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长扶望着他, 突然有一种感觉,有一件她不在意的宝贝,被她随手搁在一边, 许多年没有再瞅过一眼。
有一天这个宝贝被别人瞧见, 那个人很惊艳, 又被一个人瞧见, 那个人也很吃惊, 两个人都在感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这么完美的宝贝。
后来这个宝贝被越来越多的人看上,都想争抢它, 占有它,拥有它。
褚长扶回头去翻, 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它真的很漂亮,独一无二,空前绝后。
那些人眼光都没问题,甚至可以说就该如此,不是她们飞蛾扑火, 是那件宝贝太美了, 叫人忍不住沉沦。
以前是她自己眼瞎,没有注意,又或者说,其实它从前没这么出彩,所有蜕变和肮脏的过去她都瞧见过,所以没什么想法。
任谁见了一个因为受伤,哼哼唧唧倒在稻草堆里起不来,不能去上茅房, 又矫情的不愿意别人来,别别扭扭半天,最终还是妥协用尿壶,结果尿不出来需要人引导的小屁孩都不可能有心思吧。
就算他再出彩,也忘不了那些过去。
说句不中听的话,俩人有把尿的交情。
其实直到现在褚长扶还是不敢相信,当初那个不爱喝药,嫌苦,拧巴撒娇的人会长成这副模样。
像最耀眼的阳光,最璀璨的宝石,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他身上瞟,狐狸精都不如他魅惑。
那副处在少年阶段的身子青涩又生酸,可就是吸引人。
她终于有点明白自从揽月说过之后,她不停的注意些有的没的是因为什么了,揽月先一步发现了快乐,然后传递给她。
叫她也知道了。
或者说,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快乐,只有她比较迟钝,后知后觉最后一个晓得,但好像第一个享受快乐的人是她。
虽迟到多年,但没有错过。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褚长扶长剑微微向上,将那白净的下巴完全挑起,观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脖颈,嘴上不忘问:“这样过分吗?”???
赢玉疑惑的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被人压在柱子上,强迫仰着脑袋的姿势有多过度。
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体、道双.修,道法修行在元婴期,体修境界在化神期,还是个脾气不好的战斗狂魔,这样的人,被一个比他修为低的人这么挑衅,他都没有感觉。
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褚长扶长剑往里抵了一点,卡着他的下颌,叫他一点都动弹不得,“这样呢。”
还是没什么反应,面上很平静,没有恼也没有生气,咯吱咯吱嚼着冰糖葫芦,下咽时喉结微微滚动。
“这是在干嘛?”
感觉已经不像调戏了。
他果然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调戏他的同时,试探他的底线。
这样随意的态度,让她有一种还没到那条线的感觉,而且是远远不到,仿佛离线还差不少距离,可以做更多夸张的事。
褚长扶认真想了想,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不如把那条线摸清楚,免得以后触碰上,叫他发火,给他留下什么阴影也不太好。
“你哪地方最敏感?”???
赢玉愣了一下,眼睛朝上看去,落在漫无目的的地方,似乎真的在思考自己哪地方敏感一样,她更怀疑根本没听懂,于是加了一句,“碰一下就有反应的地方。”
赢玉了然,咬住冰糖葫芦的签子,空出两只手,一只去扯自己的衣襟,用的力气很大,拉出一个过大的口子,另一只手挪到下方,攥住里头小衣裳的衣角,要掀开给她看。
叫她制止了,倒也不必非要看,只是想知道他能被轻薄到什么地步。
他的底线真的很低,裹在小衣裳下的胸膛都愿意给她瞧,一般情况下,应该碰不着他的逆鳞。
也许是她一会儿问,一会儿又不看,赢玉烦了,拉着她的手,摁在自己胸膛上,一脸不看给你摸一下吧,现在知道在哪了吧的表情。
褚长扶:“……”
隔着一层薄薄的小衣裳,能明显感觉到指腹下有一颗小小的凸起,摸到的时候赢玉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适应,整个身子弓了弓,像是遭受了重击一样,拉着衣口的指头都在轻颤。
但他没有打掉她的手,反而将嘴里的签子拿开说话,“小时候你每次给我洗澡,搓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那时候每天炼体,训练量很大很大,回回身上都是汗,又很累,只想躺下睡觉,次次都会被褚长扶揪起来扔进浴桶里,敷衍了事地泡一下就想出来,褚长扶忍无可忍,摁着他快速给他搓了一遍,洗干净才放过他。
一开始他不会,也洗不干净,又不太想每天都洗,浪费睡觉的时间还麻烦,每次都跟她斗智斗勇,急急想出来,回回被她逮住,强搓完教他,等他终于知道不好好搓就出不来,终于肯耐心学的时候,她才不插手,指挥着他自己来。
每天都要泡,在水里放了特殊的药材,帮着他炼体,水一会儿滚烫,一会儿冰凉,对他来说是个折磨,不过这么多年下来,竟也慢慢养成了习惯,只要出汗都会找个地方好好洗一洗,也有泡药浴的爱好。
赢玉边说边咬了一口糖葫芦,又将嘴里塞的满满当当,“我自己洗澡的时候感觉也很不一样。”
褚长扶口中的敏感,应该就是这个吧。
褚长扶手还摁在他胸膛上,僵了好久,半天才勉勉强强‘自然’地收回手,直视他的眼睛,“赢玉。”
语气无比严肃。
赢玉回望着她,“你说。”
褚长扶没客气,“你可能根本不需要适应。”
胸都主动给她摸了,还是特殊的地方。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不适感,顶多在被摸的那一瞬间反应有些激烈而已,过后就好了,也没有表现出厌恶的神态,瞳中还是那么清澈,干净到一眼望到底。
“我们刚刚就在做过分的事。”这事比接吻还过火,一般来讲应该先拉手,再接吻,然后是身体上的接触,赢玉直接跳过了中间步骤,所以他应该是能接受接吻的。
赢玉眼皮子垂了垂,长睫盖下来,瞥了瞥还抵着他的长剑,啧了一声,“这就算过分的事了?”
褚长扶:“……”
听听这个语气,好像这只是开胃菜一样,他还可以承受更激烈更猛的事。
褚长扶收了剑,重新挂回自己腰间,“既然你都能接受,那我们做点别的吧。”
赢玉看她,“什么?”
褚长扶直言不讳,“——接吻。”
赢玉一怔,嘴里也咔嚓一声,咬碎了糖葫芦,还崩掉了半颗,顺着衣襟滑落,栽在地上。
赢玉低头看了一眼,很有素养地捡在手里,然后站起来,四处找了找,寻到一处花丛后将碎渣丢了过去,准确无误地砸进湿润的泥土里。
方才他坐着,感觉不出来,一站起来登时高了她一个头左右,褚长扶压力顿增。
因为她发现自己垫着脚好像都碰不着赢玉,不是她矮,是赢玉太高了。
少年炼体,从小就比同龄人大了那么一点,刚见他的时候他其实才四岁出头,但是看起来像五六岁的孩童,后来个子也一路窜高,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有七丈长了,远远一瞧还以为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眨眼间他十六岁,更加挺拔高瘦,背影看上去均称又好看,很引人瞩目。
褚长扶目光在他唇上,刚吃完冰糖葫芦,嘴里还有一些,一边脸颊被撑得鼓鼓的,他好像忘了嚼,就那么呆愣着。
吓傻了吧?
就知道只是嘴上放炮,实际上一到赶鸭子上架的时候立马不行。
但他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准备好,等着被亲一样。
她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高,少年吓的浑身僵住了。
褚长扶临到头来到底还是心软,打算放他一马,视线在他身上找了找,从饱满的额间,到挺秀的鼻尖,和白皙的下巴一路滑过,最后落在他小巧的,精致的,在清晨不太强烈的阳光下,薄到透明的软软耳垂上。
光打在上面,能清晰地瞧见一层细细的,短短的柔毛,整个耳廓也晕着抹薄粉和微红,不是害羞的色泽,是玉被强光照着的感觉,很漂亮。
应该说赢玉上上下下都很美豔,方才拉衣襟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部分的雪白胸膛,被裹的太严实,透着抹不正常的苍白。掀肚兜的时候也瞧见了些白白嫩嫩的肚皮,紧致还覆了些不太夸张的薄薄腹肌。
说起来,他肚兜好像换了。
褚长扶目光有一瞬间的下移,看向他衣口处,刚刚注意力都在别的上面,一时没有留意,只隐约有点印象,花纹和色与上次的不一样。
大概是视线停留的事被他发现,少年对这个好像没什么感觉,毕竟有些人还会赤膊打拳之类的,所以少年大大方方拉开衣襟叫她再看一回,一边语气还有些小得意。
“上次你说我肚兜不好看,我换了一条,这条好看吧?”
这回褚长扶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黑色的肚兜,上面绣着两条鲤鱼,一左一右头圈着尾。
绣娘针线活很好,鲤鱼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无论是用色,还是花纹,果然比上次的嫩芽色和枝头上的小鸟好看了许多。
褚长扶由衷的点了点头,“这条配你的衣裳。”
黑色也显得这厮更白了,那副身子如同大型的玉件,散发着羊脂一样的光泽。
赢玉满意了,嘴角微微勾起,不过很快又拉了下来,有些不满的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褚长扶挑了挑眉。
少年居然主动提起接吻的事,不怕被占便宜?还是单纯的嘴上逞强?实际上怂的一批?
不管怎样,她决定继续刚刚没干的活,吓一吓他,叫他感受一把世间险恶。
褚长扶尝试将脚垫到最高,不是她的错觉,果然碰不着。
她脚下垫的更高,依旧不行。
褚长扶:“……”
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出这样的差错?
揽月还说强了他,在他身上留下明显云雨过后的痕迹,这第一关都过不去,人家站在那,一动不动摆出了任她享用的姿势都亲不着。
他不愿意的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褚长扶还是不打算放弃,她也想试试看,自己惧不惧。
说也奇怪,明明从前与赢闵的时候,赢闵守君子礼,俩人单纯到手都没牵过,这是第一次。
然而就是那么自然而然,拉手一下子就接受了,心里想着调戏他,真那么干也顺理成章,没有半点阻碍。
她想看看自己亲赢玉的话,能不能很顺畅的适应。
其实心里有一种感觉,可以。
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没有一点生疏感。
赢玉对她好像也是这样的,所以俩人就那么水到渠成的到了这一步。
褚长扶体内真元运转,正打算用上法术,赢玉忽而低了低头,又低了低,最后几乎就在她上面一点点,只要她稍稍踮脚就能碰到。
离这么近,褚长扶能清晰的瞧见他额角淡色的乳毛,眉心的嫣红玉珠吊在空中,微微地转动,里头的龙游走,更显珠子流光溢彩,衬得他也明艳了几分。
真是个大美人啊,这么近的距离都找不出半点瑕疵。
不怪乎有那么多人被这张脸和他的外表吸引,连他糟糕的脾气都能忽视。
褚长扶最终还是如愿以偿,歪了歪头,够上了一侧的单薄耳垂,一口咬了上去。
“嘶!”
赢玉倒抽了一口凉气。
32. 轻轻松松 简简单单。
褚长扶这一口咬的挺狠, 想着不留疤别人瞧不见就白咬了,所以用了点力气,流了血, 口中尝到了铁锈味。
她离开时一抹艳丽顺着赢玉白皙的耳垂流到修长的脖颈上, 又蜿蜒曲折地钻进衣襟下。
褚长扶拿出帕子给他, 叫他擦一下。
赢玉自然而然的接过, 又跟刚刚一样, 先把糖葫芦的签子咬在嘴里,空出两只手,一只拉着领子, 一只从下往上擦拭血迹,眸中依旧干净且纯真, 好像觉得过分的事就该这样,所以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咬他,还咬出血。
就这么稀里糊涂接受了。
俩人分开时他背靠在柱子上,一只手里覆着折叠好的帕子,五根指头委屈的蜷缩着,携着帕子摁在小小的耳垂上, 另一只手拿掉嘴里的签子后道:“如果这些就是过分的事, 那我可能真的不需要适应。”
他感觉还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舒服。
跟前几日去酒楼时瞧见的一点不一样,那会儿只觉两幅白花花的身子纠缠在一起恶心死了。
俩人口舌来往时,涎水四溅,也叫他看的恨不得自戳双目,又腻又心生厌恶。
但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反而有些期待,希望能多做一些。
别的, 更过分的。
然而一向聪明的褚长扶好像没有猜到他现在的心思,手抚在剑上,语气平静道:“我刚刚好像掉了个东西在大殿内。”
她抬眸望来,“你帮我找一下吧,是个香囊,对我还挺重要的。”
赢玉眼中流露出一抹失望,看来是不能再做别的了。
他将还余下两颗的糖葫芦一口气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问:“什么香囊?”
褚长扶起了心逗他,“一个小孩子缝的,又丑又难看的小香囊。”
赢玉一愣,本能地想到自己当年做的那个。
又丑又难看,小孩子,八九不离十了。
“刚刚我绕着龙骨走了好几圈,又来来回回在大殿内去了不少地方,都找找吧,别错过了。”褚长扶提醒他。
赢玉‘哦’了一声后,不情不愿离开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眼,那神色仿佛在说,我回去找,你干嘛啊?
褚长扶解释,“我在外面找找。”
赢玉又‘哦’了一声,终究还是不甘地握着剑去了。
等他走远,消瘦高挑的背影完全不见,去了主殿,褚长扶才看向角落,“你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用了特殊宝贝隐住身形的几个人对视一眼,知道被发现,干脆也不藏了,其中一个掀开一层透明的东西,几人模样登时显露。
柳鄢站在首位,倒打一耙,“褚长扶,你心思可真够黑的,竟敢戏弄我柳家!”
其他人附和,“就是,那么多大人物在,你都敢动手脚,真是嫌命长了。”
褚长扶挑了挑眉,看向说话的人。那人手里拿着一件类似于隐形衣的东西,正握着边角将宝贝折起来,方才就是这个将她们的气息和一切踪迹掩盖,如果不是一开始赢玉出现的时候,有人呼吸声重了一点,似是有些忌惮,她还发现不了。
赢玉虽然修为高了不少,但他是个粗心的,而且以力破万法,根本不怕人家玩阴的,所以从来不在乎这些。
心眼也是没有的,轻而易举就叫她骗走了。
可能也是觉得就在柳家,离得不远,有什么动静他一个闪身就能赶上,这才走得干脆吧。
褚长扶并没有在意那些,拢了拢袖子,面色淡淡望着柳鄢,“你跟她们说了什么?她们傻乎乎地听你的话。”
‘傻乎乎’几个字叫对面几个人都有些恼,“还需她跟我们说吗?你的罪行谁不知道。”
“褚长扶,你就是个小人,不择手段勾搭上赢家,哄骗还小的赢三公子,对他又亲又动手脚,你无耻!”
“你还公然在大殿上,污蔑柳家的至宝龙骨是假的,妄图压价,被拆穿后落荒而逃。”
“自己走就罢了,还要拉上赢三公子,方才还对他手脚不干净,本姑娘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就是啊,你太可恶了!”
柳鄢生怕她辩解,倒豆子似的,将她以往的‘罪行’也一一说了出来,“次次别人的宴会都穿这么简单,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告诉天下人,就你纯净洁白,不在乎男人的眼光,不为男人而打扮,我们都是妖艳贱货啊?”
‘妖艳贱货’几个字叫她身旁的人瞪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悦。
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赢家两个公子逃婚,本来赢三公子也不愿意,是你使了不光彩的手段威胁利诱他,赢三公子不得不从,你这个人啊,实在太阴险了。”
“就只会靠男人,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你要是离了赢家,离了赢玉,早就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我告诉你,没有一条极品灵脉,你休想带走我家的龙骨。”柳鄢说这话时还有些小心虚,个中缘由,只有她自己知道。
方才褚长扶走后,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突然收到一个如芒在背的眼神,回头发现是她爹,用那种不满和失望的目光看着她,眼珠子一转,又瞧向褚长扶离开的方向,那些情绪也转化为阴狠和毒辣来。
柳鄢明白了,父亲是想让她搞定这件事,从褚长扶身上。
那条龙骨本来可以卖一条极品灵脉,被褚长扶破坏,褚长扶就要出一条极品灵脉吃下它,否则别想走出柳家。
她本来还有些没把握,谁料刚出大殿便瞧见了几个人。
因为这场生辰宴主要是为了卖那架龙骨,所以邀请人的时候剔除了一些家族没钱的,或者族内没有化神期用不上,供不起的。
那几人都是小家族自己偷偷跑来的,没有族人带,那副龙骨威压又强,各族护一个两个已经很是艰难,自然没人管顾她们,她们没有进入过主殿,不知道实情。
虽是小家族出身,但几人天赋还勉勉强强,又修炼多年,不是金丹中后期,就是巅峰,其中还有一个家里很穷,但是本人半步元婴的。
利用她们一起围剿褚长扶倒是很有可能成事。
柳鄢用地方话警告她,“事是你惹的,拿一条极品灵脉来,龙骨给你,否则断胳膊和腿,你自己选一个。”
她还不忘提醒,“别以为赢家和赢玉能护住你,你要是敢告状,我就去其他大陆找来赢玉的仇敌,告诉他们赢玉的弱点和位置,让他们追杀赢玉。”
“开元大陆出了这么个凌驾于所有天才之上的人,下手又那么狠,从来不留情,想来其他大陆的云颠天才早就恨不得他死了吧?”
“他们所在的宗门,那些大能者只怕也早就想除掉他了,你若是还念旧情,感他的恩,就老老实实把灵脉掏出来,别给他惹事。”
她突然想起来,“我记得你们家不止一条极品灵脉,你一个人也用不了,拿出来一条你也没多少损失。”
褚长扶眉梢微跳,“柳鄢。”
她似乎没有办法,妥协道:“你过来,不就是要灵脉吗?只要你不伤害赢玉,我给你。”
柳鄢一喜,本能倾了倾身子,又知晓她狡猾,防着她有阴谋,手握在剑上,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后才抬了抬脚,没落下,因为在思考褚长扶的用意。
为什么是她过去,不是褚长扶过来?
她那脚搁下,还朝后退了一步,刚想让褚长扶过来,四周突然一花,她一下子跨越了十几丈,陡然到了褚长扶面前,猝不及防被她揪住衣领,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的一声,很响很响,柳鄢睁大了眼,还处在蒙愣中便听到头顶有人说话。
“你最近脑子是不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糊住了?”
褚长扶很少说脏话,因为她爹说过,做生意的,就算心里恨的要死,表面上也要沉着冷静,一个人都不能得罪。
“赢玉是开元大陆第一天才,每一次和别的大陆比斗,都是为开元大陆争光,你敢对他下手?”
啪!
她又是狠狠一巴掌,这次在另一边,柳鄢两边脸都僵住了,顷刻间高高肿起,嘴角也挂着血。
她胸膛喘了喘,全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人也终于反应过来,攥紧了剑,刚要抽出,那剑被人一把打落。
一阵水波荡过,那把剑掉进其中,不知被传送去了哪,整个消失不见,气息也探寻不到。
柳鄢一慌,挣扎中再次被人打了一巴掌,“你是不是衢州之人,是不是开元大陆的一份子,以前开元大陆被人打的有多惨你不知道吗?只有赢玉能代表开元大陆在每次大比小比秘境里夺得第一,争到荣耀,他是整个开元大陆和衢州的骄傲,你竟然因为一点小事就要害他。”
啪!
褚长扶再一次打了她,“你该死!”
她几番动手,一下接着一下,完全不给柳鄢回防的机会,每次她做好了准备,手中法诀刚掐了一半,便被一巴掌打的踉跄,所有的攻击尽数瓦解。
柳鄢人在她手里,渐渐地失了冷静,也不讲那些,上手就想撕扯褚长扶的头发,反打她,每次都被她轻而易举化解,还掰断了自己一根大拇指。
柳鄢惨叫一声,脸疼,手上也疼,头上金钗银钗哗啦啦散开,一一掉在地上,秀发也凌乱不堪,狼狈的很,她实在应对不了,只能趁着空隙冲一旁的人喊。
“还不快拉开这个疯女人!”
那几个怔然看着的人终于醒悟,提着武器上前,只是还没过来,褚长扶长袖一甩已经将她们传送去了其他地方,不是人在山上,就是栽于林间,原地只剩下两个人。
她死死拽着柳鄢的衣襟,“又蠢又毒,愚钝至极。”
啪!
她手上没闲,又打了一巴掌,“你以为你这些恶毒的想法,曾经没人起过吗?”
“玄天宗会放任他被人害,他六个师父能姑且对他下毒手的人,整个开元大陆能原谅你?”
“你在想什么呢,赢玉这种级别的天之骄子,宗门乃至整个开元大陆怕他陨落,无论去哪都有化神期关照,身后也有玄天宗的化神期跟着,整个衢州没了,他也不可能有一丁点的损失。”
“算计他,你才是真正的活腻了。”
她猛地一推,柳鄢整个倒在地上,她手徒劳地撑着身子,想坐起来,被那几下打的头昏眼花,又失力的躺了回去。
褚长扶炼体,手很重,只是平时不显而已,这会儿俩人力量悬殊之大,就像天和地一样,她才有些反应过来。
柳鄢一双眼先是茫然地望着天空,瞧见某个身影后全身猛一紧绷,一双眸中瞬息之间清醒,里头尽是恨意。
“不过是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人而已,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赢玉天赋再高,现下也不过才元婴期罢了,在整个开元大陆,元婴期多的如狗,多一个少一个世界也不会怎样。
“夸张?”褚长扶从怀里掏出帕子,顺着指头擦拭手上的血,“那是你不了解,赢玉的天赋不仅能成仙,将来到了天上,他也是天之骄子,只要他不死,至少能护玄天宗和滋养他的土地十万年不腐。”
成了仙之后并非完全和这边没有瓜葛,只要诚心祈祷,众志成城,就能唤他的意识下来,以赢玉的根骨,彼时所有仙人意识一同降临,他也是力压群雄的那个。
所以在他没成长起来之前,再多的付出和努力也是值得的。
她目光望向远方,神情有些怀念,“玄天宗最是护短,不可能叫他半路夭折。”
柳鄢嗤笑,“说的好像你很懂一样,还不是道听途说。”
褚长扶长睫微垂,瞥了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吧,我有个朋友就是玄天宗的,当年赢玉去玄天宗鉴定灵根,便是我那个朋友引荐的,我们这么多年还在联系,玄天宗的事,我知道七七八八,那些隐密我也晓得一些。”
柳鄢脸上冷嗤更甚,“褚长扶,你解释这么多,是不是怕了?”
她指了指脸,“你把我打成这样,还在柳家的地界,你完了!”
她扭身爬起来,朝主殿而去。
褚长扶冷眼看着,并没有追,反而往一旁的廊下护栏上一靠,姿势随意且自然。
柳鄢已经站了起来,快跑几步,刚要绕过凉亭奔去小桥顺着石路离开,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赢夫人和你一样哎,都这么不要脸。】
【整个衢州谁不晓得他有多讨厌赢家,讨厌他的父母,要不是他父母眼瞎,他童年怎么会那么惨,我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赢夫人,他只会感激我。】
【事是你惹的,拿一条极品灵脉来,龙骨给你,否则断胳膊和腿,你自己选一个。】
柳鄢整个人僵住,脚下宛如被钉死了一般,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让我再打三巴掌,这事就算完,要不然的话,这些和更过分的话怕是要流传到整个衢州和你的宗门了。”
褚长扶褪下那层生意人的伪装,面无表情威胁,“你如何背后讨论的赢夫人,怎么利用几个小姑娘对付我,试图勾结其他大陆的人陷害开元大陆第一天才,强逼我买你柳家的破烂,一桩桩,一件件,所有事都会公布于天下。”
柳鄢:“……”
她突然想起刚刚,她说褚长扶靠的都是男人,自己一点本事都没有,所以她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俩人不仅修为上相差甚远,体术上更是云泥之别,智力上也天渊之隔。
没有赢玉和赢家,对付她也轻轻松松简简单单?
33. 是一样的 俩人。
赢玉已经到了大殿门口, 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听里头嘈杂的动静,没有进去, 因为想起了以前。
他刚被认回来时, 赢家也要给他举办生辰宴, 他一开始不愿意, 想着好久没见褚长扶, 到底还是答应了,本来应该他是主人来着,要进大殿时, 却有一种门内都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的感觉, 无数个说笑的声音,像恶鬼索命一般,叫他觉得刺耳。
旁人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扭头就跑,谁追都不理, 一个人缩回他的小破屋子, 不给任何人开门。
后来还是褚长扶用他给的钥匙进了屋,把他从稻草堆里拉起来的。
褚长扶说那边人好多啊,我有点怕,你陪我去吧。
他于是傻乎乎去了,还真的以为她怕,要保护她,长大后才晓得是褚长扶照顾他,看破了他的心思, 陪着他去的。
他还能记得,褚长扶拉着他的手说,你要离我近一些,别让其他人有机会欺负我。
小小的他那会儿懂得还不多,丝毫不晓得褚长扶话里的弯弯道道,乖巧的全程跟在她身旁,被委以重任后所有心神都用来盯着四周,试图找出不长眼想欺负褚长扶的人。
大概是有事做,稀里糊涂那晚就这么平平静静过去,没觉得有多难熬和不舒服。
后来赢夫人和赢家主大概知道了他不喜参加那些有外人的宴会,再也没安排过。
一晃多年过去,他本来都已经走出了阴影,不幸于十一二岁时又在宴会上遇到糟心事,心中越发厌恶这事。
赢玉指尖点在剑上,在门口又待了一会儿才进去。
从前是心中有所惧,现下是厌,还不至于叫他打退堂鼓。
他提着剑,前脚跨入殿内,后脚整个主屋一静,方才还在谈论其他事的人纷纷回头看他。
身为一个有着头衔的人,对他关注而来的视线数不尽数,从被检查出天赋时一直到现在,几乎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谈论和留意的对象,有十来年了,他依旧无法适应,回回都觉得心中压抑着事一样,不舒服。
赢玉无视那些目光,神念放开,专注去找褚长扶口中的香囊。
桌椅下,龙骨旁,乃至整个大殿来来回回扫了好几圈都没有寻到,神识只好越过屋顶,去问花园内的褚长扶。
刚笼罩过去,便瞧见褚长扶和柳鄢一个蹲着,一个坐在地上,柳鄢的脸肿着,褚长扶好心地递给她一瓶疗伤的药,叮嘱她要好好擦,每天一次那张脸才能治好。
赢玉:“……”
看来不用找了,褚长扶又一次骗了他。
所谓寻香囊,其实就是把他支开的借口。
不是第一次,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褚长扶经常骗他,他好像从来没怀疑过她,回回都上当,即便如此,下次还是相信她,和她的每一句话。
赢玉抱着剑出来了,站在廊下时还有些郁闷,又拆了根糖葫芦,边吃边走,等到了地方,那边的事已经解决。
柳鄢走了,褚长扶一个人站在风口处,衣袖被风吹的鼓起,身上没伤,连衣裳都没有乱过。
没吃亏,也不可能有折损。
他早就知道,褚长扶不会被人欺负的,他被人揍了,伤害了,褚长扶都不会。
赢玉莫名感觉自己对她很放心很放心,打心眼里的那种。
或许是童年褚长扶在他面前的表现,让他觉得这个人聪明又厉害,是个很可靠的人,所以才一点不担心她。
赢玉脚步刚停下,褚长扶便似是有所感应一样回头问,“香囊找到了吗?”
赢玉配合的摇头,“没有。”
难得体贴了一回,没有拆穿她。
“没有就算了。”褚长扶一脸不必勉强的淡然样子。
赢玉嘁了一声,手往前举了举,塞了一口的糖葫芦。
“赢玉,”褚长扶喊他,“我送你回家吧,顺便跟你说些事。”
赢玉咬糖葫芦的动作顿了顿,在心里猜测是什么事?
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到,不太开心地‘哦’了一声,脚底下倒是没闲着,几步上前,没有客气的跟上她,与她并肩而立。
褚长扶行在他一侧,歪着脑袋看他,“赢伯伯前几日来褚家提亲说,婚期由我决定,你怎么想?”
赢玉挑了挑眉,“你们做主就好了,我无所谓。”
怔了一下后又道:“成亲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就好。”
褚长扶:“……”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成亲那天会漏掉他一样,他是新郎,怎么可能。
“你没有意见的话,我想提前十天左右,立秋时分完婚,你看怎么样?”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赢玉看,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赢玉刚嚼完一颗糖葫芦,签子递到嘴边,咬住了一个完整的颗粒,被她的话惊到,手里的木签用力一抽。
吧唧一声,串成一串的嫣红果子被他甩掉了两颗,砸进一旁的泥土里,沾了灰,不能要了,赢玉手里那根签子上只剩下最后一颗,可怜兮兮孤孤单单地挂在上面。
“最近是多事之秋,早点把事办了,省得变故多。”褚长扶劝他,“今儿你也看到了,以后这种事只怕不会少,成了亲,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才会断……”
“好。”赢玉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褚长扶一愣,还有很多酝酿好的说辞没讲出来,类似于柳鄢之所以来事,是因为喜欢他。爱慕他的人可不少,有的明晃晃表现出来,有的暗搓搓办事,那么多有想法的人,迟早有个聪明的,设下天罗地网对他下手,彼时他也许会贞洁不保被人强拉上床做尽一切等等。
成了亲后别人以为他第一次没了,采补效果不大,少一个被人惦记的理由,能阻挡不少人,要是婚后假怀孕,又能挡住一部分人。
因为第一个孩子天赋会是最高的,生出混沌之体的可能也最大,往下依次递减,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赢玉是个意外。
有胎养的好,也有可能那会儿误食了什么东西,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奇迹,天赋啊,经历啊等等,都是旁人没有的。
褚长扶心中憋了一大堆话,才说了一个开头,赢玉就答应下来,她反而有些恍惚。
不犹豫犹豫?也不再想想?
要知道成了亲,怕是没那么随心所欲,要顾忌着她和褚家,时不时演个戏之类的,需要他配合的地方太多太多。
想一下他在外面跟人打架,突然收到一个玉简,要回来陪她干这干哪,他还不烦死?
他应该有这方面的烦恼。
太简单了,没考虑过那些有的没的?
褚长扶提醒他,“一些面子上和规矩上的事你不能缺席,比如三天回门,你要陪我一起回褚家,新婚一个月不空房,头一个月里无论你白天去做什么,晚上都要回来。”
其实没那么严格,她故意说的严重些,好叫他想清楚喽。
赢玉点了点头,一脸就这,也太简单了吧的表情。
褚长扶面上多少有些无奈:“既然你没有异议,那就这么说好了,成亲前我会发请帖,请我这边的朋友,你也一样。”
她多问了一句,“你有朋友吗?”
赢玉差点笑了,朋友这种东西他怎么可能有,张嘴就想否认,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张脸来。
是玄天宗的圣子伏裳,在他没来之前,圣子一直是天赋最高的人,十二太阴之体逆天而行,所向披靡,修炼极快,基根也扎的稳稳当当。
他听说后日日跑去找那人挑战,那人竟也不恼,耐耐心心地陪他练手,偶尔心情好,还会教他体术。
伏裳是个像褚长扶一样温柔善良的男人。
34. 白衣男子 哈哈哈哈。
赢玉还听说, 伏裳和褚长扶是朋友,很要好的那种,俩人每年都会聚一次, 一次一到两个月左右, 关系铁到可以穿一件衣裳, 用一样的法器。
当年赢夫人和赢家主要带他重新检测天赋, 本来在太一宗和玄天宗之间难以择选, 后来觉得太一宗近一些,想去太一宗来着。
问褚长扶意见,褚长扶说她有个朋友在玄天宗, 她正好要去那边办事,顺便见见朋友, 恰好那个朋友在玄天宗能说得上话,由他举荐的话玄天宗会重视一些,肯动用古老的检测石。
那种开启一次要花不少灵石,很少用到,除非有特异之处,赢玉那些特征还使不上, 有人带才行。
赢家主和赢夫人被说动, 于是改道去了玄天宗。
后来果然一下子就测出了混沌之体,在玄天宗几乎可以横着走,但是好些人都告诉他,只有一个人不能得罪。
玄天宗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子,十二太阴之体也就仅仅比他的混沌之体差了一点点而已。
当时他不解,问别人,太阴之体就太阴之体,前面加个十二干什么?
那人给他解释, 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但是有十二个月亮,每个月见到的月亮都是不一样的。
正月,如月,寎月,余月,皋月,且月,相月,桂月,玄月,阳月,冬月,腊月,看似所有月亮都是那个样,实则它们相差甚远。
一般情况下太阴之体只能亲近一个月亮,其它月亮是不回应那个太阴之体的,所以在那个月时,那个太阴之体是最强的,其它月份会弱一点。
但是十二太阴之体十二个月亮全都有所感应,呼唤月亮,月亮会回应,所以十二个月十二太阴之体都是最强的。
总之十二太阴之体跟混沌之体一样逆天,然而伏裳小时候为了保护褚长扶受了伤,灵根折损了些,那次褚长扶也是,俩人天赋都降了不少,要不然可以更强。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褚长扶很感激他,每次都是她千里迢迢跑去玄天宗去看伏裳,伏裳一次也没有回衢州过。
赢玉觉得他就是个白眼狼,褚家对他那么好,褚长扶更是送资源和天材地宝给他,连褚家的任意门他都有一套,他竟然几十年都没有回去看过褚家和褚长扶。
他一怒之下打上伏裳所在的山头,把他看门的小厮,管家的筑基期都一并揍了,还想打伏裳一顿来着,结果被伏裳揍了。
揍完问他为什么要来闹事,他当然不说羡慕妒忌恨,褚长扶来玄天宗不是找他,找这个混球,这个混球还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想见就见,不想见就让褚长扶在玄天宗山脚下的镇上待着。
他看不过去,想教训伏裳一顿,技不如人打不过,反而被别人制服,只好嘴上逞强说看他不顺眼。
伏裳竟也没怒,揪着他的后颈领子,把他丢下山,然后告诉他不要踩坏花花草草,破坏庭院屋子,欺负弱小也不成,以后赶着白天过来,他白天很少修炼,可以陪着过几招。
赢玉于是天天提着剑,有事没事过去闹一通,越是不让他踩花花草草,他越是要踩,不让他破坏庭院,他就把所有屋子掀了,弱小欺负起来没意思,除了这个没做,其它都干了。
伏裳每次都很头疼,他那个院子本来小桥流水,阶柳庭花,红墙绿瓦,满园春色很是好看,后来干脆一片废墟十来年没有搭过。
还被他拖着,每天交手几个时辰,伏裳的功法特殊,白天太阳之气盛行,他是纯阴之体,日头天修炼反而有损修行,基本上白天不是出任务,就是种花种草,闲的一批。
花被他毁了,草也削秃噜光,只能陪他练手,他修炼能这么快,伏裳占了大半的功劳,揍他可比历练和大比小比有意思多了,因为打不过。
他这个天赋和基础,同龄中无人是对手,但伏裳不是他的同龄。他早修炼了几十年,天赋也不弱。
等他废掉以前修为重修,从练气期到筑基期,伏裳也从金丹初期到后期了,等他金丹,伏裳元婴,他元婴,伏裳半步化神。
越到后面修行越慢,而且伏裳双道双.修,灵根还有折损,拖慢了他的速度。
他本来前段时间要化神来着,结果听说褚家一族惨死,直接气岔吐血,化神失败,卡在了一个上不上,下不下,比较尴尬的地方。
那时赢玉只觉得他活该,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后来他问伏裳,伏裳苦笑着说。
不回衢州和褚家,是为了保护她们,他这个身份能带来庇护,但是也能带来灾难,他的敌人奈何不得他,会对褚家和褚长扶下手。
这些年他一直保守着和褚家亲近的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每次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斩草除根,就是怕给那边带来麻烦。
谁料褚家还是没了。
他还讲了一些小时候的事,他是个孤儿,自小流落在外,被褚家捡到,着实养了一段时间。
原来不叫伏裳的,后来到了褚家自己改的。
伏裳伏裳,‘裳’字可念衣裳,也可念裳下,长扶,伏裳,就是反过来扶长的意思。
赢玉怀疑他喜欢褚长扶,名字用的都是褚长扶的,俩人还那么有缘,同为太阴之体,更是惺惺相惜了。
最让人气愤的是,伏裳恰好是褚长扶喜欢的那种,白衣儒雅成熟稳重公子。
而且那副模样和性子,即便他是个男的,也有些吃不消,更何况褚长扶。
如果非让他选的话,他会觉得伏裳才是最配褚长扶的,比他还配。
就算是情敌,他也不得不说实话。
伏裳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那是以前,最近对他有些改观,从前还可以推说保护褚家才不回去,现下褚家都没了,褚长扶最需要的时候,他居然还不为所动,守在玄天宗。
渣男!
把他骗过来打死他。
赢玉突然想到,褚长扶无缘无故提起‘朋友’的事,莫非跟那厮有关?
她想请伏裳来?
果然下一刻他听到褚长扶说,“我有个朋友是玄天宗的,可能也要过来,我听他说,你俩往日有些恩怨,你回衢州之前还跟他打了一架。”
她犹豫片刻,劝道:“咱俩成亲毕竟是大喜事,他又是我的朋友,到时候你们要放下旧仇,等之后再算那些烂账,能做到吗?”
赢玉沉默了。
不想骗她,又不想答应,站在原地哼哼唧唧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来,恰好到了停马车的地方,揽月发现他们,远远地朝这边招手。
被她这么一打岔,这事就那么无声无息过去,俩人坐上马车,一个在这边窗口,一个在那边。
揽月视线来回在俩人身上扫过,一双眼闪了又闪,亮的惊人。
褚长扶知道她在想什么,没上心,告诉了她一声去赢家,便是一场长久的缄默不语,赢玉不说话,她也是。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小声问,“你就那么讨厌他吗?”
赢玉正在兜里掏饴糖,方才褚长扶给的,他随手塞进了袖子底,一动饴糖撞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动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摸着摸着听到说话声,他把手拿出来,烦躁地揪了揪垂下来的鬓发,“也没有,你不想的话,那就放下恩怨吧。”
放下恩怨大打一场。
赢玉狡猾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褚长扶怕是没想到他现在这么奸诈,一点没怀疑,点了点头道:“你能顾全大局,我很欣慰。”
赢玉:“……”
大局什么的,跟他根本不沾边。
赢玉手又搁进袖子里,探了半天拿出一块裹在黄色油纸里的饴糖来,拆开里头是酥糖,一咬嘴里全是香酥香酥的碎末,甜丝丝的,很好吃。
他舔了舔唇,没过瘾,还想找到一样的,自己把自己袖口拉开,眯着眼往里看。
他在瞅袖内,褚长扶在看他,她坐的这边很巧,是赢玉被咬了耳朵的那面,薄薄一层几乎透明的软软耳垂上多出一排牙印来,破了口的地方已经结痂。
没有耐心的人肯定擦拭的次数不多,血没流干就把帕子拿掉,所以有些干涸地血线还挂在白皙的脖颈上。
少年似乎没注意,亦或者懒得管,叫那红与白至极的对比鲜明又显眼,看的人十分想动手给他擦掉。
褚长扶手往怀里摸了摸,才反应过来,没有帕子了。
好几条都给了赢玉,赢玉吃帕子的,每回都那么堂而皇之拿走,从来不还回来。
跟他在一起还蛮废帕子的。
褚长扶拿不出新的,只好无视那几抹嫣红,心里想着别的事,如果赢玉今天运气好,大概会赶上一场比斗,能好好的打一架。
要是运气不好,怕是不行了。
他气运全点在修行上,和他那绝无仅有的天赋上,别的貌似从来没好过,所以七八成会错过。
心中刚这么想完,便见揽月停了马车。虽然少女故意拖时间,走的慢,但是离的近,又是天马拉的。
这种代步妖兽好动擅跑,一放出去就撒丫子狂奔,拉都拉不住,几乎没费多长时间就到了赢家门口。
彼时赢玉人靠在窗棂上,衣襟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黑色肚兜也冒出一角来,一只胳膊竖起,撑着白净的下巴,惬意地嚼着饴糖。
褚长扶微微有些无语。
柳家大殿时刚提醒他,在外面要把衣裳穿好,不能这么恣意漏自己漂亮的身子,转头就在马车里这样,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褚长扶瞅着他,眼看他发现到了,不悦地放下胳膊,袖子登时滑落,遮了线条优美的臂膀,胸口衣襟也理了理,藏下玉润的身子才下车。
褚长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人家好像没有做错,在外人面前不漏,俩人马上就是‘夫妻’了,当她面随意一点无所谓?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时候会怀疑,真的是假联姻吗?
感觉赢玉太配合了,再亲近些跟真的也差不离了。
毕竟她跟赢闵时都没这么过,如此一想,貌似她与赢玉比真的还像真的。
赢玉不知是没察觉,还是太单纯,被哄的一愣一愣,始终没有站出来反抗,道她过分占他便宜之类的。
等以后知道的多了,会不会怪她?
褚长扶还在想着心思,赢玉已经站在了赢家门口的台阶上,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勾头咬上新拆开的饴糖,脚步缓慢地进了门。
褚长扶一直盯着他消瘦的背影看,直到他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才回到马车,不等揽月问,直接道:“我有点累了,想歇息一会儿,到了褚家叫我。”
一句话把揽月诸多话堵死,揽月徒劳地张了张嘴,又无趣地闭上,不能讲话,只好专心架了马车朝褚家的方向赶。
褚长扶人在箱车内,想了想,叫住前面的揽月,让她先回去,她自己有点事要办,要晚一点归家。
揽月想跟着她,被她制止了。
少女好像对她不放心,还要坚持,褚长扶好说歹说才终于哄走了人。
没有了马车和揽月,她一个人避开热闹的地方,行走在偏僻的林间,像逛街欣赏美景一样,一步一个脚印,走的很慢,到了一处溪河边时才停下步伐,站定不动。
褚长扶低垂下眉眼,看向清澈的溪水,平静地犹如镜子一样的湖面倒影出四周的一切,也包括一个快速接近的影子。
那影子散发着强大的威严,如同一道闪电,陡然朝她袭来。
砰!
两道力量碰撞,一个强大且磅礴,一个只是匆匆凝聚而成,再加上修为差距很大,天地之别,所以即便褚长扶用任意门挡了一下,还是被一把击倒,重重跌进湖水里,擦着湖面,退到另一头的地上,撞裂了几颗树才勉强止住身形。
褚长扶依着树,整个滑坐在地,上半身倾斜,‘呸’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水来。
果然猜的没错,打了小的,会引来老的。
赢玉也不出所料,运气不好,又没有赶上。
褚长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着眉眼看着天上,那里一个背负着双手,一身黑衣的老者缓缓地至空中飞下来,稳稳落在水面上。
“褚长扶,鄢儿再不济也是我女儿,你这么侮辱她,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褚长扶抽出腰间的剑,扶着剑站起来,“你女儿欺负我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正义,晚辈还手而已,怎么就叫侮辱了?”
她一脸正色:“应该说您女儿恶人有恶报,活该。”
柳正傅冷笑,“死到临头还嘴硬。”
他长臂一挥,一架龙骨显露,龙骨散发着恐怖的威压,甫一露面,登时叫另一边的褚长扶伤上加伤,又是一口血水吐出,面前的水波也越荡越大,有什么宝贝的威能展开,严密地护着她。
“别说我欺负你,我柳家这副龙骨可是货真价实的,拿一条极品灵脉来,你污蔑我柳家至宝是假的事就算完,至于鄢儿的事,拿你的命赔吧。”
褚长扶握着剑,都被气笑了,“小的这样,老的也这样,果然下梁不正,上梁必歪,都一样的不要脸。”
柳正傅眯着眼看她,“你还真的活腻了,这种时候还敢讲这种废话。”
他两指并行,以指代剑,缓步朝这边走来,“我女儿说的没错,一个攀附富贵,依靠男人的人,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的教训我女儿。”
“又蠢又毒的人是你才对。”
“废物,就只配给人做垫脚石!”
“一介女流之辈,区区金丹期罢了,就敢在我柳家放肆。”
“赢玉有六个化神期师父为靠山,我动不得他,你有什么?褚家又有什么叫你敢这么嚣张。”
“简直是在找死。”
“不过是人家一个玩意儿罢了,狐借着虎的威势就敢到处造次,揪化神期的胡须,你好的很。”
“我倒要看看,你死了,赢玉会不会给你出头,他一个毛头小子,能不能因为区区一个玩物就驱动他六个师父。”
“你们是把化神期当成什么了?想叫就能叫来的家丁还是打手?”
“若我猜的不错,就算是赢玉,没被打个半死,他那些师父也不会出动,他手底下的一个玩意儿,那些化神期怕是连看都不会看吧。”
“褚长扶,你骄横傲慢,跋扈自傲,有今日也是你活该,别怪柳伯伯心狠,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时务。”
“去死吧!”
他两指重重一划,一道长有十来尺的剑气登时撕裂天际,宛如阴天下的一道惊雷,蓦地到了对面。
轰!
一阵响彻云霄的动静过后,大朵大朵的蘑菇云烟雾升上天空,也遮了四周,叫人什么都看不见。
柳正傅飘上天,从上往下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刚刚那一下并没有锋刃刺进身体内的动静,反而像是被人硬接下来一样。
赢玉吗?
不不,赢玉的气息化成灰他都认得,他也不会刻意掩盖和收敛,有多少施展多少,要真是他,这里早就满是他的威压了。
不是他,那是谁?
还是说——他想多了,根本没人,褚长扶已经死了?
被浓烟滚滚掩盖的林间,忽而有人轻挥雪白的宽袖,那些弥漫在周围的烟雾顷刻间分开,朝两旁退去,露出后头的景象。
一个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上半身出现在这里,下半.身藏在水波内。
他往前走了两步,修长劲瘦的身子顿时完全显露。那人站在褚长扶身前,语气平静,又隐含了一丝抱怨。
“最近这边的事可真不少啊,叫我也不能好好修炼了。”
褚长扶轻咳了一声,“没办法,事还没有解决,只能辛苦一下了。”
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挑了挑眉,心下了然,黑白分明的瞳子望向前方,直视柳正傅,“那就好好的,认真的,把这些破事都解决了吧,叫欺负我们的人,罪有应得!”
35. 梦想和现 实。
还小的时候, 褚长扶每次听说谁谁谁结伴出去历练,在那边山头抓祸乱的妖兽,在这边深渊找草药都十分羡慕, 因为那是爹娘不许的。
她娘在生完她后, 有一次和大能者力拼, 被人打伤, 至那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所以褚家只有她一个后人。
她又要修行,又要兼顾生意上的事,爹娘说, 以后可以不接手,但是必须要懂, 否则将来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她可以去别处专心修炼,这边交给家臣,偶尔得空还是要回来查账的。
家族不仅是个后盾,也是个提供资源和天材地宝的地方,不能不管。
总之为了顾全两者,她童年几乎都在忙碌, 一边修行, 一边尝试读懂繁琐枯燥的账本,看爹娘和其他人交涉。
同龄人想怎样就怎样,似乎只有她不行,因为是唯一继承人和褚家血脉的原因,爹娘怕她在外面陨落,对她过度保护,很多事都不让她干。
她不能去危险的地方,不能单独一个人逛街, 身后必须跟着人,也不能远走。
她没有自由,无法跟旁人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个牵线木偶似的,每日乏味的活着。
一样年纪的赢闵说,他以后要仗剑走天涯,潇洒踏九州,比她小的赢明都有崇拜的对象,想像那个人一样发光发亮,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傲视群雄。
仗剑走天涯,潇洒踏九州,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傲视群雄,谁不想啊,她也想,但她貌似做不到。
赢家有多个儿子和女儿,所以可以想如何就如何,赢家主和赢夫人不怎么管他们,唯独她身上有重重枷锁。
要是没有就好了。
亦或者说,如果有两个她就好了,一个一人一剑,龙腾云霄,一个在家学习生意上的事。
一个代表自由和解放,一个象征着权利和资源。
一个是梦想,一个是责任。
一个能恣意历练,一个听父母的话,让父母安心。
有两个她该多好啊。
她一直以为这是个妄想,后来有一次赢明抓住她的袖子,拉她去看花园里的一只蚯蚓。
它被人切断了身子,成了两半,但是两个都活了,变成了两个蚯蚓。
他把这事给别人说,都没人信,只有她放在了心上。
她回去后问爹娘,能不能把她也切成两半,她有两件事要同时做,必须有两个她才行。
爹娘当时宽慰地说,等她到了金丹期就能分出身外化神了。
那会儿她才将将筑基期,到金丹期还要很久,而且光金丹还不行,必须真元浑厚堪比元婴才可以分出身外化身。
那她还要修行很久很久,五年,十年,短期内完成不了。
她迫不及待,立刻,马上就想把自己分开。
爹娘拗不过她,四处打听,还真找到了上古秘法,可以将她体内的精血,真元,意识,甚至是灵根都一分为二,同时拥有两个她,两个她都是本体,有血有肉。
但顾虑着种种,想着在外那个天赋若是不好,怕是得不到很好的照顾,再加上危险一些,所以灵根有偏差,十二太阴之体,在外那个分得了十,在内那个分了二。
两者合二为一才是一个整体,分开就像一个完整的桶,缺了一角一样,双方都有折损。
分之前爹娘找她确定了好几遍,怕她后悔,她依旧执意,终究还是如愿,有两个她分别做两件事。
剑指苍穹和保家立业一个不错过,既解了爹娘担心后继无人,家臣不忠的忧,又化了她不得其乐,不能随心所欲的愁。
她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无拘无束,又忠孝两全。
忠是忠自己的心,孝是顺爹娘的意。
两个她还有个特殊之处,二者心意相通,这边知道那边的事,那边也知道这边的事,可以在心里联系对方,交换对方的经历,做到完全无障碍沟通,如果遇到什么难搞定的,还能换角度思考,十分方便。
如果不是褚家出了事,各处在不同环境下的‘两个人’可能会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一个是宗门天之骄子,玄天宗的顶梁柱之一,被所有长辈看好和重用。一个在衢州嫁人生子,延续褚家血脉,照顾生意和家庭,夫妻美满,儿女双全。
爹娘说无论选哪一条路都会后悔没选另一条,人生不圆满,会留有遗憾,所以她两条路都选,不给自己留缺憾。
原本是万无一失的,可惜被人破坏了。
褚家一族没了,留守的那个修为不够,护不住褚家,在外的那个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可以慢悠悠修炼,打下坚固基础。
平衡被人击溃了。
而她还是那么贪心,褚家家仇她要报,那些家业也要守。
自小的妄念想抓,该承担的责任亦不会逃。
杀她全族的凶手和欺负褚家跟她的人——必须死!
林间黑衣老者的对面,两道雪白的身影突然齐齐伸出手,五指交叉握在一起,两道气息纠缠,血气融合,最后化为了一个整体,两个人也变成了一个。
一个女子。
她本来的模样。
那道秘术只能将一个人分为两半,还做不到女变男。是怕身份被人发现,有人将俩人关联在一起才会女扮男装。
身上设了六百多道禁制,擅长此道的祖父和她爹娘一起布的,再加上瘦,身子不显,也没人会透过衣裳扫她身上,所以从八岁一直到现在,从未被人发现。
没有人知道玄天宗的圣子是个女子,她也不会叫人知晓,玄天宗的圣子只为仗剑而活,不纠结那些亲亲爱爱,所以女儿身会被她隐瞒到死。
即便和褚家的关系被人爆出来,也最多以为褚家多个儿子罢了,一个继承人。
玄天宗是玄天宗,衢州是衢州,两者她不想混在一起。
就像她当年对赢玉说的一样,她玄天宗圣子的身份是把双刃剑,能带来庇护,也能带来大灾难,那些人对付不了她,会来欺负和伤害褚家,倒不如让这边普普通通,平平安安,有事暗中解决。
衢州的事也不会纠缠太久,将褚家心血暂时交给患难见真情的赢家保管,十二太阴之体合而为一,全心全意修炼为褚家报仇,问鼎大道才是她应该做的。
所以她其实真的不介意嫁给谁,牌位可以,赢闵赢明也罢,赢玉亦无所谓,只要能和赢家是一家人就好。
只有一家人才能毫无保留帮忙,一个专心修行,将来庇护赢家,一个递修炼资源和天材地宝,互惠互利。
她一开始的目标也是赢家,相比较一落难就落井下石,恶毒嘴脸暴露的其他人,赢家已经是上上选了。
她与赢家也知根知底,晓己晓彼,赢家如何做派,她心中有数,对赢玉确实不好,做了错事,但是对她仁至义尽,可以信赖。
她不会因为自己,叫赢玉原谅赢家和赢家主赢夫人,赢玉从小到大,遭遇的苦难太多了,谁都没有资格劝他谅解。当然她也不会因为赢玉远离赢家主和赢夫人,因为二老确实对她不错,双方各处各的吧,谁也不耽误谁。
“你们……”柳正傅蹙眉看着变故。
气息和各方面都一致了,从‘二’化为了‘一’,丝毫没有芥蒂,也没有间隙,完美无缺,天衣无缝,说明这两个人——搞不好是一个。
其中一个是另一个的化身。
“你没有看错,我们是一体的。”
褚长扶身形忽而散开,从一变成了十二,十二个雪白身影各自提着剑,施展神通。
“褚家的靠山从来都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十二道身形动作越来越快,周围逼人的气势也阵阵加强,刘正傅有一种被大能者神通锁定的错觉。
在包围圈内的空间和时间都停止了,他被牢牢困在里头,无法跳跃空间,也逃不了,甚至有一种呼吸困难腿脚发软的感觉,心中警铃大胜,一个念头冒了上来。
他有危险,他要死了!
“只要我不死,褚家长存!”
十二道身影都是半步化神,每一个都是实体,所有人说着一样的话,干着一样的事,齐齐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陬——十二式!”
轰!
十二个半步化神施展的神通,一个柳正傅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一齐袭来,他使出吃奶的劲,浑身解数尽出,所有保命手段皆用了上来,防身的一次性符箓,法衣法器,那架龙骨和里头的留遗珠,最强大的神通,体内所有真元,尽数不保留,一股脑抛出。
——依旧没有保下他。
一声巨响过后,陬十二式威能爆发,几乎瞬间罢了,已然将中间的黑衣老者生生炸成一片血雾,连储物的宝贝都没留下,眉心紫府也一同爆掉。
衢州存在万年的隐世家族,柳家的柳家主——陨落。
褚长扶从空中落下,长剑缓缓插入腰侧,为这场杀人夺宝画上了一个句号。
***
离衢州十分遥远的玄天宗地界,圣者在特意开辟的山头最上位讲道,依着他的名望,本该座无虚席才对,原本发出去的玉简也是够数的,但不知为何,离圣者很近的一个蒲团竟然空着,居然有人舍得缺席。
要知道圣者讲道有多难得,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讲,就是醍醐灌顶,尤其是这会儿,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不听会错过大机缘。
怎么会有人在这么紧要的关头离开呢?
辛辛苦苦听了几个月,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去哪了?
有认识的忍不住开始着急,怕伏裳错过,禁不住四处打量和打听,近的问了一圈,都说没有瞧见人,正打算问问远一些的,一晃眼就瞥见一道消瘦的身影匆匆过来,寻到空了的蒲团直接坐上,膝盖盘好,闭上眼继续打坐的同时专心听道。
与他并排的同门捅了捅他,“刚刚去哪了?”
伏裳回答的很随意,“处理了一点小事。”
同门无语,“一点小事值得你离开?错过了讲道怎么办?”
这场讲道千年才有一次,一次半年,虽然在玄天宗地界,但并不是本宗的圣者,是从前受过恩惠,后来一飞冲天的大能者回馈玄天宗和这片土地,受邀而来的也不仅仅玄天宗一家,位子很是紧张。
不是自己人,玄天宗也无法控制,错过了就是真的没有了,伏裳胆子真大,这会儿去其它地方。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同门:“……”
你有数个屁,有数就不会跑了,不过细想一下人不也赶上了吗?
于是那股子劲消了下来,跟着闭上眼,专注听这场深奥地讲道。
36. 情敌出现 了。
衢州最近很热闹, 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褚家和赢家不知道谈了什么,联姻依旧, 而且比原来还早了十来天, 大概还有十天左右成亲。
据说新郎是赢家三公子赢玉, 因为这事, 坊间吵翻了天, 有说不可能的,也有说亲眼所见俩人一同逛街,赢三公子坐褚小姐的马车等等。
俩家倒是不为外界所动, 忙的热火朝天,都在为结亲做准备, 毕竟十天很赶,距离稍微远一点的亲朋好友收到邀请都来不及喝杯喜酒。
第二件事是,隐世家族的化神期柳家主死了,据说魂灯突然灭了,柳家一族震惊,开了巨额悬赏, 想找出柳家主死的线索, 为其报仇。
也有说柳家主私自买下一副龙骨,花光了积蓄,还倒欠了不少,现在那些要债的上门,柳家不堪其扰,直接把柳家主除名,他那一脉也剔除了柳家家谱。
柳鄢不再是大小姐,不知何时出溜, 一去不复返,那些要债的正在追。
要债的是散修联盟,由一群散修聚集而成的组织,领头的有五位尊者,平时放利子钱,收保护费,霸道的很,在衢州无论是做生意也好,还是干啥都罢,先要塞钱打通他们。
那些人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的住处,要是被人找上门就带着徒子徒孙开跑,过后再回来反击,打游击战,很是麻烦。
前几天其中一位尊者曾放言出去,道柳家主从前和一个月前一起,最少欠了他们一条小型极品灵脉,这个钱要是柳鄢拿不出来,那个杀了他的人就要掏。
知道这事的时候褚长扶正在试嫁衣,还是赢夫人告诉她的。赢夫人怕是猜到柳家主的死跟她有关,将散修联盟整个组织讲解了一遍。
如何创立的,五位尊者的实力和各方面,都一一说给了她。
褚长扶听完没什么感想,试完觉得满意便与赢夫人敲定了这套。
赢夫人似乎急着走,没有久留,将该带的话带到,拍了拍她的肩膀便携着赢玉那套喜服离开。
褚长扶没有留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褪下新衣去忙别的。
招呼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红灯笼和红绸挂上,叫褚家喜庆一些。
揽月也在忙活,听说成亲的对象是赢玉,感觉比她还开心,干活干的都十分有劲。
褚长扶站在院里,看着来来往往不断拿着喜色东西进出颇显热闹的地方,只觉恍惚。
自从赢闵逃婚开始,褚家便再没装扮过,即便后来跟赢明定亲,心中也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大概料到会出变故,因为赢明意志不坚,即便没有赢玉,也会因为其他事其他人放弃,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没让人动。
和赢玉是商量好的,双方敲定,她好几次问过少年,会不会后悔,想反悔就赶紧的,别等一切都定下来后再逃婚,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她不是泥捏的,能让人戏耍三次。
这是最后一次,他要是真跑,俩人会成为仇人,赢家和褚家也会站在对立岸。
这些话她明晃晃地告诉过少年,少年每次回答的都很认真。
怎么可能后悔。
语气诚恳又肯定。
被啰嗦的多了,反而怀疑的问她是不是反悔了?
那副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是个渣,要抛弃他去另寻新欢一样,叫人看了颇觉无语。
褚长扶半倚在门前的柱子上,闭上眼,脑海里冒出赢玉那张明媚到了极点的脸。
如果没有外界的插.入和意外,这场婚礼七八成会如期举行。
少年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要么不答应,直接拒绝,可能还带骂几句的,既然应了下来肯定会做到。
她以前的猜测不成立,因为赢玉性子直来直往,就没长害人的心肠,依着赢伯伯的话说,他那种脑子怎么可能干算计人的活,也要有那个智慧。
所以根本不用担心他耍诈。
褚长扶想起他,嘴角微微地翘起。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好像跟赢闵和赢明不一样。
他比较甜,身上是一股子好闻的气息,像体香,又不像,带着干燥和暖意,是她没有的。
她身边常年都是阴冷和寒气,即便擅火,也是太阴之火,不带一丝热度,反而凉到极致。
没有的就是稀罕。
褚长扶突然想起从前,很小的时候娘就说过,一个女子只要能掌握那个男子,让他离不开自己就好,那些有的没的最好少管,会令人生厌。
她一直以为正常的联姻关系就该如此,所以和赢闵始终不亲不近,极少插手他的事,原来还可以有其他的相处模样。
给他买糖,送他回家,叮嘱的事他虽然不耐烦,但是会照做,对她极其信任,脸面向她的时候表情很多,偶尔亮晶晶的,有时候会笑,是由衷开心的那种,面向别人时只有一种,臭着脸。
不用她要求,他自己周身就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一脸你敢过来我就拧断你脑袋,叫你生不如死的凶相。
好像把她归类于自己人里头,当着她面时还是那么大咧咧该漏就漏,有外人才会收拾自己裹严实。
自觉又听话。
完全不用人操心,担心不到他头上,没有女人敢靠近他,他也不会接受,别人稍稍走近他还会难受,自己就解决了。
比赢闵和赢明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
清晨时分,赢家被一股子露气笼罩,宛如坐落仙境一般,美轮美奂。
赢玉这两天哪都没去,都待在赢府,很忙,几乎没有闲下来过,在学习成亲时的礼仪,亲自盯着赢家置办各什各物,明明不擅长,硬是看完了长长一串天经一样的礼书,连喜帖都过了一遍。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瞎忙什么,毕竟什么都不懂,就算看了也发现不了问题,但看完就是会安心许多。
所有流程走了一个来回,确定没毛病他才安安心心回到自己的小破屋子,沐浴焚香,准备把自己洗干净。
下浴池前先往里头倒点东西,前几天在稻草堆里睡觉,被两个丫鬟聊天的声音吵醒,不小心听到的,据说有些粉啊珠啊可以让人变得更好看。
他本来不在意这些,那俩丫鬟越说越离谱,道有个朋友用了,勾的她喜欢的对象多看了她好几眼。
就为了那几眼,他暗自留意,记下了名字,等那俩丫鬟一走,一个人跑出去找了许久,忍着无数胭脂味和别的香气,进了一家专门卖澡豆的,在里头寻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让人变漂亮的粉,头发更光顺的,也有肌肤更好的。
赢玉谎称给媳妇买的,丢下灵石拿了东西就走。
四下没人,他从乾坤手镯里掏出一个大包裹来,一样一样打开瓷瓶的盖子往浴桶里倒,每一样一个色,等全部弄好,水里五颜六色很是精彩。
他用手摸了一下,是灵物,不会掉色弄到身上。
赢玉坐在浴桶的边缘,犹豫了许久,终还是褪下所有衣物,光溜溜下了水,放了太多东西,色彩斑斓的水面一点不透光,只一下便将他修长白皙,每一处线条都优美的身子淹了下去。
赢玉坐在里头的板凳上,人往深处一缩,舒舒服服泡了好几个时辰,出来时本来就水的脸更嫩了,白里透红,粉中掺艳,从头到脚都带着少年人的青与涩,果子将红未红,没有完全成熟一样。
少年上来后身子擦干,第一反应是将他的小肚兜穿回去,思量了一会儿,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条新的、干净的换上,还难得地套了身白色的亵衣,外面是黑色的中衣,中衣外才是红色的外褂。
体内真元略一运转,方才还湿湿粘在脸上脖颈处的头发瞬间干透。
他拿出发带暂时咬在嘴里,两只手一起草草将头发绑起来,几乎前脚系好,后脚外面有人敲门。
他早就说过不要任何人打扰,来他院落的只可能是赢夫人。
他边朝外走边问:“什么事?”
赢夫人手里拿着一套嫣红的喜服,展开一角给他看,“跟侄女定下来了,就这套,试试看你的新郎服怎么样?”
虽然时间赶得急,不过花了大价钱,还是在成亲前准备了三套,依着女方的喜好,最终要了这个,侄女穿起来很漂亮,赢玉应该也不会差吧。
他这种身形和面容,无论穿什么都好看,尤其是这种艳丽的色泽,正好衬明朗的少年。
赢玉挑了挑眉,将衣裳接在手里,摸了摸厚重的料子,刚要带去里间换上,赢夫人腰间的玉简忽而颤了颤,有人找她。
本来这点小细节他还不至于留意,然而那玉简在有动静时蓦地散发出一股子熟悉的气息。
是赢闵的。
37. 要被卖了 赢玉。
赢玉刚挪动的脚步收回来, 整个人往门上一靠,一副不走了的模样。
赢夫人一看他这个架势就懂了,他还挺在意老大这时候玉简联系她为了什么。
毕竟一开始跟褚长扶定亲的是老大, 后来老大跑了才轮到他, 如果老大这时候回来, 因为别的还好说, 要是褚长扶, 俩人会闹得很难看。
她想了想,直接当着赢玉的面举起玉简,显出上面的字来, 里头的内容挺多,老大说自己在桑山秘境被困住了, 和他一起的还有姜和,其他宗门的人也不少。
这次遇到的是只厉害的妖兽,对方堵在山头的出口处,他们出不去,等那只妖兽睡熟,他们趁机走人, 到了外面一看, 秘境的结界已经关了,他们被困在里头过了十天。
每五天结界会薄弱一次,大家趁着机会开一条细缝,送玉简求助,五天前他给褚长扶送过信,褚长扶没回,他想问问褚长扶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全程瞧见消息的赢玉嗤笑,“他还有脸提褚长扶?”
可把他美的, 逃婚留下人家一个人收拾烂摊子,成为整个衢州笑柄,还有脸发玉简给人家,让人家帮着救自己。
论脸皮厚的程度,赢闵绝对可以成为整个衢州第一,不,他这个开元大陆第一的名头都要让出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厮还有这方面的潜质。
褚长扶不理他,不救他是应该的,就该这么治他。
赢玉新衣往肩上一搁,抱着胸好整以暇看着赢夫人。
姜箐箐拿着玉简,也有些尴尬,没想到老大还能这么自然而然的提起褚长扶,让人家帮忙也理所应当的态度,看着没有丝毫悔过一样。
她咬牙,“这个不孝子,干的都是什么畜生事。”
也怪她自己,疏于管教,没有发现以前最让人省心,脾气最好最斯文的人皮囊下是这样的。
她捏着玉简,很是头疼,“玉儿,你放心吧,娘不会让他们打扰你们的。”
‘他们’两个字里包括了姜和,两个人一直都在一起,赢闵不知羞耻的直接写在了玉简上。
一男一女,在即将成亲时一起浪迹天涯,还真是一对狗男女,贱到一块去了。
赢玉没说话,只嘴角的冷笑越勾越大。
他现在已经不担心了,因为主要在褚长扶。
刚刚赢闵不是说了吗?给褚长扶发了玉简求助,褚长扶没理。
俩人已经彻底断裂,不可能了。
就算没有他,褚长扶也不会再跟赢闵在一起,当人家没有骨气的吗?不会反击吗?
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没再继续听赢夫人打算怎么处置这事,直接带着新衣进了里屋准备换上。
那一套里还有个头冠,衣裳穿好,他也一并戴上,整整齐齐后站在镜子前看自己,感觉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稍显精神了些而已。
没人给他掌眼,他自己也看不出自己什么鸟样,又不想给别人看。
赢玉凑近了些瞅自己的脸色,泡了那么久的澡,还换了新衣,好好地打扮了一场,不给褚长扶瞧可惜了。
他是个风风火火,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即从乾坤空间内掏出黑色披风,没有换下新衣,就这么罩在里头,从头到脚裹住,剑往腰间一插,推开窗匆匆出了门。
***
褚长扶原本在看账本,对礼客名单,腰间玉简忽而亮了亮,有人来报,分堂的几车货又被抢了。
新换的线,每次任意门停留的地方也改过,还是被人查了出来,追着抢。
褚长扶深吸一口气,搁下厚厚一沓的账本,起身去处理,玉简上发过位置和路线,她手一挥,任意门打开,抬脚步入其中,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
赢玉已经到了褚家门口,没进去,在外头徘徊,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遇到褚长扶,他脑子就不好使,有话说不出,要办的事也会卡住。
赢玉抓了抓刚洗过很是顺滑的黑发,只觉心中暴躁,手放在衣襟处,要拉开散热,想起褚长扶的话,又悻悻作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泄了气,抬脚要走,褚家的人似乎发现了他,还好巧不巧认了出来。
“三少爷,您怎么来了?”
听着声音很陌生,是个不认识的丫鬟。
赢玉脚下挪回来,朝她身后望去,“你们家小姐呢?”
那丫鬟实诚道:“小姐在屋里看账本呢,三少爷找小姐的话直接进来便是。”
她说着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赢玉挑了挑眉,心说不是他要进去的,是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被叫住邀请,他左右闲来无事,干脆上门叙个旧。
心中这么想完,没有客气的大踏步走进庭院,被丫鬟引着,朝褚长扶的院子而去。
经常在聚宝斋的高层往这里看,加上小时候没少来,赢玉对褚长扶的院落很熟悉。
丫鬟竟还没停,将他一路带去正屋内,给他倒了杯茶,叫他稍等片刻,说是小姐有事要办,一会儿才能到。
赢玉点了点头,挥退丫鬟后一个人安安静静坐着,没有耐心,只坚持了半盏茶的功夫罢了,已经忍不住低头,翻自己的袖子,从里头掏饴糖拆开吃,一边还不忘打量四周。
正堂两旁也有屋子,一个是褚长扶的闺房,一个是书房,里头有浓浓的,属于褚长扶的气息和极阴之气,丝丝缕缕从衣襟处钻进来,叫他很舒服。
太阳真火与太阴之体果然是最配的。
赢玉刚要褪下披风,让太阴之气进来更多,外头突然有人敲门,那个引他进来的小丫鬟站在廊下,端着托盘道:“三少爷,小姐早就料到您要来,给您准备了小鸡吊汤,您要不要……”
‘尝尝’两个字还未出口,已经被打断,赢玉拉开门,探出大半个身子,瞧了瞧她托盘内摆放的小碗,直接伸出手将那还冒着油花,散发浓香气息的鸡汤拿起,两口喝的精光。
骨头被剔了,也没什么肉,他勺子挖了一下已经没了,赢玉都没反应过来什么味,只觉挺好喝的。
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加上是褚长扶给他准备的,不要白不要,于是厚着脸皮又叫丫鬟端来些,他要喝个过瘾。
丫鬟都愣了,拿着空碗看了他半天,到底还是没敢多说些什么,转身出了院子去筹备。
赢玉在屋里等着,没让他候太久,很快带着一个小碗和一大瓦罐过来。
方才那个小碗鸡汤就是从瓦罐里盛出来的,瓦罐不小,里头都是剔了骨的嫩肉,熬的恰到好处,一点不柴,赢玉叫丫鬟下去后自己打了一碗又一碗,把整个大瓦罐里的鸡汤都喝完才罢休,人往椅子里一躺,只觉满足。
浑身暖洋洋的,体内有股热流从胃里窜到四肢,叫他舒服到浑身发软,眼皮子沉重,只想睡觉。
赢玉眨眨眼,后知后觉感觉哪里不对劲,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好像要昏倒。
那个鸡汤——有问题。
他发现了蹊跷,但是手脚已经不听使唤,做不出任何反应,意识被人强拉着一样,越来越沉,掉进深渊里似的。
怎么了?
褚长扶为什么要算计他?
目光最后瞧见的是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缝了珍珠,衣角是淡粉色的,褚长扶从来不穿这个嫩的颜色,是别人。
“果然……你的弱点比褚长扶明显多了,我对付不了她,还能对付不了你吗?”
柳鄢这几天日子过的,说是一跌再跌,刀尖上跳舞一点不为过,先是在宴席上被赢玉砸了额角,又被褚长扶扇了巴掌,还被她爹打了一掌,道她无能,连个褚长扶都搞不定。
好不容易父亲出手,还以为多少能平息些怨气,结果她爹没了,她被散修联盟追债,拿不出一条小型极品灵脉,那些人要把她卖去专门的地方接客做鼎炉。
她好说歹说都不肯放过她,只好将赢玉褚长扶拉下水。
她不值钱,卖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有一条极品灵脉,但是赢玉可以。
那晚褚长扶的话提醒了她,她四处找人一查,发现赢玉还真那么值钱,曾经也有人愿意出一条灵脉买他一次。
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他的第一次不仅能让采补的人修为瞬间高涨,生下的孩子还有可能同为混沌之体。
光这两条便有无数人愿意掏钱,所以她要把赢玉卖了。
卖出一条极品灵脉来,填补空缺,至于以后的事,被追杀的再狼狈也比进那种地方成为人尽可夫的□□强。
还能毁了赢玉,坏了褚长扶的婚事,自己也有一线生机,一举三得。
本来以赢玉的修为,一般的药根本弄不倒他,她与散修联盟做了交易。
散修联盟给她弄药,一个月内她把一条极品灵脉送到,没有药,她赚不了灵脉,散修联盟没有法子,怕是也猜不到她这么大胆,对赢玉下手,思来想去还是成全了她。
算计赢玉也简单,这位少年天才的弱点太明显,就是褚长扶。
她打晕了褚家采买的丫鬟,幻化成那人后混进去守在褚家,又派人盯着赢家,眼见赢玉往这边赶,便将褚长扶引开。
她观察过,褚家现在没人,每次有事褚长扶都是自己去的,她褚家摊子那么大,随便截几辆车马就够她忙的。
低阶的任意门只要用心,很容易找到漏洞劫到财货,那些人也不恋战,拿了东西就跑,褚长扶追也要一阵子。
这段时间足够她做很多事,比如说褚家现在最厉害的是揽月,一个金丹期,一下子搞定,其他侍卫和看门的,丫鬟都是新请的,没有拿的出手的。
褚长扶大概也放弃了吧,她褚家被灭满门,整个褚府夷为平地,所有东西都是后建的,没有值钱的,都懒得花大价钱折腾,再加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修建的人进进出出,最近要成亲,置办货物的人更多,想管也没法子,总之她没费多大的劲将赢玉弄到手。
少年对褚长扶信任到了极点,从进门到结束,一点没怀疑里头的古怪。
一开始还担心他保持警惕不喝鸡汤,察觉出鸡汤里有问题也是麻烦,没成想劝说的话没讲完,少年已经尽数喝下,还嫌不够,连整个瓦罐里的都下了肚,一点不剩,药自然也没尝出来。
半程时其实开门找过人,说是鸡汤喝到后面有点苦,那时候她浑身一个激灵,只觉被看了出来,谁料少年让人拿些红枣来,他配着红枣喝就不苦了。
柳鄢:“……”
放了那么多药,迷.倒三个他都够了。
她上前一步,站在少年软软倒在椅子里的漂亮身子旁,只觉可惜。
这样的皮囊,偏生有一副恶劣的性子。
如果没有砸那一下,说那些侮辱人的话,她也许会放过他,只报复褚长扶,现下不可能了。
她要毁了他,把他的元阳卖给别人,叫他尝一尝做鼎炉的滋味。
买家早就找好的,那人家里有化神期,虽然如此,也怕被报复,答应过会封了他五识,断他四肢,日日喂药处于昏迷的状态,叫他连被谁睡了都不知道,还会关他一阵子,确定有了天赋很高的孩子才会放过他,或者挖了他的灵根,废了他。
他身上有化神期给的本命符箓,里头存了他师父的三击,杀不死他,但是其它的还是可以的。
她估计那家人不敢,光是说睡他都吓得半死,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接手,‘杀’‘废’这两个字眼只怕连想都不敢想吧。
当然那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她得逞后拿了灵脉,还了帐,叫散修联盟解了身上死咒就跑,别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还真有一件事跟她有关。
十天后就是成亲日,等赢玉从别人手里逃脱,黄花菜都凉了,早就误了亲事,看褚长扶怎么办。
还能利用他失踪引褚长扶上钩,把上次挨的巴掌打回来,灵脉也要回来,作为逃命的盘缠。
一举好几得。
38. 赢玉和褚 长扶。
褚长扶——
光是念着这几个字都觉得浑身血液上头。从小压她到大, 想要的头衔被夺去,喜欢的人也喜欢她。
因为她,自小没被长辈夸过, 无论做得再好, 也会得一句跟褚长扶比还差得远呢。
凭什么啊, 凭什么是她比褚长扶差, 明明俩人修为差不多, 境界差不多,褚长扶只是比她运气好而已。
所有人都眼瞎,偏爱她罢了。
爹娘眼瞎, 那些长辈眼瞎,赢玉也眼瞎。
她还是最恨赢玉, 其他人只是嘴上随口一说,就算含了恶意,多少也会收敛一些,只有赢玉那么肆无忌惮,当着所有人的面,丝毫不顾及她和柳家的脸面, 直接拿了茶盅往她头上砸, 还跟褚长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那些侮辱她的话。
如果不是受了限制,真想杀了俩人,逃之夭夭到天涯海角,不让那些仇家找到。
可惜,太难了,她背上有散修联盟下的死咒,一个月内拿不出一条极品灵脉,她会咒发身亡。赢玉有六个师父给的本命符箓护着, 也杀不了,就连褚长扶手里都握着不知名的底牌,下不了手。
步步艰辛。
柳鄢深吸一口气,与虎谋皮,她能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真想让爹娘看一看,他们嘴里厉害的褚长扶和赢玉,最后还不是被她算计,笑到最后的人会是她。
她比褚长扶强!
柳鄢心中还是气不过的,抬脚想踹那椅子里的人,意外注意到他披风下穿的衣裳,嫣红嫣红,竟是大喜的新衣。
这可真是——给别人送惊喜啊。
买他的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笑死,穿着喜服送上门给别人睡。
柳鄢心里的气多少消了些,想一想他即将遇到的事,还有些小愉悦。
她撸起袖子,上手就想拽他衣襟,将他带走,指尖才将将靠近而已,忽而注意到他长睫颤了颤。
她下的药很猛,再加上赢玉喝了很多,这会儿应该睡死过去,不可能对外界还有反应,而且是在她要动手的时候。
有古怪。
她猛地倒退一步,离椅子里的人远了一些,果然下一刻一道银光骤然闪现,堪堪擦过她,蓦地朝前砍去。
咔嚓一声,褚长扶的书房屏风一刀两断,露出后头的景象来,书架和书也被那一剑破坏的四分五裂,余下的架子支撑不住,整个轰然倒塌。
赢玉站起身,‘啧’了一声,没有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居然躲了过去,叫他失手把褚长扶的书房给毁了。
赢玉手中长剑横起,蓦地朝前甩去,屠魔剑划过一道耀眼的光芒,直接将想要跳窗逃跑的人在半途中刺穿,剑势不减,凶猛到连人带剑一起钉在墙面上。
砰!
柳鄢后背重重撞到东西,体内五脏六腑登时损伤,喉间一甜,禁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抖着手去握那把深深扎入她体内的长剑,指头刚碰到便是一声惨叫,被剑上散发的怨气和恨意刺伤,胸口接触的地方也是一阵疼痛。
柳鄢垫着脚,狼狈喘息着,那一剑太高,她只有脚尖堪堪落地,其他都吊在半空中,唯一支撑的是胸口那把剑。
然而那把剑不仅不能让她好受,还会割她的肉,切她的骨,叫她生不如死。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而握在剑柄上,微微地转了转,肩上顿时传来一股子钻心的疼痛,柳鄢听到上首有人问话。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柳鄢蹙眉,根本没心思回答问题,她只是稍稍抗拒了些,那剑便再度转了起来。
剑刺穿了她整个肩胛骨,赢玉每动一分,就是在挖她的骨头,削她的肉,她疼的额间冒汗。
“你不知道吗?”她咽了咽口水,“你的身价……值一条极品灵脉。”
其实不止,“去天下壁查一下就晓得了,杀了你,能换六条极品灵脉,废了你也能得五条,绑了你,元阳完整,根骨无损三条。”
天下壁是个面向全修仙界的宝贝,所有修士都可以在里头花重金悬赏,也有些艺高胆大的人常年驻扎在内揭榜办事拿赏金。
如果不是天下壁交易的时间太久,她怕药效过去,赢玉脱身,肯定先和天下壁的修士合作,多拿灵脉。
三条不香吗?手稳一些废了他又不触发本命符箓就是五条。
其实废不了,这点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下的是迷.药,如果他疼的太厉害,搞不好会醒来,又不能一击毙命,脖子还没抹完,本命符箓察觉到他有危险,瞬间激发仅气息泄露就能杀了她。
所以她思来想去,只能保存赢玉的元阳,把他完整的卖给别人。
赢玉凝眉,“仇家寻仇杀人废人我都能理解,绑了我,还特意要求元阳完整,根骨无损是为了什么?”
柳鄢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种‘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眼神叫赢玉眯了眯眼,手上使劲,柳鄢当即惨叫出声。
“是为了采补你。”
她连忙解释,“你这个修为,又是童子身,采补你事半功倍,瞬间能跳跃好几个小阶,最少一个大阶。”
不等他问,又继续道:“根骨完整才能生下同样天赋高的孩子,就算不是混沌之体,也差不到哪里去。”
混沌之体是万体之首,能衍生所有根骨,所以具体能生出什么体质的孩子,没人知道,但肯定不低。
好好培养那个孩子,几十年后又是一代天骄,天骄再生天骄,直接改善整个家族的天赋,运气好能上升好几个级别,大家族变成超级家族,超级家族变成顶尖家族。
大宗门是一样的。
所以她在仔细查过赢玉的天赋和他以往战绩,包括价值后整个人惊呆了,如果赢玉跟褚长扶好上,他俩再生个孩子,褚家会瞬间飞升。
别人都可以原谅,只有褚长扶不行,所以她冒着极大的危险又回来算计俩人,只是才刚开始而已,已经败在了赢玉手里。
这个简单纯良的少年在听说自己被下药的原因后,露出满眼的厌恶。
一点不藏自己的心思,完完整整将情绪显在脸上,她有些不明白,怎么会败在这样的人手里呢?
她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了,干脆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你是怎么醒来的?”药是她亲手下的,叫那个被她精神控制的丫鬟去送,隔着丫鬟的视线,亲眼瞧见他喝下,一瓦罐全部灌完的那种,所以她很不能理解,放倒三个化神期的药,怎么可能连他一个元婴期都迷不晕。
赢玉嗤笑,“你难道不知道,我体内有个太阳,那药刚下肚就被炼化了。”
太阳真火是世界上最霸道,最凶猛,温度最高的火,体内一点点杂质都不可能有,那些药严格来讲就是杂质,甫一进入肠胃,已经被火焰炼成渣渣,一点效果没起。
历来给他下药的也不少,各种各样,比这个毒一百倍的他都见过,还真没一个能得逞。
赢玉手握住剑,还有个困惑想问,“是谁指使你的?”
柳鄢心中一动,趁机提条件,“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赢玉冷笑,“放了你,你觉得可能吗?”
他也没有完全不留情面,“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不说就要受点罪了。”
没说具体的,但柳鄢脑海里不自觉想起那天宴席上,赢玉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砍她的头,扒她的皮。
他的手段十分残忍狠毒,她一点都不怀疑。
柳鄢心中多少有些懊恼,后悔招惹他。
她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想的,被妒忌和恨意冲昏了头,尤其是她被散修联盟抓住要卖去给人当鼎炉,褚长扶却可以和赢玉成亲,走上坡路。
她又恰好知道赢玉的弱点,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柳鄢心中诸多想法闪过,实在没有脱身的办法,干脆心一横道:“是褚长扶主使的!”
赢玉眉梢微挑,“你怎么不说是我自己给自己下药呢?”
褚长扶指使的,俩人都快成亲了,她有必要吗?
柳鄢打定心思要拉她下水,“这里是褚长扶的家,她不允许的话,我怎么可能进入。”
实则是她修炼了秘法,可以精神控制修为比她低的,褚长扶现下家里又没有顶事的人,她金丹巅峰的修为在褚家几乎可以横着走。
即便不易容都没人发现她,差不多全都被她控制了。
“药也是褚长扶让我下的,她不喜欢你,不想跟你生孩子,但是又需要一个天赋很高的继承人,所以打算把你迷.晕送上别人的床,等生下孩子后由她抚养培育,至于你,就是她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赢玉手里的长剑往深处插了插,“你放屁!”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但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
因为柳鄢戳中了他,褚长扶不喜欢他。
“褚长扶那天宴席过后跟我做的交易,我当坏人,她给我一条极品灵脉,背上陷害你的黑锅,她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我本来不答应的,她把我爹杀了,叫我被散修联盟追杀,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答应她。”
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个样子,哪来的灵石买药,是她给我的。”
“她早就知道你不好对付,所以不敢亲自下手,我跟她有仇,死了她也不心疼,她千算完算还是漏了一条,没想到你没有一剑杀了我,反而问我主使是谁。”
赢玉不想听了,“别说了。”
“她脸皮可真厚啊,我们都闹掰成那样了,她居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阴狠毒辣的女人。”
“我叫你别说了。”赢玉眼角微红。
柳鄢并不理,“你可真可怜,开元大陆第一天才,不差元婴巅峰的童子身她都看不上你,我都替你悲……”
赢玉长剑蓦地抽出,猛地一划,柳鄢脖间一条血线显出,她身子一软,整个朝下倒去。
人都快死了,还在胡说八道,“褚长……扶……不……爱……你……”
赢玉手中屠魔剑锋刃朝下,重重一压,狠狠插.入柳鄢体内,给地上的人最后一击,叫其彻底身亡。
噗呲一声,热血飞起,溅在他披风的衣角上。
赢玉长剑拔.出,甩了甩上面的血,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脑海里全都是柳鄢的话。
褚长扶不爱他。
说的都是废话,他当然知道褚长扶不爱他,还用别人提醒吗?
因为那些废话,导致他还有一句话没有问,那个鸡汤是不是褚长扶早就料到他要来,给他备的。
按理来讲如果是柳鄢准备的话,应该没那么快,他希望是褚长扶,但感觉七八成不是。
保不齐是柳鄢从外面买的,放进特殊的容器里,可以保温许久,所以他喝的时候还是热的。
赢玉擦着剑,只觉自己白忍了。
那鸡汤里放了料,一开始还好说,他越喝越慢,鸡汤凉了,不仅有一股子淡淡的腥味,还苦。
他心说褚长扶是大家闺秀,不一定会熬汤,所以忍着给喝完了。
早知道是柳鄢准备的,打死他都不碰。
赢玉要毁尸灭迹时,忽而留意到柳鄢腰间有块玉牌,上面刻着‘天下壁’三个字。
【去天下壁查一下就晓得了,杀了你,能换六条极品灵脉,废了你也能换得五条,绑了你,元阳完整,根骨无损三条。】
这个就是天下壁?
赢玉长剑一挑,那玉牌已经被他斩下,勾在剑刃上。
赢玉拿下来看了看,是个小型的法宝,他用太阳真火炼化了一遍,又打上临时标记,确定没问题后神念灌入其中,眼前登时一花,出现在一个虚幻的大殿内,大殿上挂了很多的榜,红色,白色,黄色,颜色分明。
他一路看下去,榜上写了字,有买卖灵草灵器和丹药的,也有些其他的,譬如杀人啊,寻道友相约去秘境夺宝等等。
赢玉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有道友知道玄天宗的圣子赢玉有什么特殊喜好吗?】
下面有小字,是悬赏的金额,回答一条能得百颗极品灵石。
这条榜的旁边还有一条关于他的,要他随身携带的物件,解相思之苦。
赢玉本能捏紧了手里的玉件,差点没吐,太恶心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杀他的,废他的悬赏没找到,反而寻到这样的,着实叫人看了反胃。
他从天下壁里退出来,随手一扬,将那玩意儿砸去一边,圆形的东西磕在地上,滑了几下后落在一个人的脚旁,被那人捡了起来。
褚长扶拿着玉,面容平静看他,“在我褚家作乱的人果然是你呀。”
方才她在外办事时,忽而察觉到寝屋的禁制被人碰了,那人一身的炙.热,禁制宛如被火烧过一样。
那种程度,她仅片刻便猜了出来,是赢玉。
但随后又有人触碰了隐藏禁制,这个人周身有着浓郁的生气,她隐约猜测,应该是柳鄢。
柳鄢和柳家主一样,都是木系的,被逼到那种地步,肯定会来找她报仇,没想到恰好被赢玉碰到,还被他顺手解决了。
火克木,少年虽然单纯简单又好骗,但是实力强悍,没点本事还真对付不了他,以他的修为应付柳鄢绰绰有余,所以她没管,把分堂的事解决了才回来,果然瞧见少年已经把该处理的了结掉。
赢玉人还站在原地,瞧见她,眼前一亮。
“褚长扶。”
他叫的大声,“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褚长扶挑眉看他,“你说。”
赢玉手搁在后颈处,神情有些不自然,“我突然发现有些很恶心的人想采补我。”
“嗯。”褚长扶静静等着下文。
“你用了我吧,”少年大咧咧,直戳戳道:“第一次没了,就没人惦记我了。”
39. 太没用了 赢玉。
褚长扶一愣, 本能看向他一旁倒下的人,“柳鄢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赢玉直言不讳,“她给我下药, 还要把我卖掉。”
顿了顿又道:“一条极品灵脉呢, 我还蛮值钱的。”
褚长扶:“……”
她想了想, 从院里进了屋, 走到赢玉身旁, 至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条披风来,从头到脚罩到柳鄢身上。
赢玉有些不满,“她都要把我卖掉了, 你还对她这样。”
褚长扶没有过多的解释,“死者为大。”
想了想, 还是告诉了他实情。
“虽然她现在很坏,不过以前还是挺可爱的。”
赢玉拧眉,“怎么说?”
褚长扶望了望天,还没到晚上,她是极阴之体,白天修炼效果很差, 不如不修, 旁的事暂时也没有,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蹲下来,一边将捡来了玉件归还柳鄢,一边道。
“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我跟着爹娘参加宴席,突然有个小姑娘,跑出来指着我说, 要比我强,超过我,打败我,手下败将要给她提裙摆。”
那时候她才六七岁,刚过筑基期,同龄人都还停留在练气阶段,柳鄢也不过才练气两三层而已,叉着腰,指着她的鼻子这么一通说下来,叫她愣了许久。
身旁的大人率先反应过来,哄笑一堂,都道小姑娘勇气可嘉,就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俩人天赋之差,云泥异路,小姑娘不可能超过她的,打败更是无稽之谈。
柳家主也有些尴尬,拉着小姑娘说,“你闹什么,回家。”
小姑娘十分扭执,不肯,反而走到她身边,坚持要跟她比,赢了就让她提裙摆。
身边大人都在劝说,叫她不要放在心上,就是小孩子胡言乱语,没必要当真。
柳家主更用力的要把小姑娘拉走,柳鄢挣扎着,大喊大叫就是不肯离开。
褚长扶想了想,站起来叫住已经快到门口的小姑娘,认认真真答应,“好,你要是打败我,超过我,比我强,我就给你提裙摆。”
她记得自己那时这样说道。
小姑娘像是受到了鼓舞,兴奋的挥着手说,“我一定会比你强的!”
柳鄢是单系木灵根,天赋不算差,但她是十二太阴之体,仅比混沌之体差了一点点而已。
透漏出去的不多,只告诉别人是太阴之体,怕引人妒忌害她。
但太阴之体也足够远超单系木灵根,这场‘比斗’被所有人说成是笑话,没有人当真。
只有她放在了心上,还觉得柳鄢挺有意思。
因为天赋和家世的原因,她一直没有朋友,很少有人靠近她,那么大咧咧指着她说要超过她的人更是没有。
她从那开始注意柳鄢,发现小姑娘还真的跟她杠上了,她剑术不错,小姑娘也苦练剑术,要靠剑术打败她。
她体术还行,小姑娘也另修了体术,各种要跟她比。
但是单一个修为已经相差很远,又分心去习其他的,只会越拉越大。
有一段时间,她发现小姑娘放弃了。
后来她一分为二,天赋降下来,提升变慢,小姑娘又开始跟她比起来。
很努力很努力,势要比她强,然而那会儿她已经跨越筑基初期到了中期,柳鄢练气六层。
一开始她走的是正途,积极向上,阳光美好,后来为了追上差距,竟然开始吞吃丹药。
靠丹药破瓶颈,修行速度快是快,境界却是不如水到渠成自己冲破的强,看似级别一样了,实则实力差距很大,基根也不稳。
她曾试图劝过,但小姑娘否认,还觉得她急了,看到别人修炼速度快,忍不住开始妒忌了,无论她怎么说都没用,反而洋洋得意的觉得已经超过她了,要她提裙摆。
小姑娘身旁围了一群阿谀奉承的人,也一个劲吹捧,说她现在已经是衢州第一美人,远远超过了旁人。
褚长扶也被她踩在脚下。
褚长扶就是运气好,没有运气连她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她并不比褚长扶差,只是周围人眼瞎,向着褚长扶而已。
她已经比褚长扶强了。
褚长扶开始羡慕嫉妒她了。
小姑娘一开始大概还是心知差距的,每次被人提起面上都有几分不自然,后来这样的话多了,她也完全当了真。
褚长扶几乎眼看着少女从起初的单纯和努力,变成了后来的又坏又毒,不甘还有怨恨。
把自己吞吃丹药,基根不稳的事和所有不幸都算在了她头上。之所以不如她,只是天道不公,世道不正,所有人被她迷惑而已,并非是自己实力差,心态不稳,就是天下人和她的错。
要报复她,要把她踩在脚下。
以前有褚家庇护时,最多耍一些小手段,后来褚家没了,柳鄢和她那群小跟班一起,穿着艳丽的衣裳过来上香。
闲着没事便到拍卖行找茬,不是说买到假货,要赔偿,就是各种闹腾,还不要别人伺候,要她上手,讲解完许多法宝法器又不买,最后每次都会选法衣,那种裙摆又大又夸张的,让她亲自送到,亲自给穿上,亲自——提着裙摆。
似乎这样就是胜过她,狠狠碾压她一样。
“其实从前我一直不理解,一个人为什么对超过我这么执着,直到后来我也成了万年老二,多少有点理解。”
还真的蛮憋屈的。
她比柳鄢更惨,从前她就是唯一,所有人夸奖和赞赏的对象,极受后辈和同辈崇拜,每天有人试图拍她马屁,讨好她,拉拢她。
后来出了个赢玉,天赋比她高,比她更受宗门重视,还让她也照顾少年,总之整个门派和所有人的重心都是一挪,开始转到赢玉身上,谈论和敬佩的对象也变成了他。
以前旁人注视的目光和期待太多,会觉得烦,没有了心里又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偶尔也会觉得不公。
有了赢玉之后忽略她。
但她很快想到,赢玉享受到的,她都曾经享乐过,现在她不是天赋第一,自然要老实退居第二,让给赢玉。
人有时候是要承认的,不如就是不如,有多大天赋,得多大的待遇,她又比赢玉提前入宗,是老前辈,照顾他没毛病。
于是就这么保持了本心,时刻警醒着自己,未曾做过坏事,只是柳鄢……
她原本其实可以成为一个好孩子的,放下那些执念,也许还会是阳光明媚的性子。
造化弄人啊。
褚长扶手一扬,太阴之火显现,将地上那人包裹,转瞬化为一抹青烟,彻底的消散于空中。
赢玉立在她身侧,已经少了些对柳鄢的怨气,注意力在另一个上面,“你是万年老二的话,谁是万年老大?”
褚长扶回头看他,赢玉眸中很干净,什么都没藏,不像猜到她身份,看她笑话的样子。
她于是站起来,认真道:“一个很单纯,很可爱的男孩子。”
就是他自己。
但赢玉得到这个答复似乎有些不开心,不服道:“我也很单纯很可爱。”
听着语气并没有把那个人当成他自己。
褚长扶‘嗯’了一声。
赢玉还是有些不满,用手扯了扯耳垂,严肃道:“褚长扶,这里的印记消失了。”
泡澡泡没了,一开始只想着洗干净一些,最好香香的,皮肤好一点,没成想那药还有治愈伤疤的功效,把他耳垂上的新疤给蒸掉了。
他穿好喜服,站在镜子前检查的时候发现,所以过来不仅是给褚长扶看新衣的,还打算让她留个印。
“你再咬一个。”
他自觉的低下头,侧着脑袋,露出那边的耳垂,仰在褚长扶面前。
褚长扶微微上前就能咬住。
她挑了挑眉,没有动作,反而先放出神念,查看府上的情况。
一个才刚经历大灾难,重新建起大半的府邸,每天都有无数修缮的人走来走去,想安插人很简单,所以干脆不管不顾。
本来府上也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所有值钱的都在她身上,不值得人惦记,所以其实整个褚家只有她的院子有禁制。
柳鄢大概想着在她寝屋,赢玉会信任一些,所以把他引来。
身上带着揽月的身份令牌,还以为这样就算有禁制,也不会触发,没有料到她的寝屋就算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每次进出也会激发禁制。
一次一回,有时候揽月来来回回,一天能触动十几二十次,对于一个谨慎的人来说,她不嫌麻烦。
褚长扶神念探寻了一圈,很容易在一处偏僻的,刚建好的院落里找到躺着的揽月,被人精神控制休眠了。
柳鄢的功法特殊,修为比她低的被控制后干了什么,对方都不知道,还可以影响被控制的人记忆,比如揽月醒来,被她告知自己这段时间没睡,去做别的了,揽月潜意识里会相信,自己就是那么干的。
之所以没对小丫头下毒手,是怕这次失败,准备恢复如常,继续潜伏在褚家,再来一次吧。
没想到一下就被赢玉解决了。
褚长扶放心了,收回视线,将目光落在赢玉那只小巧精致的耳垂上,被外面的晨曦一照,透着玉一样的通明光泽。
她犹豫片刻,凑上前来。
有一就有二,第二次比第一次熟练许多,精准地咬上去,稍用些力,便是一抹鲜红冒出。
经常受伤的少年貌似感觉不到疼,被咬后眉头都没皱一下。
倒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敢捅自己了,下手又狠又辣,这点算什么。
褚长扶离开时,少年抬手,指腹摸了摸耳垂,触到湿意才满意的拉着衣襟道。
“好了,可以用我了。”
褚长扶:“……”
他是怎么做到面无表情,自然而然说出这种话的?
不是很单纯吗?
褚长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少年兀自开始抱怨。
“那些人不知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不想着好好修炼,成天琢磨着走捷径,下药绑人的阴招都使得出来,我能让那些人得逞?”
褚长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赢玉大概从来没有考虑过,不是那些人心性差,有可能是他诱惑力太大。
本来就是个童子鸡,还修炼了至刚至阳的太阳真经,叫他精气和血气,生机和力量都是同级别的百倍,说是绝顶的鼎炉都不为过。
历来便有一种说法,跟太阳之体和太阴之体双.修,功效是普通人的百、万倍,那还是没修炼的时候,修炼后更佳。
就是个行走的灵脉,提升修为的绝佳天材地宝,搁谁,谁不惦记啊。
“泄了元阳你修为速度会变慢。”褚长扶没答应,“再等等吧,等你化神期的时候再说。”
赢玉不愿意,有些急躁的拉自己衣裳,又露出大片大片白皙的胸膛,一侧圆润的肩头也袒了出来。
“现在就用了我,”他义正言辞,“我不想成天被人惦记。”
他想起在天下壁里瞧见的,有人要买他的消息,还有人要他贴身用的东西,用来干嘛都不知道,也许会做些恶心的事,光是想想都觉得作呕。
“不用就想个办法,让我看起来像被用过一样。”
褚长扶:“……”
这有点为难人啊,他一身血气和精气旺盛的就像扑面而来的大火球一样,明晃晃地告诉别人。
他是个处子。
除非破了身子,一般情况下很难改善。
“最多让你看起来名花有主。”褚长扶只好这么说。
赢玉眼前一亮,“也行,怎么也会少一部分觊觎的人。”
褚长扶点头,注意力落在他身上,寻思着怎么下手。
仔细观去发现他今日穿的竟是喜服,嫣红嫣红,衬得少年更是明媚光耀,美豔绮丽,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看着越发诱人。
褚长扶指了指堂屋的椅子,“你先坐过去,我考虑一下怎么来。”
少年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听话地抬脚朝外走去,坐进椅子里时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瞳子里明晃晃地显出几个大字,‘你不要骗我’,‘是不是想溜啊’。
被扯乱的衣裳也没有拉回去,就那么半吊着,里头的肚兜显露出不少。
这回换了一条,是红色的,上面绣了只仙鹤,金丝的线勾勒,红与金色交错,很是扎眼,跟他的喜服很衬?
褚长扶在毁了一半的书房里找了找,很容易在还完好的桌子上寻到早上倒的茶水,打开喝了一口,缓了缓之后才跟着到了堂屋,站在赢玉身前,叫他扬起头来。
少年大概是真的十分厌恶被人垂涎吧,格外配合,想都没想,将白净的下巴高高抬起,露出修长玉润的脖颈来,上面一个小小的凸起微微滚动了一下。
褚长扶的目标就是这个,她上前些,踌躇再三,终还是一口咬了上去。
赢玉本能地握紧了椅子把手,身子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整个朝后退了退,欲挣脱束缚。
褚长扶发现了,主动松了口,离他远了些后问:“你接受不了?”
就这还说要用了他,才哪到哪就不行了?
赢玉摇了摇头,触到褚长扶鄙视的眼神后,心中有一瞬间的懊恼,感觉自己太没用了。
40. 一个朋友 哈哈哈哈。
赢玉不太想承认是自己的原因, 倒打一耙道:“你为什么要松口?”
褚长扶:“……”
她扬了扬秀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半响才道:“你承受不住。”
赢玉强词夺理, “你管我承受得住承受不住, 你咬你的就是。”
顿了顿又道:“你摁死了, 我反抗不了不就行了吗?”
褚长扶:“……”
这和强逼有什么区别?
赢玉没读懂她眼神里的复杂情绪, 加了一句, “要是还不行,你就把我绑起来,勒紧了, 我动不了,想躲都躲不开, 你趁着机会把该做的做上不就好了。”
褚长扶神色更显无奈。
她一双手插.进袖子里,心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馊主意。
他自己实力如何,心里没点数吗?
化神期都弄不住他,她这副身子骨只有金丹巅峰而已,就算绑了少年,他不得自由, 但是什么都不用做, 仅威压释放,轻轻松松就能反治住她,狠一点的话想杀她都不是难事。
除非她另一半也过来,两者合体才能真正压制住少年。
赢玉天赋确实比她高,但是入道晚,体修和道修境界还不平均,体术在化神期阶段,道术在元婴初期, 她两者都是半步化神,实力其实隐隐胜了他一筹。
加上这厮剑术和体术都是她教的,也比较了解他,知道他的弱点,所以制服他还是不难的。
当然没有必要的话,她不会那么干。
伏裳和长扶之间的关系,也不想叫人知道。
因为一些隐藏的妖魔鬼怪,还没有完全出来。
当初褚家出事,之所以没有暴露出真实实力,就是想看看身旁有多少魑魅魍魉。
不落魄一回,还真不知道能藏这么多。
十二太阴之体要是早早显露,怕是遇不到那么多事。赢闵有顾虑不敢逃婚,不会有赢明接替,几句话又叫人骗走。
柳鄢会隐藏在暗处偷袭,不可能光明正大害她。那么多心术不正的人,如李煜之辈也会按耐下来,继续笑脸迎人,实则抱着什么心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没有表现出来,不代表恶意就没有,只是从明面上,变成了暗地里而已。
藏在阴沟里,算计她,等着她翻船,好一拥而上啃噬她。
她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一帆风顺,就像万年鼎立的褚家突然遭遇不测一样。
万一有一天她真的落魄,与其到时候那些人跳出来落井下石,杀人夺宝,不如趁着她现在有余力时一股脑全拔.出来,免得以后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被人欺负的很惨。
“褚长扶,”赢玉突然从乾坤空间里掏出一捆绳子来,“你用这个把我绑起来吧。”
少年可能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非常积极地想办法对付自己,“这个是我从一个敌人手里缴获的,上面含有很多禁制,不仅能束缚人,还可以封住神念和五识,我手脚挣脱不了,神念五识被困,也不能反抗,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你根本不用担心我情急之下反击。”
这个东西他当初被缠上时,使出了浑身解数,动用了无上大神通才成功逃出来,这次他是自愿的。封闭五感后什么都感觉不到,不知道自己正在遭受什么,当然不会反抗。
褚长扶:“……”
她望着少年清秀的脸庞,不禁开始怀疑,他到底有多讨厌被人觊觎,对自己这么狠。
手脚绑住,神念和五识封住,等于完完全全没有还手能力,是把自己彻彻底底交给她。
她要是对少年漂亮的身子做些什么,比如趁着机会用了他,虐待他,挖他灵根,废他经脉,他都不知道。
等束缚解开后才能惨兮兮的反应过来。
这已经不单单是怕垂涎,对她也太信任了些。
褚长扶没接绳子,“用不着这个。”
她视线落在赢玉喉结处,“刚刚你反应大,可能是因为位置不对,换一个就是。”
方才她只考虑到了显眼,喉结这个地方在正前方,无论赢玉做什么,只要有人瞧见他,一眼就能注意到脖间的咬痕上。
这里被咬,除了他自愿的,没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旁人知道他名花有主,自然会收了心思,另寻其他的星辰大海,放过他这颗明月。
思虑是对的,但是忘记了他这位置可能很敏感,禁不住折腾。
褚长扶目光挪到赢玉一边光.裸的肩头,他的衣裳其实每件的衣襟口子都很上面,能包裹到颈部,他自己不乱扯的话,基本上漏不到其它地方,所以吻痕留的位置也要尽量上面些。
褚长扶矮下身子,拨了拨他缠绕在脖颈后的肚兜绳子,准备咬下去。
赢玉自己可能也意识到那个很碍事,两只手朝后,要解开脑后的蝴蝶结,叫她阻止了。
用不着,这样就很好。
赢玉可能天生就有些反叛的心思,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越是要干,上次没有依着他的意思,看他的胸膛,转头抓了她的手摁了上去。
这次不让他解肚兜绳子,他用力一扯,‘啪’的一声,绳子从缝合的地方断开,小衣裳整个滑了下去,露出更多雪白肌肤,原本藏在布料下的一抹嫣红也袒了出来。
褚长扶:“……”
她尽量不去看那处,拢了拢他的衣裳遮起来,但赢玉跟她作对,自己又拉开了,而且比原来口子还大,平坦的结实肚腹也能瞧见些。
褚长扶不折腾了,闭上眼,一口咬在他侧颈处,赢玉还是有些适应不了,整个朝一旁躲了躲,不过她这次有了准备,初下口咬的就狠,所以离开时,有很明显的牙印。
比喉结上的显眼,喉结处她还没来得及使力,便因为赢玉的剧烈反应退开,上面只浅浅一点薄痕,很快就能消失的那种,等于白咬。
赢玉也白承受,他好像不纠结这些,伸出手,摸了摸新咬的地方,发现有血有印十分满意。
“该换其它地方了。”
说罢自己扬起下巴,将长颈完全袒露出来,方便她找位置。
配合的过分。
褚长扶视野里尽是他引颈的模样,左边耳垂上有一抹鲜红顺着鬓角往下流,蜿蜒曲折出一条血线来,右边侧颈上也有个带血的牙印。
褚长扶没有急着收拾,他自己也没管,指着另一边说,“来个对称吧。”
褚长扶:“……”
他当这是什么?还提要求。
褚长扶犹豫片刻,这次没有咬,凑过去,在他指的位置上浅吮。
赢玉整个人一僵,指甲抠在扶手上,发出刺耳的动静。褚长扶视线扫过去时,那本来棕红色的浆皮都被他挖掉,露出底下的原木色。
原木色越来越多,直到他的手肘退到椅背处,被阻挡着,无法再动他才停下来。
少年可能觉得很煎熬,坐不住,忍不住开始干其它小动作。
褚长扶感觉他微微低了低脑袋,一只手离开扶手,去另一只袖子里翻东西,很快找到一颗饴糖,拆开后直接递进嘴里,香香吃了起来。
褚长扶:“……”
少年比较迟钝,貌似没觉得哪里不对,嘴里咯吱咯吱嚼着,那个声响叫她都有一种感觉,这颗糖不太好吃,有点硬。
对少年很好的牙口是个不小的考验。
他每嚼一次,脖间会有一些轻微的牵动,影响过来,让褚长扶莫名进行不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她在对少年做些比较过分的事,他本来应该很不自在,脸红羞涩,结果少年适应能力超强,仅难受了一下就跑去玩别的了。
显得她很没用。
有点伤自尊啊。
好在他这处皮肤薄,褚长扶离开时还是红了一块。
有了暧昧的印子,不用再继续了。
她这边刚一停下,那边少年嘴里的动作便是一顿,抬头看她,“这么快就好了?”
那不然你以为呢?要天长地久吗?
褚长扶还是有气的,扫了他一眼后道:“把衣服穿上吧。”
少年眨了眨眼,“就这样了?”
他一脸‘怎会如此’的表情,“这样别人能信吗?”
褚长扶坐在他另一边的椅子上,跟他隔了一个桌子,“慢慢来,今天就到这里吧。”
少年实在太单纯,还没有察觉到无形中得罪了她,也丝毫没有意识到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
那么好的气氛和涟漪,就像被人丢了颗大石子一样,生生让他破坏掉。
她还没说什么,赢玉看着比她还不满。
不情不愿地去拢自己的衣裳,肚兜的绳子被他扯断,穿不回去,他干脆一把揪了下来。
把后面那根绳子也拉断了。
褚长扶手刚摸上桌子,端起她方才从书房拿来的茶盅,一件精致的小衣裳突然从天兜来,盖在茶盅上。
褚长扶手一抖,险些连茶带杯一同砸去。
她稳了稳,揭开赢玉那件红色和金色掺合的肚兜,将茶救出来,暂时搁在一边。
那件小衣裳捡起来,发现不仅盖了茶盅,还掉进了桌子上原本就有的一个空瓦罐里。
瓦罐散发着香气,边缘都是油脂,弄到衣角上。
褚长扶甩了甩,没掉,油花在嫣红上荡开。
她望着色泽明显不一样的地方,意识到赢玉要是还想再要这件衣裳的话。
可能不仅要缝一下开了线的地方,还要洗一洗。
她递给赢玉时,赢玉不接,“丢了吧,不穿了。”
说罢将自己散开的衣裳拉好,真的不要那件肚兜了。
褚长扶捏着一角,只觉烫手,“贴身的东西,就算不要也要收好。”
赢玉还是不接,“都烂了。”
褚长扶坚持,“还可以缝。”
“我不会。”赢玉抱着胸,说的理直气壮。
褚长扶瞅了瞅他,想起他小时候亲手做的香包,针线活是真的烂。
她只好站起来,去寝屋的抽屉里找了找,很容易寻到一包针线,拿出来挑出相似的颜色,坐在一边亮眼的地方给他缝。
边缝边在心里叹气。
怎么就这样了,还要给他缝肚兜。
赢玉脸皮还蛮厚的,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跟着她,一起到了她的寝屋,一双眼上下打量。
“你平时就睡这里?”
看起来不像生活过的痕迹,屋里一尘不染,摆放的东西都很少。
“偶尔会暂时歇息和打坐。”修仙之人无需吃喝和睡觉,再加上褚家现在这种情况,她根本没空偷闲,大多数都在书房处理公务。
“没多少禁制。”他虽然不会设禁制,但是能看得出来,屋里很简陋,只零星一些。
“没有贵重物品,不需要。”褚长扶边缝边回答。
赢玉‘哼’了一声,嘴里的饴糖咬的声响更大。
褚长扶留意到了,抬眼瞧了他一下,也想起来了,若非她屋里禁制太少,赢玉不会被算计,不过也跟他自己粗心有关。
“这下知道了吧,男孩子也没有那么安全,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正好给他上一课,叫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值钱,要是还跟以前一样,迟早会被人算计。
“以后离女子远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吃她们送的东西,用的也不行,谁知道里头有没有添加什么。”
“小心她们身上的香,闻着很浓很烈一准有问题,要赶紧离开,我知道你的太阳之火厉害,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就恰好有专门克你太阳之火的东西。”
“还有啊,不要盯着人家的眼睛看,很多人修了瞳术,不小心中招的话,被人采补倒是小事,丢身又被废才是大事。”
她能对付拥有本命符箓的李煜,旁人自然也能残害赢玉。
“男子也要防着,年纪越大,见识的越多,那些几千年几万年的老怪物们早就不在乎男女,只要看对眼,管你是人是妖,想要就拉你去一边直接用了,修为比你高的话,你想反抗都难。”
赢玉这方面的意识太薄弱,她难免多絮叨几句。
赢玉坐在她身边,怀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褚长扶拿针的手顿了顿。
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我有个朋友都经历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