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蒸腾的暑意爬上李博睿全身, 使他身上一层层的汗水滴滴答答落下,正在扎马步的李博睿口干舌燥,眼冒金星, 直到听见廖明一声:“时辰到了。”
李博睿晃荡一下坐到了地上。
钱坤踢了踢身边蹲在地上的小子, 骂道:“小胜,你还不快去给公子端茶?这么没眼力劲儿!”
钱胜原名钱狗剩,是钱坤的亲戚,带到身边后, 嫌这个名字不好听, 他给改成了胜字。
钱坤不是李府的家生子, 于车马司而言, 他就是空降领导,身后关系只有一条大道, 不像其他管事,身后的关系是盘根错节的大树, 亲戚都占着不小的职位。
所以钱坤为了自己, 试图把钱胜塞到李博睿身边去。将来要是他有难处,不至于一个人独木难支。
以钱胜的年纪,安排到李博翰身边更好, 只可惜现在院里看的最严的就是李博翰那儿了,密不透风的,想去递个话都难。
钱胜被踢得摔了个屁股蹲,也不在意,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将放在一旁的桌上的茶给李博睿端了过去。
这茶在李博睿练武的时候就倒好了,现在已经凉了,正适合李博睿解渴。
钱胜在家里的时候还算活泼, 被他爹娘送到舅舅这跟囚牢一样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送他到这儿之前,他爹娘交代过:“要听你舅舅的话,你舅舅可是李家的管事,那可是好去处,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呢”
钱胜用脚狠狠的在地上蹭了一下,暗想:他才不稀罕呢。
“公子,喝茶。”钱胜僵硬的把茶杯递给李博睿。
钱坤在远处看的着急,都说外甥像舅,他却觉得这外甥一点不像自己,闷葫芦似的,话也不会说。
李博睿接过茶杯,仰头喝得一干二净,喉咙里的干渴还是抑制不住,他道:“我还要喝。”
钱胜转身再去拿茶,钱坤急慌慌的问他:“怎么回来了?公子有什么吩咐?”
钱胜低着头不耐烦的说:“公子还要喝茶,我去给公子拿茶壶。”
钱坤心里松了口气,他就怕闷葫芦的外甥惹得公子生气连累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那你去倒,我把公子领过来坐着,怎么能在地上坐着。”
廖明小心把李博睿扶起来,瓮声瓮气的说:“李公子,今天晚上记得泡药浴,对身体好,不然明天身体就要酸痛了。”
李博睿微微喘气,点点头:“知道了。”
廖明和李博翰的先生一样,每天从外面过来上课,不过教习的地点都在外院,练武的当然没读书的重要,不能吵着李博翰和李博辉,就取了下午的一个时辰练武。
钱坤私底下给廖明说过,不用太认真,让我们家公子学点拳脚功夫强身健体就行。
廖明便觉得他要教的公子是个不好伺候的,谁知道教了几天,对方比他想象的要认真,廖明不觉用了几分心。
廖明上完了今天的课程,就要离开李府。
钱坤把李博睿带去一旁的石凳上,耳边忽然响起王妈妈急躁的声音:“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成这样子了?”
王妈妈刚来外院,就见老太太宠的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一绺一绺的搭在额头上,像打湿的青草一样,白嫩的脸蛋上还有黑乎乎的手印,若不是身上的衣服布料,怕不是还以为哪个小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我刚练完武。”李博睿撅起嘴巴,坐到石凳上把钱胜倒好的茶水全喝完,因为太急,喝得水流了一下巴,王妈妈赶忙拿出手帕给他擦。
“练武怎么成这样?”王妈妈瞪着钱坤,“是不是那教武的师傅故意使坏,戏弄公子了?”
钱坤赔笑道:“怎么会,公子习武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呢,他要是敢使坏,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王妈妈将信将疑的哼了一声,心里忍不住埋怨董玉婷,咱们李家什么样的人家,何苦去习武,把公子累成这副模样。
钱坤尴尬的笑着,暗骂王妈妈无事生非。
“秋荣呢?她怎么不在?”王妈妈还不解气,又看李博睿身边没有秋荣的身影,立即询问道。
“她去库房给公子拿药了,廖师傅说,公子练完武得泡药浴,要不然明天该身体酸痛了。”
王妈妈一听这话,又是一阵心疼。
李博睿喝了几杯茶水,方解了渴,才跟着王妈妈回了兰竹院。
王妈妈和李博睿走后,钱坤微微弯曲的腰又直了起来。
“欺软怕硬。”
“你说什么?”钱坤转过头看向低着头的钱胜,
“没说什么。”钱胜嘟囔了一句。
钱坤抬腿在他身上踢了一脚,骂道:“她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我这是给老太太面子。”
毕竟是外甥,钱坤没下力道,钱胜往后退了两步,又嘟囔道:“听见了还问我。”
“你这小子!”钱坤捏住他耳朵,往右转了半圈。
“疼疼疼!”钱胜大叫。
两人的打闹很快就停了下来,钱坤看到迎面走来的春月,忙收回手笑着走了过去。
钱胜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对他舅舅谄媚的样子很是看不起。
“春月姑娘,您这是去哪了?”
“我去夫人的铺子上看了看,顺便买了点东西。”
春月身后的丘小石钱坤见过几次,具体给董玉婷做什么的,他就不清楚了。
钱坤也很乖觉的没多问。
春月带着丘小石去了吟风院,每隔几天她就要出去一次,去看铺子的时候,顺便看看丘小石有什么事要带给夫人。
看门的不是夫人的人,丘小石不好主动来,便将这事儿交给了春月,她也乐得能出去,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
今天她去看了酥香阁,已经把窗户给开好了,装上了支摘窗,裱糊了一层防风的高丽纸,向阳,打开后铺子亮亮堂堂,好似地方也大了不少。
回来的时候,丘小石说有事找夫人,春月便把他带了回去。
一进屋内,丘小石便跪了下去,“夫人,不好了!”
春月一惊,原以为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看丘小石这样子,她才明白是自己想错了。
秋荷冷静的给外面的三等丫鬟找了事做,随后关上屋门。
“怎么了?起来说话。”董玉婷放下绣了一半的荷包,随着长时间的练习,她的缝纫技艺越来越好,不再局限于绣简单的回字纹样,开始对“梅兰竹菊”下手了。
丘小石道:“前几天,小的听一个说书的人有个官家夫人命犯灾星,让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倒霉,先是自家夫君落水生死不明,接着孩子病重在床,那夫人想尽各种办法,请了宝光寺空明大师做法事,都驱散不掉身上的凶煞。”
丘小石额头冒出一颗豆大的汗珠,继续说:“他还说这官家夫人需剃去三千烦恼丝,去宝光寺燃灯苦修一年,才能化解身上的凶煞,否则将会家破人亡。”
春月瞪大了眼睛,骂道:“这不是在暗指夫人吗!”
秋荷也难得的生了气,质问道:“丘小石,是哪个酒楼的说书人说的?”
“不是在酒楼,那说书人就把桌子摆在街口,有许多百姓聚在一起听,说的好了赏他些钱,摊位也不固定,小的想再去找他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他了,问了附近的百姓,他们也都说不知道那是谁,平日在那地方说书的,都不固定,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
春雨生气道:“你这没用的东西!”
丘小石不敢辩解,“夫人,现在可怎么办?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大家不敢明说,但”他抬头偷觑了眼董玉婷,不必多说,三人就已经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百姓最爱乱力怪神,尤其还是牵扯到官员后宅,更令他们像饿急了的狼,茶余饭后就谈上这件事。
董玉婷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这不就是软件媒体上某些人爆料,用ABC代替名字,贴上“顶流”,“粉丝几千万”,“由古偶剧爆红”这些标签,暗指其真正的人,她前世处理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只要不是上热搜,都不用特地去处理。现在这种情况来看,让百姓讨论的这么火热,也算是一种上热搜了吧?
谁?这么特地针对她?
董玉婷思索起与原主有过争执的人,有不少,但这么大费周章,搞出一场舆论来针对她的,董玉婷想不出来是谁。
再者,自从她成为董玉婷的这几个月,不说与人为善吧,但也没和别人吵过架吧,至于策划这一场舆论吗?
等等难道是她?这几个月,除了府里的曾惠妍,唯一和她发生过不愉快的,就只剩下昭信王妃生辰宴上,杨曼柔出了道疑似暗讽她的题,但是被何静琳刺了回去。
要说记恨,应该记恨何静琳吧,当时她可是什么都没说
不管怎样想,董玉婷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辜,她好端端的在家,经营小铺子,到底惹谁了?不过当务之急,她得处理一下针对她的这场传闻。虽然她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别人故意抹黑她,和她做了一件事引起别人的议论是两回事,董玉婷可不会忍受下去。
“丘小石,我有件事要你去做,你帮我打听打听”董玉婷低声吩咐了他几句。
丘小石听得眼睛骤亮:“知道了夫人,就交给我吧!”
第32章 重新营业的酥香阁 安宁坊一家……
安宁坊一家三进的宅院门口, 一辆马车驶入京城,一路抵达这里,在门口的管家福伯早已等候多时, 立马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公子小心。”
他伸手去扶从马车上下来的公子, 却被一把推开,林琦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可算到了。”林琦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福伯的肩膀, “福伯, 别来无恙, 身体看着比前几年还好了些。”
“京城繁花似锦, 人杰地灵,托老爷夫人的福, 指了我在这里看宅子,身体才愈发康健。”福伯谦卑的笑道。
马车上又钻出来一个小子, 正是林琦的贴身小厮阿桐, 他身上背了个包袱,是林琦来京城带的书,本本都金贵的很, 阿桐收拾都是小心翼翼的碰。
宅子里除了福伯,就剩下两个丫鬟,两个小厮。
小厮去搬林琦带来的行李,丫鬟则在正院候着。
“公子瞧瞧, 屋子里还需要添点什么,我马上让人去买。”福伯引着林琦进屋。
这家宅子买了得有几年,林家一直都不曾来住,只让福伯来看着, 屋子里便有些冷清,不比林琦家里住的舒服。
他想起此行的目的,带着挑剔的眼光环视四周,撇了撇嘴,矜持道:“就先这样吧,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告诉你。”
他转身往外走去,福伯问道:“公子要去哪里?”
林琦头也不回道:“我去外面转转。”
在他来之前,林家老爷夫人便给福伯递了信,命他好生照看林琦,福伯还指望着林琦回去的时候能带着自己回去,这地方虽在京城,他成了一家之主,但管着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还不如回去舒服。
福伯叫喊着:“公子!”边追了上去。
阿桐见他们两人都出去,急忙把肩上的包袱递给站在门边的一个小丫鬟,交代她:“把这些书都放好了,公子要用的!”
说完他便狂奔去追林琦。
那小丫鬟突然被塞了一个包袱,只觉手臂一沉,差点没抱住,还是身旁的丫鬟帮她拿了一下,才没让包袱里的书籍散落。
小厮将行李规整,两个丫鬟也把包袱打开,将里面的本本厚书放到梨木福寿纹书架上。
那丫鬟一边轻轻把书放好,一边问:“公子为什么来京城了?”
穿紫色衣裳的丫鬟和福伯一样,都是从本家过来的,比这个穿绿色衣裳的丫鬟知道的多。
“公子是来参加秋闱的。”紫衣丫鬟把最后一本《春秋》放到架上,确认书不会从架子上掉下来,又结伴去看小厮们把公子的行李规整的怎么样。
紫衣丫鬟谆谆教诲:“这几天千万不要打扰公子,但是也要给公子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公子回去的时候会带上我们。这里太冷清了,一点都不热闹。”
绿衣丫鬟是福伯在京城买回来的丫鬟,根本没去过林家本家看,不过想想林家既然有能力在京城买下一栋三进的宅院,家中想必有些财力。
绿衣丫鬟对目前的生活已经满意,不想回去伺候一大家人,便岔开了话题:“那公子什么时候秋闱?”
紫衣丫鬟回想着福伯给她说的话:“还有一个月吧,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应该在秋天。路上就要花半个月,公子提前来京城免得出什么意外,平日里咱们伺候好公子,就不要留在书房了,不然公子要是落第了,说不定还会怪我们。”
绿衣丫鬟点点头,将她的话记在心里。
福伯带林琦来了西市,此时街上热闹非凡,
阿桐的鼻子像小狗一样动了动,一股甜香之气飘进他的鼻子里。他第一次来京城,所见之处皆给他新奇的感受,“公子,好香啊!”
林琦心里不自觉的将京城和临安县对比起来,但很显然,京城远比临安县繁华的多。
听福伯说,这安宁坊住的还大多是平民百姓,却连商铺都建的这么雅致。
街道两旁的商铺外皆挂了鳞次栉比的幌子,风一吹过,各色的幌子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茶楼、酒馆、当铺、布庄,看的人眼花缭乱。
整条街上行人摩肩擦踵,他们不同身份,却各个喜笑颜开。耳边的呦喝声、叫卖声更是络绎不绝,林琦疑惑道:“怎么光听小贩的呦喝声,却不见他们的人影?”
福伯笑道:“西市上有规定,只允许铺子在这条街上做生意,公子说的摊贩都在另外一条街上。”
“原来如此。”林琦恍然大悟,“这样一来,街市便不会显得杂乱。”
三人继续在西市上走着,很快,林琦的目光就被一个铺子给吸引住了。
与这一排商铺不同,这家店卖什么不必通过外面挂的幌子便能看出来。
南面的墙上窗户大开,日光斜斜照射进去,窗下放着几盆鲜艳的花做装饰,立刻从整条商铺中凸显出来。
窗户上挂着几个个木牌,上方书写“玉兰酥”“椒盐胡饼”“萝卜糕”等,下方写了价钱,在几个木牌旁边,还挂着一个玉色镂空檐铃。
从窗户就能看到里面的情景,左边是一个弯折的木制柜台,把老板和小二圈进去,右边则放了几张桌子和椅子,每个角落还摆了绿植点缀,整个店铺布置的清新雅致。
福伯看他驻足,说道:“这酥香阁装潢了一下,开始卖些南方糕点,价格也不贵,公子要不要去尝尝?”
林琦家里虽不缺钱,但南方的糕点他也少吃,冲着这别出心裁的装饰,他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店铺伙计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自从铺子重新规整一番,生意比以往好了很多,听陈大家的说,这个月东家要给他们赏。
“公子要点什么?”
林琦道:“我先看看。”
小二也不恼,热情洋溢的给他介绍:“我们店里专卖南方糕点,点心师傅虽是从南方来的,但为了符合京城人的口味,还做了一些改变,比方说这道玉兰酥,它的味道便没有那么甜腻。还有萝卜糕、柿子酥、椒盐胡饼每一样都价格实惠,并且在店里吃,还有免费的花茶可以喝,公子可以先试吃。”
柜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碟,上方有几块不同的糕点。
小二递给他一个竹签,让林琦先品尝。
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售卖方式,莫不是京城独有?他一边往嘴里送了一块,心里边想,若是每个人都只试吃而不买,店家不就亏死了吗?
小二嘴巴能说会道,林琦每尝一块,他便介绍一番。
“这是本店新推出的‘步步糕升’,马上就要秋闱,秀才公吃了,必能成为举人老爷!”
这糕点只有指甲盖一般的大小,桂花之味却弥漫在嘴巴里,糕点软糯蓬松,并不甜腻,吃上一口回味无穷。
“这名字取得不错。”
小二递上一杯花茶:“这糕点是用桂花做的,是祝各位秀才公蟾宫折桂,取巧罢了,公子见笑了,等秋闱一过,这桂花糕也就不卖了。”
林琦还没说什么,福伯就急吼吼道:“小二,给我包两斤这个‘步步糕升’!”
到底是祝福吉祥之意,林琦也不想自己落第,就没阻止。
“其他的,也各给我来一斤。”
“好咧。”小二道,“公子稍等,我给你们拿,你们先坐着,桌上的花茶都是免费喝。”
他去了后院,去找方兰。
董玉婷让陈大家的找相近的铺子,西市这条街上的没有,倒是后面一条街上有,只不过不在酥香阁的后面,董玉婷便让陈大家的在草市街上和另一个铺子上的人家谈好价格,换了位置,多花了些银子买下酥香阁后方的铺子。
再找人将前后铺子之间的墙打通,建了后院,从西市酥香阁能一路直通草市街。
“方兰姐,步步糕升两斤,其他糕点一样来一斤,柜上试吃的也没了,再给我各多拿一块,花茶也快喝完了,再泡一壶吧。”
因为厨房搬到了酥香阁后院,比先前近了不少,糕点做好就没端到前面,一直放在这里拿盖子盖住,等需要的时候小二来拿,也不会多耽误时间。
“这是大主顾啊!”方兰除了做糕点,也会帮忙打包,她麻利的铺开一张油纸,把糕点轻放进去。
她做的糕点虽然糯而不散,但这是在不用大力的前提下。
油纸包好,再拿蒲草绳捆扎起来。
到了打包“步步糕升”的时候,就不再用油纸包裹,而是换成了木盒,盒上刻着“青云直上”的字样。如此一来,“步步糕升”的价格便比其他糕点的价格高了一倍。
阿桐小口的喝着茶,小声道:“公子,这里真好。”他不会形容,只能用真好二字来夸。
林琦道:“这里确实不太一样。”他看着墙上贴着的错落有致的字样,都是大诗人写下的诗句,笔锋遒劲,一看就是特地请了人来写。每两句诗句写在一张纸上,高高低低的贴在墙上,虽不规整,却另有一番雅趣。
小二很快将糕点拿了上来,“公子可是今年要参加秋闱的秀才公?”
林琦淡淡“嗯”了一声。
小二笑道:“公子若是中举,可来我们酥香阁免费吃糕点,还能任意挑选六斤,您写下的字,也能贴在我们铺子的墙上,供后来的人瞻仰!”
第33章 谣言四起 林琦明知道这铺子拿……
林琦明知道这铺子拿中举之人写的诗贴在墙上, 是为了生意更好,却可耻的心动了。京城繁华,来往之人众多, 若他将来不能留在京城, 留下点自己的著作也是好的。
林琦压下上扬的嘴角,淡淡的点点头。
小二道:“公子,我们铺子里的糕点买五斤送一斤萝卜糕,所以这萝卜糕的钱就不用给了, 给我九十三文就够了。”
酥香阁依然走以前薄利多销的路子, 不过生意远比之前的要好, 安宁坊的百姓大多被酥香阁打出的南方糕点名号所吸引, 后因看铺子中的价格实惠,比当地糕点也没高出多少, 便都会买上一斤来尝。
阿通把钱付了,福伯接过小二递来的糕点, 最为凸显的便是“步步糕升”的盒子, 精致的足以过节当作礼品送过去。
林琦看了心生欢喜,说道:“再给我包两斤这个‘步步糕升’。”
小二咧嘴笑道:“好嘞!”
林琦这次来京城参加秋闱,不知道带了多少银子, 福伯忍不住提醒:“公子,是不是买的有点多了?”
林琦慢慢喝着花茶,即便是免费给的,铺子也没有偷工减料, 不像有些店家免费给,就泡很少的茶,寡淡的跟白水一样。
“不多,子墨兄和我一前一后出发, 差不多就是这两天到京城,我是要送给他的。”林琦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公子考虑的真周全。”福伯拍着马屁。
三人离开了铺子,小二去把桌子收拾了一下。
后院里传来不同于糕点的香气,是铺子上的点心师傅开始做午饭了。
小二和另一个人交接班,钻去了后院吃饭。
店中除了两位点心师傅,其他人只包中午和晚上的饭。
“今儿中午吃什么?”小二兴高采烈的问,这强烈又熟悉的香气他已经分辨出来,“是不是红绕肉?”
王芳给他摆好碗筷,她和方兰一人做午饭,一人做晚饭,做完糕点,平常也就在后院待着。做饭的食材也不用她们付钱,这样的日子已经好太多了。
“是啊,方兰做了红烧肉。”
小二年龄才十五六岁,欢呼道:“太好了!”
“怎么,我做的饭不好吃吗?也没见你高兴成这样。”王芳打趣道。
小二红了脸,小声说:“你们做饭是不同的味道,都好吃。”
方兰做的红烧肉,各个切切的跟糕点一般大,一口塞不下,用甜酱、秋油、糖放在锅中小火慢煨,直到筷子能轻松戳开外皮,颜色转为深红,犹如一颗琥珀般才算做好,此时便当得起色香味俱全。
小二最爱配着米饭,轻轻夹下一小块,连汤带汁的和米饭送进嘴里,红烧肉入口即化,米饭染上红烧肉的汤汁,小二能再吃下三碗米饭。
等小二吃完,王芳把碗筷收拾了,中午方兰做饭,她就洗碗刷筷,晚上就反过来。
“芳妹子,我先回去了。”方兰端起柜子上两个合起来的碗,对王芳道,“我马上就回来。”
“哎,你去石头街吗?去的话,把这碗带给我家姐儿。”王芳叫住她。
两个碗里放的,就是中午的红烧肉,她们并不是每次都拿,就是做大菜的时候才往家里面带一些,也不敢多带,每个碗里就放了两块,用黑色的陶碗盛放。
“行。”方兰如今还和王芳住在一起,便同意了。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食盒,把两个盖起来的碗放进里面,再提上食盒离开。
先去了石头街,把王芳带给她女儿的红烧肉给她,再带着明月去了边沿街。
铺子里吃饭晚,王家吃饭也晚,她和王明月走进去的时候,王家正在院子里吃饭。
赵喜花见到母女俩,先是撇了撇嘴,后看到方兰挎着的食盒,脸上又浮起一抹笑容。
“快坐,快坐,就等你们了。”赵喜花接过方兰拿来的食盒,把里面的碗拿出来,将上面反过来盖住的碗拿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红烧肉已经放了许久,有些凉了,香气不如刚出锅时那般霸道,即便是糕点铺子里的甜香,也会被刚出锅时红烧肉霸道的香气吞噬。
“红烧肉!”王金雀跃的叫道。
这红烧肉个头十足,但是两块要分给一大家子吃,就不能让王金一个人吃一块,赵喜花到底没做的那么偏心,眼疾手快的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轻轻一夹,那肉就少了一块儿。她拿起勺子,舀了些汤汁倒进王金的碗中,白花花的米饭加上红油油的汤汁,不必再多配菜,就能吃下一碗米饭。
方兰清楚自家儿子女儿都是什么性子,也飞快的给他们夹肉吃。
王利见妻子没动,问道:“你不吃吗?”
方兰解释说:“我在铺子里吃过了。”
“堂弟妹现在过得可比咱们好,昨个儿我去西市,那酥香阁人满为患,挤都挤不进去。”赵喜花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王旭尴尬的笑着,忙岔开了话题。
“你们听说近日京中的传闻吗?”王旭神秘兮兮的道。
赵喜花立刻眉飞色舞:“你说哪件事?最近京中可不太平,光我听说的,就不下七八件。”
王旭虽然只是个校尉,可毕竟也是个芝麻小官,在她的交际圈里,赵喜花一向很有脸面,谁要是出去或做个小宴聊天,都会邀请她去。于是就听说了很多事情。
她好奇的问道:“我今天刚听说你们在城西发现了一具佛像,是不是真的?”
王旭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今儿我和同僚照旧巡逻,在城西的时候,有个人差点摔倒,低头一看,是一具埋在土里的佛像露出了半截在地面,那佛像因为他撞了一下,断了一只手,当时就吓坏了。”
王旭停顿住,赵喜花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王明峰和王明月也抬起头看着王旭。
“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以为自己要倒大霉,战战兢兢的把佛像挖出来,打算供奉在家里,谁知道那佛像内里竟是空的,你们猜,那里面是什么?”王旭扫了一眼桌边众人。
王利道:“人头?”
方兰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瞎说。”
王明月答道:“符纸?”
王旭摇了摇头,有些羡慕的道:“是一锭银子,一掌握不住,用戥子称了称,足足有五十两,他觉得那佛像是来给他招财的,欢喜的就搬回了家里。”
赵喜花霍然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王旭不慌不忙的叫住她:“别去了,今儿不少百姓往那地方转,我们巡逻的路线全都找了个遍,都没找到第二个。”
赵喜花撇着嘴坐下,不甘心道:“怎么就不是你碰到了吗?”
王旭无所谓的说:“人各有命,我有什么办法。”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赵喜花碗中。
方兰和王利原本也有些意动,一场大水,他们家什么也没了,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要是能得这份天降之财,也是一件美事
李府。
董玉婷小口的啜饮着茉莉香片、玫瑰、陈皮一起泡出来的茶水,味道丰富了些,并不清苦,她这个不爱喝茶的,也会多喝上几口,并且还有疏肝理气之作用,董玉婷平日都当作养生茶来喝。
屋中只有秋荷在一旁伺候着,丘小石一字一句的向她禀告:“城西埋进去的佛像已经被发现了,今儿一上午,都有人在那片低头四处找。”
“还有有人看到宝光寺放生池鲤鱼跃龙门的事情,也放出去了,这些天去宝光寺的百姓比以往更多。”
“刘家一件夜明珠失踪,至今还未找到”
“杨家李姨娘,用厌胜之术,暗害主母,咒杀嫡子,使嫡子身体病弱”
“有醉鬼听到望春楼有女子打着红灯笼歌唱,那声音正是几个月前死去的于霜儿。”
董玉婷听到这件事,打断了丘小石的话:“这事儿也是你放出去的?”
丘小石摇头道:“这件事不是,许是小的放出去的消息太多,好多谣言也跟着四起。”
她授意丘小石传出这些事儿的主人公,都和原主有矛盾。于霜儿并不在此列,就多问了一句。
董玉婷微蹙的眉头复又松开,嘴边漾起一缕笑意:“谣言四起,很好。”
秋荷喜道:“京城里一时间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传闻,也就没人在意夫人那件事是不是真的了。”
“那传我那件事的人,你可查到了?”董玉婷没忘记这件事的根由。
丘小石赧然道:“还没有,那说书人像消失了一样,在京城中再没有瞧见过。”
董玉婷处理谣言的手段,便是让这件事搅得更浑。她在公关公司时,处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不想让人关注一个人瓜,就爆另一个人更大的瓜。
她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罢了,你慢慢找,秋荷,随我去京兆府一趟。”
“夫人,我们去那儿做什么?”秋荷疑惑道。
“自然,是去报官啊,让回事处给那几个府上写一封信,邀她们一块儿去。”董玉婷言笑晏晏,这件事牵扯到众多人,难不成她们不和自己站同一条边吗?
第34章 京兆府报案 京兆府位于皇城之……
京兆府位于皇城之外, 是地方官衙,却是京城的衙门。
董玉婷身边坐了个以前没见过的夫人,不过她倒是认识董玉婷, 因为来得早, 抢了董玉婷身边的位置坐下。几次看董玉婷欲言又止,她夫君是个五品官员,没法和李凌川比,虽然听说失踪下落不明,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要是董玉婷能把她带上参加各种宴席, 说不定能结交上很多出身显贵的夫人。
她摸了摸胳膊, 小声道:“李夫人,你有没有觉得这儿特别冷?”
董玉婷环视四周, 屋子并不朝阳,窗户虽然大开, 阳光却只照着外面的景象。
京兆府建的威严, 从开国以来,便矗立在这里,犹如一尊守护神像, 守卫着京城的安宁。
黑瓦黑墙,高大巍峨,府中的百年苍柏也没有外墙高,站在府中, 有种黑云压过头顶之感。
檐下墙角爬着森绿的苔藓,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默默生存着。
这夫人继续道:“听说这京兆府里死过不少人,你说会不会是他们的冤魂一直在这里徘徊,所以京兆府才这么冷?”
董玉婷也觉得这地方比其他地方冷, 却不觉得是鬼神作祟,只觉得是京兆府建的位置不好,阳光只能照到一点,自然温度就低一些。
她忧心忡忡的说:“谁知道呢,这几日京城可不太平。”
梁氏没想到董玉婷愿意接她的话,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她压低声音在董玉婷耳边道:“就是,我听说啊,是京城的风水破了,最近才发生这么多事情。就我家那个男人从外头接来的小妾在府上死了,非说是我搞的鬼,要不是我贴身丫鬟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下人这么编排我!不过一个小妾,我至于对她动手吗?”说到后面,梁氏有些气哄哄的。
董玉婷仔细瞧了眼她的脸,确认这人并不认识,那关于她的传闻,就是她府中下人自己编排的。
董玉婷不置可否,苦笑道:“我又何尝不是,外人说我克夫克子,将老爷落入水中的事也怪到了我头上,正巧儿子又生了病,竟冒出这样的传闻,也不看看我那三个孩子现在好生生的,到底是谁会传出这样的事情来。”
梁氏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李总督治水有功,造福了多少百姓,这次也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夫人就放心吧。”
董玉婷拿手绢抹了两下眼睛,梁氏有心讨好,喋喋不休的安慰着她。
过了一会儿,屋中又多了几位夫人,有些回事处递了帖子的夫人并没有来。
董玉婷观察了来的人,都是小官夫人,或许是觉得报官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或许是想和董玉婷结交才来了。
而和她有些过节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来。
这是意料之中,董玉婷并不惊讶。
林朗擦着汗进来了,一下子面对这么多夫人,他那张严肃的脸上难得表现出了一丝紧张。
董玉婷作为这里地位最高,且是邀她们来的人,率先开口:“林大人。”
林朗坐在檀木公案后,头上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匾,手边放着一堆文书,朱红色的惊堂木正死死压在上方,不让窗外吹进来的风将文书吹散。
“李夫人,不知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董玉婷问道:“不知大人最近可听说了一些传闻?”
“近日是有些传闻,今天还听从事讲,有个校尉巡逻的时候,从地里挖出件佛像,里面藏着五十两银子,那校尉觉得这佛像与他有缘,搬进家里虔诚供奉。”
董玉婷言简意赅道:“这些传闻无伤大雅,听者一笑而过,可是在这些传闻中,却有些事不能当做传闻听完了事。”
梁氏与董玉婷同仇敌忾:“我们都是后宅夫人,居于府中,却没能想到还有我们的事,让那些人平白无故的编排我们,这不是坏了我们的名声吗!”
众夫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起来,有些是说她们恶毒,有些则说她们府中丢了宝贝,有些说她们府中出现异象,引得百姓天天来府邸周围蹭福缘巴拉巴拉的,林朗只觉得一屋子麻雀在耳边叫。
董玉婷适时的开口:“林大人,此事有关于我们的名声,您可一定要好好查查。”
这件事和命案比起来,实在是一件小事,但奈何牵扯到众多官家夫人,由不得林朗敷衍。
“李夫人说的对,我们都是官家女眷,怎么能任由百姓嚼舌根。”一道爽利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齐若兮从外头走来。
她脸上浮着一层汗水,径直走到董玉婷身边,“林大人,您一定要揪出背后之人是谁!”
梁氏笑盈盈道:“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兮娘子?你不是才回来京城吗?”
齐若兮面不改色:“老爷有幸入了礼部尚书的眼,得了个奉祀的职,以后就留在京城了。”
梁氏哼哼了两下,把头扭到一边。
说来兮娘子这个名号,还是因为齐若兮原先是家中独女,爹娘打算把她留在家中招婿,因为其能干,管事周全,人人都叫她一声兮娘子,只是在她有了庶弟之后,齐若兮就被嫁了出去,因年龄大了,择夫家的条件还要降低一些,就选了当时家境贫寒的进士。在她爹娘的运作之下,齐若兮的丈夫很快就补了个缺,去地方外任。
大家称呼惯了兮娘子,就这么一直叫着了。
齐若兮唉声叹气一番,对林朗道:“说起来,这件事我原先最早听说是的是外面传李夫人克夫克子,我还不当一回事,谁成想紧接着京城里就多了其他传闻,林大人一定把散播这消息的人抓起来,给李夫人一个交代。”
她说的大义凛然,梁氏却看不惯她这副样子。
齐若兮有一双巧嘴,在夫人们面前能说会道,有人喜欢,自然也有人不喜欢。
梁氏和老太太就都是不喜欢她的那种人。
再者说,齐若兮她丈夫入了礼部尚书的眼,这说出去谁相信?还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虽说是个奉祀,没什么实权,可那也是五品官员,而梁氏丈夫做了好几年实事才做到这个位置,她心里哪能舒服?
“兮娘子倒是知道的清楚的很?竟然还知道第一件事是什么?”梁氏撇嘴道。
董玉婷目光定定的看着齐若兮,嘴角微微扬起,难不成,就是你吗?在背后传这件事的人?
齐若兮笑说:“梁姐姐听错了,我说的是我最先听说的一件事,并没有说这是外面传起来的第一件事。我和你一样都是深宅妇人,怎么会知晓外面的事情那么清楚呢?”
她又看向董玉婷,福了福身:“这件事还要谢谢姐姐,听说了外面的事情,就立马把我们召集起来,有姐姐在前面,我们便不用担心了。”
董玉婷含笑不语,静静看着她表现。
齐若兮微愣,转而低下头不再言语,藏在袖中的手却把一条手帕攥着紧紧的。
林朗道:“各位夫人,我定会查出这件事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人先行谢过林朗,一齐离开京兆府。
董玉婷站在京兆府外,两具青铜狴犴屹立在门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董玉婷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今日多谢各位了,改日我下帖子,请你们来府上喝茶。”
这话倒不是说说,董玉婷是定会邀她们来的,今日一事,她们也是无辜,有一部分自己的原因在。要不是她放出几件乱力怪神的事情,她们也不会被牵扯进来。
有些人来的目的本就是和董玉婷结交,喜笑颜开的道:“李夫人折煞我们了,您此举,分明是为了我们大家,怎么还谢谢我们了呢?”
梁氏从一开始到最后,都离董玉婷最近,这会儿很是亲昵的和她站在一起:“就是就是,夫人慈悲,引荐我们见林大人已是帮忙,万不要再说谢谢了。”
“那便下个月,我找个时间给你们递帖,你们可千万要来。”
见她具体言说时间,众人更是大喜,纷纷上前拍董玉婷的马屁。
无人发现董玉婷的贴身丫鬟秋荷落在后面,与林朗说着话。
“可是李夫人还有事交代?”林朗记性不错,认得她是董玉婷身边的丫鬟,却不知她叫什么。
秋荷行了一礼,姿态优雅,不比刚才那些夫人差,“夫人让奴婢告诉大人,京兆府事务繁忙,不必在这些事上过多纠结,只要请宝光寺的僧人做场法事,让百姓不再谈论这件事便可,不用非要找出传出这件事的人。”
林朗露出怀疑的目光。
秋荷淡然的微笑,任由他打量。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不过既然董玉婷都这般说了,林朗照做即可,找出散播谣言之人本就麻烦,既然董玉婷都不在意,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剩下的小官夫人,林朗也懒得替她们做事。
“本官知道了。”
秋荷再行一礼,便告退离开。
董玉婷回到李府,元香从兰竹院来找她。
“夫人,老太太找您。”
董玉婷刚躺了没多久,就不得不起身去了老太太院中。
走进屋里,瞧见众人都在,董玉婷不由的挑了挑眉,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35章 她要留在府中 快到了吃晚饭的……
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怎么曾惠妍和何静琳,还有李瑾华,几个孩子们都坐在这里, 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董玉婷带着疑惑进入屋中, 屈膝行礼:“见过母亲。”
其他人也向她行礼。
老太太两眼微红,略一颔首,让她落座。
“瑾华明日就走,你好生给她安排一下。”老太太哽咽着说。
李瑾华坐在她身边, 紧紧握着她的手, “母亲”
李瑾华在李府住了将近一个月, 也是听说李凌川的事情才回来看望老太太, 不知道老太太有没有告诉她李凌川的真实情况,总之明天就要回芜州, 今天就要收拾。
李瑾华温柔道:“麻烦大嫂了。”
李瑾华回来的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兰竹院陪着老太太, 很少去其他院子, 董玉婷和她接触不多。不过听下人们曾说,李瑾华在家时也是受尽宠爱的嫡女,性子难免骄纵, 或许是嫁人之后经历的多了,才变成了这副样子。
董玉婷无意窥探别人的真实想法,这种相处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不麻烦, 这都是我该做的。”
老太太又握住身边另一侧坐着的柳婉清,虽然她不是李瑾华亲生的,但自小养在李瑾华身边,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爱屋及乌,老太太对她还不错。
“第二件事,便是清姐儿要留在我们府里,瑶姐儿,你是府中长女,要带着妹妹一起玩,从后天起,你们一起上闺学。”老太太将李念瑶拉到手边,将她的手放在柳婉清的手背上。
柳婉清无父无母,那也是正经嫡出。李念羽和李念姿对视一眼,撇着嘴闷闷不乐的低下头。
李念薇安安静静的站在后面,仿佛一个置身事外之人。
李念瑶回握住柳婉清的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祖母放心,婉清在这里就是我的妹妹。”
老太太欣慰的点点头,“清姐儿还住在我这院子,一应物什都按照瑶姐儿的例来吧。”
李念姿唰的抬起了头,贝齿轻咬着粉嫩的嘴唇,柳婉清察觉到身上带着恶意的目光,她转头看去,冲李念姿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只是在李念姿看来,那笑极为张扬刺眼,良久,李念姿又缓缓低下了头。
二房的庶子庶女都养在曾惠妍身边,但她可没那个好心替他们争取什么,她的目光也落在柳婉清身上,只是眼中没有恶意,而是深深的好奇。
柳婉清留在李府做什么?养了几年李瑾华真觉得是她的孩子了?她疯了吧?老太太还要她和李念瑶一样,打秋风的亲戚,至于这样吗?老太太也是疯了!对别家的孩子这么好。
曾惠妍又看向董玉婷,期待在她脸上看到愤怒的神色,但很可惜的是,董玉婷神色平淡,一点没觉得柳婉清和李念瑶同等待遇有什么不对。
何静琳原本就醉心于诗词,对府中事务向来不关心,再者她进府才一年,没有子嗣,这事儿她就更不会去关注了。坐在那里,思绪已经神游天外,想着还没看完的一本诗词。
老太太不咸不淡的又说了几句,就让众人离去,留下李瑾华与她说些体己话。
董玉婷正要离开兰竹院,王妈妈叫住了她,笑着将一份单子递给她,“夫人,这是老太太想给姑太太添的东西。”
董玉婷接过折起来的单子,扫了一眼,满页密密麻麻的字,排在上头的是首饰,什么“翡翠双鲤游荷玉佩”、“鎏金嵌玉步摇”、“和田玉连纹玉镯”再往下看,还有“珐琅掐丝镜匣”、“雀上枝头描金团扇”、“翠羽流云百褶裙”更有给李瑾华儿子的湖笔徽墨、古书词集,当然还少不了银子,二百两银票,二百两现银,一百两换成碎银、铜钱。
怎么,是要把库房搬空吗?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老太太千挑万选,自以为给女儿找了门好亲事,不成想却是远去芜州的结局,给这么多东西,大概是心怀歉疚吧。
董玉婷将单子往旁边一递,秋荷默契接过,“一会儿拿给葛管事,让她将这些东西找出来。”
王妈妈施了一礼,董玉婷也带着秋荷去给李瑾华准备了。
这事自然不用她亲自去,秋荷拿着单子去找葛管事,其余管事则从各处赶来吟风院。
“钱坤,你安排好马车和随行护卫,一定要安全送姑太太回到芜州,你去找葛管事,看看收拾了几个箱子,你再去准备马车的数量。”董玉婷挥了挥手,钱坤就去找葛管事了。
董玉婷又叫朱月如:“路上路途遥远,你让厨房去做一些能放的久的干粮,再去买些糕点回来,一并放到马车上,车上记得再备些水。”
朱月如道:“是。”
管事又走一个。
董玉婷坐在梨木圆椅上,恍然生出自己当上老板,指挥下属做事之感。
“这次回去,你两个也安排几个丫鬟和小厮一块儿跟着,路上伺候好姑太太。”
内外院管事恭声应是。
院子里只剩下何管事站着,他是回事处的管事,专管收贴写贴,收礼送礼。
原以为这次没他的事,却不想夫人还是让他来了。
“何管事,我想请今日回帖应邀的夫人下个月初一来府上聚聚,我想摆个小宴谢谢她们。”
何管事没想到还真有事要他去做,也道一声是,就回去准备帖子去了。
交给他的事情不急,下个月才办宴,不过通常都要提前下帖,像今天的事鲜有发生。
下帖也是门学问,用大红销金纸、烫金纸、红纸素笺、还是红绒面纸,怎么称呼,怎么写都有讲究,何管事深谙此道,交给他做完全不用担心。
其他人忙的如火如荼,毕竟李瑾华明天就要走。
彼时天已经黑暗,府中点上了灯笼照明,偌大的李府被一层橙黄的光芒晕染,增添了几分温暖。丫鬟排成一列,穿过长廊,鱼贯进入明间,将晚饭摆到圆桌上。
董玉婷将几个丫鬟赶去耳房吃饭,自己慢条斯理的吃上了饭。
来到这里,她就变得慢吞吞了,仿佛被按上了慢放键,以往不到十分钟,她就能解决一顿饭,现在悠闲的能吃上二十分钟。
厨房做的是碎肉粥,搭配几样小菜,按照董玉婷的习惯,晚饭做的不多,不至于到了晚间会饿。
碎肉粥是用大米和切碎的瘦肉加上菠菜一块儿熬煮,加以少许盐调味,熬好的粥咸香味美,粥里既有肉,又有菜,口感丰富。董玉婷喜欢将凉凉的小菜放进热粥里,舀一勺一并送进嘴中,这样吃起来,仿佛粥也没那么滚烫了。
除了拍黄瓜,还有醋芹、腌萝卜、芥菜疙瘩,都能搭配粥来喝。
厨房一直对董玉婷的少没有概念,又要满足她的要求,又怕做的少了,光上几种小菜还不行,还必须要上一样比较复杂一些的。
今天晚上复杂一些的就是酒糟鱼。
将鱼处理干净,切成小块用酒和姜片腌制去腥,随后要上锅蒸熟。而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做酒糟汁,可以说酒糟鱼好不好吃就看的这一步。即便鱼不鲜嫩,酒糟汁做的好,就不用在意。
董玉婷对这道菜还蛮喜欢,因为能尝到些许的酒味。以前压力大的时候她就会喝酒买醉,把生活里的一切烦心事情抛之脑后,她喝醉的时候就只会想睡觉,哪怕第二天醒来胃里不舒服,下次也依然会喝酒买醉,因为忘记一切烦恼的那一刻,真的很自在-
齐若兮离开京兆府,接着就去了秦府。
看门的小厮上下瞥了她一眼,认出她是之前来过的人,就让她进来了。
齐若兮被带到杨曼柔的院中,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她总觉得这里比京兆府还要阴森一些,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安静了,让一向能活跃起气氛的齐若兮,在这儿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巴。
“您等一下,夫人马上来。”丫鬟轻手轻脚的给齐若兮上了茶,动作小心翼翼。
齐若兮也轻声道:“多谢姑娘。”
丫鬟朝她一笑,就站立一边,俨然一具雕像一般。
齐若兮看着沉在杯底的茶叶,想起自己听过的一个传闻。
“秦家那个嫡孙,身体不好,小时候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得,要不然就是哭闹不止,整夜不肯去睡”
杨曼柔笑着走了进来,听不到一点声音,齐若兮因着那个传闻,观察了一下杨曼柔身上的首饰,果然没有步摇,手链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她乌黑的头发上只插了一支莲花银簪,整个人素雅大方。
“夫人,她今天去了京兆府,拜托了林大人替她查案。”齐若兮提心吊胆的看着杨曼柔的脸色。
“我知道了。”杨曼柔笑容不变,“这些天京城不太平,确实应该让林大人出来平息一下,阻止谣言乱传。”
“那若是他真的查出来怎么办?”齐若兮紧张的望着她。
“你怕什么,如今京城发生的事情那么多,真真假假,还能查到你头上?”杨曼柔端坐着,脸上不显慌张,齐若兮莫名的便放心下来。
“这几天你不要轻举妄动,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在京城里才住了几天,有许多事都要忙吧?宅子、下人、打点、铺子”
齐若兮赶忙道:“还请夫人帮我。”
“我当然会帮你,你夫君是我引荐给老爷的,你可不要让他给老爷惹事。”
“是,是。”齐若兮讨好的笑着。她仿佛看到自己头顶悬着一把尖刀,可是她却不能去躲,反而要继续坐在原位,任由杨曼柔摆布。
第36章 折柳赠别 次日一大早,李府门……
次日一大早, 李府门口乌泱泱的人,今天老太太最疼爱的女儿离开,谁也不敢在今天迟到。老太太还给几个孩子们请了假, 让他们来送送这个姑姑。
李瑾华低声哭泣着, 老太太也跟着又红了眼眶,其他人便在一旁劝他们。
曾惠妍拿帕子抹了两下眼睛,安慰道:“母亲,您别哭了, 等阳哥儿成了进士, 就让小妹一家留到京城。”
董玉婷最不会的就是安慰人, 只能沉默的站在一边, 轻轻拍着李瑾华的背。
老太太最期望的就是李瑾华留在身边,这话可谓是安慰到她的心坎上。
“母亲, 您回去吧。”李瑾华哭了一阵,想起老太太的年纪不能大喜大悲, 转头对董玉婷几人道, “大嫂,二嫂,三弟妹, 你们要照顾好母亲。”
曾惠妍快言快语道:“小妹,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保证把母亲照顾好。”
李瑾华又看向董玉婷和何静琳, 看着像是非要她们也保证才行。
董玉婷和何静琳也只好说些会把老太太照顾好的话。
李瑾华又将柳婉清拉到身边,嘱咐她:“以后我不在府里,你要替我照顾好老太太。”
柳婉清眼睛水汪汪的,眼角泛着红, 她吸了吸鼻子,认真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瑾华放心不下她,她与李府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担心她被欺负,毕竟是还在襁褓之中就被她养大的人,再不是亲女儿,也养的如同亲女儿。可是想到夫家说的那些话,她还是收回了手,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渐渐的远离了李府。
李瑾华在马车中见到李府小厮放进来的嫩绿柳枝,柳,留,她伸手拿起一根,放出窗外,纸条上的柳叶迎风吹着,弯曲的枝条好似不舍似的朝着京城的方向挥舞
直到马车变为一个黑点,消失在老太太的视线中,她才扶着王妈妈步履蹒跚的往府中走去。
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一走,站在府外的所有人便跟着动了起来。众人沉默的跟在身后,老太太平静的说:“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董玉婷见了此情此景,心情也不免的低落了几分,回了吟风院,她看着亭亭玉立的李念瑶,不禁想到她会不会也经历这些。
生离死别是人一生都会经历的,董玉婷在她还上高中的时候,妈妈就离开了她,原本一个幸福的家庭瞬间支离破碎,带进家里的私生子还有爸爸的薄情,将她对那个家庭的最后一点留恋给摧毁。
但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依然渴望着亲情。
外人看来,她虽没有了亲妈,但依然吃穿不愁,她们一家在当地不缺钱,甚至她亲妈还给她留下了存款,可是她感觉不到幸福。
董玉婷渐渐明白,幸福从来不是用外物来得到的,而是感受。一件昂贵的大衣并不如温馨的一场聊天,在她感觉到幸福的瞬间,体内的激素会刺激她产生一种想落泪的冲动,这种感受不能自由的控制,谁也说不准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对有些不耐烦,和看母女分别场景而啜泣的两位姨娘说:“你们也都回去吧。”
她们应了声是,便带着自家儿子女儿离开了。
“木莲,翰哥儿最近可有按照计划表学习?”三个孩子坐在身边,董玉婷免不了关心一番。
木莲和常丰彼时已经回到李博翰身边。
李博翰脸颊微微一红,“母亲,儿子每天都按照写的计划表上写的时辰学习。”
李博翰身体大好,与往常无异,不过董玉婷觉得他还是太体弱,在她和李博翰商量着写下的计划便上添了运动的时间。
起床、学习、休息、运动计划表上全包含了,写的极为详细,只是李博翰爱书成痴,常常会忘了时间,需得木莲和常丰提醒他才行。
董玉婷欣慰的笑笑:“那便好。”
李博睿虎头虎脑的站在李博翰身边,他心目中最崇拜李凌川,第二便是李博翰。
相比之前,他黑了一些,但光是这一些,就让老太太心疼不已,还把董玉婷叫过去训斥,董玉婷充耳不闻,只说这是李博睿自己想做的事。
不过李博睿学了几天武,就没了兴趣,现在已经改为了每日半个时辰习武董玉婷这才发觉自己这个小儿子是三分钟热度。
大儿子太好学,小儿子太好玩,怎么两个亲生儿子,两个极端?
董玉婷摸了摸他的头,夸奖道:“最近有没有听祖母的话?”
李博睿挺着胸脯:“当然听啦!我给祖母剥橘子,祖母还夸我懂事呢。”
董玉婷又掐掐他软嫩的脸,惹得李博睿很是不满,“我已经大了!”
董玉婷终于体会到那些家长逗弄孩子的乐趣,和李念瑶李博翰、秋荣等人哈哈大笑。
李博睿被三个人取笑,嘟起嘴巴。
董玉婷见他生气,收敛起笑容,看向坐在她身侧的李念瑶。
“马上要换季了,绣房该制两套新衣,夏晴,你去让她们把料子送来,咱们两个先挑。”府中一年每人要制八套新衣,一季两套,董玉婷握着掌管府邸的实权,自然能头一个挑。
“母亲。”李念瑶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还是算了吧。”
董玉婷明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欣喜,不由问道:“怎么了?”
李念瑶放轻了声音,“今儿姑姑刚走,祖母心情不佳,或许没心情挑料子了。”
董玉婷一愣,不以为然道:“没事,你祖母不会这么小心眼儿的。”
挑个衣服料子而已,至于谁先谁后吗?
李念瑶看着沉稳,但这个年纪也爱花俏,两眼亮晶晶的,抱住董玉婷的胳膊,“好。”
很快绣房就六个人,四个走向吟风院正屋明间,一人手中放着一摊布料,另外两个人则拿着布料去了姨娘房间。
董玉婷和李念瑶走上前去挑选,李博睿扒着脑袋看,李博翰没兴趣。
绫、罗、纱、绸、缎
翠绿、浅红、玉白、宝蓝
看的人眼花缭乱,送去柳姨娘她们那儿的自然不如摆在董玉婷面前的。
董玉婷看了眼站在窗边往外看的长子,“翰哥儿,你不过来挑挑?”
李博翰淡然道:“母亲帮我挑就好。”
李博睿大喊道:“母亲,要这个,我和哥哥都穿这个颜色!”他拽着宝蓝色的布料。
“行,你们俩穿那个。”
绣房的丫鬟赶紧记下。
董玉婷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了两件,都是素雅的颜色。她挑选衣服颜色的审美是变化的,她小的时候,追求花里胡哨,颜色丰富越喜欢,长大后开始追求简约美,穿的衣服变成了单调的颜色。
李念瑶选了一件珠白,一件杏黄的,她们挑出来的颜色,丫鬟们分出来拿着,再去赶往兰竹院。
董玉婷想了想,叫住她们,“你们去了兰竹院,先给王妈妈说,看老太太想不想挑料子,若是不想,你们就说我挑了一件墨绿,一件天青的料子给老太太做衣裳。”
为首的丫鬟行了一礼,有些不安道:“是。”
董玉婷虽然不想理会这些规矩,但后来想想,若是府中的人知道她挑完衣服再让老太太挑,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
所以不如扯出来一面大旗,这样别人知道了,还要夸她一声孝顺呢。
李念瑶眼里的最后一点担忧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董玉婷见她真的高兴,便说:“不如明天我们上街去东市的锦缎阁逛,那儿的衣服才多呢。”
李念瑶听完果然更开心,脸颊染上一片红晕-
幽州,怒沧江。
五六个光着膀子的汉子攥着根粗绳,齐心协力的往后拉。
在绳子的另一端,一块石碑被牢牢绑着,上方书写“怒沧江”。
他们念着口号,将这块崭新的沉重石碑立起,原来那块破朽的石碑已经被大水冲走。这块石碑是命人重新打造的,在怒沧江的河水平稳之后,他们便拉着石碑到了这里。
参与筑堤、疏浚河道、分洪的百姓等着石碑立起的那一刻,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知道,这次水患终于解决。他们跪倒在地上感谢永明王和李总督。
半个月前,在疏浚河道的时候,突然一人指着浑浊的水面大叫:“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水面上不知何时飘来燃着的莲灯,众人尚不解其意之时,水中突然浮出一个人。
有眼尖的立刻认出,那便是曾经落入水中的李总督。
于是众人赶快将他捞出,并去通知了永明王,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总督竟还有一口气,在他醒来之后,百姓之间便有了传言,说李总督已经化身河伯,龙王才没收了他。
百姓对这种乱力怪神一事抱着很大兴趣,短短几天,这个传闻便像风一般被百姓熟知。甚至还有人私下里供奉李总督。
而这些事,都刻在了旁边的石碑上。
永明王站在前方,淡然的看着百姓崇敬之色,嘴角微微勾起,说道:“此后怒沧江附近郡县的百姓,便不会再受水患之苦。子良,这件事功劳在你。”
第37章 喜鹊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李府……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 李府门前停着数量马车,穿着锦衣华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夫人们带着礼物来赴宴。
夏晴、春月等人在门口相迎, 她们规矩好, 会说话,并不因她们是小官夫人而怠慢。
如沐春风般的招待也让几位小官夫人缓解了紧张,急忙把她们带来的礼物递过去。
李府不像昭信王府,偌大一个院子都是昭信王的, 还带着一个大花园, 董玉婷设宴的地点只能在吟风院, 这里虽然不像昭信王府的花园风景秀丽, 却也种了几束名贵的花卉。她派秋荷去请老太太、曾惠妍、何静琳等人,不过她们没来, 只送了点礼物过来。不知是觉得来了见她们掉价,还是单纯的不想来。
董玉婷没有深究, 本来她们也和这群人没有关系, 何必强求她们来。
办的是小宴,就没请戏班子。
梁氏和女儿随丫鬟来到吟风院,路上所见富贵之景象让她满眼羡慕, 这会儿到了董玉婷跟前,将羡慕收敛进心底,喜气洋洋的行了一礼,给董玉婷问好。
“你还是第一个来的。”董玉婷还记得她, 让她快坐下说话。
梁氏被丫鬟引着坐到董玉婷下首左侧第一个位置,脸上的笑意不觉更浓,“夫人还记得我。”她脸上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之态,把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
“那日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董玉婷笑道,“近日可还好。”
梁氏见她和蔼可亲,打开了话匣子,“多亏了夫人请林大人帮忙,京中的传闻才销声匿迹。”
丫鬟正好给梁氏倒了杯老君眉。
梁氏端起茶杯,递向董玉婷,“我便在这里以茶代酒,谢谢夫人。”
“什么以茶代酒,等会儿吃午宴,有梅子酒喝,定要让你多喝几杯。”
“我在家时便喜欢喝梅子酒,这次可有口福了。”
董玉婷看向她身侧坐着的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清秀,穿了一件翠色长襦裙,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一副弱柳佛风的模样,不过这里大多数官家女子都是这个模样。
梁氏见她看自己的女儿,忙介绍道:“这是我家小女蓉姐儿。”她不动声色的拉了拉女儿的胳膊。
蓉姐儿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见过夫人。”
动作说不出的好看,不过从她颤抖的声音能听出她心里的紧张。
董玉婷看了眼她头上的百合玉簪,正和李念瑶戴的相似,问道:“几岁了?”
“十四。”
“和我这两个女儿差不多的年纪,你们三个孩子便一块儿去外面玩吧。”
梁氏不由得欢喜。
李念瑶起身,朝梁氏微微点头,便带着李念薇和蓉姐儿出去了。
接着,来赴宴的夫人皆坐下说话,带来的女儿便由李念瑶招待。
在这里,社交是后宅女眷的必修课,所以在这个年纪就随着母亲参加各种宴会女子比比皆是。
齐若兮只有独子,却不好带到这样宴席上,便和另一位夫人结伴前来了。
董玉婷大概能猜测到放出那消息的人是齐若兮,就算不是她,也与她有关联,却也不愿在宴席上故意刁难什么。
她只是想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搞坏她的名声?
在外头迎接宾客的夏晴和春月等人对了对人数,见宾客已到,就命人关上大门。
春月让夏晴先回去伺候,自己领着其他小丫鬟去厨房。
“乳酪都做好了吗?”春月站在厨房外,自有人讨好的凑了过来。
自上次换药一事发生,现在厨房有规矩,谁来也只能在厨房外说事,进去后还必须有厨娘看着,不然出事厨娘也脱不了干系。
即便春月是董玉婷身边的丫鬟,也严格照做。
厨娘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手,答道:“好了好了。”
“夫人要请宾客在院子里赏花,就这会儿把乳酪端过去吧。”春月一声令下,跟在后头的丫鬟走进厨房,将一碗碗乳酪从小心端出。
董玉婷和她们也不是年轻女子了,都已嫁做人妇,生子生女,谈论的话题自然围绕着孩子。虽然带来的都是女儿,可家里的,亲戚家的小子也顺嘴提了一句,才高八斗,玉树临风这类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毕竟这样的大好机会,若是能给自家女儿挑个好夫家,提前定下,岂不是件美事。
董玉婷有些惆怅,以前在谈论孩子这个话题上,她从来插不上嘴,现在居然也能说上两句了。
有些人还想打听李博翰和李念瑶的婚事,虽然知道自家孩子配不上,但也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院子里,李念瑶和几个女子正说着话,不知道提到什么,发出阵阵笑声。
就连那笑声都悦耳动听。
她们个个穿着曳地襦裙,青绿、杏黄、绯红各色的衣裳,让人看花了眼,从远处看,就是一幅美妙的画卷。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们水嫩的脸颊上,好似珍珠一样泛着玉白的光。
和院子里种植的名贵花卉相比,一时间分不清到底谁更娇嫩欲滴。
董玉婷微微一笑,结束这个话题,带着众位夫人来到院子。
她们没直接去院子,而是从抱厦走过,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围绕花园走。
董玉婷走在最前,后方跟随了一众小尾巴,梁氏在左,齐若兮在右。
抄手游廊比院子稍高,就有一种以俯瞰的角度看花园。
走在最后的几个小官夫人新奇的四处观看,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花朵。
梁氏指着院中一株盛开着如胭脂红般的花,“这是海棠花吧,果然香气馥郁,花团锦簇。”
她的话一出,众人便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海棠花小小的一朵,却开的很密,像是一串串檐铃似的坠在枝头。
齐若兮赞叹道:“是垂丝海棠吧,果然与众不同。其他的海棠花向上盛开,花瓣大而多,不像垂丝海棠,一个个都往下坠。”
梁氏暗暗撇嘴,心道:这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用得着你说?可真会显摆自己。
众人便随着齐若兮的话,夸赞起院中种植的名贵花卉。
待走到茗香轩,董玉婷停了下来,这里设了座,四面通风,众人依次坐下。
一个丫鬟手拿托盘,向她们走了过来。
轩下设了三张桌子,和董玉婷坐在一张桌子上的是梁氏,齐若兮和刘氏。
她们三个算是这里除董玉婷之外地位最高的人,理所当然的陪在董玉婷身边。
托盘中是剪下的花束,有牡丹、玉兰、桂花等。
“这花我已经不适合戴了。”梁氏拾起一束玉兰,惋惜道。
齐若兮眉眼带笑,附和道:“这花还是得年轻的女子带才好。”她起身唤来院子里的小姐们。
李念瑶等人也聊了一阵,彼此有了几分熟悉,听到长辈唤她们,便结伴来到茗香轩。
赏花宴有赏花宴的规矩,在这之前,秋荷就给董玉婷说了一遍。
李念瑶微微低头,由着董玉婷将那株牡丹插在她的发髻上。
像董玉婷这种年纪的妇人,戴鲜花只让人觉得不稳重,而李念瑶这个年纪的女子,头戴鲜花,只觉得天真烂漫,朝气蓬勃。
“小姐与这花可真是配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是那天上的花仙呢!”梁氏忙着给蓉姐儿头上插花,齐若兮就一直站在董玉婷身边,大肆的夸赞李念瑶。
李念瑶脸颊与头上戴的花朵成了一个颜色,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这话很受用。
这些夫人虽觉得自己女儿也很好,但在别人府中,还是李府里,不敢夸赞,七嘴八舌的都夸起李念瑶来。
李念瑶轻快的走到刚认识的小姐们身边,“我们几个凑在一块儿,这里岂不是天上的花宫了?”
春月带丫鬟们将一碗碗乳酪放到桌上,董玉婷笑着让她们坐下来吃。
梁氏见到碗中的乳酪成奶白色状,样子居然制成了花朵的形状,上面一层蜂蜜,碗的边沿则放了一圈切好的时令鲜果。
尝起来还有些凉爽,刚好缓解在外面的热意。
这时,两只鸟儿,飞入茗香轩中,竟落到了董玉婷这一桌上。
那鸟儿尾羽很长,羽毛只有黑白两色,嘴巴很尖,蹦蹦跳跳的往董玉婷的碗中啄去。
这一桌的人都吓了一跳,站在一旁的秋荷脸色一变,急忙上前驱赶。
那鸟儿感受到危机,机灵的飞出了茗香轩,又落到院中的垂丝海棠上,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
刚才梁氏忙着给蓉姐儿头上插花,让齐若兮一直在董玉婷身边阿谀奉承,于是这会儿抢话道:“夫人,那是喜鹊,刚才咱们一桌人,独独落到夫人碗边,这不是在说夫人有好事发生了?”
她得意的朝齐若兮看了一眼,见她并没有恼怒的意思,顿时生出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真是,刚才我瞧见了,那鸟飞进来,偏偏就落在夫人身边,可不是说夫人福运连绵?”
“喜鹊报喜,看它都不愿意走呢!”
古人迷信,董玉婷虽不大相信,但也不会反驳,淡定的笑着,接受了她们的祝福。
第38章 回府 春月虽然有些泼辣,但做……
春月虽然有些泼辣, 但做事却挑不出毛病。今天的赏花宴,秋荷随侍董玉婷身边,春月则一直来往于厨房。
见时候差不多了, 董玉婷唤春月去传膳。
午饭的席面还是请的厨房厨娘来做, 没请外面的厨师,她觉得李府的厨娘做的饭菜足以。
席面也分很多种,像女眷办的宴会,菜品丰富, 但量少, 时令鲜果也较多。
二十多道菜由丫鬟端上, 包含主菜、羹汤、蔬果、甜点, 还有几壶果酒。
菜上齐后,站在一旁的丫鬟们便齐齐上前布菜。
这些小官夫人们参加的宴会也不过就十几道菜, 像这么多的,还是第一次见。
一时间, 茗香轩中, 除了虫鸣鸟啼,就只剩下碗筷碰撞,果酒倒入瓷杯的声音。
秋荷按照董玉婷的喜好, 给她盘中夹了炙羊肉、葱酿鸡、胡麻饼,又给她舀了一碗冷蟾儿羹,并倒了一杯梅子酒。
主食有菰米饭,董玉婷吃的津津有味。
平日里厨房做的饭也很丰盛, 但也不如宴会上的饭,并且因为是董玉婷单独办宴,不是李家做宴,让董玉婷从私房钱里拿出了二十两出来, 为今天的饭菜、打赏与备礼。
梁氏想起在屋中说的话,端起一杯梅子酒敬董玉婷:“还要多谢李夫人出面,请林大人帮我们摆平了那件事。”
她们都知道为什么被邀请来,一说那件事,便知道梁氏说的什么。
齐若兮跟着站起,笑道:“各位,若不是李夫人请了林大人出面,京城中的非议怎么会那么快平息?我们都是后宅女眷,怎好让我们的名声一直和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谢谢李夫人!”
齐若兮不仅自己要敬,还要拉着所有人要敬。
董玉婷莫名的想起家长群中,要呼吁给老师买礼物的家长。
梁氏气的牙痒痒,险些把手中的酒给抖干净,明明是自己表现的机会,现在却成了齐若兮的,她怎么能不气!
其他夫人跟着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梁氏勉强忍住心底的怒意,拿帕子擦了擦嘴,夸道:“这梅子酒酸甜适口,可真是好喝,在外头我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董玉婷轻笑道:“喜欢就多喝点,等你走的时候,我再赠你一壶。”
“那怎么好。”
“府中梅子酒酿的最多,你们等会儿走的时候都带一壶。”董玉婷大方道。
梁氏没再推脱,本来就是因为她说好喝才送的,要是再拒绝,会有骗人之嫌。
她俨然成了这些小官夫人的头,替她们一块儿接受了。
梁氏低下头,得意的一笑。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董玉婷办的小宴,没什么娱乐项目,吃完饭就往屋里走着,再说会儿话。
突然一个小厮风一般的跑进吟风院,跪到院子里,向还没走进屋中的董玉婷禀告:“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三位老爷平安回府!”
董玉婷一愣,像还没消化掉午饭一样,没理解清这句话。
三位老爷平安回府,李凌川回来了?
她待在原地,脸上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态。
秋荷拉住董玉婷的胳膊,欣喜道:“恭喜夫人!”
董玉婷这才反应过来,深呼吸一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了他不成。
“赏。”
跪在院子里通报的小厮立刻眉开眼笑,在地上磕头:“多谢夫人!”
这件事是件大喜事,春月给的赏不少。
小厮忍不住摸了摸,估算了下荷包里的重量,可能有五两呢!
他又讨好谄媚的说了些吉祥话,叽叽喳喳的,好似停歇在海棠花上的喜鹊。
众夫人也反应过来,凑上前恭喜董玉婷。
“这可是件大喜事啊!”
“难怪刚才有喜鹊飞来院中,原来是为了报喜!”
“李总督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说不会有事的!”
她们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笑的比院子里盛开的花还要灿烂。
就连一向在外人面前稳重的李念瑶,此时也喜极而泣。
董玉婷脑子里有些乱,这件事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原本是想和她们吃完饭,去屋中打一会儿叶子牌,再圆满结束这场宴会,现在有了变故,不可能再这样进行。
那小厮走了没多久,兰竹院的元香就来请她和李念瑶过去。
这样的大事,肯定不能少了她。李念瑶是嫡长女,更不能少。
梁氏赶忙道:“夫人,我们也该回去了,就不多打扰您了。”
“是啊,夫人,您赶快去吧。”
董玉婷礼貌的说:“那我就先失陪了,秋荷,你替我送夫人们离开,春月,你和我一起去吧。”
李念瑶高兴的拉着母亲的胳膊,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鸟儿飞去兰竹院。
按照原本的礼仪,各位夫人离开之前,都会收到一柄缠枝莲花铜镜,但今天是草草结束,秋荷便吩咐夏晴和冬枝,一人去厨房拿糕点,一人去绣房拿香囊,一并送到回事处,算是表达宴会匆忙结束的歉意。
秋荷一路送她们出垂花门,到大门口。
小厮早已将马车停在了门口,等她们出来。
回事处的丫鬟将薄礼送给众位夫人,一般送一样便可,李府却送了三样东西。
她们感觉被重视,不觉笑的更开怀,打算回去和友人交谈今天宴会上的所见所闻,当然,还有李总督平安回府一事。
秋荷见梁氏没上马车,上前关切问道:“夫人,怎么了?”
梁氏懊恼的说:“是我的一条手帕找不到了。”
这并非是件小事,帕子是贴身之物,若是被居心不良之的人拿到,于梁氏的名声有碍。
秋荷立马让两个小丫鬟去院子里找。
等到其他夫人上马车离开,府外就只剩下了梁氏和她的女儿蓉姐儿。
秋荷安慰道:“夫人放心,平时没有事,外男是不会来到我们吟风院的,您的帕子一定不会丢。”
梁氏见终于没有别人了,才羞愧道:“其实我的帕子没丢。”
秋荷讶然:“啊?”
梁氏凑到秋荷身边,低声说:“刚才那小厮进来通报府上三位老爷平安回府,大家都替夫人高兴,可那个兮娘子的表情却十分古怪,好像,好像不希望听到这件事似的。我刚才不敢说,怕别人听见,这才找了个借口,秋荷姑娘,你可要提醒一下夫人。”
秋荷露出错愕的表情,但很快,她就恢复了沉稳,“我知道了,谢谢夫人提醒。”
见她这样,梁氏还以为她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兮娘子刚才真的很奇怪,神情特别的不高兴。”
两个小丫鬟垂头丧气,惴惴不安的走了过去,“秋荷姐姐,我们没找到手帕。”
梁氏有些尴尬。
秋荷面不改色,“这位夫人已经找到了,你们不用担心。”
两个小丫鬟闻言松了口气。
秋荷压低了声音:“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夫人的。”
梁氏这才放心和蓉姐儿离去-
董玉婷和李念瑶赶到兰竹院的时候,李博翰也匆匆赶来,脸上虽然面无表情,可那眼神却四处乱看,寻找李凌川的身影。
柳姨娘和王姨娘也带着自己的儿子女儿赶来了这里,想让他们见见自己的亲生父亲。
“儿子有愧,让母亲担心了!”二老爷和三老爷跪在老太太面前。
他们一个身穿宝蓝色圆领袍衫,宽脸圆眼,眼神流里流气,一个穿着青色长衫,长得白白净净,好似一个文弱书生。
“快起来,快起来。”老太太扶着他们俩起来,双手描摹着他们的脸,口中喃喃,“平安无事就好,平安无事就好”
老太太忍住眼眶中要滴下来的泪水,“川儿呢?不是说都平安回来吗?”
小厮通报三位老爷平安回府,老太太却只看到两个儿子,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担心大儿子是出了什么事。
二老爷急忙道:“母亲,大哥没事,他是陪王爷去了宫里,见过皇上后就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又关心起眼前的两个儿子,说这个瘦了,说这个黑了。
曾惠妍和何静琳站在一边,眼眶亦有些红。
二老爷看向自己的妻子,偷偷朝她笑,三老爷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何静琳点点头。
老太太又道:“你们若是再早一个月回来就好了,这样便能见到瑾华了。”
芜州离京城遥远,往来一次要费不少时间,二老爷和三老爷心情低落下去。
董玉婷上前扶住老太太的胳膊道:“这事儿还得给妹妹说一声,让她也放心。”
老太太点点头,能平安回来是件好事,怎么还伤心了?
她交代董玉婷:“川儿去了皇宫,趁这个时候,让府里准备一下,好好为他接风洗尘!让大家同喜,再给下人赏三个月月例。”
董玉婷总算知道李凌川的俸禄加上田庄、铺子的收银那么多,府中却并没有积攒很多银子,原来是她们都是一高兴就赏,不过或许是因为,下人们才会死心塌地吧?
老太太太高兴了,拉着董玉婷喋喋不休:“他们能平安回来,少不得是佛祖保佑,还得准备一下去宝光寺还愿,让佛祖见证我们的诚心”
第39章 喜上加喜 办个接风洗尘宴对董……
办个接风洗尘宴对董玉婷来说不是难事, 将管事们都找来,把事情拆分拆解吩咐下去,自己等着检查便可。
几个管事也都知晓了大老爷平安回府, 心中安定, 进了院子,见到董玉婷的第一眼,便是恭喜她。
董玉婷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刚才没能见到李凌川, 她松了口气, 可几个管事又连声恭喜, 她莫名的紧张起来。
她思索着关于李凌川的记忆, 发觉他和原主的相处模式是相敬如宾,而他本人身为李府现任掌权人, 寡言少语,不过说出的话就不容置喙。
李府的下人们开始像蚂蚁一样, 有序的在府中忙来忙去。
朱月如回去后就拿了董玉婷的对牌出府, 请了珍馐阁的大厨来府上做席面,拟定了长长的食单,便赶快送去吟风院让董玉婷过目。
有些大菜需要提前一两个时辰就要开始做, 还要再算上采买的时间,厨房不得不最先开始准备。
董玉婷大致看了一眼,食单上的菜品比她办的赏花宴上的菜品只多不少,心里不由得有些酸。
这宴不是董玉婷独自办, 银子自然从公中拿。
反正也不是花她的私房钱,于是她道:“再添道乳酿鱼吧。”
董玉婷不怎么喜欢吃鱼,并不是觉得鱼刺多,吃起来麻烦, 而是没怎么吃过好吃的鱼,以前吃席,她总感觉餐桌上的鱼带着股腥味,鱼和汤汁没有融合到一起,吃起来难以下咽。
可是乳酿鱼不同,厨娘做的非常美味。是将乳酪塞进鱼腹,配姜丝等去腥调料先蒸后煮,鱼腹中的乳酪经过蒸煮彻底化进鱼身,使其鱼腥完全不见,只剩淡淡的乳香。煮时再加豆腐,盛时加上几块时令鲜果,煮出来的汤汁奶白鲜浓,吃起来像在吃一道甜品似的。
朱月如记下。
董玉婷又问身旁的三个孩子,问他们想吃什么,一并加上。
李博翰和李念瑶没有要加的,李博睿嚷嚷着要吃肉。
朱月如拿上食单,又跑去兰竹院,看老太太有没有想吃的。
府中这会儿上下都忙得很,三位老爷回来,不免要重新打扫屋子院子,内院管事带着丫鬟们这个屋跑,那个屋跑,不过倒不会显得杂乱,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
各处的人拿着对牌去库房支取银子,葛管事更加细心的检查核对。
钱管事那儿也热闹的很,回来的护卫正口若悬河的给其他人讲在幽州发生的事情,尤其是讲到水面飘来莲花灯,大老爷从水中浮出的时候,听者又是害怕又是兴奋的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那护卫故意压低了声音,瞥了一眼众人,“谁知道大老爷竟然还有一口气!大家都说是大老爷成了河伯,龙王不愿意收走他。”
便有人接话道:“咱们大老爷本就在治水一道无人可比,可不就是河伯吗?”
“是啊是啊”
“咚”一声锣响,吓了众人一跳,钱坤往外面大街的方向看去,疑惑道:“这是有什么事?”
那锣鼓声由远及近,最终在李府门口停下。
忽的闯进来一小厮,语无伦次的道:“宫使来了,钱管事,宫使来了!”
“什么?!”钱坤霍然起身,“我去告诉老太太!”
走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指着刚才的小厮道:“我去迎接宫使,你快去告诉老太太!”
钱坤整了整仪容,这才紧张兮兮的去迎接宫使。
一队绯袍宫使坐在枣红色的马上,见李府大门大开,出来一个管事,他们翻身下马,为首的宫使和颜悦色道:“圣人有旨,快带我去见老太太。”
钱坤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的请他们进去。
一路到崇礼院,老太太带着府中众人出来相迎,若只是宫使倒也罢了,但宫使向来给圣上传口谕圣旨,不得不好生相待。
宫使高持圣旨,声音抑扬顿挫:“圣人有旨,治河总督李凌川治水有功,平息怒沧江水患,晋工部尚书,掌天下工役!”
李博睿尚且不知这代表什么,只跪在地上盯着偷觑宫使手中明黄色的圣旨。
其他人却是跪在地上不敢相信,老太太心尖微颤,还是宫使说:“老太太,可以起来了。”她才扶着董玉婷起身。
王妈妈快步拿了荷包递给宫使,宫使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将荷包收下。
“恭喜老太太。”宫使笑着道。
接二连三的事情冲击的董玉婷做不出反应,比李凌川先回来的,没想到是圣旨。
送走了宫使,院中便像煮沸的开水般炸开了锅,下人们纷纷凑上前恭喜老太太。
工部尚书,那可是工部之首,一品大官,他们身为李府的下人,与有荣焉。
老太太兴奋而激动,但更多的,还是自豪与骄傲。
二老爷道:“母亲,这可是喜上加喜的好事。”
老太太感慨道:“没想到圣上如此看重川儿。”
接着老太太便又做主赏了下人三个月的月例,加起来便是半年的月例了。
董玉婷不禁皱眉,李凌川升官,家里还要办宴,而且还是大宴,他的同僚、友人,李家庶房、旁支都会来,少不得又要花一大笔钱。
不过做了一品官,俸禄也提高了,要不然负担不起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
“恭喜大嫂了。”
董玉婷抬眼看去,捕捉到曾惠妍眼中没来得及掩饰的嫉妒之意。
何静琳也走来恭喜她。
二老爷是个五品闲职,三老爷有才名,却醉心诗词不愿意入官场,到现在还成日无所事事。
想到这个,曾惠妍脸色稍霁。
一通变化,看的董玉婷一头雾水,罢了,她就当曾惠妍羡慕吧。
比起李府的喜悦,永明王府的气氛却有些沉默。
“父皇究竟是想做什么?”永明王眉头深锁,捏着的拳头咯吱作响。
当今圣上迟迟不立太子,在朝堂已有非议,这次派永明王去幽州治理水患,让他们得到一个信号,圣上要考察皇子们的能力了。
只是没想到刚来不久,李凌川就被人暗害,落入水中,不过很快就被永明王的人给救下,朗文宇却觉得此事可以做文章,让李凌川在幕后指点永明王解决水患,以此来彰显永明王的才能,后又借助莲灯一事让李凌川出现,暗中命人传播李凌川被龙王封为河伯的消息。
回去禀报之时,李凌川省去了河伯一事,言语中尽是夸永明王的才能,可谁知圣上只是不咸不淡的夸了永明王几句,赏赐了些东西,反倒是着重奖赏了卧病在床的李凌川。
先是准许永明王外祖父辞仕,后又让李凌川晋为工部尚书。
这样看起来,永明王没有损失,也没有收获。
永明王养了五六个幕僚,但至今表现突出的也就朗文宇。
这会儿他一发问,幕僚们纷纷说出自己的猜测。
“莫不是圣上知道了李尚书得了河伯的名号。”那幕僚刚一开口,其他人的眼神便落在他身上,他继续道,“圣上迟迟不立太子,又怎么会愿意听到这样的传闻?”
而策划这件事的朗文宇,便也收到了一些人的眼神。
永明王淡淡道:“有这个可能,你们的想法呢?”
朗文宇是他舅舅家的人,万不可能背叛他。
听出他的维护之意,其余幕僚便说出其他猜测,只是听着就不怎么靠谱。
永明王叹了口气,看着他养的这群幕僚,有些无奈,听说贤康王的幕僚中,有几个都是能用的人才,给他搞出了贤良仁义的名声,到了他这儿,却只有朗文宇和李凌川能用,看来他还是得获取朝堂上一些人的支持才行。
朗文宇道:“或许圣上都看在眼里,想等看过其他几位皇子的能力做下决定。”
永明王道:“那岂不是成败在此一举了?”
朗文宇凝重的点了点头。
一直商量到傍晚,永明王才放李凌川回去,毕竟是自己的人,永明王对他做了工部尚书还是很高兴的,临走前,命人从库房拿了些礼物赏赐给他。
“大老爷回来了!”
早已在兰竹院等的困顿的众人听到这句话立刻都清醒过来,像是一座渐渐苏醒的丛林,栖息的鸟儿都飞舞出去。
李凌川大步跨进兰竹院,和二老爷三老爷一样,结结实实的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老太太唰的泪流满面,“我的儿,快起来。”
二老爷和三老爷去搀扶他们大哥。
李凌川顺势站起。
夜色中,他身姿挺拔,犹如院中栽种的青竹。
他先是看着老太太,随后把目光移向后方,董玉婷心里一紧,朝着他露出一抹微笑,李凌川也朝她微微一笑,身上的冰冷气息仿佛遇春化融似的,让董玉婷放松了许多。
董玉婷余光扫到柳姨娘和王姨娘含情脉脉的眼神,立刻看向李凌川,他正与李博翰说着话,李念瑶、李博睿等人围在他身边,脸上一派孺慕。
这一晚,老太太吃的极尽高兴,三个儿子都回到了身边,让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连吃了好几杯酒,还是李凌川劝着,老太太才不喝了。
董玉婷和二夫人三夫人把老太太送回了兰竹院,才回了吟风院,由丫鬟伺候着洗漱完,她靠到床上歇息。
夏晴恭敬的抱着一件衣服走了进来,问道:“夫人,这衣服放哪里?”
“什么衣服?”董玉婷疑惑的看了两眼。
“田霖说这是老爷的官服。”夏晴回答着,两手举得恨不得高过头顶。
“收,收拾出来一个空箱笼,把官服放进去。”
夏晴照做,在她去收拾衣服的时候,李凌川走进屋中。
董玉婷还没反应过来,冬枝春月就去端茶倒水,伺候洗漱。
明明以前也是这样的,现在不过多了一个人,她怎么就觉得屋子有些拥挤了呢?
第40章 你最对不起的人是她 李凌川收……
李凌川收拾完之后, 就对着屋中的丫鬟道:“都下去吧。”
他的语气,像酷寒里的冬雪,让人严格的执行下去。
四个丫鬟掀了帘子告退, 屋中只剩下了董玉婷和李凌川两人。
董玉婷坐在那张楠木听松木床, 李凌川坐在旁边的案几边,正定定望着他。
今天晚上他也喝了些酒,两颊有些薄红,可即便这样, 他身上的衣物、头发依然很整洁的样子。
董玉婷想起二老爷喝得酩酊大醉, 衣口微微敞开, 一张脸通红的像猴屁股。
沉默的气氛在屋中蔓延, 他们俩就这样静静坐着。
董玉婷趁此机会好好观察了一下他的长相,先前人多, 她没好意思盯着看。
李凌川的五官给人一种凌厉之感,无论是剑眉、高挺的鼻子、亦或是下颌角, 都在告诉别人, 这个人不好惹。
但他已是而立之年,这份岁月的痕迹,没有影响他的五官, 却使他的锋芒内敛,这会儿喝醉了酒,那份锋芒便悄悄显了出来。
看了好大一会儿,久到董玉婷觉得他神游天外了, 李凌川忽然说了一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董玉婷不自在的回了一句:“不辛苦。”
在这里一个人住了这么久,她已然将这个屋子当成了自己的地盘,而李凌川就是外来者,虽然知道他也是这里的主人, 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李凌川眼中闪过一丝讶然,转念一想,他和妻子早已过了小别胜新婚的年纪,便也没再多说什么,熄灭烛火,站起身就往床边走去。
屋子里一下陷入黑暗,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
董玉婷听到李凌川朝她走过来的脚步声,感受到他推了推自己,听到他窸窸窣窣脱下外衣的声音,还有他躺在床上的缓缓呼吸声。
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到了楠木听松木床的里边,李凌川在她身边平稳的躺着,和他这个人一样,他睡觉时也是规规矩矩的。
董玉婷只好背过身去睡,因着床上多了个人,她也睡的很规矩,一个睡姿躺着,直到进入梦乡。
次日天亮,董玉婷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秋荷春月等人掀帘进来,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她往旁边看了一眼,空空荡荡,不见李凌川的身影。
秋荷笑道:“老爷卯正便出去了。”
李凌川这个时间早就上朝去了,常朝从卯正二刻一直到辰正二刻。
董玉婷想起她以前上班,租的房子离公司远,要早醒一个小时洗漱准备,就这样到公司还是只剩下几分钟,后来她在公司附近另外找了个房子住,才能多睡几十分钟。
董玉婷当作没听见,她又没问李凌川去哪。
董玉婷换好衣服,由着她们伺候着洗漱打扮,冬枝给董玉婷挽了个螺髻,显得整个人端庄沉稳。
夏晴进来通传:“夫人,柳姨娘和王姨娘来了。”
董玉婷疑惑,王姨娘来也就罢了,这个柳姨娘怎么会来?
“让她们等会儿。”
董玉婷出了梢间,柳姨娘和王姨娘齐齐向她行礼。
柳姨娘今天打扮的很是用心,上身浅粉色绞缬绢,下身石榴红细腰裙子,额间纹了桃花花钿,头上插着一支五串珠珞的步摇簪,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她身边的王姨娘依然是平常的打扮,不过鬓间也插了两朵海棠花。
她们行了礼,眼神却一直往梢间的方向瞥。
董玉婷抽了抽嘴角,说道:“老爷早已经走了。”
柳姨娘和王姨娘都露出了失望的眼神。
她们明天不会更早来吧?可别打扰了她的清梦。
董玉婷便道:“老爷早起是为了办事,你们可别打扰他。你们要是有事找他,就等他回了府再去找,大早上的,他要出门,哪有空见你们。明天,你们也不用来。”说着,她扫视了两人一眼。
王姨娘一副受了教训的小媳妇样子,柳姨娘则是有些不服气。
董玉婷不管她们俩,让她们回去了,她则去了兰竹院,去商量办烧尾宴的事情。
昨天晚上老太太喝醉了也没忘记这件事,在董玉婷耳边唠叨了数遍。
她这才一大早来了兰竹院。
所谓烧尾宴,便是取鲤鱼跃龙门的典故,届时不仅要做至少五十八道菜,还会把做好的菜送去皇宫,皇帝吃不吃是一回事,送不送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太太身上那股孱弱之气消失不见,精神矍铄的端坐着。
看来三个儿子回了家,让她彻底放心了。
“办烧尾宴是历来的规矩,川儿如今是工部尚书就更不能与别人不同,更不能出错,食帐单子,宴请的宾客,院子里的布置,到时还要让丫鬟小厮都规矩点所有事情都得再精细,玉婷,这次办宴,让惠妍和静琳帮着你做。需要银子尽管去库房去取。这几日你们辛苦些,一定要宴办好,不要让别人挑出毛病来。”老太太道,“你们两个可要认真点帮你们大嫂,若是我发现谁在这事儿上出了差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老太太探视性的目光停留在曾惠妍身上,只可惜她完全沉浸在要管家的喜悦中去,根本没发现。
老太太不禁捂了捂额头。
何静琳文静的说:“知道了,母亲,我会帮大嫂办好这次宴席的。”
曾惠妍也赶快说:“是啊,放心交给我们就是了。”
“母亲,我也是第一次办这样大的宴席,有什么不懂的,还需要您指点一下。”董玉婷听她说的这般严肃,生怕自己没做好挨她训斥。
老太太颔首道:“放心,我都看着呢。”
元香进来道:“老太太,早膳做好了。”
“嗯,现在就端上来吧。”老太太斜眼看她们,“也不用你们在这儿伺候了,回去用了早饭,快去准备宴席吧。”
这话是给董玉婷她们说的,曾惠妍和何静琳没什么表情,董玉婷却呆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儿媳给婆婆布菜也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只不过先前老太太没心情,谁也不想见,免了她们晨昏定省,现在三个儿子安全回府,这晨昏定省会不会又重新立起来?
总算知道那些夫人怎么那么喜欢给姨娘们立规矩了,自己在婆婆那儿受了一顿气,可不得发泄出来。
董玉婷叹着气回了吟风院。
在她们走后,三老爷去了兰竹院。
“母亲,你找我什么事?”三老爷不解的问。
在幽州的那些日子,吃不好也睡不好,总算回到家里,一觉睡的香甜满足,要不是母亲院子里的人来找,他还要再睡会儿。
老太太没说话,手里把玩着一块浮雕竹节的和田玉佩。
三老爷喜道:“母亲,这玉佩您在哪找到的?”
老太太厉声道:“跪下!”
三老爷打了一哆嗦,倔强道:“我怎么了,为什么要跪下?”
“怎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老太太瞪着自己小儿子。
听见这话,三老爷不情不愿的跪下。
老太太晾了他一会儿,慢悠悠的说:“这玉佩,是一个清倌女子送来的。”
她说的轻巧,三老爷却从中听出了危险,急忙解释道:“我,我没送给别人,这玉佩我不知道丢到哪儿了,不信就问映书,我丢了玉佩的时候还问他有没有看见。”
听见他避重就轻的话,老太太冷笑了一下,“那这玉佩还能自己跑到青楼去?”
三老爷羞愤道:“母亲,我没去青楼,就是出去玩的时候叫了几个清倌女子为我们弹琴。”
“难不成你还觉得风雅?”老太太眯着眼睛,语气越发寒冷,“那你刚才那么慌张干什么?既然觉得风雅,就大大方方说出来。”
三老爷擦了擦额头不知不觉沁出的汗珠,低着头不敢再反驳。
“你可知道,有个叫于霜儿的清倌,拿着你的玉佩和你为她写的诗找上门来,说你要帮她赎身。”
“什么?”三老爷不曾想于霜儿这样大胆,惊得瞪大了眼睛,“我,我是说了要帮她赎身,但是我没给她玉佩,也没给她写诗。母亲,她说她父亲被人陷害,自己才沦落成清倌,我见她可怜,才想帮她赎身的。”
老太太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怎么那么蠢?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是现在有个人说自己爹生了重病需要二百两,你给还是不给?”
三老爷乖顺的道:“不给。”
老太太哼了一下,“可见你还是有别的心思。”
三老爷涨红了脸,喃喃道:“我”
老太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以后那些朋友不要再去结交,多结识对你有帮助的人。我让小平以后跟着你,你可不要把他丢下,不然,我就当你再去做那种混账事了,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三老爷唯唯诺诺,闷闷的“嗯”了一声。
到底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小儿子,她放缓了语气道:“静琳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你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好好给她解释,多陪陪她,早日有个自己的孩子,知道了吗?”
她觉得有了孩子,李凌骏才能静下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