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睡得不熟, 隐隐约约的被胸闷胃痛的感觉缭绕着,没睡一会儿便难受醒,得喘会儿气。
胃里反酸上来, 灼烧着喉咙和胸口。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是胃里的老毛病导致的,还是因为孕反。
沈砚之迷迷糊糊中醒时,已经天色渐晚,他躺在床上,忍耐着眩晕过去, 再睁眼, 房间昏暗, 床头的小灯没开,还尚未完全黑的天色泄进来一些微弱的光线。
他还看的见。
沈砚之偏头过去,望向窗外, 很寂静,连风都没有, 天却很蓝。
他想着,在身体的难受到起不来床时, 竟然享受到了他一直以来想得到的宁静。
可真得到了,又觉得有些孤寂。
或许是因为这间房子原本应该是有点另外的声音在的。
咔哒。
小心翼翼的门锁轻轻地响了一下, 一道缓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沈砚之扭头, 只一眼,目光就落在了来人青茬冒出的下巴上。
他眼神微动, 在跟苏鹤声对上眼时, 发现那人顿了一下, 眼睛瞬间红了许多。
沈砚之苍白着脸,看上去脆弱到不敢让人碰。
“你醒了?”苏鹤声说话声音极轻,用重量来衡量他这句声音的轻重的话, 那算是飘进了沈砚之耳朵里。
沈砚之闭了闭眼,动了动手臂,下一刻便感受到手臂连着被子被人握住。
他睁眼,听见苏鹤声问:“好点了吗?要不要叫严义过来帮忙看看?”
“……”
沈砚之疑惑,有点不对劲,但他一时发觉不了是哪里不对劲。
“醒了就起来好吗?你还没吃东西。”
这人像是自顾自地在说话,压根儿不在意沈砚之怎么回答的。
沈砚之精神不太好,他明显觉得今天自己的状态很糟糕,浑身疲惫不堪,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一下。
苏鹤声在床沿边坐下,他身上的气息不断地往沈砚之鼻子里钻,无意识地,沈砚之往他身边偏了偏头。
“起床吧?好吗?”苏鹤声俯身,双手扶着沈砚之的手臂,像是无措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虽然今天连吵了两架,但沈砚之不认为自己很小气,他对苏鹤声向来很大度。
他动了动身子,但刚撑着身子起身,胸口便一阵刺痛,这股微麻的痛感如电流般传递到大脑,令他顿了一下,背后立刻伸过来一只手。
沈砚之被慢慢扶了起来。
“哪里难受?”苏鹤声在他侧后方说话,声音低沉,听起来情绪也很低迷。
听着他语气里的情绪,沈砚之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不是有心跟苏鹤声纠缠,让对方为难,他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在做什么。
正如他所说,分明离婚就可以解决眼前一切的纠葛。
沈砚之微微仰头看了一眼苏鹤声,本想着说些什么,可忽然就看见他眼里含的水意。
他浑身一震,盯着他猩红的眼眶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沈砚之吞咽了一下,张了张嘴,问:“你,你怎么了?”
“什么?”苏鹤声皱眉,回看沈砚之的眼睛,像是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一样。
闻言,沈砚之看了他一会儿,才确认苏鹤声眼睛里的眼泪确实欲落不落的。
但既然苏鹤声这样回答,沈砚之也不愿意去设想让他流泪的原因是什么。
他坐在床沿,脊背微弯,手下意识地覆上胸口,眉间微蹙,不动声色地吐息。
苏鹤声不敢出声,眼神飘向沈砚之的背后,藏在衣服下的脊骨十分明显,他覆手上去,只觉得硌人。
原先只想着他身体不好,身体消瘦的厉害,可如今却让他知道,他是导致沈砚之这般颓丧的罪魁祸首,苏鹤声已然无法面对沈砚之病态的脸庞和单薄的身躯。
“我煮了汤,先去喝点,”苏鹤声扶着人起来,“等身体好点了,我们再回录制那边。”
沈砚之没作声,抚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往外去。
即便身体已经到了堪称羸弱的地步,但在镜头明前,他都是十分挺直的人。
镜头对准从房间出来的另个人,掠过沈砚之,再掠过他身后跟着他的苏鹤声,并且敏锐地捕捉到了苏鹤声水洗过一样的眼眶。
肉眼看上去,沈砚之都要成熟一点。
不明所以的直播间已经开始讨论的昏天黑地。
【桥豆麻袋,怎么哭着出来的?该不会做了什么不能做的吧?】
【不是,拜托,苏导不是上面那个吗?】
【哦漏,我该不会站反了吧,沈老师是上面那个?】
【不是你们到底在想什么?能不能看看他们的体型差,然后脑补一下OK?】
【……我怎么觉得,苏导像是犯错被沈老师骂了?】
【咦惹,我觉得沈老师不像会骂人的人,他如此温柔,如此美丽,如此包容,如戏……想到再说。】
【等等,虽然但是……这不是离婚综吗?这是宅……】
今天一整天,苏鹤声和沈砚之吵了两次架,但直播间没有走漏风声。
一是林导觉得,这么精彩的一幕,不该这么早放出来,二,当然是因为他尚存不多的良知。
与此同时,副导正盯着直播间,他扫了眼抱臂的林导,问:“现在直播间是一直要切到他们这边吗?”
“嗯。”
“那之前那段要剪出去吗?”
林导冷笑一声:“剪!狠狠剪!中途来的那个男人当路透放出去,热度必然大涨!”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他们在自己家矛盾那一段剪掉,不要放出去。”
“啊?那中途来的男人怎么放?”
“你们看着办。”
“……”
又想保留第三个男人这一段,又不想让他们吵架的这段放出去,这种西天取经的难度,也只有林导能说出来。
副导腹诽:真是林导办事就一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底下人脑袋都要想炸。
“你要是不想执行,也可以当导演。”
忽然,林导冷不丁蹦出一句。
副导一惊,他的眼神扫过去,发现林导并没有看他,可他不敢大意。
林导会读心这件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了。
“我没有读心术,是你想篡位的心思都写在脸上。”
“……”
**
春天的白天虽然有在变长,但毕竟时刻四月份,傍晚的天说黑就黑了。
只不过眨眼间的是事情。
苏鹤声挨着沈砚之坐着,桌上放着一部手机,沈砚之眼尖地瞥了一眼,一眼就看出那是哪一部。
他面前被放了一碗汤和一碗米饭,接着便听苏鹤声说:“现在有点晚了,但不能一直喝粥,我煮了点米饭,你稍微吃点吧。”
“谢谢。”沈砚之点头。
说罢,便转头朝厨房看了眼,被收拾的很干净,但与原先冷清的干净不一样。
沈砚之收回视线,视线落在面前的碗上。
他没什么胃口,略微挑了一口放进嘴里,碗里的米饭受了点皮外伤,汤一口没碰。
苏鹤声不动筷,只盯着沈砚之吃饭,见他吃饭艰难,眼睛又开始看发热。
他盯着沈砚之,这人吃饭很安静,很缓慢,挑一筷子尖往嘴里放一口,全程垂着头,长长的睫毛也耷拉着,安静地不说话。
砚之的侧脸十分优越,下颌线也瘦削了许多,周身都笼罩着朦胧的悲感。
仿佛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胸口骤然酸胀的厉害,难过和热意从心口涌上眼眶,他抬手挡了挡眼睛。
他无法或者说是不敢想象,他哥就是这样一直一个人吃饭。
在外面,或者在家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和冰冷的餐桌。
他不由得想,给他发消息后,收不到回信的砚之,会不会坐在沙发上发呆,愣想着为什么鹤声不回信息。
明明是鹤声说的私人手机是他的专属。
苏鹤声不敢想,他自幼就调皮开朗,可在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时,才惊觉,他是一个尤其胆小的人。
胆小到不敢去看那些具体的聊天记录。
不敢看那些文字背后,透露出来的,砚之的神情和情绪。
一想到这些,他就难过的要死。
可他哥难过了两年,闷不作声地难受了两年。
苏鹤声忽然感觉鼻子酸的厉害,他快速眨了眨眼,轻声喊了句人:“哥。”
没人应他。
他继续说话,鼻音很明显:“除了在综艺上,你之前一直都这样吗?”
一直都这样,一个人吃饭时随便捡两口,没胃口吃饭。
苏鹤声不敢想,可沈砚之吃饭是个难题这件事,是不需要多费力气去确认的。
沈砚之不知道他在问什么,看过去,眼神充满困惑。
“一直吃不下饭,一直都这样吗?”
“还好。”沈砚之垂眼,模棱两可的回答。
有些事,他认为现在已经没必要让鹤声知道。
他从房间出来时,在餐桌上看到了那一部手机,苏鹤声不可能无缘无故将手机找出来,所以,他猜测鹤声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确定自己对苏鹤声的感情割舍不下,也确定自己是怀疑苏鹤声对他的情感所剩不多的,更确定他怨怪鹤声对他态度的转变。
可这一切似乎在猜到手机上的内容可能被苏鹤声知晓时,尽数消散。
无论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如何,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了。
沈砚之有种预感,他说的越多,两人之间的丝线便缠的越紧,越是纠缠不清。
这偏离了他的初衷。
他是想放过彼此的。
苏鹤声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端了碗,拿开他的饭碗,从盅里盛了一碗银耳红枣羹,舀了一勺喂到他嘴边。
“我没有放很多糖,这个你要吃点吗?”苏鹤声鼻音浓重,沈砚之听得出来,但他自己像是没知觉似的,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沈砚之。
沈砚之不重口腹之欲,很少有喜欢的事物,银耳红枣羹便是其一。
他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先问了一句:“经费还够吗?”
“……”
苏鹤声迟疑了一下,他今天叫人来把冰箱填满了,但没花钱,其中就包括这些食材。
“够的,没花多少。”
沈砚之点头,但在镜头下,他不想跟鹤声这么亲密,于是偏了偏头,伸手接过:“我自己来。”
“……嗯。”这人点头,眼神骤然失落下来。
沈砚之只当没看见。
但这碗银耳红枣羹,他是没胃口吃了。
本来就胃口不好,今天身体又尤为不舒服,刚才吃了那两口已经是他的极限,所以这碗甜品端到跟前,他没法塞进去一点。
胃里翻腾,恶心感不断上涌,沈砚之忍了忍,手抵住胃,但这阵难受格外难以忍受,他起身,往离得最近的厨房走,顺手将厨房门的开关嗯了一下。
开放厨房瞬间封闭起来。
苏鹤声在帘子彻底拉下来之前,弯身跑了进去。
沈砚之正撑着台子,弯腰吐得厉害,但胃里一整天都没进什么东西,只能堪堪干呕,胃里紧缩的狠了,肩膀颤动着,恶心感上来时,他的上半身都被深深压下去。
“怎么吐这么厉害?”苏鹤声紧张的要命,声线微微颤抖。
他替人轻轻地顺着后背,不明白怎么他哥现在已经到了吃一点就要吐的地步。
但沈砚之的恶心感止不住,吐得头晕目眩,最后吐出一口酸水才作数。
他咬着唇,狠狠喘了两口气,胃里被酸水灼烧的疼痛起来,他捂着胃闷哼一声。
苏鹤声的手往他胃上放,给他缓缓揉着,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幻想这两年沈砚之的状态。
眼睛又泛起热意,他吸了吸鼻子,一边给他揉胃一边压着声音说:“对不起,是不是我做的不好吃了,对不起砚之,对不起。”
沈砚之死死拧着眉心,方才在房间醒来,虽然见苏鹤声红着眼,可也只打雷不下雨的。
可眼下,这人的眼泪都落到自己脖子上了,沈砚之被烫的战栗了一下。
他捏了捏掌心,漱完口后,抬头看苏鹤声,眼神复杂:“你哭什么?”
“我没有哭。”苏鹤声不是有意卖可怜,他只是太难过了,看见砚之这么难受,他只感受到痛苦。
他扯开话题:“你还难受吗?我给你倒点热水好不好?”
沈砚之心脏一扯,呼出一口气,刚想说话,喉间又涌上一阵恶心,他立即抿唇,微微弯身忍耐。
苏鹤声刚止住的眼泪又断线似的落,他擦干净了,迅速倒了杯清水,喂到他嘴边。
“哥,你喝一口,压一下,是不是胃不舒服?”
“……没事。”沈砚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点点湿意。
哭就哭了,还哭到他脖子上,跟谁卖可怜呢?
“好了你不要哭了。”
苏鹤声不想承认自己在哭,无论出于什么,他擦干净眼泪,问他:“我想给严医生打电话,行不行?”
“给他打电话做什么?”沈砚之皱眉,也奇怪他竟然有严义的联系方式。
这很危险。
原本严义就想要他去住院治疗,要是严义为了逼他妥协,一骨碌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出去……
沈砚之不止胃疼,还头疼。
怎么会搞成现在这样了?真是乱成一锅粥了。
但没想到,苏鹤声先老实交代了。
他说:“严医生今天回去的时候,说你这两年的体检都是在他那儿做的,让我观察你的状态,随时联系他。”
“……”
胃里绞痛,沈砚之倒吸一口凉气,无奈道:“我没事,不用给他打电话。”
说完,他顿了一下,还谨慎地补充:“你没事别给他打电话。”
“可你现在有事。”
“啧,闭嘴。”沈砚之低声斥他。
苏鹤声不敢反驳,手也不敢从他上腹拿走,一直给他暖着。
不知怎的,他又开始道歉:“对不起砚之,你是不是一直吃饭都胃不舒服?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强迫你吃了。”
“。”
沈砚之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虽说他本身就胃不好,但他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清楚,这会儿吐得厉害,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家伙。
这跟之前的状态一模一样,没有差别。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将手摸到小腹上,却被苏鹤声挡住手,听他说:“我给你揉,你不会。”
“……”
他缓了口气,撑着台子站直身子,慢慢离开苏鹤声的胸膛:“我好点了,待会儿先回去录制场地那边。”
“好。”苏鹤声仍然有点担心他的状态,但他不会再对他的决定表达出任何相左的意见。
除了离婚。
**
别墅内,其余两对嘉宾早已开始自己的单人直播,沈砚之和苏鹤声走的比较远,再加上今天沈砚之身体状况不大好,回来的便晚了些。
渝欢在客厅直播,沈砚之两人进来时,他正和网友聊得热火朝天,另一边的顾诚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倒是没看见陈意和郑星。
渝欢惯来都是眼观八方,一听见门响,他立刻就转过头去,弹幕随着他的动作也开始讨论起来。
“诶?”渝欢扬起笑,冲沈砚之招手,说,“砚之哥!”
“嗯。”沈砚之朝他微微点头,苏鹤声在他身后走着,半步不离。
渝欢起身,蹦到沈砚之跟前,对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他脸色格外难看,于是悄悄扫了眼苏鹤声,小声问沈砚之:“你怎么啦?脸色好白哦砚之哥!”
“是不是他欺负你啦?”
“没有。”沈砚之温和地笑。
渝欢比他小许多,比鹤声都还要小几岁,他全然把渝欢当小孩儿看待。
见所有嘉宾都已经到齐,林导终于舍得从他那个监视器后面出来,拿着喇叭开始放音乐。
等音乐结束,林导才把卡片拿出来。
“各位嘉宾晚上好,现在我们需要集合做一个进度调查。”
林导朝后面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后者示意,到陈意两人的房间去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两人脸色难看的走出来,郑星更像是哭过一样。
沈砚之的视线掠过他,又不禁想到后颈处的湿润,那是苏鹤声的眼泪。
他头一回见苏鹤声哭。
六个嘉宾都坐到沙发上,沈砚之身边被苏鹤声占了,两人紧挨着,仿佛他半个身子都倚在苏鹤声的胸膛上。
林导的目光在他们当中扫过,卖足了关子,吊足了胃口,才拿着喇叭说话。
“各位嘉宾晚上好,今天是我们《寻找丢失记忆》的第一天,节目组给各位都准备了一份问答卷,各位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答卷,之后节目组会给大家在密闭空间单独相处的时间,不用担心,只有五分钟。”
“另外,如果有嘉宾不能适应密闭空间的场景,可以先提出来,我们还有备选方案。”
林导等了几分钟,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便接着说:“那我们现在开始,请各位嘉宾前往单独的房间填写问卷。”
“好。”
只是林导宣布完规则,苏鹤声却一动不动,他不放心沈砚之一个人待在一块。
“你可以吗?”他低声问。
沈砚之“嗯”了一声,起身率先离开,进了问答间。
里面依旧是采访的话筒和工作人员,只是多了一张桌子和笔,以及现场直播。
沈砚之坐下,先是拿着问答卷扫了一眼,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都是些基础喜好问答。
所以,他猜测,重点应该是在直播中的采访里。
沈砚之拿起笔,静下心来,开始填问卷。
采访人员也同步开始走流程:“沈老师,我们有几个问题需要采访一下,您可以一边填一边回答。”
“嗯。”
“就目前为止,沈老师对我们的节目什么看法呢?可以简单评价一下。”
沈砚之想也不想,张口就答了一句听起来十分敷衍的话:“还好。”
隔壁房间,苏鹤声握着笔,冷脸填卷,听完节目组的问题,冷哼一声:“稀烂。”
但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随即低下头,眼睫盖住眼里的情绪,语气缓和了一点:“还算有用。”
至少给了他一个认识自己的机会。
或许能让他弥补些什么。
采访人员接着问:“我们问一个老问题哈,请问,沈老师,对这档节目,是倾向于《破镜》,还是挽回?”
这确实是一个旧问题,人还没回答,直播间弹幕便已经开始猜测起答案。
沈砚之没讲话,收起了笔。
另一边,苏鹤声闻言,认真答题的动作猛然顿住,手指捏紧了笔,良久,才答:“我不想离开他。”
“沈老师?”
沈砚之回神,淡声道:“没有选择。”
仍旧是那句话,事到如今,由不得人选择——
作者有话说:今天多更是感谢有个小朋友给了好多营养液,还因为加更保命。
鹤声好像已经引起了公愤,今天我先骂:哭哭哭就会哭家都要被你哭散了!
[猫头][猫头]
第32章 第32章 出事了!热搜!
问卷结束后, 紧接着就是小黑屋单独相处环节。
沈砚之和苏鹤声听从安排蒙着眼睛,被带到了一间密闭的,空间不算大的房间里。
待眼罩取下时, 眼前漆黑一片,沈砚之眨了眨眼,感觉雾蒙蒙的,看不清东西。
即便他习惯寂静的环境,但这样逼仄的空间还是会令他感到呼吸微难, 周遭的空气犹如被什么挤压, 他需要深呼吸才能缓解异样的状况。
苏鹤声时刻注意着沈砚之的状态, 担心他身体不舒服。
室内放置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苏鹤声环视了一圈, 发现了另外不同角度的三个摄像头。
“先坐吧。”
视线昏暗朦胧,猛地摘掉眼罩, 苏鹤声都有些看不清,他小心翼翼地带着沈砚之坐到桌边。
两把椅子并不是领座挨着, 而是在长桌的两端。
倘若不是桌面上能摸得出来精致华丽的雕花,就凭这样的氛围, 真会叫人觉得是什么审讯场景。
摄像头转了一下, 红外线扫过室内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中央的人身上。
沈砚之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 此时他的状态十分清醒, 呼吸清浅, 好像身体没那么难受了。
可也能让他在极度清醒理智的状态下,感知到自己视力的问题——原来在黑暗的环境下,他是真的看不见的。
室内广播响起林导的声音:【五分钟时间, 是无任何限制的时间,各位嘉宾可以互相再次了解一下。】
沈砚之低头,羽睫掩住瞳仁,尽管他此刻已经不知道苏鹤声在做什么,是否在观察他,但出于本能,他还是尽量避免抬头,以免和苏鹤声对视。
很有可能会被发现什么端倪。
广播滋滋声后,啪地一声,灯亮了。
苏鹤声的目光迅速捕捉到沈砚之,这人依旧低着头,外界的干扰和变化影响不了他。
“哥,你……”
沈砚之听见他说话了,只是他不想答,藏着秘密的情况下说话,说得越多,错的越多。
他眨了眨眼,视线似乎一直落在自己的手指尖,可茫然又没有焦距。
沈砚之先发制人,他想起今天苏鹤声哭的样子,不由得心软,开始放轻语气,尽量以一种协商的口吻,喊了他一声:“鹤声。”
“嗯。”苏鹤声担心他看不见会害怕,本想告诉他自己在哪里,但镜头下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最终也只是轻应了一声。
沈砚之薄唇轻启:“你剧组还忙吗?”
“……”苏鹤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不忙。”
太安静了,四周太安静了,尽管有暖和的灯光,还是让苏鹤声感到寒冷,感到心慌害怕。
他摸不准沈砚之要说什么,心里想跟给他多说话,却又不敢听沈砚之总是讲离婚的事情。
尤其是在节目单独相处的时候,上回单独相处时间,虽然不是以这种方式,可沈砚之说的是离婚。
沈砚之眨了眨眼:“今天过后,节目的第二期就录完了。”
“什么意思?”
“每一次单独相处时间,意味着一期节目的录制完成,现在是第二期,第三期结束后,会有一段休息时间。”
沈砚之耐心解释,鹤声没有了解过节目规则在他意料之中。
苏鹤声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只静静地看着他。
“结束过后,你可以先忙剧组的事情,忙完我们可以再好好谈一下,现在五分钟,一些事讲不完。”
闻言,苏鹤声瞳孔微缩:“谈一下?”
“谈什么?”
总觉得他的语气里带着些小心和隐约的期盼。
沈砚之沉默片刻,然后说:“谈我们之间应该谈的事情。”
他抛出了一个橄榄枝,苏鹤声却只是沉默着,现在的他并不敢顺杆爬。
不知过了多久,苏鹤声才应了一声:“好,我会尽快处理完。”
五分钟没多长时间,林导坐在监视器后恨铁不成钢:给他们五分钟时间居然就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另一边的副导在林导的鞭笞打压下,显然也在逐渐开窍。
他五官一皱,把林导的心里话给讲了出来:“诶?怎么什么都不讲啊,他们还有爆点吗?今天吵得这么厉害,现在怎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还怎么制造爆点?!
节目收视率怎么上来?
林导没理他,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再敲苏鹤声一笔。
吵架的事情原本都不打算给他放出去了,本想着在这个“五分钟”环节再造一个出来。
偏偏一点综艺效果都没有!
林导气的鼻子出气。
正盘算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巨大的摔打声。
一众工作人员的视线竟然都从监视器上离开,朝发出声响的地方望去。
沈砚之听见声响,茫然抬头,苏鹤声正与他对上,看见了他漂亮的眼睛。
并且没有几分钟前的空洞和虚焦。
苏鹤声疑惑了一下:“哥,你的眼睛……”
“怎么了?”沈砚之和他对视。
苏鹤声没出声。
这不像是……看不见的样子。
“没,”苏鹤声转了话音,“你眼睛看起来很困。”
“……”
沈砚之呼了一口气,起身离开小房间,苏鹤声紧随其后。
室外地面上一片狼藉,郑星站在客厅角落一边,眼泪糊满了整张脸,还在不停抽噎。
离他不远的陈意颓废地靠着沙发边站着,衣衫凌乱,面红耳赤。
另一个房间的渝欢悄摸儿地扒着门往外探出一个圆润的脑袋,支着耳朵就听个响。
一看见沈砚之出来,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样,贴着墙壁小跑到他跟前。
“哎哟——”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砚之见人冲过来,便伸手拦住他,稳当地扶住人,怕这小孩儿一个劲儿地低头往前冲摔倒。
身边的苏鹤声眼见沈砚之要被撞到,眉心一拧,连忙握住沈砚之的手臂。
渝欢站稳后,躲在沈砚之身侧,先是非常不好意思地道了歉,然后牵着沈砚之的衣角。
他压低声音问:“他们打架了吗?”
闻言,沈砚之的视线在当事人之间扫了一圈,有点犹豫。
“……可能没有。”
有可能不是打架……可能是发生了另外的事情。
“那他们怎么衣服都撕烂了?!”渝欢大大地疑惑。
“……”
沈砚之没说话,渝欢还小,不该讲这些话。
倒是苏鹤声觉得有点奇怪,他靠近沈砚之,紧紧挨着他,小声道:“他出轨了吗?”
“……”沈砚之睨了他一眼,眼神不满。
“……”
苏鹤声闭嘴,他只是进行了一个合理的猜测。
陈意这幅模样,郑星又在哭,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些。
陈意显然气还没消,只是稍微冷静了一点,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冷哼一声后放狠话:“郑星,你很好!”
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现在已经对我抗拒到这种地步了是吗?”
陈意把领带摔到地上:“你还敢说你对我很忠贞?”
“你为什么总是要疑神疑鬼呢?!”郑星抽噎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对我根本就是占有欲!不是爱!”
“没有钱谈什么爱!”陈意大声反驳他。
沈砚之听着直皱眉,他不大愿意掺和到别人的事情里去,想转身进屋里。
郑星哭的说不出话,陈意一肚子火没地儿发,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人,刚好承接了他剩余的火气。
他冲过去,在沈砚之进屋之前,抬手使力推了他一把。
沈砚之没设防,被推的一个趔趄,用手臂借了下力,撞在了门框上,闷痛从手臂蔓延到全身,他咬牙闷哼了一声,抬手扶住了右手手肘。
电光火石间,苏鹤声被吓的不轻,手比脑子快的,一拳头先挥在了陈意的脸上。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都往这边围过来。
沈砚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苏鹤声已经冲了出去。
他顾不上手上的疼痛,快速拉住苏鹤声即将再次落在陈意脸上的拳头。
“鹤声冷静点!”
苏鹤声被拉住,立刻回头去看沈砚之,语气着急:“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他着急的不行,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过度,显然刚才挥出去的拳头是本能反应,现在才是理智反应。
沈砚之盯着他,愣了一下,顿了半秒后,抬手在苏鹤声手上拍了拍,安抚道:“没事,别担心。”
“你身体不好,万一伤到哪儿了一定要说,好不好?”苏鹤声说话带着恳求。
沈砚之不动声色叹了口气:“好。”
挨着沈砚之站的渝欢也被吓了一跳,皱着精致的五官,不断地欲言又止。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沈砚之往前站了一步,挡在苏鹤声身前,眼神冷冽地盯着陈意。
“我和你没有过节。”
陈意捂着脸,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势头:“是,我就是单纯看你不爽!”
“……”
郑星被气的发抖,他一巴掌甩出去,狠狠扇在了陈意脸上。
他怒斥:“你疯了吗??”
“我疯了什么?!他还没怎么样你就给我甩巴掌了,还说你心里没他?!”
“我跟你解释很多遍了!”郑星气得要死,“沈老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才认识多长时间,我怎么心里有他?!陈意!你能不能清醒点!!”
陈意不作声了。
沈砚之觉得自己真是无妄之灾,语气犀利:“陈意,你自卑跟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谁自卑了?”陈意怼他。
沈砚之停顿了一会儿,重新说:“陈意,你说你从事金融?”
“金融行业近两年势头可观,看你衣着,应该有从事投资,或者进军了股票市场。”
“……”陈意眼神微动,却不说话。
沈砚之继续说:“按理来讲,你的收入应该还算客观,但你第一天到这里,却对一分一毫都十分在意。”
“这和对资金的敏感不同,倒是比较像是对钱财……过度珍惜。”
“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在讲你斤斤计较。”
苏鹤声默默听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或许是平日里沈砚之社交较少,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嘴毒,毫不给面子的沈砚之。
他有点心虚,也有点害怕,毕竟他做的错事不少,刚才还冲动打人。
于是,他默默退到了沈砚之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砚之眼神凌厉,那双桃花眼仿佛活了一般,如刀割开人的心思,他说:“所以,你是投资失败了?或许不只是投资失败,还赔了不少本钱,导致现在经济上有些拮据。”
陈意依旧保持沉默,不过脸上却露出了类似于难堪的神情。
“所以呢?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我也想问,和我有什么关系?”沈砚之反问。
他站的笔直,大衣里包裹的腰身盈盈一握,双腿修长,立挺精致的五官,优越的脸庞令他一出现在镜头上便吸粉无数,周身温文尔雅高岭之花的气质,必然是数一数二到令人艳羡的。
沈砚之面色有些发白,却让他显得更加漂亮。
他开口,声线冷清:“所以,我只能认为,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你有什么好让我嫉妒的?!”陈意退到一边。
他莫名感受到了沈砚之身后,昏暗的屋内投射过来一道凶狠的视线。
如同伺机而上的野兽,咬合力极其强大,强大到仿佛能一爪撕烂人的皮肤和血管。
陈意又往后退了一步,表情稍微收敛了一些,不再那么不屑。
沈砚之手插在大衣兜里,解释道:“嫉妒我什么?当然是嫉妒我漂亮,嫉妒我有钱,还嫉妒我能被你伴侣每天挂在嘴边夸赞,还要说吗?”
自从节目录制开始,陈意便对他释放着若有似无的敌意,他钝感力没那么强,不是没有察觉,不过是不想多生事端。
考虑他自己和鹤声之间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他消耗现如今的精力了,实在不想再多处理一些难处理的人际关系。
渝欢眨巴眨巴眼睛,小声嘀咕道:“砚之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不知道沈砚之听没听着,总之陈意是听到了。
像是又踩到了他的痛点,陈意嘲讽道:“那又怎么样?你觉得自己很干净吗?把郑星和那个小孩子迷的团团转很厉害是吗?都上了这档节目,还跟即将要离婚的丈夫浓情蜜意,你不会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吧?”
“陈意你有病吗?”郑星实在听不下去,这里还有镜头直播,他伸手拉住陈意,想将他带离。
苏鹤声却走了出来:“等等。”
听见声音,陈意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紧接着便听见苏鹤声开口。
“砚之是很有魅力,所以我这十年都舍不得放手,我和他之间出现矛盾,并不代表我不爱他敬他,我得依靠他存活。”
“陈意,你连敬重你爱人都做不到,他心里没你不是应该的么?”
苏鹤声居高临下的眼神扫过他胸口凌乱的衣领,尽管陈意已经整理过,仍然留下了莽撞的痕迹。
“对着镜头都能做出这种事,”苏鹤声哼了下,“背后怎么样,谁能知道?”
寡不敌众,陈意自认口才没有他们犀利,却始终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厌恶的自大和自傲。
郑星拉着他离开,陈意这才顺着走了。
人刚一走,沈砚之便开始打晃,眼睛闭了闭,脸色唰地一下白的彻底,手无意识地贴上小腹。
“砚之?”苏鹤声接住他往下滑的身体,焦心着喊他,“砚之,哪儿不舒服?”
沈砚之咬牙,无力地窝在苏鹤声胸前,虚弱地开口:“没事,有点头晕。”
还有点恶心,胃里像在闹洪水,胃酸争先恐后地上涌,不断冲击着他脆弱的身体。
沈砚之忍着头晕,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到了稍微碰一下就会难受的地步了?
到底是他身体的原因,还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在作乱。
不知是不是那尚未成型的小东西能感知到,沈砚之感觉小腹突然坠痛,心口陡然慌乱起来。
他缓了两口气,跟苏鹤声说:“鹤声,我有点不舒服,帮我拿下胃药和糖。”
“低血糖吗?”苏鹤声多问了一句,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应了一声。
沈砚之自然明白不是低血糖,但此时这种症状,说低血糖和胃痛,是再好不过的掩饰说辞。
等人往楼上去,沈砚之才略微卸下伪装,轻轻拍了拍渝欢的手:“小鱼,麻烦,扶我一把。”
听着他说话都有些喘气,渝欢一下子就慌了神,机械地做着动作。
顾诚自始至终都充当了一个旁观者,直到看见渝欢没法处理这样的状况,他才上前搭了把手。
沈砚之被扶着到沙发上坐下,渝欢也才刚刚缓过神,皱起眉头十分担心的样子,嘴里说了句什么,但沈砚之疼的有点厉害,没注意听清。
他额上冒着汗,稍微偏头:“什么?”
“砚之哥,你——”渝欢刚要重复,一抬眼看见苏鹤声正往这边大步流星地过来,随即闭上了嘴。
苏鹤声走近,利落地拆药,到厨房烧水,给严义打电话。
慌忙火急地结束了今天的录制,微博上却掀起了腥风血雨。
一整天的直播录制都没关,晚上的情况是突然发生,始料不及,一概被网友剪成切片在网上疯传。
带着沈砚之标题的,必然带“爆”。
除此之外,一同上热搜的还有另一件事,仍然有关沈砚之。
翌日一早,沈砚之躲在卫生间压抑着呕意时,接到了来自严义的电话。
他早起恶心的厉害,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一手撑着盥洗台,斜靠在墙上才能勉强站稳身子。
沈砚之动作迟了点儿,没接到电话,没几秒,对面又拨了一个过来。
他这才划开接听。
刚接通,严义焦急的语气就传了过来:“砚之,起了吗?出事了!”
“什么?”沈砚之声音有点哑,精神恹恹。
严义只当他声音不对劲是没睡醒,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才接着说:“你怀孕的事可能瞒不住了。”
沈砚之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镜子里自己毫无血色的脸。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什么意思?”
“昨晚你们节目那俩嘉宾吵架,但你被单独剪出来了。”
沈砚之等着他的下一句。
严义说:“你昨晚不是胃痛,是肚子疼,是不是?还有那一直跟你说话的那小孩儿,他说的话被扒唇语了。”
“……他说了什么?”沈砚之脑袋有点迟钝,他自己都不知道渝欢说了什么。
严义说:“他问你是不是宝宝有问题,问你是不是肚子痛——这是网友扒出来的原话。”
沈砚之心口一紧,胃里再次一绞,他放下手机,撑着台子压抑着声音艰难干呕。
那边严义听见动静,突然沉默下来。
带流水声过后,严义才开口,语气凝重:“砚之,你在晨吐?”
“可能是。”他不知道。
严义顿了顿:“嗓子是吐哑的?”
“嗯。”
“严重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两天了。”
说是这样说,但严义心里边儿也清楚,沈砚之嘴里的两天,不止两天。
这会儿严义当真开始着急了:“现在怎么办?”
“你看起来孕反加重了,恶心呕吐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现在你和苏鹤声待在一块,就算没有热搜的事情,你也很难不被发现!”
沈砚之捂着胃,反胃感一直难以消散,他抿着唇,说:“瞒,不管怎么样。能瞒多久是多久,严义,手术能提前吗?”
说罢,双方都陷入沉寂,离手术还有大半个月时间,严义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只能商量一下。”
严义补充道:“手术排期的事情只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砚之,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评估,手术只会让你的病情加重,身体恢复将会是一个持久战!”
沈砚之不在意这些,带着些自暴自弃的意味:“有什么好恢复的,我这样的身体,即便没这样奇怪的病,也不一定能健康到老。”
他喘了口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出的话堪称绝情:“我总归是要死的,让它在我肚子里待的时间越久,才是对他的残忍——”
咚咚。
卫生间门被敲响,沈砚之浑身一抖,透过门看着外面高大的身影。
门再次被敲了两声。
“砚之?”苏鹤声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进来——
作者有话说:大家想让他知道还是不知道呢?[猫头]
另外说一下更新时间,我姐国庆结婚,所以我会比较忙,每天差不多都是十一点半左右更新,这些天就会极限一点,临近十二点这样。等十号过后就会好一点了。
第33章 第33章 离婚综艺的意义
刹那间, 沈砚之脑子一片空白,紧张到连胃里的不适都感觉不到了。
“砚之?洗漱完了吗?”
沈砚之的身影映在卫生间的门上,他静静缓了缓神, 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这才开门出去。
“怎么?”他问。
苏鹤声看了看他身后的卫生间,又状似不经意般扫了眼沈砚之,脸色不对劲,沈砚之是伪装不了的。
“早上不舒服了?”苏鹤声拧眉, 伸手将沈砚之拉出来。
他看起来很平常, 没有奇怪的地方, 沈砚之从他眼睛里看不出什么另外的情绪,除了担心。
严义说的热搜……苏鹤声到底知不知道?
连严义都知道的热搜,由此可见传播范围有多广。
所以, 现在苏鹤声的表情和情绪,是真的没看见, 还是装的,只是心照不宣不想戳破?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见他不说话, 苏鹤声接连问了几句,“低血压还是低血糖?我去弄点淡盐水?”
苏鹤声摸了摸他额头, 稍微有点凉, 应该是出了冷汗。
“先吃早餐吧,你状态有点不太对, 待会儿怕胃难受。”
沈砚之点头, 说好。
今天的早餐不是苏鹤声做的, 是陈意和郑星两人一起做的。
苏鹤声只做了沈砚之一个人的。
楼下其它嘉宾已经坐在了餐桌边,这是难得的一顿嘉宾齐全的早餐。
今天节目组没有新的任务,仍旧处于寻找记忆的进展过程中。
沈砚之下楼的时候, 明显感受到来自于四面八方探究或者困惑或者歉疚的目光。
无需多想,定然是大家都已经看见了热搜。
沈砚之不是圈内人,没有想着去撤热搜的想法,这热搜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
不过从这些投过来的眼神中可以猜到一些,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餐桌边的渝欢朝他招手,沈砚之自然而然地走过去,苏鹤声也在身边落座。
桌上的早餐少见的丰盛,沈砚之好奇地看了眼郑星,随后收回视线,面前多了碗白粥。
“砚之哥,你身体不好,喝点儿粥吧。”渝欢眨巴眨巴眼,朝他卖萌。
这小孩儿的心思过于好猜了,恐怕是担心热搜的事情被他怪罪。
沈砚之无奈地弯了下唇,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轻声说:“没事,谢谢。”
说罢,又用无声地口型说了句“不怪你”。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渝欢腼腆地耸了耸肩,这才收敛了些小心翼翼的神情。
沈砚之笑了下,再一转眼,面前的白粥已经被换成了鸡蛋羹。
他看向苏鹤声,眼神询问。
后者温声答:“剩的银耳羹不能吃了,白粥是大米熬的,你不可以喝,对胃不好,鸡蛋羹将就着吃点,可以吗?”
“……”已经事无巨细了,沈砚之没得说。
这样的苏鹤声简直和以往有的一拼。
“沈老师。”
对面座位上的人叫了他一声,沈砚之循声望过去。
郑星笑了下,显露在表面上的情绪与昨晚迥然不同,这会儿他笑着。
“昨晚非常抱歉。”郑星说,“我们今晚之后会退出录制。”
沈砚之定定看着他,眼神平静。
“我们今天准备去离婚,所以我们的行程会提前结束。”
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几乎每个人动作都下意识僵住,目光聚在两个当事人身上。
《破镜》这档离婚综走到今天,出现了第一对决心离婚的人。
这仿佛让在场所有人幡然醒悟,他们的的确确是正在录制离婚综。
不仅仅是综艺,重要的是离婚。
他们不止在闹矛盾,而是真的是想要离婚才来这档综艺。
这无异于离婚冷静期。
郑星和陈意,是最先结束离婚冷静期的人。
无论节目组安排多少环节,互问多少答卷,说出怎样的指导性语言。
在这一刻,当有人真的对“离婚”这个词付出行动时,所有人对这档节目的意义才有真切的实感。
苏鹤声偏头看了看沈砚之,发现他正盯着郑星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吃一点?”他小声提醒。
沈砚之随口应了一声,叹了口气,他实在没胃口,片刻后,才第一个应了郑星的话:“也好,如果让你难受,要尽早结束。”
直到他说完话,餐桌上的气氛才渐渐缓和过来。
陈意一句话都不说,衣衫凌乱着也不整理,显得颓废,只是那点傲气仍然不愿意收敛。
“嗯嗯。”郑星看起来不算太开心,但却有种解脱的释然,“昨天实在不好意思沈老师,现在还让你陷入舆论,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可以提,我一定尽力。”
眼见着话题要转移到自己身上,沈砚之罕见地健谈起来,竟然自己开了话题:“你们有签离婚协议书吗?”
“呃……”郑星愣了一下,摇头,但又说,“我不要什么,净身出户。”
被这话给问出危机感的苏鹤声:“……”
“手续会很麻烦吗?”沈砚之好似察觉不到身边人忽然丧掉的情绪,继续问着。
郑星也老实答话:“不算麻烦,两个人都同意就好了。”
“……”
两个人都同意,这还不麻烦?沈砚之腹诽道。
“对了,沈老师。”郑星放下筷子,眼神真挚地问他,“你真的怀孕了吗?”
“……”
渝欢拿筷子的手一顿,悄悄地往顾诚那边挪了一点。
后者闷笑了一声,凑近他耳语:“昨晚这么着急就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沈老师的情况,是不是?”
“啊!你别说话啦!”渝欢越听越心虚,他迅速抬手捂住顾诚的嘴巴,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惊恐。
顾诚的嘴被捂住,眼神骤然深暗下来,盯着渝欢的那双眼睛,耳朵里全是他娇声的制止。
他身上一紧,拿开渝欢的手,反手握住,得寸进尺道:“我不说了,你不闹离婚,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两人咬耳朵的声音很小,但方才渝欢那一声惊呼仍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怎么了?”沈砚之问他。
渝欢鼓着腮帮子摇摇头。
气氛还算融洽,陈意仿佛一个外来者,总是融不进去,索性起身离开。
人走后,郑星才朝陈意的背影看去,眼神中仍然带着些悲伤。
沈砚之静静看着,忽然有点酸意上涌,想着,他们不过都是执着于感情从而被磋磨的悲情人。
陈意身上不愿放下的傲气,致使他变成了现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模样。
看郑星这幅模样,不像没有情的样子。
只是离婚恐怕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果。
**
今天的行程,苏鹤声打算带沈砚之去医院,不过没有提前告知,等到了医院,沈砚之才知道,医院竟然也是他们寻找记忆的一部分。
不是严义在的医院,而是前好几年,他一直做体检的医院。
沈砚之有点抵触,他不肯下车,不满道:“来这里做什么?”
“带你来见一个人。”
“谁?”沈砚之问。
苏鹤声替他穿上大衣,牵着他:“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但我想让你知道。”
说完,他朝后面的跟拍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工作人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给他们制造节目效果了。
沈砚之一路跟着苏鹤声上了神经科,一路上他想遍了所有人,都没找到一丝的头绪。
直到看见病房的人——林理以及他的经纪人。
苏鹤声率先推门进了病房,病床上的人立刻抬头,眼睛都亮了。
却在见到他身后跟进来的人时,脸色又阴沉下去。
“导演。”林理咬唇,小声喊他。
苏鹤声和沈砚之并排站,两人的气场一般强大。
他眉眼冷冽:“说吧,找我什么事,有什么事需要你费尽心思找到林导让他来转告。”
“导演,这位是?”林理看向他身侧的人。
这人比苏鹤声矮不了多少,站在他身侧格外引人注意。
苏鹤声介绍道:“我爱人,他最近身体不大好,我得带着他放心些。”
“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这次之后,我会发公告,剧组前面的录制全部洗牌,后续我会签约新的艺人演员。”
“你不用在剧组等我,也不必再为难郭导。”
林理错愕地呆住,眼睛里逐渐涌上泪水,他尚未开口说话,经纪人倒是先威胁起来了。
“苏导,您恐怕忘记了跟天河签订的合约,现在还没到期,就算集团那边还没有给明确的答复,但不代表就允许您换人!”
“苏导,您应该明白这份合约的重要性。”
“嗯,所以?”苏鹤声一字一句,言辞犀利道,“我接受天河集团塞进来的人,是因为林理你有一定的能力。”
“可你主意打到了不该打的人身上,你该想想是不是自己越界。”
沈砚之旁听着,他该想得到,苏鹤声特意说这番话,便是说给他听的。
苏鹤声其实不相信他不介意他的花边新闻。
老实讲,沈砚之的确不介意,可他现下闹这一番,却令沈砚之油然而生一股子异样。
林理,也算是苏鹤声工作的一部分,沈砚之头一回近距离接触。
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接触苏鹤声跟天河的工作——
作者有话说:好乱七八糟的一章,抱歉抱歉,太累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得统一改文。
鹤声还不能知道,还得有两个还是三个剧情过了,他才能知道[猫头]
第34章 第34章 撒谎
见完林理, 苏鹤声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会上热搜,只是顾不上处理这么多,苏鹤声又接连带着沈砚之到了陶主任的办公室。
跟陶主任是提前约好的, 刚好陶主任今天下午坐诊,所以提前来了医院。
沈砚之路过长廊,他对这个医院或者说这个长廊尤其的熟悉。
直到站在陶主任办公室门前,沈砚之才惊醒,却也只能故作镇定。
“来这里做什么?”他站定在离办公室门半米不到的距离处, 稍微使了点儿力, 将自己的手腕从苏鹤声的牵制里挣脱出来。
沈砚之不等他回答, 扭头就走。
苏鹤声快步走到他前面拦住人,哄道:“只是看一下,陶主任说你之前的检查报告有些问题, 所以我才带你来,不是不经过你同意来带你体检。”
“……”
检查报告有问题是肯定的, 沈砚之一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突然换医院。
可那份检查报告连严义都很难看出问题, 怎么都过去两年了,陶主任忽然又察觉出了异样?
沈砚之琢磨着, 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 苏鹤声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要是再拒绝, 又要被怀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好几回都因为苏鹤声, 不得不被迫透露出一些他的身体信息。
倘若不是确信严义没有跟苏鹤声交涉过, 他都要当真以为苏鹤声只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沈砚之微抬着下巴,手揣进兜里,淡声道:“走吧, 进去。”
“好。”苏鹤声笑着,试探地伸手,想将沈砚之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重新牵上。
沈砚之只当没察觉,先敲了门,陶主任喊了声进,沈砚之便推门进去。
“沈先生。”陶主任抬头,戴上眼镜,起身把白大褂穿在身上,打开电脑后,才说,“先坐一会儿,沈先生。”
“好。”沈砚之在他桌前坐下。
陶主任先是吸了口气,准备进入正题,却察觉这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以及沈先生冷脸的样子。
他顿了顿,问道:“苏先生,您……没跟沈先生说吗?”
“……”苏鹤声理亏,没敢说话。
虽然不是来体检,但他擅自带沈砚之来重新看检查报告,恐怕也是在沈砚之的雷区蹦跶,否则不会连陶主任都能看出沈砚之的坏情绪。
但他不得不来。
有太多事他想知道了——砚之给他发的没头没尾的信息,那些已经失效的检查报告的照片,还有那些接连的未接来电。
苏鹤声仿佛被笼罩在迷雾中,只隐约能看见事情的轮廓,中央却乱成一团,怎么都理不清。
除却从沈砚之口中亲自说出来的可能性,目前为止,他只能来找陶主任,以便观察沈砚之的状态和神情。
苏鹤声噎了半秒,抬手摸了下鼻子,回道:“现在知道了。”
“……”
陶主任装模做样地咳嗽了一声,随后才说:“是这样的沈先生,因为您很久都没有来体检,我以为是您和苏先生商量过的,后来才得知您确实没有体检,所以我翻了之前您的体检报告出来看了一下,发现您有一个指标和国际上最近新发表的期刊上的症状有些像。”
“。”沈砚之缄默不语。
苏鹤声站在旁边,时不时低头看他一眼,可沈砚之的神情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变化。
当事人不讲话,陶主任求助似的朝苏鹤声投过去一个眼神,后者眨眨眼,但无可奈何,他也不敢这时候跟沈砚之说什么。
能把人带进来他已经得罪人了,才不会蠢到这时候再去触霉头。
陶主任会意了他的眼神,再次咳嗽一声,继续问:“沈先生,我想问您一些关于症状的问题——”
只是和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苏鹤声的声音。
他听见苏鹤声非常不要脸地说了一句:“算了吧,我们先回去,陶主任,我哥不太喜欢医院,这次答应你,是我莽撞了。”
陶主任:“…………”这是在……?
他眼神疑惑地看向苏鹤声,便见这人皱着眉,一脸为难,仿佛还有点委屈,就跟他话里的情绪一样。
沈砚之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苏鹤声,似乎在说“别装了,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
苏鹤声被看的心虚,摸了摸头发,但仍镇定自若地摆出那副被强迫的神情出来,就算被看穿,但自己要给足自己自信。
否则就是真的被看穿了。
沈砚之懒得搭理他,也懒得看他做戏,跟陶主任说:“您问吧。”
“好。”
陶主任问的问题,同之前问苏鹤声的差不多,他说:“我先介绍一下,因为期刊才发出来没多久,我也是参加了院里的研讨会才知情,这才去看了下期刊。”
“——发现您指标的变化和临床上的指标变化十分相似。”
“嗯。”沈砚之不悲不喜。
陶主任正式问道:“之前给您做体检的时候,您是既往病史的,有关夜盲症是吧?”
“嗯。”沈砚之坦然回答,“自小就有,可能是遗传。”
“哦,这样……”
陶主任犹豫了一下,又问:“遗传……您是知道您家里人也有这样的状况吗?”
“是的。”
沈砚之不愿多谈他的家庭情况。
说实在的,苏鹤声和沈砚之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未听沈砚之提及过他的家庭成员和家庭情况,自始至终他都只知道沈砚之是孤身一人,且过得简单又清贫。
却没想到,头一回听他提及家里人,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沈先生的家人也有夜盲症吗?”
“嗯。”沈砚之说,“几乎都有。”
“现在有好转吗?”
“不知道。”
苏鹤声垂眼,看了看砚之,而后又拧着眉眼给了陶主任的意思。
后者仍然会意,但碍于苏鹤声已经有了前科,陶主任怕还有什么套路等着自己,于是没管苏鹤声的示意,继续问道:“那您清楚,您家里人夜盲的情况是完全看不见,还是仅仅是在没有光线的时候看不见呢?”
“……”
沈砚之沉默了片刻,手心一片冰凉,眼神忽然冷冽起来,透着刺骨的寒,可语气仍然温和地回复:“后者。”
“哦……”陶主任了然地点头。
可这会儿沈砚之的情绪变化太明显,都不需要苏鹤声再提醒,陶主任便主动换了话题。
“沈先生,您白天会有突然看不见的情况吗?”
“没有。”
沈砚之很平静,苏鹤声闻言看过去,听见他说:“我只是夜盲,没光线的情况下视力很弱,但不会完全看不见。”
“……好,我知道了。”陶主任点头。
原本来这里,只是为了确认沈砚之视力的问题,但沈砚之却一概否认。
苏鹤声又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沈砚之是在撒谎。
两人从医院出来后,苏鹤声拿出手机,凭着记忆,重新添加了陶主任的微信,不到一分钟,陶主任就发了一段文字过来。
【沈先生有可能没撒谎,目前研究表明,这种病症是很罕见的,而且暂时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方式,沈先生的体检报告只是和病症的其中几项指标相似,也有可能是贫血导致。当然,如果苏先生不放心,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恢复三个月一次的体检,无论是在哪个医院。】
苏鹤声简单回了一句,然后收起了手机。
离开医院大门,沈砚之一句话都没说,最近天气逐渐升温,不太冷了,沈砚之的脸色却很冷,冷到苏鹤声离他两步远都能感受到。
苏鹤声琢磨着,想跟他道个歉,但尚未付出行动,沈砚之便率先停住脚步,转过身,眼神不悦地注视着苏鹤声。
“怎么了?”苏鹤声下意识问。
沈砚之眉眼沉沉,气质倏然锋利起来,他淡声道:“鹤声,这次我原谅你。”
心里一沉,苏鹤声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沈砚之继续说:“你已经向我试探很多事情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看不出来,可你还是在继续这样做,是想试探什么?”
“试探我对你的底线到底在哪儿么?”
“还是想知道以现在我们之间微薄的感情,我对你的容忍度能有多少?”
苏鹤声被斥的哑口无言,好半晌都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沈砚之移开视线,他见不得苏鹤声这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像个可怜小狗。
“苏鹤声,如果你想我们也提前结束录制,你可以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沈砚之是真的有点生气,尽量稳着声线,不在镜头前发火。
这句话显然是句威胁,但在苏鹤声听来,更像是个机会。
“好。”
沈砚之听见他应了一声,又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便看见了令他头疼的一幕——苏鹤声又红了眼睛。
只是这次他狠了心:“又想哭?”
“有什么好哭的?”伤人的话说出口便接连不断,沈砚之继续说,“该哭的是我吧?”
沈砚之转头就走,跟拍也很有眼力见儿的跟着沈砚之,苏鹤声都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就抬步跟上去。
“哥,热搜我给你撤了。”
才走几步,沈砚之听见身后传来沙哑且带着鼻音的声音。
第35章 第35章 一个超级大的误会
沈砚之看着他, 眼神不明,可他注视着苏鹤声半晌,并没有从他眼睛里看到类似震怒或者悲伤的情绪。
他一时间辨别不出苏鹤声到底是怎么想的。
怀孕的事情上热搜不可怕, 网友的推测也不过都是推测,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但倘若苏鹤声因此对他产生怀疑,那将会是一件难缠的事情。
正如严义电话里说的那样,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成日里与苏鹤声纠缠在一起, 很难不露馅。
他垂了垂眼, 故作镇定, 抬眼平静地看他:“你看到了?”
“嗯。”苏鹤声先是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随即补充道, “我怕影响到你。”
“你不常接触这个圈子,一旦信息在网络上被猜测传播, 那你的私人生活可能会受到干扰。”
闻言,沈砚之一怔, 他确实没想到苏鹤声考虑的居然是这个。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苏鹤声对他怀孕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猜疑。
于是, 他还是试探着开口:“你相信吗?”
不知怎么的, 他看见苏鹤声听完这话后,眼睛忽然就亮了, 随即便听见他问:“哥, 你在意这个吗?真的吗?”
“?”
那眼睛里全然是不可置信和欣喜若狂, 沈砚之确信自己没看错。
沈砚之没答话,苏鹤声便默认他是在意的,于是完全忘记了刚才还惹他生气的事情, 慢慢靠近他,轻声低语道:“我不会相信的,不是不相信他们,是我相信你。”
“我和你在一起十年,没人比我更了解你,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有发生,你一定会告诉我,而不是因为这个而瞒着掖着以至于想和我离婚。”
“让你没有安全感,是我的错,让你有了这么久的离婚念头,我还没发现,更是我大错特错。”
苏鹤声似乎说到了情至深处,猛地觉得此刻是他示爱的好时机,于是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说:“哥,但请你相信,我不可能不爱你,如果我做错了,请你给我改过的机会。”
然后顺其自然,得寸进尺地提出最终目的:“但可不可以,不要离婚。”
“……”
沈砚之一脸无语的表情,苏鹤声离他很近,这人身上的荷尔蒙气息与他身上冷清的气质纠缠。
他是真觉得无奈,甚至都无心细想为什么苏鹤声说的跟他想的不一样,他知道的好像不是怀孕的事情,言语中却隐约有点影子。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直直道:“你很非主流很莫名其妙你知道吗?”
“……?”
“很蠢听起来。”
“我是讲真的!”苏鹤声着急起来。
沈砚之:“我也讲真的。”
说完,沈砚之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这种蠢脑子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不过还好,他也能松口气,除非真是苏鹤声演技格外卓越,可以从导演转行到幕前的程度。
他转身往前走,苏鹤声在后面跟着,这人突然停住,拉住身边的跟拍摄像师,十分诚挚地问道:“我真的很非主流吗?”
“……应该。”
苏鹤声脸色一冷。
跟拍立刻转变:“后期我们会给苏导刚才深情的告白加上合适的bgm,苏导不用担心。”
苏鹤声:“……”
**
今天的行程结束比较早,苏鹤声主要就是带沈砚之去医院见陶主任,沈砚之现在需要休息,所以苏鹤声早早带着沈砚之回了别墅。
虽然现在不确定沈砚之是否有隐瞒症状,但无论是陶主任还是严义,都一致认为沈砚之贫血严重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到别墅的时候,顾诚和渝欢还没回来,苏鹤声先是往厨房看了眼,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叮嘱沈砚之:“哥,你现在不要睡觉,我先给你做点吃的,不吃就睡觉会低血压。”
没听到回话,苏鹤声又走出来,拉住即将倒在沙发上的沈砚之,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色,忧心道:“好吗?不要睡觉,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杯热水,我做饭很快,好不好?”
“……不好。”
沈砚之往下倒,只淡淡说了一句,他有点累,精神不济的情况下只想倒下,但不能确保自己不睡着。
即使他也知道,要是他现在睡着了,待会儿醒来保不齐会头晕,可他此时此刻就想倒在沙发上。
今天上午几乎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晨起又吐了好一会儿,可谓是身心俱疲。
苏鹤声拧眉,一手揽住他后背,将人扶起来,就这么几分钟时间,竟然已经开始昏昏欲睡。
“砚之,喝点水,好不好?”苏鹤声单膝跪在沙发上,沙发垫凹陷进去一块,轻轻摸着沈砚之的背。
这动作仿佛是相处已久的热恋夫夫,一点儿都看不出隔阂。
沈砚之坐在沙发上缓了缓,本想起身逃开苏鹤声往楼上卧室去,但刚一动作,就被苏鹤声横腰拦下。
他一个没注意,整个人都倒在苏鹤声身上,脑袋刚好卡在人的颈窝处,嘴唇擦过苏鹤声的锁骨,沈砚之感觉揽着自己的人身子都僵硬了。
苏鹤声双臂环着他,被微凉柔软的唇瓣擦过锁骨,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倒吸一口凉气,揽着人不动了。
人是没动了,但沈砚之感受到了抵在自己腰间的东西。
隔着薄薄的衣裤,他都能感受到灼烫的温度,所有疲惫和倦怠顷刻间烟消云散。
沈砚之对着摄影机和直播间,但被苏鹤声挡了个实在。
“鹤声,”沈砚之抬眼,与苏鹤声晦涩的眼神相对,淡然道,“你有反应。”
他声音很小,可能是还顾及着摄像头,所以只有苏鹤声能听见。
但苏鹤声这种情况,很难能说出什么话来。
沈砚之忽然哼笑一声,手臂缓缓挪动,摸在苏鹤声的腰间,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撩拨似的划过他的腰线,下摆,随后握住一捏,松开,动作快到连苏鹤声都没反应过来,只听得苏鹤声闷哼一声,沈砚之这才扬起一抹得意似的笑。
他靠近苏鹤声的胸膛,调笑道:“怎么样?舒服吗?”
说完,不等苏鹤声做出任何反应,他便推开苏鹤声,站起身。
虽然脸色还苍白,但精神倒是回来了点。
人从怀里离开,苏鹤声阖目,深深吐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往厨房去。
自打苏鹤声从剧组回来,再到上节目这么久,沈砚之头一次这么高兴。
对着客厅的直播间的人也是久经沙场,自沈砚之和苏鹤声俩人从外面回来后,直播间的人数便在逐渐往上涨。
此时正闹得热火朝天。
【这是在干嘛?这么亲密?亲亲抱抱哄哄的是离婚的夫夫该做的事吗?】
【楼上,他俩还没离婚了,合理撒糖】
【卧槽,这是在干嘛直播间不会被抬吗?】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刚来,直播间被抬了吗?】
【没呢,我也不知道咋了,一进来就全是啊啊啊啊】
【谁爽了我不说……】
【我说大家脑子里能不能不要这么黄色废料!】
苏鹤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掏出冰块放进水里,再把碗一同放进去,将双手浸在冰水里降温。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吻以及沈砚之握手的力道。
这很难不令他心猿意马。
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勾引。
苏鹤声泡了会儿冰水,还是决定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他拿了手机,给郭仲拨去电话。
那边接的快,一接通就开始报喜:“苏导!剧组的进度开始正常进展了,林理这两天都不在,我这边展开的很顺利!”
“是,他到这儿来了。”苏鹤声冷声。
“啊?什么情况?”
苏鹤声不打算跟他说这个,而是另外交代:“你登一下我的官方账号,帮我发个澄清声明,文字内容部分,我加你微信发给你。”
“什么澄清声明?姓林的又闹幺蛾子了?怎么突然又要发澄清声明?”
“不是,按照我发给你的复制粘贴就好了。”
“哦哦,行,发过来吧,我叫助理帮忙发一下。”
“不行,你亲自来。”苏鹤声拒绝。
郭仲疑惑:“??”
“苏导,大哥,我忙的要死啊!进度被姓林的耽搁那么久,现在赶进度很重要啊!”
苏鹤声不这么觉得:“我这件事更重要,尽快,不要拖延。”
说完便径直挂了电话,不给郭仲发反驳的余地。
他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郭仲,这才让刚才的紧绷感缓和不少。
苏鹤声进厨房后,沈砚之便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一抬眼,便是苏鹤声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沈砚之忽然轻笑了一声。
等苏鹤声开始动厨具后,沈砚之才拿出手机,点开几乎不用的微博想看看自己的热搜,刚打开,便弹出一个特别关注的微博。
苏鹤声V:【有关昨天我先生沈砚之的热搜,由我来澄清,我与我爱人之间不存在第三人的插足,我爱人是一个十分敬重感情的人,我们之间的矛盾与纠葛皆因我而起,我正在挽回,请求大家不要猜测或者攻击我爱人,我不想在挽回的路上,因为我的错误而对他造成更多的伤害,包括但不限于身体心理和名誉。】——
作者有话说:写3000真的写不出什么东西,还是得6000
第36章 第36章 被击溃的梦境
这条微博沈砚之看着奇怪的很。
和他所知的信息完全不一样。
那严义怎么会这么着急地跟他说热搜的事情?
沈砚之拇指摸着手机屏幕, 稍微扭过头去看了眼苏鹤声,仍然只能看到他的后背,那人正在砧板上切着什么东西。
他又回头, 粗略翻了几条热度比较大的微博,无一例外都是在猜测他和直播中出现的那个陌生男人的关系。
那个陌生男人就是严义。
只是直播中没给他把脸露出来,只是能看见他修长而步履匆匆的腿脚,所以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几条热搜热度这样大,严义既然知道热搜的事情, 怎么会不知道事情的起因呢?
沈砚之走到楼上拐角处, 坐在楼梯上, 重新给人打了个电话,严义那边可能不太忙,接的也快。
沈砚之把自己看到的热搜跟他简单说了一下, 那边“啊”了一声,又说:“我不知道啊, 我听科室的几个实习生在讨论这些事,随口问了一嘴, 说的就是你怀孕的事,还说了些什么我没记清。”
“……”
这样看来, 严义估计也不知道自己也是这个热搜的主角之一。
严义家世大, 消息封的严,网上几乎泄露不了他的个人信息, 除非亲自到医院见他人。
“我知道了, 先这样, 我挂了。”
沈砚之挂了电话,在原地坐了会儿,不多时, 下面响起脚步声,苏鹤声应该是来找他了。
随着脚步声渐近,沈砚之起身,耳畔却猛然一阵轰鸣,视线昏暗不清,心悸不断,甚至伴随着丝丝缕缕的抽痛,他抬手扶住身旁的扶手避免摔倒,另一只手贴着胸口。
正巧被刚上来的苏鹤声看到,那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人,轻轻拭掉他额上的冷汗。
“怎么回事?”苏鹤声担心。
“没事,起急了。”沈砚之声音虚弱,仿若发出来的只有气音。
苏鹤声拧眉:“我没让你睡觉,你不会到楼梯上坐着睡了吧?”
“……”
沈砚之讲不出话,他现在视线有些不太清晰,刚才昏黑的一瞬已经过去,现下却有些模糊,光亮倒是正常的,只是景物看不大清楚。
“没睡着,地上凉,我坐会儿醒醒精神。”沈砚之低头,抬脚往下走。
直到走到楼下,他的视线都没恢复,一直处于模糊的境地,这令他的心情刹那间沉入谷底。
“先吃饭吧,”苏鹤声把煮好的清汤鸡蛋面端到餐桌上,“吃完你坐会儿再去休息,节目组要是有其它活动我再叫你。”
“好。”沈砚之担心他的视力一时间恢复不了,现在除了尽快独处不露馅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听他这么乖顺地答话,声音还很柔和,苏鹤声狐疑地瞧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从外头回来,苏鹤声担心他胃口不好,只是为了让他垫垫肚子,所以做的特别少,给他的面的分量也都不到自己的一半。
只是意外总生在平静时,方才逗弄苏鹤声升起的那点儿愉悦,此时被陡然模糊的视力彻底击溃。
仿佛让他从云端的梦境坠入无边无境的深渊陷阱中。
他闻的出来这碗面有多香,可他现在只能从光线的缝隙中窥探到那抹绿色,然后依稀辨别出那是两颗青菜。
沈砚之挑了两下,吃了两口青菜。
苏鹤声没动筷子,盯着他在食不下咽的样子,脸色黑的彻底。
“哥,吃不下?”
“不太饿。”
“胃不舒服吗?”
沈砚之摇头,手撑着额头置在桌面,垂眸,忽然阖目。
不过半秒,他额上便被覆上了一只温热的手,这才让他发觉自己原来在慢慢渗出些冷汗。
他有想过自己将来要面对些什么,也基本有思考过对策,可他没有想过,如果他的病症是五感渐渐消逝会怎么办?
坦然面对自己与苏鹤声之间的感情,坦然面对死亡,是因为他对这些都有把控度,他会尽量让这些事发生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但他的病情发展,如今已经成了未知数。
如果眼睛彻底看不到,他还有耳朵,倘若耳朵也听不见了呢?
沈砚之睁眼,漂亮的眼睛里有些充血,平日里浅淡的双眼皮褶皱忽然变得深邃起来,看上去疲惫不堪。
之前视力模糊的时候,可他想着顺其自然,不曾想过那么多发展状况。
“哥,吃两口面条我带你去休息,”苏鹤声的声音掐断了他的思绪,“数两口。”
沈砚之的目光左移,看向声音的来源,却只看见离的最近的面条。
那筷子夹的面条已经喂到了嘴边,他张嘴就能吃掉。
苏鹤声再往他嘴边凑了凑:“趁热,不吃就凉了。”
不知怎么想的,沈砚之张嘴吃掉了送到嘴边的面条,又吃下了接下来的一口。
苏鹤声说话算话,当真只喂了两口。
放下筷子,他带着人上楼进了卧室,叮嘱:“歇会儿,至少半小时后再睡觉,行不行?”
“嗯。”沈砚之默不作声点头,乖的不像他。
苏鹤声沉默着瞧了他半晌,等他坐到床边后,才关上门出去。
但他没走远,颓唐地靠在卧室门上,垂眸沉思,看起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苏鹤声轻手轻脚下楼,跟拍的摄影机开始怼着他,问道:“苏导看起来有心事?”
“没事。”
这会儿讲话竟显得格外的成熟稳重,一如刚上节目那几天。
苏鹤声看了眼时间,找到林导所在的房间,穿过各式各样的机器,精准的寻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看沈砚之房间的林导。
“林导,商量个事儿。”
“好。”林导答应。
周围人:“…………”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吧?
林导做这个行业这么久,他多少能明白苏鹤声的用意。
若非是极其重要的事情,他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找到他,大可更委婉一些。
即便林导利用他,但也理解他,所以一口答应了他的要求。
虽然他还不知道是什么要求。
苏鹤声也不管他是不是有底线,直说:“把砚之房间的摄像头关掉,白天节目组直播的设备也不要对准他,直播时间我可以找时间和他一起补回来,但现在不要对准他。”
林导:“…………”
不过,林导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仍是答应了。
苏鹤声从卧室出来后,眉心就没松开过,他看了眼时间,再次出门前往医院。
不出意外,林理还在病房,只是苏鹤声这趟来的目的不是林理,而是他的经纪人。
他直直地闯进林理的病房,视线对准正在敲电脑的经纪人,从身上拿出一张卡,拍在桌上。
经纪人怔然地盯着那张卡看了片刻,这才抬眼看苏鹤声:“怎么了苏导?”
“这张卡里,六千万,”苏鹤声说,“——付违约金,林理我不用,戏我不拍,但小岛,我一定要。”
苏鹤声将手插进兜里,继续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最清楚,至于林理,他目前会被我的团队除名。”
“苏鹤声!”
病床上的林理忽然大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苏鹤声讲,“我只要小岛,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当然,在场三人都明白,苏鹤声这话的其中意思,是和天河站在了对立面,付出代价,便是指从天河手里拿到小岛,将不惜一切代价。
经纪人推了推眼镜,奇妙地冷静下来:“前这么多年的积攒的名誉都不要了?”
“你真觉得我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经纪人问了和林理一样的话。
苏鹤声没说话,他想起今天沈砚之忽然变化的情绪和脸色,沈砚之被诊断和猜测的身体状况,这哪一个不比那些重要?
他笑了下:“导演而已,很重要吗?六千万买不到小岛,但能付你们的违约金,能明白吗?”
经纪人皱眉,和林理对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由着苏鹤声离开。
苏鹤声从病房走后,转道去找了严义。
突然的到访还吓了严义一跳,生怕他是来问沈砚之怀孕的事情。
**
沈砚之下午没休息,视线依旧模糊不清,所有事物在他眼里都只有方便辨认形状的轮廓。
他揉了揉眼睛,半靠在床头,捂着抽痛的心脏,深深吸了两口气。
有点痛……
小腹也痛……
沈砚之摸索着起身,凭着记忆翻出行李箱的药物,拉开行李箱里的里层拉链,将那些已经有段时间没用的药一股脑塞进去。
行李箱被他放到了床尾,他必须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如果在他病情恶化之前他不能解决所有事情,那他当真适合独自面对。
一下午的时间,沈砚之在朦胧的世界里想尽了往后的一切,傍晚五点左右,他的视线恢复清晰。
犹如做了一场十分用力的梦,眼前景象清晰起来的瞬间,沈砚之只感觉到精疲力尽。
他脸色苍白的厉害,起身时更是被头晕侵袭,顾不得那么多,他必需尽早行动。
沈砚之攒了点儿力气,下楼出门,刚巧碰上回来的苏鹤声。
只见那人眼神晦涩,幽深的墨色仿佛要将人深深卷入,似乎已经将他的意图看穿。
苏鹤声低语:“哥,你要去哪儿?”
第37章 第37章 没必要鱼死网破
遽然的声音打乱了沈砚之的所有思绪, 他怔然抬头,呆呆地望着来人,这人正抬步往他跟前走。
步履匀速, 可落在沈砚之眼里,统统变成了慢动作,他估计自己是心虚。
但他也没做错什么,其实最多也就是偷偷琢磨事情后怕被发现的担心而已。
沈砚之是这样想的,嘴上却说着:“我出去透透气。”
“是吗?”苏鹤声一把牵着人, 带着沈砚之往里走, 沈砚之抿了下唇, 决定先使用缓兵之计。
苏鹤声环视了一圈室内,依旧没有其他人,顾诚和渝欢还没回来。
“哥, 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砚之虚扶着腰,靠在沙发背上, 小腹的疼痛在不断侵袭,实际上这几天的不适又多添了一项。
肚皮的紧绷感, 像是有丝丝缕缕的细线,左右拉扯着腹部的肌肉, 令他觉得紧绷, 甚至有时候会喘不过气,呼吸不过来。
什么时候醒的?他压根儿没睡, 怎么醒的?
沈砚之难受地拧眉, 直起身子, 随口胡诌:“刚才。”
“你要去哪儿?”
“去透气儿。”
苏鹤声垂眼盯着他瞧,直把人看的心里发毛。
好歹沈砚之对苏鹤声这样的目光多少有些免疫,所以也不看他。
他能察觉到苏鹤声的视线没离开过自己, 像长在他身上一般,如同烈阳灼人。
少顷,沈砚之快挂不住脸时,苏鹤声才收回视线,慢悠悠地说:“现在虽然回温了,但对你来说还是有点凉,尽量不要一个人出去。”
“……”
就这样听着,沈砚之倒是觉得这只是句寻常的关心,可越品味越觉得不对劲。
苏鹤声顿了顿,见他脸色仍有些憔悴,问道:“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
沈砚之抬眼,与他四目相对,刹那间仿佛炸出火花,两道锐利的齿轮正不断逼近,摩擦的瞬间迸出飞渐的火星,稍不注意便能引爆什么可燃物,然后烧的面目全非。
他们沉默着,对视着,四周都静止了,无声的对峙一触即发。
沈砚之想问他想做什么,怎么突然出去一趟再回来忽然就变得心事重重,且矛头都对准了他,就像他犯了什么错一样。
可他现在也不能直接问,苏鹤声玩的一手好花样,叫他占尽了便宜。
沈砚之咬牙,回身坐回了沙发上。
“睡够了。”
“好。”苏鹤声说,“那晚点我们再直播,要播到两个小时。”
“?”
沈砚之拧眉,看他:“我们?谁们?我和你?”
“没错。”
“不了,你自己播。”
苏鹤声料到他会拒绝,也不继续劝说,换了个话题,手指敲着沙发背,盯着沈砚之柔软的头发和呆呆的发旋,语焉不详地说:“哥,你不问我出去做什么了?”
沈砚之身体后压,窝进沙发里,专心致志地玩弄描摹着自己修长的手指。
“和我没有多大关系,那是你的自由。”所以最好也不要问他去做了什么,不要干涉他的自由。
苏鹤声说:“我去见了严义。”
沈砚之动作一顿,微微蜷紧手指,缓缓抬头,对面是一众摄像头和零星的工作人员。
“是他让我去找他的。”
“……”沈砚之只能按兵不动。
“他让我看好你。”苏鹤声皱起眉头,“哥,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
“…装什么?”沈砚之眼神冰冷,“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苏鹤声摇头,手里拿了个u盘摩挲着,“但你既然信任严义,我自然也听他的。”
沈砚之忍无可忍:“有话直说,拐弯抹角没必要。”
“我这两天要回剧组处理一些事情,之后会一直留在这里。”
这沈砚之更听不明白了,把他的话重复一遍:“留在这里?”
“对,我照顾你。”苏鹤声说。
沈砚之立即否决:“不需要。”
“我认为你需要,你根本没法好好照顾自己。”
“我现在可以,人都是会变的鹤声,我之前就说过了。”
苏鹤声沉默片刻,声音压低,带着懊悔:“是,人都是会变的,以前我或许会听你的,但现在不了。”
“离婚我是不会同意的。”
“但你需不需要我是你的事情,我做什么是我的事情,求仁得仁。”
沈砚之撑着沙发起身,回头看他:“你很泯顽不灵。”
“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严义说的对,你需要人看着。”
话落,两人又陷入沉默,沈砚之只觉得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像在打哑谜,又像在相互试探对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深吸口气,扭头望向门外,竭力调和情绪,外面起了点儿风,快要天黑。
再转回来时,沈砚之还是暗骂了一句:“狗皮膏药!”
“我就是。”
“……”
沈砚之懒得搭理他,径直上楼,将电脑拿出来开始修改剧本。
刚打开,邮件来信便随之响起,他点开看完,随手回了信息。
楼下。
苏鹤声从外边的公路一路跑回来的,最近升温,刚才又和沈砚之进行了一场心里博弈,后背都湿透了。
他想着,有句话沈砚之没说错,他就是在不断地故意地试探沈砚之的底线,从而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
不是他非要和沈砚之对着干,而是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剩这一条路。
那部承载了这两年沈砚之所有情绪的私人手机就在他的口袋里,沉甸甸的。
苏鹤声叹出一口气,脱了外套,在刚才沈砚之坐过的位置上原地坐下,他撑着膝头,揉了揉眉心,将手里的u盘收回去,妥善放好。
原本想问问u盘的事情,但他今天想说的事情太多,恐怕单拎一件出来都会精准踩在沈砚之的雷点上。
他现在不敢这样随意蹦跶。
回来的路上他就在想说哪件事比较好,结果话赶话说了剧组的事,u盘只能搁置。
“诶?苏老师,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渝欢欢快地跑进来,左右看了看,“砚之哥呢?”
跟他一起回来的,不只有几乎形影不离的顾诚,还有已经离婚的郑星。
苏鹤声视线掠过他们,定格在渝欢身上,随口答:“在休息。”
“啊?他又不舒服了吗?”渝欢把挎包放下,一把将额头上的刘海撩上去,“那你怎么没去照顾?”
“他应该在睡觉。”苏鹤声说。
他停顿片刻,问跟在渝欢身后的顾诚:“你们吃过了吗?”
顾诚:“没有。”
苏鹤声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顾诚和渝欢分别倒了一杯。
“!”渝欢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倒是顾诚,他放下手里的零食袋,问:“苏老师有什么事?”
“半个小时后我要出去一趟,你们如果做饭,我又没赶回来,替我给砚之做一份,然后叫他吃饭。”
苏鹤声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要求,顾诚点头说好。
“沈老师有什么忌口吗?”顾诚把一个小袋子装的生鲜放到厨房冰箱,一边问。
“……挺多的,我待会儿列个清单给你。”
在看到那张所谓的清单之前,顾诚对“挺多的”没有具体概念,只当苏鹤声是夸大其词。
“苏老师要去哪里?”说话的是郑星,不知道是不是不用再录节目,他换了身行头。
这幅样子倒像是谁家的贵公子,与那个被感情磋磨而崩溃的郑星是两个人。
“有点事要处理,我会在一个小时内赶回来,如果砚之不吃饭,帮我劝劝。”后面这句是对着渝欢说的。
他知道沈砚之对渝欢比较喜欢,大概是喜欢惹人怜爱的模样,这是他学不来的。
又想岔了!苏鹤声摇摇脑袋。
楼上,沈砚之正给秋雨老师通视频,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联系。
他得知,秋雨老师从前是天宝影视的金牌编辑,后来天宝被收购扩大,秋雨老师也一同改变了编剧风格。
现已退休,但还在做顾问指导。
毫无疑问,编剧对情感的掌控定然是数一数二的,所以秋雨老师当之无愧,当仁不让。
叮叮——
邮件声音再次提醒,沈砚之点开看,是正在通视频的秋雨老师发过来的。
沈砚之点开,里面的目录和附件有些多,他看的眉心微蹙,秋雨老师发这些东西是……?
“小沈,这些是我和之前天宝影视合作时拍摄的影视作品,你可以看一下,版权问题也请你一并帮我看一下,十分感谢。”
可能在国外待久了,秋雨说话一板一眼。
沈砚之困惑道:“版权问题?您担心哪方面的问题?”
“之前有和天宝签版权合同,他们属于让利方,但现在关于版权方面的问题,可能和之前有些不同,我知道你有和许多国内的制片人有联系,你很优秀,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
“小沈,鹤声导演,也导过我署名的作品。”
**
树下咖啡馆。
“苏导,我是天河集团项目部总经理,我姓杨,您叫我小杨就行。”
苏鹤声慵懒地坐着,眼前被推过来一张卡——是他给林理经纪人的那张。
“做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扫他一眼。
“解约,我们不是很愿意,苏导,我不觉得我们已经到了要两败俱伤的地步。”
苏鹤声无动于衷,捏着卡翻来覆去,他眼神坚定切凛然:“我要小岛,林理,我不要。”——
作者有话说:今天没有肥章了[爆哭][爆哭]忙的不可开交[爆哭]明天也不更新,9号回家了,之后就可以稳定更新了[爆哭][爆哭]
第38章 第38章 做局
刚晴了几天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路面和空气都潮湿的紧,好不容易升上去暖和了一些的天气陡然冷了下来。
外面倒不是阴沉沉的,只是稍微有点凉, 受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影响,空中蒙了一层灰乳色朦胧的雾。
但地面上生机勃勃的绿色多了些。
“唰”地一声,沈砚之拉开窗帘,赤脚踩在地上,抬手推开窗户。
他往下看了眼, 仍然有雨水嘀嗒点在平滑的地面, 溅起细小的水花, 然后聚在地势低洼处。
难怪小腹疼……原来是下雨了。
这两天视力也有点持续性的模糊,沈砚之摸不准情况,但苏鹤声不在, 即便有些不便,也不会被发现。
至少心理压力上没那么大。
“呼……”沈砚之沉沉吐出一口气, 视线掠过墙上摆动的老钟,时针正指着数字六。
正是万籁俱静的清晨, 外头路灯尚未熄灭。
沈砚之靠在窗边,脑袋昏沉, 他伸手出去, 慵懒地摊开手掌,仍有冰冷的雨水胡乱地打击掌心。
叮咚。
清脆的一声手机铃声响起, 沈砚之将手从外面收回来, 先到卫生间清洗了一下, 擦干后才去拿手机。
毫无意外的是苏鹤声发来的信息。
——这是鹤声到剧组的第七天,正好一周。
第一期节目录制已经结束,最近正在休息。
刚下综艺, 苏鹤声就匆匆赶往了自己的剧组。
只是最近两件事仍旧扰的沈砚之心烦不已。
一是他怀孕的事情再次反复跳上热搜,网友对苏鹤声的声明保持怀疑的态度,质疑他是因为想要保持体面而不得不站出来发声明。
毕竟按照他们说法,沈砚之从来没否认过这件事。
沈砚之当然不会因为这样毫无逻辑的猜测心烦,只是他担心“疑似怀孕”这样的字眼要是长期活跃跳动在苏鹤声眼前,难免要被怀疑。
他如今的身体频频出状况,对苏鹤声的说辞再怎么合理,听起来都像是掩耳盗铃。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另一件就是肚子里的小家伙。
沈砚之放下手机,慢吞吞地挪到洗手间,挤牙膏,刷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又病弱。
是一副沉疴愈显的模样。
马上就要三个月了,他到底要以什么理由避开苏鹤声然后拿掉孩子。
沈砚之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再次拿起手机,点开和苏鹤声的聊天界面。
鹤声:【我收工了,现在去休息,怕吵到你,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沈砚之盯着信息,一时心绪翻涌。
这一周时间,苏鹤声给他的信息几乎等同于轰炸式的。
除了一日三餐雷打不动地给打电话过来叮嘱他吃饭之外,每天至少有五十条信息来自于苏鹤声的日常工作或者工作餐分享。
沈砚之往上翻了翻,他很少回鹤声信息,但这好像并不能起到消减对方热情的作用,反而让苏鹤声发的更勤。
这令沈砚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酸苦,又带着些异样,是他自己觉得变态的满足感。
修长笔直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打,随后发出了一条信息。
沈砚之:【嗯。】
实则这个句号删了又打,打了又删还是决定发出去。
那边仿佛正刷手机,这边他的信息刚发过去,那边便弹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沈砚之呆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点了接通。
苏鹤声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还没说话,就见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地留恋了一番。
“怎么醒这么早?还是熬了一夜没睡呢?”苏鹤声拧着眉,眼里溢着毫不掩饰的疑惑和担忧。
沈砚之听着也不禁眉目微蹙,先是答了一句:“睡饱了。”然后又问:“熬了?很久了吗?”
“没有太久,前段时间耽搁太多进度,最近换了新演员,需要补拍的镜头比较多,所以会忙一点。”
沈砚之盯着他略显憔悴的脸庞不吭声,从他给自己发信息的频率来看,应该不是止忙了一点。
“会很麻烦吗?”沈砚之又问。
苏鹤声摇头,刚想说话却被一阵咳嗽打断,沈砚之见他将脑袋偏到镜头外,随即传出来压抑地闷咳。
眉心不禁皱的更紧了。
沈砚之离开卧室,往厨房去,一边翻出烧水壶,一边沉着声音问:“感冒了?”
“没有没—咳!没有!”苏鹤声立即否认。
等咳嗽完,他才将手机镜头对准自己,沈砚之又发现了他沧桑的下巴,恐怕是忙的连捯饬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他面容疲惫,沈砚之听着水壶声响,不知怎的问了句:“需要我帮忙吗?”
“嗯?”苏鹤声疑惑的应了一声,随即撑着困的撑不开的眼睛笑开,笑声从胸腔发出来,磁性好听。
“你好好吃饭休息,我忙完了就会赶回来。”
说完仿佛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不用等我。”
“我给你点外卖,你吃了再休息会儿,剧本的事情不要太操心,不要整天待在书房忙,你身体不好,得多休息。”
沈砚之深深注视着苏鹤声,听着他细声又仔细地叮咛和唠叨,一时之间竟觉得宛如时空穿梭,回到了从前的时空里。
此时的苏鹤声与从前的苏鹤声一般无二,会让他积极参与他被工作占据的生活的另一半。
苏鹤声不介意被沈砚之盯着,甚至享受被他时刻注视的眼神。
他又闷咳了两声,忽然说:“哥,你吃完饭可以拍照发给我吗?”
沈砚之:“……”
沈砚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对着那张疲惫不堪却撑着精神跟他说话的脸,他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于是他回了一句:“好。”
苏鹤声放松地笑了,倒回床上,对着屏幕慢慢闭上眼:“我睡一会会,等工作完了就可以回去了。”
几乎呢喃地,温柔缱绻地,苏鹤声说:“我好想你,想见你,想抱你。”
沈砚之听着,直到对方彻底睡着,他才放下手机,却没挂断视频电话。
正这时,水烧好了。
沈砚之转头去看,猛然如梦惊醒。
他是听见苏鹤声咳嗽才下意识来烧水,烧水是想给苏鹤声喝,但竟然忘记了他不在身边,而是在屏幕里。
怔忪了许久,沈砚之才叹出一口无奈酸苦又认栽的气。
**
苏鹤声刚睡下没多久,酒店房门便被不断敲响,不知道是不是熬太久了,他头疼的厉害,太阳穴一直突突跳个不停。
他掀开被子,一把盖过脑袋,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假装自己没听见。
但敲门的人没打算放过他,敲门没听见里面人反应,于是开始呼喊,伴随着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苏鹤声烦躁地坐起身。
他咳嗽两声,脸色阴沉地走过去开门。
酒店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敲门的人还伸着手,维持着敲门的动作,一见脸色不悦可谓是十分难看的苏鹤声,便讪讪地收回了手。
“苏导。”
“做什么?不是收工了?还有其他事?”
“哦,是郭导让我来找你的。”
“郭仲?什么意思?”苏鹤声拧眉,嘴唇干涩,他下意识舔了下唇,“他不是在跟天河集团交涉吗?”
“是这样,但他给我发信息说让我叫您去救他!”
**
呲——!
汽车彪出高速之后停在大领酒馆前,急刹车在地上留下一片跟进。
苏鹤声将钥匙丢给泊车小哥,道了声谢后奔着包间号去。
房间比较隔音,走廊极其安静,苏鹤声贴近房门时,能听见里面依稀穿出来推杯换盏的应酬声。
他没有在门口窥听的癖好,免得听到了什么不能听到的,还要说他为人阴险狡诈。
虽说他承认自己心思深,但还不屑于这样龌龊。
苏鹤声都懒得敲门,径直就推门进去,屋内的喧哗吵闹声和娇声都霎时截止。
宛如被掐断了电源的玩具,停的十分突然。
苏鹤声一挑眉,他本就生的浓眉墨眼,此时因为睡眠质量差,心情不好谁惹谁死几个打字仿佛就摆在脸上。
他眼神一扫,就落在了被一众商业人士围在中央的郭仲,郭仲看起来喝了不少,脸色酡红,但仍能清醒地朝苏鹤声投过去求助的视线。
苏鹤声环视一圈周遭的人,随即换上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模样,他皮笑肉不笑地拉起嘴角:“诸位这是什么局啊?”
“……”一众沉默。
他接着说:“组局叫我的副导不叫我,不仁义啊。”
仿佛来了主心骨,郭仲猛地挣脱那些娇软无骨的男手女手,像躲避魑魅魍魉一般。
“就是说啊苏导快来快来,陪他们喝一杯!”
“我不做商业交易。”苏鹤声谁的台阶都不给。
一众人士脸色难堪,但又不好反驳,就在气氛僵住时,为首的一人终于开了口。
那人端起酒杯,陪笑似的给苏鹤声敬了一杯:“苏导,看我这事儿做的,我原本想着您忙,所以叫了郭导来,您看这事儿闹的,我的错我的错,我自罚一杯!”
说罢便一口灌了那杯将满不满的酒。
苏鹤声一动不动,半天才端了杯酒:“有事找我,为难我的副导做什么?好歹现在我还是个总导。”
第39章 第39章 情况不太好
汪国顺语塞片刻, 沉闷着喝了杯酒,刚想好措辞,嘴巴一动, 便被苏鹤声看了出来。
苏鹤声困倦的不行,来的路上心里边儿还惦记着沈砚之的身体,挂念他那句“睡饱了”是不是在撒谎,想的头都疼了。
这会儿又应付这些虚伪的歪瓜裂枣,太阳穴都疼的厉害。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 但只倒了半杯, 苏鹤声鼻腔呼了口气出去, 才道:“各位,有些眼熟。”
“哦,苏导, 您见过我们的项目经理,但可能不熟悉我, 之前您跟集团签合同的时候,我们倒是见过一面。”汪国顺仍旧赔笑。
他已经到了中年的年纪, 却没有中年发福,脸上没有肥肉横生, 只不过笑时, 眼睛眯成缝,眼尾的褶皱皱在一块, 以面相看, 就不是个好人。
这是苏鹤声对他的第一印象。
“合同既然是跟我签的, 找郭仲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商量,非得让我的副导百忙之中参加你们的酒局?”
苏鹤声语气淡然,面上稍微收敛了一些, 不再有很明显的不悦,给人一种他是认真在发问的错觉。
汪国顺好歹在大集团工作这么些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看人下菜碟的本领。
他不比这席面上跟着来的其他的虾兵蟹将,自然能听明白苏鹤声话中有话。
只是听得出来归听得出来,一再挑衅才是他的目的。
等苏鹤声说完,他装作没听懂,笑道:“这不是前段时间跟苏导您没谈拢嘛!”
“苏导真是有勇有谋,咱们集团的项目经理亲自出马都没有说服您,我哪儿有这能耐跟您谈呢!您说是吧?”
汪国顺笑的一脸精明相,十分惹人厌恶。
苏鹤声抿了口酒,掩唇闷咳一声,再道:“都知道了没谈拢还谈什么?从我副导这里下手能得到什么?他能代替我和你们签合同吗?他自己都是和我签的合同。”
“就是就是,汪总,我也是苏导手底下的人,更何况我虽然年龄比苏导要大,但苏导的才华和能力那是有目共睹的,您再要商量什么,找我也没用啊,而且您看看……”郭仲直起身子,面目嫌恶地指了指身边的少男少女,“您看看这些,我也受不起啊,我是个有家庭的人呐!”
汪国顺拿酒杯的手一顿,干笑一声,先是敷衍着打了声哈哈,又看向苏鹤声。
“苏导,既然咱们话赶话都说开了,那我就直说了。”
苏鹤声撩了下眼皮,颇显懒散,他嗓子不舒服,猜想着应该是感冒了。
他这副慵懒漫不经心的样子,汪国顺甚至都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在听自己讲话。
他继续说:“您那张卡,我们不想收。苏导,您应该还记得咱们当年签合同的筹码是什么,我们想要什么,您想要什么,这都是平等的交易,您大可不必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跟我们伤了和气!”
苏鹤声听着,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敏觉地拿出来,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果然是沈砚之发来的信息。
哥:【图片】
哥:【吃完了。】
苏鹤声点开图片看了眼,的确是他给点的餐,但只受了点皮外伤,只看了一眼他就拧起了眉。
随即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胃口不好?是不是吃的太早了?】
沈砚之收拾好餐盒,抵着小腹靠在餐桌上,眉眼微蹙,染着痛色,能感觉自己身上冰凉。
手机叮咚一响,他刚一动作,小腹便再次传来一阵钻心的痛,他“嘶”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缓过这阵刺痛闷痛后,才将手机拿起来。
他在发图片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料到苏鹤声会是什么反应了,只是没想到他回的这么快。
分明他挂电话的时候,苏鹤声已经睡着了,呼吸声都有些堵塞不通。
沈砚之捂着小腹坐下来,屏住呼吸忍痛,给苏鹤声回了信息。
【怎么还没睡?】
【被叫醒了,天河集团来人谈合作的事情。】
苏鹤声回信息很快,甚至附带了一张照片,沈砚之看的一怔——这照片显然是以居高临下俯视的视角拍的。
他随意扫了一下在场的人,说是风月场所也不为过,尚有些人低着头心思不明,可眼神明显在瞟镜头,显得滑稽。
苏鹤声正给沈砚之回信息,忽然想起来过来酒局的事情没让沈砚之知道,便起身拍了个照片。
他仗着身高优势,手机镜头竟然能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囊括进来。
汪国顺正说着话呢,被苏鹤声的动作陡然截断了话音,他眼瞅着苏鹤声站起来,拿出了手机,却也不敢直面镜头,随即低下头,眼睛却不自觉往苏鹤声那边瞟。?
怎么还当人面拍照呢?
要把照片给谁?媒体吗?
这么明目张胆堂而皇之有点不对吧?
他到底要不要看镜头啊?
苏鹤声拍完后又坐下,旁若无人地继续摆弄手机,给沈砚之回信息。
鹤声:【哥,你有不舒服要跟我说,我随时能看到信息,如果没及时回,要给我打电话。】
沈砚之按了按太阳穴,阴雨天,小腹疼的他精神疲倦,萎靡不振的,但还撑着精神给人回信息。
【知道,你好好休息,不要着凉。】
这话一发出去,苏鹤声忽然当众愣住,然后笑了一声,可谓是肉眼可见的心花怒放。
一想到刚才这句是沈砚之在关心他,苏鹤声就控制不住想大叫出声,连给沈砚之解释图片里那些着装暴露异常的人都来不及。
众人见他突然发笑,也愣怔地看着他。
苏鹤声又给沈砚之回了一句,才放下手机看向汪国顺,说:“天河的诚意我看不到,当初以小岛为筹码,天河帮我开发之后卖给我,我给天河拓展影视板块的商业版图。”
“没错。”汪国顺点头。
苏鹤声接着说,眼神冷了下来:“但天河不断塞自己的人进来,三番五次地打断我的工作,我并没有看见天河的诚意。”
“苏导,这我不认同您的观点!”汪国顺笑着,“您既然有能力,就应该有能力任用天河塞进来的人呐!”
闻言,苏鹤声还没反应,郭仲就已经先无语了。
这什么道理?
用人居然是考验导演的能力吗?
苏鹤声眉眼一沉,盯着汪国顺看了半晌:“一次两次,我们是合作关系,天河集团是当我卖给天河了?”
汪国顺一惊:“这可不是,您可别胡说啊!苏导,我的意思是,您好好帮我们拍戏,小岛的事情咱们好商量啊!”
“早前,天河已经停止了对小岛的开发,是不是?”
苏鹤声一字一句道。
“前段时间,我发出去的开发方案相关的邮件,天河也没有给任何回应,是不是?”
“既然如此,我不认为咱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苏鹤声态度极其强硬,绕来绕去都是要解除合约的事情,简直是软硬不吃。
汪国顺原本就是想着苏鹤声应该不好说话,这才从郭仲这里下手,可谁曾想,郭仲竟然也是个圆滑的主儿。
他索性不装了,眼睛一眯,露出一副精明又恶心的模样,直接放话威胁:“所以,苏导是连小岛也不想要了?”
苏鹤声冷哼一声,沉着声音道:“我再次重申吗,小岛,我要,但不代表我会一直受制于天河。”
“你们是很聪明,我的确在小岛上花了很多心思,它确实很重要,但……”
苏鹤声低垂着眸子,手指摩挲着手机,心思沉沉,他很在意小岛,但因为小岛的事情,他已经错过了很多,犯了天大的错。
如今他已经算有了能力,小岛的事情他可以另想其他的办法,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不想再继续错下去。
十年前是他先搭讪沈砚之,十年后,他就应该承接住沈砚之所有的情绪。
手机里那一点点的近乎于请求的信息,一句句一字字宛犹如刀刃剜心。
但凡想到,苏鹤声就觉得眼睛酸的厉害。
苏鹤声深吸一口气,再说:“就这样,我组里的人我先带回去了,你们好好考虑,一周内给我答复。”
说罢朝郭仲抬了抬下巴,那一刻就见郭仲喜笑颜开,整理了衣衫站起来,从一众人中走出来,跟在苏鹤声身后离开。
走之前还朝那些人笑道:“哎呀真是失陪失陪啊!”
两人上车,苏鹤声喝了酒,不能开车,于是往副驾驶坐去,郭仲便坐到后座,叫了个代驾。
在天河的人面前硬气了一把,郭仲确实很爽,但爽是爽了,麻烦肯定也要接踵而来。
郭仲把脑袋凑到苏鹤声跟前,满嘴酒气地问:“现在怎么办,小岛真的还有办法你拿到吗?”
“我们这些年为这个小岛——”
“郭仲,你为什么这么跟着我,明知道我是为了小岛。”
“……鬼才想要你那个小岛,”郭仲嘁了一声,非常无语,“要不是看重你的能力,我会跟着你?我会操心那什么小岛的事情?我服了真是的!”
“……”
也不知郭仲被灌了多少酒,闻着这味道,苏鹤声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郭仲见他不说话,忽然福至心灵似的,说道:“诶苏导,要是小岛没了,你哥是不是就要跟你离婚了?”
“……”
“不过你不是说他现在就要跟你离婚吗?”
“……”
“不会是真的因为其他男人吧?我看网上说他怀孕的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会真是不要你了吧?那你就算拿了小岛,恐怕也没什么用了吧?”
“……”
苏鹤声越听眼神越沉,耳边的酒气越重,他扭头看向郭仲:“你喝多了吧?”
“什么喝多了?”
“没喝多你就下去再跟他们喝几杯。”
“哎不行不行!我不跟他们喝!”
苏鹤声转身:“那就闭嘴,话多的人死的快。”
“…………”
代驾就在附近,来得快,一开门便闻到了车内浓重的酒气,这也常见,还算是喝的比较少的了。
他看了眼副驾驶的人,由于这人容貌过于优越,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才问:“您好,路程有点远,我可以放电台吗?”
“嗯。”苏鹤声闷声闷气回答,正一股火憋在心里发不出去。
代驾打开电台,发动车子。
电台想起女主播标准的播音腔:
【近日,步行街故意伤人导致的重大交通事故正在侦破中,嫌疑人肇事逃逸,已人去楼空,根据警方通报,目前案情进展正在快速进行,已获悉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警方正在对沈某安紧急抓捕中。】
郭仲倒在后座,醉的人都快要不清醒了,竟然还能听得清电台的声音:“我就说,这都什么人啊,还畏罪潜逃,真的就是报复社会的人渣啊……”
**
沈砚之回完信息,坐在椅子上,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身。
后边苏鹤声还在追问他吃饭少的事情,但他不知道怎么回,索性当没看见。
他起不来身,在椅子上给秋雨老师回了信息,这些日子秋雨老师跟他联系频繁,得知目前秋雨老师竟然还在给天河写剧本。
沈砚之对天河不大了解,但与苏鹤声的工作相关,他对天河的做事风格还是清楚一些的。
他在手机上翻开自己的剧本备份,扫了眼大纲之后,才继续给秋雨老师回邮件。
等那边彻底没了信息,沈砚之才放下手机,手又搭上小腹。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感觉自己的小腹有些微微隆起,像长了些肉一样。
可这才不到三个月,沈砚之有些想笑,他还是太过于关注这个尚未成型的小家伙了。
已经收拾好的餐盒还摆在桌上,沈砚之攒了些力气站起身,可再怎么注意,仍然眼前一黑,心跳瞬间加快,他握紧桌沿,咬牙等这阵眩晕过去。
接踵而至的便是深深的反胃感,他掩唇干呕了一声,却觉得怎么也止不住,只能踉跄着到离得最近的厨房,扶着水池,将刚才好不容易塞进嘴里的一些事物给吐了个干净。
紧接着就是胃酸和苦胆水,分明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但胃部和喉咙仍在不由自主地紧缩。
就这样弓着腰站了十来分钟,沈砚之才有些许的好转。
这阵子愈发严重的孕反,险些让他招架不住,此时更是浑身疲惫不堪。
他顺着边缘滑跪在地上,脆弱葱白的手指紧贴着地面,阖目喘息。
有段时间没有打理头发,顺滑的发丝已经长到了脖颈处,随着他低头的动作,盖住瘦弱白皙的脖颈,显得沈砚之美的惊人。
手机铃声响起,沈砚之勉强起身,到餐桌边接通电话。
“砚之,我回酒店了。”苏鹤声那边滴的一声,估计是正在刷酒店的房卡。
沈砚之拧了拧眉,抵着胃趴到桌上,用鼻音“嗯”了一声。
那边仿佛顿了一下,有霎时的沉默,随后沈砚之听见他问:“你怎么了?声音不对劲?”
沈砚之没讲话。
这些天吐得厉害,惹得他本就不好的胃越发不好受,灼痛和刺痛接连来袭击他,晚间睡着都能被胃酸的烧灼感痛醒。
他怕一出声就露馅。
苏鹤声没听见声音,有些着急起来:“砚之?你怎么了?”
“……没事,我在休息。”
“哥,你撒谎,不要骗我。”苏鹤声的声线又哑了。
沈砚之吐出两口气:“胃有点不舒服,没事……你还在咳嗽,先休息吧,我挂了。”
“不要。”苏鹤声拒绝,一头倒在床上,“哥,我想看看你,可以打视频吗?”
“……”
沈砚之揪着胃部的衣服,这会儿又开始疼起来,额上浸出冷汗,烧灼感伴着恶心让他几乎睁不开眼,虚弱的要命。
他现在身体不舒服,脸色一定不好看,打视频必然会被苏鹤声发现。‘
这些日子苏鹤声也熬的厉害,沈砚之再怎么对他,也没有想要他把自己的身体造坏。
他小声道:“不了,我要睡觉了,你好好休息。”
“……”
那边没答话,传来一阵接连不断地咳嗽声后,才讲话:“你等我,哥。”
沈砚之疼的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小声喘气,压根儿没注意到嘴里控制不住地发出了几声低吟。
更不会注意到自己虚弱到只剩气的声音。
苏鹤声没挂电话,因为连续熬夜疼痛不已的脑袋让意识都有些混沌,他揉了揉眼睛,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后果断订了最近的专线航班,带着手机和身份证就往机场赶。
【常城今日阴雨天气,请各位旅客添足衣裳,备好雨伞,室外天气16摄氏度。】
苏鹤声淋着雨往回赶,快速输完密码进屋,屋内没开灯,光线有些暗,他往卧室去。
沈砚之正蜷在床上,喘气声粗重,严义在旁守着,见人湿漉漉的回来还愣了一下。
他起身让开位置。
苏鹤声松了口气,跟他道谢:“多谢帮忙。”
“小事,还好你提前给我打了电话。”严义叹气,他昨晚连着两台手术,略显疲惫沧桑。
可今早一接到苏鹤声的电话就往公寓赶。
一点都不敢耽搁。
苏鹤声颤颤巍巍地呼出口气:“怎么样了?”
“不太好。”——
作者有话说:先甜几章,要到节点了,下章更肥!!我!!保!!!证!!!!
第40章 第40章 你不是怀孕了吗?
苏鹤声舒出一口气, 本就因为休息不够,赶飞机回来坐的经济舱,舒适度不够, 耳鸣声震的他此时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室内三人皆疲惫不堪,苏鹤声先是单膝跪到床上,床沿一侧随着他的动作凹陷一部分。
他倾身过去,看了看沈砚之的模样,这人脸色惨白, 紧紧咬着下唇, 蜷缩着身子, 不算薄的被子将他裹紧,额上布着怎么也消散不掉的冷汗。
苏鹤声探了下他的额头,凉凉的, 没有发热,但怎么会这么多汗?
“没有发烧。”苏鹤声嘀咕一声, 凝着沈砚之的惨白脆弱的脸庞,疼的心都扭曲。
苏鹤声捏了捏眉心, 头疼不已,他询问严义:“怎么不好了, 他没发烧, 这么多汗,是哪儿出了问题?”
严义眼神幽深, 疲惫地看向苏鹤声, 这人的疲惫不是假的。
他顿了下, 说:“疼的。”
“疼的?”苏鹤声拧眉,“胃疼?”
他想起来三个小时之前,他跟沈砚之通的那通电话, 听沈砚之那会儿声音,恐怕就已经是疼的没力气说话了。
只是。
“疼成这样不用去医院吗?”苏鹤声第一时间的反应便是带着人去医院。
但此时严义正在此处,在加上严义对这两年沈砚之的身体了解更深,所以苏鹤声还是先问过了严义。
被问的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一说,他担心一骨碌就讲完了所有的事情。
苏鹤声皱着眉看他,眉目沾染化不开的愁绪,等他回答。
严义想了想,看了眼床上忍痛的人,心想:虽说这会儿沈砚之没睡着,但疼的昏沉,即便他道出什么苏鹤声不能知道的事情,沈砚之怕是也听不着。
但这样太不地道了,沈砚之费尽心思瞒着,他给一语道破算怎么回事?
严义思忖着,半晌才说:“不是胃痛。”
“?”苏鹤声骤然清醒。
沈砚之胃不好不是一件新鲜事,自他们当年认识起,沈砚之就一直这般。
所以他胃痛的事情,对苏鹤声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可不是胃痛。
那是什么能让他疼成这副模样?
严义沉住气:“小腹疼,阴雨天就疼的狠一点。”
“怎么会小腹疼?”
“伤的重。”
“?什么意思?”苏鹤声压根儿不知道沈砚之的这一新毛病是什么时候添的。
说不定又是这两年。
想到这儿,苏鹤声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整个人被若有似无的阴霾笼罩,肉眼可见的透露着些落寞。
严义避重就轻:“这两年都这样,阴雨天一受寒有时候疼的厉害,但能忍,这次也是少见的严重,这周他休息的不好,睡眠质量差,又操劳过度,身体熬不住。”
“这骤然一降温,雨一来他就扛不住了。”
这两年……
苏鹤声陷入无声的缄默中,手指攥紧成拳头,竭力压抑即将外露的彻底的情绪。
良久,他才哑声开口:“给吃止疼药了么?我给他打电话他就在疼……现在还在疼……”
“……”
轮到严义沉默了,止疼药大概率是不能吃的。
他还怀着孩子,自然不能随意吃药。
按理说没多久这孩子就要安排手术流掉,沈砚之自己不觉得,但严义看的明白,如今沈砚之明显动了留下孩子的心思。
喂他吃中成药,这人都抗拒的要死,问东问西的,何况是止疼药。
“吃了,不顶用,止疼药也不能说疼了就吃疼了就吃,会有耐药性。
严义叹息,撒了个谎,坐下来,伸展了一下酸乏的四肢,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觉得身上松泛了一些。
他和苏鹤声分别坐在沈砚之的床侧,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这人几乎蜷成一团,小小一个躲在被子里,外面只露出鼻子和上半张脸,眉目紧蹙,长睫正颤抖个不停。
严义忽然视线一转,朝苏鹤声看去:“苏导,听说你带砚之去见陶主任了?”
“嗯。”苏鹤声敛了神情,“砚之跟你说了吗?”
“嗯。”
沈砚之在哪家医院做个什么检查,拿到了什么样的诊断,机会都会事无巨细的告诉严义。
这一点苏鹤声也没什么意外的,反倒他现在更信任严义。
扬名的主任医师的大名不是凭白得来的。
况且,严义还曾主动对他透露过沈砚之的身体状况,这让苏鹤声觉得,关于沈砚之的状况,问严义似乎来的更快更有效一些。
严义问:“你那陶主任说什么?”
“……说砚之贫血很严重。”
“嗯,我记得我跟你说过,需要时刻照看着,说不定会随时眩晕。”
苏鹤声点头,沉默片刻,又道:“还说了别的。”
“什么别的?”严义与他对视,发现他眼里的红血丝又多了一些,随即一怔,自己将话补充完整,“跟你说了新研究的事情?”
“是。”
苏鹤声直勾勾地盯着严义,试图让他说出否认的话来。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严义往下说。
“怎、怎么?”苏鹤声蓦地慌张,心下一沉,张了张嘴,差点说不出话来。
“所以……”
苏鹤声瞳孔骤然紧缩:“所以,是真的吗?”
严义移开视线,不大忍心看他这幅样子,转而将眼神落到沈砚之身上。
他坦然道:“那倒不是,你那之前的医生既然能发现,我肯定也能。”
“只是砚之虽常年身体差,症状和数据上有些相似,但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严义这番话仿佛是给了苏鹤声一剂安定,他瞧见苏鹤声的神色放松了不少。
可转念一想,他还得给打个预防针,便笑着说:“刚发表出来的研究病症,甚至都还没研发出有效药,要是砚之真是这病,我真得急死了!”
苏鹤声见他打趣,应该是松了口气的,但不知为何,心底这块儿总是沉闷不已,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叹了声,只将其归咎于担心如今沈砚之的身体。
这般想着,苏鹤声越发心慌,于是起身再去瞧了眼沈砚之,不放心地再次探了下他额头。
第一次摸时糊手的冷汗已经没了,沈砚之一直颤抖的睫毛也安稳下来,只是眉心还拧出一个小小的山峰,估摸着应该是彻底睡着了。
苏鹤声惦记着严义说的话,将手小心翼翼伸进被子里,覆到沈砚之小腹上,竟觉得有些微凸。
他怅然地收回手坐下,心思却繁琐起来。
“他底子差成这样,身上又消瘦的厉害,怎么小腹上还长了些肉……”
苏鹤声呢喃着,声音很小,像是在自言自语。
却没瞧见听见他嘀咕的严义身子一僵,眼睛瞬间瞪大,盯着苏鹤声的后背,便见他转身,一脸紧张又疑惑地朝自己看过来。
随后,听见他问:“他身子单薄,小腹却有些肉,为什么会这样?会不会是……”肿瘤什么的?
这话他不敢说,这方面他格外忌讳,他甚至想都不敢想,倘若不是实际摸到了他身体上的异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儿去的。
严义也略显慌张,谁能想到苏鹤声居然去摸沈砚之的肚子,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吓得站起身。
缓了缓,他才说:“腹内受寒,寒气聚积在小腹,这也是阴雨天疼痛的缘故之一。”
苏鹤声拧着眉,复又坐下,像是信了严义的说辞,随即问道:“可以治疗吗?”
“……呃,可以。”个屁。
严义的困意都被驱散了。
小腹痛是当年失去孩子伤了底子,这才会阴雨天疼,哪儿是什么受寒,这怎么治?
严义挑了个中庸的说辞:“好好养着吧。”
“……好。”
苏鹤声只得应答,别无他法。
**
沈砚之醒时,苏鹤声正窝在他床边的高椅上,高大的身子憋屈地倒在椅子上,脖颈窝着,眉眼紧阖,睡得不是很舒服。
他缓缓起身,缓过眩晕,才稍微坐直身子靠在床头。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沈砚之朝外面望了一眼,天已经黑到看不见了。
他这才恍然惊醒,他的记忆停留于在餐桌前跟苏鹤声打电话,可眼下苏鹤声就在身边?!
沈砚之掀开被子起身,双腿搭在床沿缓了缓,躺了将近一天,身上没力气,腿软的不行,一下子根本站不起来。
等过了几分钟,攒了点力气,沈砚之才蹒跚着站起来。
他扶着床沿走到苏鹤声身边,连绵的疼痛把他折腾的不轻,虚弱无比。
沈砚之走近苏鹤声,俯身细细瞧了他一眼,察觉他的脸色,随即便叹了口气。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
当真生了病。
唇色都干涩泛白。
铁打的身子在如此连轴的情况下也得倒下。
沈砚之站直身子,心口一阵抽痛,他抬手抚上心口,另一只手撑着墙,皱眉缓过这阵疼痛,才缓缓抬步走到书房。
他把常备药都放到了书房里,只好从书房去拿,再重新烧了壶水,待烧好后才回到房间。
沈砚之掰了两颗药出来,又冲了一杯冲剂,给放到床头,这才去叫苏鹤声。
他轻轻拍了苏鹤声两下,温声喊:“鹤声,鹤声?”
苏鹤声浅眠,沈砚之一叫他就醒了,睁开眼便瞧见面前离得十分近的沈砚之。
仿佛做梦一般,沈砚之这副模样太温柔了,一丁点儿冷然的感觉都没有,令苏鹤声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哥。”
沈砚之应了一声,伸手摸了下他的脸,滚烫一片,又将手挪到他的脖颈处,温度更高。
他皱眉,轻声说:“鹤声,到床上去睡。”
再次听见声音,苏鹤声才清醒过来,坐直身子,猛然掀起一阵咳嗽,他偏过头咳完,才跟沈砚之讲话。
“你什么时候醒的?”
沈砚之伸手拉他:“刚醒,你去床上睡,你有点发烧,先吃药。”
但苏鹤声没应,而是先伸手抚上沈砚之的小腹,哑声问:“还疼不疼?”
感受到苏鹤声手心的温度,沈砚之下意识绷紧身子,僵了片刻,才道:“不疼了,你先吃药。”
“不要吃药。”苏鹤声摇头,往前倾身子,埋在沈砚之单薄的胸膛,却觉得安心异常。
“……”
他这副模样真是令沈砚之哭笑不得,无奈地将手覆到他的后颈,温声哄:“别耍赖了,先起来,到床上睡着,快点!”
沈砚之声音轻而清,钻进苏鹤声的心理,激起一阵痒意。
忽然感觉怀里的脑袋动了一下,苏鹤声偏了下头,埋在沈砚之怀里,嘴唇贴着沈砚之的心口吻了一下。
“不要闹,快点起来。”沈砚之催促着,胸口又是一阵恶心抽痛,他抿紧唇,抬手摁住苏鹤声的肩膀。
“鹤声,快起来,我不太舒服。”
他声音中夹着细微的喘气声,苏鹤声听出来异样,从他怀里他起头,迅速起身扶住他。
“哪里不舒服?”
沈砚之胸口被恶心感窒闷住,不搭理他,指着床头安置好的药,皱眉道:“去喝药。”
“哦哦,好!”苏鹤声不敢惹他,等他站稳后,动作十分快地吃了药,然后躺到床上去。
沈砚之在床边坐下,给他盖上被子,拉到下巴处时,骤然与他的四目相对。
他噎了一下:“睡吧,我先出去。”
苏鹤声不答应,拉住他的手。
“我想你陪我睡。”
“……鹤声。”
“哥,”苏鹤声吃了药,加上烧的迷糊,叫人的时候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你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你安心睡。”沈砚之拍拍他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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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之给苏鹤声喂了退烧药,这会儿本就已经到晚上了,他估计苏鹤声得一觉睡到明天。
他到客厅开了灯,心口还在时不时抽痛,拿出手机先回复了邮件,之后才给严义和渝欢回微信。
严义把今天和苏鹤声的交谈同沈砚之简述了一番,也把苏鹤声发现他小腹异样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简直把他和苏鹤声之间的来回描述成了十分激烈的龙争虎斗,听起来劳苦功高。
沈砚之听完语音,靠在沙发上,又给渝欢回了一个,确定下一期综艺的时间。
只不过,刚打好的字,又被他删除。
他的手术迫在眉睫,无论下一期综艺是什么时候,他可能都参加不了。
做完手术身体差,很难不被人看出来。
尤其是现在网上还时不时闹得腥风血雨。
沈砚之便挑了其他几个问题回答,略过了这件事。
刚关上手机,准备到书房处理剧本,手机忽然想起一阵铃声。
他又打开,是一串来自外地的陌生的电话号码,他皱了下眉,下意识挂断,没过几秒,同一个号码又打了过来。
沈砚之接起,那边沉默了好半晌没说话,沈砚之问了两句,那边仍旧没讲话,沈砚之刚想挂断。
忽然听见一道如同恶魔般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砚之,还记得我吗?”
沈砚之猛地顿住,犹如被钉子定在原地,瞪大眼睛,分毫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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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一直下到了第二日。
虽说下的不大,却淅淅沥沥地停也不停。
沈砚之一夜未睡,魂不守舍地在沙发上坐了一宿,直至天亮时,都没有睡意。
眼睛睁到干涩,手机一直亮着直到它自己关机。
苏鹤声出来时,见到的便是沈砚之一动不动的模样,他眼眸一沉,返回卧室拿了件外套出来。
“砚之,你怎么坐在这里?”
闻言,沈砚之僵硬地望向他,眼神一眨不眨,反应迟钝到仿佛没听见苏鹤声说话。
“哥?你怎么了?”苏鹤声坐下来,捏了捏他的手。
沈砚之先是问了句:“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休息的也很好。”话匣子一打开,苏鹤声就抓住了机会,什么都要跟沈砚之说,“砚之,我再剧组根本没有睡好觉,你好香啊,床上有你的味道,要是能抱着你就更好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离婚?”
“……什、什么?”苏鹤声惊愕地结巴起来,不可置信般定眼瞧着沈砚之。
沈砚之收回视线,昨晚的温存仿佛从未出现过,又转变成了那样冷清冷情的样子。
苏鹤声不会知道这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即便沈砚之尚未原谅他,但根本不至于第二日一早就提醒他离婚的事情。
这很蹊跷。
骤然的落差让苏鹤声原本已经飘起来的内心瞬间跌入谷底。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握着因为耗尽电量已经关机的手机,说:“你剧组是不是还有事情?”
“是,但这不——”
“昨天临时赶回来的?”
“对……”
苏鹤声懊恼不已,他完全猜不到沈砚之想说什么。
沈砚之闭着眼仰靠在沙发背上,缓缓说:“鹤声,就这两天,刚好趁你在,我们去领离婚证。”
“为什么?”
苏鹤声瞬间红了眼睛:“哥,你真的一点都不愿意个给我机会吗?”
“是不是怪我?”苏鹤声一把抱过沈砚之,“我会改的,我已经在改了!可不可以,求求你,好不好?”
沈砚之闭上眼,背着苏鹤声的脸上痛苦不已。
他怎么可能没感受到?
鹤声的的确确在改了,这样努力,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严义说的没错,他或许就是倔。
是了……他一直都是这样,舒坦日子过久了,便容易忘了从前。
沈砚之推开他:“鹤声,明天上午十点,咱们民政局见。”
他丝毫不松口,苏鹤声却也不愿放手。
沈砚之进了书房,情况紧急,苏鹤声立刻给严义打了电话,请他帮忙照看沈砚之,自己买了机票回剧组。
总而言之,他明天上午十点,不能出现在民政局,甚至不能出常城。
沈砚之无法和他面对面,他便不用面对什么离婚的事情。
只是他想不明白,分明这段时间他和砚之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了显著的缓和,昨晚甚至那样温柔。
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
苏鹤声想不通。
**
苏鹤声回了剧组,沈砚之便陷入无尽的黑暗中,他的视线又不好了。
就这样模模糊糊过了两天,沈砚之再次接到了那通电话。
沈砚之依靠模糊的视线,出门赴约。
他走到咖啡桌前坐下,对面的人戴着帽子,嘴里叼着烟,胡渣不曾修理,仿佛有种苟延残喘的狼狈。
“沈霖安。”沈砚之叫他,“出来了?”
男人哼笑一声,鸭舌帽下压着的眼睛阴冷:“沈砚之,真是好久不见啊。”
“是好久不见,你出来的早。”
“那怎么办呢,我命好,提前放出来了。”沈霖安吸了口烟,正朝着沈砚之吐出眼圈。
沈砚之瞧不清他的模样,吹着眼睛,冷声道:“说吧,想做什么。”
“一千万。”
“凭什么?”沈砚之笑道。
“凭什么?凭你上次在步行街命大,听说那场车祸不小啊,你没想过,怎么会有车突然闯进步行街吗?”沈霖安脸色阴险。
提到这件事,沈砚之忽然记起那天血光冲天的场景,令人后怕又恐惧。
沈砚之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手心发凉,他视线落到沈霖安身上,确认道:“那一次,是你?!”
“嗯哼,没想到吧。你身边那个,是你爱人?”
“哎哟,比你年轻吧?”
沈砚之压制住胸口的起伏,狐疑道:“如果上次是你,你现在怎么会在外面,警方没有抓捕你?”
“抓了啊。”沈霖安耸耸肩,无所谓道,“我为什么能在外面,你猜猜呢?”
无非是逃了出来,或者被买通了关系。
只是沈霖安在里头多年,怎么会在外面突然有关系?
沈砚之眯眼,冷然道:“你居然敢?”
“有什么不敢的?”沈霖安敲了敲桌面,“无非都是亡命之徒,左右都得不到个好结果,还不如敲笔大的。”
沈砚之从口袋摸出手机,在拨电话前被沈霖安看出了意图。
“哟,这是要报警啊,别急啊!”沈霖安拉起嘴角,“我能跑出来还怕你报警不成?!”
“只是你要考虑清楚,上次的车祸,有一次就有第二次。”
“你爱人叫什么?苏鹤声?”
沈砚之定眼看他,眼神倏然冷下来,道:“我已经离婚了,跟他没有感情。”
“是吗?”
沈霖安又点了根烟,意味深长地笑:“可你不是怀孕了吗?”——
作者有话说:进度加快!!谢谢之前宝贝们投的营养液[让我康康]最近有时间,多半都是日六[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