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韦恩果然都很麻烦, 不管是大韦恩，还是小韦恩，托尼暗暗想。


    当然要排除维维安这个韦恩。


    “我是认真的, 你喜欢什么风格的房间？”托尼走到吧台前，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斯塔克大厦的所有地方都为你开放，你可以任意挑选。”


    维维安在聊天框给布鲁斯回信息，抬头随意地看了眼托尼，发现他在喝酒后下意识地眉头紧皱：“你很怀念父母的怀抱？”


    托尼不明所以：“嗯？什么？”


    维维安直白地说：“如果你再继续沉醉在酒精刺激带给你的多巴胺快感中，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归斯塔克夫妇冰冷的怀抱了, 相信我，这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托尼：“……我就当你是在关心我了。”


    话是这么说, 他对维维安的警告也心知肚明，但仍然我行我素地喝着酒。


    维维安看得扎眼，他觉得自己倒也不是关心托尼·斯塔克, 就是单纯看不惯托尼的行为, 走到吧台前, 盯着正沉溺在酒精中的托尼定定地打量他。


    托尼被他这么注视着，玻璃杯中的烈酒一时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按理说，他托尼·斯塔克从来都是任性妄为的，不会被他人管束, 但此刻他开始想，在维维安面前喝酒是不是不太好, 毕竟他面前的少年还是个未成年，他的行为容易带来不良影响。


    托尼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酒杯, 语气温和地说：“我让我的管家订了纽约最好吃的一家披萨店的披萨，你要不要尝尝？”


    维维安仔细地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与行为，给出的回答与托尼的问题毫不相关，“斯塔克，你有焦虑症是吗？”


    托尼一愣，随即就想反驳。


    维维安止住他的话头：“别反驳，我恰好对心理问题比较了解，因为我经历过更严重的，所以我能看得出来你有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应该在这次绑架事故之前，你就已经在被焦虑症困扰了。”


    “这次事件之后，你的心理压力进一步加重，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自毁倾向，表现在你明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却仍然沉溺于酒精，当然这跟你之前就有酒精成瘾的问题有关。”


    一通分析结束，不待托尼有所反应，维维安先一步拿走他手边的酒杯与一瓶被打开的伏特加，把里面的酒通通都倒入冲洗池后，他说：


    “这瓶酒就当我买了。如果你需要心理医生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心理医生介绍给你，莱克特医生是一位很优秀的心理医生，他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托尼全程都是被动的，直到现在听见维维安已经在给他介绍心理医生了，他才脸色难看地说：“不需要。”


    维维安把空酒瓶扔进垃圾桶里，扭头看着他沉郁的脸色，平淡地说：“哦，还要加一条，抗拒治疗。”


    他用托尼之前喝酒的酒杯接了一杯清水递到托尼面前，又说：“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想浪费你的天赋与生命吗？所以你才请我和伊森来协助你。你要是死了，谁来做下一个钢铁侠，伊森？还是我？先说好，我没有兴趣当超级英雄。”


    托尼看着他这副明明关心自己，却还要故作无所谓的姿态，很难升得起自己最糟糕的一面被揭穿的难堪感。


    何况，他敏锐地注意到维维安的话中表明，他也有过糟糕的心理问题，所以才会有固定的心理医生。


    “世界还没到让一个孩子来保护的地步。”托尼沉郁的脸色一转轻松，他甚至还大胆地伸手揉了把维维安的金毛脑袋，“钢铁侠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击败，谢谢你的关心，维维安。”


    维维安没防备被他得逞，反应过来后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许摸我的头，我的头只有我爸爸能摸，还有阿福。”


    他愤愤道：“谁管关心你了。再说，我怎么就是孩子了，我已经十六岁了，蝙蝠侠新换的罗宾比我还小呢。”


    因为这次绑架事件，托尼第一次见到蝙蝠侠，原来这家伙真不是什么哥谭的都市传说。


    他因此对蝙蝠侠留下了深刻印象——应该也不会有人在见过蝙蝠侠后不对他印象深刻。


    托尼当时就本能地觉得自己和这位蝙蝠侠先生气场不合，他们大概率合不来。


    哪怕蝙蝠侠给他提供斯塔克集团内部有叛徒的消息，算是帮了他一把，但他还是不怎么喜欢蝙蝠侠冷肃又独断的风格。


    更别说他还注意到了跟在蝙蝠侠身边，那个身高只到蝙蝠侠腰部的罗宾。


    托尼很难想象蝙蝠侠这么多年竟然没有被投诉过雇佣童工、虐待儿童，难道是因为他没有给罗宾发工资，所以不算是非法雇佣童工吗？


    总之，托尼对蝙蝠侠使用未成年作为助手非常不赞同。


    基于这一点，当维维安提到蝙蝠侠的罗宾时，他忍不住说：“蝙蝠侠对未成年小男孩到底有什么执着的，哥谭人就这样放任他把未成年的孩子带入一个又一个险境？”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一阵沉默就开始在室内蔓延。


    维维安没说话，就用他那双宝石般剔透的蓝色眼瞳静静地看着托尼，平和中却似乎带着某种压迫感。


    托尼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维维安这个时候才终于说：“你知道我是个哥谭人对吧。虽然我没有很喜欢哥谭这座城市，但是，我是个哥谭人。”


    托尼：“……”


    维维安脸色沉沉：“所以你怎么能在一个哥谭人面前贬低蝙蝠侠？这就像你不能在一个哥谭人面前贬低韦恩一样。”


    他说着就来气了，像只开始呲牙的小兽似的。


    见维维安炸了毛，托尼一时间也有点心虚，他忘了维维安是个哥谭人了。


    维维安还在持续输出：“蝙蝠侠再怎么样只能我们哥谭人来评价，就算是阿卡姆那群疯子也保持这个观点。”


    托尼没打算为了这样的错误道歉，但他也不想再激怒维维安，于是便生硬地转移话题：“我的披萨怎么还没到？算了，还是去实验室吧。”


    说完，他故作自然地起身朝实验室走去。


    维维安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也跟上他的脚步，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只有伊森一个人，一看见他俩同时出现就激动地冲上来给了两人一个拥抱，兴奋地说：“真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的缘分，我当时都以为我要死了，多亏那个孩子。维维安，听说他是你的弟弟，请一定要替我感谢他。”


    维维安拍了拍伊森的肩膀：“放心吧，我会替你转达的，不过达米安可能不会太在意。”


    死里逃生醒来之后，对于达米安的身手问题他自然感到好奇。


    在得知达米安的母亲家族崇尚武术与强者，所以达米安从小就生活在追求强大、淬炼自我的高压生活环境中，维维安一时间对这个臭弟弟都多了几分怜爱。


    尽管很快这点怜爱就在达米安的臭脾气下消散了，但还是让维维安对达米安多了几分宽容和理解。


    伊森提到达米安让维维安一下子想起，达米安的生日似乎快到了。


    他的目光在这间实验室里转了一圈，转而看向托尼，“我想用你的实验室做个机器猫送给达米安当生日礼物。”


    “没问题。”托尼仿佛松了口气，看来维维安是不在意他刚刚说的话了。


    维维安没注意到托尼细微的情绪变化，他走到一处工作台，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从这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来斯塔克大厦，以至于他的朋友们很快都知道他在做什么，纷纷感到不可思议。


    “你和斯塔克先生现在的关系……”彼得趴在桌子上，他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舒服，神色怏怏，但还是对维维安去每天去斯塔克大厦的工作感到好奇。


    “就是做一些实验，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他找的助手。”维维安正在写一篇社科报告，听出彼得的声音没什么精神，他抬头看了一眼，“你怎么了？感冒了？还是和格温的进展不顺利？”


    听他提到格温，彼得的耳朵红了一下，但神情看上去还是有些萎靡，脸色也有些为难纠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维维安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而是放下笔，收起课桌上的报告，起身时把缩在座位上的彼得也给拉起来，“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那跟我去找弗莱什吧，他之前说让我给他补课，结果他又跑去打橄榄球了，我得把他找回来。”


    彼得没怎么挣扎就跟着维维安走了。


    两人到达橄榄球场，目光正搜寻着在球场上活跃奔跑的弗莱什时，突然一颗球直冲维维安的面门而来，维维安根本来不及躲，所有人惊恐的目光在这一瞬间投向了他。


    “砰——”


    被击中的人不是维维安，而是这颗球。


    电光火石间，如同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即将被球击中的维维安一样，他们也惊讶地目睹了彼得——这个所有人眼中与韦恩和奥斯本家的少爷交上朋友的幸运的书呆子，他伸手拦住了这颗球。


    在彼得看似轻飘飘的一挥手下，这颗笨重的橄榄球旋转着被直接击飞，在蔚蓝的天空下划过一道标准的椭圆抛物线，而后消失不见。


    一瞬间，所有人都似乎被定格在了原地，整个球场都变得寂静无声。


    维维安怔怔地看向身旁同样愣住的彼得，艰难地开口：“彼得，你吃了大力丸吗？怎么变这么厉害？”


    彼得：……大力丸没有，但他昨天被蜘蛛咬了一口。


    第142章


    一间空旷的教室, 头顶灯光亮白，门窗都被紧闭，室内的氛围此刻相当严肃冷峻。


    “坦白从宽, 抗拒从严。”维维安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地注视着对面被他审问的彼得。


    彼得紧张的手脚都放不开，局促不安地站着。


    仅仅是面对维维安一个人，他的压力就很大了，而他面前实际上站着一、二、三……加上维维安总共四个人。


    彼得压力山大，坦白都不知道该从何坦白。


    维维安看出他的不知所措，提醒道：“说说看, 你的力气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大，这简直不正常。”


    “彼得, 你不会是变种人吧。”哈利猜测道。


    彼得自己也很懵，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好老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我感觉我应该跟变种人不一样。”


    维维安挑了挑眉。


    彼得继续说：“事实上, 变化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在此之前我唯一经历的不寻常的事就是，我被一只蜘蛛咬了。”


    维维安来了精神，他对蜘蛛比较了解，“什么蜘蛛？描述一下花纹形态。咬在哪儿了？我看看是不是有毒的种类。”


    “如果是被蜘蛛咬了，那最严重的情况也是中毒。”弗莱什不客气地指出, “可他这完全是变异了好吧。”


    里克：“何止是变异，他看起来像进化了。”


    彼得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弯下腰让他们看自己被蜘蛛咬伤的位置，然后解释道：“咬我的那只蜘蛛可能不是普通的蜘蛛，我今天早上来上学前在网上搜索过, 没有找到对应的论文与咬伤案例，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只蜘蛛可能是奥斯本集团用做特意培育出来用作研究的……”


    “彼得——”哈利惊了，“你是昨天去我家公司的时候被咬的？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呢？”


    其他人也纷纷震惊了，维维安的反应最大：“彼得·帕克，你真是不要命，你都参与了康纳斯教授的实验组，你怎么会不清楚这种基因实验培育出来的动物有多危险呢，你竟然在被咬后，甚至在已经出现异常变化后还假装无事发生。”


    “彼得·帕克，你真行！”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


    彼得：“……”


    他诺诺的不敢出声。


    好半晌，维维安起身和哈利对视了一眼，说：“不管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件事得先保密，你的身体变化需要检测观察，我们之后还要去奥斯本集团找出咬你的那种蜘蛛，研究这种蜘蛛究竟做了那些基因层面的改变。”


    “总之，在确定你的身体变化不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之前，你这段时间就老实点待在奥斯本，我会给你安排一个秘密的住处。”哈利总结道，“你可以对你的婶婶和叔叔说，你正在准备一个很重要的实验比赛，所以暂时搬出来和我们一起住。”


    彼得松了口气，又想到朋友们这么担心他、关心他，瞬间感动的一塌糊涂，一双棕色的狗狗眼看起来水润且亮晶晶的：“谢谢你们。”


    弗莱什嫌恶地偏过头去：“别恶心人了，谁让你明明有个聪明大脑，却天天一副书呆子模样，连这种事都能神经大条，真不知道格温看上你什么了。”


    彼得完全没听到弗莱什前面说的话，只听到他后面提起格温，脸唰得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是、格、格温还没有……”


    见他这副模样，所有人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得了吧，彼得·帕克，谁都看得出来格温·斯黛西，中城高中的校花就是喜欢你，幸运男孩。”


    彼得这回也不反驳了，只是一味地红着脸。


    维维安走上前想像以前一样搭住他的肩膀和他说话，谁知道彼得忽然一个激灵弹开了。


    维维安：“……”


    彼得瞪大眼：“！”


    “不是——”彼得慌乱地解释，“我、维维安、不是，我也不想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忽然自己就动了……”


    维维安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说：“走吧，我们赶快去奥斯本，把你的问题都搞清楚，要不然以后格温想要拥抱亲吻你的时候，你突然弹开，你要怎么跟她解释？”


    彼得整张脸都张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哈利没憋住笑出了声，他走上前去伸手搭在维维安的肩膀上，看着彼得说：“彼得，看来你在适应你现在变异的身体前，我们可能都要离你远一点了。”


    彼得一脸痛苦面具：“……别说了，我们快走吧。”


    现在还不到放学的时间，但显然他们只能翘课了。


    不过在离开这间空教室后，维维安转头看向弗莱什：“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奥斯本？”


    弗莱什还有点不明所以：“对，我们不是都要去吗？”


    维维安一伸手指向他们下一堂课的教授，冷漠地说：“弗莱什，回去上课。”


    “NO——”弗莱什不满地说，“为什么？”


    维维安严厉地回道：“因为你除了知道怎么保养你这具打橄榄球的身体，就不知道一点生物知识了，需要我提醒你现在的绩点已经糟糕到什么程度吗？就算是走橄榄球特招，你也很有可能考不上你心仪的大学。”


    “好吧。”弗莱什一下子蔫巴了，只好老老实实地调转方向离开。


    但他走到一半又转头看向里克：“不对，他不跟我差不多吗？他怎么还要跟着你们一起去奥斯本？”


    里克平静地说：“你忘了吗？我已经打算休学一年了。”


    反正他现在什么也学不进去，每天也就只有搞音乐这点爱好，干脆休学一年调整状态。


    弗莱什：……不理解，但作为朋友选择尊重。


    “好吧。”弗莱什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里克则跟上维维安他们一起，等离开教学楼后，维维安才一拳锤在里克的背上，脸色沉沉地问：“你什么时候决定休学的？为什么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和里克可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竟然不是第一个知道里克做休学决定的人，维维安有点伤心。


    里克无奈地对他解释，语气其实也带着一点控诉的味道：“我是想第一个告诉你，但你最近所有心思和时间都花在斯塔克身上了，你没发现你和我们的相处时间都少了很多吗？我没找到合适机会告诉你。”


    “……”维维安有点反驳不了，闷闷地生了会儿气，又看向哈利和彼得两人，“你们知道吗？”


    里克：“他们俩也不知道。”


    哈利和彼得不敢插话，赶紧加快脚步远离了这对发小。


    维维安眉头紧皱：“那你为什么只告诉弗莱什一个人。”


    里克：“可能因为他是学渣，告诉他我没什么压力吧。”


    “……好吧。”维维安的神态放松下来，“那你休学的这段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


    里克见状也松了口气，他最在意的朋友自然是维维安，尽管知道维维安会支持他的决定，但还是不免会有些忐忑。


    “我打算去旅行，随便走走。”里克回道。


    维维安想到里克和他的父亲的关系，忍不住担忧地问：“你父亲同意吗？”


    里克摇头：“他不同意。”


    他们已经走到校门口了，哈利平日里都是自己开车来上学，这会儿正坐在车里和彼得两人等着他们。


    维维安拉开车门坐进去，问：“那你怎么旅行？穷游？”


    “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跟你说我可以带上我的吉他，靠在街边唱歌赚取路费和生活费，现在这句话可以实现了。”里克也坐进车内，顺手关上车门。


    维维安一脸了然：“我懂了，你这其实还是离家出走是吧。”


    副驾驶的彼得探头过来：“啊，里克，你要离家出走？”


    里克点点头：“没错。”


    维维安：……不理解.jpg


    但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再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子了，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劝里克。


    而且他相信里克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再加上里克的确在音乐上有着非凡的天赋，这段经历或许对他的创作会更有益。


    于是维维安伸出拳头碰了碰里克已经逐渐成熟的胸膛，说：“那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里克欣然地笑了。


    彼得和正在开车的哈利也都默契地重复了维维安的话：“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里克最后看着彼得说道：“也祝你好运，彼得。”


    ……


    最终的检测结果出来，彼得的确是好运的。


    他们找到那只咬了彼得的蜘蛛，也没有找到类似的样本。


    但在经过几天的观察检测后，他们最终确定，彼得的身体变异是正向的，他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


    强大的力量只是其一，他还拥有像蜘蛛一样的吸附能力和敏捷的速度，以及能够预测危险的蜘蛛感应能力，同时他的免疫系统和自愈因子都大幅度被增强。


    里克忍不住调侃彼得：“你现在简直就像个Spider-Man。”


    维维安拿着报告若有所思地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直到彼得问他时候，他才抬起头说：“我现在开始思考，Batman不会像你一样也是被什么基因变异的蝙蝠咬了一口吧，他真的不像一个普通人类。”


    彼得和里克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然后这回陷入沉思的人就变成了彼得。


    而哈利是在从拿到彼得身体报告起，就一直在沉思。


    维维安注意到他的神态不对劲，走到他身旁，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关于免疫系统与自愈因子的那一页上。


    想到一些关于奥斯本家族的传闻，他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低声提醒他：“别乱来。”


    哈利抬头看着他，勉强笑了笑，叹气道：“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


    见他语气足够认真，维维安放下心来，又对他说：“韦恩集团这些年在生物科技上也有一定的开创和进展，你考虑和韦恩合作，要不要我把提姆的联系方式推给你。”


    “没事，需要的话我会联系他的。”哈利摇了摇头说。


    “好吧，你有分寸就好。”维维安的目光又落在了正在沉思的彼得身上。


    他用眼神询问一旁的里克：彼得怎么了？


    里克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维维安只好直接出击问：“彼得，你在想什么？”


    彼得慢慢抬起头：“我在想我之后应该做什么。”


    维维安不解：“什么应该做什么？”


    彼得静静地看着他的朋友们，目光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本叔曾经对我说，如果我有能力去做某件事，那么我就应该去做，因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而现在……”


    哈利补上了彼得后面的话：“而现在你只是一个未成年人，你是个学生，你的责任是好好学习，彼得·帕克。”


    维维安看了一眼哈利，又再次看向彼得，犹豫着点了点头：“是的，彼得，我们都只是学生。”


    第143章


    崇拜超级英雄是一回事, 但自己亲近的、要好的朋友有想去做超级英雄的念头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都生活在一个英雄的时代，对层出不穷的英雄们多多少少都存在一定的向往，偶尔会幻想着如果自己也拥有特别的能力, 能够成为超级英雄该多好。


    可幻想是一回事，回到现实，他们都并非是头脑发热，一心想着向全世界证明自己，让全世界的目光都放在他们身上的二逼青少年。


    他们或许都多多少少有这个年纪青少年的一些通病，但绝不至于脑子一热，就什么后果都不顾地去当超级英雄, 或者怂恿自己的朋友去当超级英雄。


    所以彼得蠢蠢欲动的念头一起，就被他们这几个朋友一起摁了下去。


    好在彼得也并不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去当超级英雄, 他只是突然想到他或许有了成为一个超级英雄的能力，但在被朋友们劝阻后，彼得也就犹豫着将这个念头放下。


    正如哈利和维维安所说, 他们都还只是尚未成年的学生, 有些事还不需要他们来做。


    之后的日子彼得恢复了正常的上学, 也逐渐适应了自己变异的身体。


    生活回归平淡，他还是大多数人眼中的书呆子、幸运男孩，是老师和教授眼中腼腆的好学生，是朋友们眼中真诚的彼得·帕克，他和格温的关系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似乎唯一让他感到苦恼头疼的就是和本叔的矛盾了。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到了青春期的孩子都容易和长辈产生矛盾，尤其是亲近的长辈, 关系越是亲密，他们似乎就越容易伤害到彼此。


    在彼得的朋友们当中，这样的例子也不少见, 只有维维安是例外。


    里克就是因为和父亲有矛盾，现在都已经休学流浪去了。


    彼得把里克的休学旅行称作流浪，主要是几乎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点原始资金加一把吉他的里克，这一趟没有目的地的旅行真的和流浪没有区别。


    但在里克走的那一天，彼得看着他抛下一切，潇洒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生出了一点微小的羡慕，是对远方和自由的向往。


    人有时候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停留的时间太长，难免会对当下的生活感到厌倦，也会对束缚在身上的枷锁产生厌烦的情绪。


    彼得就是这样，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像里克这样做，不只是因为他是所有人眼中腼腆的好学生，还因为说到底，他舍不得让本叔和梅姨真的伤心。


    可人在年少时，总会有那么几次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与毫无道理的愤怒。


    放在大多数人身上，放在大多数时候，这些因青春期的叛逆而冲动地与亲近之人爆发的争吵只会成为以后一笑而过的谈资，但少数时间这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少年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释怀的伤痛。


    后来的彼得回忆那一晚发生的事，他很难将其归为不幸还是幸运，他只知道，从那一晚起，他的人生彻底发生转折。


    但作为他的朋友，维维安并不那么认为，他认为其实早在彼得被那只不明的蜘蛛咬了一口之后，这场会使他的人生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转折点就已经出现了，只是那一晚彻底将他推上那条英雄之路。


    ……


    十月中旬，天气阴。


    纽约的气候开始变得寒冷，尤其是夜间的温度已经下降到平均10摄氏度左右。


    透过家里这扇被震碎玻璃的门，本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担忧地看着门外黢黑寂静的街道，到了这个时间，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黯淡的街灯将垃圾桶的影子无声地拉长。


    本开始有点后悔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彼得吵架，以至于这孩子大晚上跑出家门，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他焦急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并不停地用手机给彼得打电话，但得到都是关机的回复。


    随着时间的流逝，本的心脏在胸腔里打起鼓来，咚咚的声响吵得他愈发烦躁焦虑。


    要知道纽约虽然相比哥谭的治安要好得多，但那是白天的时候，纽约不会有像哥谭那样明目张胆的黑.帮火并。


    可一旦到了晚上，有了黑夜这层保护伞，混乱与犯罪也同样在这座人口大都市里滋生。


    就不提那些真正的犯罪分子了，光是街边的流浪汉、毒虫就足够让本为彼得的安全担忧了。


    本没了办法，看着同样担心彼得的妻子梅，他想了想，决定打电话询问彼得的朋友们。


    这个做法不算好，但他现在实在太担心彼得了。


    倘若彼得已经在他的朋友家中住下那就最好了，他不会干涉彼得的决定，他只要确定彼得是安全的就好。


    本滑动着通讯录，寻找彼得朋友的联系方式，他有些庆幸在彼得的朋友们来家里做客时，加了这些孩子们的联系方式。


    他首先给两个家在纽约的孩子打电话，一个叫哈利，一个叫弗莱什。


    可惜哈利并未接通电话，而弗莱什接通之后告诉本，彼得并不在他家，他和彼得没有联系。


    弗莱什的回复让本心中的担忧愈加沉重，在弗莱什提出要帮他一起找彼得时，本看着外面的天色拒绝了弗莱什的帮助。


    “孩子，太晚了，现在出门不安全。”本在电话里劝道，“或许彼得只是赌气待在社区里没有回家，我会去找他的，你帮我留心一下他的电话就好，倘若你联系上他了，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弗莱什：“好，没问题。”


    但挂断电话后，弗莱什给彼得打去电话，得到的也是关机的回复，他气得一边大骂彼得是个大傻子，一边给哈利和维维安打去电话。


    前者照样是没有接通，好在后者接通了他的电话。


    接到弗莱什的电话时，维维安刚好结束在斯塔克实验室的工作，回到了他在纽约的公寓。


    就像之前斯塔克说的，做实验有时候会到很晚的时间。


    经常搞科研的人都知道，灵感这种东西是很难说的，在一个人有灵感的时候，你不能因为时间到了就让他停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维维安有时候会在斯塔克大厦的实验室待到很晚，根本来不及回哥谭，只能留在纽约住一晚。


    布鲁斯不愿意让他留在斯塔克大厦住宿，于是大手一挥在纽约买了一套公寓，维维安来不及回哥谭的时候就会到公寓来住一晚。


    今晚他就恰好没时间再返回哥谭，便决定到公寓休息，所以一收到弗莱什的消息，他挂断电话之后就直接给本打了过去。


    询问清楚情况后，维维安二话没说，直接给杰森发了条求助信息。


    杰森也没多问，过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彼得的定位发给了维维安，并在最后一连发来两条叮嘱。


    J：【不许出门去找这个傻小子。】


    维维安回了句好，收到定位信息后小小松了口气，转手就将信息发给了已经出门寻找彼得的本。


    但他给本发完定位信息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提着一口气，有种说不出的焦虑和躁动在他胸口中涌动。


    维维安捏着手机在公寓客厅里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是没忍住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到玄关处换鞋出门。


    他看了下彼得的定位，反正离他的公寓不远，干脆出门去帮本一起找彼得，顺便见识一下好学生彼得难得的叛逆，至于他答应杰森的那句叮嘱已经被他给忘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由于天气寒冷，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维维安裹紧外套骑着自行车闷头朝目的地行进。


    穿过几条街道，在距离彼得的定位已经很近的地方，维维安首先看到了彼得的叔叔本，他加快速度靠近。


    “本叔。”维维安喊了一声，“我来和你一起找彼得，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本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维维安，先是有点感动，随后就不赞同地皱紧眉：“孩子，现在太晚了，你独自出门很危险。”


    “放心吧，本叔，我可是哥谭人，我有应对危险的能力。”维维安停下自行车，满不在乎地说，“彼得是我的朋友，我和你一样担心他。”


    本叹了口气，也只好接受了维维安的这份好意，“那我们一起，根据你发给我的定位信息，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他知道这个孩子是哥谭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布鲁斯·韦恩的孩子。


    最初知道彼得交上这样的朋友时他还很惊奇，慢慢地就发现这真是一个热情又善良的孩子。


    今晚要不是有维维安的帮助，他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彼得。


    维维安推着自行车走在本身旁，到处张望着，忽然看到街对面的一家便利店里有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少年背影和彼得很相似，他立刻拍了拍本的肩膀，“本叔，那是不是彼得？”


    本看过去，一眼就认出这个背影就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彼得，他有些激动地点头：“是、是彼得。”


    “那我们快过去。”维维安说。


    但这时变故突发，他们清楚地目睹了灯光明亮的便利店里接下里发生的所有事。


    一个男人在便利店里抢劫，迫于威胁，便利店的收营员将钱都给了这个男人，但在男人抢走钱离开后，他立刻大声呼叫求助。


    彼得是他第一个求助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彼得无视了收营员的求助，男人成功跑出便利店，他穿过马路，来到维维安和本所在的这一条街道。


    目睹了男人抢劫全过程的本没有丝毫犹豫冲上去阻挡这个男人，维维安也不甘示弱，推在手中的自行车成了他的武器，一把甩过去阻挡想要逃跑的男人。


    “本叔，小心。”


    在一片混乱中，维维安注意男人骤然变得阴狠的表情和他将手伸向皮衣内侧的动作，这个动作唤醒了他的警惕，他疑心男人可能随身携带了刀具或者枪支。


    果然，就在维维安提醒了本的下一秒，他清晰地看到男人从衣服内侧掏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迸射出一点火星和一颗子弹。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维维安反应过来了，他扑倒了本，并带着本在地上迅速滚动一圈，寻找到街边的长椅做掩护。


    好在男人并不是不死不休的冷血杀手，他在开过一枪后就立刻捡起维维安的自行车骑上扬长而去。


    维维安不在乎一辆自行车的损失，他只关心本是否安全，“本叔，你还好吗？”


    本捂着手臂，惊魂不定的表情中夹带着一点痛苦，但更多的是对维维安的关切与担忧，“我没事，孩子，你呢？”


    “我也……”


    维维安正想说自己也没事，就看见本突然惊呼。


    “维维安，你中枪了。”


    因打斗声与枪声被吸引的彼得在发现街对面两个与抢劫犯搏斗的人是本和维维安时，他几乎快要疯了，当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本和维维安面前时，看到正好就是鲜血从维维安后肩的外套上渗出。


    “不、维维安、本叔……天呐，我都做了什么，我放过了什么人……”彼得语无伦次，他蹲下身想去捂住维维安的伤口，但除了沾了满手鲜血外于事无补。


    本来不及和彼得说话，他用另一只完好的手，颤抖地用手机拨打救护电话，在向接线人员说他们这里有个中抢的孩子时，他甚至没办法完整的说出这句话。


    倒是真正中枪的维维安表现得足够淡定。


    疼痛是从右后肩传来的，那应该是他中枪的位置，不是致命伤，只要得到及时救治就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因而他这会儿虽然已经疼得脸色发白了，却还有心情去安慰彼得和本，甚至在手机响铃的时候，他还能顺手接电话。


    但在发现这是视频通话，并且屏幕上跳出的是杰森那张冷脸时，维维安手一抖把手机摔在了地上，可这并不能阻止杰森的暗含怒火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


    他说：“维维安·韦恩，你完蛋了！”


    紧接着是摩托车的轰鸣声响起，维维安终于开始感到头疼，他要怎么跟杰森解释，又要怎么跟布鲁斯解释。


    唉，好烦。


    第144章


    这一刻的维维安很想直接晕过去, 但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此刻显然还没有达到失血头晕的地步，所以他只能直面杰森的怒气。


    维维安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听着安静的夜里从遥远街道隐约传来的救护车的声音，他冲着屏幕那头的杰森讨好地笑笑：“杰森，我受伤的消息你明天再告诉爸爸好吗？现在太晚了，我不想他这么晚还要急匆匆地从哥谭赶来纽约，太危险了。”


    杰森冷笑：“你知道夜晚危险还出门？”


    一旁从发现维维安受伤起就不知所措的彼得满脸愧疚地说：“对不起，维维安，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当时拦住那个男人……我分明有能力拦下他……但我没有……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任性……”


    “彼得。”维维安打断彼得的自我厌恶, 右后肩的疼痛变得越来越剧烈，他现在说话都有点费劲儿了，深深吸了口夜晚的凉气, 缓了缓, 才一字一顿艰难地说, “我不认为这是你的责任，没有人规定你必须拦下那个抢劫的男人。”


    “但你和本叔因此受伤了。”彼得已经注意到本的右手臂不自然的垂在身侧，大概率是脱臼了，更严重点或许是骨折，“如果我能在之前拦住他, 你们就不会受伤了……他手上有枪，但凡发生一点偏差, 你和本叔会死的……我、真的、我都做了什么……我本该拦住那个男人……我分明可以……”


    “让你身旁那小子闭嘴。”杰森暴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彼得嘎的一声止住了所有愧疚的话，维维安疼得直吸气也什么都不敢说，一时间这个街头变得有些安静, 只有寒夜的冷风在呼呼地吹，和屏幕那头杰森的摩托在咆哮。


    “我马上就到纽约。”杰森冷沉的嗓音再次响起，“还有，布鲁斯已经知道了。”


    维维安疼得手在发抖，无力地握着手机，神色恹恹，都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布鲁斯怎么会这么快知道他中枪受伤的事。


    救护车急促的声响已经靠近，本急忙站起身用完好的那只手对救护车招手示意。


    救护车停下，几个专业的医生迅速下车询问情况。


    “中枪的孩子在哪儿？”


    “在这儿。”


    “还有人受伤吗？”


    “有、还有，我叔叔也受伤了，他的手臂……”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维维安，他被枪击中了，我没事，我只受了一点小伤。”


    “我们有足够的人手，不用担心，每个伤者我们都会照看到。”


    在急救医生们紧张又不失秩序的安排下，维维安和本都已经坐上救护车得到及时的救治。


    此时的维维安已经没什么力气再说话了，和杰森的通话也已经中断，在麻醉的作用下，他的意识逐渐昏沉，直至最后彻底昏睡过去。


    彼得陪同一起，坐在救治维维安的这辆救护车上，他呆呆地看着担架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维维安，心电图检测仪规律的滴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却并未感到任何安心，心脏仍在害怕地紧缩，他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几乎难以克制后怕带来的恐惧感。


    车上的救护人员注意到他的脸色，在忙碌中问道：“男孩，你叫什么？你看起来很不好，这个中枪的孩子是你的朋友吗？今晚发生了什么，这种枪击事件我们是要告诉警方的，他们会来调查事故经过，如果你有线索的话，记得及时告知警察。”


    彼得深吸了口气，那个没能被他拦下的抢劫犯的面孔在他脑中不停地闪过，他垂下头，握紧了拳头。


    “我知道是谁，我都知道，我亲眼看见了。”彼得低声说。


    医护人员冷静地回道：“那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警察，他们会找到那个伤害你朋友的凶手。”


    彼得低垂着头，没再说话。


    救护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医院，之后维维安被送进急救室，本的胳膊只是脱臼了，并不严重，因此他和彼得一起在急救室的门外等待着。


    大概就在维维安进入急救室三分钟的不到的时间，布鲁斯和杰森就赶到了，同时赶来的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托尼是直接穿着战甲赶来的，他才刚结束一场惊心动魄的海底救援，一上岸就收到了来自他送给维维安的电子手环发来的紧急讯息，提示他维维安受到了伤害。


    他在循着定位赶来医院的时候，恰好跟布鲁斯和杰森碰上，双方什么话也没有说，匆匆赶到了急救室门前。


    早在他宣布自己钢铁侠后不久，他就调查出了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的秘密，因而他并不意外布鲁斯和杰森也能这么快赶来。


    彼得一见到布鲁斯和杰森这两个维维安的家人，就立刻起身有些语无伦次地道歉。


    本也满是愧疚地走上前表达他的感激和歉意，今晚若不是维维安，谁不知道他和彼得会不会遇到更糟糕的事。


    杰森抱着双臂靠在墙上，冷冷地打量着急救室亮起的灯牌，并不与任何人对话。


    布鲁斯知道维维安没有伤到要害，勉强冷静下来后还能宽慰眼前的彼得，他一眼就看出彼得的愧疚已经远远超出了目睹朋友因阻拦抢劫犯并救下自己的叔叔而受伤的程度，但他现在没时间思考这其中的问题。


    急救室外的五个人都几乎是放空大脑地等待着，直到手术结束，医生和护士推着手术后仍在昏睡的维维安出来。


    杰森冷冷地看了一眼被医生取出来的子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布鲁斯也没阻拦，他知道杰森有分寸。


    所有人依旧沉默着，看着维维安被推入无菌病房。


    布鲁斯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安静地守候，就像过去维维安每一次生病或是受伤一样。


    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虽然和彼得没有血缘关系，但他其实和彼得父亲没有什么区别，他清楚这种眼见自己的孩子受伤的痛苦，他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安慰一位父亲，所以也只能沉默地在布鲁斯身旁坐下。


    托尼在这安静到令人有些窒息的氛围中待了一会儿，终于仿佛是受不了地离开了，他回到斯塔克大厦，直接进了实验室，任伊森和管家如何提醒他应该休息都置之不理，他沉默地在实验室制作他未完成的某样东西。


    而医院里，彼得在对前来调查枪击事件的警察说过案件的起因经过，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凶手的一切线索都告诉警察后，他没有继续留在病房外等待，而是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医院。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纽约的气温似乎又下降了，冬天即将来临。


    *


    维维安苏醒后不久，状态稳定了，就从纽约的医院转回哥谭医院，不久后就出院回到家中修养。


    因此自他醒来后，只见过彼得一次，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彼得，他和彼得只在线上有联系，仅从聊天来看简直一片岁月静好的样子。


    只有哈利和弗莱什会不时告诉他，他们觉得彼得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这些天彼得一放学就消失不见，早上有时候很晚才到学校，已经好几次迟到了，他们完全不知道彼得这段时间神出鬼没究竟干什么去了。


    维维安想到那一晚发生的事，再联想到彼得被蜘蛛咬后异变的身体，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心头涌现。


    于是他让哈利和弗莱什密切关注纽约最近有没有什么奇装异服、能飞会荡、蒙着面的家伙出现。


    几天后，哈利和弗莱什纷纷给他发来一张新闻截图，上面用醒目的标题写着：【蜘蛛侠？新的城市英雄，还是罪犯？】


    维维安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给彼得打去电话，他没有说任何质问的话，只是平静地问：“彼得，你是认真的吗？”


    很长一段时间里，听筒中只有彼得有些沉重的呼吸声，维维安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彼得哑声回答：“我是认真的，维维安。”


    维维安再次问：“为了什么，复仇还是守护？”


    彼得诚实地回答他：“我正在寻找我的目的和我这么做的意义，但无论如何，我认为我应该去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本叔很早就对我说过这句话了，他一直记在心中，现在该是我践行这句话的时候。”


    这次换做维维安长时间的沉默了，电话没有挂断，彼得在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答，他们是朋友，他希望获得朋友的支持和认可，尤其希望得到维维安的支持。


    终于，维维安开口了，他说：“彼得·帕克，记住，以后我就是你的金主了，我出钱，赶紧把你身上那套劣质的睡衣宝宝似的制服给我换掉。”


    彼得愣愣地“啊”了一声。


    维维安没好气地回他：“啊什么啊，我爸资助蝙蝠侠，我资助蜘蛛侠，不懂吗？蜘蛛侠先生。”


    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顿时在听筒中响起，等这些杂乱的声音终于消失后，彼得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好的，韦恩少爷，我明白了。”


    维维安扑哧一笑，接着电话那头的彼得也笑了起来。


    想到现在离彼得更近的哈利，维维安还不忘笑着补充：“别忘了我是第一个资助你的，之后就算哈利也要资助你，他必须排在我后面。”


    彼得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维维安察觉到不对，追问道：“怎么了？是哈利出了什么事？”


    彼得有些犹豫，但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一种直觉，也或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维维安能有办法解决，于是他把自己发现的惊天秘密告诉了维维安。


    “维维安，你知道绿魔吗？”彼得说。


    维维安：“我知道，你不会跟绿魔对上了吧？”


    彼得深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了绿魔的真实身份。”


    维维安心里一惊，联想到刚刚他提到哈利时彼得的反应，他惊疑不定地问：“绿魔是哈利？”


    “额、和哈利有关，但不是哈利。”彼得说，“是哈利的父亲诺曼·奥斯本。”


    维维安的脑袋开始打结了，这的确是个惊天大秘密，一时间把他都打的措手不及，最后只能对彼得说：“哈利应该还不知道，先瞒着他吧，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彼得低落地回道：“只能这样了。”


    维维安头疼地挂断了电话，开始沉思要怎样才能以最小的伤害代价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哈利，但还没等他想出什么，一通来自里克的电话打来了。


    电话一接通，里克的声音响起，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句急促的求助：“维维安，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个小时后，维维安和里克在他们从前最常聚会的咖啡馆见面，但一碰面里克就拉着维维安离开，说要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几乎把整张脸都遮挡起来的神秘男人。


    维维安没先问这人是谁，也没问为什么，想了想，直接带着里克去了约翰的别墅。


    约翰最近又在出任务失联中，他的别墅是空置的，但绝对足够安全。


    等到了别墅后，里克才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对神秘男人说：“班纳博士，这里安全了，我的朋友可以信任。”


    这个时候，神秘男人才慢吞吞地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神态内敛，戴着眼镜，很有学者气质的脸。


    维维安认出了他的身份：“布鲁斯·班纳？你是那个物理学家布鲁斯·班纳？”


    里克点点头：“对，是他。”


    维维安缓缓吐出口气，这个时候才看着里克问：“说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里克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没有任何隐瞒地将事情的一切起因经过都告诉了维维安。


    总结一下就是，他误闯了军事试验区，当时班纳正在实验军方的伽马炸弹，在去提醒他离开的时候，炸弹意外提前爆炸，班纳没能及时离开爆炸范围躲进保护壕沟，因此被巨量的伽马射线击中，但班纳并没有被杀死，而是身体变异后活了下来。


    维维安听完愣愣地回道：“那……挺好的呀，至少没出人命——该死，里克·琼斯，要是出了人命你就完蛋了！你不是旅游吗？怎么旅游到军事试验区了。”


    里克尴尬地：“这……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但现在有个更严重的问题，是关于班纳博士的变异。”


    “哦，对，他变异成什么样了？”维维安继续问，“你要我帮忙又是为什么？”


    里克没说话，和班纳对视一眼后，掏出手机直接给维维安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里是一个巨大的类人型绿色怪物正在对抗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的炮火，这家伙似乎没有什么理智，但极其强悍，顶着枪林弹雨直接掀翻了几辆数吨重的军用坦克，给维维安直接看愣了。


    里克：“因为这个原因，军方正在通缉班纳博士，但他们并不是因为担心危害民众而监管班纳博士，主导追捕行动的罗斯将军只是想将班纳博士带回去进行不人道的实验研究，我们已经逃脱了数次军方设下的追捕，历经艰难才终于重新回到哥谭，罗斯将军的手暂时伸不到哥谭来。”


    说完，他顿了顿，维维安对上他的眼睛，立刻明白了，“你想找蝙蝠侠帮忙？”


    里克：“对，蝙蝠侠和他的正义联盟总比军方靠谱。”


    维维安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当事人班纳：“你怎么想的呢？班纳博士。”


    班纳推了推眼镜，神色沉郁地说：“我希望有人能够监管我，那、那个家伙真的很危险，但我也不想沦为一个没有思想的实验品。”


    “明白了。”维维安点点头，“那我帮你们联系蝙蝠侠。”


    第145章


    事情最终解决的很顺利, 但解决这件事的人并不是蝙蝠侠，而是神盾局。


    维维安原本以为约翰在外出任务失联，没想到他早就回到了哥谭的这栋别墅。


    除了是因为他之前的任务已经提前结束以外, 还因为他收到了来自顶头上司尼克·弗瑞的另一个任务。


    早在班纳第一次化身绿巨人曝光在大众视野中时，神盾局就注意到了他，准确的说，是尼克·弗瑞注意到了他。


    于是之后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弗瑞查到和班纳在一起的少年叫里克·琼斯，原本是个平平无奇的青少年，但他除了卷入导致班纳变异成绿巨人的事故中外，他还有个身份是维维安·韦恩的朋友。


    弗瑞从没忘记维维安·韦恩是谁的儿子, 他判定里克·琼斯会带着班纳回到哥谭寻求好友维维安的帮助，便提前叫回还在执行任务的约翰, 将说服班纳加入神盾局的任务交给他。


    最终，约翰的任务完成的很顺利，班纳选择加入了神盾局。


    维维安在其中起了一点小小的作用, 当然, 并不多, 他做得更多的是让约翰帮忙照看同样加入神盾局的里克。


    里克在班纳的事件中牵扯太深，让他加入神盾局某种程度上，除了监视，也是一种保护。


    维维安并不算太担心，由于约翰的缘故, 他对神盾局的印象还算不错。


    只是这之后他恐怕会很长一段时间都联系不上里克了，维维安不知道自己下次再见到里克的时候会不会见到一个特工里克。


    这基本就是维维安想象的极限了, 但他没想到下一次再见到里克，看见的就是一个同样变异的好友，皮糙肉厚、能抗能打, 还给自己取了一个拉风的代号——原.子弹，就是智力低下，一变身就难以沟通。


    但这是后话了。


    现在维维安只是看着里克问：“里克，你想好了吗？你真的要加入神盾局？”


    里克：“维维安，不只是因为班纳博士的原因，我同意进入神盾局还在于我想做些有价值的事。”


    “好吧，有价值的事。”维维安无奈地笑了笑，“至少你现在找到目标了。”


    里克拍了拍维维安的没有受伤的那只肩膀：“走了，维维安，好好养伤，注意安全。说真的，你有点太多灾多难了吧。”


    “但也说明我的生命力足够顽强，不是吗？”维维安说得很是骄傲。


    里克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我最佩服的就是你永远乐观的心态，这次真的走了，维维安，再见。”


    维维安笑着朝他挥挥手，目送着里克离开后才叹了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莫名的怅惘。


    而这种怅惘在他养好伤，回到纽约，发现蜘蛛侠正在和两个绿魔混战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别告诉我另一个身材更清瘦的绿魔是哈利？”维维安瞳孔地震。


    艰难结束战斗的彼得带着维维安来到安全的区域，他摘下面罩，在维维安震惊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嗓音艰涩地回道：“哈利发现了他的父亲就是绿魔，我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但总之，等我再收到消息的时候，看到就是也换上绿魔的装扮和诺曼·奥斯本打起来的哈利。”


    维维安：“……？”


    他缓了缓神才说：“哈利这是要搞个英雄版的绿魔和他的父亲打擂台？他这算是反英雄？”


    彼得不确定点了点头：“他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说他自己能解决，所以……应该是吧？哈利对诺曼变成绿魔时做的那些事很厌恶。”


    维维安都有些恍惚了，感觉他只是受了个伤，在家修养了一段时间，在回来，他的朋友们就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维维安只能发出一声感叹：“这果然是个英雄辈出的时代。”


    然后他就去找了弗莱士，他俩现在作为团队里唯二的两个普通人，维维安此刻很想和弗莱士待在一起。


    意外的是，他这次没有在弗莱士经常出没的球场找到弗莱士，而是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找到的人。


    弗莱士趴在栏杆上，眼神沉郁，脸色凝重，难得看到他这样一副沉思的模样。


    维维安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弗莱士，在想什么？”


    弗莱士早听到了脚步声，也不意外出现在他身后的人是维维安，接着维维安的话回道：“我在想以后。”


    维维安也趴在栏杆上，望着辽阔的蓝天，惆怅的心情稍稍开朗了一些，语气略带夸张地说：“哇，真是难得见到你这样认真思考未来。说说看，你在思考以后的什么。”


    弗莱士沉声道：“我在思考以后要做什么，我不想再像现在这样下去，这让我感到我在虚度我的人生。”


    “你不是有自己的爱好吗？”维维安偏头惊讶地看着他，“你喜欢橄榄球，并且一直在为之努力，这样的话，你怎么能算是在虚度人生呢？”


    “不。”弗莱士摇摇头，“我想做些更有价值的事。”


    维维安心里升起一种微妙的不太好的预感：“那你有什么打算？”


    弗莱士将放在栏杆上的落下，垂在身侧，整个人看上去挺拔精神，是个年轻朝气的少年人。


    他定定地看着维维安，眼神里闪烁着某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他认真地说：“维维安，我决定毕业后去参军。”


    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维维安彻底愣住：“为什么？”


    弗莱士平静地回道：“当我看到彼得穿上那套制服致力于打击罪犯和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时，我就意识到我应该放下一些微不足道的爱好，而将我的人生投入更有价值的事中。”


    天台上的风轻轻吹过维维安的金发，他看着弗莱士，最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祝贺你，弗莱士，你找到了自己最想走的那条路。”


    弗莱士也笑了起来：“谢谢你，维维安。”


    维维安没再说什么，只是给了弗莱士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


    斯塔克大厦。


    维维安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眼神放空地望着天际线，他已经呆呆地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了，托尼点的披萨都到了。


    他拿着香喷喷还散发着热气的披萨走上前去，放在维维安鼻子底下诱惑他，“吃吗？维维安。”


    维维安愣愣地：“吃。”


    于是他拿起一块披萨一边嚼，一边还是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托尼见状不得不采取更有效的办法了，就是直接问：“维维安，你在想什么？”


    维维安食不知味地咽下披萨，含混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就是……脑子有点乱……诶，我说不清，有点烦。”


    托尼却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迷茫，你的小伙伴们都有了目标，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对吗？”


    维维安猛地一下转头看着他，眼神变得有点凶猛了。


    托尼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勾唇笑了笑：“我说对了。”


    维维安盯着他的眼神慢慢就松懈下来，他缩进单人沙发里，整个人变得有些颓然，“所以呢？你有什么好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别去管。”托尼语气张扬地说，“你很优秀，也还年少，没必要刻意去纠结未来要做什么，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慢慢体会尝试不同的人生，然后再去决定你最想走的那条路。”


    维维安没说话，看不出来他有没有听进去。


    托尼拍了拍他的脑袋，将一个金属手环戴在他的手上，“这个东西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你，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的话，那就出去走一走，我记得你说过你对自己之前中断的旅行感到很遗憾，那不如就重启这次旅行。”


    维维安垂下眼，摩挲着托尼戴在他手腕上的手环，慢慢地，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你说得对，我已经到了我爸爸当年游历世界的年纪，我觉得我应该循着他的脚步也开启一次属于我的旅程，只有看到的更多，我才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清楚知道布鲁斯·韦恩游历之后回到哥谭都做了什么的托尼：“……”


    但他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僵硬地笑了笑，低声喃喃：“韦恩可能不希望你像他一样。”


    维维安：“嗯？”


    托尼：“没什么。我是说你的想法不错。”


    有了目标之后，维维安一改之前颓然的模样，整个人都精神起来，金发也重新恢复灿烂的光泽，他站起身，迫不及待地说：“我要回去告诉爸爸，之后还要做好规划。”


    他对托尼扬起戴着手环的那只手，又说：“谢谢你开导我，托尼。”


    托尼挑了挑眉：“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继续充当你旅途上的人生导师。”


    维维安立刻变得面无表情：“拒绝。”


    说完就抢过托尼手上最后一块披萨，叼着披萨噔噔噔地离开了。


    托尼看着少年离开时活力四射的背影，眼中满是笑意。


    但在九个月后，维维安结束旅程回来时，第一时间来找他咨询的竟然是恋爱问题时，托尼真想把当时开导维维安的自己揍一顿。


    第146章


    托尼看起来快气炸了。


    而维维安则是满脸的疑惑不解：“我只是找你询问恋爱技巧, 你不至于回答不出来就气成这样吧。”


    托尼原本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要坐下来好好听维维安讲述他的旅程故事，但他没想到维维安开口第一句, 居然是向他询问恋爱技巧。


    维维安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向托尼请教一下恋爱技巧，竟然会让托尼气得说不出话。


    托尼也说不清楚自己在生气什么，可能只是因为看不惯少年随随便便和一个各方面都不够出众优秀的人恋爱，这会让他有一种维维安被人哄骗了的感觉。


    看着面前还在感到疑惑的少年，托尼开始直白的盘问：“那个家伙是谁？他大多？他的家庭情况怎么样？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要你先去告白？他足够优秀吗？你是不是脑子……”


    “停停停——”维维安被托尼一连串问题问得脑袋发懵，不得不提高音量，强硬地打断托尼的发问。


    “我就是想让你给我一些参考建议, 不是让你对我喜欢的男生评头论足的。”维维安有点不满地说，“只要我喜欢他, 他的家庭背景、是否优秀我都不在意。”


    托尼没说话，看起来像个引线已经烧到头，想爆炸却不知道为什么只能继续憋着的炸药桶。


    维维安才不管他又在发什么任性的脾气, 直接说：“你要是没有建议的话, 那我就走了。”


    托尼喘了口气, 叫住他：“等等——”


    维维安回头看着他。


    托尼缓了缓呼吸，忍不住问：“你怎么想到找我给你恋爱建议的？”


    “你经验丰富啊，虽然都不长久。”维维安一脸你在问什么垃圾问题的模样，“谁不知道你是花花公子，约过的对象不知道能不能排满曼哈顿大街。”


    托尼都快气笑了, “首先，我现在很少了, 不对，是几乎没有再随便和人约会。”


    “其次，你要找花花公子给你提供恋爱建议, 你不该去找另一个更你更亲密的人吗？你的父亲作为花花公子的年份可比我要久得多。”


    “就算你在这个问题上不好意思询问父亲，你的那位在布鲁德海文当警察的兄弟不是同样有很多风流韵事吗？他应该也能给你提供不少建议。”


    他一口气说完几乎都没喘气，维维安听完直接怔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解释：“我就是觉得向他们询问恋爱建议有些尴尬，而且我想等告白成功后再给他们一个惊喜。”


    “惊喜？恐怕是惊吓吧！”托尼毫不客气地说。


    维维安这下开始皱眉了，他慢慢反应过来，托尼的态度相当糟糕，说话的语气也很恶劣，像是自己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一样。


    可问题是，他什么都没做啊！


    维维安拧着眉，也有些生气了，“斯塔克，你说话的语气很冲，你在生气，生谁的气？”


    托尼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我没有生气，我生……”


    维维安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希望你审视你的态度。”


    托尼看着他，眼眸缓缓沉了沉，唇角往上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好吧，我承认我的态度有些不太好。”


    维维安终究和托尼认识这么久了，知道托尼并不是真的任性妄为、自我中心的人，于是缓和了表情问：“为什么？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托尼嗓音沉沉：“听到你突然来找我学习恋爱技巧，要我为你的告白提供建议，我很难心情好。”


    维维安歪了歪头：“可我不明白，我早到可以恋爱的年纪吧，你难到比我爸爸还把我当小孩看待？”


    “不、不是。”托尼立刻否认，“我只是想知道……那个男孩究竟是谁？他很优秀吗？你以前从没恋爱过，或许你还并不清楚什么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我认为你有必要再多相处一些人，我可以来替你安排一个派对。”


    维维安：“……”


    他皱着眉定定地盯着托尼看，沉默开始在室内蔓延。


    维维安的怒火也随着沉默蔓延，终于连成一片，难以熄灭，他面无表情地说：“真难想象这种话会从你的口中说出，你又知道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你太傲慢了，斯塔克，我以为我是在平等向你寻求帮助，但你却把只是把我的感情当做满足你说教欲的台阶。”


    “派对？呵，你自己去跟派对上的男男女女滚作一团吧！”


    丢下这句话，维维安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斯塔克大厦，哦，不对，这里已经不叫斯塔克大厦了，而是改为复仇者大厦，作为复仇者联盟这个新成立的超级英雄组织的总部。


    维维安闷头进入电梯的时候差点和一个人撞上，他还没抬头就先听见了悦耳的笑声，一个女人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小心点，维维安小少爷。”


    一抬头，他看到了一个红头发的美艳女人。


    维维安稍微想了想，想起这个女人是复仇者联盟的一员，也是神盾局的一名特工。


    维维安眨了眨眼，和托尼吵架的怒气都在压了下去，他礼貌地说：“你好，黑寡妇女士。”


    “叫我娜塔莎就好。”娜塔莎笑了笑说。


    不知道为什么，维维安莫名觉得娜塔莎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来自己除了在新闻报纸上，还从哪里见过娜塔莎，只好当做自己的记错了。


    电梯快速向下，梯门打开后，维维安先一步跨出电梯，朝娜塔莎挥了挥手：“再见，娜塔莎。”


    娜塔莎跟着走出来，却在维维安转身要离开时叫住了他：“你和托尼吵架了？”


    维维安的脸色不大好看：“你和他现在是队友，你要帮他说好话吗？”


    娜塔莎走上前，否认道：“比起他，我还是和约翰的关系更近，如果约翰知道斯塔克的心思的话，我猜他一定会闯进复仇者大厦把托尼揍一顿。”


    “什么心思？”维维安不解地问。


    娜塔莎笑了笑，含糊地带过：“他总爱惹你生气的心思。”


    维维安赞同地点了点头，但低头看了眼托尼给他做的纳米手表，尽管仍在生气中，他还是忍不住勉强给托尼说了句好话：“他只是今天有些奇怪，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什么实验不顺利影响到了他的心情，其他时候他其实算是一个靠谱的长辈。”


    “长辈？”娜塔莎强调了一遍。


    维维安点头：“对啊，他比我的大哥理查德还大一些。”


    娜塔莎忍住了笑，也点头：“的确，以托尼的年纪来说，是应该做你的长辈。”


    维维安觉得娜塔莎的语气似乎暗含深意，但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他摩挲着手上的纳米手表，想想还是有些生气，看了眼娜塔莎，见她没有要继续和他说的话了，就脚步声重重地离开了。


    在他离开复仇者大厦之后，托尼从后面出现，他看着娜塔莎，眉头紧皱：“你在和维维安说什么？让弗瑞那家伙离他远一点，他和我们不一样。”


    “事实上，我们认识维维安，远比你想象的要更早，弗瑞不会对维维安怎么样，他的行为有时是有点强硬过激，但他又不是阿曼达·沃勒那个疯女人。”娜塔莎轻笑了一声，“比起担心这些，托尼，你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想想你今天为什么会惹怒维维安。”


    说完，娜塔莎悠然地离开了，只剩下托尼在原地沉思。


    *


    韦恩庄园。


    维维安在生气地控诉道：“……斯塔克脑子有病，按照他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我的眼光不好，怕我被人骗，然后要帮我举办派对挑选足够优秀合格的男友，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对，他有病。”布鲁斯皮笑肉不笑地附和道。


    他可不像维维安在感情上这么单纯，一听维维安讲述这件事的起因结果，他立刻就敏锐地意识到托尼·斯塔克这个家伙在其中暗藏着什么心思。


    哪怕这个家伙本人可能也还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但布鲁斯已经开始警惕准备了。


    布鲁斯最后总结道：“少和他来往。”


    维维安沉着脸，点了点头。


    于是当托尼再次打来电话，略显僵硬地询问他要不要去新斯塔克大厦参观时，还在生气中的维维安果断拒绝：“爸爸说让我少和你来往。”


    “……”托尼一时没忍住，张口说：“爸爸的乖孩子。”


    维维安冷哼了一声：“那怎么了，我就是爸爸的乖孩子。”


    说完，“啪”的挂断了电话。


    托尼：“……”


    Fuck……Batman！


    之后几天，托尼都显得有些暴躁，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复仇者联盟和正义联盟就合作问题第一次洽谈结束之后。


    托尼看着面前这只沉默的黑漆漆的人形蝙蝠，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老蝙蝠，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维维安已经成年了，你竟然还要掌控他的交友。”


    布鲁斯冷冷地看向他，低沉沙哑的嗓音中仿佛含着冰碴：“斯塔克，希望你记得你比我的孩子大九岁。Vivi有同龄的朋友，他不需要和一个大他九岁，傲慢又自大的男人交朋友。”


    说完，布鲁斯转身离开，登上蝙蝠战机。


    托尼看着他漆黑冷硬的背影，心情没有丝毫好转，愈加莫名感到烦躁。


    此时的蝙蝠战机上，布鲁斯收到了一条特殊消息：[有人买下了那栋房子——布里克街177A。]


    布鲁斯眼神瞬间变得凛然，他调出这栋房子的新户主——史蒂芬·斯特兰奇，资料显示，他是一个遭遇车祸后再也拿不了手术刀的破产医生。


    而更深入的调查，布鲁斯发现他是古一法师的继任者，新一任圣殿至尊法师。


    布鲁斯想了想，决定去拜访这位新的圣殿至尊法师。


    第147章


    位于布里克街177A号的这栋联排别墅曾是属于尼莫·阿底提的资产, 她是维维安的母亲，自她多年将维维安送到韦恩庄园之后，她的踪迹便在这个世界上诡异的消失了, 布鲁斯一直在搜寻她的下落，可惜这么多年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现在，布鲁斯得知这栋本该属于尼莫·阿底提的别墅易主，而这栋房子的新户主竟然是新一任至尊法师。


    望着眼前这栋维多利亚建筑风格的房子，布鲁斯的眼神微微一沉，他踏上台阶，尚未摁响门铃, 房子的大门便已打开。


    红袍法师静静地看着他，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散着幽幽的绿光。


    布鲁斯走上前：“斯蒂芬·斯特兰奇, 新的至尊法师。”


    斯蒂芬平静地回道：“蝙蝠侠，布鲁斯·韦恩，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到来, 有人让我将一样东西交给你。”


    他说完, 将一个印有玫瑰图案的盒子递给布鲁斯。


    布鲁斯接过这个盒子, 神色凛然：“这是什么？谁让你把这个东西交给我的？”


    斯蒂芬板着一张脸：“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在这里等到你来到，并将东西交给你。至于其他的，蝙蝠侠，那都是你的事。”


    布鲁斯定定地注视着斯蒂芬, 尤其是斯蒂芬挂在胸前的阿戈摩托之眼，目光里带着蝙蝠侠特有的压迫感。


    斯蒂芬：“……你还不离开, 需要我请你进来喝茶吗？”


    于是布鲁斯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斯蒂芬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都说了我现在没有什么要告诉你的。”


    布鲁斯将焕然一新的屋子内部打量了一圈，他转头看向斯蒂芬，从腰带里掏出了一张黑卡：“你应该已经破产了, 圣殿的维护需要资金，而至尊法师这个身份并不能为你带来额外的收入，你需要……”


    斯蒂芬轻咳一声，在布鲁斯的话说完之前，收下了这张黑卡。


    布鲁斯拉平的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点，他继续说：“神盾局的尼克·弗瑞在调查你，我猜你不想和政府扯上关系。你是现任至尊法师，或许听说过黑暗正义联盟，如果你不想被尼克·弗瑞缠上的话，你可以加入黑暗正义联盟，联盟中几位成员和古一法师都有过来往。”


    斯蒂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拒绝了布鲁斯的邀请，但看在黑卡的份上，还是松口道：“偶尔合作可以。”


    布鲁斯点点头，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他收起那个印有玫瑰图案的盒子，看起来是要离开了。


    但在离开前，他像是想起什么，对斯蒂芬提醒道：“虽然这栋房子之前在外界眼里只是一栋凶宅，价格很便宜，但买下这栋房子的这笔钱对你而言负担应该不小，你可以用那张黑卡的里的钱来偿还贷款，这栋房子可以算做布鲁斯·韦恩对你的赞助。”


    “毕竟这栋房子对布鲁斯·韦恩来说有特殊意义，在你之前的房子上一任主人是布鲁斯·韦恩的前女友，还是他孩子的母亲，她叫尼莫·阿底提，你见过她吗？”


    斯蒂芬：“……”


    终究是拿人手短，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隐瞒的事，斯蒂芬点了点头。


    布鲁斯继续追问：“她有留下什么话吗？”


    斯蒂芬的目光变得悠长而深邃：“我不确定这是否是她留给你的话，她只是对我提到，她有一个儿子，是一个很可爱的蓝眼睛宝贝，她希望……她的孩子能永远处在父亲的庇护下快乐成长。倘若不能，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学会向前看，他终会走上一条属于他的道路，始终向前。”


    布鲁斯的目光骤然沉下来，他顿了顿，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坚定地说：“作为父亲，布鲁斯·韦恩会永远保护他的孩子。”


    说完，他带着那个印有玫瑰图案的盒子离开了。


    斯蒂芬看着他离开的漆黑背影，缓缓叹了口气。


    他看到一个糟糕的模糊不清的未来，尖利刺耳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直到一个金发少年蓦然出现，笑声戛然而止。


    这是他仅能观测到的东溪，或许这个若隐若现的未来并不会真的发生，因为他们尚且还有这个金发少年存在。


    ……


    蝙蝠洞。


    布鲁斯打开盒子，里面存放的东西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是一支金属玫瑰。


    看着泛着金属光泽的玫瑰，布鲁斯缓缓皱起眉。


    *


    托尼已经有一个月多没有见过维维安了，他在这一个月中慢慢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当时的行为的确有问题。


    可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轻易地拉下脸去和维维安道歉，因而他的情绪依旧暴躁，以至于这段时间复仇者联盟的每个人都发现了他的异常。


    但联盟中的人要么是像史蒂夫和班纳这样不明所以的，要么就是像娜塔莎这样不愿意点明托尼的，于是最后是和托尼最亲近，且同时还认识维维安的伊森出手了。


    伊森再次在实验室找了彻夜未眠的托尼，他悄然走上前，直白地开口道：“托尼，你要聊聊吗？”


    托尼头也不抬，哐哐泄愤似的砸着金属样板，沉默的态度很明确的表示了拒绝。


    伊森倒也不泄气，继续说：“聊聊和维维安相关的。”


    托尼这次开口了，“不需要。”


    伊森就知道自己找准了方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我听说你和维维安吵架了，你和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他甚至拒绝来参观你的新斯塔克大厦。”


    托尼咬了咬牙，没好气地扔掉手里的工具，金属碰撞发出的巨大响声出现在实验室里显得异常突兀，他抬头带着点怒气地看着伊森，沉声说：“我是不是应该加大你的工作量？”


    伊森丝毫不在意他的怒气，表情平静地回道：“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我听说维维安最近刚和他的男朋友分手。”


    托尼：“……”


    他顿了一下，像是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慢慢消化完才犹豫着开口问：“他不是才刚交的男朋友吗？”


    伊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差不多一个月，比起你的一两周，或者一两天，已经算是很长的时间了。”


    “……”托尼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我是想问他为什么和这个男朋友分手，他之前不是还为了这家伙和我吵架吗？”


    伊森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我不认为维维安是为了这个所谓的男友和你吵架，这大概只是你自己认为的。而且他和男朋友分手有什么奇怪的，你能说的出你和你的每个女友分手的原因吗？难道这些理由都很深刻？”


    托尼忍不住反驳：“我们是在聊维维安的事，你没必要谈及我的……”


    伊森：“你的风流韵事？”


    托尼瞪着他：“……”


    伊森不避不让，目光坦然得可怕。


    托尼最后只好颓然地问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森淡淡地说：“搞明白你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然后，你得去和维维安诚恳地道个歉，希望你不要把这次道歉也给搞砸了。”


    说完，伊森也不待托尼回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实验室。


    只在到实验室门口时，他背对着托尼还说了一句话：“希望你不要在想和维维安道歉之前，就先死于疲劳过度。”


    托尼看着伊森离开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气。


    伊森的话是不怎么好听，但他知道伊森是在关心他。


    何况，他也的确得搞清楚自己这些混乱的思路和暴躁的情绪究竟是因为什么。


    首先，他真的只是担心维维安被人轻易哄骗吗？


    尽管维维安在感情上的确单纯到一无所知，但他一直清楚维维安不是那些懵懂无知的青少年。


    维维安是布鲁斯·韦恩的儿子，他从小到大获得过足够的爱，怎么可能轻易沦陷在廉价的爱之中，他固然单纯，却不会被轻易蒙蔽。


    何况，即便维维安在感情上有被人哄骗的迹象，该阻拦他的人也应该是他的父亲和其他家人。


    而他，托尼·斯塔克，应该以什么立场来过度干涉这件事？朋友？还是长辈？


    托尼想到布鲁斯的那句大九岁的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九岁难道大很多吗？托尼有些烦躁。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的将维维安当做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孩子来看待。


    或许是因为维维安最初厌恶他的态度和针对他的行为，让他在潜意识里，从一开始就将维维安当做了一个与他平行的同龄人看待。


    即便后来他和维维安在共患难后解除误会，关系缓和，他也依旧将维维安放在一个与他平行的视角来看待，这种差异在他对待维维安和对待维维安的朋友蜘蛛侠彼得·帕克上显得尤为明显。


    他会在意或者干涉彼得的恋爱对象吗？当然不会。


    想到这里，托尼似乎已经慢慢理清了自己思路。


    他有些想唾骂自己，可又克制不住地去想：他就是在意，甚至想干涉维维安的恋爱，如果维维安一定要恋爱，而他无法保障维维安的恋爱对象足够优秀、足够好，那么……他为什么不能自己上呢？毕竟他无法改变他人，但他可以改变自己。


    托尼·斯塔克有多优秀，托尼·斯塔克自己清楚，所以……他完全可以胜任维维安的男朋友这个身份。


    望着镜子中的男人，托尼的目光逐渐变得坦然且坚定。


    ……


    哥谭。


    今天的天气难得很好，维维安带上自己画具来到哥谭海湾的一处沙滩上写生。


    中途他接到两通一电话，一通来自他的父亲布鲁斯，在知道他在海边写生后，告诉他记得及时回家。


    另一通来自某个被他拉黑一个月的男人——托尼·斯塔克，维维安在接起电话后，发现对面的人是托尼，想也没想就挂断了电话，压根没打算听对面的男人说话。


    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托尼想了想，没有犹豫，换上战甲直接朝哥谭飞去。


    而挂断电话后的维维安也没能继续专注他的画板，这处沙滩很少有人会来，所以他才会选在这里来写生，但现在他看到有另一个人出现在这里了。


    这不算什么好事，当然不是因为维维安想要独占这处公共的沙滩，而是因为这个人正在海里，他看起来像是要被海水淹没了。


    维维安心里一惊，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会出现在海里？


    但现在没时间思考这些问题了，关键是要赶快救人。


    维维安没有丝毫犹豫地扑向海浪，他快速朝着这个人游去。


    在又一道海浪朝他们打来时，他伸手抓住了这个人。


    “你还好吗？”维维安抓着这人的胳膊，急促地问道，他能感觉到这人还有意识，并未因溺水昏迷过去。


    这是个和他一样有着一头金发的少年，身形看着与他相似，有那么一瞬间，维维安还以为看到了自己。


    而这个少年的确还有意识，他反手抓住了维维安的手，慢慢抬起了头。


    维维安的眼瞳瞬间放大，也许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震惊了。


    他看到了少年的脸，这是一张他曾在镜子中见过无数次的脸，这是他自己的脸。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一只眼睛是红色的。


    第148章


    维维安·韦恩, 布鲁斯·韦恩之子，哥谭首富之子。


    这是他从一出生就拥有的身份。


    韦恩这个姓氏给他带来了富足优越的生活，而布鲁斯为他提供了一个充满爱的成长环境。


    于是他就在这样的环境下, 快乐地、无忧无虑地长大。


    他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一天到来。


    “砰——”黑色的枪口迸出橘色的火星，子弹以人肉眼所不可捕捉的速度穿透血肉之躯，中枪者轰然倒地，鲜血在平滑光洁的地板上逐渐汇成一小滩积水般的血色镜子，倒映着维维安呆滞苍白的脸。


    在他身后，他曾经最爱、最信任、最依赖的那个人, 用一双苍白冰冷的手紧紧桎梏着他的身躯，几乎能刺破耳膜的尖利笑声在他耳畔肆无忌惮地响起, 沾染了鲜血的手枪被强硬地塞入了他的手中。


    笑声停止，换作一道他熟悉的嗓音用温和的语气对他说：“Vivi，爸爸的乖孩子, 既然你不敢动手, 那就只好让爸爸亲自来动手了。你看, 你永远是爸爸最爱的那个孩子。”


    维维安颤抖着转过身，男人并没有阻止他，反而表情期待，他迫不及待想欣赏他的孩子脸上的害怕、恐惧、愤怒与痛苦了。


    “你……你不是爸爸……”眼泪从维维安苍白的脸上滚落，但他仍然睁大眼死死盯着男人的脸, 牙关在颤抖，最初的茫然与惊惶全都化作了此刻的愤怒, 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杀了眼前这个冒充他的父亲，还杀死了他的家人的男人。


    “别这样说，Vivi, 爸爸会伤心的。”男人故作悲伤地垂着眼，但手却缓慢地落在了维维安的脖子上，他将力度刚好控制在一个令维维安感到窒息难以摆脱，却又不会轻易死去的程度，幽绿的眼瞳紧紧盯着面前这个被“他”一手养大的孩子，“除了我，谁还会是你的爸爸呢？”


    “疯子、杀人犯！”维维安愤怒地挣扎，“你不是他，不管你是谁，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突然，男人放开了手，脸上出现扭曲挣扎，仿佛是他体内有另一个在与他争夺控制权的表情，他嗓音嘶哑地催促道：“Vivi……快离开……”


    维维安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手上沾满了地板上的鲜血，在他身旁躺着的是杰森的尸体，但他来不及悲伤又或者是愤怒，此前的愤怒和惊惶又在此刻通通化作了真切的担忧。


    他急切地抬起头看着挣扎中的男人，眼泪模糊地扑上去抓住了男人的手，“爸爸，是我，你不能被他控制，你要找回你自己，爸爸，求你了……”


    面色挣扎中的男人蓦然睁开了眼，尽管仍然是一双被转化后的幽绿色眼瞳，但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带着点悲伤地看着维维安，以及满地的尸体，说：“Vivi，我不能接受我做的这些事，你需要找人来监管我、控制我，不让那个家伙再出来。”


    “我会的，我会的。”维维安颤抖着嗓子应道，“我要怎么做？我要找谁来？”


    男人轻轻勾了勾唇角，他说：“现在能帮助我们的只有超人和正义联盟了，Vivi，你可以向超人求助。”


    “对、对，我可以找超人来。”维维安愣愣地重复男人的话。


    他站起身来，满是鲜血的双手依旧紧紧抓着男人，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超人。


    超人来得很及时，他来过这座富丽堂皇的庄园很多次，这里永远都被那位兢兢业业的老管家打理的干净整洁，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庄园里变得这么混乱。


    而这种混乱竟然来自他最信任的队友，不久前杀死了小丑的队友。


    超人对上男人那双与小丑无异的幽绿色眼瞳，以及满地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直到维维安颤抖的嗓音响起：“超人，帮帮我们，爸爸需要你的帮助。”


    男人接过话：“是的，超人，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能再让那个怪物出来了。”


    超人定了定神，点头道：“当然，我会帮助你的，布鲁斯。”


    男人继续说：“把联盟的成员都叫来吧，你清楚我的能力，你需要和其他人一起制定一个管控我的办法。”


    他顿了顿，又说：“Vivi，维维安，我的孩子现在就交给你了，替我保护好他。”


    超人沉声应下：“我会的，布鲁斯，放心吧。”


    一切似乎在极致的混乱之后又终于回归到了正常。


    维维安被超人带到了正义联盟的瞭望塔，这是他第一次踏足英雄们的地方。


    面对着瞭望塔外浩瀚的银河，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有时间去思考这种种变故。


    原来他不只是布鲁斯·韦恩之子，他还是蝙蝠侠之子。


    这个哥谭人人皆知的超级英雄竟然就是他的父亲。


    那么罗宾呢？蝙蝠侠身边最亲密的搭档罗宾又是谁？


    维维安想到了已经被那个疯子杀死的兄弟们，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然后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从他的身体传来，仿佛有一万根钢针穿插在他的心口，他几乎喘不上气，比被那个疯子掐住脖颈时的窒息感还要难受。


    他难以克制地弯下腰，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失去一切的无助幼兽般。


    终于，他意识到他都失去了什么，在他刚刚得知韦恩家所有真相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可以质问和愤怒的机会。


    维维安不想责怪他们隐瞒自己，他只想他的爸爸、他的家人都好好的。


    “我们会想办法让B恢复正常的。”超人悄然走到他身后，将他抱起，叹了口气告诉他，“还有一件事，我们发现达米安还活着。”


    维维安猛地抬起头，冷汗淋漓地看着超人。


    超人：“我带你去见他。”


    于是维维安被带到了达米安所在的病房，他看到了躺在医疗舱中的达米安。


    不知道是那个疯子刻意所为，还是达米安躲避得足够及时，子弹没有击中他的要害，他还活着。


    维维安定定地注视着医疗舱中的达米安，眼睛一瞬也不敢离开。


    只有达米安了，他现在只有达米安。


    他不能再接受任何失去了。


    维维安就这样守在这里，任谁来劝也不肯离开，只用沙哑的嗓音说：“我要等到达米安醒来。”


    可达米安迟迟没有苏醒，维维安从前一直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也并非超人类。


    终于，他的身体到了极限，不受控制地昏睡过去。


    他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冰冷的手将他唤醒了。


    维维安睁开眼，看到一双苍白冰冷手在抚摸他的脸，再往上看，他对上了一双幽绿色的眼瞳，和一张他绝不可能认错的脸。


    “Vivi，你太累了，睡得时间有些长。”男人温和地笑了笑说，可他的笑意并不达眼底，那双幽绿色的眼瞳中只有如深渊般的疯狂。


    维维安心中悚然一惊，他看向男人身后，看到了满地的鲜血，一角红色的披风正浸在同样鲜红的血泊中。


    “你……”


    男人的嗓音里带着淡淡的满意：“Vivi，多亏了你，让我有机会把他们一起解决，这份功劳要算在你的身上。”


    “倘若早知道你怎么有天赋，我应该早让你成为我的罗宾。不过现在也不晚，Vivi，来做爸爸的罗宾吧，你一定为我从前隐瞒你我是蝙蝠侠的行为感到愤怒，所以我该用罗宾这个位置补偿你。”


    维维安重重地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人在愤怒悲痛到一定程度时，似乎会显得异常克制冷静，于是维维安没有惊恐，也没有歇斯底里地冲男人吼叫，他只是握紧了拳，在达米安的攻击落在男人身上时，他配合达米安猝然推开男人，脱离了他的辖制。


    “快走！”达米安嘶哑的嗓音响起，他没有恋战，抓住维维安的手迅速撤退。


    但他显然也同所有人一样，低估了男人的心狠。


    没有人知道一个屈服于黑暗的蝙蝠侠究竟有多可怕，因为从未有人见过，当他们真正见到时，剩下的便只有疯狂的死亡，所有人都走向了疯狂。


    维维安引爆炸弹，任由火浪将自己与整座韦恩庄园吞噬，同时吞噬的还有狂笑的蝙蝠与匍匐在脚边的罗宾犬。


    ……


    维维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如同全息影像的一幕残忍荒诞的场景。


    在他身旁，有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的少年淡淡地说：“这是记忆，是我的……准确来说，是你的记忆。”


    “这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们还很多记忆需要观看。”


    “维维安，做好准备。”


    维维安垂着头，沉了沉气，终于抬头看向与少年，冷声问道：“你是谁？”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用手指着维维安说：“我现在就是你，是你的记忆复制体，是你的影子。如果要说我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但在遥远的东方小国，和歌山市的日都岛，他们认为我是从海上来的神明，蛭子神。”


    *


    在前往哥谭的途中，托尼收到了他送维维安的电子手表的AI管家发来的欣喜，提醒他维维安的身体非自然地陷入了昏迷。


    托尼神色骤然凛冽，他没有犹豫，先将消息发给维维安的父亲布鲁斯，然后加速前往哥谭。


    最终他和布鲁斯一同在哥谭海边汇合，他们看到了昏迷在沙滩上的维维安，海浪正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


    第149章


    “当我第一次意识到, 我不会真正死去，而是会在死后回溯时间，回到一切发生之前, 我简直欣喜若狂，这意味着我可以阻止一切。”


    “我将这个能力当作一种来自神的恩赐。”


    “要知道我从不信教，能让我为此感激一个未知的神明，或许是因为从我第一次死亡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冥冥之中预感到我是在和命运抗争。”


    “而命运哪有那么容易改变，人在面对难以改变的困境时，就会开始试图祈求外力, 向虚无缥缈的神求助，但神并不会回应的人的求助, 甚至有可能这个神才是一切灾祸的源头。”


    “可那时我沉浸在对这份能力的过度信任与喜悦中，没有意识到命运的残酷。”


    “直到那疯狂的笑声一次又一次响起，死亡一次又一次降临, 我才终于意识到, 这个能力并非恩赐, 而是诅咒。”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英雄，也从未想过要成为一个英雄。”


    “那样的生活离我太遥远，我一直都只是一个生活在英雄时代的普通人。”


    “我想要的，不过仅仅只是那个会摸着我的头，微笑着对我说‘早安’的爸爸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我不想成为英雄, 我宁愿继续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


    “但这一切都伴随着那刺耳的尖锐笑声一去不复返，我能够回到过去, 却无法改变那既定的命运，一个时间里的绝对点成了我们这个宇宙必然堕入黑暗的理由。”


    “我别无他选，这份诅咒成了我唯一的利器。”


    “我不想屈从命运, 宁愿痛苦，也要走下去，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寻找一点渺茫的光亮。”


    ……


    哥谭的罪犯发现蝙蝠侠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一个很明显的变化，他的身手退化的很厉害，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总有办法抓住他们。


    现在这个蝙蝠侠看上去很青涩，像那套漆黑的战甲下装了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虽然不能明说，但哥谭的罪犯们都心知肚明了这个事实，现在的蝙蝠侠并非蝙蝠侠。


    他是谁？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真正的蝙蝠侠去哪儿了？


    他们都等着看他杀了小丑后会有什么变化，谁知道蝙蝠侠竟然玩起了消失。


    难道他是去自首了，但这也不对。


    倘若蝙蝠侠在杀死小丑后自首，不该没有一点儿风声透露出来。


    所以真正的蝙蝠侠到底去了哪儿，竟然将自己的战甲交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他的罗宾们难道没有一个能继承这套披风的吗？


    ……好吧，对于他们这些罪犯来说，这其实是件好事。


    不如说最近发生的事都是好事。


    先是小丑死了，然后是真正的蝙蝠侠失踪了。


    这前后两件事都是值得他们开香槟庆贺的好事。


    小丑死了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要知道就算同为罪犯，他们当中也有很多厌恶小丑的。


    毕竟这家伙是个真疯子，疯子做事没有底线，也没有逻辑，他们也没少被小丑迫害。


    至于蝙蝠侠，这也是个疯子，只是他疯的方向与小丑相反。


    小丑想要哥谭彻底沉沦堕落，而他死死抓着那根缰绳，妄图拯救哥谭。


    蝙蝠侠和小丑其实有着某种共同性，他们都是疯子，是目的截然相反的疯子。


    哥谭的罪犯们对小丑的态度是厌恶的话，对蝙蝠侠的观感则相当复杂。


    但总的来说，没了蝙蝠侠对他们无孔不入的打击，他们总算又能在哥谭兴风作浪，这也是一件好事。


    而那个继承了蝙蝠侠披风的菜鸟，没有人将他放在眼里。


    他比蝙蝠侠最初出现时还要青涩，像个被迫穿上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笨拙可笑。


    他对蝙蝠侠的模仿都不能用拙劣来形容，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是蝙蝠侠。


    于是哥谭开始混乱了，比曾经没有蝙蝠侠的哥谭还要混乱。


    他们将哥谭当作一块无主的肥肉来争抢，火拼、枪战成了每日街头最常见的表演，普通人被卷入其中，要么草草失去性命，要么被迫沉沦。


    一个成功的、傲慢的、出身阿卡姆的罪犯绝不会轻易屈居人下，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这场混乱、黑暗的争斗将持续很久，直到他们勉强达成平衡，维持表面的平和。


    然后……不，根本没有然后，没有人知道他们根本没放在眼里的菜鸟“蝙蝠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他们一一打击殆尽的。


    仿佛一夜之间，这个菜鸟“蝙蝠侠”就褪去了伪装的青涩外壳，露出了如同真正的蝙蝠侠一般暴戾狠辣的内核。


    难道真正的蝙蝠侠又回来了？


    望着阿卡姆被再次升级过的监牢铁窗，每个被暴揍一顿扔进来的罪犯都这么想。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真正的蝙蝠侠的确消失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而他的菜鸟、哦、不，现在已经不能叫菜鸟了，他算是合格的蝙蝠侠继任者，可这位继任者并不打算继续以蝙蝠侠的身份行事。


    他脱下属于蝙蝠侠的战衣，换上了另一套装束。


    与蝙蝠侠隐于黑暗的理念不同，他的战衣是白色的，像是有意要在黑夜里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到来。


    他为自己取了一个新的代号。


    ——反舌鸟。


    哥谭被反舌鸟管控的时代到来了，他与众不同的战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接下来他要做的这件事才真正震撼了哥谭所有罪犯。


    ……


    维维安又一次再使用钩爪摆荡的时候重心不稳摔了下来，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但没办法，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一切只能自己在实践中摸索着学习。


    受伤、失败是常有的事，好在他总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下他摔得有些重，摔在一个小巷里，摔在一滩污水里，他没能第一时间重新站起来，头顶的月光惨白，却不期然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于是他躺在污水里，就这么仰头看着被小巷框起来的狭窄天空，黯淡的月亮刚好有一角没有被遮挡，勉强成为这连星星都没有的漆黑夜幕里，他唯一能欣赏的景物。


    如果是过去，他或许会立刻翻找出画纸草草画下这一幕，但此时此刻，维维安什么都不想，他只是静静看着。


    一道廉价铁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维维安的身体已经本能地翻爬起来，警惕地看过去，然后他看到了一个抱着纸箱的老妇人从门里走出来。


    “孩子。”老妇人轻声说，“你摔倒了吗？”


    维维安没有回答。


    老妇人和蔼地笑了笑，安慰道：“没关系，蝙蝠侠也是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的，他刚开始也有过不少失误。”


    维维安终于开口了，经过变声器改变的嗓音变成了与蝙蝠侠一般无二的嘶哑低沉，他说：“我就是蝙蝠侠。”


    “我知道。”老妇人仍然微笑着，“你们都是蝙蝠侠，但你是年轻的。”


    维维安不说话了，他侧过身，准备离开。


    但老妇人再次叫住了他：“等一下，蝙蝠侠，我想把这个给你。”


    维维安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老妇人自己手里抱着的纸箱递向了他：“这些都是大家写给蝙蝠侠的信，感谢蝙蝠侠对他们的帮助。但因为没有合适的途径交给蝙蝠侠，便只能囤积起来了。没想到今晚能这么幸运遇到你，蝙蝠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收下大家的感激。”


    维维安顿了顿，终究是没有拒绝，他接过了这个纸箱。


    但老妇人又将一支玫瑰递给了他，轻轻笑了一声，说：“愿玫瑰赠予你一缕香气，这是给你的。”


    维维安对上老妇人的眼睛，那是一双与她苍老的面孔上格格不入的明亮的蓝眼睛，他愣了愣，没有拒绝，同样收下了这支玫瑰。


    于是，他就带着一纸箱写给蝙蝠侠的信和一支送给他的玫瑰回到了蝙蝠洞。


    维维安将玫瑰插入花瓶，打开纸箱，塞满纸箱的信全都溢出来。


    他随手拆开了一封信，坐在地上，一行字一行字地慢慢读着。


    【亲爱的蝙蝠侠……】


    一封又一封，维维安静静地看着这些原本写给蝙蝠侠的信。


    【谢谢你，蝙蝠侠，愿上帝保佑你。】


    【感谢你的帮助，蝙蝠侠。】


    【祝好，蝙蝠侠。】


    信的内容都很简单，无一例外，都是来自蝙蝠侠帮助过的人在信里表达他们对蝙蝠侠的感谢，哪怕他们不知道蝙蝠侠是否能看到这些信，他们也依然写下了这些信。


    当最后一封信看完，维维安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起身将这些信又一一重新整理好，归纳在纸箱里。


    然后抱着这个纸箱走入蝙蝠洞内置的爆音通道，通道连接着另一处蝙蝠洞，在月球上。


    穿过一条冰冷的金属科技风走廊，维维安一直深入来到这座月球基地最隐蔽的地方。


    这是一间牢房，关押着一个男人。


    维维安走到牢房前，再次拿出纸箱里的信，对单向玻璃里的男人念起信中的内容。


    男人早已听到了他的到来，他安静地靠坐在监牢冰冷的墙上，目光好整以暇地看着门外，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道白色的门，但他的唇角还是轻轻勾了起来。


    待到维维安念完一封信后，他站起身，走上前，此时他和维维安的距离只剩下一扇门的间隔。


    “Vivi，成为蝙蝠侠的日子应该并不好过。”男人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关心，“还是让我来吧，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承受这份痛苦。”


    维维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紧紧捏着信纸，注视着监牢里看似在关心他，实则笑容虚假，幽绿眼瞳里只有疯狂的男人，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始终不肯承认他的爸爸其实在杀死小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一个披着布鲁斯·韦恩皮囊，却容纳着小丑灵魂的怪物。


    维维安收起信，弯腰抱起纸箱，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开，对身后骤然响起的尖利笑声置之不理。


    ……


    在蝙蝠侠杀死小丑的七个月后，在布鲁斯·韦恩及其韦恩家族其他家庭成员在外界媒体中消失五个月后，大众认知中布鲁斯·韦恩的第一位亲子出现了。


    他要对外宣布两件事。


    第一。


    “韦恩家族遭遇了一场不幸。小丑杀死了我的父亲和我的兄弟，以及我们的管家，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


    第二。


    “就是你们看见的这样。”维维安以反舌鸟的身份出现在数不清的镜头前，“我是反舌鸟。”


    “蝙蝠侠已经消失，我会成为这座城市新的英雄。”


    第150章


    “布鲁斯, 你需要休息。”提姆担忧地提醒道。


    自从维维安不明缘由地在海边昏迷，直至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一周。


    这期间维维安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而他们也始终无法查出维维安那天他在海边究竟遇到了什么, 以及他昏迷的原因，不管是科技手段还是魔法手段。


    整整一周，布鲁斯几乎没有休息，现在又收到小丑从阿卡姆出逃的消息，这个时候他要继续去履行他蝙蝠侠的职责，提姆很担心他会撑不住，所以在他准备出发前试图阻拦他。


    布鲁斯戴上蝙蝠头盔, 只露出一个冷硬的下巴，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提姆, 什么也没说，便径直走向蝙蝠车。


    提姆无奈，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同样冰冷的达米安, 得到了达米安毫不留情地嘲讽, “德雷克, 你以为你的精神状态比父亲更好吗？照照镜子吧。”


    “你就好到哪儿去吗？”提姆反唇相讥。


    事实上，自从维维安出事，整个韦恩家都陷入了可怕的低沉压抑的氛围之中，身在布鲁德海文的迪克和卧底哥谭黑.帮的杰森在得知消息后就第一时间回到家中，连远在香港的卡珊德拉都迅速赶回哥谭, 每个人都在担忧维维安，几乎所有人在这一周里都没有怎么休息。


    达米安也不说话了, 垂着眼，攥紧了手中的武士刀。


    ……千万别让他发现究竟是谁害得维维安昏迷不醒的，否则他一定会把这个家伙给宰了。


    提姆看着他这副模样, 心里清楚达米安虽然总是嘴上不饶人，可对维维安的担忧丝毫不比他们少。


    他叹了口气，说：“你也该休息，要是不愿意就去接替阿福在病房守着维维安，小丑出逃的事交给我和布鲁斯，还有杰森。”


    达米安抬起头，森冷的绿眸刺向提姆，冷冷道：“不需要，有人守着。”


    提姆立刻反应过来达米安说的这个人是谁。


    与他们相同的还有一个并非是韦恩家的人——托尼·斯塔克，是他最早发现维维安的身体出现异常情况，并及时通知了布鲁斯。


    之后他也在积极调查维维安昏迷的缘由，以及寻找让维维安苏醒过来的办法。


    虽然托尼·斯塔克的确是个嘴毒心软又护短的超级英雄，但他偶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还是一定程度上暴露了他的心思，至少布鲁斯和提姆是看出来了的，现在看来这家伙的心思已经明显达米安都知道了。


    提姆有些头疼，但凡换在平常时候，托尼·斯塔克一定会被他们要求“滚出哥谭”、远离维维安，可现在这种特殊时候，他们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有托尼·斯塔克也算是变相为他们减轻了不少负担。


    提姆：“那就这样吧，布鲁斯已经到阿卡姆关押小丑的牢房查看情况，我们也该出发了。”


    达米安也不喜欢托尼·斯塔克，但眼下是最好的安排，他摆着一张又冷又臭的脸，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和提姆一起离开蝙蝠洞与布鲁斯汇合，然后开始搜查小丑的下落。


    可惜一晚过去，他们一无所获，只能提高警惕，加强防备。


    回到蝙蝠洞后，达米安本想继续跟着布鲁斯一起搜查小丑的下落，但却被暂时回到韦恩庄园照顾他们的阿尔弗雷德镇压，强行让他去休息，补充精力。


    达米安作为家里目前唯一的未成年，又被大家长镇压，只得老老实实听话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其实他也已经有快三十个小时没有入睡，或许是他的确感到疲惫了，又或许是阿福递给他的牛奶有安眠的作用，达米安碰到枕头那一刻便迅速睡去。


    此时窗外的花园里，一簇玫瑰悄然开放。


    被布鲁斯谨慎收藏的有着玫瑰印记的盒子里，那朵金属玫瑰悄无声息地闪烁了一秒。


    在哥谭医院里，托尼将一束玫瑰放在维维安的病床前。


    他拉开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病床上维维安昏迷不醒的面容，AI管家提醒他本周睡眠不足应该及时休息，被他再次无视了。


    但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的精神和身体的确已经到了极度疲惫的时刻，托尼开始出现困意，他最终没有抵抗住这来势汹汹的困意，倒在维维安的病床边睡着了。


    ……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高调地在哥谭宣称自己将成为取代蝙蝠侠的新英雄，甚至还敢将自己面具下的身份公之于众。


    他以为他是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吗？


    ……不对，好像还真的有共通点。


    反舌鸟的真实身份是维维安·韦恩，布鲁斯·韦恩之子。


    现在布鲁斯·韦恩，包括韦恩家族的其他成员据维维安·韦恩所说已被小丑谋杀，那他就成了韦恩集团唯一的合法继承人，身价瞬间飙升到与托尼·斯塔克持平。


    然后就是花花公子这个身份上，维维安·韦恩虽然不是花花公子，但他父亲布鲁斯·韦恩是，而他自己曾经也有过不少感情经历，由此可见，他有相当的花花公子倾向。


    接着就是天才般的头脑，维维安·韦恩同样具备着托尼·斯塔克在机械工程、人工智能、纳米科技、生物工程和能源技术上的天赋。


    可能是因为像他们这种有钱人来当超级英雄似乎都喜欢自己手搓装备，而没钱的基本上就靠变异了。


    综上所述，维维安·韦恩好像还真能当哥谭的钢铁侠。


    呸、不对，应该是钢铁侠是纽约的反舌鸟。


    哥谭人，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罪犯们都如是想。


    但维维安·韦恩，或者说在这个没有蝙蝠侠的哥谭，取代蝙蝠侠的反舌鸟给他们的震撼远不止如此。


    ——反舌鸟杀人，他没有蝙蝠侠的不杀原则。


    在反舌鸟于众目睽睽之下杀死两名毒贩后，舆论哗然，一场审判也随之而来。


    然而出庭的那一天，维维安·韦恩并未身着反舌鸟的标志性白色制服，而是穿着哥谭警局的警服出席庭审。


    维维安：“我只是在执行公务，经过多次警告，毒贩依然激烈反抗，于是我只能持枪反击，这一切行动都合法合规，我有执法记录仪记录全过程……所以，我无罪。”


    满场哗然。


    无论是韦恩家族的成员被小丑谋杀，只剩下维维安·韦恩一人存活，还是反舌鸟的身份公开，都远远比维维安·韦恩入职哥谭警局，成为一名正式警员的消息关注度要高得多，因而大众几乎忽略了维维安·韦恩现在是一个警察的身份。


    但检察官仍然对他杀死两名毒贩的行为提出质疑，质疑他是否真的在按照规定行事。


    “……反舌鸟是一个义警，但其实所谓的义警与罪犯没有任何区别，你在杀死两名毒贩时，你的身份是反舌鸟，而非哥谭警局的一名警员。”


    维维安：“不，你错了，任何时候我都是哥谭警局的一名警员，反舌鸟只是我的代号，而非我的身份。身为一名警察，在任何时候我都拥有执法权，在我已经下班，正穿着反舌鸟地衣服在街上闲逛，恰好遇到两名危险的毒贩时候，难道我要因为我没有穿警服，就放任两个毒贩逃走吗？这叫渎职，检察官，你不应该不会不明白什么叫渎职吧？”


    “……你将你以反舌鸟的身份追捕罪犯的行为叫做闲逛？”


    维维安：“有哪条法律规定要求了一个警察下班后不能穿着奇装异服在城市里游荡，然后在恰好遇到罪犯的时候对这群罪犯进行追捕？”


    “……”


    维维安几乎是得意地笑了，“事实上，我也有诉求，我的这种行为应该算是加班吧，请问我的加班费什么时候能够到账？”


    “……”


    全场再次哗然。


    “我认为他说的有道理。”一道声音此时也从观众席中响起，“哥谭警局难道连一个小警员的加班费都付不起了吗？我严重怀疑这其中有财政资金贪污腐败的可能。”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此人，托尼面色坦然地在观众席中屹立着，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现场开始骚乱，喧哗声逐渐响起。


    而审判到现在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检察官最终只能宣判撤诉。


    维维安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惊喜或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的感觉，从他决定公开身份，且决定打破蝙蝠侠的不杀原则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有蝙蝠侠在的哥谭是不一样的，而没有蝙蝠侠在的哥谭……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透顶了，他只能采取比蝙蝠侠更强硬的手段，比如以杀止杀，这足够快，也足够狠。


    望着哥谭检察院外一如既往的阴沉天色，维维安神色淡淡地看向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托尼，以及隐藏在人群中的超人，他知道托尼要问什么，也知道超人在调查什么。


    他的回答很简单：“杀死小丑的那一刻，蝙蝠侠也死了。”


    托尼眉头紧皱，神色不忍：“其他人呢？”


    维维安平淡地回道：“我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说完，他离开了。


    一路回到韦恩庄园，维维安一踏入大门，便娴熟地侧身一躲，一把寒光凛冽的刀从他刚刚进入大厅所站的位置劈下，维维安见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掏枪对准手持武器攻击他的人精准地开出一枪。


    枪里是他特制的麻醉弹，起效快，持续时间长，被击中的人轰然倒地，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在地板上。


    维维安弯腰捡起这把武士刀，又抱起在麻醉弹的效用下陷入昏迷的达米安，进入蝙蝠洞，将达米安安置在他身边一米处，能看得见的地方，便开始一如既往地研制能够解除毒素的解药。


    直到算好时间，达米安快要醒来的时候，维维安才停下手中的工作，热了点预制食物后，达米安就正好醒来了。


    但他被锁链牢牢地捆在椅子上，怎么也无法摆脱，只能冲着维维安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声。


    维维安早已经习惯了，他端着热好的预制食物来到达米安面前，熟练地给达米安投喂，“将就吃吧，没有阿福在，我也不会做饭，你还有的吃就不错了。”


    达米安怒了又怒，但摆脱不了维维安的控制，最终也只能屈服了，老老实实地接受投喂。


    在他吃完后，维维安将一支实验药剂注射给达米安，然后静静等待。


    但是等待无果，达米安咧开嘴，幽绿的眼瞳依旧是混沌的疯狂，他勾起一个讥讽的笑：“你又失败了，维维安，我们都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你不肯继续追随父亲呢？”


    终于，维维安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崩溃的神情，他抓住达米安的肩膀，强硬地对达米安说：“不、他不是！爸爸已经死了，在他杀死小丑的那一刻，小丑也杀死了他，现在的布鲁斯·韦恩不过是披着爸爸皮囊的怪物，他不是我们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