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掰开我看看。”大夫认真道。
指缝里的皮肤嫩, 受伤程度会比其它地方重, 偏偏又在夹缝里,不好上药是一回事,皮肤和皮肤接触,传达热意, 让伤口加重也是一回事,他要看看到了什么程度, 好对症下药。
方姝连忙上手, 一只手握住他的大拇指,一只手握住他其余四指,掰的大大的, 给大夫看,“怎么样?”
大夫没说话,盯着瞧了许久, 又道,“食指。”
方姝麻溜换了换位置,一只手握住他大拇指和食指, 一只手握住剩下的手指, 掰开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指缝, 面对着大夫。
不等大夫有所表示,刚抬头, 没来得及说话,方姝已经忙不迭将他的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掰开,然后是小拇指, 全让他看了一遍。
莫名有一种在向客人推销产品的感觉,客人想看看产品怎么样?她卖力的给他看细节,皇上——就是那个商品。
方姝偷眼瞧了瞧皇上,皇上一直很配合,安安静静也不说话,视线一直落在俩人的手上,目光淡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会觉得她唐突吧?
才见面几次,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将他一双手摸了个遍,虽然是为了看病的原因。
其实虽然只见了几次,但是俩人已经认识了大半年,每天书信往来,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渡过了刚见面时的尴尬,不知所措,和不知道说什么,现在可不就是熟悉期。
就像认识了很多年一样,相处,说话,甚至是掰他的手,都熟门熟路,竟也没觉得不自然。
当然还是会有一点点顾虑,比如怕他觉得她流氓,方姝想了想,松了手。
才刚离开了些许距离,大夫道,“手翻过去我看看背面。”
方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上去,将他一双手翻过去,手背对着大夫,过程中没有遇到半点阻力,他完全处于你怎么弄他,他就怎么样的状态,没有一丝丝反抗。
如果讨厌的话,他肯定会拒绝的吧,比如拒绝大夫的触摸,没有拒绝,是不是说明没那么讨厌?
也有可能是她手太快,又太霸道,直接摁住他,没给他反应的时间,他也没办法挣扎吧?
突然有一种带猫看病的感觉,前世她养的那只猫,肠胃不好,时不时要去看一下医生,来的次数多了,有心理阴影。
每次见到医生都大吼大叫,不肯配合,要她死死摁着,和现在差不多,由她控制着他的手,所以他没机会动弹。
一定会被讨厌的吧?
她每次带猫去看病,猫两三天都不带理她的,皇上……
猫不懂这是为它好,皇上应该是懂的,看他神色也看不出什么想法,毕竟是皇上嘛,喜形不表于色,但是方姝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那天在废弃的宫殿里,她耍赖的时候,明显感觉气氛不太对,现在没了那种感觉,说明他没在生气。
只要不生气,其它一些小不满,都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她也只是尝试一下跟他在一起,如果因为性格不和,她做了什么,他不满,最终没有走到一起,也只能说俩人不合适,没有缘分罢了。
她也不会强留,随缘勾搭一下,能不能勾搭的到,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吧。
方姝这么一想,心里轻松许多,包袱放下,比刚刚还显自然,撸起他的袖子,给大夫看他整个手,腕上部分也有些红。
开始以为是她握的原因,后来看大夫的时候,手要抬起来,衣袖自个儿滑落,坦露他另一只手腕,也是红的,那只手她可没握,那就是烫伤的。
可能洗手的时候十分耿直的洗到了腕上,他对自己真狠,烫伤那么疼,也不声不响,完全没有反应,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估摸着他还不说呢。
大夫看到了,“我这里有自制的烫伤药,清凉止痛,消肿化瘀,你给他抹上,不凉了洗掉重新抹一遍就是。”
他说着起身,去后面的抽屉里拿东西,没多久一个小巧的瓷瓶搁在桌上,“七百文钱。”
方姝表示明白,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倒了一堆铜板和碎银子,数出来七百个给他。
难得皇上在,要是不在她肯定要还还价,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和女神约会的小伙,不想让女神觉得自己抠门,于是价都没还。
七百文钱啊,她卖一天灌汤包的钱!
虽然心里疼的要死,面上倒是不显,拿了药罐过来,“你自己抹还是我给你抹?”
殷绯伸出一双手,没说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方姝打开罐子,用手挖了一些药膏,点在皇上手上,两只手都点了,然后由手背开始搓开。
别说,这药还真的挺清凉的,方姝给他抹的同时,自个儿不可避免的也沾了些,凉凉的,挺舒服,被风一吹,更凉了。
大夫说不凉了再换药,正好她自己也可以感受到,能及时给他换药。
方姝两只手一起搓有些不方便,干脆先放开他一只手,两只手握住他一只,公然且大胆的把玩他的手。
这个机会可是十分难得的,她可以细细的打量,从消瘦的手背,然后是修长的指头,指尖微翘,指甲圆润,手心稍稍有一些老茧,不明显,毕竟是练剑的,完全没有老茧不可能。
但也比她的手嫩多了,能清晰的看到皮下若隐若现的细小血管,叫她十分担心,会不会给他摸坏了。
好在那手没她想的那么脆弱,一只抹完,也不见有半点损伤,方姝继续抹他另一只手,这回加快了速度,不能让他觉得她是流氓,在占他便宜。
虽然她确实在做着流氓的举动,实在是这双手太好看了,好看到她这种定力超强的老阿姨都忍不住了。
方姝擦完了,放开他,自个儿去一边洗手,那药膏有些粘,本来打算留在手上,可以感受一下药膏什么时候凉,她好给他换药,但是影响她接下来吃喝,所以方姝还是决定洗掉。
这药很强,洗掉之后还有点感觉,方姝擦干了手回来,拿了大夫给的瓷罐,一抬头,皇上就在不远处等着,听到动静回头看她。
他很白,站在阳光下时有一种要被太阳照透明了一样的感觉,现在站在灯火下,依旧是这种感觉,白到透明了似的。
方姝走到他另一面,替他挡住些许灯光,怕他真的被照透明了,然后像泡沫似的消失不见。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莫名有这种担忧。
还跟刚开始一样,上手撸起他的袖子,然后抓住他的手腕,这回稍稍往上了一些,因为他腕骨下面都抹了药。
“走吧,去看烟花吧。”别人约会干什么,方姝不知道,毕竟也是第一次谈恋爱,但是总不离看电影啊,吃饭之类的,她跟着做就是。
不过前世几乎每年都瞧见烟花,平时想了,也可以买一点找个角落放,完全没觉得烟花有什么好看的。
她更觉得,嗯,人比烟花好看。
皇上自己可能都没觉得,习惯了身边有人跟着,方姝是小透明,平时没人关注,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所有□□裸盯着她,仿佛跟她有仇似的目光,大多来自女性。
估摸着是妒忌她长相平平,各方面也不出彩,居然可以拥有这样的男朋友?
其实还不算,只是一个约会的机会,但是别人不知道,她们肯定是这样想的。
都看到他有女伴了,还当着她的面勾引他,离他很近,故意说话,想让他回头,但是皇上十分完美的一个没注意到,全程老老实实的被她拉着。
他不爱说话,甚少跟她交流,更何况其他人,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方姝拽着他上了望楼台,望楼台是免费的,很多人,几乎可以说人挤人,更方便那些想勾搭他的人,占便宜占的更加起劲,方姝当然不会给她们机会。
她特意找了个角落,然后把他推到墙根站好,自个儿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扶着墙,把他困在角落,也是为了隔离他跟其他人,免得他被别人打扰。
毕竟是她带出来的,他自己没有那个意识,她要护好他。
这个姿势方姝过了很久才发现有点像壁咚,而且还是她壁咚皇上。
不知道皇上留意到没有,方姝偷偷的收敛了一些,人往后退了退,不过这儿实在太挤,她这边刚退一步,那边挤着她上前了两步,一头扎进他怀里。
一股子淡淡的雅香扑鼻而来,格外好闻,方姝来不及分辨那到底是什么香,连忙直起上半身,离他稍远一些。
但是上半身离远了,下.半身……
方姝又挤了挤,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点空,总算没有贴着了,方姝松了一口气,抬头一看,皇上低垂下眼,狭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大片阴影,一双黑瞳幽幽看她。
方姝心虚了,转而想到这不是她故意的,是别人挤她的原因,人又心安理得了一些,并且觉得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第一,转移他的视线。
第二,让他不用再被人惦记。
第三,可以在他身上做个小标记。
“皇上。”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话,“你看到了吗?我身后那些人,之所以挤的这么卖力,是因为看上你了。”
殷绯抬眼瞧了瞧她身后,确实都是女孩子,不过还是男人居多。
“我现在有个办法,可以让她们不再盯着你。”
殷绯默不作声听着。
方姝一咬牙,从头上扯下粉红色的发带,然后踮起脚尖,将发带穿过皇上的脖间,系在皇上胸口,像系领带似的,打了个活结。
皇上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衣裳,粉红色带樱花图案的发带十分明显,就像女孩子戴在男孩子腕上的头绳。
但是戴在腕上不明显,而且他手受伤了,所以方姝挂在脖子上。
“这样大家就会觉得你是有主的,不会再有人打你的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麻烦审核的童靴看清楚细节,摸个小手都锁是什么令人窒息的操作?
☆、买自己吗
殷绯视线落在胸口, 又瞧了瞧她。
方姝有些脸红, 她刚刚的话实在太明显了,明显到只要稍微开窍一些,就能晓得她的小心思,希望皇上没开窍。
“你如果不喜欢系脖子上, 系手上也可以。”进一步解释,“一般情况下, 女孩子把自己的发带系在男孩子手上, 就是告诉别人,这人是我对象,都有对象了, 再不要脸,也不会有人过来自讨没趣。”
殷绯白皙消瘦的手摸在发带上。
发带是方姝刚买的,粉嫩粉嫩, 底下还挂着流苏,中间是个小玉扣,圆形的, 很便宜, 假货, 但是看着精致,这样挂在脖间, 就像项链似的。
“我怕不明显,所以系在了脖子上。”方姝手指头抠在栏杆上,“你要觉得碍事, 拿掉也行。”
勾着发带的手,小拇指微微一动,随后将发带放回原位,手也重新缩进袖子里。
他没有拿掉,那是不是说明,他不讨厌?
不讨厌就好,方姝吓死了。
砰!
天空中突然炸开巨大的烟花,瞬间照亮了整片望楼台,也吸引去方姝的注意力。
“哇,烟花开始了。”
她激动的拉着他的手,不是第一次了,他似乎也习惯了,目光只稍稍停留,便落在空中的烟花上。
一道烟花过后,是无数的烟花炸开,炫彩夺目,璀璨辉煌。
七夕真是个神奇的日子。
*
李斋是来躲避追杀的,亦或者说,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再一一下手将追杀他的人除去,可惜,去一个角落,发现有人,又去一个角落,还有人。
大街上有人,小巷里依旧有人,似乎就没有安静的地方。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在有人的地方交手,对他十分不利,他要保护那些普通人,束手束脚,他们可不用,专业的杀手心狠手辣,见一个多余的人,便会杀一个,除非是人特别多的地方。
杀不完,还有可能被人群围着,不好逃跑是一回事,第二,会惊动官兵和巡逻,再加上是在京城这种地段,一块砖头掉下来,能砸死几个有钱有权的人,弄不好惹的自己一身骚。
还有一点,万一碰到见义勇为的人,与他们缠斗在一起,那怕是出来送死的。
所以在人特别多的街道,他们反而不敢动手,前提是没被逼入绝境。
他不会主动去找官兵,因为这些人功夫不错,官兵不是对手,还有可能平添无辜的牺牲。
他依旧在找人少的地方,绕了几圈,终于寻到一个稍显偏僻的小巷,刚打算翻墙,先藏起来,发现动作大了,会牵扯到胸口的伤。
距离上次胸口中簪子和毒没多久,他的身体并没有养好,一旦动作大就会疼。
这副模样想除掉十二个杀手有些困难,而且因为一路躲避,体力消耗过大,速度越来越慢。
他们却是完好的,身上没有半点伤,也因此,追来的人越来越多,四周也全是人,摸不清现在追他的人已经变成了多少,晓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开始琢磨脱身之计。
他瞧了瞧一边的墙,意外闻到里面飘来的香粉味,如果不出意料,该是家青楼吧。
能在京城开青楼的,怎么都有些后台,不好惹,也许能稍稍避一避。
*
木槿别了方姝之后,一直穿梭在各个大街小巷,找吃食,方姝虽然走了,但是给她留了不少银子。
她自个儿的有大半给了哥哥嫂嫂,还有大半给了方姝留着做生意,现在身上很穷,吃的,喝的都是方姝给的。
方姝最近很是古怪,平时抠的不是一星半点的人,现在很是喜欢用钱打发她,今儿给个几铜板,明天给十几个的,让她自个儿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方姝瞒了她什么,比如有野男人了。
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在街上闲逛,冷不防身后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将她手里的饼都撞掉了。
她想上前理论,那人凶神恶煞的回头,露出腰间的匕首给她看。
她怂了,继而发现他们好像在追什么人,小巷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
这种事她一个弱女子,本来应该躲的远远的,谁知那巷子里头突然传来声音,“你们的主子是谁?”
声音磁性异常,又十分熟悉,是她只见过两次面的新任都御史。
她对他印象实在深刻,那帕子还在她手里,被她好好的放着。
犹豫片刻,她探出头,朝小巷子里瞧了瞧。
里头很暗,看不清楚,恰好一道烟花闪过,瞬间照亮了四周,也叫她看清了里头的模样。
新任都御史站着,脚底下踩了一个人,旁边也躺了两个。
他似乎也发现了她,手在唇间比了个‘虚’的手势,然后一跃,翻墙而过。
木槿瞬间精神了,从角落里走出来,顾不上地上的人是死了,还是晕了,想跟着翻过去,发现墙太高,不太可能,只好放弃,决定从正门走。
这个地方有一面对着大街,只要是对着大街的,肯定是门面,门面都是做生意的,她还有机会追到人。
依旧没留神地上的人是死是昏,直接跨过去,朝对着街的门面走去,到了地方发现是一家叫‘清风楼’的青楼。
这地方好像不是她能来的,她也不管了,一咬牙提了裙摆进去,门口的小厮竟也没拦她,直接就让她进去了,还恭恭敬敬喊了声女公子。???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问,就这么心虚的由人领着,朝雅座而去,那小厮眉清目秀的,说话也讨喜,“女公子,今儿看上了哪位公子?”???
这里是不是和平常的青楼不太一样?
*
李斋刚进去便意识到不对,这里似乎不是一家寻常的青楼,来店里的客人都是女子,接客的才是男子,偶尔还会冒出来一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子。
龙阳之好他一直知道,很多年轻公子喜欢养着一两个男宠,还有人要送他一个,被他拒绝了。
他对龙阳之好没什么意见,但是亲自宠幸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兴许是穿的吊儿郎当,竟也有人将他当成了接客的倌儿,一路走来被摸了两次屁股,还有人伸手便往他胸口探去。
不想引起注意力,没有声张,只不动声色拒绝,并且很快入了角儿,将一头黑发散下来,衣襟拉开,松松垮垮半露出胸膛。
这样还不够,瞧了一眼四周,大家穿的都像个妖艳贱货,他不像的话,会引人怀疑。
正好楼间装了不少罗曼轻纱,他撕下来一片红色的网纱,脱了外衣丢在角落,只留了白色的中衣,外面红□□纱一披,还真像接客的倌儿。
学着楼里的公子,迈着轻浮的脚步,刚走到前庭廊下,冷不防雅座有人喊他。
他脚步不停。
“喂,就是你,谁手底下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这位女公子看中你了,快过来。”小厮加大了音量,附近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动静,纷纷朝这边看来。
他回头瞧了瞧身后,那些杀他的人已经追来了,就在不远处搜查,如果他这时候还坚持要走,必然引起他们的注意并且怀疑。
罢了,就接一回客吧。
他撩了撩头发,笑着朝雅座走去。
木槿登时心里砰砰直跳,本来想呵斥小厮,不要对人家那么凶,人家根本不是青楼的,但是他居然配合的过来,轻飘飘坐在她身边,用磁性好听的声音,笑眯眯问,“女公子,今儿想怎么玩儿?”
木槿:“……”
发生了什么?
虽然衣裳换了,头发也散了下来,不过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就是新任都御史啊。
可是……都御史不是这样的!
“我……你……”她‘你我’了半天,愣是没想到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难道是认错人了?
凑上去闻了闻,虽然青楼里的香粉味掩盖了他身上的味道,但是离得很近还是能闻地出来,淡淡的奶味,绝对是他没错。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她十分确定,他就是新任都御史,身上的气息就是奶味。
“女公子,您有钱吗?”他贴近了些,把玩着她一边鬓角问。
木槿一呆,“有……”
“包我出楼好不好?”在她耳边说话,“包您满意。”
木槿整个人懵了,许久才道,“好……好的……”
她从怀里掏出钱袋子给他,“我所有钱都在这里了。”
李斋接过来看了看,表情微微一顿,“这点钱不够啊。”
是远远不够,据他所知,这种修葺的青楼,怎么也要以金子开头吧,铜板——怕是连零头都及不上。
木槿傻了,“不够吗?可是我只有这么多。”
李斋摁了摁太阳穴,有些头疼。
难道还要他花钱帮她买自己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最终还是对李斋下了手,不想让木槿单着,要不然方姝这边甜甜甜,木槿这边……
太可怜了,至于门第之别,我会搞定的,相信我。(^_^)
☆、木槿李斋
回头瞧了瞧, 那些人还在找他, 这边有很多个房间,大概怕他藏在其中一个,挨个搜查,很快就能搜到这里。
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到底还是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你把这个给门口的小厮, 就说要带我出楼, 他们会同意的。”
木槿连忙点头,“好。”
她再笨也意识到了,他似乎遇到了麻烦, 不得不做出伪装,否则不可能自个儿花钱帮她买他出去。
她又不是绝世大美女。
“那走吧,女公子。”‘女公子’这个称呼还喊不习惯, 记得是很久之前的叫法,那个年代出过一个女帝,养了好些男宠, 许多权贵之人纷纷效仿, 着实带起了养面首的风气。
不出意料的话, 这家青楼在模仿那个年代,虽然大顺王朝确实男权至上, 不过女人也顶了半边天,类似于皇上的几个姐姐和妹妹,当朝的公主, 哪个没养几个面首,所以估摸着生意还成。
有生意,自然有人做,而且瞧着比一般青楼还要贵的样子,毕竟不是走投无路,让男人俯首称臣很难。
他稳了稳心态,扶着她朝门口走去,期间她好几次抬头看他。
“怎么了?”他问。
木槿低下脑袋,“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以前认识?”藏在袖子里的手滑下一把匕首。
“嗯。”木槿实话实说,“我叫木槿,是长春宫的,后来皇上遣散了后宫,所以我出来了。”
袖子里的匕首缩了回去,他认真打量了她几眼,“原来是你啊,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其实没认出来,他记性一向很差,如果没有什么特点,他记不住。
不过他很快想起来,记得上次在长春宫办案,慎邢司在前院,他在后院,碰到了一个很笨的小姑娘,一桶水打上来,没到前院,已经洒的只剩下半桶,然后忘记拿瓢,瓢拿了,又忘了提她的桶,来回跑了几趟。
特点是——笨?
“我是跟着你来的,刚刚在小巷子里的那个人是我。”她没有半点隐瞒,“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犹豫片刻,他点头,“有人在追杀我。”
木槿一惊,连忙就要扭头朝后看,被他扭了回来,“别乱打量,自然点,把钱给门口小厮,出去后我们分开,不会连累你的。”
木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赞同前面的,不赞同后面的,“我不怕连累。”
她说是有父有母有家人,其实不如没有,如果是以前,她家还有钱的时候,一家人很是和谐,后来家道中落,爹娘不得已把她卖掉,一切都变了。
哥哥们长大后变得自私了,爹娘变得胆怯了,大抵是怕哥哥们不养他们,所以现在什么都听哥哥们的。
她在那个家的地位也变了,成了丫鬟一样的角色,要伺候哥哥们,还有爹娘。
每次一想到哥哥们和爹娘放弃了她,任由她在宫里自生自灭,她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回来。
不仅不应该回来,或许还不应该活着,所以死不死的,对她来说其实不重要。
死了也许更好,可以解脱了。
李斋有些意外的看着她。
俩人已经走到了门口,也容不得他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用眼神提醒她,该给钱了。
她似乎明白了暗示,忙不迭掏出金子,递给小厮,“我要带他出去!”
语气十分坚定。
小厮瞧了瞧她又看了看李斋,表情一愣,“你是谁手底下的?”
他在这里做了很多年,竟然不认识。
“我刚来的,不记得了。”李斋打了个马虎眼,“好像是那个穿红衣裳的,叫什么来着……”
“红姐是吗?”小厮替他回答。
“对,就是她。”其实根本不知道,但是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开个头,别人会自个儿对座入号。
小厮点点头,又上下打量了木槿一眼,“敢问女公子是哪个府上的?”
带人出去是可以的,但是有条件,要么是经常来的熟客,要么是有身份的人,否则半路跑了找谁去?
带出去后如果弄丢了人,就是客人负责,要赔钱的。
木槿张张嘴,刚要回话,李斋替她回了,什么都没说,只指了指上面,暗示她身份不低,很有可能是皇族,得罪不起。
那小厮连忙鞠了一躬,手比了个请的姿势,“女公子玩的痛快。”
态度与方才差了十万八千里,木槿一愣一愣的看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李斋很是自然的揽过她的肩头,将她带了出去,一直走到没人看见的地方才松开。
“刚刚谢谢你了。”他散着头发不舒服,手一直有意无意的往脑后摸。
可惜,拆下来好拆,簪子一拔就完事了,想重新弄回去有些难度。
木槿瞧见了,“我这里有发带,你要用吗?”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红色带仙鹤图案的发带。
李斋一喜,“太好了。”
他要去拿,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又不舍得了?”他挑眉问。
“不是。”木槿声音很小,“我买了两条一样的,本来打算跟方姝一人一个的,你的那条是方姝的,我这里还有一条,你介不介意跟人用一样的?”
她指了指后脑勺,她的已经换上了,很配她今天的衣裳,今天的衣裳是白色的,上面有红色枫叶图案,瞧着很艳。
发带是红色的,白色仙鹤,同样很艳。
“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他到底还是拿了发带,“多少钱,我给你吧。”
从腰间拉下钱袋子,要倒钱给她,木槿拒绝了,“没花多少钱,你用吧,别嫌女气就好。”
女孩子的发带底下会挂麦穗,这两根也挂了,红色的麦穗,中间是两个小扇子一样的银饰。
李斋也没强求,只道了声谢,与她并肩走着的时候,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木槿一下子拘束起来,抱着手臂,上下搓动,搓到腕上的时候,冷不防感觉袖子里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有点沉,她伸手进去掏了掏,竟然掏出一锭小金子,“咦,怎么回事?我没有金子的。”
一锭金子是十两银子,不可能是她的,她的都是碎银子,而且已经各有用处了。
有些怀疑的瞧了瞧李斋,“是不是你……”
“不是我。”李斋边绑头发,边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嗖的一下,就把钱变你怀里了。”
木槿眨眨眼,“是哦。”
又有些疑惑,“可是……钱是哪来的?”
“也许是做好事,老天爷给的奖励?”他看不见,自个儿绑头发也绑不好,不是这边散,就是那边散,刚绑上,一摸发现没有顺平,散下来,又要重新绑,手举的发酸,还是没绑好。
“拿着吧,好人有好报,该是你的。”
木槿盯着银子瞧了瞧,脸上尽是迷茫。
“唉,还是扎不上去。”李斋放弃了。
木槿的注意力成功被他吸引了过去,犹豫片刻,将金子塞进袖子里,空出一双手道,“我……我帮你吧。”
李斋没拒绝,配合的矮下身子,将发带递给她。
木槿接过来,暂时咬在嘴里,两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往上面梳,指头当成梳子,梳到头顶才作罢,一只手抓着,一只手拿了发带,绕着发根转了两圈,最后才系蝴蝶结。
因为系的时候稍微松了一些,她系完习惯性抓住他两边的头发,用力拉了一下。
李斋吃痛,‘哎’了一声。
木槿连忙又松了松,“我平时都这样给自己扎的,没弄疼你吧?”
李斋意义不明的挑了挑眉。
木槿后知后觉才注意到,这话听着似乎不太对?
脸上一红,“我没有别的意思……”
“嗯。”李斋点头,“我听出来了。”
他这个‘听出来’,不知道是听出来她没有这个意思,还是听出来另一种意思。
木槿低下脑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发现自己越描越黑,等她想好措词,打算挽救的时候,发现李斋顿在原地,她这边多走了两步,离的稍远了一些。
她不解,“怎么了?”
李斋回神,“没事。”
其实有事,他在人群里听到一种缓慢的,带着谨慎的脚步,而且一直吊在不远处。
今儿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大多数人的脚步悠哉,闲逛似的,那种异常的脚步声便显得十分醒目,就像红色布上的一抹白。
“木槿。”他唤了一声。
“嗯?”木槿回头看他。
“你过来。”
木槿脚下急迈了几步跑过去。
“交给你一个任务。”他像哄骗小孩一样道。
木槿愣愣点头,“什么任务。”
“我这里有一本账本,很重要,关乎着很多人的未来,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它,等着我来拿,如果三天之内我没来,就把它交给丞相。”
木槿一慌,“怎么了?是不是他们追过来了?”
“嗯。”李斋让她正常走路,“账本已经在你身上了,我数到三,你赶紧跑,记得一定要保护好,贪官能不能抓到,百姓能不能吃上饱饭,全靠你了。”
木槿摸了摸身上,胸口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时候放的,李斋已经开始报数,“一。”
木槿瞬间紧张起来。
“二。”
她一脸着急,不知道是留下来帮他,还是按照他说的,带着账本跑。
“三。”
即便她留下来,好像也帮不上忙,这本账本又重要,不能落在敌人手里,他那么信任她,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木槿一咬牙,脚下疾步跑了出去,大街上人太多,一旦挤进人群里,就像鱼入了水似的,再想找出来已经很难了。
李斋还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好骗的吗?”
账本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可能交给她,只是找个借口让她跑而已,跟他在一起,搞不好小命不保。
他余光朝身后瞥去,现在没有顾虑了,可以好好跟他们周旋了!
*
木槿一口气跑出很远,两条腿都累了,胸口也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路到了和方姝分开的地方。
她没方姝脑子好使,所以是来找方姝求助的,方姝一定会有办法救他,他最后那句话,叫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听着像遗言一样的东西。
他这么好的人,肯定不会死的。
她在鹊桥上到处张望,找人打听,都说没见过方姝,怎么办?要报官吗?
不,如果可以报官的话,早就报了,对,找那个丞相,然后把账本给他。
她摸了摸胸口,突然发现没了东西。???
她把账本弄丢了?
刚刚明明摸到硬硬的东西,很像书的触觉,为什么没有了?
难道真的被她弄丢了?
木槿瞬间慌了,顾不上别的,连忙回去找,希望没被别人捡走。
她沿着原路,一直到俩人分开的地方,也没有找到,李斋还不见了。
怎么办?
只好找他认罪了,想了想,先到一开始遇到李斋的那个小巷子里,记得那里躺了三个人,每个人身边都带了剑。
她要拿一把剑,不然不敢追,有点害怕,那些人可是杀过人的,李斋都不是对手,她可能都不够送菜的。
但是……万一他需要呢?
*
李斋受伤了,倒是不严重,只是本来身上就有伤,体力也消耗过大,又添了新伤,雪上加霜。
好在几个杀手都被他干掉,其他人又没追过来,暂时还没有危险,而且有时间容他歇息歇息。
和刚刚一样,这些人即便被他威胁,依旧不肯透漏他们的主子,是训练有素的死侍。
不可能是那群乌合之众培养的,他们身后有高人撑腰,这个高人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们,一旦事情败露,立马就会除掉他们,就像上次在城外追查贪官的那次一样,皇上遇到的就是杀手。
一部分人去除掉贪官,一部分人留下来牵制他们。
上次是有备而来,虽然没抓到人,但是自个儿这边也没有损伤,这次是偶遇。
他难得有空带几个孩子上街玩耍,不小心碰到了一个正在追查的熟人,于是将孩子就近送到丞相府,自个儿出来跟踪,一个人没带。
比较幸运的是叫他看到了一场大型交易,层层交接,最后账本到了一个年轻人手里。
他冒险偷了过来,谁知那人也是高手,很快反应过来,派人追杀。
他不是死板的人,打不过,当然跑了,难道还等死不成。
说来也怪,死侍到底是怎么培养的?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别人去死?
真是想不通啊。
休息够了,他扶着墙站起来,刚走了两步,前面一道阴影挡住他的视线,他抬头,发现是去而复返的木槿。
“你怎么……”
木槿一剑捅了过来,长剑穿过他腋下,刺向他身后。
砰!
一个人倒了下来。
他回头看去,发现是个还没死透的杀手站起来,准备偷袭他,正好被木槿一剑刺穿。
木槿慌的厉害,“我……我……我杀人了……”
啪!
手里的剑掉了下来,木槿一双手抖的宛如筛子,一双眼也瞪大了,久久回不过神。
“别怕,他们是坏人,你没杀错。”他想上前安慰她,扯到伤口,疼的整个人朝前倒去。
并没有摔在地上,被木槿接住,木槿吓到了,“你……你怎么了?”
他闭着眼,脸色惨白,“受了点轻伤。”
主要是累的,他一路追踪人去了城西,又一路被人追杀到城北,这一来一回少说两个多时辰的路程,加上打斗消耗了不少体力,还能站起来也是因为身边没人,不得不站起来,现在有人了,所以想借把力。
“严重吗?”她不放心。
他摇摇头,“不严重,自个儿包扎一下就好。”
木槿一颗心落了地。
“对了。”她想起什么,语气失落,“我把你给我的账本弄丢了,对不起,你骂我吧。”
快哭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被她弄丢了,她太粗心了。
“你是说这个吗?”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给她看,“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还是放在我身上比较让人安心。”
木槿先是一愣,随后拍了拍小胸脯,语气庆幸,“吓死我了,没有弄丢就好。”
李斋很意外,“我骗了你,你不怪我?”
木槿摇头,“不怪啊,你说的很对呀,账本确实放在你身上比较让人安心。”
放她身上,搞不好现在真没了,她当时一路跑的很急,会弄掉,或是被人偷走都说不准,但是放他身上不会。
她感觉的出来,他很厉害。
比如账本什么时候放在她身上的,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呀,那一锭金子肯定也是他塞的。
她正要把金子还给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他将脑袋搁在她肩上,“好累啊。”
木槿瞬间从脸红到脖子,“喂,你要干嘛?”
太近了,这个距离。
“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明里暗里暗示。
“走不动了。”
木槿傻了,“那怎么办?”
一咬牙,“要不然……我背你吧。”
眼前一亮,“可以吗?”
为什么有一种他就等着这句话的感觉?
是错觉吧。
木槿点点头,“我以前在长春宫经常搬弄花草,应该……应该是背得动的。”
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真好。
木槿转过身,背对着他,稍稍矮了矮身子,李斋十分配合的上来,到底是男儿,体重不轻,压的木槿整个人矮了矮,还险些摔倒,李斋长臂扶了一把墙才稳住。
木槿尝试迈开腿走路,有些困难。
“很重吗?”李斋双手跨在她肩上。
他跟木槿体重,身高相差太大,木槿能背的动他,几乎可以说使了吃奶的劲。
“还好……”其实确实很重,但她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而且背的不是别人,是她喜欢的人,所以……
慢慢悠悠,竟也一路将他背到了鹊桥,第一,鹊桥上人多,那些人应该不敢追来。
第二,是来等方姝的。
可惜,没等到方姝,李斋也缩在角落,一双眼闭了起来,好像睡着了。
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死,身上的伤确实也不大,正好家里还有一点金疮药,可以给他倒点,再找东西包扎起来就好。
尝试叫醒他,他没醒,也许真的很累,木槿不叫了,拉着他的双手,把他拖到背上,扶着桥站起来,往家里赶。
体力不够,几乎走走停停,累了歇息,休息够了继续走,期间李斋一直没醒,怀疑他是不是昏了过去。
考虑到有人在追杀他,特意花钱买了披风披在他身上,将他从头裹到脚,剩下的银子还给他,然后背着他继续走。
期间那些杀手没有追过来,不知道是被他干掉了,还是失去了他的踪影,没找到,总之她一路顺风的将人背回了家。
彼时家人都睡了,没有吵醒任何人,直接把他背到阁楼,放在地铺上。
李斋还是没醒,她翻出那瓶金疮药,又端来温水和方巾,用剪刀剪开他的衣裳,露出受伤的肩头。
先洗了洗血迹,然后倒药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他肩头上还有旧伤,正好在一个位置,一前一后,所以倒药的时候,顺便给旁边的伤也倒了一点。
这药有些刺激,尤其是碰到伤口的时候,李斋被生生疼醒,望向她的目光有一丝怨念。
木槿和他反应恰恰相反,很是惊喜,“你醒了?”
“嗯。”他望了望四周,“这里是……”
“我家。”木槿抓紧了方巾,“有些简陋,你凑合着先住一晚。”
李斋点头。
“对了。”她差点忘了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斋低头瞧了瞧胸口被包扎好的伤,道:“挺好的。”
他又道:“有点渴……”
“我去给你烧水。”
木槿麻溜的跑了下去,再回来并且烧好水,发现李斋又睡了过去。
他肯定很困,眼下有明显的黑眼晕,昨晚没睡好吧?今儿又遇到这种事。
让他好好睡吧。
木槿也不打扰他,收拾了一下,坐在一边,想这事该怎么告诉方姝?
*
方姝今天很开心,因为她与皇上一起看了烟花,吃了饭,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脖子上还挂着她的发带。
第一次尝试谈恋爱,很成功,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再接再厉,很快就可以追到他了。
莫名有一种小伙子追家里有钱有权,长得好看,各项都很厉害的女神。
方姝是那个小伙子,皇上是那个女神。
女神很高冷的,一整天没说几句话。
方姝宛如受了打击,整个人又萎了萎,很快安慰自己。
女神嘛,那么好追就不叫女神了。
她在纠结中回了阁楼,正打算打开门进去,门突然从里头打开,木槿一脸慌乱出来。
“方姝。”
“嗯?”还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想一个人静静。”???
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很多人不喜欢他俩,但我还是要写。
第一,我不是你们的牵线木偶,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写,那样写出来的东西是没有灵魂的。
第二,我很喜欢他们,这就够了,没那么多理由。
第三,一切不合理我都会让它变得合理,所以你们的担心完全没必要。
第四,这是一篇文,就像一辆车一样,它有四个轮子,一个轮子是跑不起来的。
不可能光有主角,没有配角,我更希望我的文每一个人物都性格分明,有自己的小幸福。
第五,其实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想把李斋当做男二是吗?但是男二有人了,所以别想了。
第六,满足你们,以后出现配角我会标识起来,想买还是不想买,随便哦。
我虽然赚钱,但是我更喜欢写出我心中的故事,这是我的爱好,当初一分钱没有的时候,我就在坚持,在写。
后来有钱了,能养活我,它对我来说是个惊喜,我更喜欢了而已,但它还是我的爱好。
我这辈子什么都没坚持住,干什么都是三分热度,学过跳舞,学过糕点,最后都不了了之,唯有写文。
它是我心中的一片净土,我不希望有人干扰,请给我一些自由的空间,不要借弃文什么的威胁我,没有用的。
如果说开始我留评的时候,没有那个想法,但是现在我有了,并且很坚定,没有人能改变我的想法。
也谢谢尊重我的,和尊重这篇文的小可爱们,真的很感谢你们。╰(*?︶`*)╯
最后,其实不希望大家吵架,和平相处哈~
☆、太厉害了
方姝一脸懵逼, 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木槿。”她眼神怀疑,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没有呀。”木槿瞬间慌了,目光落在别的地方,不敢直视她。
这明显一副有事瞒着她的感觉,她可不是木槿, 瞒了那么久,木槿还一无所知, 只要她想, 木槿一点点的小心思都藏不住。
突然有一种自己养的闺女长大了,开始有自己想法的感觉。
方姝有些欣慰,“真的就只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心情不好?”
“嗯。”木槿心虚的厉害。
“那好吧,我出去走走,顺便找找铺子, 咱们明天好准备开业。”既然她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吧。
要给双方一个自由的空间,等她想说的时候, 自然会告诉她。
方姝转身下楼, 没走远, 就到附近看看,现在还不是很晚, 街上亮着灯,勉强还算热闹。
方姝说要看看铺子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今天不是情人节, 她确实是要把晚上的时间拿去看铺子来着。
就是赶巧了,然后不想错过情人节这天,平时都没什么玩的,也就这天有点意思。
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她唐突,冒昧?
方姝自个儿也觉得自己简直用了一辈子的勇气去追求幸福,就是……不想错过。
想一想他有了心爱的女人,或许俩人之间就断了,连朋友都做不得的那种,因为女人很讨厌自己的对象有别的女性朋友。
她没那么无耻,明知道他有心爱的女人还去打扰他,但是总不能每天穿成他的时候都装死吧?
那样也太无趣了,所以不如把他变成自己的男朋友,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他的身体了。
方姝背着手,踩着自己的影子,说是看铺子,心思完全不在。
说实话,冷静了将近三十多年,是时候冲动一回了。
*
殷绯已经回了宫,继续处理他积压下来的奏折,他很少抛下公务去做私事,除非走不动,坐不起来,这是……第一次?
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因为一张纸条,冒冒失出了宫,平时他虽然出宫,但都是做好了准备,调了暗卫和死侍跟着,今儿来不及调动,竟也就这么临时决定出了宫?
低头瞧了一眼脖间的发带,粉色带樱花图案的,底下挂着同样粉色的流苏,中间圆形的银圈更显精致。
这是女孩子的东西,他十分清楚。
那是为什么会让她挂在脖子上呢?这么明显的位置,回来的时候长庆盯着瞧了好几眼,也好几次欲言又止。
或许想提醒他,他是一国之君,不该做出不像帝王的举动,比如心血来潮出宫,再比如,收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女孩子发带。
它似乎还不止是发带,还有别的含义。
“长庆。”他喊了一声。
长庆连忙进来,恭恭敬敬候在一边,“皇上。”
“跟女孩子逛街,是不是必须男人付钱?”
他不止一次注意到,每次她付钱,小贩都用吃惊的目光看着他俩,好像他俩怎么了一样。
如果一次可以当成巧合,两次三次就不巧了,记得她给钱买吃食的时候,一个小贩还嘀咕了一声,‘怎么不让你男人付钱?’
他的注意力在‘你男人’三个字上,其它没怎么留神,回来后才琢磨出不对味来。
似乎在大家眼里,男人付钱天经地义。
这么说来他以往都做错了?从小到大都没付过钱,都是别人付的,无论跟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皇上抛下他,果然是跟女孩子一起去逛街去了,就说突然出宫不对劲,最近也没发生什么。
“嗯?”他笔下稍稍顿了顿。
“如果是男女之间,的确多数都是男人付钱,不过皇上是一国之君,无论是男是女,给陛下付钱都是她的荣幸。”
殷绯只听了前半句,后半句自动忽略。
原来跟女孩子逛街,真的要男方付钱。
“去准备一些碎银子来。”
长庆愣了愣。
这莫不是还打算下次继续跟女孩子逛街不成?
“还不快去!”他横了长庆一眼。
长庆打个寒颤,连忙就要出去。
殷绯又叫住他,“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
*
方姝已经逛了大半个时辰了,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铺子,要么太大,要么太贵。
她只想要一家很小,三五平方米就好,倒不是不想要大的,是没钱,她的钱只够租短期的。
店面比平常租房贵多了,稍稍一问,一个月三五两,然后最少租半年的,稍短一些,三个月的都没有。
方姝算了算自己的小金库,出宫的时候十三两零五百文钱,出来后付了一两给房租。
在木槿家做生意,去掉成本净赚四五百文钱,今儿给皇上看手,花了七百文钱,吃吃喝喝,就算省一点,也用掉了不少。
给皇上买了个花灯,刚买的发带也给了皇上,还请他吃了俩包子,喝了一杯羊奶。
另外一碗臭豆腐,把皇上臭的,脸色好半天没缓过来,只吃了一块,剩下的都是她吃的,吃完感觉皇上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总觉得里头带着嫌弃。
细细一算,散钱大概花了三百文钱的样子,等于今天花去了一两。
这也是怕皇上觉得她太抠门了才花的,追人嘛,太小气了谁鸟你呀。
而且是她把皇上约出来的,让皇上付钱像什么话,所以只好自己付了。
皇上貌似也没带钱,给他撸袖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过袖子,真的是两袖清风,一个铜板也没有。
木槿把大半的钱给了她的父母和哥哥们,她平时也节约,自己又做手工,颇攒了些银子,大概还剩下三五两,加一起是十七两。
按照一个月五两算,她俩的钱最多够租三个月的房租,剩下二两银子做成本。
但是……去哪找短期三个月的铺子呢?
大家都想卖给能租长期的,半年人家都嫌短。
方姝不死心,又到处问了问,也有几家大小合适,价钱也合适的,但都要长期的,她表示自己可以长期,但是前期只能付三个月的房租,后期慢慢补上,人家不愿意。
方姝很是纠结,咬咬牙低声下气还是没用,她放弃了,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地方推个车子卖吧。
关键是东西,铺子不铺子的反倒不是重点。
方姝开始往回走了,觉得没必要再逛下去,再走就到了偏僻的地方,生意不好做了。
天色太晚了,感觉路是一样的,方姝走着走着,吃惊的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不过她心中隐约知道,就在木槿家附近,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抱着兴许是走到了哪个小巷子里的想法,四处逛了逛。
这条小巷子居然还挺热闹,旁边就是个书苑,隔壁很多家卖衣裳的铺子,还有一家青楼。
人流量不错的,在这里开店生意一定很好。
方姝抱着希望,挨个瞧了瞧,看有没有人的门口贴着类似于出租的纸条,有的话就进去问问,还真被她找到了一家。
不大,十多平分米左右,晓得这样的铺子会超过她的预算,但是不死心,还是想试一试。
她提了裙摆跨进去,里头是做衣裳生意的,一个大爷手里拿着扇子,躺在一边的老爷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
“大爷,您的铺子赁租吗?”
大爷懒洋洋掀了掀眼皮,“怎么了?小姑娘感兴趣?”
“嗯。”方姝实话实说,“我想租。”
“最少租一年的……”
方姝一听这话就觉得没指望了,一年,她连半年都租不起。
“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两。”???
“这么便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脱口而出,问完才察觉到不对,哪能这么问啊,而且就是问了,人家也不一定实话实说。
“嗯。”大爷点头。???
方姝愣了愣,“什么问题?”
“铺子死过人,晦气,租了大半年了,也没卖出去几件衣裳,亏都亏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
方姝看了看四周,这儿人流量委实不少,怎么可能大半年只卖出去几件?
又回过头看了看店主的衣裳,明白了,这厮明显是自己的问题。
卖的明明是女孩子穿的衣裳,但是用的料子和花样,丑的不忍直视,旁边有那么多卖好看衣裳的铺子,他这边当然没生意了。
死人不吉利什么的,谁家没死过人啊,往下挖个十米八米的,搞不好全是棺材。
“还能不能再便宜一点呀。”虽然已经很便宜了,但是死过人啊,搞不好还能再便宜些。
“不行,最低了。”大爷不耐烦的指了指后面,“我这后头还带了一间呢。”
“可是死过人啊,谁敢住呀。”方姝内心狂喜。
虽然死过人,但是她敢住,反正还有木槿呢,跟木槿一起睡不怕。
“十两好不好?”跟店主倒苦水,“你看看我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被家里赶出来了,也没什么钱,就十两银子,全给你了,接下来吃喝都成问题,十两大爷要是愿意的话,我现在就交钱,一点没有二话。”
大爷犹豫了。
“行不行啦,就当做个好事,您好人有好报。”
大爷无奈叹息,“好吧,说好的,现在交钱。”
方姝连忙点头,“不过大爷要先跟我签订一下赁租的合同,就是写一份证明,证明这个租给我了。”
合同俩字属于后来创造的,大爷应该听不懂,方姝说详细了。
大爷没意见,“行。”
一柱香后……
一手交钱,一手拿到盖了章和手印的赁租合同,方姝很是心满意足。
铺子终于搞定了!
*
刚办完事的长庆正在往回赶,怀里还揣了十两银子,心里不住嘀咕。
一年一百二十多两的铺子给她十二两,还被她还掉了二两,只剩下十两。
也太会还价了!
☆、借你用用
他把这事给皇上说了, 皇上一点意外都没有, 毕竟见过她还价厉害的时候。
上次买海货,多亏了她与小贩周旋,便宜了很多。
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俩人一起逛街的时候, 她一次没还,察觉到她好几次张嘴想还,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又没还。
似乎在顾虑着什么。
这是她的事,不说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没问,只默默看着, 然后挑了一个最便宜的兔子花灯。
回来的路上没有灯, 她买来给他照明的, 说上次他送灯给她,这次论到她送他了。
他没有拒绝, 那花灯还在桌上隔着, 小兔子模样,里头点了一根蜡烛, 将整个兔子照的发红带粉, 倒也挺好看的。
兴许是他这边比较沉默, 她那边说了不少话,从小时候,到长大, 连同最近要开铺子的事,一一说给他听。
他尽数听在耳里,没有表示,但是记了下来,不想她那么辛苦,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
方姝想把铺子拍下来,并且只花了十两银子,还有七两空余钱的事告诉木槿,迫不及待拿着合同往回走,临走前不忘好好记记铺子,免得下次找不回来。
大爷收了钱,答应她一天之内收拾好东西,差不多后天能把铺子空出来。
也就是说她明天买完东西,后天正式开业,比想象中晚了一天,虽然一天不想浪费,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人家大爷给她让利二两银子,不能赶人家走,让人家为难不是。
说起来,大爷是不是有些眼熟?她也没细看,只觉得大爷说话有些夸张,故意粗声粗气一样。
当然那都不是重点,毕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大爷,重点是铺子有十平方左右,后面带一间小屋子,床挺大的,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就是传说死过人,不知道闹不闹鬼。
方姝其实也有点怕,但是没办法,谁让她没钱呢,大不了晚上亮着灯便是。
开业的时候顺便请个大师驱驱鬼,如果太贵就贴两张符,左右手里还有些钱,实在不行出去住,只白天开店的时候用用铺子,总不至于白天也闹鬼吧?
方姝边走边琢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木槿那边还不知道完事了没有?她现在回去,会不会打扰到她?
*
其实早就完事了,刚别了方姝,回来就发现屋里没了人,被子折好,宛如没有动过似的。
只有窗户开着,证明曾经有个人来过屋子,翻窗离开的。
被角上也沾了他的血,拉开被子,一股子淡淡的奶香味。
为什么会是奶香味?
她想不明白,但是却觉得格外好闻,并不单纯是奶香味,还有他本身的冷香,掺和在一起,说不清到底什么味,总之好闻就是了。
左右四周没人,她躺上去,将脸埋进被子里,半响才想起来。
方姝还在外面呢。
方姝走的太快,她想追来着,没追上,很晚了,担心她遇到什么事,坐在门口等,方姝一回来,她立马站起身,倒吓了方姝一跳,“完事了?”
木槿点头,很快意识到不对,又摇头。
方姝被她逗乐,“放心吧,我什么都不问。”
她牵着她的手,“每个人都该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
她自己也有,换位思考一下,木槿瞒着她很正常。
她越是这么说,木槿越愧疚,“方姝……”
“别告诉我。”方姝捂住耳朵,“告诉我了我就要拿自己的秘密换,我还要再藏一下。”
其实这是个好时机,俩个人都有秘密,互相交换什么的,就没有那么多的埋怨和不舒服,但是她不能那么说,那么说木槿肯定会犹豫。
这样以退为进,她会上当的。
果然,木槿咬牙,“我偏要说,你也要把你的秘密告诉我。”
不出所料啊。
方姝表面叹息,其实心里很开心,“好。”
木槿先说,“是李斋,我们散了之后,我在小巷子里遇到他,一路跟着他去了一家……青楼。”
“青楼?”方姝挑眉。
“嗯。”木槿脸上有些红,“那家青楼不一样,女子是客,男子接客,他为了躲避追杀,扮成倌儿,然后我……”
“你把他买下了?”方姝接话。
木槿摇头,“我的钱不够,他自己掏腰包给我,让我买的。”
噗!
方姝笑了,“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都这么可爱。”
木槿被夸了,脸上更红,许久才抬头看她,“你呢?”
“我啊。”方姝琢磨着该从哪里说,“还记得上次长春宫着火吗?是我放的。”
“啊?”木槿吃惊了,“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娘娘给皇上下药,那可是强.奸啊,就算是娘娘也不行,所以我就想救皇上。”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一把火烧了后厨,把你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然后我就把皇上扛出来了。”
各中细节没有讲。
“后来我走的时候掉了一个玉镯子,想回去找,发现在皇上手里,然后就跟皇上认识了。”
那个玉镯子她到现在还搞不明白,那么小,她带的时候还稍稍有些紧,怎么掉的?自个儿居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她勉强算是心细的人,不应该啊。
“那只鹰还记得吗?”方姝很快忽略手镯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现在琢磨也没意思,“是皇上的。”
木槿心道难怪呢,每天都落在阁楼上。
“你现在还跟他联系吗?”记得这两天鹰来的也十分勤快。
“嗯。”方姝没有否认。
“你傍晚时说想一个人静静,也是去见皇上?”木槿又问。
“嗯。”这回是除了能穿成皇上的事之外,其它都告诉木槿了,冒着很大风险,毕竟火烧长春宫,得罪娘娘,还连带着勾引皇上的罪名,哪一条都够她死千百回的。
木槿的事是私底下的,没关系,她这个是带着罪名的,一开始没有告诉她,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所以不告诉我,不是故意的?”木槿继续问。
“嗯。”
木槿摁了摁太阳穴,“你是对的,这事太大了,确实不应该告诉我,万一我不小心说漏嘴,你就完蛋了。”
方姝翻个白眼,“你小心点就好,没事的。”
反倒变成了她安慰木槿。
木槿还是很忧愁,“我嘴笨,万一有人套话……”
“不会的。”方姝劝她冷静,“如果真的有人套话,你假装听不懂就好,或者干脆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木槿点头。
“对了。”方姝差点忘了,“我找到铺子了,租一年的,后面还带了一间小屋子,够我们两个人住的,大爷急用钱,便宜,才十两银子。 ”
“啊?”木槿吃了一惊,“十两银子不可能吧,我们这个铺子一年要八十两呢。”
“这里离街道近啊,那里位置有些偏僻。”不想告诉她死过人的事,担心她害怕。
“这样啊。”木槿有些忧心,“很偏僻吗?会不会没生意?”
“不会。”方姝很肯定,“旁边就是书苑,还有很多卖衣裳的铺子,人很多的。”
“长门街?”
“咦?”方姝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因为爹和娘一直想搬到那边,那边的位置才好呢,比这里还好。”木槿目光认真,“方姝,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方姝叹息,“不想告诉你是为了你好,那里死过人。”
木槿捂嘴,“果然,我就说不可能这么便宜。”
方姝耸肩,“那还能怎么办呢,谁让我们穷呢。”
木槿可怜兮兮看她,“方姝,一定要租那里吗?”
方姝颌首,“目前我们只租得起那里。”
木槿瘪嘴,“好吧。”
“别害怕。”方姝知道她怂,“我跟你一起呢。”
其实她也怂,但是跟人一起就不怂了。
木槿面色还是很苍白,不过方姝都说了,有她在呢,她一向可靠,于是那么点担心也渐渐放下。
她信方姝。
晚上俩人躺在床上,难得好好的聊了聊天,木槿没心没肺,边聊边打瞌睡,很快睡了过去,方姝手枕着后脑勺,睡不着,在想事情。
与大爷约好了明天交房,她后天才能开上铺子,明天一天做准备,买锅碗瓢盆,然后干什么?
想请几个朋友尝尝她做的东西好不好吃,用飞鹰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东西到了那边,不是破了皮,汤汁流出来,就是时间太久,味道不够了。
所以她想把皇上请过来。
说起皇上,控制不住的想起娘娘。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在宋家过的好不好?会不会被排斥?
毕竟皇上遣散后宫,说的好听点叫和平分手,说的不好听叫休妻。
这个年代被休等于天大的事,会遭人耻笑的。
方姝不想娘娘被耻笑,她一直觉得娘娘是雀,迟早会飞上天空的。
抛开对她的担忧,方姝坐起身,翻出笔和纸,磨了墨写字,笔点在纸上,又顿了顿,怎么说呢?
直说的话不知道他肯不肯,不直说的话,找什么借口呢?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直说,原来不直说是担心表露心意,现在已经表露了些,所以也无所谓了。
鹰今天没有来,毕竟才刚见过面,皇上不会那么无聊,有那么多空应付她。
不过他给了她一个哨子,可以召唤小九,小九是鹰的名字。
哨子威力很大,吹起来很响,不知道什么东西做的,细细长长,圆形的,可以挂在脖子上,方姝试着吹过,不能在人多的地方用,会把人吵醒。
她瞧了一眼身后的木槿,还在睡,而且很深,有一点小动静不会吵醒她。
想了想,提着灯笼出来,四处找了找,在一处稍稍偏僻的地方停下。
这个位置很好,似乎被一户人家包了,附近除了那户人家,什么都没有。
这户人家很大,方姝走了许久也没找到他家的主屋,说明离的很远,她吹的话,里头歇息的人应该听不到。
方姝掏出哨子,放心的吹了,一长两短,就是一声长哨,两声短哨,皇上给她示范过,她大概能摸着时间和规律。
兴许是离的有些远,第一次吹没什么反应,方姝又吹了两次,才终于有鹰摸着黑夜过来,瞧清是她后又扇了扇翅膀飞走了。
方姝:“……”
这到底是有多恨她?
她连忙又吹了一次,鹰似乎确定了,招它来的人就是她,她懂暗号,它也没办法,迟疑片刻,还是不情不愿的飞了回来,落在方姝不远处的树杈上。
树杈是人家院里伸出来的,种的是花树,刚好这个季节开,一股子花香味,很是好闻。
方姝把纸条叠好,掖了掖,招来小九落在她手臂上。
鹰的体重不轻,方姝那只手一疼,因为太重和被抓的原因,她也顾不上,赶紧把纸条塞进它腿上的竹封里,盖上小盖子后将鹰放飞。
*
殷绯刚处理完奏折,褪了衣物,简单洗漱后,打算歇息。
临睡前似乎想起来,又披了件披风出来,瞧了瞧刚生下崽的小仙女。
小仙女恢复很好,正窝在窝里护崽,不让别人接近,别人给的食物和水也都不碰。
它鼻子灵,只要是别人经手的,干脆直接无视,听伺候的太监说,从生下崽之后几个时辰了,什么都没吃过,也没喝过,十分执着。
“把这个倒了。”殷绯撸起袖子,“重新弄一份,我来试试。”
伺候的太监连忙点头,虽然心里觉得这种事让皇上亲自做有些不合适,但是皇上发话了,他一句废话不敢说,直接去了,很快回来,手里拿了新的吃食和水。
殷绯上前几步,半蹲在小仙女的窝边,小仙女没什么反应,等于不对他护崽的意思。
他把碗里处理过的肉搁在窝里,水也搁在窝里,小仙女大概早就饿了,稍稍起了起身,凑到食盆前吃东西。
殷绯一直在一边看着,时不时伸出手,摸摸它的脑袋,想起自己手上有药膏,而刚生产的猫儿身体比较虚弱,又把手缩了回来。
盯着一双手瞧了瞧,大夫说只要药膏不凉了就要换,晚上和她一起逛街的时候换了三次,都是她给他换的,现在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温热的触觉似的。
这是他第一次和人那般亲近,很意外,竟然不讨厌。
他正想着事情,冷不防不远处的墙上突然落下来一只鹰,翅膀扇动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抬起手,鹰自个儿落了上来,他把鹰放走,只拿了纸条。
今天的纸条写的很认真,字迹稍稍像模像样一些。
‘我已经买好了铺子,从一个怪大爷手里,长门街的铺子居然才卖了十两银子,你说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急着脱手啊?’
方姝也不笨,看过他跟别人签订的合同,类似于租定合同,一直从上半年到明年的,没问题才签的,现在那个合同还在她手里,章印啊什么的都有,对比过隔壁的铺子,不是假的。
既然铺子不假,那肯定就是大爷有问题,真的怀疑大爷是不是为了跑路才卖的?
殷绯瞧了一眼候在一边的长庆。
长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莫名其妙抖了抖。
兴许是天气冷了吧。
他这样想着,根本没当回事,依旧站的笔直,等着皇上发话。
说起来皇上最近飞鹰传书是不是有些多?
下面还有字,殷绯继续看。
‘铺子马上就要开张了,好紧张啊,好担心别人说我家的东西不好吃,对了……’
自觉铺垫的够了,方姝进入主题。
‘后天开业,明天有一天空余的时间,我打算把要卖的小吃都做出来,然后找几个嘴挑的朋友试试菜。’
后面的字写得不太稳,显得潦草了不少,不知道是太急,还是怎么地?
‘能把你借我用用吗?’
☆、没资格了
怕他不同意, 特意加了一句。
‘不会很久, 能空出一个时辰就好。’
本来想让他晚上来的,但是想想还规定时间,似乎不太好, 而且他好像也只有晚上有空, 所以方姝没提醒他。
如果他同意的话,晚上做好准备就是。
殷绯盯着纸条看了许久, 半响才进屋拿了纸和笔给她回复。
*
方姝在原地等着,怕乱跑那只鹰找不到她,说起来她搬家之后,鹰还能找得到她吗?
它是怎么认人和地方的?也太神奇了,在木槿家时, 没人领着, 它自个儿就找上了门, 很厉害呢。
也许搬家后也能找到吧。
夜里凉,风呼呼的刮, 方姝捂紧了灯笼, 怕它灭了,又在原地等了等, 很快那只鹰回来。
方姝接住鹰, 拿了它腿上的纸条看了看, 皇上给她回了一个字。
‘嗯。’
这是同意的意思?
同意了就好,其实想提醒他,别急着回答, 因为租借期间,搞不好会占他便宜。
记得以前邻居家的小姑娘知道她养猫之后,有一次出国旅游,不能带自己的猫,没办法,只好把那只加菲寄养在她家,让她帮忙照顾一下。
方姝答应的很爽快,因为加菲猫真的很萌,邻居出国了五天左右,回来方姝撸掉了一个球的毛。
皇上就跟猫似的,到了她手里……
嘿嘿——
已经没以前那么怕他,越是相处,越发现他其实很好欺负?
娘娘说的不错,皇上很可爱呢。
说起来第一个发现皇上可爱的居然是娘娘,但是她俩居然没走到一起,真是不可思议。
*
秋天是个神奇的季节,说热就热,说冷就冷,上午还很冷,下午就开始刮风,晚上空气都冒着寒气。
对需要调养身子的人来说十分不友好,上午穿薄纱,晚上就要裹厚披风。
金玉开始发愁,小姐现在就开始披厚披风,冬天可咋办啊?
一年比一年畏寒,去年一个冬天都缩在房间里,抱着炉子没松过手。
但是那炉子不能多烧,对身子不好,小姐身子骨本来就弱,一到冬天更弱了。
花一整年养身子,一个冬天回到没养前。
秋天也很够呛,本来这几个月已经养的差不多,前几天因为到处吃吃喝喝玩玩的原因,很快病倒,整日面色苍白,浑身都带着病气。
她很担心,担心小姐的身体。
小姐自己倒是不担心,每天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瞧见她又端着粥过来,清瘦的面容皱在一起,“又是粥啊……”
语气轻飘飘,没什么威力。
金玉把粥放在桌上,“是小姐身子骨太差,只能喝粥。”
她去扶人过来,小姐今儿穿了一身男装,披着厚披风站在窗户口,自个儿也宛如一道风景,格外好看。
“小姐不想喝粥,就把身子骨养好了。”
前几天她精神不错,大家还以为没事,于是依着她,买了一些稍稍刺激并且油腻的东西,小姐吃完晚上就不行了。
第二天到了府上,直接昏迷过去,把老爷夫人吓得不轻。
没回来之前很是担心,担心老爷夫人会不重视小姐,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还是被遣散出来的,老爷夫人一定会觉得丢脸。
但是很意外,夫人还是那般心疼紧张小姐,记得以前就是,老担心小姐磕着碰着,疼的宛如掌上明珠。
宋家有那么多孩子,不客气的说,最得宠的就是小姐,小姐乖,会撒娇,夫人老爷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最近格外喜欢穿男装,夫人老爷也没有呵斥过,还十分配合的让人喊少爷。
每次小姐出来久了,夫人便呵叱大家,还不快送公子回屋?
这不就等于默认小姐胡闹吗?
有时候小姐换回女装,二老还不适应,问她怎么又换了回来?
小姐说穿习惯了,竟然觉得不穿不自在。
总之她时常男装女装互换着穿,有外人在的时候穿男装就喊公子,没外人在的时候,穿男装喊小姐喊公子都无所谓,小姐一点不在乎。
但是有外人在的时候女装必须喊小姐,男装喊公子,一点不能错。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做下人的,也没资格问,跟着喊便是。
“粥一点味都没有……”忍不住抱怨。
金玉有些无奈,“小姐忍忍吧,病好了才能吃其它的。”
“你有没有加糖?”眼神亮了亮,“加糖好喝。”
金玉无语,“小姐,糖你现在也不能沾啊。”
眼神黯然下来,“还是锦绣好啊。”
锦绣会偷偷给她放糖。
说起锦绣,屋里的气氛一凝,“小姐,锦绣已经走了。”
小姐出宫的时候带上了锦绣,但是在半路上,她自己撑着残败的身子离开,说是不想拖累小姐。
“是吗?”拿汤勺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继续舀粥。
金玉在心里叹息,小姐太冷血了,锦绣好歹服侍了她很多年,她那副样子离开,估计凶多吉少,小姐就这个反应?
“临走前,还说了什么?”粥有些烫,宋奈边用勺子搅拌,边问。
金玉有些意外。
小姐也不是很冷血嘛。
“说是让我伺候好小姐,还交代了一大堆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让她千万小心方姝,别让娘娘和方姝靠的太近,娘娘对方姝是不一样的。
不说别的,她经常会为了方姝的事生气或是开心,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尤其小姐这副模样。
最重要的是,小姐被困在闺阁久了,分不清爱情和友情,如果她喜欢上方姝,那就全完了。
女子喜欢女子,还从来没有过这种先例。
“然后呢?”粥差不多了,她浅尝了一口,“你有没有给她银子?”
“给了。”遣散出宫后她虽然没要遣散费,继续伺候小姐,但是小姐平时大方,没少打赏,她着实存了些银子,“不过她没要。”
锦绣原来是小姐身边最得力的,得到讨赏的机会也更多,所以如果要论的话,她比她有钱,再不济百两银子还是有的。
百两银子安分一些,够她吃三五年了。
三五年身子也该养好了。
她不确定,但是锦绣临走前已经可以自己勉强站起来,走几步,只要不是特别远,应该都没事。
她也不笨,叫了车的,坐车走的,小姐知道后想追都不可能追上。
不知道是晓得这个结果,还是真的懒得追,小姐知道后只稍稍点了点头,然后就继续吃吃喝喝了。
“金玉。”
“嗯?”金玉疑惑问。
“我最近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
她从小身体不好,为了接受治疗,服用了一种会让人上瘾的药,这种药可以缓解疼痛,让人沉浸在幻想里,飘飘欲仙。
但是它有个缺陷,服用多了经常会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并且记忆混乱。
她有很多事都记不得了,也经常会多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幻想还是真实的,总之她小时候的事,差不多忘掉了八成,还有两成是治疗的痛苦和难熬。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的,居然活了过来。
“什么事?”金玉疑惑问。
宋奈抬头,笑的一双眼睛弯成了缝,“花香味。”
以前她就对喜欢花,和身上有花香味的人带着莫名的好感。
认识方姝,也是因为花香味,她闻到了。
眼睛看不到,鼻子就会特别灵敏,就算现在眼睛看到了,鼻子已经那么灵敏了,所以它还是那样灵敏,只比以前稍稍退步了一些而已。
当然那些只是朦胧的想法,还不确定,现在她可以十分肯定的说,她喜欢花,喜欢花香味,也喜欢喜欢花的人,和带着花香味的人。
“?”金玉一脑门疑问。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她将碗里的粥一口气喝完,似乎想起什么,道,“对了,方才外头有人一直吹哨子,去瞧瞧看是什么人,可有什么事?”
金玉点头,随手收了碗筷,端着出门,交给一个下人,才懒洋洋提了裙摆出门。
*
方姝正在往回走,这户人家可真大,她走了半天还没到尽头,不知道是谁家的,太气派了。
京城寸土寸金,能买下这么一大片地做宅子,是土豪无疑了。
土豪离木槿家挺近,有一面正对着街道,一般都用来当店面,他拿来当门面,够魄力。
方姝打着灯,从镂空的墙格子里看去,是一片大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儿,太远还是看不清楚的,近一些的假山,池塘,竹林,尽收眼底。
正看的起劲,冷不防身后有人拍了她一下。
方姝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居然还是个熟人。
金玉提着灯笼看她,“你在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方姝拍了拍小心脏,“金玉姐,是我啊,我是方姝。”
金玉瞬间认出了她,“怎么是你?”
她表情有些古怪,刚答应了锦绣会尽量避免俩人见面,转头就碰上方姝,这运气。
“嗯?”方姝蹙眉,“为什么不能是我?”
“没事。”金玉含糊其辞,“就是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方姝不好提鹰的事,干脆略过,“路过的时候看这个宅子大,想瞧瞧来着,话说回来,金玉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金玉凝眉,“你不知道这里是宋家?”
“不知道啊。”方姝确实不知道,“太巧了吧。”
随便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居然是娘娘的家。
金玉盯着她的眼睛看,好像没看到欺骗和慌乱,那就是说真的只是碰巧路过?
“对了。”差点忘了目的,“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吹哨子的人?”???
“怎么了?”莫名心虚。
“老是吹,打扰小姐歇息了。”
“这样啊。”更心虚了,“没看见。”
睁着眼睛说瞎话,其实就是她。
她也有问题想问金玉,很快忘了那茬,道:“娘娘最近过的还好吗?”
金玉犹豫了,不知道该说实话还是假话,说实话吧,怕方姝多想,然后过来看娘娘,说假话吧,又有点对不起良心。
“娘娘很好的,放心吧。”她最终还是了选择骗方姝,因为答应了锦绣。
其实娘娘不好,身体又垮了,躺了好几天。
方姝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她现在最大的担忧大概就是娘娘了,但是不知道该不该上门,该不该找娘娘,因为她打算跟皇上尝试一下谈恋爱。
可是皇上和娘娘是前夫前妻关系。
这就很操蛋了。
方姝只能顾着一个,要么皇上,要么娘娘,她选择……
答案已经不用说了。
有时候该放弃还是要放弃的,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娘娘不会原谅她的,也别无所求,晓得娘娘还好就行了。
想了想,将手上的一对玉镯子撸下来,“这是娘娘以前送我的,那时候我还有资格戴,现在没有了。”
娘娘说她不要就摔了,方姝那时候收下,是因为她问心无愧,现在有愧了,收不起,也没脸收。
她镯子给到,也不管金玉什么反应,提着灯笼小跑离开。
金玉愣愣看着手上一对镯子,想叫住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这对镯子,应该就是绝交的意思吧?
她跟娘娘绝交,也许是好事,今后就不用担心娘娘会继续与她纠缠不清,她也可以向锦绣交代,并且护住了娘娘,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金玉握着镯子,目光坚定,她没有叫住她,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问心无愧。
理了理情绪,很快拿着这对镯子回来,并且将遇到方姝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娘娘在梳头,梳子微微一顿。
“她真这么说?”
“嗯。”金玉没有添油加醋。
娘娘放下梳子,回头看她,“没有资格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其实没什么意思, 方姝只是有些事情想试探一下, 和皇上一样,不能进宫去找人,只能把人引出来。
宋府是太傅府, 还是太后的娘家, 她自然也是没资格进的,只好把娘娘引出来了。
如果娘娘还在意她的话, 应该会出来,如果不在意的话,或许就这样了。
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互不相干, 那样她追皇上就没有了负担, 因为俩人已经掰了。
之所以有负担, 是因为和娘娘的关系,没关系了, 自然也就没负担了。
但是方姝更希望会是前者, 娘娘还把她当朋友,然后进行下一个问题。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皇上, 虽然早就有猜测, 娘娘不像喜欢皇上的样子。
首先她提起皇上没有半点脸红羞涩, 说喜欢也是坦荡荡的那种,就好像说喜欢一个孩子,喜欢一个闺蜜一样, 感觉不到半点爱意。
其次,她从未为了皇上的事伤神过,每日给皇上送茶送点心,就像皇上逢年过节送太后的面子功夫一样。
只是为了告诉大家,她喜欢皇上,事实上如何,谁知道呢。
最后一点,娘娘……似乎有些不对劲,各方面都显得不太正常。
本来是没留意的,但是锦绣那次莫名其妙杀她,让她感觉到了异常。
她说如果娘娘和她走的太近,会导致娘娘死,宋家亡,相当于欺君之罪。
这句话方姝琢磨了很久,终于醒悟过来,如果她的猜想验证的话,那娘娘是真的不喜欢皇上,并且不可能跟皇上在一起,还巴不得能离皇上远一点。
她离宫或许对她来说更好,至少比待在宫里强百倍,待在宫里就要不停的伪装,还随时有露馅的可能,一不小心就是欺君之罪。
离了宫,真的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正是因为这些种种原因,才叫她觉得娘娘这边不是问题,所以在没有了门第之别的顾虑之后,迫不及待开始了追求皇上。
皇上太优秀了,怕下手晚了就没机会了。
当然一切都只是猜想,最终还是要找娘娘验证一下,是不是对的,其实已经有了七成把握。
下人们的风言风语,和娘娘的各种表现,以及锦绣的异常。
方姝深吸一口气,沿着小道回去,怕吵醒木槿,尽量小声开门关门,然后脱了衣裳,吹了灯,轻轻掀开被子进去。
她跟木槿一个被子,动静大了,木槿那边有感应。
回头瞧了一眼木槿,还好,她没醒。
方姝裹紧了被子,很快沉沉睡去。
再醒来自然是在皇上的床上,睁开眼,茫然的盯着头顶瞧了瞧,半响才转动眼球,撑起身子想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今天的皇上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虚的很。
记得晚上吃过东西啊,应该不是饿了,可是肚子一直在咕咕叫,很难受一样。
方姝摸了摸,有些寒意,应该敷个热水袋来着,这里没有热水袋,倒是有水囊。
她喊了一声,长庆连忙进来。
“去准备个热水囊过来,越热越好。”敏感的注意到身体似乎还有些缺水,“再去端一碗水过来,里头放点盐,粥也行。”
皇上可能是吃坏了肚子,今儿晚上的时候,俩人一起逛街,方姝七七八八买了不少吃食,自个儿吃不完,也会顺便塞给皇上一两个,估计是不卫生,或是吃的东西太杂,他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居然也不请大夫,就这么睡了过去,不知道是真的睡,还是晕了过去。
方姝说完人又倒回了床上,急性肠胃炎她发过一次,记得那种感觉,贼难受。
皇上已经发展到后期,脱水,肚子疼的地步。
长庆似乎察觉到她不对劲,喊了两声,方姝没力气回应,他立马跑了出去,很快叫来御医。
又是那个刘明刘御医,一边给她治病,一边念叨,“皇上,您这是饮食不规范引起的,不是大毛病,微臣给您开药,主要还是注意饮食清淡,按时吃饭,否则……唉……”
他没说完,大概也是知道皇上不是听劝的人。
皇上这个人吧,平时还好,但是不喜欢的事和不喜欢的饭菜,那是绝对不碰的。
比如后宫的事,不是他自愿娶的,就算违背天下,也要遣散后宫。
还有吃饭的事,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也不好好吃饭,因为饭菜不合口味。
作死啊!
方姝边虚弱的点头,边将手缩回来,捂住肚子。
长庆不仅把御医叫了过来,也按照她的吩咐,弄来了热水囊,敷在肚子上才舒服许多。
御医开了药,叮嘱完注意事项,很快离开,留长庆一个人忙前忙后。
又是烧水,又是弄粥,还要顾着药,御医开的药就在院里烧,他眼皮子底下。
怕皇上真有个什么好歹,他担上没伺候好皇上的罪名。
方姝全程老实的配合,让喝粥喝粥,让喝药喝药,总算明白皇上关键时刻为什么那么乖了,因为折腾不动了。
方姝伸出手,想摸摸自己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一抬手,响起了叮当的动静,似乎是什么铃铛一样的东西。
她举起手才发现不是铃铛,是两块劣质的玉碰撞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
皇上把她的发带绑在了自己腕上。???
为什么还不拿掉,这么拖沓麻烦的东西留着做甚?
刚刚注意力都在肚子上,而且绑的是左手,不常用,所以方姝才发现这玩意儿,表情很是吃惊以及莫名其妙。
或许是有了这个,就没人再打他的主意了?方便下次用?
否则解释不通啊,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皇上喜欢她的,有些荒缪,虽然皇上确实个别方面比较迟钝,比如都分不清什么是友谊和知己之间的区别。
方姝几乎可以肯定,她在他心里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多少占了一点点,否则不会闲着没事干因为她一句话跑出宫。
当然了,那最多是朋友关系,不可能才见面几次就喜欢有些草率了,所以戴上这玩意儿一定还有其它目的。
什么目的方姝就不知道了。
看在他戴在腕上,没有丢的份上,好好对他吧,难受她这边承受,让他好好歇息。
方姝发现他最近脾胃弱了很多,可能跟她出宫,皇上依旧保持着午睡,然后不吃饭有关,看来有时间了中午必须睡睡,替他吃完东西再回来。
不是重活,而且是吃这样的好事,当然也没多好,因为有很多限制,他的胃比她想的还脆弱,吃了些混杂的东西就肠胃炎了,以后怕是只能喝些羹啊,汤汤水水之类的食物。
本来还打算看看兵书涨涨见识,了解了解他的爱好,现在看来不行了,最好躺着。
方姝闲着无聊,一边替他忍着疼痛,一边琢磨着明天该做什么是他现在这副模样能吃的食物?
似乎并没有,灌汤包和包子饺子都不行,只能喂他喝豆腐脑,这玩意儿嫩。
还是算了吧,都虚成这样了,别折腾他了。
方姝勉强坐起身,写一封信提醒他。
*
‘你胃出毛病了,这两天老实在宫里待着,哪都别去了知道吗?’
和他关系熟了,而且是明里,暗里都熟了,方姝说话越发不客气,不加任何铺垫,直言道。
他不乖的,要人凶着才行。
殷绯拿到纸条的时候本来还有些睡意,盯着瞧了许久才清醒过来。
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她过于丑的字,竟还有些想。
举起手,发带尾部的两块玉撞在一起,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坐起身,肚子上一个沉甸甸的东西掉了下来,拿出来才发现是个水囊,经过一夜之后还有些余热,不知道是被他的体温暖的,还是它本来就是热的,把他的肚腹也一并暖热了?
或许也顺带暖了暖胸口,心脏跳动的频率都跟平时不太一样。
*
方姝今天很早起床,拉着木槿分头行动,你买瓢,我买肉,一个买日用品,一个买开业的材料,差不多后在一个地方碰面,然后坐车回去。
带这么多东西靠自己手提回去不现实。
怕娘娘早到,一刻不敢停歇,刚回去就在空了的铺子里收拾。
钥匙人家已经给她了,昨天她试过,可以用的,打开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也没有垃圾,就好像特意找人收拾过一样,她们只要摆出她们的东西就好。
说实话,这么顺利就接手了铺子,方姝有些吃惊,她以为这么便宜的铺子,怎么也要扯皮一下吧,或者有人来闹事,但是都没有,一个上午都安安静静。
方姝早上买东西,拆洗的拆洗,剁馅的剁馅,到中午已经把铺子收拾利索,可以开店了。
人流量很不错,她试着卖了几笼灌汤包,都说好吃,下次还来。
桌椅明天才到,今天就后面一张,接不了太多客,偶尔卖一笼,随缘,就这样生意竟然也不错,方姝很是惊喜。
以后吃饭不用担心,她也没以前那么紧张了,有条不紊的干活,边想着娘娘怎么还不到?再不到她要午睡了。
瞧了瞧天色,正好是中午,要去看看皇上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这个辅助做的不合格啊,好几天没帮他吃饭。
她洗了把手,脱掉围裙,正打算把门关上,冷不防一双绣花鞋映入眼帘。
“不问清楚,我实在是介意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委实特殊,有男儿的磁性,又有女孩子的清脆,如珠玉碰撞似的,叫人忍不住侧目。
方姝抬头看去,一身粉嫩的华服,头戴简单的簪子,面容精致,身形高挑,比一般的男儿还高,不是娘娘又是谁。
“你说自己没有资格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幸福哦
“娘娘不知道吗?”方姝放下关不上的门, 直起身子道。
这个小铺子什么都好, 就是门有些不太好使,上下对不上,每次关门都要搬动一下, 让门框和门边角对上。
娘娘耸耸肩, “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找来了。”
“还有哦。”她目光认真, “我现在已经不是娘娘了,叫我长落吧。”
长落是她的字,意思是叶子长落,但不会掉地的意思。
父母知道她身体不好,随时有可能死, 就像秋天的落叶, 摇摇欲坠, 也许一个风吹日晒,枯黄的叶子就会掉下来, 落, 至少也延长一些。
“长落。”方姝摸了摸下巴,“真是个好名字啊。”
她是知道娘娘叫宋奈的, 也就是说长落是字, 字有很多种, 有以数字排列的,也有尊敬的字,比如太, 长,子,之类的,还有一种就是跟名字相呼应。
比如娘娘的奈,和落,合在一起就是奈落,不愿落,又不得不落。
字是长辈给后辈取的,男的及冠的时候取,女的出嫁之时娶,方姝既没有出嫁,也没有长辈,还没有成年,所以她没有字。
很羡慕有字的人。
娘娘挑挑眉,“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方姝这才发现她堵在门口,连忙让开,在前面引路。
娘娘抬脚跟在她身后,边看边点头,“这里很不错嘛。”
方姝有些小羞涩,“运气好,从一个大爷手里淘来的。”
没有说详细的,闹鬼什么的怕娘娘害怕。
“娘……长落……你先等等,我去给你端灌汤包。”方姝搓了搓手,“除了灌汤包,还想吃什么?”
宋奈摇头,“你看着办吧,我还没吃过这些呢。”
方姝点头。
也是,娘娘锦衣玉食惯了,可能都不知道早餐店一般卖什么?
方姝今儿尝试了点豆花,这个是在木槿家铺子里学的,很简单,豆浆点上卤水,在不透气的罐子里闷个一二十分钟就好。
她和木槿家的区别在于做法不同,木槿家是甜的,她的是咸的,放上小虾米和紫菜,然后榨菜再放上醋和盐,味道很是美味。
做这个主要是为了皇上,毕竟他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万一还是来了,怎么也要给他准备点吃的吧?
他的胃那么差,其它都别想了,只能喝豆腐脑,仔细一想,娘娘的身子也不好,很容易中招,所以也给娘娘盛了豆腐脑。
干净又白,好看又好吃,她把豆腐脑端过去的时候,娘娘视线登时被吸引了去。
但是她好像不怎么喜欢吃灌汤包,全都把皮戳破,汤喝完留着肉和皮,像个挑食的小朋友似的。
木槿的四个小侄子就爱挑食,不爱吃肉,也不爱吃皮,每次都把汤喝完,其它的剩下,弄的一塌糊涂,尽是口水,也没人会吃,他的母亲看不下去便会顺手打他一下,给个教训。
方姝瞧了瞧娘娘,下不去手。
娘娘似乎玩上了瘾,弄完了灌汤包,开始弄豆腐脑,只喜欢吃上面的小虾米,如果不小心挖到了白白的豆腐脑,会跟着吃。
后来似乎发现这种吃法有味,干脆每一勺都舀一个小虾米,混着吃。
真的越看越像小孩子,娘娘的很多小动作,宛如长不大似的。
方姝夺过她手里的勺子,搅了搅,碎的差不多了才还给她,“这样吃更有味。”
她之所以不喜欢吃豆腐脑,是因为没有搅透,舀一勺,底下都是白色的,里面没有掺杂半点味道,能好吃才有鬼了。
宋奈撑着下巴看她,“比以前好看了。”???
“什么?”声音太小,方姝没听清楚。
“没什么。”她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豆腐脑上,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后送进嘴里,咽下去的时候眼睛亮了亮。
方姝坐在她对面,表情松了松,很快又提了起来。
“娘娘……”
“嗯?”斜眼瞥来。
方姝连忙改口,“长落。”
笑眯眯看她,“怎么了?”
“你还喜欢皇上吗?”这事对她来说很重要,方姝手抓紧了衣角。
宋奈有些意外,“喜欢啊。”
语气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就像在说一件玩具,不带任何情绪和色彩。
“那喜欢金玉吗?”
“喜欢啊。”语气依旧不甚在意。
方姝一颗心落了地,“也这么喜欢您的父母吗?”
“嗯。”宋奈搅了搅碗里,让豆腐脑更碎,“有问题吗?”
方姝摇头,心里已经基本确定,娘娘的喜欢果然就是闺蜜和父母一样,偏属于亲情友情的喜欢,不掺任何杂念。
如此方姝心里那么点负担也不见了,娘娘不是真心喜欢皇上,那她就可以追皇上了。
其实她还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太大,她不知道该不该问,一旦问了,就是知情人,搞不好宋家会派人杀人灭口,想想锦绣。
犹豫许久,方姝还是问了出来,“长落。”
“嗯?”宋奈抬头看她。
“你是不是……”喜欢女孩子啊?
而且那个人似乎就是她。
开始是没有察觉的,后来大家不断的说娘娘有多宠她。
给了她一对价值不菲的玉镯子,区别对待,同样做了错事的,娘娘只罚了别人没有罚她。
烧了后厨这么大的事娘娘能不知道吗?不,她不是傻子,相反,她很聪明,一定猜到了,所以打了她三十大板。
第一,是心中有气,又不肯杀她,三十大板算给她一个教训,并且提醒她,你的惩罚比别人重,为什么?因为我已经发现了放火的人是你。
但是方姝当时没察觉到这个细节,忽略了。
第二,这三十大板是为了告诉别人她公平公正,没有偏袒谁。
第三,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否则又该有人说她偏袒她了。
最后,在保护她?
只有她受了惩罚,才能平民怨,如此大家就不会暗地里使绊子欺负她。
方姝是出了宫之后,每天担心吃喝,压力太大,想转移注意力,于是想到了这茬,越想越是心惊,原来娘娘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锦绣的话似乎也对上了号,身为皇后,一国之母,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像什么话?
可不就是欺君之罪。
这真不是她自恋,是娘娘很多表现和行为不符合常理,最后离别的前一天,她毫不犹豫朝后倒去,用命在赌,可见对她的信任。
所以娘娘的秘密就是同为女孩子,她喜欢女孩子?
可能是小时候姐姐给的阴影,记得她说一直想跟姐姐玩,结果姐姐烦她,久而久之成了遗憾,一定要圆上这个梦,于是……喜欢上了女孩子?
这份爱太沉重了,方姝自认为没人消受得起。
“是不是什么?”娘娘放下勺子问。
“是不是吃饱了来的,怎么饭量这么小?”方姝最终也没问出口,因为心里已经确定了七八成。
难怪娘娘的声音那么特殊,半是磁性,半是女孩子的清脆,原来在模仿男孩子,有点像百合里面的T。
“来时确实吃过了。”本来饭量就小,又吃过了,现在还能吃这么多完全是在勉强自己。
在意料之中,娘娘虽然人懒,每天都睡,但是早上会去给太后请安,起来的很早,吃完饭后继续睡,中午差不多醒来,要吃饭,总之她一日三餐还是很准时的。
这个点算饭后,娘娘肯定是没料到她开的是小吃店,所以没预留肚子。
方姝倒是做了她的那份,只不过做的太早,不好吃了,被她半路卖掉了,那一笼灌汤包是她刚做的,既然娘娘喜欢喝汤,那就再给她拿一笼。
方姝刚要站起来,冷不防娘娘突然问,“你喜欢皇上?”???
虽然还没到那个地步,但是她是怎么知道请她来是跟皇上有关的?
“你问的三个问题,虽然看似杂乱无章,毫无头绪,其实代表了爱情,友情,亲情,金玉跟你不熟,你们也不可能做朋友,我爹娘你又不认识,那就只有爱情了,你喜欢皇上?”娘娘抬头看她。
方姝莫名慌了慌,她差点忘了,娘娘虽然个别方面很小孩子气,但是其实人很聪明的,又能干,她的那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
方姝叹息一声,决定实话实说,“也不算喜欢吧,只是他恰好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想,所以在试着追他,看看我们合不合适。”
这样说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一般人听了可能会嗤之以鼻,并且觉得她在吹牛,不可能搭得上皇上。
但是很意外,娘娘没有吃惊,“就这样?”
方姝先是不解,很快意识到什么。
比如她放火娘娘知道,那肯定也知道皇上是她救的,有了一个开头,后面就差不多水到渠成了。
“嗯。”方姝没必要骗她,因为她跟皇上已经断了,不过她还是决定多嘴问一句,“你介意吗?”
宋奈双手撑起下巴,“我喜欢皇上,也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只会双倍的喜欢,但是……”
她突然站起身,弯腰凑过来,问,“如果还有人愿意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方姝一惊,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娘娘说的愿意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是谁,搞不好是她自己。
方姝咬牙,“我已经做好了决定,不会后悔的。”
宋奈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失落,“看来你说不喜欢皇上,只是因为他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尝试跟他试试的都是假话。”
方姝愣了愣。
误会了,她确实对皇上有些好感,如果有个打分的话,她现在对皇上的好感度在五十左右,也许再往上升一升,六十,七十才会是喜欢,八十九十才是爱,百分百是深爱。
不过方姝现在无比庆幸她误会了,要不然会很尴尬。
和女孩子什么的,完全接受无能,方姝可以十分确定自己性取向正常。
“好了。”宋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喜欢就去追吧,不要有负担,我这里不是问题。”
她认真想了想,“皇上是个好皇帝,我几乎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希望他能得到幸福,那些恶意接近他的人,他眼瞎看不出来,本宫眼不瞎,帮他处理掉了而已,但是你可以。”
“你心思纯洁,单纯善良,是我认可的人,你追他我不反感,所以去吧。”她伸长了指头点了点方姝的额头,“但是要答应我,一定要给皇上幸福。”
咔擦,方姝仿佛感觉到心中那一面屏障,压力碎掉,她现在是真正的没有任何杂念和负担了。
“好。”几乎毫不犹豫答应了娘娘。
她会给皇上幸福的,以及现在是完完全全明白了娘娘对皇上的感情,大概是姐姐看弟弟?
因为小时候的皇上有些小迷糊,忍不住让人起了想保护他的心思,又是看着他长大的,于是这份保护一直延续到他长大。
皇上或许还不知道,有个人默默守护了他很多年。
好可惜,如果有机会的话,这事一定要告诉他。
娘娘突然抬起头,瞧了一眼外面,“到点了,我要回去喝药了。”
只是借口吧,她肯定是喝过药来的,只是要走罢了。
方姝没有阻拦,站起来送她,还跟以前一样,她这边刚伸出手,那边娘娘自然而然把手放上来。
方姝微微一笑,扶着她出门上了马车。
帘子拉上,马夫喊了一声‘驾’,马儿噔噔跑了起来,金玉坐在另一边,冲她点了点头后离开。
方姝也点了点头,再抬头马车已经走远,想了想,她追了几步,大喊道,“娘娘也要幸福啊!”
习惯了,又喊了她娘娘。
马车里伸出一只莹白的手,晃了晃又缩了回来。
宋奈捂住心口,苦笑道,“把自己喜欢的人推给别人,还要故作大方,可真是难受啊。”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给不了那个人幸福。
☆、是巧合吗
方姝还站在原地, 一直到马车拐入拐角, 看不见后才收回视线,正打算回去继续关铺子, 冷不防发现对面的拐角里似乎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衣裳和发髻跟木槿的差不多,记得木槿出去时穿的就是这身。
方才有个附近的客人,要五笼灌汤包, 但是没有包这么多,现包现蒸她等不及,于是木槿提议直接给她送到家门口, 反正也不远。
这一去很久没回来, 瞧巷子里那人提着的篮子,估摸着还真有可能是木槿。
走过去瞧了瞧,果然是木槿,在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单手抱着孩子, 看那熟练的姿势, 平时一定没少抱。
方姝心里已经对上了号, 身形修长,高挑消瘦,还抱着娃,又跟木槿认识,很明显是李斋无疑。
李斋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娃?
不会那么巧,他家也在附近吧?
差点忘了,李斋家也是公宅, 所谓公宅,就是皇上赐给他的宅子,叫将军府,娘娘家是太傅府,公宅一般离皇宫都很近,方便来来回回。
这么说来这里离皇宫也很近喽?
方姝才来京城几天,对哪是哪还不怎么了解,只知道木槿家离皇宫不是很远,差不多十几分钟左右的路程。
这里在木槿家和皇宫的中间,也就是说离皇宫更近了,搞不好五分钟路程就到。
不知道该感到惊喜,还是意外。
惊喜皇上出宫方便了,意外离的这么近,万一皇上出宫多了,太后追查可怎么办?
一下就逮到她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要追皇上的准备,还是早点想想该怎么应付太后吧。
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因为皇上很固执,找不到看中的,就算有后宫,他也不会宠幸。
没有后代,是大不孝,这时候出来一个可以帮他生孩子,让她当上奶奶的人,太后应该会容她喘息一阵子。
只要还能活着,办法总会想到的。
方姝在原地等了等,木槿和李斋很快聊完,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李斋很是自来熟的点了点木槿的额头,木槿整张脸都红了。
再然后她伸出手,去抱李斋怀里的孩子,李斋也很心大,把娃交给她了。
孩子比较粘李斋,被木槿抱在怀里有些委屈,伸长了手臂要李斋抱抱,李斋不抱,指了指孩子身后,等孩子回头的时候一跃翻墙走了。
木槿跟着孩子一起转头的,再回头面前空空,影子都没瞧见,她四处找了找,没找到李斋,反倒找到了方姝,脸一下子红透。
“是在路上遇到的,他说最近比较忙,要把长乐交给丞相大人带,但是我想他都这么忙,丞相大人肯定也很忙,所以……”
“帮他带带娃是吗?”方姝替她把没说完的话说完,“但是你会照顾孩子吗?”
“我……”木槿蔫了蔫,“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不会也可以学嘛。”
“噗。”方姝笑了,“行的,正好中午无聊,我陪你一起带吧。”
木槿有些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方姝无奈,“咱俩之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其实她是想替娘娘还李斋的,娘娘把李斋弄伤过,也许他们心胸大,都不会在意,但是那伤在现代人方姝的眼里感觉很重,毕竟现代人平时连打架都不会。
木槿一个人确实弄不动,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这个时代和现代不一样,少女很难晓得结婚后的日子,对带娃也是一窍不通。
方姝偶尔在视频里可以看到很多萌娃的教和养的知识,尤其是朋友圈,经常有人发,多少了解一下,至少比木槿懂。
俩人回去后木槿怕孩子饿着,想给孩子喝稀饭,那是不行的,这么小的孩子只能喝牛羊奶,娇气着呢。
不过显然李斋有备而来,还带了奶娘,跟奶娘说了一声,奶娘自己找来的,隔一段时间喂一次就好,有奶娘在,也不用怎么带,偶尔陪她玩玩便是。
看李斋的五官就知道他妹妹长得不错,精致可爱,小手小脚萌萌哒,开始方姝有些不敢抱,后来习惯后熟门熟路抱着玩。
不敢走远,怕出事,毕竟李斋的仇家还是很多的,基本上就在后面玩。
一开始长乐对她们很是陌生,但是陪她玩了一会儿,再伸手,她就让抱了,一个小游戏可以玩好久,一逗就乐,叫人很有成就感。
俩人没陪她玩多久,因为李斋很快回来,把娃也接走了。
可能也是不放心,意识到自个儿有些冲动,居然把妹妹交给一个才见过一次的人带。
但是木槿把她带的很好,临走前长乐还恋恋不舍,方姝很是自觉的把空间留给他俩,让他俩好好培养感情,搞不好真的能成。
李斋家是武将出身,对门第看的没那么重,况且他需要一个对弟弟妹妹好的对象,木槿很喜欢小孩子,简直绝配。
肯定会成的,方姝很是期待。
傍晚了,她开始做晚饭,照例还是灌汤包,先蒸好几个,然后包在油纸包里,悄咪咪喊了木槿,把油纸包给她,让她给李斋带上。
万一李斋觉得新鲜有趣,好吃的话,下次自个儿过来买,或是他弟弟妹妹喜欢,他也要来买,这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木槿一脸懵逼,但因为信任,还是拿在手里,又继续跟李斋聊天去了。
他俩话题还挺多,这至少说明不会尴尬,尴尬的话下次就不会再想着见面,这样挺好。
想想他俩,再想想自己和皇上,皇上那个闷油瓶,不会起话题,必须她这边先问。
她问什么,他都会回答,但是让他主动找话题难如登天,那天约会几乎全程没怎么说话。
所以是怎么看上他的?
长得好看?
或许还有很好欺负吧,体贴,成熟,会为别人着想。
刚开始不熟,她有点怕他,于是一直让她绑着,知道辣椒有提味的功效,主动裁了一根主叉送来。
种种细节让她对他的印象直线上升,但是据她所知,如果一对情侣里面有一个一直不说话,她俩迟早会掰。
要做好准备。
方姝开始和面,本来打算中午去睡,然后穿到他身上,替他把午饭搞定,结果因为长乐的原因,没睡上,只能晚上再睡,现在再营业一个多时辰。
在亥时之前收拾不晚,因为她是边卖边收拾,锅碗都洗的差不多。
还是这个天闷热,很多东西过夜会坏,所以材料准备的不多,需要用到的锅碗瓢盆也没多少。
方姝瞧了瞧,差不多也就够卖一个多时辰的,不禁宵的话,这里人流量又多,应该能提前,到亥时正好跟皇上同时睡,然后替他吃东西。
她想的好,包着包着,外面突然传来声音,“还有灌汤包吗?”
“有的。”怕客人嫌弃她们不卫生,看到做法就算没问题,心里多少也会有点介意,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一次性手套,所以方姝把前面和后面分开,在后面包灌汤包啥的,做好了再端出去。
等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出去,一眼瞧见长身玉立,站在唯一一张桌椅前的皇上。
他的视线落在一边的墙上,那里贴了一张大红纸,红纸上写着菜单。
定做的木牌还没到,目前就这么简陋,上面的字也惨不忍睹,方姝亲自写的,凑合着用吧。
“咳……”方姝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想吃什么馅的?”
“都有什么馅的?”他回头,一身黑衣大气庄重,头上竖了银冠,底下两条黑色的带子,带子很长很宽,和黑发掺和在一起,挂着小银饰,滴溜溜垂在胸前。
纯黑的颜色更显得人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宛如落入凡间的谪仙。
“有虾仁的,也有蟹黄的,还有脆骨的,小墨鱼的,都有。”因为这个时代不怎么用到海鲜,海鲜也比肉便宜,所以方姝首选海鲜,其次才是肉。
肉有猪肉和牛肉,牛肉贵,肉也老,买的人不多,方姝决定明天就把牛肉去掉。
“都来一个尝尝吧。”皇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波望来,淡淡看她。
方姝冲他比了个大拇指,财大气粗没毛病。
又比了个‘请’的手势,“客官先等等,要现包的,一会儿就好。”
殷绯点点头没意见。
他就站在桌前,拉开椅子就能坐上,不过那桌椅是上个租客留下的,使用的有些久,上面一层油腻。
如果长庆在,一定会很自觉的铺上帕子吧,可惜,他把长庆落在了宫里,所以只能眼不见为净,静静坐下等食物出锅。
方姝跑进隔间里,洗了洗手包灌汤包,一边包一边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我还以为最少戌时才能得空呢。”
外面没人说话,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方姝有些疑惑,探出头一看。
皇上手撑着脑袋,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她掀帘子的声音都没有惊动他。
走近瞧了瞧,皇上白净的脸上,眼下一片乌黑,估摸着是熬夜了。
记得木槿说过,李斋最近很忙,还有那个账本的事,最后肯定要交给皇上,所以最累的其实还是皇上。
又或者是昨晚上他胃病的原因,她走之后他没有睡好,毕竟一阵一阵的疼,能疼一夜,方姝是忍着疼睡着的。
“困的话就去后面睡吧。”不知道皇上奏折处理完了没有,如果处理完了,多睡一会儿,没处理完的话,待会还要回去处理奏折,不能让他睡太久。
她的声音不大,不过皇上睡眠浅,还是被她吵醒了。
方姝一只手拿着灌汤包,一只手指了指后面,“那里有床的,你困了就去眯一会儿吧,反正你要的灌汤包多,一时半会弄不好。”
她刚说完很快的,转瞬这么说,相当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还好,皇上不是一个会拆穿别人善意谎言的人,在原地又坐了一会儿,居然真的站起来,朝后屋走去。
因为怕烟雾进去,床被有潮气,做饭的地方和后面其实也分开了,皇上进去之后直奔最里面,方姝留在中间那格。
中间那格是用帘子隔起来的,很简陋,最多只能挡住客人的视线而已,让他们看不到做法就好,其它无所谓。
方姝继续包,包到一半想起来,那张床不是她一个人睡的,还有木槿呢。
让一个陌生男人睡自己的床,木槿怕是接受不了。
不过还好,俩人虽然睡一张床,但是各自盖各自的被子,皇上睡她那边,盖她的被子就好。
方姝急匆匆进来,吃惊的发现皇上刚好躺在她那边,盖的也是她的被子。???
是巧合,还是认出来的?
☆、变娇气了
以皇上的性子, 巧合的可能性很低, 他不是赌运气的人,如果猜不中的话,怕是会直接问她, 就是因为猜中了, 才直接去睡的。
大概是从被子的颜色判断的吧,比如说她性格沉稳一些, 喜欢暗色的被子,木槿喜欢粉红色的,俩人虽然睡一个床,但是半边粉红色,半边暗银色, 偏向灰色。
这个色大气, 符合她的性子, 一下就能猜中。
就算颜色猜不中,也能从气息上判断。
比如她现在用的是自己手工做的冷皂, 植物油加皂角加碱。
碱这个时代有, 处理皮毛必须用到碱,所以碱很早就有, 她还加了羊奶和薰衣草精油, 混合起来, 可以洗脸洗澡洗衣服,给木槿做的是羊奶加橙子味的,把俩人区分开了, 皇上鼻子灵,应该能闻到。
方姝放心了,继续去包她的灌汤包。
馅还有些稠,又加了一些汤汁,合着皮冻一起包。
边包边探出头去看皇上,有没有醒,有没有需要到她的地方。
大概是真的很累吧,皇上侧着身子睡的,因为个子太高,显得她的床有些小,估摸着是伸不直,干脆蜷缩着腿,很是委屈的躺姿。
脸半藏在枕头里,半遮在被子里,手搁在脸旁,乖巧的缩着,一只腕上缠绕着粉红色的樱花发带,两块小巧的圆玉垂在下边,似乎有些硌手,那手动了动,但是没有把圆玉蹭下去。
怕他因为这个醒来,方姝连忙过去将小圆玉拉下来。
皇上没有醒,反而因为舒服了,睡的更香,五官精致立体,额头饱满光洁,侧脸完美的宛如天使。
不过这个睡姿,意外的很——少女?
听说只有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才这么睡,皇上难道也没有安全感?
想想他小时候,倒也不觉得意外,方姝坐在床边,小声在他耳边说。
“你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表明她的态度,以及让他睡的更好。
兴许是听到她的话,她感觉皇上微微蹙起的眉头散开,整个人懒洋洋躺在床上,没了方才那般紧绷。
刚刚总觉得他有些放不开,可能是第一次在别人家睡吧。
方姝把碗碟拿进屋里,搬了个矮凳,和一个高椅,东西放在椅子上,然后坐在矮凳上包灌汤包,不用包太多,一笼三个,包完换下一个品种,因为皇上每一种都想尝尝。
他的胃口小,有可能吃不完,不过正好是晚上,他吃不完的她可以当做晚饭吃,省的浪费,浪费可耻。
方姝手快,已经包了三个品种了,正打算包第四种,冷不防前面突然有人喊她。
方姝吓了一跳,连忙出去回话,怕把皇上吵醒了,记得他很敏感来着,只要醒了,好半天睡不着。
难得有时间,他也有闲情雅致,让他睡吧。
方姝奔到前头才发现是个早上来过的客户,觉得好吃,下午又来了,大嗓门差点没把皇上喊醒。
方姝给她包完灌汤包,进屋瞧了瞧,好险,皇上还在睡。
好奇怪,平时那么容易醒的人,她穿到皇上身上时睡觉也特别容易醒,在自己身上时不会,次数一多就晓得是皇上的原因了。
总之他睡眠不好,人也很敏感,有点动静就醒,现在居然睡的这么香,真是意外。
难道是薰衣草的原因?
出宫后被子都不是她们自己的,不能带走,所以出来后买得新的被子,新被子不能睡,她是知道的,每天白天拿出去晒,四件套用薰衣草的香皂洗过,枕头皮上也全是薰衣草的味道,在加上里头掺了羊奶,两个都是助眠的神器,也许因为这个,叫他睡的格外香甜?
方姝的灌汤包包好,并且全部放在笼里蒸,完了去热豆腐脑,最后才洗了把手,将上次一口气做了三块的香皂包了一个,准备给皇上带去,希望他用完睡眠能好点。
这个香皂是方姝洗头时实在受不了皂角老是粘在头上,每次都要花大量的时间捡皂角碎片,麻烦死了。
于是开始想起了一些天然就有清洁能力的东西,比如说小苏打,这个时代暂时还没有小苏打,但是有跟小苏打差不多功效的碱。
植物油加皂角,加碱,再加羊奶和薰衣草精油,精油也很早就有,可以用蒸溜法提取,很多人用于那个方面,很有作用,卖的人多,买也好买。
本来只是试试,没想到居然成了,凝结成快,虽然没有现代的漂亮有型,表面也有很多气泡,显得很是难看,但是它好用啊。
清洁能力没有现代强,也不弱,比纯皂角强多了,而且一皂三用,方姝很是欣慰。
那皂角包好,还用草绳系了个结,方便他提,就放在床头柜上,他一醒来就能看到。
不过皇上这一觉睡的,方姝来来回回跑了几趟,被客户催了三四次,不小心踢到桌子椅子两次,还有一次干脆拉动椅子,响起了难听的声音,皇上愣是没醒。
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探了探他的鼻息,正常,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是正常的,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是轻松的,没有半点毛病,看来就是单纯困的。
方姝不打扰他了,开始担心木槿回来,说起来木槿去了哪?她跟李斋在一起,危险应该是没有的,可能就是忘了她这个好友和铺子,跟李斋一起去浪了。
毕竟是年轻人,木槿也是正爱玩的年纪,方姝可能会考虑一下外面的东西多贵多贵,然后打消出门,木槿不会,她就算身上只有一个铜板,也能开开心心的出门。
她的幸福一直很简单。
方姝的灌汤包熟了,怕蒸过头,关了火口,放在最上面保温。
也不晓得这样过了多久,大概一个多时辰,该卖的都差不多卖完,皇上还没醒。
方姝边洗碗,边琢磨着要不要叫醒他。
好不容易把人借出宫,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倒好,一觉睡到现在。
也太能睡了,一个多时辰,等于将近三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方姝洗完碗回来一瞧,皇上伸了个懒腰,似乎还打算睡,被方姝叫住了,再睡木槿就回来了。
瞧见床上睡了个大活人,还不吓死?
刚睡醒的人似乎有些迷茫,抱着被子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方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转头瞧向四周。
“我睡了多久了?”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一个多时辰了。”方姝站在一边,“你没事吧?”
睡这么久,真的有些担心他的身体。
他摇摇头,撑着手臂坐起身,干净整洁的衣裳上尽是折痕,可见真的睡了很久。
而且他睡觉意外的乖巧,全程保持一个姿势,都没有动过,睡前手在什么位置,睡醒来手还在那个位置。
长期保持一个动作,半边身子有些红,脸上也被垂在两边的带子压出了痕迹。
就在鬓角位置,一歪头就能瞧见,很是明显。
方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太可爱了。
皇上还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摸了摸,没摸着,点漆似墨的眼睛朝她看来,静静等她笑完才问,“怎么了?”
“没什么。”方姝没告诉他,毕竟这个是弄不掉的,只能等着它自个儿消下去。
“对了。”她想起来,“你的手好了吗?”
殷绯伸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有一只因为压在下面,红了半边,“还有点疼。”
“药带了吗?”方姝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有点疼’的话,他不一定顾得上,应该不会带。
但是很意外,他还真的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瓷瓶出来。
方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也没问,搬了个板凳,又撸起袖子坐在他对面。
单根手指头挖了药出来,正打算拉过他的手,突然顿住。
“我要给你上药了。”提醒他一句,看他愿不愿意。
不过也不是第一次换了,那天在街上,基本上隔半个时辰换一次,应该不会不愿意。
方姝刚要抹药,想起什么,又将药刮在瓷罐上,然后在皇上疑惑的眼神中打来水,肩上还挂着方巾。
像伺候小孩子似的,抓住皇上的手给他清洗,从外到里,指缝里也没放过。
不知道是敏感还是什么,她抓住他手心的时候,他整只手微微颤了一下。
“弄疼你了吗?”方姝以为是她下手太重。
人家毕竟是个病人,她应该更体贴一些。
殷绯摇摇头。
她的动作很轻,只是他有些不适应罢了。
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人这么接近过他,小时候倒是期待母妃像别人似的,在他做了一件值得夸奖的事时摸摸他的头。
在打雷的时候哄着他睡觉,在他生病的时候抱一抱他,很可惜,一直到他长大都没有。
后来这种想法渐渐消失,他以为是彻底消失了,原来并没有,因为他并不讨厌她的接触。
也不讨厌她像捧着一件易碎的东西似的,边上药,边吹吹,似乎那样可以缓解他的疼痛一样。
其实他的忍耐性很强,不知道多少次受了比这更重的伤,如果是平时,他或许都不会管,也就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竟会主动带着药找别人。
变娇气了?
☆、出尔反尔
为什么要带着药罐找别人, 自然是为了让她帮忙上药。
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 只偶尔会抽疼一下,做一些别的事,很容易分心忘了那痛, 所以怎么会有特意出宫让别人帮忙上药的心思呢?
明明在宫里也可以找人帮忙的, 或者自己来。
殷绯抬眼,瞧了瞧认真给他抹药的人。
如果实在要问的话, 他也不知道。
从小的经历让他在某方面有些迟钝,比如偶尔会做一些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
“好了。”已经确定每一个指缝,和上上下下都抹过了,他手上一层都是粘粘的药膏,方姝自己手上也是。
她把手塞进水桶里洗了洗, 又用方才给他擦过手的方巾擦了擦水, 最后盖上瓷罐, 还给皇上。
皇上没有接,只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 告诉她现在不方便, “放你那里吧。”
方姝点点头没有意见,放她这里更好, 因为这样皇上每次需要抹药, 都要过来拿。
也不一定, 毕竟宫里要多少药有多少,整个太医院都是为他服务的。
不放心,特意说了一嘴, “这个药每天最少要抹一次。”
拼命提醒他,明天还要来哦。
皇上不知道听出来了没有,视线落在隔间飘来的烟上。
方姝突然想起来,她最后给他包的灌汤包,原来包的都卖了,倒也好卖,人家问还有没有?就说只有鱿鱼,虾仁和蟹黄馅的,人家想吃,没办法,只好买了。
灌汤包的卖色太好,一看就好吃的模样,加上第一次见,抱着猎奇的想法,卖回去尝一尝,好吃还想再吃都没有,因为没有材料了。
只给皇上留了一份,在所有活干完之前,是真的没想到皇上这么能睡,本来头一锅还给他热着,后来想着热太多回对身体不好,干脆提前卖掉又做的。
方姝搁下这边的活,连忙奔去小隔间,也等于小厨房,去把灌汤包取下来。
刚取下来的功夫,前头有人叫她。
“东家,还有灌汤包吗?”
‘灌汤包’三个字一出口,方姝就晓得了,这是个熟客,白天照顾过生意。
方姝瞥了一眼小厨房,“没有了。”
只剩下几笼了,是给皇上留的。
“真的吗?你不要骗我,我都闻到香味了。”顾客不死心。
“真的没有了,香味是白天蒸了一天还没散掉的原因。”方姝死守着那最后几笼不松口。
顾客开始卖惨,“我好不容易才得空出来的,你看那一片全是卖小吃的,我都没去,就想吃你家的灌汤包,好吃,再给我做两笼好不好?”
怕方姝不同意,加了一句,“慢一点没关系,我等得起。”
“真的没有了。”方姝叹息,“肉馅也用完了,一点没剩。”
其实还有活的虾,如果她真的愿意等的话,现在清洗剁馅,面还有一点,估计包一笼不成问题,但是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她跑去包灌汤包,照顾别的客人,把他撂在一边,像什么话。
“您明天再来吧,明天要还是这个点,我给您留着。”方姝客气道。
顾客很是失望,“好吧。”
她垂头丧气出去,步伐颓废到方姝都有些不忍心了,但是想想里面的皇上,又决然的看着她离开,瞧不见人影才将门关上。
莫名有一种纨绔大少捆了妙龄少女在房间里,然后关上门,迫不及待去找妙龄少女的感觉。
方姝扶住额头,被自己的脑补弄的有点无语,好在门口和后面小屋的间隔很长,她有大把的时间收拾情绪。
站在里屋门口缓了缓,等脸上的表情换掉才打开门进去,手里还拿着灌汤包,一次只拿了一笼,因为刚出锅的,还有些烫手,一只手容易滑掉。
从门缝里挤进去,一眼瞧见穿戴整齐,安安静静盘腿坐在床边的皇上。
因为屋里没有板凳,只有一个床头柜,要放东西,稍微挪了一下,正好堵在他要下的地方。
方姝低头一瞧,发现问题不止这个,她好像在挪床头柜的时候,把他的鞋踢去了一边,导致他没鞋可穿,只能这么坐着。
他应该发现了,但是没说话,方姝也假装没看见,再留他一会儿,好歹等他吃完东西再送他走。
她把灌汤包放在桌上,想起忘记拿筷子,以及就端了一笼,又回去端了两笼,筷子夹在指尖。
先把灌汤包放下,又把筷子递给他,方姝把最后两笼灌汤包也端了过来,“都在这里了。”
皇上手里拿着筷子,望着几笼灌汤包出神,“刚刚那个人……”
他在里头,全程听到了对话,方姝冒着得罪客人的风险,坚持为他留了几笼灌汤包。
“就是一个客人而已,明天也能吃到,你可不一定。”
皇上很忙的,哪里有空天天出宫,昨天是因为情人节,骗他出来的。
今天是因为明天正式开业,今天试营业,找了让他帮忙试菜的借口。
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借口哄他出来,如果找不着,估摸着好几天见不上面。
说实话,皇上这副神仙容颜很是养眼,瞧不见着实可惜。
方姝一边说话,一边将加热过的豆腐脑撒上调料和小菜双手捧着弄来,推到皇上面前,“尝尝这个,我过滤了好几遍才有这个成色。”
豆腐脑过滤的越细,它结成块之后,里面越纯,干净无杂质,很是鲜嫩。
皇上目光落在她身上,“我吃不完这么多,你可以卖两笼出去。”
方姝摇头,“没必要,也赚不了几个钱。”
还是谈恋爱更重要,毕竟是一辈子的事,虽然只是尝试,但是不尽力肯定不成功,努努力搞不好还真能被她追到手。
其实感觉皇上挺好追的,因为他的感情史是个空白,就像初恋一样,很是单纯好骗。
但是他又是一位精明能干的皇上,搞不好早就看穿了她的那些小把戏,愿意上钩只是好奇她的身份,到底是不是他的第二人格?
如果是的话,杀掉或者囚禁?
囚禁的可能性很小,杀掉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打算跟他谈恋爱了?
大概还是觉得亏欠他吧,所以觉得如果他真的要杀她,也随便吧。
第二,其实不是没有羡慕过那些有人疼有人爱的小情侣们,打打闹闹很是可爱。
第三,她想起了自己肠胃炎倒下的时候,虚的全身没力气,结果没有一个人帮忙。
那时候还好,她年轻,缓过劲来自己打电话急救自己,但是老了呢?
一个人过日子很苦很孤单,方姝怕自己熬不了。
而且吧,这里没有养老院,也没有医院没有一二零,生病了只能靠人背去医馆,否则就在家里等死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他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最难得的,所以想拼一把,是成功,是失败都无所谓。
就拿它当一个句号吧,她在这个时代的句号,成功,她和皇上在一起,失败,她的人生走上终点。
出了宫,吃了美食,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趁热吃吧。”很奇怪,上次在废弃的宫殿,她给他做的凉皮,她找借口让他不吃他还是吃了,这回好好的摆在桌子上,他居然不动筷了。
“怎么了?”她好奇问。
“没什么。”殷绯夹了个灌汤包,放在自己碟里。
手上抹了药,不舒服到了极点,但是他没说,分开拿筷子,一手一根,交叉撕破灌汤包,让里面的汤流了一碟子。
先吃皮,肉,最后喝汤,和别人的顺序反着来。
他的吃相很优雅,会用一只宽袖挡住,吃完才放下,不知道是什么礼仪。
长袖半遮,只露出眉眼,倒是行云流水,挺好看的,不过方姝的注意力在桌上的灌汤包上。
“好吃吗?”双手撑在桌上,很期待他的回答。
对于一个新手来说,就算得到了很多人的夸奖,还是没什么自信,并且总觉得别人说好吃是顾及着她的面子,或是看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瞎忽悠她的。
所以皇上的回答对她来说很重要。
皇上轻轻点了点头。
什么话都没说,也没给什么评价,大概是平时不爱吃东西,一时词穷,想不到怎么夸。
但是他是个实诚的人,不会撒谎骗她,就像昨天她穿了那身枫叶衣裳,问别人,都说好看,只有他十分认真道,‘太花了,不适合你。’
所以他是不会说假话骗她的。
方姝很是满足。
张张嘴还要说什么,门突然被人打开,“哇,我就知道那么香,肯定还有的。”
方姝表情一愣,回头看去才发现是刚刚问灌汤包的客户。
“没有骗你,这几笼是这位公子定下的,付过钱的,已经跟小店没关系了。”记得他说过,让她卖几笼来着。
那他应该不介意分两笼给这个客人。
她也太执着了,居然没走,被这么逮住好尴尬。
“您可以向这位公子买。”
如此既可以不得罪客人,又征求了皇上的意见,她还赚到了钱,一举三得。
殷绯抬了抬眼皮,瞥了那人一眼,“不卖。”???
这是不是跟刚刚说的不太一样?
☆、我用完了
“公子……”小心翼翼提醒他, 君子要言而有信, 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说好的可以卖的,为什么又不卖了?
皇上似乎没有听出她的潜意思,始终无动于衷。
那姑娘双手合十, 做拜托状, “这里有四笼呢,你肯定吃不完, 卖我一笼好不好?”
语气带了丝卑微,为了吃到灌汤包,她也是拼了。
看来真的很喜欢吃呢。
方姝突然有些犹豫,但是她那样说过,等于把主动权给了皇上, 现在要看皇上愿不愿意了。
皇上头都没抬, 直言道, “不好。”
“为什么?”还是不死心。
“因为每样我都喜欢。”他又夹了一个尝尝,一口的鲜味, 是蟹黄馅的, 里头还有些蟹肉,味道不咸不淡, 恰到好处, 汤很清澈, 偏清淡,正符合他的口味。
他喜欢吃清淡的食物。
姑娘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那好办,你每样均我一个,凑够一笼便是,这样你能吃到,我也能吃到。”
殷绯冷下脸,“不卖,吃不完我可以带走。”
姑娘失望至极,五官都拉拢下来,“好吧。”
她转身朝外走,背影比方才还要凄凉。
方姝看不下去了,凑到皇上跟前小声问,“你刚刚还劝我卖出去呢,怎么转头就不卖了?”
殷绯目光流连在四笼灌汤包上,每一笼都那么喜人,为什么要卖?
“就是一个客人而已,明天也能吃到。”
这话听着意外的耳熟。
“没必要,也赚不了几个钱。”
方姝听出来了,这是她说过的话,皇上又还给了她。
“我开始以为她就是一般想吃,现在发现她是非常非常想吃。”方姝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而且人家一个小姑娘,都这么求你了……”
“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自己念叨。
“要不然以后会没人要的。”夸张了点,“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女孩子都喜欢温柔体贴,会为女孩子着想的男人。”
“就算你身份地位不一般,人家也只是为了你的财权,不会真心喜欢你。”
为了让他卖一笼灌汤包,都扯去了哪里?
“所以卖吧,姑娘会很感激你的。”
皇上突然放下筷子,抬眼直视她,“就卖一笼。”
松口了。
方姝一喜,“一笼就够了,人家就要一笼。”
她连忙去拿油纸包,每一笼捡一个,包了四个品种,完了去追还没走远的姑娘。
殷绯坐在原地没动,这里隔音太差,加上没有遮挡,帘子和铺子的门都没关上,他竟还听到了谈话。
方姝说他嘴硬心软,其实想卖的,这不给她包了一笼嘛。
那女子很是感动,想进去谢谢他,被方姝阻止了,俩人还在门口聊了一会儿。
方姝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吃灌汤包?
那女子不假思索道,‘因为好吃啊!’
这句话取悦了方姝,回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嘴角挂着自信的笑。
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在他面前炫耀,“她说我家的灌汤包好吃。”
一拿到油纸包,立马拆开吃了一个,烫的嘴唇都红了,还愣是不想浪费汤,一股脑喝了下去。
灌汤包毕竟是她亲手包,亲自剁的馅,说没有感触那是假的,就像努力得到了回报一样,心里暖暖的。
“这不是正常吗?”殷绯反问。???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好吃?”所以出尔反尔不卖了?
还是开始就没打算卖过,之所以那么一说,就像做表面功夫一样。
别人请他吃东西,他明明想吃,但是顾着礼节,说不吃。
这里恰好相反,他不想卖,但是顾着谦让,又想着自己是个男儿,而且还是皇上,那女子是他的子民,于情于理都应该卖她一笼,毕竟有四笼呢。
可是又不想卖,毕竟不差钱,加上不常出宫,以后也许好几天吃不上,像他说的一样,吃不完可以带走,没必要卖,所以说卖就是嘴上顺口而已,实际上……
那女子一回来,他登时遵从本心,做出了自个儿想做的决定。
真是个言不由衷的皇上。
她以前一直以为皇上很死板来着,没想到他还挺灵活,会在一些小细节上变通。
比如上次小狗的事,这次的心口不一。
“嗯。”狭长的睫毛垂下,像扇子一样,在眼下投出大片阴影。
现在是晚上,屋里很暗,为了吃饭点了一根蜡烛,像滤镜似的,将本来就毫无瑕疵的人照的更加完美。
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丝刺来,方姝以前最喜欢他的手,修长白皙,消瘦好看,现在也喜欢,不过对他的脸也多了一丝兴趣。
以前不敢正面看是觉得不可能属于她,忠于本分,以及晓得一个道理,得不到却有喜欢的感觉很难受,干脆不听不看不理,现在……
似乎可以稍稍奢望一下。
“对了。”差点忘了,方姝把先前用油纸包包起来的肥皂拿出来,“你睡眠不好吧?”
殷绯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子望来,“你怎么知道?”
他估计心里又在怀疑了,怀疑她是她,因为只有她是见过他睡觉的,也知道他睡眠不好。
“因为你的黑眼圈,而且精神状态也不好,很疲惫一样,肯定是晚上没睡好的原因。”
他最近饮食不规律,影响了晚上睡眠,加上确实忙,没怎么有空睡觉,搞得方姝晚上穿到他身上时都不敢醒,怕占用他的时间,导致他休息不好。
这是个难题,她如果想帮他吃饭就要占用他的睡眠时间,不帮他吃饭,半夜饿的胃疼,而且吧,睡眠质量更差。
也许今天可以,因为他已经睡过一阵子了。
“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手工皂,比澡豆还好用,可以洗脸洗澡洗衣裳,薰衣草和羊奶味的,有助于睡眠。”她指了指床,“我的床单被单都是用这个洗的,所以你才睡这么久。”
‘这么久’三个字似乎有嫌弃的意味,方姝说完才意识到不对,抬头去看,果然,皇上那双眼睛幽幽看来。
他长得好看,眼神也格外清澈干净,就像最漂亮的琉璃珠,闪着最耀眼的光泽。
“没有嫌你睡得长的意思……”方姝想解释,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打自招,“就是……”
摁了摁太阳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皇上肯定误会了。
上次在破旧的宫殿就是,以为她嫌弃他,其实单纯是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不知道该怎么办做出的行为。
但是皇上不一定这么以为。
“总之……”拆开肥皂给他看,“以后每天用这个洗手洗脸洗澡洗衣裳不仅洗的干净,还对睡眠有帮助。”
装了一汪秋水似的目光微微下移,看向桌上的手工皂,白皙修长的指头动了动,将手工皂拿在手里把玩。
手工皂其实做的有些粗糙,没有搅拌均匀,以及火开的太大,里面很多气泡,但是羊奶和紫色的薰衣草精油掺和在一起,颜色很漂亮。
“用的时候把这个拿在手里,搓出泡沫就好。”怕他不会用,还体贴的介绍,“要是用完了觉得好用,再过来拿。”
殷绯将手工皂放回油纸包里,点头道,“好。”
“你赶紧吃吧,吃完了剩下的我给你打包好,拿回去热热还能吃。”说实话,皇上是不吃二次加热的东西,但是他想的话,一切规矩都是虚无。
“嗯。”殷绯也没有意见。
方姝开始给他包肥皂,刚包完他就说吃饱了,还剩下一大半的灌汤包,倒是把豆腐花喝完了。
估计是没喝过这种民间小吃,加上她特意调制过,味道跟人家的不一样。
这时候的豆腐花是豆浆变化而来,一般的豆浆都是甜的,所以豆花也加了糖,甜豆花好吃是好吃,容易腻。
咸的不会,而且咸豆花里头放上紫菜和小虾米,味道很鲜,更不容易吃腻。
“好吃下次还来。”方姝将灌汤包也包好了,三个一小包,包了两包,和肥皂一包,总共两个大包,一个小包。
突然有一种外出打工的孩子回到老家,见着了自己的老母亲,临走前老母亲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大包小包的给他带着。
每次皇上来,方姝也是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他留着,操着老母亲的心谈恋爱。
她将该弄好的弄好,才假装刚看见一样,挪开桌子,把他的鞋踢来。
鞋是矮的翘头履,顶部多出一面老虎形状的图案,边缘用暗色长条封边,一气呵成到尾,做工精致,很是好看。
皇上将一双脚伸进去,后跟不小心踩到鞋的尾部,没办法就这样穿上。
他矮下身子,提起鞋后故意留出的小布条,将鞋子完整的拽了上去,然后很是接地气的磕了磕鞋头,舒服了才拿着大包小包出门。
方姝在后面送他。
皇上走在前面,天色太晚,长庆担心他出现意外,一直在不远处候着,瞧见他出来,连忙牵着马过来。
皇上也朝他走去。
“等等。”方姝叫住他。
皇上回头,花容月貌在昏黄的灯光下就像落在枝条上的蝴蝶,似乎只要她稍稍大声些,就能将他吓到飞走一样。
虽然知道不可能,不过方姝还是压低了声音,“借我的东西,我用完了,很好用哦。”
殷绯蹙眉,目光之中先是不解,很快反应过来。
被——调戏了?
☆、调皮一下
人都说谈恋爱是互补, 你缺什么, 你对象就会有什么,你死板无趣,你的对象就会风趣幽默, 否则你们之间肯定没有话题, 很快就会掰。
方姝枯燥了大半辈子,一直老实本分, 循规蹈矩,被道德和各种东西束缚,偏偏皇上也是这样的,所以她俩在一起,没有人改变是不行的。
皇上那个不开窍的, 肯定不会做出什么更改, 没办法, 只好她来了。
其实偶尔皮一皮还是很开心的,尤其是瞧见皇上那双琉璃珠似的瞳孔因为吃惊微微放大, 狭长的睫毛颤了又颤。
“好了。”方姝嘴角带笑, “快走吧,人家还等着你呢, 哦, 对了, 那个手工皂,洗的时候一定要抓好,不然……”
她坏笑一声, 等着看他笑话,没有告诉他具体的。
皇上回头看她,白皙精致的脸上带了丝疑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被方姝推了一把。
初挨上那结实紧实的后背,方姝被热度烫了一下,很快鼓起勇气,又继续推着他走,将他整个人推上马车。
矮凳已经准备好,他踩上之后长庆生怕他还要逗留,连忙将矮凳收了回去。
殷绯进了马车,打开帘子,从小窗口里幽幽望来,也不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瞧着。
窗口小,又矮,他是歪着脑袋的,只露出了半张脸,长发垂下来,被风吹的轻飘飘晃动,有几缕刮在脸上,他不舒服,手本能伸出,将散发一股脑抛在脑后。
方姝很喜欢他这个动作,特别的女气,会让平时严肃正经,气势强大的人不那么难相处,他自己没感觉,看的人晓得。
比较奇怪的是这么女气的动作,在他身上竟觉得十分和谐,一点也不难看多余,可能是这张神仙颜值太加分了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方姝本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定力超强,也败在了皇上身上,不是她不行,是皇上这张脸过于出色。
她能抵得住一万点美色诱惑,抵不住一百万的美色诱惑,如果他站在神坛上,高不可攀,方姝可能会非常理智的放弃那么点小涟漪,因为绝对不可能。
偏偏他要跨下神坛,走到她面前,做一些模棱两可的举动,乖乖的让她绑着,让她捏脸。
是他自己送上门的,所以就算将来被她这个身份底下的人弄走了心,要走了人,也是他自己活该。
谁让他先开始的,明明她已经避着他了,出了宫,本以为以后都可以不用再联系,结果他搞了个鹰,让关系似断非断,就像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一样。
叫她看到了机会,没有机会就不会奢望,那么大的甜瓜搁在不远处,哪里能无视得了?
所以走到今天这步,要怪就怪他自己。
她是没什么损失的,无论成功还是不成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损失大了,成功了可能要为了她和太后,和朝廷百官斗,毕竟她身份低下,只是个平民百姓,一点身份背景都没有。
失败了,他会损失一个好友,看得出来,皇上很孤单,那种寂寞深入骨髓,有时候方姝穿到他身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寂静皇宫,会有点害怕。
害怕从哪冒出来杀手,一剑把她杀了,或是在黑暗下爬行的怪物,一口将她吞了。
那种半夜伸出脚到床外就好像脚会被鬼怪吃掉一样的感觉太明显了,明显到她恐惧黑夜,皇上应该亦然吧。
如果有个人陪他,会不会好一些?
他也很想有个人陪吧,方姝感觉到了。
他做的那些事,算是妥协的一种,为了跟她交朋友而妥协。
“路上小心。”方姝轻飘飘道。
殷绯点头,挥了挥手,马车慢悠悠行去。
方姝一直看着,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又似乎没有。
突然想起原来在皇宫时,每次都是她先走,皇上在身后看着。
那时只觉得身后有一股强烈的视线射来,叫人忽视不了,没有多想,现在才发现原来等人和看着人离开有多难受。
记得不知道是谁说过,如果男女打电话,一定要让女方先挂,男方后挂,因为觉得女方会失落,难道男方不会吗?
其实男女一样,该有的情绪一样不少,只是没人在乎他们而已,更多人想让他们呵护自己,并且觉得自己弱小,他们强大,他们呵护自己理所应当。
方姝不这么想,她觉得感情应该是互相的,你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多做一些,他也一样,这样才能让双方更加契合。
她没有皇上有本事,大事情做不了,只能做一些小事,比如帮有些厌食的他吃饭,再比如给过度用眼的他做眼保健操,亦或是现在,换她等他,换她看着他离开。
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那么点小失落可以自己承受,所以不想让皇上也感到失落。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递上一份属于自己的暖意给他,希望他能感觉的到。
他应该感觉到了,因为是他先等她,先看着她离开的,换位思考一下,很容易理解。
方姝等马车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回去收拾残局,还剩下四个蒸笼没洗,桌子擦一下就没事了。
说起来木槿怎么还没回来?她跟李斋在一起,李斋会保护她的,倒是不需要操心,方姝只略微担心了一把,便将注意力放在洗洗刷刷上,然后把前门关上,木槿回来后可以敲门喊她,走后门也可以,后门她没关。
方姝把晒在后门的床单被单收回来,前天洗的,本来晒在木槿家,后来搬到这里后发现还不是很干,又晾了一天,现在干了。
方姝收回来是打算换的,两套,木槿那边一套,她这边一套,全换了。
这两套是一样的,木槿喜欢跟她买一样的东西用,比如发带,或是衣裳,现在连床单被套都要跟她一样,嫌一个床上两个颜色难看。
方姝全换完发现果然和谐了不少,这回全都是天蓝色,枕头床单被套一模一样,如果皇上再来,怕的会分辨不出来吧?
方姝洗好躺在床上,因为困,很快睡了过去,没有穿到皇上身上,倒是被木槿喊醒了,让她开门来着。
方姝穿着亵衣,随便裹了件披风,套上鞋子下来,给木槿开门,木槿身后有一辆马车,门一开,木槿先是朝马车挥挥手,然后才进门。
方姝把门重新杠上,检查了一番,木槿身上完好,没有**。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好奇问。
“在李府帮他带娃。”
木槿脱掉身上的披风,方姝意外注意到这件披风有些男性化,而且过大,都拖地了,很明显是李斋的。
她俩居然发展这么快?
方姝没想到。
不过想想她跟皇上第二次见面,皇上也把披风给她了,只是因为不想引人注目,毕竟是皇上的东西,都带有龙的标志。
他的披风上也绣了龙,不要太明显,相当于**裸告诉大家,她跟皇上勾搭上了。
那时候她还没有那个心思,所以没收披风,灯笼也只拿了没有柄的那种。
现在想想如果早知道她会心血来潮追皇上,不如干脆直接那时候下手算了。
当然这个世界没有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去查一个案子,很晚才回来,我刚把几个孩子哄睡着,打算走呢,到门口正好遇到他,他就送我回来了。”木槿脸上有些红,“其实没多远的。”
果然,如果李府没多远的话,那这里离皇宫应该也没多远,是不是代表着以后皇上可以经常过来?
不太可能,因为他是皇上,不方便老是出宫。
“他这是关心你。”方姝打了个哈欠,绕过小店,直接去了后屋,懒洋洋爬上床。
刚要去睡,木槿叫住她,“咱俩换换吧,我想睡外面,我半夜起床次数多。”
方姝因为皇上和减肥的事,下午三点之后不喝水,所以半夜几乎不起夜,一旦起夜再睡着还会穿到皇上身上,万一在皇上身上也醒了,再想睡会很难,皇上失眠严重。
木槿是正常的,半夜最少起床一次到两次左右,她睡在里面会吵醒她,犹豫片刻,方姝答应了。
正好刚换了床单,只要把被子和枕头换一下就好,床单不用管。
方姝抱着自己的被子睡到床里,想起皇上顿了一下。
万一皇上再来睡,必须要提醒他一下,床单被单一样了,床位也换了,他百分百认不出来,不提醒会睡错。
还会不会来还是问题。
方姝很快抛下乱七八糟的心思睡去。
*
亥时一刻,殷绯失眠了,不知道是白天睡的太多,还是怎么回事,到点后完全没有睡意。
想了想,从床上下来,拆开她给的手工皂,喊人端来水,重新洗了一遍手,手工皂就在一边放着。
最后她似乎特意提醒了他一下,用的时候一定要抓好,不然……
不然什么?
殷绯甩了甩手上的水,去抓一旁放着的手工皂,方形的,没什么问题。
他按照她的说法,放在水里,然后搓了搓,越搓越滑,泡沫也越来越多,感觉差不多了,想放回原位,手刚抬起,手工皂嗖的一声飞了出去,掉进水里,溅了他一身的泡沫。
殷绯:“……”
望了望滑不溜秋的手工皂,有点明白了,她说的‘不然’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