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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落下了


    方姝以为是距离远, 听错的,谁知那小贩当真开始拿起称称了一大盆出来, 果然是十斤不是四斤。


    买这么多吃不完的, 还好花蛤是活的, 可以一直养着, 不会臭。


    方姝继续看, 十斤花蛤显然满足不了皇上,又挑了十斤的扇贝。


    还好还好,终于挑了一件她喜欢吃的了, 方姝发现皇上挑的全都是带壳的, 对于那些不带壳的看都不看, 比如鱿鱼,难道是模样太丑?下不了嘴?


    皇上不喜欢吃海货,对海货不了解,全凭直觉挑食物,好看就买, 不好看就不买。


    那牡蛎的模样会不会太丑了点?


    所以他判断好不好吃的标准是什么?


    方姝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毕竟她只能根据纸条侧面观察他, 事实上这是俩人第一次见面这么长时间。


    平时都是一面之缘,只晓得这家伙在现实里高冷的很, 但是在纸条上又是另一番模样。


    说不清到底什么感觉, 就是……比现实里稍稍好相处一些,大概是因为在纸条上俩人有羁绊,现实里没有吧。


    就好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知道他,他不知道她。


    虽然不晓得她到底是人是鬼,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方姝敢肯定,自己露馅不是一点半点,皇上应该早就晓得她不是他的第二人格了,不知道本着什么心思,没有拆穿她。


    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威胁力?也或许是不动声色,等着她放松警惕,然后一举揪出她弄死?


    总之方姝到现在还是平安无事,然后可以稍稍提一些小小的要求,原本以为他会不耐烦,但是看他的模样,半点没有,挑的很认真呢。


    或许她这个笔友在他心里,地位没那么差,属于比普通网友稍稍深一些的关系,平时借个三五块钱没事,超过了就会烦她。


    对于皇上来说,买海鲜就是三五块钱的事,不费事,所以暂时还没有讨厌她?


    如果他能在买海鲜上更开窍一些就好了,为什么不挑鱿鱼和大龙虾?


    小贩向他推荐,他也不考虑。


    忍不住了,方姝站出来,“那个……”


    她一出声,登时几道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方姝感觉到了,莫名有些紧张。


    毕竟无论是皇上,还是李斋,或是其他人,都是带有官职的,平时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人物,被这些大人盯着看,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你没有买过菜吧,不能这么买的。”方姝勉强镇定,道,“这个是死的,里头的沙子吐不出来,一口咬下去全部都是沙子,不好吃。”


    她指的是牡蛎,故意没有说名字,因为小贩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名字和这个时代也有差别,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皇上很容易就能跟纸条上的她对上号来。


    殷绯瞧着她,表情若有所思。


    方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并在等待中暗骂一声自己蠢,为什么要站出来?就因为皇上不买鱿鱼和大龙虾吗?


    为了吃让自己暴露的几率大一些,也太没有出息了。


    方姝安慰自己是因为不忍心看她的网友因为买菜被宰所以才站出来的。


    这个网友毕竟是因为她才会去买海鲜的,不能坐任他被宰。


    说起来总算晓得皇上为什么会被宰了,看看周围,买菜的大多都是些大妈,连年轻女子都少,他一个男的带着一帮硬汉,一看就知道身份尊贵没买过菜。


    开始小贩还担心了些,报的价格很正常,后来越来越高,越来越离谱,因为发现他根本不懂物价。


    皇上可能感觉到了,但是那点钱不在乎,方姝挺在乎的,因为是为了她才花这么多钱的,不想让他在她身上花太多的钱,而且还买不到好货。


    “你懂?”海货这边的人吃不习惯,懂的人很少。


    方姝点点头,“小时候家里发大水,我以难民的身份四处流浪,也去过海边,吃过那边的食物。”


    这不是在说谎,原主小时候家乡真的发大水,她的父母带着她一路北上,想找个地方住下。


    但是四处都没有人肯接纳难民,所以跑了好多个城市,也确实路过海边,不过没有停留,所以原主并没有吃过几样海鲜。


    当然方姝需要的是她的经历,吃没吃过海鲜不重要。


    殷绯沉思片刻,指了指最丑的贝壳道,“这个不要了。”


    方姝松了一口气。


    既然听进去了,那顺便指导指导他吧。


    “虽然时间比较久,不过我记得这个很好吃的,肉质很鲜嫩。”方姝第一时间推荐鱿鱼,“这种活的多买一点可以,但是十斤太夸张了,最多五斤,因为你不会养啊,死的海货很腥的。”


    虽然活着的也腥,但是死了更腥。


    殷绯点头,“那来五斤吧。”


    方姝举起手,示意他先别急,反而问小贩道,“这个多少钱一斤?”


    小贩晓得遇到懂行的了,这回不敢乱来,老老实实道,“半吊子钱一斤。”


    一吊钱是一两银子,半吊钱是五百文钱,虽然还是报贵了,但是他的货确实新鲜,而且都是活的,运来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这个价格可以理解。


    方姝点头,“这个可以了。”


    她又去看别的,一眼瞧见小贩放在主位的大龙虾,龙虾是海龙虾,带彩的,一个盆都装不下,两个大钳子用绳子绑了起来,老老实实缩着身子硬挤在盆里。


    “这个也好吃,肉很鲜嫩的,剁开炒着吃好吃,烤着吃也好吃,怎样都好吃,因为它肉质细腻。”方姝瞎编胡造,“我们那时候没有调料,只放了些醋和酱油蘸着吃就很好吃。”


    殷绯点头,“那来一只吧。”


    他决定了,方姝去问报价,“多少钱一斤?”


    小贩讨好道,“姑娘眼光好,这种虾就一只了,怎么也要一两银子一斤。”


    这只大龙虾瞧着最少七八斤,七八两呢,一般人家吃不起,也就皇上这么大气,问都不问价格就要。


    还好有她把关,不然价格肯定上天。


    “再买两只海蟹吧,这种蟹肉比平常吃的大闸蟹多,可以蒸,可以炒。”这话是垫着脚尖在皇上耳边说的,因为看出小贩会根据她的介绍稍稍提价。


    如果她夸赞,价格会高,夸的越好,价格越高,所以偷偷的在皇上耳边夸。


    刚说完注意到不对,一歪头发现皇上身边的几个人手全都握在剑上,瞬间明白过来,她逾越了。


    这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早一剑把她捅了,离皇上太近了,近到他的下属感觉到她的威胁。


    这个距离如果她试着攻击皇上,搞不好可以成功。


    方姝连忙将脚放下,离皇上稍稍远了一些。


    刚刚只想着别被坑了,没注意那么多细节。


    “嗯。”皇上似乎没发现她的异样,像个陪媳妇买菜的丈夫一样,无所谓道,“你看着办。”


    还真的把所有事都交给了她,或许是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所以在摸索吧,往后也果然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她买。


    方姝把两只海蟹买了,又买了一些干货,想做佛跳墙,佛跳墙很好吃的。


    佛跳墙需要的东西不少,林林总总把整个摊位搜刮了一遍,差不多了才罢手,然后跟老板讨价还价。


    “买这么多可以便宜吧?”方姝认真问。


    小贩摇头,“小本买卖,不还价的。”


    “那一个都不买了,我们再看看别家。”说着示意皇上跟上。


    皇上竟也配合着,抬脚往外走。


    小贩连忙叫住他们,“可以给你抹掉一个零头。”


    方姝点头,抹掉零头也好。


    小贩挨个称了一遍,称一次,方姝让他报一下价格,斤数和一斤多少钱。


    这种老式的称她不会用,但还是假装会一样,死死盯着。


    小贩很不诚实,指了指花蛤,还想以老价格卖,“这个五两银子一斤。”


    “嗯?”方姝挑眉。


    小贩心虚了一下,但是价格已经报出来了,只好强撑着,但是五斤总报价说十一两银子。


    五两一斤的话五斤不可能只有十一两,看在他还算识相的份上方姝没有拆穿他价格还是高的事。


    怎么也要让他赚一点,毕竟是做生意,都不容易。


    “全部加一起七十七两,给你抹掉零头,算你七十五两。”小贩道。


    “七十两呗。”方姝笑眯眯的看着他,“下次还来哦。”


    小贩面露为难。


    方姝走过去,拉他到角落里说话,“知道你坑的人是谁吗?看看他身后那些人,你差点就死了,给你一个活的机会,你真的不要?”


    小贩当真朝皇上一行人看去,说实话,皇上带的那些人各个戴剑,面露煞气,一看就晓得不好惹的那种。


    小贩抖了抖,就算知道是吓唬他的,但是怕万一是真的,只好妥协,只要了七十两。


    其实七十两还是贵,不过还是那句话,东西新鲜,其它方面可以稍稍宽容一些。


    买完东西的人基本上算是大包小包的提着,身后带的那些人几乎没几个空手的,连李斋都提了一个。


    “搞的我也想买了。”他闻了闻味道又放弃了,“对了。”


    似乎想起什么,问道,“你刚刚跟小贩说了什么?”


    方姝瞥了他一眼,“我说某个人的飞刀又尖又快。”


    李斋摸了摸鼻子,表情讪讪。


    方姝没理他,瞧了瞧天色,差不多已经五更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基本已经不会出现流氓地痞和被打劫的情况。


    她可以离开了。


    “我要走了。”方姝边说边后退,慢慢朝人群里挤去,“咱们有缘再见吧。”


    身形已经被人流淹没,很快消失不见。


    殷绯眯眼,“查查她的身份。”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李斋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早摸来的帕子,借着微光仔细端详。


    “早就发现这帕子不一般了,轻薄丝滑,应该是天丝坊出来的,天丝坊是皇商,只供给皇亲国戚。”


    摸了摸绣花的地方,“线是云丝线,云丝线只有宫里有。”


    殷绯挑眉,“怎么看出来的?”


    李斋拉过他的衣角,又对比了一下帕子,“仔细看,虽然比你的差了一点,但是是云丝线无疑,云丝线是四股的,比一般的线牢固。”


    因为宫里是个忌讳比较多的地方,如果不小心开线或是断线,都是不吉利,所以只有宫里的线是四股的,一般情况下都是三股。


    “所以她是宫里出来的?”殷绯凝眉。


    “没跑了。”


    “能拿出那么多钱拍卖《天下谋术》的人可不多,我记得你没几个妃子来着,最有钱的怕是只有皇后了。”凑近闻了闻帕子,“花香味,很杂的花香味。”


    想不通了,“难道我猜错了,是御花园看管花草的?还是哪个品味差的?”


    估摸着应该是用几种花瓣同时洗澡的原因,如果是以皇后马首是瞻的妃子,不可能穷到一种花瓣都凑不齐,那是御花园看光花草的?


    因为经常触碰花花草草,所以身上染了香?


    可是御花园看管花草的和皇后有什么关系?皇后会放心把那么多钱交给一个御花园看管花草的吗?


    看来是哪个没有品味的宫女,同时用几种花瓣一起洗澡的原因了。


    “皇后喜欢花。”殷绯提醒他。


    他偶然间看过后宫的开销,发现皇后花在花卉上的钱不少,而且每个月都有。


    李斋顿悟,“那基本可以确定了,拍下书的是皇后身边哪个没有品味还偷偷摘皇后的花然后同时用几种花瓣泡澡的宫女。”


    他记性差,所以每次都要靠一些特性记住人。


    比如第一次记丞相,人模狗样,记皇上,长得特别好看,记方才那个宫女,品味特别差,记皇上身边那个大总管,小胖子。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小胖子去哪里了?


    殷绯也发现了,长庆不在。


    好像又把他落下了。


    ☆、我回来了


    和上次不一样, 这次之所以被落下,是因为五楼太高了, 他不敢跳, 也就稍稍迟疑的功夫, 皇上已经打开窗跳了下去,其他几人跟上, 留他一个人站在窗户口风中凌乱。


    尝试下来, 发现自个儿体积太大, 踩不稳瓦片,只好老老实实回去走楼梯,等他下来黄花菜都凉了,皇上的影子都没摸着。


    也不知道皇上去哪了?


    不敢乱走,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什么都没等到, 只好灰溜溜回去。


    他只是个太监,当然没可能让人破例开宫门,只好在附近找了个客栈住下,瞧着差不多到了五更才出来。


    这时候外出办事的宫女太监都回来了, 进宫的人排了个老长的队伍, 还好他不用排,跟看门的说了一声直接插队进去。


    方姝比他来的早,在门口等了许久,还没他进去的早,瞧他孤身一人就晓得了, 这厮又被皇上落下了,可怜的娃。


    方姝没太多时间同情他,很快就到了她,正打算递腰牌给看守的士兵,后头突然传来杂乱的声音,然后侍卫们开始赶人,让她们让开,好像有大人物要进来。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方姝连忙藏在御膳房送菜的人里头,用车子挡住自己。


    不能让皇上瞧见她,暂时还不行,怕他秋后算账。


    如果是外头的人皇上还拿她没有办法,毕竟我都不是你的人,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无理取闹啊。


    但是是宫女就不一样了,整个皇宫都是他的,无理取闹找麻烦方姝又能怎么办?


    总之不想让他知道她就在皇宫。


    *


    殷绯因为追人,不仅丢了长庆,还丢了马车。


    来时客栈离拍卖行很近,所以去拍卖行的时候没有乘马车,回来时走的是另一条路,没有经过客栈,把马车丢在了客栈里。


    后来分了一个人去客栈取,半路赶上,所以他现在是坐在马车里,想起李斋说过的话,那人很有可能是皇后身边的人,进宫前掀开帘子瞧了瞧,没找到人才放弃,挥挥手让人加快脚步离开。


    李斋没有跟他在一起,回去换官袍了,再过不久就到了上朝时间。


    *


    晓得自个儿已经赶不上了,李斋其实没怎么用心赶路,他骑着马,一个人悠哉悠哉回来。


    没想到会用一天的时间拍书,一整夜没睡过觉,困得两只眼睁不开,好在他也习惯了。


    刚上任都御史,对什么都不熟悉,为了晓得底下都是怎么运转的,着实花了不少时间摸索,最近一段时间每夜不到三四更不会睡觉。


    现在日常眼下乌青,被人调侃夜夜笙歌,他也不解释,乐得让人误会,觉得他不务正业。


    知道他本性的怕是除了皇上和丞相,只有他的家人了吧?


    和在外面装来装去累死人不同,家是个能让人放松的地方,到了家他已经不需要伪装,该怎样就怎样,直接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想了想,走到一面墙前。


    那面墙打了很多内镶式的抽屉小柜子,有大有小,小的一指左右,大的一个巴掌,毕竟装的东西都很小,属于贴身的小玩意儿。


    比如今天从那个没有品味刺绣也一塌糊涂的宫女手里摸来的帕子。


    晓得皇上会让他追查身份,所以没有还,还有很多都是来不及还,或是懒得还,再或者是忘记还的东西,他都会做个记号,也许哪天想起来,或是碰见了再还回去。


    兴许也不可能了,毕竟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太小件了,小件到丢了就丢了,不会特意找的地步。


    不过恰恰就是这些小东西,能得到的信息最多,一个铜板他都能摸出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去过哪家吃饭,一个帕子连人家住哪都晓得。


    其实原来他对这方面最是迟钝,因为武将世家出身,和爹娘一样,心太大,记性也不好,进宫一趟连谁是谁都认不出,总感觉大家长一个样。


    后来他爹怕他因为没认出谁的身份得罪了别人,特意找了个师傅教他,怎么把无趣的认人变成有趣的。


    师傅很厉害,一来就从他贴身的帕子上判断出他中午吃了什么?


    站姿吊儿郎当是因为腿受过伤,眼神上下飘忽不定是因为对他不屑,总之把他的七七八八都猜了个全面。


    从那以后他感觉到了认人的乐趣,于是养成了习惯,一保持十几年过去,那面墙的抽屉也险些装满。


    把帕子放进去之前又打开看了看,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似乎走眼了,绣的哪是孔雀,明明是凤凰。


    把凤凰绣成了鸡,本事真大。


    后宫似乎离他很近,又似乎很远,这帕子也没什么用了,是不是该还给人家?


    那帕子最后也没收进抽屉里,匆匆塞进袖子里去换衣裳,前脚刚换好,后脚有人冒冒失进来。


    他的一对双胞胎弟弟兴冲冲的跑过来抱他,“哥哥,你今天不用上朝吗?”


    李斋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弟弟们便奶声奶气道。


    “陪我们练剑吧?”


    “爹爹说哥哥的剑术最厉害了,已经超过了他。”


    “哥哥读书也很厉害呢。”


    “对的对的,夫子经常夸哥哥。”


    “我们以后也要像哥哥一样。”


    李斋翻个白眼。


    没好意思告诉弟弟们,他读书好什么的都是假的。


    想一下全家都是武将出身,他爹是,他娘也是,全都读书不行,他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抄出来的而已,算他运气好,同桌从小到大没换过,都是上官云。


    上官云是真的厉害,他只要稍微抄一些出来都能在及格线上上下浮动。


    因为家里都是武将的原因,每次爹上战场,会些功夫的娘也会帮忙,见多了生生死死,而且大顺王朝武比文贱,所以不想他走他们的老路,拼了命的想让他读书,科考走文官的路。


    然而不是那块料就不是那块料,如果不是走了后门,怕是连考都考不上,直接敗在科考的路上了。


    自己也晓得自己的不足,几年前从边疆回来后开始尝试回炉重造,远去求学。


    找了个名师手底下都是十几岁的小少年,他每天厚着脸皮说自己十几岁,长得着急了一点而已,就这样没混几年,又被皇上招了回来。


    他并不是没当过官,十一二岁的时候太子胡闹,封了他一个小官当当。


    太子东宫就像个小朝廷一样,可以自行给人封官,挂着小几品总比没有好。


    后来跟随皇上打仗,又拿过几次战绩,官也越来越大,所以皇上直接拉他做都御史,大家虽然嘴上不服,给他找找麻烦,但真说他不够资格的话,也没有。


    不管怎么说好歹混了个文官当当,满足了父母的愿望,整个家族都以他为荣,他压力很大。


    要是让弟弟们知道他连他们现在学的东西都看不懂,怕是会惊掉下巴。


    唉,现在的小朋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学的东西一个比一个难,十个里头他能作对三个算他书苑没白待。


    弟弟们还老是来找他请教,现在还能糊弄一下,说什么长大后自然而然就懂了,以后可咋办啊。


    发愁。


    *


    方姝已经回到了长春宫,没有急着见娘娘,反而先回寝屋洗澡换衣裳,这副模样不好见娘娘,娘娘久病不好,见了从外头匆匆进来的她会沾染晦气。


    别人是这么说的,事实如何没人知道,总之规矩还是要守的。


    水井已经挖好了,方姝去打水,回来后瞧了瞧木槿的小篮子,在里头抓了一把花瓣。


    平时院里的花瓣剪掉也是剪掉,有些还很新鲜,扔掉了可惜,她们会收集起来,用来洗脸和洗澡,据说对皮肤好。


    洗了一段时间皮肤真的好了很多的方姝很信这个,每次洗澡都会放一点,洗完香喷喷出来。


    从床底下拿出包裹,没用的留下,只带了书和剩下的银子去找娘娘,前脚刚踏出寝屋,后脚金玉过来喊大家,说是娘娘的猫又不见了,让大家去找。


    方姝:“……”


    一回来就被赶鸭子上架,没来得及去找娘娘,先带着书去找黑白了。


    其实心里有预感,八成是娘娘知道她回来了,然后又用这招。


    她的猫哪能每天都跑?黑白又那么懒,发.春结束后更懒了,也不晓得去看看小仙女。


    心里清楚这不是在给她创造机会去找她,就是让她待在原地别动,她来找她。


    想了想,方姝待着没动,想让娘娘过来找她,毕竟是猜测,如果猜错了,冒冒失失跑去找娘娘,会被嫌弃不说,还有可能再次被人说闲话。


    去打水的时候听到有人说锦绣是她害的,所以才会跳楼。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谣言已经四起,她要是做什么,还不被人骂死?


    总之现在不能让人看到她跟娘娘在一起,否则又该有人说她讨好娘娘,想顶替锦绣了。


    方姝没站多久,身后不出意外响起娘娘的声音,“咦,真巧。”


    方姝:“……”


    巧什么?明明是你故意的。


    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方姝叹息一声,心里很是无奈,“娘娘,老是用这招会被人发现的。”


    ☆、对他好点


    本心里不想再跟娘娘有什么瓜葛, 因为突然发现娘娘很危险,就好像身边一个□□,惹怒了搞不好就嗝屁了, 而且死都是白死。


    看看锦绣就晓得了,明明不是自杀, 但是跳下来, 连有人调查都没有。


    锦绣是她的贴身侍女,跟在身边那么久, 说杀就杀了, 她算老几?某一天会不会跟锦绣一样下场?


    娘娘耸耸肩,不置可否,“手上拿的是什么?”


    方姝这才想起来正事, “从拍卖行买下来的书。”


    拿给她看,娘娘面上有些惊异, “你真的拍到了?”???


    这是不相信她的能力?还是觉得她不可能拍到?


    “我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你买的。”心里很清楚, 对手十分强大,方姝能得到的几率几乎为零。


    方姝听出了潜意思,表情有些懵,所以娘娘什么都没准备?不是是先预算好的?


    她能回来全靠运气?


    妈啊, 娘娘太不靠谱了。


    “没有想到啊。”娘娘轻笑,“你还挺靠谱。”


    但是你不靠谱!


    她一直以为娘娘另外有安排,所以才能这么淡定的完成任务,结果……


    “娘娘。”有一件事方姝很在意,“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一个人办, 娘娘不怕出事吗?”


    比如她跑了,或者她死了。


    昨晚上如果不是遇到了皇上,猜透了他的心思,现在八成小命不保。


    娘娘到底什么意思?让她带着钱送死吗?


    “怕啊。”娘娘脸上认真了些,“但是身边没有人可以用。”???


    没有人?


    金玉和屋里那么多的二等掌侍,怎么会没有人?


    是了,都是女孩子,就算去了又怎么样?不过是添一条人命罢了。


    “让你一个人涉险,你怨我吗?”娘娘突然问道。


    方姝摇头。


    怨倒是没有,只是猜不透娘娘的心思,自己瞎猜会走歪路,所以想听听娘娘怎么说。


    “我也想另外找几个人保护你,可惜……”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无能为力。”


    方姝歪头看她,娘娘抱着书,走到一旁坐下,面上平静,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在宫里还能耍耍威风,在宫外……”


    手伸不出去?


    可是宫外不是有宁家吗?


    方姝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娘娘和宁家关系肯定很不好,要不然怎么会不借用宁家的力量?


    “方姝。”


    “嗯?”方姝疑惑。


    “你觉得人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她抬头看天,眼中是迷茫和不解。


    方姝愣了一下。


    娘娘……为什么会这么问?


    “大概是为了过好日子,吃吃喝喝,然后做点有意义的事?”


    突然发现娘娘的生活枯燥乏味,一天七八个时辰都在睡觉,只醒来三四个时辰,吃个饭,喝喝药,又继续睡了,难怪她会这么问。


    如果方姝的日子也是这样,怕是也会疑惑。


    “有意义的事?”娘娘蹙眉看她。


    是生活太无趣了吗?所以娘娘连什么是有意义的事都不知道。


    “大概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别人,做一个善良的人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善良就是白莲花,圣母婊,加上经常会遇到一些坑人的事。


    比如扶老奶奶过马路被讹,坐公交车不让位被骂,种种不好的事情导致大家不敢善良,方姝也不敢,她和其他人一样冷漠。


    看到有要饭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家里很有钱?把要饭当成一种职业?


    看到有需要帮忙的会担心会不会被骗被讹,久而久之成了大家的一员,对这些事视而不见。


    直到有一天她因为吃坏了肚子,突然急性肠胃炎发作,整个人一下子虚了,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那时候好希望有人能把她送进医院,帮她打个电话也行。


    她已经虚的拿不动手机,但是没有人。


    她听到别人说,小姑娘好可怜。


    年纪轻轻的怎么了?


    会不会是骗子啊?把你骗到医院付钱,我听说有那种人。


    有人想帮忙,但被别人阻止,他们说,别管她,谁知道是不是讹人的?


    方姝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地上待了许久,眼睁睁看着周围围了一圈人,像看猴似的,每个人眼神都很复杂,有冷漠,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有看热闹,还有起哄说,哪个哥们有福了,长得还挺漂亮。


    方姝好绝望啊,那种从头凉到脚的感觉让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害怕自己死了。


    她想,如果这时候有个人愿意帮她,就算让她现在嫁给他,她都愿意,无论是谁都行。


    可惜,一直到她缓过劲,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都没人来帮忙。


    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所以不希望别人也碰到这种事,又或者说希望下次她再出现意外的时候,能遇到一个像她一样善良的人帮助她。


    不要再那么绝望,等死似的,心里算着自己还能活多久。


    “娘娘还记得木槿吗?”方姝提醒她,“上次娘娘打了她板子,她差点就死了,没有一个人肯帮她,只有我找娘娘求药,木槿拿到药的时候哭了。”


    “还有一次,我生病的时候运气好,赶上皇上开恩,把太医院用不上的药材分发给大家,到我的时候正好没了,但是一个叫刘明的御医把他自己的药分给我了。”


    “当时真的很感动,心里很暖,所以希望把这份暖意传递下去,让别人也感受感受。”


    她觉得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善良,不是圣母婊和白莲花,是人必须具备的,否则你今天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冷漠,他日你需要的时候,别人也可以冷漠,看着你受苦受难。


    “是吗?”她闭上眼,脑子里莫名回忆起小时候。


    她的姐姐愤怒的指责她,‘你弱你就有理了吗?你有病我就该让着你吗?凭什么爹娘只爱你一个,明明我也是他们的孩子。’


    她的几个哥哥说,‘别跟她一起玩,她有病,要是磕着碰着,稍微吹点风,吃坏了肚子爹娘一准骂我们。’


    下人们私底下抱怨,‘小姐真是的,明明身子骨那么弱,眼睛也看不见,还老是想往外跑,想跟大小姐和少爷们玩,这不是添乱吗?万一出了事夫人饶不了我们。’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会特别敏锐,能听到很多声音。


    狭长的睫毛颤了颤,再睁开时里头宛如盛了一汪秋水,带着向往,道,“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方姝眨眨眼,正想问为什么?娘娘也需要人帮助吗?


    冷不防娘娘突然站起来,笑道,“刚从宫外回来,你该累了,去歇息吧,我也要走了。”


    方姝点点头没有拒绝。


    她一夜没睡,确实有点累,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好好睡一觉。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娘娘似乎不太开心?


    兴许是她看错了,又或者是她哪句话没说对,惹娘娘伤心了?


    方姝实在太困,没心情琢磨别的,揉了揉眼睛回去睡觉。


    这一觉睡的很深很深,几乎没有知觉,也没有穿到皇上身上。


    因为皇上跟她不一样,就算熬夜,也有公务在身,昨天偷溜出去拍卖书,奏折肯定没批完,都堆积在今天,必须尽快处理,没空歇息,所以他今儿没午睡,要是午睡方姝现在已经在他体内了。


    突然发现皇上比她还苦逼。


    方姝醒来时是傍晚,饿的肚子咕咕叫,本能爬起来简单洗漱后,扎了头发去后院。


    这个点再过一时半刻就到了饭点,她等等就好,碗是自己的,每次自己收起来,搁在架子上,方姝去架子上拿自己的碗,冷不防听到灶台有人说话。


    “你听说了没?锦绣姑娘熬过来了。”


    “听说了,伤的那么重,御医来看过了,都说已经不行了,娘娘棺材都准备好了,居然硬生生熬过来了,真是命大啊。”


    “可不是吗?御医都说了,只有求生欲很强的人才能熬过来。”


    “不过熬过来又能怎么样,腿摔成那样,怕是一辈子都走不了路了。”


    “那可不一定,御医不是说活不过三天,还不是活了,搞不好养养又能活蹦乱跳了。”


    “那倒也是,希望锦绣姑娘能渡过这劫,多好的姑娘啊。”


    方姝闭上眼,脑子里莫名出现锦绣借口屋里没人伺候,让她进去端茶倒水的事,还有值夜班时,锦绣破例让她后半夜回去歇息,有人说闲话后,锦绣出头,二十出头的姑娘比她还成熟,处处照顾她。


    现在……物是人非啊。


    方姝假装没听到,出去躲了一会儿,等里头聊天结束,到饭点才进去,饭点木槿也在,跟木槿絮叨了一下宫外的所见所闻,把木槿羡慕死了。


    因为有娘娘的腰牌在,她的包裹检查的稍稍松了些,除了不让带吃食和疑似毒药的东西,其它都不管,方姝给木槿带回来了胭脂和一个小瓷娃娃。


    路上也不知道买什么,看了半天选了这个,总共两个,一人一个。


    就木槿一个朋友,所以就带了她的,其他人不管,发了礼物就去睡了。


    因为她走了,就剩下木槿一个人,木槿很累,熬不住睡了过去。


    方姝刚睡好,没有睡意,打开窗望了一会儿月亮,突然想起来,皇上给她买的海鲜!


    本来睡不着的人登时睡去,兴冲冲在皇上体内醒来,伸手去枕头底下摸纸条。


    这回放的靠外,一摸就摸着了,方姝拿出来看了看。


    皇上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东西买到了。’


    方姝登时觉得以后应该对他好一点,看看他多够意思,身体任她用,下人随她使唤,还给她买海鲜,如果忽略他时不时的闹脾气,简直不要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个基友的文文,喜欢可以搜索文名或是作者名领取哦~


    《国宝级亲妈【七零】》by 浣若君


    苏向晚穿越了,穿成了一本年代文里,大反派和男主的亲妈。


    男主从小心怀正义,而反派阴戾狡诈,书中,俩人是亲兄弟,也是誓不俩立的仇人。


    穿过来的苏向晚断然表示:掰反派,一定要把他掰成个乐观向上,身心健康的好青年。


    可是慢慢的,她发现反派变好了,男主怎么渐渐就黑化了呢?


    至于男主的亲爹,基建兵团团长宋青山,那个在实现四个现代化时的弄潮儿,共和国初代大佬。


    “我对苏向晚毫无兴趣。”


    “我守仨孩子过就成了。”


    “你就自茬枕席我也要拒。”


    后来……等不来自荐枕席的宋团只好爬过去。


    ……真香!


    ☆、新大陆啊


    ‘明天再做, 你今天肯定很累, 好好歇息。’


    记得他买的基本都是活的来着, 活的没那么容易坏,拖个一两天没问题。


    皇上的身体重要, 他昨天熬了一夜, 白天处理奏折也没午睡,晚上好不容易早点睡,再被她占用时间去做饭,一做几个时辰还睡不睡了?


    等皇上休息好了明天再做不迟。


    *


    第二天一大早, 殷绯收到了这样的纸条, 兴许是他昨天一晚上没睡觉,她没有出来, 所以晓得的。


    居然能忍住不吃,先关心他,很难得啊。


    殷绯坐起身, 长发从肩上滑落, 没有急着梳洗, 先去了书房继续批阅奏折。


    昨天还剩了一些,他困的无法集中注意力, 所以先睡了,意外的拖了奏折。


    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最近意外真多。


    奏折处理到一半,突然想起《天下谋术》来,推了椅子站起来, 去书架上找前两本《天下谋术》。


    被他放在经常看的书架上,和《天下谋术》一起的还有很多武功秘籍,他经常用到的都挤在一起。


    没有分类,因为不需要,他记得每本书的位置,正打算抽出《天下谋术》,突然注意到旁边一本《三十六指法》的书被人动过。


    拉开发现里头还有人做的记号,似乎看到一半,折起来半张。


    他的书房除了他会用,似乎只有一个人了。


    *


    方姝只休息了昨天半天,今天一大早又要跟着木槿一起干活,同行的还有采雪和若香。


    锦绣出了事之后这俩墙头草又开始囔囔着要和好了。


    呵呵,你想和好就和好,你想闹掰就闹掰。


    方姝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就这么保持着距离,烦她俩。


    反正平时的活都分区,她这边干完就没事了,如果木槿有事,帮她也干干,没事就去歇息。


    四个人看管花草,每个人分到的活其实很少,方姝可以轻松很多。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吃吃喝喝顺便干点活,没有出宫时那么刺激,但是小命可以放心了,只偶尔会听说锦绣怎样怎样,好可惜之类的言语。


    方姝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如果她活着,绝对不原谅她,如果她死了才原谅,既然活着,当然不可能原谅她,这仇依旧记着,只是暂时没发作罢了。


    如果她下次再敢动手,等于死不悔改,那就弄死她,如果她思过,那就互不打扰吧。


    说起锦绣,方姝突然发现自己又开始两天打鱼三天晒网了,一晃好几天没有继续练她的功夫。


    做人不能这样。


    当天中午开始捡起来,跑步,练瑜伽,和点穴,练瑜伽的时候可以顺便点穴,她在墙上包了一块软布,然后点在软布上。


    没练几下手指头疼的厉害,换手练,另一只也开始疼了,过不了多久会有点肿,方姝知道这个过程,所以练功也不容易啊,回头请教一下皇上,她适合什么套路?


    中午吃了饭,方姝去午睡,一觉醒来不出意外在皇上体内醒来,皇上昨天睡了一天,今天肯定很精神,可以着手做菜了。


    做菜之前顺便看了看皇上今天留的纸条,依旧很短。


    ‘你对《三十六指法》感兴趣?’???


    他怎么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方姝先放下这个,去做菜,准备讨好皇上一番,再问问他练功的事,做菜那是两眼一抹黑,还好后厨有很多人能供她差遣。


    古来有君子远庖厨的说法,方姝进了后厨,一大帮厨师吓的瑟瑟发抖,还以为她要干什么呢。


    方姝当然没那个心情折腾别人,先让人洗材料,然后自个儿动手做调料,做海鲜必不可少的是蒜蓉。


    蒜蓉酱她听人说起过做法,据说大蒜剁碎加点盐翻炒便是。


    方姝尝试做了一下,还真有模有样,就是比人家的黑,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蒜蓉是做好了,尝一尝味道还行。


    把蒜蓉浇在洗好的鲍鱼和扇贝上,直接搁在锅里蒸。


    蒸之前在鲍鱼和扇贝下放了粉丝,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粉丝,不过是黑色的红薯粉,很正宗存手打的那种,垫在底下当配菜。


    大蟹和大龙虾也是开了壳,浇上蒜蓉酱直接蒸的,只会蒸的人心里很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万一很难吃,在皇上那里没法交代。


    还好海鲜这玩意本来就很嫩,鲜美,不需要怎么搞出花样,就这样也很好吃。


    出锅时方姝尝了尝,味道那叫一个美啊,刚揭开盖子就闻到了香,咬一口肉质鲜嫩,因为太久没碰过海鲜,她一个没控制住多吃了些,只给皇上留了一盘,还是拼盘的那种。


    找个碗盖起来,放在床边,然后留字条给皇上,做完这一切躺下去睡。


    *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殷绯做了一个关于《三十六指法》的梦。


    这套功法以前夫子教过,不算特别厉害,胜在近身作战,消耗少,一击毙命。


    无论修炼什么,都要看这本书,因为不管是剑术,还是拳法,亦或是掌法,最后击的都是这三十六个位置。


    当时大家几乎人手一本,他也有一本,夫子说只建议看看,记下里头的穴位,不建议学。


    倒不是很难,是有一个条件,他们做不到。


    *


    这一觉因为梦的原因,睡的不□□稳,殷绯醒来时头有些疼,他坐起身,摁了摁太阳穴,鼻息里竟意外闻到一丝香味。


    歪头才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份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一个倒扣在碟子上的碗,碗不大,有些汤汁和边角露出些食物。


    大概是她做的海味吧?


    从床上下来,打开碗瞧了瞧,果然是他前天买的材料,已经被做成了菜,不知道是自己做的,还是找了人帮忙?


    倒也信守承诺,还知道给他留了一份。


    只是……


    目光下移,挪到肚腹上,吃这么饱,叫他实在没有心情品尝任何东西,无论它再怎么美味。


    殷绯站起来,拿了一旁挂着的衣裳穿上,扣腰带的时候回头瞧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筷子,夹了些塞进嘴里。


    味道还行,勉勉强强没有她夸的那么好。


    看来她是个为了吃不择手段的女人,骗他说十分好吃,结果……


    放下筷子,看向枕头方向,那里应该留了她写的纸条。


    拿开枕头一瞧,还真有,依旧是那么丑的字,有一半用了其他字代替,另外一半也不见得写对了,反正每次都要他猜。


    ‘嗯呢,怕哪天你睡着后我被人追杀,学点功夫准没错的。’


    这是实话,她学功夫第一是为了自己,第二就是为了皇上。


    想一想皇上经常出宫,自个儿涉险,万一哪天真的险了,他又恰好睡着,她应付不来怎么办?


    学点功夫也好制敌。


    *


    ‘那你选错功法了,这个你不可能学得会,需要从小练习,一直到食指和中指一样长为止。’???


    这么难吗?


    不过也是,食指和中指不一样长,每次点穴的时候一根手指头肿的比另一只大。


    因为另一只顶了头,使的力气大一些,一只小,力量不能均匀的点在穴位上,而且对长一些的手指头损伤比较严重。


    方姝练了几天,现在手指头还是肿的,一点没消下去,尤其是中指,她中指比食指长。


    ‘那你说说看,我该练什么功法?’


    方姝很好奇,皇上会给她选什么功法?


    ‘对了。’当然她也没忘记另一件事,‘海鲜好吃吗?’


    *


    殷绯收到纸条的时候正在闹肚子,他肠胃不好,因为总爱饥一顿,饱一顿,有时候觉得吃饭完全就是浪费时间,索性不吃。


    加上御膳房的吃食越来越不好吃,逃避吃饭,久而久之就变成了这样。


    从很早开始,大概是他十六岁,刚接手皇位的时候不熟,处理奏折很慢,那时候恨不能不睡觉,全部时间用来处理公务,没空吃饭。


    后来去了边疆,回来后彻底恶化,时不时闹一阵子,近半年因为她的原因,身体稍好一些,吃的也规律了,很惨时间没出现过闹肚子的事。


    让太医开了药,喝下去后没忘回她。


    *


    ‘你吃太多了。’


    也没说什么指责的话,只是提醒她。


    ‘下次注意一点,另外,你该试试剑术,我擅剑。’


    方姝放下纸条,瞧了瞧搁在书房的武器,剑。


    尝试拿下来,发现还行,不算特别重,或许是皇上习惯了这个重量,方姝可以平静的练上几招。


    但是一到自己的身体里就不行了,即使只是举着木棍,也累的不轻,无法像书上写的那样,坚持一刻半刻。


    因为自己没有武器,宫里也不能带刀,所以在自己身体上时,方姝都用木棍代替。


    院里有些可以助爬藤的棍子,她拿了一根,每天晚上偷偷的练习,就在后院,危险倒是不危险,就是要小心谨慎,免得遇到旁人起夜。


    夜晚是最好的掩护,现在几乎每天晚上方姝都会从门后拿出棍子,带去后院练功。


    书也不在,每次都只记几个动作,别看少,其实很累的,光一个劈砍的动作就要练上万次,皇上说的。


    她没有基础,皇上是从基础教她的。


    方姝劈够一万次,开始刺一万次,就那么枯燥的朝前刺,再收回来,再刺。


    “难怪这几天不见你的人影,原来躲在这里练功呢。”


    某天晚上,她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回头一看,不出意料是娘娘。


    方姝放下棍子,擦了擦汗问,“娘娘还没睡?”


    “被你吵醒了,所以出来看看。”


    方姝眨眨眼,瞧了瞧前院和后院有些不信,前院离这里远,她又刻意找了个角落,在后院的木槿都听不到声音,更何况前院的娘娘。


    娘娘又开始寻她开心了,她总爱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虽然差点没听出来。


    “你这样是不行的。”


    娘娘突然握住她的棍子,引着她朝前,朝后,练那套基础剑法《自在剑》。???


    娘娘会武功?


    ☆、丢他的脸


    方姝目光落在娘娘身上, 瞳孔放大, 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娘娘不是身体不好吗?


    “因为身体不好,加上没有人陪我玩, 所以只好练功强身健体了。”


    娘娘剑势初时缓慢,为了让她学习,后来似乎觉得差不多该会了, 越来越猛,方姝手忙脚乱才能跟上她。


    她感觉到娘娘那副纤细虚弱的身体里藏的强劲力量, 木棍握的既稳又有力,招式也凌厉,方姝被她带的忽左忽右, 人都转晕了。


    好厉害。


    “为了强身健体, 我可是学过不少功夫。”


    娘娘练着练着,突然朝她背上一倒, 方姝没有防备,险些被她压趴,“怎么了娘娘?”


    她有些担心。


    “没事。”娘娘放下棍子,扶了扶腰,“好像闪着了。”


    方姝:“……”


    是她每天睡那么长时间的后遗症,经常躺在床上,没病也躺病了。


    娘娘小时候或许学过武功,但是她长大后放弃了,在长春宫半年,从来没见过她练功, 也没听说过她会功夫。


    方姝也丢下棍子,扶着娘娘到一边坐下,顺便给娘娘揉揉腰。


    娘娘似乎不是开玩笑,真的闪着了腰,她一碰娘娘便面色苍白。


    这身子骨比她想象中还弱。


    “娘娘闲着没事干的时候应该多走动走动,最好把剑法捡起来。”方姝劝她。


    多锻炼锻炼对身体有好处,比如前世的她,为了减肥什么都学过,就算一样每周去一次,每天的行程也安排满了,所以不仅身上有肌肉,肚子上还有腹肌,几乎一年到头不生病。


    一同去吃东西,全家食物中毒,只有她自个儿好好的,忙前忙后办住院手续。


    娘娘摇摇头,“年纪大了,练不动了。”


    方姝瞧了瞧天,忍不住翻个白眼。


    十二岁嫁给皇上,差不多十年左右,娘娘今年才二十二岁,大吗?


    分明正是貌美如花的年纪。


    忍不住想起自己,前世她是将近三十岁的大龄老阿姨。


    人真的好奇怪,越是年纪大,越不想承认自己年纪大了,总觉得自己还行,还能再跟年轻人比比,娘娘倒好,才二十二岁就说自己年纪大了。


    说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古代人寿命确实比现代人短,平均在五十岁左右,因为总是打仗啊,然后斗的厉害,能活到老的都是人精。


    所以娘娘说她二十二岁算年纪大了,似乎没毛病。


    “而且已经没必要了。”


    娘娘伸出手,从指缝里看月亮。


    “我出生时就比姐姐小了一圈,大夫说是因为我没有斗过姐姐,养分都被姐姐吸收,如果不是早生的原因,或许我就死在娘胎里了。”


    “他还说我的极限是二十五岁,还剩下三年时间,还有三年我就死了。”娘娘歪头看她,“你觉得还有必要让自己那么累吗?”


    方姝心中一颤,她从来没想过娘娘会死。


    怎么会呢?


    “也不用担心。”娘娘丝毫不在意,“大夫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说过,我活不过三岁,我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岁,他又说我活不过十岁,十岁我也熬过去了,他还想说我熬不过十六岁,看,我不是都熬过去了。”


    脸上带笑,“搞不好我最后会比你们所有人活的都长。”


    方姝蹙着眉,莫名觉得有些不舒服,难过,伤心,娘娘那么好的人,居然会死,她无法接受,就算是几年后也接受不了。


    也许,也许应该趁这段时间对她好一点,前段时间对她太冷漠了,实在不应该。


    “就没有办法吗?”方姝不信,体弱多病小心点照顾不就好了,怎么可能会死?


    不会的。


    “没有。”娘娘还是摇头,“而且我觉得死了挺好,活着会做很多不想做的事。”


    她不想做的事,大概是关于皇上吧,那书肯定不是她自己想拿的,是她家里人的主意或者意思。


    想让她讨好皇上,于是她不得不做,但是又不想做,所以只派了她一个人,就是希望她失败,但是没想到她成功了。


    方姝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提前领悟娘娘的意思,但是万一她猜错了,和娘娘建立了那么久的羁绊,怕是会在瞬间崩塌,娘娘会杀了她。


    因为她办事不利。


    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题,用她的小命赌,方姝赌不起。


    说起来娘娘得到书已经有两天了,一直没瞧见她行动,不知道是放弃了,还是在犹豫,希望是前者。


    方姝正打算侧面劝一劝娘娘别逼自己做一些不喜欢的事,突然注意到一件事,娘娘搁在腿上的手,食指和中指是一样长的。


    记得皇上说过,《三十六指法》需要从小练,练到大成食指和中指会变得一样长,跟娘娘的特征一样。


    怕看错,故意指着娘娘的手道,“娘娘的手真好看。”


    娘娘留意到,自然而然的伸展开给她看,“有吗?”


    还伸了另一只做对比,点穴两只手都可以,但是很显然娘娘一只手练的勤,一只手不勤,所以两只手不一样。


    本来是不易被人发现的,但是方姝刚看了皇上说的话,对这个很好奇,本能会朝别人的手看去,结果被她瞧出来了。


    娘娘肯定练了《三十六指法》。


    强身健体的话,需要练到手指头都变形的地步吗?


    很显然没必要,除非她是抱着杀人的目的练的。


    这种程度点穴肯定很准,也就是说只要她动了心思,只要一下,人就嗝屁了。


    算了,对娘娘好什么的还是留给别人吧,她就老老实实做她的三等宫女,吃吃喝喝顺便养养花就好。


    跟娘娘做朋友风险太大,可能活不到退休。


    “那什么,天色晚了,娘娘身体不好,早点歇息吧。”方姝尽量保持微笑,不能让娘娘看出来她心里对她起了防备心。


    这种小命在别人手里掌握的感觉不好受,方姝有点怕娘娘,打心眼里的,尤其是刚刚一分析。


    她很危险。


    越是了解娘娘,这四个大字便越是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每一回都会变大变重许多。


    娘娘很明显注意到她的异样,抬头瞧了瞧她,“怎么了?”


    “想上茅房。”方姝随便找了个借口,“憋不住了,我先去了。”


    边说边朝外走,借上茅房遁走,还好娘娘没有留在原地等她,方姝瞧见后院坐在椅子里的人不见了,她也回去了。


    瞧了瞧天色,是亥时左右,这会儿皇上该睡了,方姝洗了洗手脸也去睡。


    许是心情有些沉重,分不清楚娘娘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总之说练功就是为了锻炼身体,随便练练肯定不是真的,体弱会在二十五岁之前死那句话,感觉不出来。


    没必要骗她吧?


    方姝对娘娘的态度越发复杂,弄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想法。


    不想伤脑筋,一觉睡醒,在皇上的身体内大吃大喝一顿。


    皇上上次买的海鲜多,还够她吃几次的,这回克制了些,没有吃撑,皇上的胃太脆弱了,吃撑就会闹肚子。


    方姝收拾好后,给皇上留了纸条,纸条上写了一件她很在意的事。


    *


    ‘你杀过人吗?’


    殷绯拿着纸条的手轻轻一颤。


    很显然,她问了一个蠢问题,身为大顺王朝下一任帝王,他怎么可能没杀过人。


    不仅杀过,还杀了很多很多。


    他的父王因为自己有些优柔寡断,时常对自己的兄弟心软,结果纵的兄弟胡作非为,偏偏一提起亲情和小时候的事情便会原谅他们犯下的错,还主动隐瞒。


    即便心里不情不愿,还是会那么做,大概是亲情的力量太强大?


    兴许是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在,所以觉得下一代的帝王不需要感情。


    从小请来一绝的杀手教他杀人的功夫和剑法,时常从死牢里提人过来给他练手。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夫子骗他说死就是解脱。


    他相信了,所以从小到大,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再加上上战场之后的,可能更多。


    *


    ‘杀过。’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但是他真的承认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滋味的感觉。


    比如说,她的朋友除了木槿基本都杀过人。


    天哪!


    方姝抓了抓头发,抓完才意识到这是皇上的脑袋,她把皇上的发型抓乱了。


    *


    ‘杀过好人吗?’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毕竟时代不一样,他又是帝王,不可能真的不杀人。


    殷绯闭上眼,一边等那人的动静,一边回想曾经,他杀过好人吗?


    如果真要问的话,他不清楚,因为人太多了,他只知道给他练手的都是大凶大恶之徒,死有余辜。


    *


    ‘应该有吧。’


    不在乎她怎么看他,所以都懒得掩饰?


    方姝躺在床上,细想为什么?


    为什么比起娘娘,她觉得皇上更让人安心一些?


    大概娘娘在身边,随时能威胁到她的小命,皇上不会?


    毕竟离她远,也不知道她是谁,似乎还有些大气,不跟她一般见识?


    如果他要查她的身份,应该很容易,没有找来,说明她根本不算事,没有放在他眼里。


    方姝深吸一口气。


    算了,不纠结这个了,转移一下话题吧,天都快被她聊死了。


    *


    ‘你教的法子很有用,我已经可以练个一招半式了。’


    殷绯挑眉。


    因为他的剑术比别人高了不是一星半点的原因,夫子时常让他示范,然后教教其他人。


    总之她是他教过最笨的人,学了那么久,居然才会练个一招半式。


    ☆、别忘了哈


    方姝对自己的进度还挺满意, 毕竟她学跆拳道什么的一个过肩摔的动作学了两个月。


    主要是怕疼,加上力气不够, 心里犹豫等等原因,小半个月想通,剩下都在练习加熟练, 一直到这个动作融入骨子里,可以条件反射摔出来为止。


    皇上说练剑首先要练基础,比如横切, 数劈的动作做一万遍, 手才能稳下来。


    后来方姝在书上看,为了更稳,还要从小蹲马步, 不过皇上以为是在他的身体上练, 所以省略了这个过程, 毕竟他的基础很稳。


    被他坑,方姝差点忽略重点,只练上半身,不练下.半身, 她看了书后才开始两者结合,所以追上来才那么慢, 其实很努力, 一点没有松懈过。


    平时在自己的身体上练,在皇上的身体上也练,皇上的身体太好使了, 跟她笨重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不说别的,单纯跳一跳,皇上可以跳的很高,举剑半小时不带动的,方姝三十秒都坚持不住。


    每天都在衡量俩人的差距,越是衡量越是告诉她,嗯,不用努力了,你不可能追上他的。


    身体和意识不协调,方姝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她去御花园给自己送药那会儿,不小心摔倒,本来是要直接趴地上,脸朝地的,但是身体本能活动起来,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跪在了地上。


    是皇上的身体自个儿做出的应急反应,快速用手撑起,不是她有意识的。


    这事她跟皇上说过,所以皇上才会同意教她练剑,毕竟控制不好身体,哪天被人刺杀了真跑不掉。


    方姝做完瑜伽和眼保健操,去看皇上搁在枕头下的纸条,皇上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留纸条。


    难道她又哪句话没说对?


    不可能啊,最近一直很正常,她问他都有答。


    如果他不答,才是生气了的表现,方姝认真想了想这段时间的纸条,发现问题在最后一张上,可能觉得她太满足于现状?亦或是觉得她学得慢?


    想想娘娘说过,皇上是剑术方面的天才,从小就很厉害的话,还真有可能是嫌弃她学得慢还满足于现状的原因。


    怕猜错,还是问一下吧。


    *


    ‘你又怎么了?’


    这个‘又’字没用好,就像哄女朋友的男人,语气带着你无理取闹的意思。


    方姝写的时候没留神,看的人注意到了,不由自主眯了眯眼。


    他没有嫌弃她学得慢,她倒是先用嫌弃的语气说他了?


    *


    长庆是第一个注意到皇上心情不好的人,每个进去伺候的他都要提醒一下,小心点伺候,别触了皇上的霉头。


    虽然皇上不是乱杀无辜,胡乱责怪人的人,但是他看起来像。


    就像有些人天生像坏人一样,皇上也瞧着不像好人。


    新任都御史来的时候他又提醒了一遍,新任都御史与皇上关系好,没怎么在意,直接进去了。


    他是被传召过来的,皇上似乎有事吩咐。


    在正殿里没瞧见人,李斋径自走向书房,到了门口才停下来。


    殷绯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声音头也不抬道,“进来吧。”


    李斋抬脚迈了进去,瞧皇上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只浅浅行了一礼,膝盖都没沾地。


    殷绯余光瞥见了,没理而已。


    “最近皇后院里出了事,听说是一个宫女跳楼了,朕觉得有古怪,去找人查查。”


    李斋挑挑眉,心里明镜似的。


    皇上这记仇的毛病还没改,小时候记仇,长大后似乎更记仇了。


    前几天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吃了亏,这几天等书等不到,生气了吧?


    明着说查案,其实还是为了前几天的事。


    第一,小小的报复一下皇后,不管怎么样,找人查案,皇后如何都会提心吊胆。第二,为了书。


    如果这事真的有古怪,能找到证据,就是威胁,找不到就是催一催皇后,你该有动作了。


    “微臣明白。”


    皇宫的事他一个外臣想插手还要去找慎邢司,让慎邢司协助调查,要不然以后不注意又是一个敌人,嫌他管的宽,连皇宫的事都操心云云。


    总之这事很是吃力不讨好,如果是平时,他肯定想办法拒了,皇上不会为难他的,虽然只有他最了解皇上的心思。


    如果换一个人,怕是会钻牛角,非要调查出这事不可,这不是往死里得罪娘娘吗?


    但是如果不好好调查,给的压力不够,娘娘不当回事也挺麻烦,所以这个分寸很难把握。


    他是当事人,晓得里头的弯弯道道,这也是皇上破格让他去后宫办事的原因。


    要知道后宫可是他的家,发生的事都是他的家事,家丑不可外扬,真被他查出什么,皇上会觉得丢人,如果坏一点的皇上搞不好会因为这事要他小命。


    有时候皇家名誉比他这个大臣还重要。


    李斋行了跪拜礼后从养心殿退了出来,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


    他没有拒绝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前几天还想着怎么还给人家,这么快机会就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了鱼的原因,路过凉亭的时候里头突然跑出来一只猫,很是亲他,在他腿上蹭了许久。


    他瞧了瞧四周,没有人,于是蹲下来偷偷撸了撸。


    这只猫是皇上的,他知道,想不到皇上那个性子居然还会养猫,真是不可思议,似乎又合情合理。


    很久之前他就注意到了,皇上属于面冷心勉强算热的那种人,因为不怎么合群的原因,更愿意接近动物。


    他就见过他为了送一只鸟回树上,爬上了树梢,差点掉下来,吓了大家一跳,夫子都换人了。


    因为没注意到他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其实也没人想到吧,平时冷言冷语的人会为了一只鸟受伤。


    别了猫儿,李斋起身,拍了拍被踩出脚印的衣角出发去慎邢司。


    *


    方姝正在拔草,这个时代没有杀过菌的营养土,用的都是细土加一些沙石,腐木自个儿调配出来的,花儿长得好,野草长得也格外好。


    除不尽一样,每隔几天要揪一次,很奇怪,就算连根拔起,过段时间它还会长,大概把种子留在了土里吧。


    没有除草的药,又不可能把土翻一遍找种子,只好这样辛苦一些。


    拔完了草,例行公事一样浇了浇水,觉得差不多到点了,去吃饭,吃完饭就可以午睡了。


    午睡只有一个时辰,相当于两个小时,正好够入睡的,不睡精神不好,所以方姝不会用这段时间做别的,就老老实实午睡。


    刚睡着就穿到了皇上身上,皇上今天依旧没鸟她,上次她留的纸条都在枕头底下塞着,不知道他看了没?


    再读一遍,似乎意识到没有喊‘亲亲’,所以显得语气不太好。


    方姝把这张纸条撕了,另外找了笔和纸重新写了一张。


    ‘亲亲,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出了事你跟我说呗,别一个人憋着,你看我急得午饭都没顾着吃。’


    其实吃了,并没有觉得皇上这边出什么大事,估摸着又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闹脾气。


    也不是第一次了,方姝都习惯了。


    ‘是不是我进步太慢,你嫌弃我了?’


    *


    她还挺有自知之明。


    就是因为太笨,懒得理她了。


    殷绯刚把这张纸条收起来,李斋突然过来告诉他,进展并不顺利,受伤的宫女在发烧,高烧不退意识都烧没了,也没办法审问,只能明天再来调查。


    已经等了几天了,不差这一天,殷绯挥挥手让他退下,一个人下了床去书房看书,看累后才停下,拿了笔写纸条。


    *


    晚上方姝练完剑,出了些汗,洗完澡才上床去睡,心里完全没有为皇上的事发愁,因为皇上太好哄了,就像弄哭小朋友之后给颗棒棒糖就能解决一样,只要态度放软一点就好。


    倒是白天听说慎邢司和都察院的人来过,吓了她一跳,还好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她在午睡,没有正面碰上。


    大抵是心虚,毕竟做了亏心事,一听说都察院就想起李斋来,如果正面碰上,李斋很有可能认出她,所以绝对不能碰上。


    希望他明天不要再来。


    方姝在心里默念一遍,很快带着困意睡了过去,再醒来不出意外在皇上体内,今天没有做别的,先去拿皇上给她留的纸条,还好,今天有。


    ‘没事,进步慢不是你的错,是天赋问题。’


    难得违心的安慰一下。


    但是这满满的‘你怎么可以这么笨’的意思几乎从纸条上溢了出来。


    方姝捏紧了纸条,勉强才能忍住揍他的冲动,想着他疼她也会疼,于是冷静下来,正常去吃去喝,做完瑜伽和眼保健操,顺便看了看小仙女,小仙女最近很老实,睡姿也小心翼翼,很显然,怀孕了无疑。


    方姝等着娃出来,还要提醒一下皇上。


    *


    ‘我今天去看了看小仙女,记得它好像怀孕一个多月了,猫两个多月就生,还有大半个月左右,到时候你别忘了给它接生。’


    拿到纸条的殷绯:“……”


    ☆、又见面了


    ‘不用怎么做的,发现它惨叫, 过来看看它就好, 别站的太靠近, 让它知道你在就行, 记得提前洗好手,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 你好能帮上忙。’


    ‘猫出生的时候外面会裹一层膜, 小仙女自己会咬掉, 不要剪脐带, 小仙女自己也会咬断, 你要做的就是它万一生产没力气了,你要把刚出生的猫脸上那块膜撕掉,要不然小猫没办法呼吸。’


    方姝以前养过猫,也做过义工, 对这些还挺熟悉。


    鉴于上次被说黄暴什么的, 这次很老实的没有写一些不雅观的词句,尽量婉转,说膜不是胚胎啥啥的, 要不然皇上肯定又接受不了,好几天不理她。


    殷绯放下纸条, 走出寝宫, 去院里瞧了瞧小仙女,如果不是她说,还真看不出来它已经快生了, 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肚子也不显,只轻轻摸的时候能感觉到异样,它是真的怀了,而且还有大半个月就生。


    “去找两个给猫接过生的人来。”这种事最好还是交给懂的人,毕竟是几条小生命。


    “让他们写下过程。”如果出了意外,他们赶不及过来,只有他的话,还是做些准备好。


    长庆点点头,临走前瞧了一眼半蹲在地上抚摸小仙女的皇上,意外发现今天的陛下心情很好,目光之中都盛着温柔。


    *


    方姝一大早起床,心里还惦记着小仙女的事,但是想一想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似乎没什么遗漏,于是安心去松土。


    昨天拔草,今天轮到松土了,因为用了密度比较高的细土,每次浇水密度会更高,怕根闷坏了,隔一段时间要松土一次。


    松土有两个办法,第一,用棍子捣很多个洞,有点伤根,而且瞧着不雅观,最好是用第二种办法,放蚯蚓。


    蚯蚓吃腐烂的东西,正好土里有,不会饿着它,所以就算在盆里,它也能活。


    方姝说风就是雨,刚打定主意就去找二等掌侍请示,二等掌侍也没为难她,许了。


    不过说蚯蚓到处都是,让她们自己找,没人有空专门给她们弄来。


    方姝没意见,倒是木槿一听说要去逮蚯蚓,整个人都不好了,拧了她好几下,嫌弃她变态,居然不怕蚯蚓还想着弄过来。


    方姝好生无辜,其实她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躲慎邢司和都察院的人。


    早上让木槿打听了一下,说是昨晚上锦绣发烧,没审问到,也就是说今天还会来,怕跟李斋撞面,于是想着办法离开。


    听木槿说都察院来的是个俊美的年轻人,一身绯红色官服,上面绣了仙鹤的图案,八成是李斋无疑。


    他突然跑来后宫查案,怎么看怎么古怪,毕竟原来后宫有事都是慎邢司的人管,尤其是像锦绣这样的女官,都归在慎邢司门下。


    既然察觉到有问题,当然不会留下来给人家抓小辫子,方姝刚请示完就拿着瓷罐要跟木槿一起抓蚯蚓。


    木槿怕这玩意儿,全程没怎么动,都是方姝逮的,她故意拖时间一样,慢悠悠逮。


    前世她隔壁的花农有一大片的花地,有时候他一个人来不及干活,方姝也会帮些小忙。


    花长到一定程度要挪进土里,不然根系发育不好,每次有人买大些的花树,全靠现挖,碰到蚯蚓的次数不要太多,开始也有些心理阴影,见多了自然而然习以为常。


    逮的时候多捏些土便是,不直接碰,也没觉得有什么。


    刚下过雨,土是潮湿的,好挖,而且下雨蚯蚓会跑出来,翻一翻角落里的青砖能找到不少。


    也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今天不用浇花,方姝可以用一个上午的时间逮蚯蚓,到中午后让木槿先回去打听打听,慎邢司和都察院的人走了再回来,不走她就让木槿帮她把饭带过来,不碰面就好。


    *


    李斋今天来的有点晚,因为有些事处理,而且还要带娃,他的两个双胞胎弟弟,还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妹妹,刚断奶。


    爹和娘都是马大哈,太粗心了,睡觉的时候差点把妹妹压死,而且公务繁忙,没空带妹妹,妹妹又特别依赖大人,不让奶娘抱,没办法,只好他来照顾。


    说来也怪,他的弟弟妹妹好像都特别喜欢他,两个双胞胎弟弟也是,爹娘都哄不好,只有他可以。


    大概因为爹娘都是大嗓门,如果哭的话,俩人都不耐烦,只会惹的小孩哭的更厉害,也就他有耐心慢慢哄着。


    小时候大家只要一沐休就会出去玩,只有他在家带娃,就算出去玩也是带着孩子一起,前面一个,后面一个。


    自己带不过来,还要麻烦上官云和皇上,俩人都是废,最多抱孩子一时半刻,他可以带孩子一天。


    有时候要练功,就把俩人捆在一起,不乱跑,不捣蛋就好。


    总之那时候谁跟他玩谁倒霉,还要帮他带娃。


    妹妹和她两个哥哥一样,缠他缠的厉害,他好不容易才哄睡着,脱身出来。


    小孩子睡眠浅,最多一两个时辰就醒,他要在这两个时辰之内办完事回去。


    除了这件事之外,其它事可以在家里处理,边带娃边处理没毛病。


    李斋加快了脚步,去约定的地方跟左郎中见面,左郎中是慎邢司的人,俩人昨天一同办案,相处勉强还算和谐。


    左郎中对这件事挺重视,毕竟皇上突然越过他,招来外臣办这件事,怎么看怎么有古怪,搞不好是信不过他。


    不得皇上信任那是天大的事,容不得他不重视,也因此,他每次来的都很早,这对每次都擦着点来的人十分不友好。


    刚到左郎中便蹙着眉道,“你又迟到了。”


    这事他理亏,笑了笑没辩解,“快走吧,早点把这事处理了可以早点回去带娃。”???


    “你刚刚说什么?”左郎中没听清楚。


    “没什么。”李斋转移话题,“你在宫里熟,有没有找到新线索?”


    左郎中摇摇头,“你刚上任,看来没好好调查过宫里。”


    他也没隐瞒,直说道,“涉及到各院的,基本上都是主子私自解决,除非闹大,这事如果不是皇上插手,早就过去了。”


    语气叹息,“现在才查有点晚,就算有什么线索也早就被人消除,想找都找不到,如果那个宫女一口咬定是自己跳的,最后还是会判自杀。”


    李斋点点头,“所以关键就在那个宫女身上是吗?”


    这里头的门门道道他多少知道一些,就算是慎邢司的人,也不敢轻易得罪各宫主子,否则以后日子不好过。


    最重要的是那个宫女声称是自己跳的,一直不松口,最后的线索断了,他们根本没办法查,伤成那样也不好审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必须想个办法让那个宫女开口指认,只要找到证据,皇上就能化被动为主动。


    俩人都想快点办案,走的急,很快到了长春宫,先去见过娘娘,然后去找那个宫女。


    和昨天一样,照顾的人又找借口不见,昨天说是高烧不退,今天干脆说昏迷不醒,不过他们这回有备而来,带了御医,态度也强硬了些,最后还是让他们见到了人。


    刚跳楼没多久,伤没好,全身都缠着绷带,装睡没理他们。


    左郎中一看就知道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开门见山道,“不想在牢里养伤就好好配合。”


    床上的人指头轻轻一颤,似乎在衡量什么,半响才睁开眼,语气略微不耐烦,“我都说了是自己跳的,为什么还要查?”


    左郎中冷笑,“自己跳的你会手臂先着地?”


    锦绣将头扭去一边,“手臂先着地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李斋接话,“手臂先着地说明你不想死,为了活下来,本能用手撑地。”


    “我跳完后悔了不行吗?”


    “你是侧着身子跳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从你跳下来的时候就在思考怎么活命。”不是问话,带着八分肯定,“所以你自己不想死,是有人逼你的对吗?”


    “说出来,我们会给你做主。”他语气带着诱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那人是皇后,私自将人逼到跳楼,也免不了牢狱之灾。”


    锦绣抿唇,“没有人逼我,我是自己跳的。”


    “被人威胁了吗?”李斋想不通,“我查过你的资料,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是担心自己?其实用不着担心,本官可以送你出宫,保你的命。”


    锦绣蹙眉,“我都说了没有人威胁,我就是自己跳的。”


    李斋坐在床边,认真道,“不信任我,总该相信皇上吧,这事皇上已经知道了,没有人敢对你做什么。”


    “真的没人威胁我,娘娘对我很好,我都这样了还找御医帮我医治,所以请不要在我面前说她的坏话。”锦绣闭上眼,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


    李斋与左郎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头疼。


    她一口咬定是自己跳的,偏偏又是唯一的线索,不松口,这案子还真的没法子查。


    事发后慎邢司的人来过,看过现场,当时楼顶一个人没有,就她一个,所以被人推下来是不可能的,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看她摔下来的情况,更像是做好了准备才跳下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不想死,还要跳?


    肯定是有人逼的,只是她不肯透漏而已。


    “长春宫的人都说你性格开朗热情,事发前也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会突然跳楼?”


    “这只是表象,我内心怎样她们怎么会知道?”不满的回应。


    李斋叹息一声,敗下阵来,他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坚持维护皇后,问是问不出来的。


    “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他从袖子里掏出帕子,“你知道这是谁的帕子吗?”


    将帕子上的刺绣撑开给她看。


    这么明显的风格,只要见过肯定记得。


    锦绣扭头看了看,本来漫不经心,还带着不耐烦,等瞧清模样后愣了愣,不过到底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见过大风大浪,很快恢复如初,“不认识,你找别人问问吧。”


    李斋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


    他起身要走,还拉着左郎中一起,左郎中不解,却也配合着他,等走到没人的地方才问,“这是谁的帕子?”


    “捡来的。”没有说实话,“本来只是顺便问问,好还给人家,但是你发现没?”


    “嗯?”完全没注意。


    “她看到帕子的时候慌了一下。”


    为什么慌?因为做贼心虚。


    把帕子重新塞进袖子里,笑了,“没有想到运气这么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抬头瞧了瞧天色,不知不觉已经中午,“看来要有新线索了。”


    *


    正午时分,到了饭点,方姝让木槿先回去,打听打听都察院和慎邢司的人走了没?


    没走就不回去了,走了再回去。


    很幸运,人已经走了,她可以回去吃饭了。


    方姝合上瓷罐的盖子,跟木槿一起先到寝屋拿碗。


    自从遇到锦绣那事之后,现在谨慎很多,自己的碗筷都收起来,怕有人抹毒,就算不抹,往里头吐口唾沫也够膈应的。


    刚拿了碗,路过前院时一个转身没注意,跟一个人直挺挺的撞在一起。


    那人身子太硬,没什么事,把她撞的碗都掉了,还好这片有一块小草地,没摔破,方姝边说对不起,边矮下身子去捡。


    手刚碰到碗,突然意识到不对。


    余光瞥见绯红色的官服,仙鹤图案,是李斋!


    “又见面了。”李斋蹲下来帮她捡。


    方姝浑身一颤,完了,被找上门了,就知道突然让外臣查案不对劲,果然是来抓她的。


    “你认错人了。”勉强维持镇定。


    “不会的。”李斋从怀里掏出帕子,“我虽然记性差,不过这么丑的刺绣可以记一辈子呢。”


    ☆、找上官云


    方姝嘴角抽搐, 不知道该表示荣幸, 还是冲上去揍他一顿, 脑子还没想好怎么选择,手已经本能伸出去够帕子。


    “还给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 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记得消失好几天了,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上次出宫的时候弄丢的。


    帕子被她放在怀里,也许是换衣裳的时候没注意,也有可能……是他偷的。


    记得上次在客栈的时候他撞了她一下, 楼梯虽然小, 但是大家走过去的时候都没有碰到她,只有他。


    那时候他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露馅这么早?


    方姝心跳陡然加速,这冲击对她来说有些过大,动作都不由自主僵了僵。


    李斋似乎看了出来, 安慰道,“别紧张, 这次是为了办案,不会找你麻烦的。”


    是了,怎么说都是朝廷二品大官,不可能真的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而且她是为娘娘办事,不得已而为之,他应该知道。


    锦绣的事跟她没关系,方姝没有心理负担, 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躲着我果然是怕我报复。”如果说一次没见到是巧合,两次就不巧了。


    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是慎邢司的人查案,估摸着找几个人问问就是,他会找所有人都问一遍,一点细节都不错过。


    昨天所有人都见过了,唯独她。


    因为最近闹山贼,爹娘出兵镇压,走的急,把妹妹长乐交给他带,心里惦记着长乐,多少有些走神,忘了问帕子的事,今天才想起来。


    运气好,走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叫木槿的小姑娘,一眼认出了帕子,还跟他讲了不少,他琢磨着还有点时间,于是回来堵堵人。


    心里有预感,她八成就是上次在宫外遇到的那个让他们吃了几次瘪的姑娘。


    “回答我几个问题,帕子就还你。”表情认真了些。


    方姝点点头。


    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无非是锦绣的事,锦绣的事说跟她没关系是不可能的,多少有些关联,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要分清楚。


    比如她与锦绣私斗的事,这事一抖出去,锦绣倒打一耙,说是她逼她跳的楼也挺操蛋的。


    其实只要不是为了晚上穿到皇上身上的事就好,其它事还可以保命。


    出宫为了买书坑人什么的实在是无奈之举,看李斋的态度已经不计较了。


    锦绣如果倒打一耙,她就实话实说,把那天的情景全部抖出来,李斋很聪明,她相信李斋可以看得出来她有没有撒谎,搞不好还可以还她清白,但是这样一来肯定会对娘娘不利。


    锦绣为什么杀她?李斋可能会怀疑是娘娘让她动的手,然后查到娘娘身上。


    现在已经盯着娘娘了,无缘无故查后宫的事,方姝不认为是巧合。


    总之她现在一个回答不好,很有可能牵连到娘娘。


    “你跟锦绣是什么关系?”


    果然问题很棘手啊,实话实说是朋友关系,突然闹掰,肯定有问题,但是她不知道李斋掌握了多少东西,不实话实说又不行。


    方姝走过去,张张嘴假装要答,突然趁着他不注意,踮起脚尖去够他手里的帕子。


    虽然帕子对她来说确实不重要,但是现在却是个很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李斋都不用怎么样,轻轻抬手她就够不着,个子相差太大。


    方姝原来觉得一米六五算高了,自从见了皇上之后发现不够用,皇上那个个头她最少要一米七才能刚好,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高跟鞋。


    平底鞋矮了不是一点半点,每次都要抬头看人,尤其是男人,皇上是,李斋也是。


    这厮没比皇上矮多少,也是个高个,瘦高瘦高,一抬手,袖子滑落,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臂。


    太骚气了,官袍里面什么都没穿,就圆领里头露出一抹白,瞧着像亵衣,其实细看是缝在袍子上的,做的是表面功夫,像假两套。


    居然私底下改官袍,抖出去怎么也会被骂一顿吧?不过方姝不敢抖,因为她也少穿了一件。


    这个时代的衣裳是三件,亵衣,中衣,外衣,她少穿了一件亵衣,好歹穿了两件,这厮直接就一件,里头光溜溜的。


    天气太热,男人又比女人体热,会这样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这事不能作为把柄,方姝只好找别的。


    “堂堂都御史居然拿我的帕子不还!”方姝继续去抓帕子,反正不能回答问题。


    “再转移话题我会怀疑你跟这件事有关。”


    李斋多聪明,瞬间看破她的小心思。


    方姝发现了,玩不过他,再怎么折腾也没用,但是已经假装帕子很重要了,只好做戏到底,又卖力抓了几把。


    她伸左手,李斋就换右手,她伸右手,李斋就换左手,她上他就下,耍着她玩一样,边退边问,“曾经的好朋友,怎么突然就闹掰了?”


    他果然知道些什么,方姝顾不得别的,连忙揪住他的衣襟,“小心娘娘的花!”


    他脚下几次后退,已经退到了边缘,险些碰倒娘娘的花。


    “娘娘最喜欢这颗了,碰坏了你会有麻烦。”这不是假话,娘娘确实喜欢这颗。


    方姝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所以只能暂时顾左右而言他,等她想好再回答。


    李斋垂眼瞥了瞥,是一朵白色的花,开的很漂亮,水嫩水嫩,一看就知道受到了精心饲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眼中亮了亮。


    方姝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厮大拇指和中指曲起,瞄准花头,状似无意问道,“既然是娘娘最喜欢的花,那如果不小心被人碰掉了,照顾的人会不会受罚?”


    方姝:“……”


    太卑鄙了!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哎呀,”十分不走心,“手滑了。”


    开的正盛的花头整个被他弹掉,花瓣轻飘飘落下来,李斋又瞄准第二朵,俊美的脸上仰着无辜的笑,“第一朵可以说是被风吹掉的,第二朵你要找什么借口?”


    方姝:“……”


    心在滴血,这颗白玫瑰她也喜欢,最后一波花期了,开完就没有了。


    忍不住有些懊恼,她真是笨,居然送上门把弱点告诉别人。


    叹息一声,老老实实道,“我跟锦绣以前确实是朋友,但是因为娘娘决定把一件很重要的事交给我做,没有交给锦绣,所以……闹掰了。”


    暗示他是因为争宠的原因,而且很重要的事就是拍卖书的事,这事很有分量,可以蒙混过关。


    “既然这么简单为什么不早说。”差点以为逼锦绣跳楼的人就是她。


    方姝白了他一眼,“你知道帕子是我的,还知道我跟锦绣的关系,肯定找了别人打听,她们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在长春宫风评不好。”


    李斋点点头,“都说你是厚颜无耻阴奉阳违的不要脸坏女人。”


    这话打趣的成分更多,说明他没有信,方姝有些意外。


    “我看的出来,你本性不坏。”上次在宫外,他们帮她对付了流氓地痞,她帮皇上还价,也算有因有果了吧。


    方姝更加意外,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看不出来,他居然能看得出来?


    “本官这双眼睛明亮着呢,她们骗不了我。”李斋言归正传,“说说吧,锦绣跳楼前你在哪?在做什么?跟谁一起?”


    “我当时不小心掉进河里,告假在寝屋里歇息,自己一个人,她们都在前院干活。”


    “也就是说没有人证喽?”


    “也不算吧,我虽然一个人在寝屋,但是锦绣在前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你对锦绣的印象是什么?”


    方姝说不上来,“有一点偏执,对娘娘很在乎,娘娘那件事让我办没让她办,她就恨上我了,处处找我的麻烦。”


    “她是女官,我只是三等杂役宫女,除了受着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道她抽了什么风,居然会跳楼,这下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干的,她肯定想用这个报复我。”


    “如果真的报复你,你现在已经吃牢饭了。”李斋打击道。


    方姝摇头,“你不懂,是那种无形的报复,我现在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在背后里骂我,说是我害的锦绣跳楼,我压力很大。”


    这句话半真半假,压力是有一点,但是没那么大。


    “娘娘对你很好吗?”李斋突然问。


    方姝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话里话外都在维护她。”正常人摘清自己就好,她不仅想摘清自己,还想摘清皇后。


    一直在暗示他是锦绣自己跳的,因为妒忌。


    但是她显然误会了,第一,不可能有人拿小命开玩笑去报复别人,就算那人再偏执也一样。


    第二,这事主要就是对着皇后的,找其他人问话都是幌子,感觉她知道的多一些,所以特别关注了一下而已。


    方姝还打算再说什么,李斋打断她,“现在几时了?”


    方姝依言抬头瞧了瞧天色,“差不多未时?”


    不太确定,毕竟这里没有表,只能靠看太阳判断,感觉不太准,万一哪天地球自转快了些,有时候慢一些,整个时间都会错乱。


    李斋点点头,“该回去带娃了。”


    他不笨,已经看出来了,方姝和木槿一样,都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不会对他多透漏别的,所以没必要再耗时间。


    手帕还给方姝,抬脚朝外走,留方姝一个人有些莫名其妙。


    带娃?


    *


    李斋并没有走,他之所以去而复返也并不是单纯的还手帕,还为了别的。


    锦绣看到方姝的帕子突然有些慌乱,为什么?不是方姝威胁她,就是做贼心虚。


    她俩一个是女官,一个是三等杂役宫女,而且女官家里无牵无挂,可以说方姝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威胁到她。


    反观锦绣,是娘娘的亲信,在长春宫也颇有人脉,怎么看都更像后者。


    她对方姝做了什么?这件事很大,足以让一个见过世面的女官慌乱。


    如果是她搞不定的事,她一定会找个信任的人商量,从她处处维护皇后来看,八成会去找娘娘。


    如果这事跟她跳楼有关,找娘娘的可能性更大,既然方姝没有能力威胁她,那威胁她的人会是谁?


    除了娘娘没别人了,偏偏她又最信任娘娘,手帕在他手里,她自然担心他掌握了什么对娘娘不利的证据,也怕方姝说出什么,所以很快就会把这事告诉娘娘。


    他是回来验证自己的想法对不对的,准确的说是为了偷听。


    刚刚跟方姝说话的时候突然瞥见廊下锦绣的身影,被人背着,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往外跑,肯定是十分要紧的事,比如找娘娘通风报信。


    看来他的猜想验证了一半。


    他出了长春宫,依旧没有走,反而找了个角落位置,翻墙进来,又顺着墙小心翼翼上了屋顶,尽量避开其他人,走的是后院。


    跟方姝说话的功夫午饭时间已经过去,长春宫有午睡的习惯,吃了饭大家不会乱跑,几乎都在自己的寝屋里睡觉,也就是说现在后院没人,就他自己。


    他从屋顶上跳下来,靠着墙接近窗户,娘娘的屋子前后通窗,有一个窗户正对着后院。


    打开一点点的窗户缝隙,果然瞧见被人背着的锦绣在屋里。


    “娘娘,奴婢感觉不对劲,那俩个人似乎是冲着娘娘来的。”一定要她承认是被娘娘威胁,好像已经认准了就是娘娘做的一样。


    娘娘的身形被屏风挡住,他看不清楚,想再打开窗户瞧瞧,年久失修的木窗发出咯吱的响动。


    他立马意识到不对,连忙朝后退去,但是已经晚了,有几根簪子穿窗而过,直直朝他射来,他躲了两根,有一根避无可避,挨了一下,好在簪子细,伤口也小,疼倒是不疼,但是有一些麻,上面似乎抹了药。


    *


    殷绯正在院里检查水稻,就算按照她的吩咐,养了些蟹,长势还是不行,不知道缺了什么。


    弯腰刚要拔出一根瞧一瞧根是不是出了问题,身后陡然传来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殷绯缩回手,朝身后看去,什么都没有,只隐隐约约感觉角落里的草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下去一块。


    草有些高,是他特意留下来遮墙的,墙根下雨天积水,部分会发霉,散发难闻的气味,用草遮起来,还能散味。


    想了想,抬脚走过去,刚接近了些,脚腕突然一紧,李斋趴在地上,面色苍白无力。


    “找上官云……”


    殷绯蹙眉,“找他做什么?”


    “帮我带一下娃……”


    ☆、在龙床上


    殷绯沉默了, 半响才道, “好。”


    他答应了,李斋松了一口气,从肩上拔掉簪子, 虚弱道,“上面有毒,不要碰。”


    殷绯蹲下来, 一边撑起他的身子,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 包住簪子,放在一边。


    李斋眼前模糊,“我知道你从十六岁开始就想着做那件事了,希望这根簪子能帮上忙。”


    簪子上刻着凤纹, 除了皇后,没人敢用, 所以簪子的主人是皇后无疑。


    殷绯颌首,“你先别说话, 太医马上就来了。”


    长庆一直跟在他身边,早就见机行事, 去请太医了。


    李斋闭上眼,心里有些遗憾。


    不能回去带娃了。


    *


    自从李斋来过之后, 方姝整个下午都心事重重,琢磨着自己有没有哪句话说错,让李斋怀疑?


    那厮太聪明了, 记得以前在皇上身上的时候,只是没给开门而已,就被怀疑是不是假冒的。


    现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肯定会有不完美的地方,比如一下子就被他猜到她在维护娘娘。


    想摘清自己顺便维护娘娘太难了。


    方姝忍不住叹口气,晚上上床时还在琢磨着这事,把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李斋说的每一句话翻来覆去的回想,希望能从里头找些有用的线索。


    “方姝?”


    木槿突然摇了她一下,方姝吓了一跳,“怎么了?”


    “该我问你怎么了才是。”木槿坐回床上,“刚刚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我?”???


    说话了吗?方姝还真没注意。


    “我刚刚在想事情。”


    木槿了解,“我是想说咱们认识那么久了,还没有互相送过礼物,我送你一个香包,你也送我一个东西呗。”


    方姝眨眨眼,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还是点头道,“好。”


    她正要去找东西,木槿阻止她,“就要那条帕子吧。”???


    “这条帕子绣工太差,我练手用的,你想要的话,我再给你绣一条。”


    这条帕子本来是想绣凤凰的,绣着绣着感觉更像孔雀,于是改成了孔雀,又绣着绣着,绣成了野鸡。


    不怪李斋说她绣的丑,本来绣的也确实丑。


    “不麻烦了,我就要那条吧。”木槿坚持。


    方姝只好给她,其实绣那么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以后我再给你补一条。”


    “好。”木槿没有意见,只拿了帕子在手里,背过身偷偷的嗅了嗅。


    奶香味的。


    方姝刚刚就觉得她有些奇怪,特意多关注了她一下,伸着脖子看她在做什么,不小心瞧见了这幕,吃惊了,“木槿,你……”


    什么时候沦陷的?


    “你别瞎说,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木槿连忙反驳。


    方姝:“……”


    “真的。”怕她不信,还解释了一番,“他是新任都御史,来长春宫是为了查案,正好碰到,就问了我几句话而已,没别的。”


    方姝:“……”


    忍不住扶额,“你也太可爱了,我还没说什么呢,就自己把什么都抖了出来。”


    难怪李斋知道那么多呢,原来是恰好碰到了木槿。


    “是昨天还是今天?”起了八卦之心。


    木槿脸红了红,“昨天今天都碰到了。”


    昨天中午方姝睡觉之后她起来打算打水洗澡来着,在后院恰好碰到。


    长春宫从来没来过男人,陡然站了一个人,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进贼了,但是那人模样又不像。


    而且她听人说起过,朝廷三品大官的官服是绯红色的,可是李斋年纪太轻了,记得谁说过,能混到三品的大官几乎没一个年轻的,最少都有四五十岁,可以当她爹了。


    好像就一个丞相年轻一些,但是丞相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正打算喊人过来抓他,金玉从廊下跑过来,喊了声‘都御史大人’。


    她这才晓得原来人家是新任的都御史。


    今天是中午方姝让她回来看看都察院和慎邢司的人走了没,因为大家都在说是方姝害的锦绣跳楼,所以她挺理解,立马回来了,正好碰上新任都御史。


    都御史找她问话,于是她趁机告诉都御史,方姝是清白的,不是方姝欺负锦绣,是锦绣欺负方姝。


    至于为什么跳楼,她也不清楚,总之锦绣上午还好好的,见了娘娘一面就跳楼了。


    听说是娘娘骂她了,屋里还传来了茶杯碎裂的声音,说明娘娘很生气,反正千方百计表示这事跟方姝无关。


    她为了方姝也是拼了,本来就不是细心的人,这几天一直关注着这事,努力回想方姝和锦绣之间蹊跷的地方,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东西,还被夸了一下。


    木槿当时脸就红了,越看越觉得都御史……好生俊美!


    连声音都那么好听。


    中午那会儿本来应该她跟方姝一起去排队领饭,但是方姝突然掉队,她自然不放心,回去一看,发现方姝和都御史站在小花园里说话。


    因为离的远,听不清楚在说什么,但是瞧见了都御史把帕子还给方姝。


    那帕子都御史问过她,她也实话实说了。


    想着被他收进袖子里过,于是……想要……


    木槿倒在床上,抱着被子小声问,“我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方姝翻个白眼。


    就问了几句话而已,木槿就中了他的美男计,果然是在宫里待的太久了,没见过男人,轻而易举就被野男人勾了心。


    “奶香味,为什么是奶香味?”突然惊恐的坐起来,“他是不是有妻子了?”


    “没有。”方姝很肯定。


    上次在山上泡温泉时还提到了相亲的事,两个大龄男,丞相和都御史都没逃过相亲的命运,所以肯定是单身。


    他要带的娃是他弟弟吧?


    方姝也不太敢肯定,没了解过他,只上次在温泉闲着无聊,说了很多唠家常的话,知道他有两个弟弟,还是双胞胎。


    后来似乎又生了一个,是妹妹,那时候方姝还没有跟皇上联系,记得皇上为了送什么礼物发愁了好长一段时间。


    想送金锁,发现有人送了,想送珠宝,又太俗气了,送铺子什么的显得不够用心,把他愁的饭都没吃,都是方姝代他吃的。


    后来好像认成了妹妹,封了公主,满月的时候皇上还去见过,在李斋家里住了一晚,晚上方姝穿成他的时候没敢乱跑,老老实实在房里缩了一天,吃了几块点心,因为喝了些酒,有些难受,很快就睡了。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想为他出主意送礼物来着,但是为了小命又憋了回去,什么都没做,遗憾了很久。


    “你怎么知道?”木槿吃了一惊。


    “因为打都御史主意的人不止你一个,我去御花园采露的时候偷听的。”方姝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木槿很好骗的。


    “不可能,你最近都没有早起过!”


    爱情使人机智。


    “是前段时间。”方姝只好继续编。


    “这样啊。”捏着小帕子,痴汉的盖在脸上,问:“你说我有希望吗?”


    “努力努力总会有的。”木槿长得不错,人也单纯可爱,李斋会喜欢这种吧?


    不过他俩一个在朝廷,一个在后宫,能接触的机会几乎为零。


    而且吧,李斋好歹是武将出身,家里出过好几个将军,他自己也争气,正二品都御史,他的妻子要求应该很多,就算他自己不要求,他的家族和父母也会要求吧,木槿的希望不大。


    不过难得是木槿第一个喜欢的对象,不能打击,还要鼓励她。


    “喜欢就去追吧,万一被你不小心追到手了呢。”方姝边铺被子,边打趣道。


    自从另外两个人走了之后,这偌大的床就只剩下她跟木槿睡。


    方姝还是睡窗户底下,她喜欢睡这个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外面,窗台上还有她养的花。


    她不想挪窝,于是木槿把她的窝挪过来,跟她一起睡。


    俩人离的近,每天闲着没事干还能聊聊天,倒也乐趣无穷。


    木槿眼睛亮了亮,很快又黯然下来,“我不会追人哎。”


    她怎么说也才十三四岁,这个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完全没有经验可谈。


    方姝勉强算有一点,从电视上,电影和里头吸取来的。


    说实话,她除了吃,似乎对美色不感兴趣,也不算吧,看到好看的男孩子也会花痴一下,但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不会做梦。


    “明天他应该还会来,到时候你多跟他接触接触,看看人怎么样,合不合适。”方姝尝试指导她。


    “朝廷大官都要上朝的,你看看能不能在必经之路上送点东西,比如甜点啊,尽量要是小孩子能吃的,因为他家里小孩子多,投其所好,你被拒绝的几率小一点。”


    木槿星星眼,“方姝,你懂的好多啊。”


    方姝咳嗽一声,都不好意思说她老阿姨没谈过恋爱,全是瞎几把蒙的,看看能不能中上一两个,搞不好可以成全一对。


    “很晚了,睡吧。”


    又与她说了几条‘经验’,实在熬不住了,很快躺下睡着。


    再醒来是在皇上身上,俩眼一睁,发现不对劲,皇上居然是在书房睡的,没有在寝宫,还另外铺了被子和枕头,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他今天找了人侍寝?


    不想跟侍寝的人一起睡,于是另外睡在书房?


    很像他的作风。


    方姝爬起来,伸个懒腰出了书房瞧瞧,对皇上招了人侍寝很是意外,没听到有人来长春宫喊娘娘啊,难道是别的小妖精?


    方姝理了理衣襟,伸出头去看床上,床帘遮住了大半,看不清脸,只一条光溜溜的手臂搭在被子上,苍白无力的手在明黄色的被子上十分晃眼。


    谁?


    瞧这手臂的长度和结实的程度,不像女人的啊。


    难道皇上招了男宠侍寝?


    方姝吓了一跳,很快否定,皇上不是那样的人。


    她走近了些,拉开帘子瞧了瞧,里头躺的人双眼紧闭,面容俊美,身上绯红色的官服还没有换,半挂在身上,一条胳膊连同肩膀整个露在外面,胸口被纱布包着,白色的纱布上浸出血。


    是李斋,他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个基友的文文~


    《大佬们也跟着穿回来了[娱乐圈]》by吃青梅酱呀


    文案:


    穿进书里,受尽皇兄们宠爱的林静染,又穿回来了。自此,不得不做回她的十八线小明星。


    直到某天发现,自己在古代的那些哥哥们居然也穿了过来,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求她而不得的反派大BOSS.


    大哥:世界富豪榜前十的霸道总裁。


    二哥:电影节口碑最佳大牌制片人。


    三哥:一流IP原著者超级大神作家。


    四哥:超人气的顶级流量实力偶像。


    至于某人,则是圈内最具影响力的华人影帝.


    自此,毫无存在感的林静染忽然自带热搜体质,资源更是不断,一路晋升顶流小花。


    唯一头疼的是,上辈子因权斗而黑化的大反派,依旧想方设法要把她娶回家。


    她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杀手锏:搞定我的哥哥们,我就嫁给你!


    男主:…….


    #问:以前往死里玩的对家们变成了大舅子怎么办?急,在线等!#


    #答:请跪下来唱《征服》。(然并卵#


    ☆、手不方便


    方姝放下帘子, 有些想不通, 他怎么会受伤呢?


    而且瞧着模样是在宫里受的伤,如果在宫外的话,肯定是御医去府上。


    在宫里说明来不及回府, 又或者是在宫外受的伤,等不及御医来府上,于是直接进宫找皇上?


    一定是很重的伤吧, 都昏迷不醒了。


    方姝退了出来,到门口去找御史, 看看他记录的手札上有没有事情的经过。


    很显然没有,上面只记录了李斋突然翻墙进来,然后皇上就开始找来御医救人,其它什么都没有。


    他怎么受的伤, 伤的重不重也没写。


    方姝把手札还给御史,一个人留在院子里逗了一下猫, 顺便摸摸它的儿女们,小仙女怀孕后变得温柔起来, 会让她稍稍碰一碰。


    摸不出来有几个,但是这么小的肚子, 最多两个吧?


    皇上马上就要当外公了。


    说起来在宫里,李斋是怎么受的伤?又有谁能打伤他?


    不知道为什么, 方姝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因为李斋正好在办锦绣的案子,然后就受伤了, 想让她觉得没关联都不行。


    揪心啊。


    方姝强迫自己不要想,像往常似的,在皇上的小院子里转了一圈,看一看水稻的长势,检查一下鱼池里的鱼有没有少。


    小仙女经常会偷吃鱼,它最近怀孕才老实下来,不过方姝已经习惯了,每次穿来都会检查一下,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毕竟她答应过,要做皇上的辅助。


    说起皇上,方姝突然想起来,忘记看皇上留的言,李斋住在养心殿,她又是女孩子,皇上一定会提醒她的。


    方姝转身回屋,刚走到客厅,突然听到寝屋里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的闷哼声。


    李斋醒了?


    想了想,方姝改道去寝屋,李斋果然醒了,估计是想下来,结果身体太虚弱,倒在了床边。


    方姝犹豫片刻,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边弄回床上,边问,“你下来做甚?”


    李斋脸色还很苍白,“有点渴……”


    方姝去倒茶。


    “还有点饿……”虚弱的声音加了一句。


    方姝喊来长庆,让御膳房送粥过来,瞧他现在这个模样,估摸着只能喝粥。


    茶杯端过去,李斋单手接住,他一边胸口往上的位置受伤,太靠近肩膀,大概会牵动伤口,所以另一只手臂没动。


    身上那套官服有一半被人扒了,露出大半个胸膛,喝了茶,杯子搁在床头柜上,自己想把衣服穿回去,但是手上没有力气,另一只手拉了几次也没拉上来,于是只好作罢。


    方姝瞧见了,假装没看见,谁知道李斋以后会不会是木槿的老公,朋友的老公不可欺,当然就算没有木槿,她也会老老实实守着规矩。


    “伤好点了没有?”方姝其实想问他是被谁伤的,但是万一李斋告诉过皇上,她岂不是露了馅,所以只好侧面打听。


    “好多了,就是放血的时候切的伤口太大,疼死了。”李斋捂着伤口,脸上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方姝挑眉,“谁让你不小心一点。”


    这句话应该没毛病,不会露馅,有可能还会引起抱怨。


    果然,李斋叹息道,“躲不过去,三根簪子的速度和位置都不一样。”


    簪子,他是被簪子射中的?


    还有为什么要放血,是因为簪子上有毒吗?


    用簪子当武器的人会是谁?


    方姝似乎知道了,又似乎不知道,只试探道,“宋家没一个善与之辈,以后离宋家远一点。”


    李斋附和,“可不是吗?早就知道虎父无犬子,没想到他的女儿也这么厉害。”


    果然……是娘娘。


    方姝心中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


    “不过拿到了簪子,上面有凤纹,铁证无疑,等于扳过了一局,你是打算用这个换书,还是做那件事?”兴许是身体还太虚弱,李斋老实的半躺在床上。


    换书的事方姝知道,那件事是哪件事?


    当然她也不敢问,只隐隐约约感觉是对娘娘不利的事。


    说来命运真是奇妙,她最喜欢的两个人居然闹掰要斗的节奏,方姝很是纠结,不知道该倾向哪边?


    “再说吧。”这事她没有权利决定,而且她都不知道那件事是哪件事。


    李斋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问:“我的弟弟妹妹怎么样了?上官兄有没有帮我带?”


    看来他提前吩咐过,方姝也不知道怎么样,但是皇上办事她还是放心的,于是颌首。


    李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地,“有人照顾就好,长幸长福最闹腾了,除了我也就上官兄能治得住,长乐也认他。”


    看来丞相没少帮他带娃。


    “伯父伯母呢?”依着皇上和他的关系,应该叫伯父伯母。


    “去凉州了,凉州最近山贼马贼闹的厉害。”李斋拉了拉被子,盖住发凉的胳膊,“家里只有我一个,我不照顾他们,就没人照顾了。”


    “找几个奶娘。”方姝刚说完意识到不对,既然不找,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搞不好李斋跟皇上说过,她再问,会露馅的。


    “奶娘怎么能代替亲人呢。”李斋轻笑,“你忘了我小时候……”


    依稀还能记得那时候先皇病重,各国虎视眈眈,到处都在打仗,爹和娘根本顾不上孩子。


    大概是他五六岁左右,爹娘把他交给管家,转身远去边疆打仗,一打几年不归家。


    管家每天骗他,说只要乖一点,爹娘就会回来,不回来是因为他不乖的原因。


    于是他每天乖乖吃饭,按时睡觉,进学努力上进,期期应试第一,说是文武双全也不为过。


    但是爹娘还是不回来,直到他长成小少年的时候才勉强回来一次,还没有认出他。


    回来也不是因为想他,是又怀孕了,怀孕的人要在家里养胎,带娃,一口气待了一年多,他很开心,但是没开心多久,爹娘又要去打仗。


    两个弟弟才刚几个月大,原来他不喜欢弟弟们,因为抢走了父母原本就不多的爱。


    等爹娘走后又觉得两个弟弟可怜,要跟他一样了。


    那种见不着父母,看着别人一家人手牵手,而他明明有父母,却跟没有似的感觉太难受了。


    打架了别人会叫来爹娘,他只能叫来管家,管家谁都不敢得罪,无论见着谁都要点头哈腰,弄的他也矮了一头。


    明明不是他的错,最后也只能憋屈的认了。


    所以……


    “不想弟弟妹妹们走我的老路,没有爹娘陪着,好歹还有个哥哥。”


    没有人撑腰,人会变得不自信,没有底气,连任性一把都不敢,他已经吃了亏,怎么能让弟弟妹妹也这样?


    所以当年还是半大小子的他做了一个决定,带两个娃,带两个娃实在是太累了,他学业一落千丈,从第一,变成了倒数第一,需要靠抄才能及格。


    也是从那天起,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人活着真不容易。


    方姝几乎有些意外的听完了整个故事,真的没有想到,李斋居然还有这样的经历,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他平时的作风,还以为他会是个不正经的风流人士,从小叛逆到大,原来只是表象啊。


    这个人挺可靠,可以作为夫君,就看木槿能不能拿下他了。


    想想都这么大了,还没有成亲,至今单身确实很难得。


    在现代或许很常见,但是这里是古代,男女十二三岁成亲很正常,李斋怕是因为父母经常打仗不归家,没人给他安排,加上带娃没空所以才没找的吧?


    或许他想要个能容纳弟弟妹妹的人,这一点很多女孩子做不到,三个电灯泡,还跟她争宠,这谁受得了?


    就算他有一张不亚于皇上一般俊俏的脸,还有正二品都御史大官的身份加持,家里也是世代出将军的背景,也要考虑考虑。


    毕竟每天带三个娃的痛楚一般人禁不起,如果她自己再生一个两个,天呐噜,直接会被逼疯。


    说话的功夫门突然被人敲响。


    方姝喊了声‘进来’,长庆端着托盘,托盘里搁了一碗粥,小心翼翼从门外走来,将白粥搁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李斋一只手受伤,虚的抬不起来,只有一只手能动,还在床里,他尝试了一下去拿碗,这个距离不允许,动作大了伤口又疼,于是抬眼瞧向方姝。


    方姝愣了愣。


    李斋又瞧了瞧她。


    方姝还是发愣。


    李斋看了看碗,又看了看她。


    方姝:“……”


    也不是很笨,已经明白了过来,当然这种事她肯定是不会做的,掉皇上的面子,男女也有别。


    方姝张嘴,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长庆。


    长庆一脸迷茫的掉头回来,“怎么了皇上?”


    方姝咳嗽一声,“都御史手不方便,你喂他吧。”


    ☆、我没救了


    亥时一刻——


    都御史在长庆的贴心照顾下喝完了粥, 目光还略有不满,怨念的瞧向方姝。


    估摸着在怪她没给他找个女孩子伺候。


    长庆虽然不是硬汉子, 到底也是男的,男的给男的喂饭什么的瞧着着实别扭,长庆还给他拉了拉衣袖,遮住了半边坦露的胸膛。


    不得不说这厮身材真好, 一丝赘肉也没有, 身形单薄,又藏了肌肉,没有那么夸张,是一种内敛的肌肉,很是好看。


    说实话,方姝有些欣赏不来那些肌肉男,但是李斋这种恰到好处, 他跟皇上似的, 不脱了衣服还以为是病弱书生呢。


    亥时二刻——


    上官云正在李府带娃,一同去的还有大量公务,他并不是闲人, 和李斋一样, 公务繁忙,每天大概有一千多件奏折从四面八方过来,他的工作是筛选。


    将一千件奏折筛选到三四百件左右,如此一来皇上那边可以轻松一些,剩下的小事都是他在处理。


    大事才会交给皇上, 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实在不需要劳烦一国之君。


    这也意味着他的工作比皇上还要多,比皇上还要忙,忙到脚不沾地的地步。


    开始是应付不来的,时常会拖到深夜,后来越发得心应手,每天不到戌时就能全部处理完,但是今天出了意外,因为他要带娃。


    李斋那个不靠谱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会受伤,然后指名点姓让他帮忙带娃,这一带就是一个下午加晚上,就算拥有全大顺最好脾气加最温柔最善解人意最耐心的人也差点要崩溃了。


    带娃什么的,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难为那家伙居然能从小带到大。


    亥时三刻——


    李斋喝了药,伤口也重新清理过,正躺在龙床上悠哉睡去。


    亥时四刻——


    上官云丢下被弄的乱七八糟的奏折,走过去哄两大一小睡觉。


    两个大的还好,骗骗就去睡了,小的只要一放在床上就哭,他如果抱着小的,两个大的也不肯睡了,缠着他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睡醒了哥哥就回来了。”只好继续用老办法骗。


    “可是刚刚我已经睡过了,哥哥还是没回来。”


    “你只是闭了闭眼,真睡着哥哥才能回来。”他一边抱着长乐,一边解释道。


    “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小家伙内心很敏感,一下就猜到了。


    “没有,只是公务繁忙而已。”耐心的哄着,“快去睡吧,睡醒了哥哥保证回来。”


    长辛瘪嘴,明显不太相信的样子,“不回来云哥哥变成小狗。”


    “嗯。”看来要变成小狗了。


    突然把带娃的事交给他,说明受的伤很重,重到回不来的地步。


    三更时分——


    李斋睡的深沉,不时忘记受了伤的事,一乱动疼的呲牙咧嘴,过会儿又没事人一样继续睡去。


    三更一刻——


    还在处理奏折的人把李斋从头到尾骂了一遍,怀里的娃一哭,又只好继续哄娃。


    说来也怪,孩子到底是什么魔鬼?为什么就是不睡?


    想他无论在朝堂,还是私底下,都算战无不胜的人,居然搞不定三个孩子。


    平时只要一冷笑,便吓得众人寒毛倒竖,今儿笑的嘴角都抽搐了也不管用。


    其实偶尔也会睡,尤其是在他怀里的时候,但是只要一放下就哭,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一哭好半天哄不好,没办法,只好单手处理奏折,单手抱娃。


    有时候累了,低头瞧瞧怀里的孩子,倒也挺有意思,前提是她不哭,一哭就是恶魔,不哭就是天仙。


    三更二刻——


    李斋依旧在睡,一点没有想起他的弟弟妹妹和受了折磨整个人都不好的哥们。


    毕竟哥们还是很靠谱的,交给他十分放心。


    是除了他之外,唯一能带娃超过一天的人。


    三更三刻——


    刚小心翼翼尝试把娃放在床上,娃居然没有哭的人疲惫不堪的坐回桌子前,继续处理还有小山一样高的奏折。


    手抖的拿不动笔,意识逐渐模糊,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撑不住了,一头扎在桌子上,临睡前心想,明天是把李斋活剥了?还是下油炸了好?


    三更四刻——


    方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脑子里在想李斋说的那件事到底是哪件事?


    有毒的簪子可以做什么?可以用来换书,还可以用来做什么?


    一定是很大的事,皇上从十六岁开始一直惦记到现在,也就是说这么多年都没有完成,他现在这么厉害,还完成不了,这件事该有多难办?


    而且这件事跟娘娘有关,簪子是用来威胁娘娘的?还是要致她于死地的?


    到底是什么?


    方姝怎么想都想不通,如果问皇上,他会说吗?


    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会说,这么重要的事不会吧?


    其实可以问李斋,但是这是明摆着告诉李斋,我不是本人,是假冒的。


    所以不能问,只能自己猜,猜不到啊。


    她必须知道这件事,因为关系着娘娘是生是死。


    她伤了李斋,得到惩罚是应该的,方姝本来不应该管,但是……控制不住,只想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她。


    方姝坐起身,从书桌上找到一张纸,撕下来一角写字,毛笔点了几次,都不晓得该怎么开头,突然想到还没看皇上的纸条,于是去找。


    皇上是为了给她看的,当然不会藏的太深,方姝很容易在书房临时的榻上找到,就藏在枕头下。


    方姝拿出来,皇上的字很标准,像是电脑打出来的,空格一样,字体也好看。


    ‘李斋受伤了,会在这里住一晚。’


    像他的风格,什么都没解释,其实她问的话,他会说。


    方姝是才发现的,无论她问什么,只要不是特别为难的事,他都会告诉她,而且几乎有求必应。


    比如辣椒的事,再比如海鲜的事。


    看似很难相处的皇上,其实意外的好说话。


    所以……直接问他吧!


    方姝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拐歪抹角问。


    ‘知道啦,我刚醒来没多久他也醒了,一醒来就要吃的,好可爱。’


    先找了其它话题开头。


    ‘我还跟他聊了几句呢,他问我簪子是用来换书还是做那件事的,我回答不上来,差点露馅,话说什么换书什么那件事啊?’


    第二天一大早,殷绯收到了这样的纸条,眉头不由自主蹙紧。


    可爱?


    *


    李斋是被吓醒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看,睁开眼一瞧,还真有人盯着他看。


    殷绯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瞧他。


    李斋揉了揉眼,不解问,“怎么了?”


    怎么也无法看出他可爱的人挪开视线,“没什么。”


    放下帘子,无情赶人,“伤没事了就回去吧。”


    李斋懒洋洋躺在床上,“才刚为你立了一功这么快就过河拆桥?”


    伸了个懒腰,“皇宫里吃好喝好,还有人帮我带娃,不住上几天我是不会走的。”


    “长庆。”殷绯喊了一声。


    长庆连忙应着,“皇上。”


    “待会通知丞相过来把人接走,还有……”瞥了一眼床上,“等都御史走后把床单被套全部换一套新的,朕闻不到他身上的味。”


    李斋不信,“我身上没有味。”


    才一天没洗澡来着,哪来的味?昨天上午他还带着两个弟弟,抱着妹妹下了澡池,好好的搓了一顿,下午就中招了,在床上躺了一天,怎么可能有味?


    忍不住闻了闻,真的没有啊,可能会有一点血味,毕竟他因为中毒的原因放了很多血,难道是因为这个被嫌弃了?


    殷绯也不管他,穿好衣物,简单洗漱后出来练剑,平时这时候他都在书房批阅奏折,今天不想待在屋里,见不得李斋。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李斋这厮不顺眼。


    *


    方姝今天一个上午都心事重重,木槿好几次跟她说话,她都没有留神。


    等干完了活,一回头才发现木槿心情不好,似乎很失落的样子,还意外的端来一盘点心。


    方姝本来很不解,瞧见木槿拿着被李斋收进袖子里的帕子才明白过来。


    因为李斋没有过来查案,她没有机会跟李斋接触,所以才会失落?


    那她怕是还要失落几天,李斋那个伤,瞧着没有十天半月好不了。


    可能最近都上不了朝,办不了案了。


    突然有些同情木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结果……


    似乎还抱着希望,坐在门口,眼睛一直盯着前院,如果有情况,她可能第一个知道。


    不可能来的,但是……没办法告诉她实话。


    “别等了,去睡觉吧,你不困吗?”方姝劝她。


    其实她跟李斋的可能性真的很小很小,但是她喜欢,所以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支持她去摘。


    兴许是长大后人就变了,变得算计,计较,于是像方姝这样的老阿姨是交不到闺蜜的。


    因为感情是互相的,如果你付出了,得不到半点回报,一开始不当回事,后来心就会越来越冷。


    所以像木槿这样,她伸出一只手,木槿不仅会握住她的手,还会反过来拉她的人很少,方姝很珍惜。


    她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她,帮她完成心愿。


    其实你喜欢一个人,会觉得全世界都配不上她,木槿这么可爱,方姝也有些担心真跟李斋在一起了会被欺负。


    听说李斋的父亲没有纳过妾,加上都是武将出身,不怎么在乎那些虚的,所以才想让木槿试试。


    但是木槿太脆弱了,禁不起波折,而且有些心疼默默等在门口的她,方姝咬着指甲,考虑还要不要支持她?


    继续支持她可能要这么空等个十天半月,不支持她又很喜欢李斋。


    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如果在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闺蜜告诉你,放弃吧,他身份太高,你俩不般配,不会幸福的,相信她会恨不得捏死那个闺蜜。


    所以怎么劝木槿,又成了问题。


    木槿摇摇头,“你去睡吧,我不困。”


    怎么可能不困,不过是为了等李斋而已。


    方姝挤挤她,抢了她一半的板凳,“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皇上那边肯不肯告诉她还是个问题,方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根本没指望成功。


    既然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穿过去也只是接受答案而已,所以中午午不午睡都无所谓。


    神仙打架,她一个小麻虾就算掺和进去也只是无端添一个亡魂而已。


    如果皇上真的要对付娘娘,后宫似乎没有死刑,最多打入冷宫。


    打入冷宫的话她们这些宫女也会跟着去,到时候还是一帮人,换个地方生活,过的苦一点而已,只要还活着就好,一个宫女还能要求什么呢?


    说起来长春宫这场无形的危机似乎只有她知道,或许娘娘也知道,她在甩出簪子的那一刻应该就明白了,或许手里有让皇上妥协的旗子,所以没当回事?


    又或者她就是希望被打入冷宫?打入冷宫就相当于她这边帮不上一点忙了,宋家和太后说不定会放过她。


    方姝猜不透娘娘的心思,只觉得这场无形的危机压的她喘不过气。


    有时候看着长春宫的众人还在活力四射的该干嘛干嘛,登时有一种恍若隔世她想多了的感觉。


    但是方姝知道,她没有想多,就是有一场危机。


    木槿最后也没能扭过她,还是回去睡了,但是方姝感觉的到,人在,心不在了。


    没想到有这么喜欢。


    再观察几天,看看是不是心血来潮。


    记得她以前看过一个动漫,看完迷里头的角色迷的一塌糊涂,搜了他所有的相关,每天看每天看,连他骚气的红色指甲油都买了一瓶,学着涂了手和脚。


    因为迷的是里头前期温柔,后期黑化的反派,所以男反派涂了艳红色的手指甲和脚趾甲,那时候没有多想,只觉得帅呆了。


    迷了十天半月,已经完全不记得角色的名字,方姝觉得木槿应该和她那时候差不多,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不持久,爱慕的对象说换就换了。


    等上三五天再做决定。


    方姝打个哈欠,困的睁不开眼,很快歪头睡了过去,再醒来是在皇上体内,李斋已经回去了,她现在睡在床上。


    方姝第一时间去摸纸条,拿到的时候有些不敢看,怕是什么不吉利的话。


    犹豫片刻,还是打开看了看。


    ‘李斋哪点可爱?’???


    脑回路是不是不在一条线上,为什么皇上每次都抓不住重点?


    李斋可不可爱她怎么知道?她想知道的是关于怎么处理娘娘的事!


    方姝捏着纸条倒在床上。


    没救了,被他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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