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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第22章 “清音迎晓月”

    同床异梦。用来形容在镜头下, 躺在一张床上的伴侣,再合适不过。

    沈砚之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 他眨了眨眼,从最初知道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到现在已经波澜不惊。

    尽管尚且还有些难以适应,却也能平常心。

    这下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在黑暗中,他只能凭耳朵来感受身边人的呼吸。

    苏鹤声的呼吸声几乎听不见, 沈砚之望着什么都看不见的天花板, 猜想鹤声可能没睡着, 不过是有意放轻了呼吸,怕打扰到他。

    房间里的摄像头还在不断地闪着红光,一闪一闪的, 像是什么可怖的眼睛,盯着这对都睁着眼却一句话也交谈的伴侣。

    摄像头转动了一下。

    苏鹤声实在扛不住, 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实在太难为他。

    前几年忙工作时,实在分不开精力, 好好睡觉的时间都甚少有,这样安稳的睡着, 仿佛在做梦一般。

    却也令他早年的一些深入骨髓的习惯逐渐爆发。

    苏鹤声先是试探性地动了动, 然后停一停,发现身边没有动作后, 便再动了动。

    直到沈砚之要忍不住开口时, 苏鹤声一个翻身, 彻底将脸面对着沈砚之,猛然发现,沈砚之竟也睁着眼。

    “你还没睡吗?”苏鹤声盯着他睁着的眼睛看。

    沈砚之一动不动, 闻言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了。

    但这样欲盖弥彰实在太过幼稚,于是他又睁开眼,像是很不情愿似的,嗯了一声。

    苏鹤声又问:“已经很晚了,你怎么睡不着呢?是睡眠质量不好吗?”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或许是夜晚的下意识反应。

    沈砚之说:“你不讲话我就能睡着。”

    “可是你刚刚也没睡着。”

    苏鹤声顿了一下,又补充:“在我跟你讲话之前。”

    沈砚之:“……”

    他还是想要闭上眼,装睡也是好的。

    于是沈砚之又闭上了眼睛,可精神完全没有倦意,没有克制呼吸的苏鹤声存在感十分强烈。

    即使沈砚之看不见,也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像身边睡了个什么东西,但仍然忽视不了这人的存在。

    苏鹤声身上的热度实在是太灼烈了,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意。

    活像个火炉。

    沈砚之不想搭理他,苏鹤声也不气馁,他知道沈砚之还没睡着。

    在不找骂的时候,他总是会得寸进尺。

    于是,沈砚之又听见他说话了:“我睡不着。”

    “。”睡不着去死。

    苏鹤声凑近他,把脑袋往沈砚之肩窝处靠,但又像是很有分寸的停在几乎要挨着的位置。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

    得不到回应,于是苏鹤声开始轻手轻脚地把手脚往沈砚之身上放,还没挨着,就听沈砚之突然说话了。

    “下去。”

    “……哦,好吧。”苏鹤声紧急撤回一条腿。

    “睡觉,不想睡就出去。”

    “……好吧。”苏鹤声终于闭上眼,“那我睡觉了。”

    或许是闹了一番,令苏鹤声心安不少,没多久就睡着了,沈砚之听见他的呼吸声变得规律而平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砚之仍然没有睡意,视线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清晰起来,和以往的夜盲症有些像。

    他小心翼翼起身,凭记忆摸索着走到桌柜那边,再从抽屉里摸出苏鹤声给他的那个礼物袋。

    纸质袋子发出略微低沉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刺耳,沈砚之顿住动作,扭头看了眼床上的人。

    光线太暗,他看不清,但依稀能察觉床上的人没有被吵醒。

    沈砚之走到隔间的卧室里,锁上浴室的门,开了个小灯,不假思索地将袋子打开

    ——是一个牛皮文件袋。

    沈砚之捏着文件袋看了又看,正面看了看反面,实在猜不到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他捏了捏,很薄……沈砚之一愣,该不会是……?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来,沈砚之打开那个文件袋。

    里面赫然是一个信封,以及一个签名照。

    沈砚之坐到浴缸边沿上,先是翻开签名照看了眼,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是他读书时看过许多遍的签名。

    那是“秋雨”老师的签名。

    很显然,照片上白发苍苍的女人,就是秋雨老师。

    沈砚之心跳骤停,来不及多想,迅速将另一个信封打开。

    【致十分优秀的编剧清月沈砚之:

    你好,我是秋雨,本名叫余碧青……】

    沈砚之一字不落的看完了那封信的内容,反应迟钝了好久,才将信纸折好,妥善装进文件袋。

    他双眼放空。

    比这封信带来的冲击更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是苏鹤声的感情。

    倘若说沈砚之认为苏鹤声对他是分离焦虑,可这封信,却是让沈砚之坚定的心有半分动摇。

    关于这封信,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信中也说,苏鹤声自五年前就在与法国那边交涉,近两年才和秋雨老师联系上。

    沈砚之此刻的心情,不亚于平地一颗惊雷,难以平复下来,心脏被震动砰砰像要跳出来,他摁着心悸的胸口,却脸色惨白。

    如果这只是为了节目做戏,便就罢了,可若当真是实打实的,苏鹤声的这份姗姗来迟的情感表达,于他真是一把利刃。

    能够剜心刮骨,将人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哥?你好了吗?”

    卫生间忽然被敲了几下,苏鹤声微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沈砚之回神,慌忙将手里的东西收拾好,花了几秒调整情绪。

    他打开门,背光而站,小小的、昏黄的光线从沈砚之背后打过来,更衬得他脸色不大好看。

    见他脸色不好,苏鹤声先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再一低头,便看见了他手里捏着的纸袋。

    迷糊的睡意彻底清醒,苏鹤声仔细观察沈砚之的神色,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哥,你,不喜欢这个吗?”

    可被问话的人,只是静静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苏鹤声心里忐忑不安,又慌忙解释:“哥,你要是不喜欢也没事,我我以为你还想要这个的。”

    半晌,沈砚之忽然出声:“你还记得我是什么时候讲过,我想要这个吗?”

    “……”

    苏鹤声一怔,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有点不敢确定:“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你说过。”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我刚毕业那段时间。”

    毕业之后,两人就搬到一个出租屋里,一个摆弄摄影师素材,一个写脚本和剧本,那段时间两人几乎是最合拍的搭档。

    沈砚之沉沉地、缓慢地,从内心深处吐出一口气。

    “礼物我很喜欢。”沈砚之说,“鹤声,谢谢。”

    他自认执念没那么强,从前想追逐秋雨老师的脚步,可后来苏鹤声成了他的全部。

    但没想到,他甘愿跟在苏鹤声身后时,苏鹤声竟然在帮他完成未曾继续的执念。

    苏鹤声像是被沈砚之突如其来的这样一句给砸懵了,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直到沈砚之喊他去睡觉,苏鹤声才魂不守舍地跟着上了床。

    这一次沈砚之入睡很快,或者说他其实心里边是想看看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的。

    只是苏鹤声却难以入眠。

    他哥为什么在浴室里看礼物?是怕被他发现吗?

    苏鹤声想着,一遍又一遍地想,沈砚之不会表达,物欲很低,前些年,都是他说什么,沈砚之思考之后才会去做。

    尤其是吃饭吃药与医院体检。

    沈砚之这样的性格,从来没改过,苏鹤声从前不觉得麻烦,现在也不觉得。

    可眼下,他们之间出了点问题,无论他怎样问,想什么样的方式试图撬开沈砚之的嘴,都以失败告终。

    沈砚之从不诉苦,后来还会撒两句娇,现在却又回到了从前。

    苏鹤声苦恼的很。

    沈砚之的心,这么难以焐热吗?

    苏鹤声睁着眼躺了半宿,早间下楼时,导演组已经摆好了机位。

    他自己做这行的,对镜头的敏感度较旁人强。

    尽量避开镜头,苏鹤声进了厨房,翻了翻冰箱,剩下不少食材,估计是昨天其他嘉宾去买回来的。

    他拿了半个南瓜,混着小米放进砂锅里。

    砂锅煮粥需要不少时间,他就在厨房等着,并不愿意出去面对那些镜头,这会提醒他,无论昨晚沈砚之态度有多好,他们此刻都在一档离婚综艺里当嘉宾。

    而且沈砚之想离婚的心,是铁了心的。

    苏鹤声撑着岛台,放空了思绪,耳边只剩粥水慢慢煮开的声音。

    “苏老师,你昨晚没睡好么?”

    镜头避无可避,工作人员进了厨房,怼着苏鹤声拍。

    “睡好了。”

    “你眼下的青黑很明显哦。”工作人员打趣他。

    苏鹤声没吭声,只看着火,时不时拿瓷勺在砂锅里搅拌。

    见他动作熟练,工作人员又给了个特写,问道:“苏老师看起来经常下厨,手法不是一般熟练啊。”

    “还好。”苏鹤声随口答。

    他不是谦卑,而是懒得多说。

    工作人员坚持不懈:“苏老师是经常做给沈老师吗?”

    “……”

    闻言,苏鹤声的动作顿了下,忽然想起前采那天,他刚从剧组赶回来,那时他问沈砚之在哪里吃的饭,跟谁吃的,沈砚之怎么答的?

    说是——

    “苏老师,您的电话。”

    另一边的工作人员拿着手机赶过来。

    苏鹤声接了过来,扫了眼,问:“手机修好了?”

    “只是能打开了,但其它的还没弄好,有人给您打电话。”

    “好,多谢。”

    苏鹤声将砂锅关小火,拿着手机走远了些,跟拍很有眼力见的没跟着他走。

    “喂,陶主任。”

    “苏先生,怎么这短时间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呢?”

    “手机坏了,刚修好。”苏鹤声停了一下,站在楼梯间那儿,下意识往楼上望了眼,“有什么事吗陶主任?”

    那边“哦”了一声,然后说:“苏先生,之前您问我沈先生的体检报告,我后来又找出来看过,最后一次的报告,确实是出现了一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我明天还得去趟医院,能发的话凌晨十二点前就发了,十二点前没发明天可能就没有了,我尽量更

    (大家可以看看我的带球跑预收,是很萌的宝宝[求你了][求你了])

    第23章 第23章 慌乱

    节目上没太多时间接电话, 再者,手机好像是仅仅能打开,仍然没修好, 讲电话的时候还隐隐约约传出来滋滋的电流声。

    所以,苏鹤声只能在不断被电流截断的言语中,跟陶主任约了个清晰的见面时间。

    更何况,听陶主任的语气,这些事情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在电话里就能讲清楚的。

    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 他准备好好走完综艺流程。

    这两天一直在忙自己的私事, 但综艺也不能忽略。

    尽管他真的讨厌这档《破镜》综艺。

    苏鹤声挂了电话, 再返回厨房,一手拿着勺子在砂锅里漫不经心搅弄着,一边摆弄自己的微信。

    数据还没恢复, 就连手机程序都有点卡,更别提打开软件了。

    苏鹤声拧眉思虑着, 这部手机上还有不少信息,他工作时跟砚之的聊天记录也都在这上面。

    也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修好。

    他叹了口气, 索性将手机随手扔给工作人员,交给技术人员继续去修。

    煮粥的时间, 其它嘉宾已经陆陆续续起床了。

    最先出来的就是渝欢, 他已然穿戴整齐,看着昨晚休息的很好。

    身后顾城寸步不离地跟着, 大家长似的生怕他闯什么祸一样。

    渝欢从房间一出来就四处张望, 只看见在厨房仿佛站定一般的苏鹤声, 以及他宽厚的背影。

    还有从另一间房出来的陈意。

    渝欢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白了陈意一眼,然后装不经意似的, 朝节目组大声问:“我哥呢?不是说回来了吗?”

    “你怎么知道他回来了?”陈意从另一边走过来,扶了下自己的眼镜,妥妥一副斯文精英模样。

    渝欢不爱搭理他。

    他哪儿知道沈砚之有没有回来?只不过是看到苏鹤声了,才觉得沈砚之应该回来了。

    渝欢往导演组那边靠了点,认真问:“沈老师回了吗?”

    “回了,估计还没醒呢。”不知哪位工作人员在答话。

    渝欢哦了一声,又问:“今天还要直播吗?”

    “要。”摄影师在镜头后面指了指几个直播机位,“已经开始了。”

    昨天的直播因为有两人缺席,所以今天得补一场全员的。

    正说话间,沈砚之已经从楼上下来。

    他睡的还不错,除了昨晚刚回来那段时间晕车有点厉害之外,夜晚睡觉时,是一个难得的安眠之夜。

    脸上只是有些缺少血色,精神看上去没有前几日那样恹恹的。

    苏鹤声仿佛对沈砚之的脚步十分敏感,后脑勺对着人都能分辨出那是谁的脚步声。

    “睡得好吗?”

    苏鹤声终于舍得从厨房出来,视线直接掠过离得近一些的几位嘉宾,遥遥地、直勾勾地落到沈砚之身上。

    沈砚之应了一声,他今早起床时没有任何不适,连身体里的那个小胚胎都没彰显什么存在感。

    他竟然感到一种他拥有一副正常身体的错觉。

    “我煮了小米南瓜粥,先吃点垫垫肚子?”苏鹤声担心他早上犯低血糖。

    沈砚之往他身边走,到厨房看了眼,砂锅里煮了一锅粥,金黄漂亮,清淡清香,沈砚之很喜欢。

    他扭头看向其他人,笑了下,说:“不用等我,大家一起吃吧。”

    苏鹤声:“……”

    其他人:“……”

    郑星腼腆地笑,指了指他身边的苏鹤声,小声道:“嗯……苏老师好像还是专门给沈老师你做的,我们吃……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

    苏鹤声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随后便瞧见沈砚之疑惑的表情,微蹙着眉,显然在向他证实这句话的真实性。

    他无奈道:“都可以吃,煮了一锅,一起吃个早餐。”

    沈砚之点头,拿了碗筷给每人都盛了一碗。

    好巧不巧,这一砂锅南瓜小米粥的份量,正好六份。

    这要是说给沈砚之一个人煮的,怕是得被骂死。

    苏鹤声在沈砚之身边坐下,递了把勺子给他,沈砚之接过道了声谢。

    只是苏鹤声却拧了下眉:“砚之,手很凉。”

    “嗯?是吗?”沈砚之看了眼自己的手,冷白冷白的,可他其实不冷。

    “是不是冷?”苏鹤声又问,接着望了眼别墅外的天。

    今天依旧是阴天,树叶尖尖没有大幅度摇晃,约摸着风没那么大,但可能温度比较低。

    苏鹤声皮实,感受不到,但沈砚之的手太凉了。

    沈砚之往嘴里送了口粥,摇头:“不冷。”

    “……”

    苏鹤声不是很信,索性起身,迅速上楼拿了一件小外套下来,给沈砚之披上,语气严肃:“手太凉了,先披着吧,待会儿热我再给你拿着。”

    不知是不是经过了昨晚的事情,沈砚之对苏鹤声的态度不再那么避之不及,不过仍然有些冷漠。

    可这样的变化,在座的其他人都能看出来。

    渝欢的小眼神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憋了半肚子话都不敢说,他想给沈砚之使眼色,奈何那人压根儿不看他。

    顾城见他小动作太多,直问:“怎么了?还想吃其它的吗?”

    “……我不想吃了!”渝欢对顾城一向没有什么好脸色。

    顾城也不在意,还没讲话,便听见渝欢慌忙解释。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吃其它的,粥我还是吃的。”

    闻言,沈砚之总算将视线转向了渝欢,柔声问:“够吗?我只吃了一口,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吃我的。”

    “不用——”了。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传出来,渝欢拒绝的话还未彻底说出口,便被苏鹤声低沉的嗓音打断。

    沈砚之看过去。

    苏鹤声不看他,只说:“早上必须得吃完这一碗,我放了糖,如果你不想喝糖水的话,至少吃完这一碗粥。”

    “……”

    沈砚之不想说话,行动上却是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往自己嘴里送。

    导演组将直播间正对着餐桌,将这十五分钟的对话尽数录到了镜头里。

    昨天原本奔着沈砚之和苏鹤声两人来的观众,今天一齐又涌入了直播间。

    【我去,这还是离婚综吗?】

    【别问了,离婚综不就是恋综吗?这都是噱头!】

    【我赞同楼上的说法,要离婚自己就去离啊,上什么综艺,不就是作秀吗?】

    【我说能不能不要这么阴谋论?你管人家想怎么离婚呢?】

    【说真的,我表姐的二姑夫的二姨的女儿在苏导的剧组工作,听说苏导跟林理有点关系来着……】

    【OMG!所以前段时间的热搜是真的?!】

    【那沈老师也太可怜了……】

    【但我其实听说,林理和苏导是一个学校的,听说沈老师和他们都认识,谁是第三者……】

    话题越聊越偏,林导看着这些弹幕简直一头黑线。

    他的确是想捞爆点,而且直觉告诉他,沈砚之和苏鹤声这位大导演之间的爆点最好捞了。

    可前提是不出现第三者的情况下。

    林理?那是谁?跟他一个姓就可以蹭他热度了吗?他不允许!

    于是他十分迅速地,将那几个胡乱造谣的人踢出了直播间并且拉黑。

    而餐桌上的人对此一无所知。

    好不容易等他们吃完早餐,林导终于又拿起自己的小本本,一本正经地开始念今天的流程。

    “今天嘉宾比较齐。”

    他顿了一下,忽然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十分阴阳怪气,又补充道:“前两天因为苏导和沈老师两人都行程冲突,所以我们其实把之前的任务调换在了今天。”

    “我们这次的任务叫做《找寻丢失的记忆》。”

    “接下来的十五天时间,我们都只有这一个任务,资金会上调七百。”

    渝欢瞪大眼睛:“可我们现在没剩多少啦!”

    林导面无表情:“嗯。”

    “……”

    郑星苦笑一声:“这到底是荒野求生还是什么城市生存节目吗?”

    林导看了下众人的反应,决定拿出PlanB,他补充游戏规则:“这个环节,需要各组嘉宾确定自己的目标地点,所以会涉及到交通工具以及路程,这些均由节目组承担。”

    “工作人员也会分成三队,分别跟随三组嘉宾,无论到哪个地方,都由节目组承担费用,每个小组,各七百资金,仅供生活。”

    节目组退了很大一步,但七百对于两个成年人十五天的生活来说,实在是够呛。

    陈意首当其冲地表达不满:“七百怎么可能够十五天呢,这不搞笑吗?!”

    “节目组的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参加了节目就要遵守规则。”

    渝欢反驳他。

    事实上,他也觉得七百不太合理,可相比起节目组,他更讨厌陈意。

    闻言,陈意不满地朝他看去,十分直白地刺他:“就凭你的口欲,恐怕加个零都不够你用。”

    说完,他用食指推了下眼镜,用镜片藏住眼底的嘲讽和不屑。

    渝欢的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上来,他分毫不会让自己吃亏:“那又怎么样?至少我没拿别人的那份来满足自己?!你昨天干了些什么,大家谁不知道?!”

    “好了好了,别吵了,陈意,你能不能别胡乱说话!”郑星眼看场面要控制不住,立刻伸手拉了下陈意的手臂。

    不拉还好,这一拉,陈意的脸瞬间涨的通红:“郑星,我忍你很久了!你到底跟谁站一边的?!”

    战争仿佛一触即发,剑拔弩张的气氛停留在空气中,周遭一片沉默。

    除了直播间闹得热火朝天,观众不辞辛苦的,对每一个嘉宾,尤其是争吵中的当事人,从头到脚都进行了一番评判。

    郑星没讲话,只默默收回了手,只是神情微不可见地落寞起来。

    他转移了火力,陈意便不再与渝欢一来一回。

    苏鹤声皱眉看着,拉着沈砚之离开混乱的旋涡中心。

    一边往前走,苏鹤声一边想着早上那通电话,几乎没有一点儿把刚才其他人的争执放在心里,片刻后,他停住脚步,问:“砚之,可不可以,把你在陶主任那里做的最后一次体检的报告,给我看一下?”

    猛地,沈砚之的心一沉,抬眼看着他,与他幽深的眸色对上时,竟有片刻的慌乱。

    第24章 第24章 难以遏制的孕反

    听苏鹤声这样问, 沈砚之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苏鹤声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或者陶主任那边察觉了什么。

    可转念一想, 连严义都很难看出来的血检指标显示出来的问题,怎么会在最初的那张报告里看出来呢。

    这样一想,沈砚之忽然又松了口气:“我发过给你。”

    “?”

    苏鹤声眉尾一挑,那张报告他没有什么印象,实实在在的讲, 他许久都没收到过沈砚之的体检报告了。

    前些年他猜测着是沈砚之身体好些了, 所以砚之才不去做体检, 这才没有体检报告。

    他原本还想着等不忙了,带沈砚之去体检,想着即便身体调养的好些了也不能不体检, 却不知为何,一有空闲时间, 便总是被突如其来的事情耽搁。

    直至现在,他提了好几次, 都还没去。

    沈砚之越是逃避,苏鹤声越是执着, 而陶主任又忽然打来一通听不清晰的电话, 这让苏鹤声愈发难安。

    心脏始终吊在胸口,稍不注意便坠落。

    苏鹤声想了想, 还是说:“砚之, 我没有收到过。”

    “那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沈砚之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眼神又冰冷下来。

    扫过苏鹤声的那一眼,犹如冰刃,深深凿进苏鹤声体内, 令他浑体发寒。

    可里面的情绪却是波澜不惊的,不叫人看出任何破绽。

    沈砚之站定在门口,背对着苏鹤声,身上披着刚才苏鹤声拿下来的外套,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又相隔甚远。

    这会儿派送嘉宾的车还没来,沈砚之便在门口等着,低垂着眉眼,很安静,像一座漂亮的雕塑一般,背薄如纸。

    他需要尽快想一个对策出来。

    从上综艺到现在,短短半个月时间,苏鹤声便已经提出了好几次要带他去检查。

    倘若他一直规避,反倒会增加苏鹤声的疑虑,如果他真的顺着医院查到了些什么……

    沈砚之蹙眉,捏了捏眉心,现在的苏鹤声,执着的令人头疼。

    导戏的时候这样果断利落的一个人,非得在他们要离婚的时候,对他大缠特缠。

    简直……跟个狗一样。

    “车来了,走吧。”苏鹤声向前两步,温热强健的胸膛猝然贴上沈砚之的后肩。

    不知是不是苏鹤声常年健身,身上的热意总是源源不断,现下被他贴着,沈砚之有种那块肌肤被灼烫的错觉,整个身子都不由僵硬着。

    却令他肌肉之下的血管都开始翻滚的运动起来。

    分明他们还隔着几层不算薄的衣料。

    沈砚之稍稍往前挪了一点,跟苏鹤声隔开距离,他对自己难免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

    即便现在他理智上要求与苏鹤声保持疏远的距离,可生理上居然还是依赖渴念苏鹤声的。

    这个认知在苏鹤声回来的头一天晚上他就知道了。

    只是他没料到,现在已经到了即便在清醒状态下与苏鹤声近距离接触时,他都不能克制住。

    一如昨晚的那个拥抱。

    昨晚的那个礼物,沈砚之想着,他能感受到苏鹤声的用心,但这两年不是一个记了很久的礼物能等价交换的。

    苏鹤声记得这个礼物,但也忘了许多,甚至对于他这两年的生活,几乎一无所知。

    沈砚之很难释怀,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到这两年多他失去了什么。

    失去了他自己,他的生活,还失去了鹤声。

    苏鹤声敏锐地察觉沈砚之的情绪不对,揽了下他的腰,温声问:“怎么了?还是你有想要去的地方?”

    “……没有。”沈砚之回神,稍微仰起头看他一眼,问,“去哪儿?”

    苏鹤声已经定好了地点:“去学校。”

    沈砚之一怔,随后点头,跟着上了车。

    一上车,那股刺鼻难闻的皮革味便往沈砚之鼻腔里冲,激得他阵阵晕眩。

    他上车的动作顿了一下,苏鹤声发现了,扶了下他的手臂,弯腰看他:“怎么了?”

    沈砚之摇头,抬脚上了车。

    单单这味道还好,车一开起来,晕眩感随之加倍地汹涌而来,而后卷起一阵胃里的翻腾。

    沈砚之不动声色地按上胸口,只想着坏了,可能是小东西在作怪。

    早上起床时还好,这会儿便后知后觉开始难受了。

    车还没开多久,沈砚之便斜靠在车窗上,紧抿着唇,握着手机的手指都紧了几分,无力地搭在自己腿上。

    看上去难受的厉害。

    苏鹤声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几分钟,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晕车药,掰出两粒递到沈砚之嘴边。

    “砚之,吃颗晕车药不会那么难受。”

    沈砚之浑身细胞都在抵挡身上的不适,导致反应都有些迟钝,苏鹤声又叫了他一声,沈砚之迷糊的眼神才稍微清明过来。

    他应了一声,看向苏鹤声手里的颗粒,还有些恍惚。

    苏鹤声将药又往他嘴边递了一点,哄道:“晕车药,吃两粒不会那么难受。”

    沈砚之下意识张嘴,忽然想到什么,又立刻闭上,坐直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手撑着座椅边沿,惊出浑身冷汗。

    他现在不能吃其它药。

    见他这副反应,苏鹤声愣了一下,他盯着自己手上的药片看了几秒,茫然道:“这不是什么其它药,我也没有想给你喂安眠药什么的害你。”

    ……怎么像这是什么豺狼虎豹一样避之不及了。

    沈砚之将手指抵上太阳穴,吐出一口气:“我知道,没事,我不用吃药。”

    “……你脸色很差,不是晕车吗?”

    沈砚之沉默半刻,要是说不是晕车,恐怕不好收场。

    “有点,但还不需要吃药。”沈砚之闭上眼,一副得过且过将就的模样。

    苏鹤声僵硬了半晌,无法,再把药扔到垃圾袋里,嘀嘀咕咕着:“一点都不听话,待会儿难受了怎么办……”

    **

    最近正开学不到一个月,大学城附近围满了大学生,春意料峭,寒凉还未彻底褪去,街边的高大的树木却已经快速地生长出了枝叶。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回到这里。

    苏鹤声虚空扶着沈砚之,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摔倒,再看向沈砚之苍白的脸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下车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沈砚之胸闷恶心的感觉好了一些,只是眩晕感仍然没有减轻多少,走起路来都觉得脚步踏不到实地。

    两人没有先进入学校,而是在周围转了一圈。

    当年播放“秋雨”老师的橱窗大屏幕,早已经换了内容。

    说不定这些年里,大屏幕上还播放过苏鹤声导戏的剧宣。

    沈砚之依旧站在橱窗前,仰头望着,橱窗里的衣服已经一批批换了款式。

    眼前的所有都跟以前一样,可又全都不一样。

    沈砚之对那时的苏鹤声记忆深刻,所以与他相处的每一件事,他几乎都能记得清楚。

    或许是因为,他的生命中,只出现了苏鹤声这么一个人,可苏鹤声不是。

    鹤声在认识他之前,就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认识他之后有他愿意为之奋斗的梦想和工作。

    而他,只有苏鹤声。

    自始至终,只有苏鹤声,一旦苏鹤声从他的生活中离开,他便什么都不剩。

    现在连生命都在进行倒计时。

    沈砚之出神地望着橱窗,苏鹤声在一旁盯着他。

    这一刻,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似亲密,似疏离。

    “哎呀先生!我刚才给你们拍了张照片!”忽然,身旁一个青年的声音传来。

    沈砚之与苏鹤声同时扭头看去,只见那人扬着明媚的笑朝他们快奔过来,拿照相机里的照片给他们看!

    “先生,你们实在是太适合做素材了!”那人瞧上去像个学生,说话间还挠了挠头发,像是有点腼腆,“如果你们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的!”

    沈砚之听着,思绪一下子被拉远,他看了眼相片,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发生给他的冲击是巨大的。

    十年前镜头里只有他一个,十年后,竟然在同一个地方,镜头里出现了两个人。

    苏鹤声仿佛也想到了什么,怔然了许久。

    当初,他就是这样搭讪沈砚之的。

    莫名觉得酸意上涌,沈砚之眨眨眼,不禁动容:“没事,你留着吧,拍的不错。”

    那青年又笑了下,说:“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身后这所学校的学生,导演系的,刚大二,我们导师带着我们出来采景!”

    “唔……其实我是想问一下,你们介意我把照片放在互联网上吗?我自己有在做自媒体!”

    “不介意,合法合规内,你自己随意处置。”沈砚之拢了拢外套,手插进口袋里小心覆上小腹。

    他对这青年的态度十分柔和,一点儿看不出冷漠。

    青年刚想说话,忽然又传来另一道耳熟的声音。

    “是砚之吗?”

    沈砚之看过去,眼神忽然亮了一下,莞尔一笑:“陈老师。”

    苏鹤声也跟着叫了声:“陈老师。”

    陈平异常的惊喜,上前拍上苏鹤声的肩:“哎哟,我刚在那咖啡店看着很像你们俩,还真是啊!”

    “嗯。”

    “陈老师……你们……认识?”青年挠挠脑袋。

    陈平笑了下,指着沈砚之和苏鹤声,笑着说:“哦,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你学长!”

    “我想想,好久以前了吧,他们都毕业七八年了,还结婚了呢!”

    青年震惊,张大嘴,兴奋道:“我就说他们很般——”

    “不过,怎么听说你俩要离婚呢?”陈平话音一转,眉头一皱,将青年的祝福语卡在了喉咙里。

    第25章 第25章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

    陈平赶走了学生, 引着两人到隔壁咖啡馆。

    苏鹤声另叫了杯热水,默不作声地放到沈砚之手边。

    沈砚之在面对陈平时,眉目柔和, 收敛了身上锋利的气息,连带着苏鹤声都感受到他身上许久未见的生机。

    这令苏鹤声不由得将目光不断地投向沈砚之,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他们从毕业之后,至今与陈平也算是久别重逢。

    陈平门下桃李百千,能记住他们, 也算是令沈砚之感到惊喜。

    只是毕竟过去了将近十来年, 沈砚之的视线略过陈老师的鬓边, 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花白。

    这是有形的十年。

    沈砚之微微低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平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流转了一番,随后放下咖啡杯, 浅叹了口气,他把眼前这两人当孩子看。

    “最近还好吧?”他正常寒暄, 视线却定在沈砚之那张缺少血色的脸上,“砚之身体怎么样?看着有点憔悴。”

    “还行, 不过是刚刚坐车过来有点晕车。”沈砚之浅笑。

    陈平朝周围看了眼,十分敏锐地就找到了镜头, 虽然隐蔽在各处, 但对于陈平来说,这很明显。

    他略一皱眉:“你们……真的要离婚吗?”

    “……”

    “……”

    回应陈平的却是诡异的沉默。

    陈平不认为他们的沉默是因为觉得冒犯, 他靠近桌面, 眉心紧锁:“什么原因呢?”

    “你们两个, 都是我的学生,尤其是砚之,我把你当自己半个孩子看, 当初你们谈恋爱的时候,我害怕你的性子过于沉闷,容易跟鹤声合不来,这都结婚十来年了,怎么突然想离婚了呢?”

    沈砚之从前是个什么样子,陈平是再了解不过了。

    苏鹤声不吭声,也不看沈砚之。

    这么多天,他即便再蠢,也该明白一些事情。

    沈砚之想跟他离婚的理由,一定要他自己身上找,怪不到沈砚之身上去,更怪不到那个衣冠楚楚的医生那儿去。

    可他对此没有任何头绪,没有任何思路。

    如果沈砚之能告诉他,愿意告诉他,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够解决。

    他们一步步走到现在,苏鹤声不相信,沈砚之藏在心里的那些事,是倾尽所有都无法解决的。

    陈老师问出了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的问题,他也垂着眼静静地等待答案。

    沈砚之静了片刻,说:“不是突然。”

    犹如平静的湖面骤然扔下一个响雷,响声震天,波及范围极广,将站在湖边的人炸了个彻底。

    苏鹤声心中震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力感,是茫然的痛苦。

    陈平仔细观察了一下沈砚之的表情,想了想,说:“我是看新闻听说你们上了一档离婚综,起初我还以为你们闹着玩……”

    他停顿一下,眼神怜爱地看着沈砚之,语气意味不明:“既然已经做好决定,老师不会干涉你们,但砚之,无论你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老师都是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

    听闻,沈砚之瞳孔微缩,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良久,点了下头,哑声说:“好。”

    陈平还要带学生,独自付完钱便离开了咖啡馆。

    苏鹤声与沈砚之并肩而坐,室内不断传出咖啡机打磨咖啡豆的嗡嗡声,随后便飘出咖啡液的香味。

    不知过了多久,苏鹤声先受不这样的气氛,气场阴沉:“所以,这是你不愿意我买戒指的原因吗?”

    “?”沈砚之拧眉,偏头,不解地看向苏鹤声。

    这人已经陷入了一个怪圈,又问:“所以,你这些年,不主动给我发消息,我问一句回一句,是一早就准备好要跟我离婚了吗?”

    “那你还结什么婚?当初你干脆不要答应和我过一辈子啊!”苏鹤声语气强硬地要命,似乎来了气,“委屈你这些年跟我上床了,对不对?”

    “和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一直生活,难怪要做好离婚的准备。”

    “哥,我想起来了,你从来都没讲过喜欢我,是不是?”苏鹤声转眼,死死盯着沈砚之。

    这一字字一句句,直接将沈砚之钉在了十字架上,听起来简直是罪恶滔天。

    原本情绪尚且还平和的沈砚之,瞬间便变了脸色。

    他冷哼一声:“你都给人定罪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就是这样!”沈砚之猛地站起身,脑袋突然眩晕了一瞬,指骨撑住桌沿,忍着眼前斑驳的花影,气息微颤地吐出几个字,“滚开!”

    “……”苏鹤声抬头看他,下意识挪开身子,让沈砚之出去。

    沈砚之此刻虽然看上去很好,但状态其实已经摇摇欲坠,尽管背脊挺的笔直,却莫名叫人感觉脆弱。

    苏鹤声跟上去,离他一步之遥地走着,心情低沉。

    他承认刚才自己说话是过分了些,可他说错了什么?

    哪一点说错了?

    这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苏鹤声越想越气愤,快步向前,拦住沈砚之漫无目的步伐,一把拽住人的手腕。

    “砚之,我们要好好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沈砚之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冷眼道,“滚开!”

    “砚之,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沟通?”苏鹤声感到头疼,“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跟我沟通吗?为什么要说气话?!”

    沈砚之低喘了两下,像是哪里不舒服,喉间滚动了两下,忍住想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说:“苏鹤声,你是不是有病?”

    “……?”

    “怎么?说了不爱你,讲了我早有预谋,你还死缠烂打什么?非得跟个癞皮狗一样么?”

    苏鹤声眼神晦涩,握着人的手腕不放,淡淡吐词:“我不信。”

    “……”

    沈砚之忽然笑了下,说:“你疯了是不是?”

    “刚才那些话不是你亲口说的吗?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一条条的罪行都给我列好了你还想要我说什么?”

    “我要你反驳!”待沈砚之话音一落,苏鹤声立刻接着他的话说,强硬道,“我要你说我说的那些都是假的,说你是有苦衷的,说你能解释清楚!!”

    沈砚之忽然又说不出话来了,可能是情绪波动太大,他现在感觉心脏都在隐隐作痛,这不是好征兆。

    可听苏鹤声讲这些,他难免觉得可笑。

    不知在对谁说:“对,苦衷,我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苦衷,我也想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现在的一切!”

    “哥,你——”

    “我再说一遍,滚。”沈砚之不愿再多说。

    被挚爱之人质疑爱意,无疑是辛苦的。

    可临了,他们只能这样结束,就这样敷衍荒唐又潦草地结束。

    一同结束的,不只有他们十来年的感情,还有沈砚之的生命。

    他对苏鹤声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可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他无法带苏鹤声回去见父母以表重视;无法跟随他进组导戏。

    或许苏鹤声说的也没错,他的确没让他感受到爱意。

    可他真的已经付出了所有,所有。

    鹤声想成为大导演,他便幕后写剧本,拼命跟国际编剧秋雨老师联系,为他做好一切身后工作。

    从认识之初,沈砚之便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人的生长环境是不一样的,甚至说是截然相反。

    这注定他们爱人的方式不一样,需要爱人的方式也不一样。

    沈砚之想,苏鹤声起初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或许只是因为他本身就很好,而不是来自于多么深厚的爱。

    沈砚之又想,现如今苏鹤声如此纠结于他爱不爱,口不择言地想拯救这段婚姻,或许是真的来源于深刻到不自知的爱意。

    可那又如何,他现在没有回头路可走。

    沈砚之另一只手抚上胸口,那里疼的厉害,不知是生理还是心理,他皱了皱眉,压下那阵不适,淡淡道:“你说,鹤声,你告诉我,你想听我说什么,我说给你听。”

    苏鹤声紧紧盯着他,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劲,眉头紧锁,手还按着胸口,眼神都没那么明亮,一下子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轻轻拉了下沈砚之,从攫住他的手腕,变成扶着他纤瘦硌人的手臂。

    他咽下满腹言语,先说:“先不讲了,你不太好,在出冷汗,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鹤声,你告诉我,是什么苦衷。”沈砚之念叨着,声音很弱,背脊微微弯了下去。

    苏鹤声只当他还在说气话,搂着人,轻声喊他:“哥,能听见我说话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心脏?”

    但沈砚之就是不说话,苏鹤声眉心一拧,两只手都扶住他:“哥,我们先去医院,先去检查一下!”

    沈砚之抿紧唇瓣,扫了眼苏鹤声,果断拒绝:“不去。”

    “不去怎么行?!”苏鹤声一把抱起沈砚之,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先去医院。”

    陡然变了体位,沈砚之胃里一阵翻滚,头晕目眩。

    他抵着苏鹤声的胸口,忽然撑起身子,在他肩上使劲咬了一口。

    苏鹤声闷哼一声,哼道:“你咬吧,咬成什么样都要去医院!”

    眼看就要走到车边,沈砚之开始慌起来,他拍了拍苏鹤声的后背,稳住声线和涣散的精神,有气无力道:“不用去医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倔?”

    “不是,鹤声你听我说!”沈砚之想尽快将他安抚下来,“我胃不舒服,你先放我下来,待会儿吃点胃药就好了,不用去医院。”

    苏鹤声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眼怀里面色如纸的人,单这样看上去,沈砚之说的话可信度很低。

    “真的,你先放我下来,我想吐,真的是胃痛。”沈砚之吞咽了一下,虽然是在安抚,但他真的是胃痛。

    “回去吃药就好了,听话鹤声,先放我下来。”他又拍了拍苏鹤声的后背。

    终于,他这才落了地——

    作者有话说:不能避免冲突不能避免冲突不能避免冲突[加一][加一]

    所有问题都要在冲突中暴露然后解决

    砚之不爱说话不会诉苦不会质问不会表达,鹤声自以为是自认做的很好自认很周全,这些问题都得一一暴露出来。

    每次争吵都应该是一次自省而不是审视对方。

    第26章 第26章 被删除的文件

    沈砚之做足了心理准备, 才从差点要跟苏鹤声一起去医院的事情里缓过神来。

    虽说就这样去医院,他的病情不一定会被发现,但肚子里有崽的事情, 是必然会被知晓的。

    上次苏鹤声从唐城赶往医院,幸亏有严义提前叮嘱医生,否则当真就如严义所说,纸包不住火。

    由于今天的节目任务,苏鹤声原本想带着沈砚之回学校看一眼, 但临时改道回了公寓。

    沈砚之和摄像师都跟在苏鹤声身后进了屋。

    “还好吗沈老师?”站在沈砚之身侧的工作人员将镜头对准摄像师。

    虽然说此时此刻是在录节目, 但他们也不想任何一个嘉宾出现其它安全或者健康问题。

    “需要去医院吗?”

    沈砚之摇头。

    毕竟他录节目的时候已经被救护车拉走过一回了, 所以节目组工作人员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实在不敢大意。

    镜头忽然晃了一下,重新在沈砚之脸上聚焦。

    其实从脸色上看,他仍然是不舒服的, 就算回应工作人员时是嘴角微扬的,但唇色很差, 眉心仍然无意识地蹙着。

    是一种略微紧绷的状态。

    摄影师不放心,坚持不懈:“沈老师不用怕麻烦, 我们备了车,刚才我们工作人员也看了下里程, 这里离附近医院都比较近, 如果沈老师有需要,我们可以随时配合。”

    这话在关心中, 隐约透露着一点官方, 沈砚之转眼看他。

    只见工作人员的表情极其真挚严肃, 耳朵上戴了耳麦。

    他略微思索一番,盯着镜头讲话:“林导,不需要对我过度关心, 如果需要,我会出具一份免责声明。”

    **

    录制基地现场,屏幕后的林导。

    “……”

    对讲机还在他嘴边放着,镜头忽然怼着沈砚之脸时,林导的手下意识动了一下,关掉了对讲机。

    他与镜头里的沈砚之隔着屏幕对望,却莫名产生一丝心虚的感觉。

    “林导,他怎么知道是你在说话?”

    林导:“……”这谁能知道?这人有点可怕,是开了吧……

    “可能有透视眼。”

    “好吧。”一旁的副导煞有其事地点头。

    林导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了眼副导,低头摸了摸下巴,然后问他:“你相信了?”

    “昂,怎么不信?”副导答。

    林导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了许久,副导更是无所畏惧还带着点疑惑的跟他对视,无论他怎么看,他都觉得副导是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

    “难怪……”他低喃了一句。

    他这个团队,连副导都这个样子,那副导招的人,更别说了。

    **

    苏鹤声从看到沈砚之的前采回来后,就在这间公寓里住过几宿,后来沈砚之早上不打招呼地离开后,他也回了剧组。

    直到《破镜》开始录制后,他才回来这里看了一眼。

    那会儿他抱着沈砚之会回来的想法,可回来几次,都没在这公寓里见着人。

    可今天回来,他惊奇地察觉到了,这室内竟然有了些变化。

    苏鹤声进了屋先往厨房走,拿了烧水壶,果然是干净的,并且没有东西久置的味道。

    是沈砚之不久前回来过。

    他敢肯定。

    下意识地,他转身,目光迅速锁在了沈砚之身上:“你是不是回来过了?我从法国回来那天。”

    他说话很快,沈砚之刚听完,看过去,甚至还没看见苏鹤声的正脸,那人就像想起什么似的,抿着唇转身,不再讲话。

    “?”

    苏鹤声转身,把水壶放进凹槽里,不讲话了。

    沈砚之朝他背后看了一眼,莫名觉得他有点倔强。

    但他现在没力气跟他说话,索性就由着他去。

    沈砚之不说话,颓自坐在沙发上,心脏还是有点不舒服,他有点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

    如果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的原因,不应该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而且有点呼吸困难。

    他捂着胸口使劲呼吸,深深吐气出去。

    厨房传出咕噜咕噜的水声,沈砚之静了会儿,拿出手机给严义发了信息,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的状况。

    这会儿严义可能在忙,没回信息。

    刚把手机收起来,水声停了,苏鹤声端了杯水放在沈砚之跟前,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卧室走。

    沈砚之的视线追随着他,对苏鹤声的反应有些懵,他竟然能看出来苏鹤声是故意的。

    故意不搭理他。

    故意不看他。

    就因为刚刚吵了一架吗?

    这也……太幼稚了。

    更何况,他还没生气了?这人开始冷战上了?

    沈砚之收回视线,端水喝了两口,胃里的闷痛不是这点水能缓解的。

    水还没喝一半,苏鹤声又手里拿东西的,从卧室出来了。

    他直接略过沈砚之,往工作人员那边走,把手里的那板药递给工作人员看。

    “你问问他,这是不是他留下的药,家里剩下的常备药都被我用另一个行李箱装着带去了录制现场。”

    摄影师看了看药,又看了看苏鹤声,再看向沙发上若无其事的沈砚之。

    镜头也随着他的视线,上下左右晃动。

    摄影师还没搞懂目前的状况,苏鹤声又说了:“这是最近的药,你问问他最近是不是回来过。”

    就离得几步远,把苏鹤声说的话全部都听到了的沈砚之:“…………”

    摄影师犹豫的很明显,他沉默了很久,然后很机械地将苏鹤声的话转述出去。

    刚开口,沈砚之就说话了:“是我留的,我前两天请假回来了。”

    苏鹤声点头,再次对着摄影师说话:“你问问他,为什么要吃这个药。”

    苏鹤声有意把锡纸上的字握住了,镜头拍不清,摄影师肉眼也看不到,工作人员遂放弃一探究竟的想法。

    “你管不着。”沈砚之又赶在摄影师说话之前回答完了。

    闻言,苏鹤声只点了点头,把那药放进口袋,掏出另一盒。

    他掰出两粒,靠近沈砚之,一把拉过他的手,自认为很生硬地将还药塞到他手里,然后又往书房去。

    沈砚之再次看着他的背影:“…………”

    这人真是看起来一直在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不过,目视着人彻底进入书房后,然后把药用纸巾包住,塞进衣服兜里。

    接着,装模做样地喝了两口水。

    目睹一切的工作人员:“……”

    这个……他们需要转述吗?

    《找寻记忆》的第一天,沈砚之和苏鹤声这对就已经陷入了僵局。

    等了半天,苏鹤声都没从书房出来,工作人员只好冒昧地进去。

    这是嘉宾自己家,没有四处可见的摄像头和镜头。

    幸好苏鹤声允许他们进,否则摄影组成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目前的僵局。

    “苏导。”

    “说。”

    工作人员顿了一下,察觉到苏鹤声的情绪不太美妙,于是斟酌着问:“苏导,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们经常发生么?”

    “什么情况?”苏鹤声打开电脑,好不走心地答。

    “吵架。”

    “。”苏鹤声瞥了眼问话的人。

    摄影师带着镜头战术性后退一步,原本以为苏鹤声这样的反应,他的问话是得不到答案的。

    可没想到,苏鹤声点着鼠标,忽然答了:“没有。”

    “我们从来没吵过架。”

    苏鹤声像是开始走神似的,继续讲:“以前我们几乎不吵架,后来没时间吵架,自从得知要录制节目开始,才开始吵架。”

    “是这样。”

    “嗯。”苏鹤声冷脸,转而问道,“所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苏鹤声冷哼一声:“因为你们这个节目内容没营养,你见过谁录制离婚综艺的?”

    林导:“…………”拒绝人身攻击。

    工作人员噎了一下,秉持着职业素养,勉强为节目挽尊:“其实,如果感情没有问题,也不会上这档节目。”

    “……”

    苏鹤声不讲话了,假装没听见,在电脑里一个劲儿地翻文件。

    当真被他找到了一个被记忆封存了很久的文件夹。

    苏鹤声点开那个“小岛”文件夹,里面太多太多素材,他随后往下翻了翻,在文件最底下,看见了一个个形似乱码的文件。

    他拧了拧眉,这是什么?

    虽然这个素材集他已经好几年没打开过,但他绝不会往里放没有命名的文件。

    苏鹤声随手点开一个,电脑发出“噔”的一声门响。

    屏幕上跳出一个程序框:

    【该文件已被管理员删除,无法查看。】

    苏鹤声盯着这行字看了看,想着,管理员,那就只能是沈砚之。

    他删除了什么?

    是因为要离婚了不想留下这些素材吗?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全部删除?单单删除几个呢?

    苏鹤声眉心拧得更紧,他越发觉得,沈砚之对他瞒了一些事。

    这种行为像是毁尸灭迹。

    到底是什么呢?

    苏鹤声眉尾上挑,神情陡然低沉,气氛开始压抑,脑子里没有任何头绪。

    忽然一阵铃声响起,工作人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苏鹤声:“苏导,郭监制又找你。”

    “…好。”苏鹤声接过手机,先是朝外面望了眼,问,“他呢?”

    “回房间了?”

    苏鹤声一皱眉:“有人跟进去吗?”

    “应该反锁了。”

    “……啧。”苏鹤声不满,起身接通电话。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听电话那头说话。

    郭仲一开口就是抱怨:“你手机什么时候能修好?现在是现代社会吧我记得?我跟你打个电话还得接线员转两遍!”

    “……说重点。”

    郭仲叹气,讲道:“林理啊,我真服了,我们怎么在这儿受窝囊气啊!他到剧组来闹了,哭的梨花带雨的,我真的要气死了,你赶紧回来处理!”

    “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叫他滚。”

    “我不管,我控不住他,烦都烦死了,其他演员的场次还要拍呢!”

    说完,都不给苏鹤声说话的机会,立刻挂断了电话。

    苏鹤声的脚步顿在原地,揉了揉眉心,真是在糟心。

    天河集团以及它塞进来的人,都是一团糟!

    苏鹤声深深吐出一口气,压下躁意,想着郭仲说的话,本来往卧室走的脚步一转,往沙发那边去。

    他在缝里摸了摸,果真摸到了另一部手机。

    他就知道砚之不会把手机收起来,当时跟他吵架的时候,应该把他气的不轻。

    他现在都能回想起那个巴掌的感觉。

    苏鹤声想着,他哥真的是很可爱的,生气都跟别人生的不一样。

    他摸出那个手机,摁亮。

    不知道为什么,摸着这部手机,总给他一种心悸的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一般,心慌的不行,手都有些发颤。

    噔噔!

    手机发出低电量提示——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我要连着上十天班,谁能来可怜一下我[求你了][求你了]

    第27章 第27章 冰山一角

    可能是手机太久没用过, 解锁界面,页面有点卡顿,低电量提醒刚一弹出来, 苏鹤声还没来得及点掉,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这部手机太久没用,苏鹤声已经不知道将原装的充电器放到哪儿了,只能回书房,从储物柜里重新找了一个接口匹配的充电器, 先勉强救急。

    做完了这些, 苏鹤声才往卧室走去, 靠近门边,刚刚抬起手想敲门,刹那间又收回来。

    他现在还在生气呢, 不能跟他说话。

    苏鹤声沉吟片刻,果断出门, 摄影师哗啦一声都跟上去。

    他眉心一拧,看向那些戴工牌的人:“不要都跟我走, 我哥还在家里,你们看着点,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会立刻赶回来。”

    “好。”

    其实即使他不说,也是必须要留一个在这里的,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嘉宾。

    只是既然苏鹤声都提了, 于是从人群中又分散出几个来, 留给沈砚之。

    跟着苏鹤声的只有三人。

    但这样情况,节目组突然头疼起来。

    沈砚之不从卧室里出来,门又一直被反锁, 关于沈砚之的看点,就少了许多。

    这一对只能从苏鹤声那里入手。

    节目组跟着苏鹤声出门,见他轻车熟路地上了节目组的车后座,等摄影师都上车后,几人面面相觑。

    苏鹤声看了眼空着的驾驶座,左右看了看:“这是……无人驾驶?”

    “呃……会开车的司机被留在楼上了。”

    “……”

    苏鹤声无奈,于是下车自己上了驾驶座。

    正好,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苏鹤声开车赶去了医院,相比郭仲讲的火烧眉毛的事情来说,还是陶主任的约谈更重要。

    他驱车径直入了地下停车场,拉手刹,熄火,然后从后视镜里看向后面的两个摄影师:“我要上去医院,你们确定要跟着去吗?”

    “……要去的。”

    “不怕引起轰动?这是在医院。”苏鹤声提醒强调。

    “我们不会影响医院正常工作。”

    节目组自然也知道医院秩序较严,三个摄影师放下了自己的大镜头,都换上了备用的小一些的移动设备。

    见他们好像是铁了心,只好说:“……行。”

    末了,他下车,直接从地下车库上到八楼陶主任的办公室。

    苏鹤声身上没带手机,也没法挂号,想到这儿,苏鹤声倏然意识到什么,懊恼似的扭头,叮嘱摄影师。

    “我没带手机,麻烦你们和跟着我哥的同事说一声,有事跟你们联系。”

    “他们说沈老师把门反锁了,进不去,也看不着。”

    “……”

    苏鹤声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麻烦他们敲敲门,不要说是我让敲的。”

    紧接着又补充:“只敲门,不要讲话。”

    “好。”

    摄影师莫名感到心酸,陡然觉得苏鹤声竟然有些可怜起来。

    介于他们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留在公寓的摄影师当真去敲了敲门,一次没人应,便敲第二次。

    直到门被什么东西砸的一响。

    工作人员一惊:“!!”

    接着,里头传出来一道声音:“手不要剁了。”

    “……”

    摄影师收回手,安安静静将镜头对准厨房,对准岛台,对准沙发,对准除了卧室门以外的所有室内场景。

    不论如何,至少确保了沈砚之这个嘉宾还是活着的。

    不过,摄影师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难怪苏老师不让讲话。

    很显然沈老师是把他们认成了苏导,毕竟二十分钟前,苏导就是这样对待沈老师的。

    不讲话,只动作。

    医院里,得逞的苏鹤声心情好了不少,让开候诊的长椅,靠边站着。

    即使几个摄影师已经将自己的设备藏的很好,可这三人不远不近的,一直拿着东西拍苏鹤声,而苏鹤声又生的格外出众,眉眼锋利,鼻梁高挺,五官十分锋利又深邃,很难让人不察觉他们是不是在拍摄什么视频。

    “诶,那是苏导吗?”

    “苏导?……什么?那个背靠天河集团的导演吗?”

    苏鹤声耳朵不聋,几位路过的病人和护士讨论的有关他的话题,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成绩,在旁人眼中,竟然是背靠天河集团。

    “是啊!他和他的伴侣参加了离婚综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想起来了,是叫沈砚之吧?是个很有名的编剧!”

    “就是那个,节目叫《破镜》,我昨晚值夜班的时候都在等直播呢!”

    “什么?!这个节目有直播吗?”

    “当然啦!”

    交谈声渐行渐远,苏鹤声双手环抱,长腿交叉着,微微低垂着头,利落的短发竟然都意外地耷拉下来,

    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分针走过一圈,诊室门口的病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苏鹤声保持这个动作直到腿没有知觉。

    这才听到陶主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来了?”

    苏鹤声循声看过去,点了下头。

    陶主任瞥了眼他身后的几位工作人员,一边进办公室一边说:“刚下手术,你进来说。”

    “好。”苏鹤声了然,伸手朝后面一挡,示意工作人员在外面等,不要进办公室。

    幸好工作人员比较理智讲理,并没有想对嘉宾的隐私一探究竟,便在门外等着。

    只不过,这样一来,苏鹤声和沈砚之这一对,唯一的看点都没了。

    **

    陶主任坐下来喘了口气,喝干净了一杯茶,才缓过来气。

    他深吸了一下,撩起眼皮扫了眼苏鹤声,问道:“沈先生呢?”

    “在家里。”

    “最近身体情况怎么样啊?”

    “……”

    苏鹤声沉默一番,而后道:“不好。”虽说他没有看到沈砚之的体检报告,可沈砚之频繁的阻拦以及肉眼可见的消瘦的身体状况,都被苏鹤声看进眼里。

    可他知道,以沈砚之现在对他的信任度来看,他逼得越近,沈砚之藏的越深。

    他索性只用观察,少问。

    陶主任点头:“最近有没有发现他的视力或者听力出现什么问题?”

    苏鹤声一时想不起来,可脑子里却执拗地闪过几个片段,他斟酌着答:“砚之,自小就有很严重的夜盲症。”

    “……嗯。”陶主任顿了一下,又说,“根据以前的体检报告来看,因为沈先生体质差,肠胃弱,所以我们一直都只是针对性检查。”

    “其它指标,当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陶主任抬了抬眼镜,眉目疲倦地盯着苏鹤声,苏鹤声骤然察觉自己背脊发凉,心脏瞬间便被提到了嗓子眼,胸腔的跳动在整个脑子里回响。

    他听见自己问:“所以,其实,是有问题的?严重吗?”

    陶主任摇头,苏鹤声那口气尚未松下去,在听到陶主任说下一句时,如过山车般,沉到了谷底。

    陶主任说:“不知道。”

    “什么意思?”

    陶主任叹了口气,解释道:“现在有一种可能,沈先生的夜盲症并不止是缺少元素那么简单,有可能是天生的,也就是说,很可能不是夜盲症,而是一种近似于夜盲症症状的目盲。”

    “。”

    苏鹤声扶着桌角,忽然觉得自己的胸腔仿佛被什么重力在使劲挤压,意图排空他肺部的空气,使他窒息,难以喘气。

    单单只是陶主任的猜测,他便已经能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他,他晚上其实是看不见的,并不是视力变差,是……是吗?”苏鹤声的声音喑哑,犹似闷声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陶主任也不敢说真真切切就是这样,见苏鹤声这副模样,他难免有些于心不忍,倘若接下来的猜测一同告知他,他不知道苏鹤声会怎么样。

    于是,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委婉一点:“也不一定是完全看不见的,有时候说不定能看见。”

    苏鹤声安静了半晌,办公室内沉寂的要命,甚至听不见苏鹤声的呼吸。

    良久,他才问:“那白天呢?”

    “如果不是夜盲,那看不见的情况,就不一定发生在光线暗的时段,是这样吗?”

    闻言,陶主任一惊,没想到苏鹤声反应这么快,但对于这方面,他的确没法明说,只是简单提一嘴:“有可能,不过我也说了,这个症状是一种类似夜盲的,所以,如果控制的好的话,白天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什么才叫控制好?”苏鹤声问着就开始着急起来。

    如果没控制好呢?

    如果不知道怎么控制呢?

    更可怕的是,如果沈砚之从前一直都这样,甚至在白天某些时段突然就看不见了呢?

    前几年沈砚之几乎等同于一个人生活,他忙着和天河打交道,忙着工作,万一呢?万一沈砚之真的是这样一个人过了好些年呢?

    苏鹤声越想越胆战心惊,一股巨大的恐惧不由分说地涌上心头,占据他的整个灵魂和身体。

    所以,如果是真的是这样,他放任病中的沈砚之独自生活了这几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工作,甚至在他得知要上离婚综那天,从剧组赶回来时,沈砚之都是摸黑进的厨房。

    那么的轻车熟路,那么的平静淡然。

    到底是看得见,还是习惯了?!

    所以沈砚之要和他离婚,不是他活该吗?

    苏鹤声喘气声渐重,心脏紧缩,揪成一团,无法呼吸。陶主任看他眼眶陡然猩红,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可他还得说。

    “最后一次检查报告,虽然显示没什么问题,但体检沈先生是提前了半个月来做的,那会儿血脂低,血压低,只以为是因为肠胃弱引起的营养不良,但现在看来,应该已经中度贫血。”

    他补充道:“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苏鹤声猛然抬头,魂不守舍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陶主任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冰山已露一角,越到后面病弱会越多,雷萌自鉴[求你了][求你了]

    第28章 第28章 你是不是生病了?

    苏鹤声从公寓出去没多久, 家里便来了另一个男人。

    工作人员看着人堂而皇之的进来,又看着人和他们遇个正着的时候,顺手关门的动作顿住, 几个镜头和男人面面相觑。

    严义身形高大,单肩挎着包,门关上时一转身,就看见几个陌生人举着镜头对准他。

    工作人员一时心里发慌。

    该不会是真被他们拍到爆点了吧?

    前脚苏鹤声才出去,后脚家里就进了别的男人, 还是直接输密码进的。

    而且, 那男人眉心紧锁, 动作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人发现什么似的。

    这是能播的吗?

    几个摄影师的镜头和视线紧紧追随着严义。

    “能播。”林导幽幽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来,像是有超能力似的猜到了跟拍的心思, “拍着你的,正常录制。”

    摄影师:“……”

    公寓内, 互不认识的陌生人对视半晌,气氛诡异地沉默片刻后, 严义再次扫视了一圈,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 然后明白过来, 问了一句:“苏鹤声在吗?”

    “出去了。”跟拍看起来也很迷茫,但疑惑的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些错愕和慌乱。

    所以……为什么要问苏鹤声在不在?难道是真的是他们猜测的这样?

    严义点头, 鞋都没换, 直接拎着包进了主卧。

    摄影师更是目瞪口呆了。

    “刚刚不是反锁的?”

    “应该……是的吧。”

    “所以是沈老师叫他来的?”

    “有可能。”另一个摄影师显然更单纯一点, “指不定就是朋友而已,谁还没个朋友呢!”

    “这倒也是。”

    **

    严义刚进卧室,便听见卫生间响起一阵抽水声, 他把包放在桌上,坐下来静静等待。

    几分钟后,沈砚之从卫生间出来,整个人无力又虚弱,一手捂着腹部,眉间紧蹙。

    听见动静的一瞬间严义就看过去,只一眼,他就被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机起身,手忙脚乱地扶住他。

    “你这怎么回事啊?”严义显然搞不懂他怎么搞成这样的,“病情不该恶化的这么快啊,你怎么搞的?!”

    沈砚之喉结滚动,鼻息不稳,喘气声低而急促,鬓角的冷汗一阵阵,严义靠近他时,都有一种他在微微颤抖的错觉。

    “砚之?”

    沈砚之缓了两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忽然一阵恶心直抵喉咙,他迅速咬住唇,微微倾身,手指揪着床单,弯曲的指骨节泛着青白,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道。

    “唔……”沈砚之斜靠在床上,好半天才用气吐出一句话,唇被他抿成一条直线,难耐地偏着头,“小腹疼。”

    “怎么个疼法?”

    严义伸出手,下意识想给他触诊一下,却又怕出什么问题,所以还是先问了一句。

    沈砚之睁了睁眼,额上尽是冷汗:“刺痛。”

    闻言,严义这才松了口气,估计是旧疾,不是孩子出了问题。

    但沈砚之这幅情况,像是不吃药就撑不过去似的,严义叹了声,从背包里拿了药出来,掰了一粒递给沈砚之。

    桌上有杯喝过的水,从杯壁上的白雾来看,应该还是温热的,严义也一并给了沈砚之。

    沈砚之没接,双目染着痛意,撩起眼皮看着严义,一动不动,不接药也不讲话。

    “吃吧,专门拿的药,对胎儿没影响。”

    听了这话,沈砚之才慢吞吞拿了药,就着水咽下去。

    严义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拿出他的病例,一边抱怨一边看以前的数据:“我堂堂医师都快要成你的私人医生了。”

    “抱歉。”

    “打住啊!”

    沈砚之看他,听他讲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一边说着要和苏鹤声离婚,一边说着要打掉孩子,一边又不愿意吃对胎儿不利的药。”

    “你真的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

    严义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法官,不仅要处理各种各样的公务,还要夹在两个当事人之间,给人解决婚姻家事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

    沈砚之低声说:“我跟他吵架了。”

    “哦?”严义挑眉,“难怪疼成这个鬼样子,你这样的身体,最忌情绪波动。”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方才吃的药起了点儿作用,但毕竟不是止疼药,隐隐作痛的感觉仍然还在。

    “他说我不爱他。”

    “说我跟他结婚是被迫。”

    严义了然:“所以你就生气了?”

    “……”

    “之前他不是也说过么?”严义问他,“就在你们参加节目之前,你那会儿不是就是想要他认为你不爱他么?怎么?改变想法了?”

    沈砚之不做声了,这话恰似戳人心窝子。严义讲的也没错,他两个多月前是这样想的。

    可苏鹤声对他的质疑,还是会令人难过。

    他就是觉得很生气啊。

    沈砚之伸手捞过枕头,一把扔出去,虽说他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但枕头很轻,依然被扔到了墙角。

    “……”这很惊悚了,严义想。

    他的目光随着那个被抛开的枕头,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略微的瞪大眼睛,悄悄扫了眼沈砚之。

    终于,他识趣的不再讲话,认真记录着沈砚之的身体情况。

    “给你做过检查不久,现在还不用复查,但砚之,有件事必须要提醒你一下。”

    严义捏了捏鼻梁,把手里厚厚一叠本子放下,语重心长道:“你视力的问题,可能不是突然变化的。”

    “……嗯?”沈砚之脸色苍白,手轻轻地抚在小腹上,缓慢呼吸。

    “之前你的夜盲症,其实就是这个丙型的症状之一。”

    “你到我这里来之后的检查报告,我都对比了一下,你的贫血症状跟你病情无关,但和身体营养有关。”

    严义顿了一下,忽然问道:“我给你发的文件你没看吗?”

    “……还没。”沈砚之摇头。

    他记得严义给他发了什么东西,但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

    严义关上病历本,放进包里,嘴刚张开想说什么,外面便传来喧哗嘈杂声。

    沈砚之朝门那边看去,严义拧眉:“是鹤声回来了?”

    话音刚落,苏鹤声便推门而入,瞳仁里一下子装下严义和沈砚之两个人的身影。

    尤其是严义,俨然一副“哪里来的没礼貌的人打扰我的雅兴”的表情。

    只是苏鹤声此时无心关心严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定眼看着沈砚之,眸色沉沉。

    沈砚之抬眼看他,错生出一种自己与鹤声之间形成了一个台风眼,将周围的空气尽数卷了个干净的感觉。

    被苏鹤声那双深如浓墨的眼睛盯着,他平白升起点点心虚。

    苏鹤声像是跑急了,胸膛起伏不定,开口道:“哥。”

    他咽了下干涩疼痛的喉咙,接着说:“你是不是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少一点点哦。

    打算后天26号入v,明天晚上25不更,26号晚上更二合一,27号正常更,28号不更,29号上夹子哦,29号晚上和之后都正常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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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第29章 二合一

    严义和沈砚之一起看向突然闯进来的。

    两人都在一瞬间漏出一丝慌乱, 很难得的是,苏鹤声在如此极力压抑自己情绪的情况下,仍然捕捉到了这两人微小的神情变化。

    自苏鹤声问完之后,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沉寂的过分。

    从外面回来的急,进来的时候带着冷风,额上却冒着细汗。

    沈砚之默然着,说实话, 他现在有点紧张。

    目前他一直在镜头下, 如果去医院找严义, 先不说人的事情,单单去医院这件事,苏鹤声迟早都会知道。

    所以, 他是故意在苏鹤声出门之后才给严义打的电话。

    无论出于什么,沈砚之此时的的确确有些心虚。

    他干咽了一下, 喉咙干涩难忍,还因为刚才吐得厉害, 吞咽的时候有些刺痛感。

    沈砚之皱了皱眉,话问到了自己身上, 他不得不回答:“……我没有生病。”

    闻言, 苏鹤声并没有质疑沈砚之的答话。

    如果仅拿陶主任跟他说的话来逼问沈砚之,料他也不会说。

    毕竟那张报告, 陶主任也说了, 都是猜测。

    可现场有个严义。

    所以苏鹤声沉默了一会儿, 说:“他在这里。”

    “嗯。”沈砚之点头,不解释严义为什么会在这里。

    沈砚之讲完,神情一僵, 脑子里闪过苏鹤声回来前,严义问他的话。

    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对于苏鹤声,他想要的是什么?

    严义现在就在身边,他完全可以拿严义当挡箭牌。

    所以,沈砚之想,他想要的是苏鹤声不误会他与严义,还是更希望苏鹤声不发现他的身体情况?

    一旁的严义似乎发现了什么,他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臂不讲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从始至终,严义作为一个旁观者,被迫在两人之间周旋。

    苏鹤声之前在医院对他提出的请求,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可碍于沈砚之自己的决定,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看了看沈砚之,又看了看苏鹤声,斟酌着措辞:“他是生病了。”

    忽然传出来的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劈在沈砚之和苏鹤声之间,撕裂了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与此同时收获了两道视线。

    但都没有情绪,只是疑惑的眼神,定在他身上,似乎都在猜测他会说出什么。

    严义站起身,转了一圈,朝房间的窗户外边看了眼,云朗风清的,快要正式进入春天了。

    他往后几步,靠在墙上:“是生病了,贫血,你不会不知道吧?”

    听完这话,沈砚之的心一下子放下来,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贴在床沿的手动了动,想挪到小腹上。

    半道又拐弯,反应过来,将手放了回去,之后便干捱着疼痛。

    苏鹤声垂眼,高大的人站在门口,把后面的摄像机和摄影师都挡得差不多了。

    他深呼吸,调整情绪站直身子,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有贫血。”

    “那你知道他贫血到什么程度吗?”

    “…”苏鹤声定眼看他,又看了眼沈砚之。

    自他从剧组回来后,和沈砚之见面讲话的频率直线上升,上了节目之后,更是几乎每天都要见面。

    现在想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沈砚之进过医院,差点晕倒过,一直以来脸色就很苍白。

    苏鹤声等着严义的下一句。

    “很严重的贫血。”严义说,他在讲这些话的时候异常的严肃,“已经限制他的日常生活,不能开车,随时随地都会眩晕恶心。”

    沈砚之听到这,还是害怕他会直接把所有事情都抖搂出来。

    可倘若他此时出声制止,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苏鹤声两步走到沈砚之跟前,没问沈砚之,而是先给一个严义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问:“频率很高?”

    “不知道,你问他喽。”严义又变成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他也没跟我说,我说的症状只是基于病情。”

    苏鹤声头疼。

    问沈砚之,他必然得不到真实的回答。

    但抱着希望,他还是问了:“哥,你——”

    “我没有。”

    看吧。

    苏鹤声心里堵得慌,处于一种无头苍蝇的状态,所有的事情都乱雾蒙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至此之后,他提心吊胆的心,仿佛从此刻开始,就没有可以放松停歇的时刻。

    沈砚之不由得将视线放在苏鹤声身上,见他皱着眉,一股烦躁也油然而生。

    他呼出一口气,抬眼望着窗外,冷声道:“为什么要这么为难?你到底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

    苏鹤声也靠在墙上,他也烦躁,却是来自于自己。

    “我想知道什么你不知道吗?”

    他问:“我问过你好多遍了,砚之,你对我从来都是什么都不说!”

    沈砚之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抱怨和委屈,他把目光移到苏鹤声身上。

    “砚之,我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苏鹤声的声音低下来,充斥着颓丧的情绪,丝毫不介意曾经他以为的情敌严义还在身边。

    他自顾自地说着:“我很为难,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离婚。”沈砚之说,“离完婚就什么都了了,你不用那么为难,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他明显压着情绪在说话,沈砚之气息都有些不稳。

    话音刚落,严义便皱起眉,倒也没说什么。

    苏鹤声对沈砚之这样的态度非常无奈,他不知道该拿沈砚之怎么办。

    “砚之,你不要这样说。”

    不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沈砚之有点上火,不是很能控制住情绪。

    “我讲了,无论你回没回来,我都讲了,我讲了我们要好好考虑离婚,我说了我要离婚是你自己没看见,你全都没看见为什么现在你要怪我呢?!”

    “我不是怪你……”苏鹤声无力地解释,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清楚眼下的状况。

    沈砚之一点都不想听,他应该比谁都委屈,可鹤声还在责怪他什么都不说。

    他要怎么说?

    他说的还不够吗?

    “不用解释。”沈砚之闭了闭眼,坚持自己的想法,“离婚就好了,所有的事情,离婚之后都能解决。”

    苏鹤声听不得这些话:“你不要总想着离婚行不行?”

    “你现在这样怎么跟我离婚?你一个人能怎么——”

    话说一半,苏鹤声猛然惊醒,他在说些什么?

    他差点说出沈砚之最讨厌的话!

    果然,沈砚之肉眼可见的情绪变化明显,他非常生气!

    慌乱之下,苏鹤声立刻挽救:“不是,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

    “意思是什么?”沈砚之声音像冰渣一样,“你不是就想说我离了你活不了吗?”

    “苏鹤声,跟你认识前的二十年我都是一个人活的,我照样好好的!”

    沈砚之怒不可遏,说话异常有逻辑,也再无从前的温和,如同锋利的刀子扎进人心里。

    “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吸了下鼻子,扶着床头站起来,猛地踉跄了一下,眼前昏黑,他没管,略显莽撞地往严义那个方向走。

    苏鹤声急了,见沈砚之走路不稳,慌的腿脚都不利索,三两步跟上他,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想稳住他的身形。

    沈砚之只晕了一下,摸索着站定在书桌那边,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转身,一把拍在苏鹤声的胸口。

    后者下意识看了眼,上面赫然标着几个加粗黑体大字——【离婚协议书】。

    所有的言语以及争论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所有情绪和逻辑都随着这份文件的出现消匿。

    室内的空气霎时被冰冻住,沈砚之脸色惨白,眼眶却红的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鹤声,脑袋却一片空白。

    两人之间徒留战争过后的硝烟,呛住了两人。

    苏鹤声愣了许久,然后动作僵硬、缓慢地收回手,捏着这份文件,垂眼看着。

    他没有翻开,而是在反应之后,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

    苏鹤声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痛苦地望着沈砚之,凝视着他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而红的骇人的眼眶,几秒后问道:“哥,这份文件,你……准备多久了?”

    “……”

    沈砚之没讲话,疲惫地闭眼垂首,露出脆弱的后颈,双手反撑在身后的书桌上,背脊仍然挺直。

    “你好好考虑一下,你现在的身体……”苏鹤声顿了一下,不敢再讲,话音一转,轻轻说,“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便从卧室出去,脚步凌乱又急促,仿佛这个房间令他窒息,逃离似的进了厨房。

    摄影师纷纷散开,退到客厅,给苏鹤声留足空间,装作他们没在门口拍摄过。

    林导虽然很记仇,但嘉宾之间当真发生这样严重的私人争执时,他也不会要求工作人员一定要近距离拍摄。

    摄影师地下嘀咕着:“拍下来了吗?”

    “想不拍都难。”

    “现在怎么办?怎么会从吵的这么厉害?”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们从上节目的时候就是这种若即若离,一会儿想离婚一会儿又如胶似漆的样子。”

    “啊?我怎么没看出如胶似漆?”

    “……”另一个摄影师白了他一眼,小声哼,“因为你蠢。”

    苏鹤声进了厨房,这会儿摄影师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于是跟了两个进去。

    卧室里,沈砚之仍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严义轻叹一声,笑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你自己不难受吗?”严义说,“离婚协议书都拿出来了,超出你计划了吧已经?”

    沈砚之不做声,忽然喘气声渐重,背脊弯了下去,手按上上腹,他感觉胃里在痉挛,绞痛的程度一点都不必小腹的刺痛轻。

    “呃……”沈砚之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严义惊出一身冷汗,慌忙伸手过去,却被沈砚之给推开。

    “没事,我没事。”

    沈砚之咬着牙,拽着桌角撑起来身子,缓缓挪到床边,短短的路程便令他浑身汗湿,力竭地背脊都挺不直。

    严义看的直皱眉,心都揪着,莫名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不怪苏鹤声头疼,都成这样还没事没事,在你眼里一定要躺在ICU才叫有事吗?”

    沈砚之胃里绞着疼,刚才和苏鹤声吵架的情绪尚未过去,现在又被严义说。

    一瞬间的委屈就忍不住了。

    他不是很明白,分明他就没做错,为什么都要来怪他。

    沈砚之带着鼻音讲话:“为什么是我的错,明明我就有说,严义,我第一个孩子掉的时候,我没讲吗?我明明给他发了信息给他打了电话的,我就不疼吗?”

    “为什么都要来怪我呢?”

    严义真拿他当半个弟弟,听他这样说更是心疼,但想了想,还是说:“我知道你难受你疼,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话,为什么不跟苏鹤声讲?”

    “……”沈砚之不讲话。

    “因为你喜欢他,你爱他,你不喜欢示弱,你不想得到他的同情,是这样吗?”

    沈砚之依然保持沉默。

    “砚之,作为一个朋友,我当然跟你站一边。”严义说,“我和他屁关系都没有,没必要替他说话,所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怪你,只是想让你不那么痛苦。”

    沈砚之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就是不想管这么多。

    他甚至理智上都知道苏鹤声刚才可能也是口不择言,或者词不达意,可他不想听任何解释。

    严义说:“砚之,你现在情绪不好,但有些事我得说——这也是我最开始想告诉你的。”

    沈砚之看向严义,眼底居然包着一眶晶莹,令严义一下语塞。

    怔了一下,严义才继续说:“你现在的状态已经开始受胎儿影响了,有发现吗?”

    “没有。”沈砚之终于开口,只是气息还是很弱。

    严义说:“开始影响你的情绪,你的身体,所以我们得尽快,能明白吗?”

    “尽快打掉?”

    “是。”

    “但从刚才你的……哭诉……来看,你并没有从上一个孩子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我最后,很郑重地再向你确认一遍,是不是确定不要这个孩子?”

    沈砚之犹豫着,他摁着胃,忍过一阵疼痛,小声问:“我的病?”

    “这个我也是要说的,”严义解释,“虽然目前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但根据最新文件研究显示,你的病情和我们之前会诊时候的病因是一致的,是由心脏引起,安排你住在我的科室可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都这个时候了,严义还在为自己精湛的医术感到骄傲,仿佛他劝导沈砚之,当真只是为了他的医学成就。

    沈砚之默然,他不明白严义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严义自然知道沈砚之不懂,自顾自地继续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一旦有了突破,我们很快就会有治疗手段,接着就是会诊确定治疗方案,治愈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沈砚之朝客厅看了眼,没发现摄影师的镜头,这才说:“我今天,有心脏不舒服,我以为是——”

    以为是跟苏鹤声吵架情绪起伏太大导致的心悸。

    严义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霎时严肃,他拧着眉,与沈砚之四目相对。

    “今天刚出现的?”

    “…之前有出现过胸闷,疼的感觉很少。”

    严义呼出一口气,没答话,而是移开话题:“先休息吧,你是病人,不要思虑过多,我问他去要个热水袋。”

    “……”沈砚之没讲话,严义当他默认了。

    严义出门,临了又转回去拿背包,出来的手机后给关上了房门,隔绝那些摄影师似有似无的镜头。

    他往厨房去,经过客厅,大咧咧地路过节目组的镜头,走到了苏鹤声跟前。

    严义跟他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背着包离开了公寓。

    五分钟后,苏鹤声拿着一个热水袋进了卧室,沈砚之正屈着身子忍痛。

    他大步流星赶到沈砚之跟前,把热水袋放到床上,将人一把抱起来,躺着放平,给他掖好被子,热水袋也给放在胃上。

    沈砚之全程都十分被动且顺从,他没有任何力气挣扎,甚至连自己躺下来都做不到。

    所以,一被放倒在被子里,便被朝着苏鹤声蜷起了身体,紧绷着微微颤抖。

    苏鹤声心疼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他声音嘶哑:“哥,你是不是觉得,有我没我都一样?”

    躺着的人没答话,苏鹤声吸了下鼻子,说:“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叫你吃饭。”

    随着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沈砚之睁开了眼,而后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复又合上。

    **

    外面连空气都已经静止,苏鹤声给摄影师一人倒了一杯水,让人坐一会儿。

    厨房里的汤小火煨着,尚未冒出热气,苏鹤声将厨房打扫了干净。

    没过多久,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卧室,这会儿沈砚之已经睡熟了,眉心微蹙着,眉眼间的病态实在是太明显,足够让苏鹤声陷入无限的焦虑。

    他轻轻呼吸,摸了摸沈砚之的额头,而后吐出口气,还好没发烧。

    苏鹤声从卧室出来。

    接连跟沈砚之起了两次争执,再加上严义刚才跟他说的话,苏鹤声实在是不敢再说,他现在已经不太相信自己嘴里能说出什么好东西来。

    “算了。”苏鹤声泄气,到书房把已经充好电的手机给拿了出来。

    他坐到离卧室近的那个沙发上,方便随时可以进去查看沈砚之的状态。

    等手机开机的中途,苏鹤声忽然看向摄影师,问:“今天要直播吗?”

    “其实已经开始了。”

    “?”

    摄影师立刻解释:“刚才直播间切的是顾老师那边,这边没放,待会儿才到这边。”

    “……嗯。”

    手机开机,解锁进入界面,先问摄影师要了郭仲的电话号码,给人拨了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嘟了一声后,苏鹤声立即说:“是我,你记一下电话。”

    “……哦,好!”郭仲反应了一下才听出来是苏鹤声的声音。

    他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咽炎?支气管炎?”

    “天河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哦,很奇怪啊,天河忽然说要修改合同条款,但目前还没给我们具体的文件。”

    郭仲跟他说着,一边还在导戏:“但是林理还在这儿闹,闹得我这里来的艺人都没法面试,真是烦人。”

    “天河不管他?”

    “啧,烦死了,现在天河那边还没给林理的说法,他就在这待着,重新来试戏的艺人都担心他背靠天河,要是接档了怕出问题!”

    苏鹤声听着,恨不得立刻撂挑子不干,反正现在小岛被卡着!

    “诶,不过,苏导,我今天听组里人说你们那边有一起恶□□通事故啊?”

    “嗯,步行街撞人。”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问这个,但苏鹤声还是答了。

    “都上新闻了,案件性质恶劣啊,而且听说看管期间那个肇事者被人放走了,你听说了吗?”

    “……没有,我没看新闻。”

    苏鹤声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想讲这些有的没的,直说:“过两天我回去处理林理的事情,在过去之前,你催天河那边把修改的合同内容邮件发给我。”

    “这不还没定吗?”

    “催。”苏鹤声只丢下一个字便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苏鹤声又起身回到卧室,靠近床边,单膝跪在床上,掀开被子的一角,小心查看沈砚之的状态,再将手探上他的上腹,热水袋变温了,苏鹤声便给拿出来,重新灌了一个热的放进去。

    做完所有,他才有时间坐下来,看这部许久没用的私人机。

    微信太久没用,已经不弹新消息了。

    苏鹤声坐下,点开微信界面,进入软件的一瞬间,无数个信息接二连三的弹出来,一条接着一条,他想点开其中一条,但由于弹消息的速度太快,他的点击没起到任何作用。

    等到消息弹出来的速度放缓,苏鹤声才看清界面的显示。

    除了新闻广告之外,所有信息都来源于同一个人。

    刹那间,苏鹤声像是被千斤重的铁锤重重敲了一下,脑袋嗡嗡直响,拿着手机的指头麻木到只能靠肌肉记忆僵硬地握着。

    他颤抖着打开通话记录一栏,除了刚才拨出去的电话,所有被他开机时随手清除的未接来电,亦是来自同一个人。

    时间跨度,将近三年——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二合一,本来想写一万来着,实在没时间,明天看情况是六千还是三千吧,我不能立flag,必倒。

    第30章 第30章 2018年一月十九日

    【2018年, 一月十九号,第三个冬天,天气很好, 可能是身体没好全,还是会感觉有点冷。】

    今年下雪下得早,停的也早,白茫茫的一片,刚睡醒睁开眼时, 有些刺眼。

    苏鹤声一早就起来忙活, 想在回学校之前给沈砚之熬了姜汤, 趁着时间还早,先把沈砚之给叫起来。

    沈砚之从房间出来时,苏鹤声正在把水壶里的姜汤往保温杯灌。

    但沈砚之其实很讨厌往保温杯里放有味道的东西。

    喉咙泛起痒意, 他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

    一听见声音,苏鹤声就扭过了头, 歪着头盯了他一会儿,皱起眉:“你嘴都干了。”

    “嗯?”沈砚之一愣, 闻言手下意识抚上嘴唇,的确很干。

    “咳嗽好久了你, 怎么还不见好呢?”苏鹤声倒了一小杯姜汤给他, 喂到他嘴边。

    沈砚之往旁边躲了一下,伸手接过, 道了声谢, 又问:“姜汤止咳吗?”

    “不止, 但能让你感冒快点好,你总咳得吐。”苏鹤声一想起就心疼。

    沈砚之盯着他的后背看了许久,这才捧着姜汤抿了一口。

    “你今天, 是不是要去准备论文了?”

    “对,你今天要一个人在家。”苏鹤声低头看他。

    沈砚之觉得真的很奇怪,他和苏鹤声认识两年多一点,苏鹤声都长了好些,他一丁点都没长。

    不过苏鹤声总是说他应该是小时候营养不够,现在又吃的不多,所以才这样。

    沈砚之点头,才喝了一口姜汤,身上就有些热汗,还是有效果的,只是咳嗽还是止不住。

    “鹤声。”沈砚之叫他。

    “嗯?”

    “你要不要读研呢?”沈砚之问他。

    苏鹤声果断摇头:“我不要,读研干什么,我要尽快完成梦想,如果以后做不了导演了,我还可以回学校做老师。”

    沈砚之若有所思:“这是你的职业规划?”

    “什么呀,这是我的人生规划,我要一直带着你,”苏鹤声笑着,仿佛一想到这件事就很开心,“我想要你一直都跟我一起。”

    他好像说不出什么浪漫的言辞,但沈砚之总能被苏鹤声这样笨拙的话惹得心颤。

    有时候都不明白苏鹤声在说什么,但沈砚之偏偏能理解。

    沈砚之没讲话,他总是很寡言,苏鹤声已经习惯了,毕竟刚认识的时候就这样。

    只是有时候苏鹤声会有点难过,担心沈砚之只是觉得有愧于他的喜欢才跟他在一起。

    苏鹤声的动作快起来,像是在赶时间。

    他收拾好桌面,把牛奶放进微波炉,一边数着秒,一边叮嘱沈砚之:“我今天就回校准备下论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别点外卖吃,行不行?”

    “我自己做饭。”沈砚之蹙眉,他觉得有点尴尬。

    苏鹤声还比他小几岁呢,总这样像个老父亲一样,一直唠唠叨叨的。

    听沈砚之这么说,苏鹤声瞬间就变了脸色,抱怨道:“那你还不如点外卖。”

    “我给你点。”苏鹤声说,“如果我回来的早,就给你发消息,你等我回来做饭。”

    “……”

    沈砚之心口涌起一阵异样感,他自小身边就没有叽叽喳喳念叨他的人。

    虽然有些烦躁,但却不那么讨厌。

    叮的一声,苏鹤声将牛奶拿出来,放到桌上:“喝牛奶,医生说的,你不要排斥。”

    沈砚之皱眉,刚想说话,可张嘴又是一阵咳嗽:“……”

    “好了好了,你今天不要写剧本了,在家好好休息。”苏鹤声忧心他的状态。

    他替沈砚之把早餐和药都准备好,这才放下心,紧赶慢赶地往学校去。

    都走到了门口,他还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砚之。

    后者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见他转身,眼神疑惑地询问着。

    苏鹤声犹豫了片刻,耳朵突然泛起绯色,朝沈砚之招手,沈砚之走过去。

    “怎么了?”沈砚之眨眼。

    苏鹤声张了张嘴,踌躇了好久,先铺垫一下:“哥,我们在一起十九天了吧?”

    “嗯。”沈砚之点头。

    苏鹤声深吸一口气,眼神热烈地盯着眼前的人,小声问:“可不可以亲一下?”

    “……”沈砚之抿唇,心神一动,一时反应迟钝了一下,没回答。

    苏鹤声等了几秒,没等到答案,随后不在意地笑了下,像是给自己台阶似的,又说:“那我先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想走。

    身后忽然又传出呢喃,令他定在原地。

    沈砚之应了一声,说“可以”。

    苏鹤声瞪大眼睛,欣喜若狂,回头看沈砚之,这人依然捧着盛着姜汤的杯子,手指紧握在一起,紧张的神情都摆在明面上。

    “真的吗?”

    “……嗯。”

    苏鹤声屏住呼吸,缓慢凑近他,盯着他刚才因为喝了几口姜汤而已经染上水色的嘴唇,眸色蓦然深了几分。

    呼吸渐渐靠近,沈砚之身子僵硬,感受到苏鹤声的气息与自己的皮肤纠缠,睫毛颤抖的厉害。

    苏鹤声看着他,顿了一下,轻轻地在沈砚之侧脸上落下一吻。

    随后开心地耸耸肩,利落地转身开门关门离开家,只留下了一句“拜拜”。

    沈砚之还沉浸在这个轻轻的吻带来的震惊中,自己的心跳在耳边突突突跳个不停,震耳欲聋。

    心跳太快了,让他有点难以反应,就着手里的水杯一口气喝完了一杯。

    直到辛辣直冲天灵盖,他才反应过来手里的是姜汤,于是又返回厨房,喝了半杯牛奶解辣。

    沈砚之洗完杯子之后回了房间,他目前手里有个半成品的剧本,但已经有好几个制片人给他发了邮件,申请合作。

    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给出去。

    那些制片人应该都是有团队的,有自己的导演,所以沈砚之不太想给出去。

    沈砚之打开电脑,翻出文件,看那些邮件时,眉眼紧蹙着,一封封给了谢绝信。

    他还是咳嗽,一咳嗽的厉害就反胃,所以每次喉咙一泛起痒意,他只能勉强忍住,用笔记本抵住胃部。

    在卧室坐了半天,沈砚之给陈老师拨了电话过去。

    **

    苏鹤声赶回学校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同学选完论题回去了。

    他直奔陈老师的办公室,去确认论题。

    陈老师已经等他很久了,苏鹤声进去的时候,恰好没有其他同学在。

    “老师。”苏鹤声背着不离身的镜头,探头往陈老师桌上看了看,论题还挺多,没被选完。

    陈老师点头:“来了?”

    “嗯,还有哪些论题?”

    “喏,”陈平指了指桌上的那些,“你看看,还剩下的,你挑一个吧。”

    “好。”

    苏鹤声翻着剩下来的纸张,陈平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鹤声,你坐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说。”

    “什么?”苏鹤声放下纸张,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下。

    陈平喝了口水,说道:“是这么回事,我们组里的毕业材料,不仅要交论文,还要交一部作品,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对。”苏鹤声点头,他还没想好要拍什么作品。

    这两年和沈砚之一起拍的素材倒是不少,不知道能不能拿来用。

    陈平说:“我这里有一个剧本,是一个知名制片人带来的剧本,想让我帮忙拉一下,我想着给你,如果效果好的话,刚好可以作为你的毕业作品交上去。”

    “给我吗?”

    “对。”陈平解释道,“你是很优秀的这一点你不需要谦虚,不然我也不会把你介绍给砚之认识。”

    提到沈砚之,苏鹤声就不讲话了,只笑着。

    陈平以为他是因为自己对沈砚之评价更高而尴尬地笑,他想了想,准备补救一下。

    可下一秒,苏鹤声就正色起来,问:“这是开后门还是?”

    “不能这么说。”陈平摇头否认。

    “你知道,咱们都是普通家庭,如果要实现你的目标,就必须付出成百上千倍的努力,而鹤声你,有天赋,也付出了努力。”

    “所以,你现在缺少的是一个契机。”

    苏鹤声了然。

    陈老师说的没错,圈子如果不靠背景挤进去,就只能靠实力另辟蹊径,重新开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出来。

    “当然——”陈平话音一转,苏鹤声看去,等着他说话。

    “当然,即便有好本子好制片人和团队作支撑,你如果没有能力,也是没法实现梦想的,你觉得呢?”

    “嗯,我明白陈老师。”苏鹤声重重点头。

    这样看来,苏鹤声是接受了,陈平不动声色松了口气,说:“那行,你选题吧。”

    “好。”

    “哦,对了,你最好准备另一部手机,工作和生活分开比较好,圈子比较乱,你注意一点。”

    “我记住了。”苏鹤声很认真地听进去了。

    选完题,又重新买了部手机才回家。

    他得赶紧回去给沈砚之煮汤,准备午饭,晚点还得回学校。

    **

    咕噜咕噜咕噜……

    什么东西煮开了。

    “苏导,苏导?”摄影师小声喊他,见他除了手指机械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一动不动,便喊了他几声。

    苏鹤声终于回神,他茫然地抬头,眼神困惑却又叫人感到空洞寒冷。

    工作人员怔了一下,说:“厨房的汤好了,一直在响。”

    “哦……好。”苏鹤声答,声音嘶哑的可怕,只剩气音。

    他魂不守舍地进了厨房,想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和聊天记录里已经打不开的图片。

    其中有几张看上去是医院的检查报告,可一点开,却已经是失效图片。

    那是沈砚之的检查报告——

    作者有话说:甜甜的一章[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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