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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闹剧 皇后起身,众人随她出去……

    皇后起身, 众人随她出去迎驾。大冷的天,这事还惊动了皇上?老太太不免有些忧心,外头的风雪很大, 她没听清皇上说了什么, 视野中只见明黄色的身影走过,她起身,又随众人进去。

    和她一样的忧心还有静妃,她在皇上没看到的地方, 冷冷的瞧着丽妃, 平静的面孔下泛着至毒的恨意。两人从前就暗斗, 自从贤康王离京之后, 这暗斗就摆在了台面上,成了明争。

    “皇上怎么来了?”皇后问道, 她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为这件事而来。

    皇上扫了屋内一眼,威严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 慢慢划过众人的颈部, 吓得她们大气都不敢喘,好一会儿,皇上笑道:“朕的爱卿来找朕要人, 朕就来看看。皇后,怎么还有命妇没有离宫?”

    那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了,皇后没有隐瞒,把她知道的告诉了皇上, 是非对错皇上自有评判。

    皇上听的皱眉,一脸的厌恶,“那个宫女呢?”

    皇后心里咯噔了一下,道:“太医在偏殿给她诊治。”

    皇上冷笑两声, “怎么,难道以死相逼,就能让别人相信她吗?她既然想死,就让她去死好了。”

    董玉婷打了个寒颤,不知道是因为站在靠门的位置,被冷风吹着了,还是被皇上的话给吓到了。

    天下之主,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丽妃急急的说:“皇上,听穗儿的意思,是有人拿她家人威胁,倒不如派人查查她的家人在哪儿,查清楚了,也能还静妃姐姐清白。”

    皇后也劝道,“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倒也不好出了人命。”倒不全是想救穗儿一命,是真觉得出了人命晦气。

    皇上听了也迟疑了一些,嘴上说道:“那就留她些日子,待查清楚了,再把她处理了。”

    听他的意思是,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穗儿都只有一个下场。

    “栖云宫宫婢看管不严,每人杖刑十板。静妃禁足三月。”皇上面无表情的说。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皇上在乎脸面,总要给董玉婷等人一个交代,不过,也仅仅到这儿了,静妃毕竟是圣上的妃子,难不成还能给她们低头道歉不成。

    董玉婷和老太太心知肚明,没幻想过静妃给她们道歉。说实在,她们觉得背后的主谋另有其人,不过没证据,丽妃敢大胆把她们带过来,一定做好了万全之策。

    下人们最会见风使舵,贤康王离京,也意味着静妃失势,或许栖云宫的宫女太监,已经被收买了七七八八。

    皇上说完了这些,又安抚了董玉婷几句,毕竟是外命妇,也不好多说什么,剩下的就让皇后处理,按照皇上的交代,赏赐了董玉婷好多东西,安抚的意思尽在其中了。

    静妃听到自己要被禁足,也没什么反应,大概早就料到了,以她现在的情况来看,禁足,反而是一种保护。她最后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那只狮子猫,心里叹了口气,她知晓,这只猫的下场会和穗儿一样。

    离开前,雪已经停了,地上薄薄的一层,脚也不会陷进去。

    其他夫人们都已经走了,不过董玉婷猜她们回去一定会在议论这件事。

    王妈妈扶着老太太,董玉婷自己走着,左手向上抬着,垂下去,手背就疼。虽然涂了药,止了血,但疼痛还在。手垂下去的时候,其实肉也在往下耷拉,不过她现在手臂削瘦,加上人也不老,肉眼看不出来。

    有了伤口,便能感觉到了。

    李凌川等候他们多时,马车里放着炭盆,也不会觉得冷。听到田霖禀告,李凌川下了马车,瞥见董玉婷的伤口,凌厉的眉毛皱到了一起,“这么严重?”

    小姐夫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干的活少了,也不容易受伤,这样的伤口在他看来,已经是很严重的了。

    没问怎么伤的,说的是这么严重。董玉婷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凌川边看着老太太安全上了马车,边说是薛伊派了人来告诉他的,随后他又去找了皇上,还被皇上打趣了几句,这么离不得自家夫人。

    两人互通了发生的事儿,李凌川说了几句,和老太太一个意思,就是不该她上前,该让宫里的太监和宫女去抓猫,再不济,还有王妈妈和冬枝,现在好了,手背上平白多了这么大的伤口。

    当时的情况有些紧急,做事就冲动了些,董玉婷也有几分后悔,但她的性格,从来不是瞻前顾后,一直纠结的。伤口已经得了,事发生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嘴里说:“下次不会了。”堵住了李凌川的唠叨。

    李凌川话本来就不是很多,见她这样,就不再说了。两人坐在一处,没人说话,尴尬就涌现出来,董玉婷偷偷瞄了一眼李凌川,他闭着眼睛休息,于是她索性也闭上了眼睛假寐。

    外面下了雪,马车行驶的不快,加上今天早起,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种种原因加在一起,到了李府门口,董玉婷竟睡了过去。

    李凌川将她喊醒,董玉婷一睁眼,有些迷茫,忘了手背上有伤,左胳膊使了劲儿,疼的她倒抽一口气。

    李凌川又皱了眉,“还是很疼?要不要请大夫?”

    董玉婷道:“算了,今天过节的。也不是很疼,就是刚睡醒,忘了手上有伤口。”

    回了李府,下人们少了一半,不过挂在窗上,门上的对联,窗花,依然让李府显得喜气洋洋,热热闹闹。

    董玉婷和李凌川走在老太太身后,在垂花门下看到夏晴的时候,董玉婷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轻轻抚摸了下左手背,就传来一阵刺痛。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老太太没好气的说。

    夏晴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是含姨娘和香姨娘在院里散步,下台阶的时候没看清脚下的路。大夫检查过后说是没大事,不过含姨娘的丫鬟说是香姨娘推的,二老爷要罚香姨娘,二夫人说含姨娘的丫鬟撒谎,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老太太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他们院里的事儿,就让他们自个儿处理好了,大过节的,就不能安分点。”后半句话,也不知道在说府里的,还是宫里的,亦或是二者都有。

    如果摔倒的是三夫人,老太太早就忙不迭过去了,含姨娘还不值得她亲自去看。

    董玉婷手这会儿还疼呢,也懒得去管,回了吟风院,几个孩子乖乖等她。

    李念瑶细心,最先看到她手上的伤口,忙关怀的问:“母亲的手怎么了?”

    最先跑到她腿边的李博睿跟着抬头去看她的手。

    董玉婷简单和他们说了说:“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过节,本来是要聚在一起,不过今儿老太太也累了,就各自在院里玩儿。李博翰给自己放了假,和李凌川在书房聊天,李念瑶和李念薇陪着董玉婷坐着,说她们也剪了窗花,不过没贴出去。剩下两个小的,在院子里疯玩,唤上几个下人,分成两队打雪仗。

    两个小的还不知道别人让着他们,玩的不亦乐乎,还以为自己很厉害。

    秋荷从清风院回来,很疲惫的样子,一大早陪着二夫人处理府中的事,也把她累坏了,更何况,二夫人那不着调的性子,她得更加操心。她竟想着今天再去改定下的礼单,给曾家多送几件礼物。

    秋荷要劝说,还不能惹她生气,实在很难,最后拿出老太太压着,二夫人不情不愿接受,但骂秋荷几句是免不了的。

    秋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本以为今天就操心这事便够了,谁知道含姨娘又摔倒了。

    秋荷立刻警铃大作,心里想是不是二夫人趁老太太和大夫人不在,给自己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

    含姨娘的丫鬟朵儿进来就跪在秋荷面前,大哭道:“香姨娘推了含姨娘!”

    二夫人还在场,朵儿这番样子,既是不相信她,也摆明了要下她的脸,二夫人刚要发作朵儿,二老爷正巧回来,于是很顺理成章的,两人产生了误会,二老爷觉得二夫人在包庇,二夫人说是朵儿没规矩。

    秋荷只好插嘴,还是先请大夫来看含姨娘吧。今天过节,医馆也休息,不过李家有惯用的大夫,就算在家过节,也给带了回来。

    “怎么了?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好?”董玉婷道,“他们自己的事,我们也别管了。”

    秋荷沉重的说:“不是,夫人,这件事有些严重。”

    到了清风院,香姨娘披头散发的跪在雪地里,她的身前,扔着两个草人,董玉婷瞳孔一缩,待过去后,听完二老爷的话,便印证了她的猜测。

    “大哥,这贱人咒我李府的子嗣,实在是恶毒,今天就把她发卖出府!”二老爷见了李凌川,告状似的跑到他身边。

    “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是冤枉的啊!”香姨娘跪在地上哭,手脚并用的往二老爷身边爬,一边说着,嘴里的血流出来,看样子,在她们来之前,香姨娘被人打了巴掌。

    第92章 奶枣糕 李念姿在人群中看到这……

    李念姿在人群中看到这一幕, 忍不住也跪在地上,稚嫩的脸上满是泪痕,“父亲, 姨娘是被冤枉的!她不会这么做的!”

    虽然养在曾慧妍那里, 但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香姨娘。曾慧妍不喜欢她,她能感受的到,香姨娘让她听嫡母的话,讨嫡母的欢心, 私下里, 对她嘘寒问暖, 有外人在的时候, 香姨娘从来不和她多说话,但她知道, 这是香姨娘疼爱的方式。

    二老爷气急了,连她一起骂:“证据摆在眼前, 有什么可冤枉的?人偶上的布是她绣的, 人偶在她屋子里搜出来的!你少帮她说话!”

    李念姿跪在地上,膝盖冷到麻木,她扬着头, 背挺的笔直,两眼含着泪水,辩驳道:“含姨娘绣工很好,模仿姨娘织一件衣服太容易不过了, 几个姨娘住的那么近,进进出出,或许就是别人把人偶放进姨娘屋子里的呢?”

    “你还胡说!”二老爷猛的抬起手,在李念姿脸上扇了一巴掌。

    香姨娘膝行到二老爷腿边, “老爷,不关二小姐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董玉婷脸色变得难看,再怎么样,也不能打孩子,更何况她不觉得李念姿会参与其中。她转头看向曾慧妍,她脸上有些些许的惊讶和茫然,像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

    二老爷毫不留情的踢开香姨娘,李凌川沉声道:“二弟。”

    毕竟是亲兄弟,二老爷听出李凌川的不高兴,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夹杂着几分讨好的说:“大哥,你不知道这贱人咒含烟,还咒三弟妹,要不然她们能摔倒吗?”

    这事居然还和何静琳扯上了关系,董玉婷让秋荷把那两个人偶拿过来,秋荷觉得晦气,外面用一层布裹着,拿着给董玉婷看。

    人偶用稻草填充,外面织了两件小衣服,一眼看过去,和何静琳,含烟穿的衣服有些相似,肚子的位置,有三根贯穿到后面的银针,背面贴了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不用想,就是她们两个人的。

    这事,可就不是小事了。巫蛊之祸放宫里都是死罪。

    香姨娘被踹的气血上涌,喉咙充斥着血腥味,见二老爷如此心狠,又转头去求曾慧妍:“二夫人,真不是妾身做的,妾身是冤枉的啊!”她牢牢抓住曾慧妍的衣服,仿佛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了她们,珠儿上前去掰香姨娘的手:“姨娘,你先松开。”

    曾慧妍尴尬的后退几步,却挣不开香姨娘,她尴尬道:“和我说有什么用,赶紧放开!”

    李念姿捂着脸瘫倒在地上,二老爷那一巴掌把她给扇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眼泪一条线似的不断往下流。其他几个孩子也是傻了的模样。

    董玉婷道:“把二小姐和香姨娘扶起来,我去看看含姨娘。”

    西厢房几个屋子都是姨娘们住的,一个挨着一个,没打通,不至于晚上迷迷糊糊到了别人的屋子。含姨娘住的最好,屋子最大,里面的东西也最多,怀着身孕的缘故,下人不敢怠慢,她的份例丝毫不差,还多有添补。

    屋子里暖洋洋的,含烟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还没醒过来。

    “大夫,她怎么样了?”董玉婷问。

    大过节的,大夫被叫来,即便给了银子,心里也不是很舒服,但也不敢表现出来,老老实实的说:“姨娘虽未出血,但摔得也不轻,胎息不稳,随时可能出事,还需再观察几天。”

    “这么严重?”董玉婷望向含烟,上次何静琳摔倒,也没像大夫说的这般严重,在床上老老实实待了七天就恢复自如了。

    “姨娘本身怀的双胎,母体底子虚,一出事,胎像就很容易不稳了。”大夫说道。

    “可有办法稳住胎像?”董玉婷不死心的问,“难不成要人时刻在旁边看着?”

    “办法是有,可用针灸稳住胎像,但是过程疼痛难忍,常人难以忍受……”

    大夫话还未完,床上就响起含烟虚弱的声音:“大夫,我愿意。”

    她脸色苍白的像屋檐上的雪,转头都有气无力的,“只要能保住孩子,我什么都愿意……”她哭的梨花带雨,令人动情生怜。哭声低声婉转,如唱曲一般婉转动听,冒出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像一颗颗盈润的透明珠子。

    大夫尴尬万分,看了一眼董玉婷。

    “含姨娘,你可想清楚了,这个过程疼痛难忍,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含烟毫不迟疑的道:“妾身能忍受。”她的手抚摸着肚子,一阵一阵的疼痛波浪式的慢慢的缓缓的扩散开来,这样的疼痛比干脆的一刀还要难忍。

    董玉婷问大夫:“如果不针灸,她会有事吗?”

    大夫犹豫着说:“不好说,还需要观察。”他也不敢打包票,万一出了事,他也要受到牵连。

    董玉婷又问:“有几成可能没事?”

    大夫想了想,答道:“三分吧……”

    含烟疼的满头汗水,两片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大夫人,妾身愿意做,再疼,还会比现在疼吗?”

    这也说不定呢?这句话在董玉婷嘴巴里滚了滚,到底没说出来,含烟现在的样子也太惨了,说出去,不是吓她吗?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做决定好了。

    “既然你决定好了,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董玉婷离开屋里,留下春月和冬枝在屋里看着,含烟的丫鬟朵儿还跪在院子里呢,就是她说看到香姨娘鬼鬼祟祟。

    听说这件事还扯到了何静琳摔倒,原本打算休息的老太太,又杀了过来。

    董玉婷见到她,就退居幕后,听老太太询问朵儿这件事的始末:“你怎么发现的这件事?”

    朵儿道:“香姨娘常来找含姨娘,两人关系不错,经常互送些东西,糕点,衣服,食物什么的……有天含姨娘让奴婢把二老爷赏赐的糕点送过去,进去的时候,奴婢瞧见香姨娘把两个人偶一样的东西塞进了衣柜里。”

    香姨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怨恨的瞧着朵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恨不得活生生吞了她一样:“你胡说!我,我撕烂你的嘴!人偶是你趁机放的!你冤枉我!”香姨娘明白过来自己是中了人家的计,但悲哀的是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入的圈套。

    老太太勃然大怒,指着她道:“把她关住!”

    香姨娘顿时慌了,关住?她不在身边,那岂不是她们只用听朵儿的一面之词了?不行,她不能走!

    站在一边的仆妇立刻上前,挟住香姨娘的胳膊往屋里拉,香姨娘拼命的挣扎,嘴里大喊:“不能把我关进来,她在撒谎!不能相信她说的!老太太您要相信我啊!”

    她的力气又怎么能比过这些干粗活的仆妇,拼命的挣扎也还是被生拉硬拽的带走了。

    香姨娘的声音逐渐远去,雪地里留下一串纷杂的印记。

    李念姿张了张口,声若细蚊:“祖母,姨娘她……”还没说完,老太太看向了她们,“秀莲,把孩子们都带走。”

    王妈妈迅速行动,把还想说什么的李念姿给拉走了。

    “你继续说。”老太太冷冷的看向朵儿,气势竟不输李凌川。

    朵儿咽了口唾沫,看着自己通红手指,“今天香姨娘和含姨娘从二夫人那里回来,走的是游廊下,没有雪,可出去的时候,含姨娘还是摔倒了,当时香姨娘就在含姨娘身边,奴婢瞥见了香姨娘脸上的恶意,奴婢忽然就想起那两个人偶一样的东西,浑身不舒服。奴婢不敢让香姨娘和含姨娘待在一处,只能大声喊是香姨娘把含姨娘推倒的,让她们分离开。”

    “这么说,你没有看见香姨娘推倒含姨娘?”

    朵儿在老太太审视的目光中头紧紧挨到地上,“还请老太太责罚。”

    “你继续说。”老太太脸上看不出情绪。

    朵儿硬着头皮道:“就像是心里种下种子一样,那两个人偶一样的东西在奴婢脑子里扎根发芽,不断的让奴婢想起来。所以奴婢就请了秋荷姐姐和奴婢一起去了香姨娘的屋子里,谁知道那两个人偶竟然真的……”她话没说下去,但是众人都知晓她的意思。

    老太太转头看向董玉婷这边,确切的说是看她身边的秋荷,董玉婷替她问了:“秋荷,她说的是真的吗?”

    秋荷点点头:“是,奴婢把人偶和香姨娘绣的荷包拿去给绣房的管事看,她也说这是一个人绣的,上面的生辰八字查了以后,是含姨娘和,三夫人的生辰八字。”

    二老爷跳出来,“母亲,这人是不能留了,必须把她发卖出府!”

    李凌川啧了一声,示意他别多嘴。

    这时,屋子里传出含烟痛苦的叫声,众人愣了一下,董玉婷赶忙给她们解释原因。二老爷又出来拱火,“母亲,这女人要把您孙子给害没了呀!”

    老太太跟董玉婷的反应一样,“这么严重?”

    “是,大夫说有三成可能无事,七成……”

    老太太眼中的疑虑少了一点,脸色不是很好看,伤谁,也不能伤子嗣。二老爷还在喋喋不休,催促老太太罚香姨娘,一点不顾她跟随自己,还给她生了女儿的情分。

    “这过节的日子,能发卖到哪里去?再说,我们李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别人都盯着呢,今天发卖个姨娘,明天整个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董玉婷知晓她们最在乎脸面,故意往这方面说。

    二老爷梗着脖子,“那就把她卖到别的地方。”

    曾慧妍脸白了几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飞快而小声的说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她的苦肉计。”

    这句话恰好就被二老爷听见了,他立刻大声嚷嚷起来:“有这么苦肉计的吗?孩子都差点没了!你怎么这么心狠!”

    曾慧妍被他当众说教,气的涨红了脸,高声反驳道:“差点没了,又不是没了!”

    董玉婷冷笑一声,你有脸说别人心狠。他真是把姨娘当货物的一类人。二老爷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董玉婷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行了,都别吵了,就把她送去庙里,潜心为李家积福。”老太太捏了捏手腕上的菩提念珠,做了这个决定,她看向地上的两个人偶,“明日请宝光寺的大师来,这样污秽的东西,不能在李家留。”

    香姨娘是被偷偷送走的,没多少人知道,正巧府里过节,下人少了大半,知道的就更少了,回来上工的人并不晓得,府里少了位姨娘。

    送去的地方还是姑子庙,和云姨娘作伴,也方便管理。被发现了,也是借口,不然怎么解释都给李家积福,怎么还不在一处。

    含烟被大夫扎了几针之后,胎像总算平稳,只是这次事件,还是让她脱了层皮,整个人瘦了一圈,愈发显得肚子大,老太太往翠微院送安胎药,补食的时候,也往含烟那儿送了一份,让大夫看过,确认含烟能吃以后,才让她吃,只是吃了不少,含烟的身体没强壮起来,肚子倒是越来越大,吸血虫似的,营养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了。

    老太太说,含烟定是怀了两个男娃。

    含烟能下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正屋拜谢曾慧妍,“当日幸好有二夫人在府中主持大局,若不然,妾身的孩子就被香姨娘给害了。”

    她挺着大肚子,曾慧妍也怕她在这里出事,就安排了座位让她坐下。谁知道这个疯女人会不会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再进行陷害。

    她冷漠的看着含烟表演,还是没忍住,冷冷的问道:“要你的孩子真没保住,你会不会恨自己?”

    含烟接着她的话说:“妾身当然会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让他们被奸人所害。”

    曾惠妍眯起眼睛,阴森森的看着她:“你可知道,香姨娘临走前对我说了什么?”

    “妾身不知。”

    “她说,她没有推你,更没有害你。”

    含烟笑道:“她不应该给夫人说,应该给老太太和二老爷说。”含烟顿了顿,“香姨娘走的时候,妾身没法相送,不然定要给她送一盘奶枣糕,那可是香姨娘经常送给我吃的,妾身都不知道香姨娘对我这般好,送的奶枣糕,大夫都说是大补之物。”

    第93章 秋荷家中二三事 “秋荷姐姐,……

    “秋荷姐姐, 你放心吧,有我和春月姐姐在,吟风院不会有事的。”到了秋荷放年假的时间, 冬枝去送秋荷和夏晴到角门。过年的日子, 一片祥乐融融的氛围,下人们脸上不自觉的带笑,见到她们几个,忙上前问好。等她们过去, 小声谈论起秋荷带的年赏。

    “不愧是大夫人身边的丫鬟, 年赏就是丰厚。”丫鬟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说。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 也要做到一等才行, 你看夏晴带的,就没那么多了。”她身边的丫鬟理智的说。

    “那也比我们多。”丫鬟突然兴奋起来, “秋荷也到了成亲的年纪,等她成了亲, 大夫人院里就会缺人, 我们”

    一旁的丫鬟打断她的话,意味深长的说:“吟风院是什么地方,多少人想去呢, 我们要去啊,得有关系才行。”

    那丫鬟泄了气道:“你说的也是。”

    到了角门,看门的仆妇从小屋子里出来给她们开门,“秋荷姑娘回家去啊?”

    秋荷点点头, 分了她两包糕点,仆妇像得了很多银子似的,夸张的高兴。

    秋荷站定在角门前,回头对冬枝说:“春月性子有些直, 不过她不是坏人,要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和她计较,等我回来,我帮你收拾她。”

    听着是帮冬枝说话,其实更多的是在保护春月,她们相处时间更长,感情更好一点也无可厚非,冬枝明白这一点,脸上笑笑:“秋荷姐姐,咱们吟风院谁不知道春月姐姐就是性子直,心地比谁都善良,就连夫人都知道。”摆出夫人,也是让秋荷放心的意思,但心里多少还有些吃味。

    冬枝比春月要更听秋荷的话,交代给她的事情,她都第一个完成,在秋荷面前,从来都是殷殷勤勤,虚心请教,到头来还是比不过春月,她可真好命。这个念头在脑海闪烁一下,就被冬枝抛到脑后。

    秋荷和夏晴出了角门,瞧见外头那棵树下站着一个人,秋荷高兴道:“大哥!”

    秋荷大哥跑过来,接过她身上的行李,几天前他就跑来问了秋荷放假的日子,今天一大早就到角门外等着接她。

    夏晴往左右两边张望,没见到熟悉的人影,失望的低下了头。秋荷把身上的行李都给了她大哥,说道:“夏晴,我们一起走吧。”她走过去,帮夏晴拿了一半的行李。

    “我们在府中一块儿服侍夫人这么多年,但还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呢?”

    夏晴道:“我们家住在石头街上。”

    “我们家住在隔壁的草市街上,这样吧,等第三天白天,我们一块儿回去,让我大哥再送我们。”秋荷说道。

    秋荷大哥默默走在前面,他是个干粗活的,一点不觉得身上这点东西重。先把夏晴送回了家里,秋荷和她大哥才回了自己家。

    “怎么回来这么晚?”秋荷娘在屋里听到响动,让儿媳待在屋里,自己连忙走到屋外,两个正在帮忙的弟妹也放下手里的面皮,蹬蹬蹬跑到院子里迎接他们的姐姐。

    秋荷一年到头回家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次回来,都会提着大包小包好吃的,好玩的,弟妹年龄小,就记着这一点,每次她回来,他们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大姐姐!你可回来了!”弟妹抱住秋荷的腿,说了好些想你的话,然后眼睛巴巴的望着秋荷大哥。

    秋荷觉得好笑,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去看看姐姐给你们带了什么。”

    两个孩子立刻撒腿跑向了秋荷大哥,去看行李中有什么。

    秋荷说:“先送了府里一个姐妹回家,然后在草市上买了点东西。”

    秋荷娘也就随口一问,又说:“你弟弟妹妹可想你了,年头就嚷嚷着要接你,我不同意,让他们留在家里干活。”

    秋荷习惯她娘的性子,说一不二,她弟妹必定是被收拾了一顿才乖乖待在家里的,边往屋里走,边问:“家里都好吧?”

    “好,好,你大嫂怀了身孕,有三个月了,我没叫她出来。”秋荷大嫂看到小姑子,赶忙问了声好,要她说,家里最出息的,非秋荷莫属,当丫鬟,那也是看在谁家里,更不要说小姑子是大夫人身边的了。

    “爹呢?”秋荷问。

    秋荷娘讪讪的,有些不想说的意思,秋荷猜出她是报喜不报忧,转身往屋内走,秋荷娘伸手拉住她,“你爹没事,就是老毛病,天一冷,腿就疼的厉害。”

    秋荷叹了口气,“我每月给你们送回来的银子,你们尽管去买药吃药,别攒着不花。”

    秋荷娘点点头,应付的口气:“知道知道,快坐下来包饺子。”

    午饭时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心里便暖和和的,家里一共七口人,弟妹都还小,就只能帮着家里做点事,还不到能赚钱的年纪。桌上除了饺子,还有她买回来的腊肉,夫人赏她的糕点、果酒,还有她娘炒的菜,难得她回来,还是这样的日子,就炖了条鱼,秋荷想帮忙,被她娘推出厨房,“在自己家里,你就歇着吧。”

    秋荷说:“我闲不住。”

    秋荷娘不肯,大嫂也过来帮忙,压住秋荷,让她坐下,“妹妹就等着吃饭吧。”然后风风火火的进厨房一块儿做饭。

    饭桌上,大家闲聊,大嫂说起大哥:“他接了个临时的活儿,庙会上帮人搭戏台,搬东西,三四天的时间,比他一个月都赚得多。”

    秋荷夹了一筷子鱼肉,在嘴里抿开,家里人做饭不舍得放料,没味道。她没接话,大嫂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他做更夫,我从来没嫌弃他,可唯独一点,就是他回来的时候这几天我都睡不好。”秋荷大嫂边说着边观察小姑子的脸色。

    秋荷大哥闷不做声的和他爹喝酒吃菜,身体不好,这样的日子,少说也要喝半杯,秋荷她爹操劳了一辈子,也就好这口了,小口抿着,半杯喝出一坛的架势。秋荷家里女人都是老虎,两个男人闷不做声的,像两只小白兔。

    秋荷没反应,嘴角挂着笑,低头吃菜,大嫂有些着急,瞧了婆婆一眼。

    “大嫂,你就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秋荷突然抬头说道,在府里打交道,说话都说一半儿,藏一半儿的,怎么到家里也这样,秋荷觉得好累,索性就摊开了说。

    她这样问,大嫂反而开始后退,求助似的望婆婆,希望她来开口。当母亲的说,总好过她来说。

    “慧儿啊,你大嫂怀了身孕,变得嗜睡,你大哥回来的时候总是就吵醒了她,你大嫂这几天都睡不够娘想着,要不你给夫人说说,给你大哥在府里安排个活儿让他做,也不拘多好的活儿,能干就行。”秋荷娘说着,喊秋荷的本名。

    弯弯绕绕的,又是说钱,又是说回来的晚,总算说出了真正用意,这事儿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那时秋荷刚进府,没几年,竟入了夫人的眼,家里人让她给大哥找个活儿干,秋荷觉得自己在府里都没站稳,就欠别人人情不好,便没同意,这是第二次说了,因为她大嫂怀了身孕。

    两个弟妹没察觉出气氛的不同寻常,你一筷我一筷的吃盘子里的腊肉,倒也不是说多好吃,但是有味儿。

    “我知道了,回去我想想办法。”秋荷说,以她现在的身份,安排一个活,倒也不算太难。

    得了保证,秋荷娘和大嫂松了口气,默契的往她筷子里夹菜。

    “吃,吃,看你都瘦了。”秋荷娘一个劲儿的夹菜,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高。

    大嫂笑道:“慧儿是成大姑娘了。”

    提起这个,秋荷娘又说:“你给夫人说,你要成亲的事了没有?”

    秋荷皱了皱眉,只觉的嘴里的饭更淡而无味,“没有,哪里有时间说这个,去年京城那么乱,我哪好意思说这个麻烦夫人。”

    “那今年呢,这总可以了吧,初春是个好时候。”

    “初春的时候,小姐要入宫选秀,也不能提。”秋荷想了想说。

    百姓对这些事很感兴趣,大嫂眼睛更亮了一些,追问:“要给谁选秀?皇上吗?”

    秋荷解释说是给皇上的儿子选,秋荷娘又巴巴的问:“慧儿,你是不是不想嫁给小肖了?”

    秋荷沉默了一下,“那倒也不是。”

    秋荷娘放心的笑了笑,秋荷爹突然开口:“慧儿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两家只是口头说说,他们也没点明,我们就当不知道。”

    秋荷大嫂跟着说道:“是啊,那小肖只是个骡马夫,哪能配的上慧儿妹妹。”她还指望着秋荷给自家男人安排活儿,这话夹杂着讨好的意思。

    秋荷加重了语气,好笑的说:“没有,是真的没时间给夫人开口,至少要等到五月份再说。”

    “那就好,那就好。”秋荷娘说,“毕竟是邻居,嫁给他,来回也就几步的距离,爹娘放心。”

    正说着话,响起了敲门声,秋荷娘踢了一脚小儿子,“去看看是谁。”

    弟弟嘴巴鼓着,从凳子上下去,一阵风似的冲到了外面,“是肖哥哥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众人看向秋荷,她也红了脸。弟弟提着东西进来,是一包风鸡和一包蒸糕,秋荷娘教训小儿子,“你怎么没让你肖哥哥进来?”

    弟弟委屈巴巴的,“我说了,他说要回去吃饭,把东西给我就走了。”

    第94章 后怕 起初伤口疼的手不能用劲……

    起初伤口疼的手不能用劲儿, 连弯曲一下都不行,好在伤的是左手背,惯用右手, 日常生活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只是几天下来,左手手指的关节像是生锈了一般,很沉重的感觉。晚上睡觉时也不能抬起,只能平放在床上, 董玉婷借此把李凌川赶去书房睡了几天, 不得不说, 一个人睡在床上太舒服了, 董玉婷都想伤口好的慢一些,再多独占大床几天。

    但这个不是她想就能实现的, 有天醒来,她感觉伤口有些痒, 忍住去挠的冲动, 继续让秋荷给她抹药。

    “伤口已经结痂了,再过几天就好的差不多了。”秋荷一边小心翼翼涂抹药膏,一边说道, 声音里透露着高兴。

    药膏清凉,带着微微的刺麻,很好的缓解了伤口处传来的痒意,董玉婷看了眼手背上的伤口, 原先血淋淋的血洞已经愈合,变成深紫红色的痂。再过不久,手背上的痂会脱落,血肉重新生长, 这里就再也看不出受过伤。

    夏晴鬼鬼祟祟的进来,被董玉婷瞧见,好笑的问:“这是怎么了?”

    夏晴嘿嘿一笑,“夫人,清风院那儿又闹起来了。”

    春月听完都见怪不怪了,一边整理床铺,一边头也不回的说:“又是二小姐?”

    夏晴点了点头,“是啊。”

    过年要持续将近一个月,除了进宫的大事,还有祭祖,不过不用回祖宅,毕竟一来一去就快要一个月。然后是宴席,每一天都是,宾客、亲戚、流水似的来,流水似的走,银子不断的花出去,打赏、送礼,每天歌舞升平、热热闹闹,一直到今天。

    这么一说,董玉婷确实很久没见到李念姿了,自从那件事之后,有意无意的,就不让她出来了。

    董玉婷问道:“她怎么了?”

    夏晴把她打听来的告诉董玉婷:“听说是二小姐什么饭也不吃,气的二夫人亲自去喂她,结果被二小姐直接丢在了脸上,那饭刚做出来,正热呢,一大碗饭全盖到二夫人脸上了。”夏晴边说边比划着,左右手画了一个大圆,把春月逗得发笑。

    董玉婷问:“她没事吧?”顿了顿,又说,“她们俩没事吧?”

    夏晴道:“二夫人没事,脸上的烫伤不严重,就是有些红,听她院里的丫鬟说,应该过两天就能好,就是二夫人很生气,罚二小姐跪下,不知道现在起来了没有。”

    春月收拾完床,走了过来,“二夫人肯定要罚二小姐跪到明天。”

    夏晴道:“我想也是。”

    “二小姐也真是的,香姨娘那么坏,走了才好,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做出坏事。二小姐离开了她,才能变成大小姐一样的人,跟在香姨娘身边只会变坏。”春月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夏晴点了点头,没出声。

    董玉婷突然想到了什么,脑中灵光乍现,模模糊糊的,像是模糊中闪过的灵光,飞速即逝。“你刚才说什么?”她说的焦急,吓了春月一跳,一旁听着她们谈话的秋荷站直了身体,跟着紧张起来,下意识帮春月说话,“香姨娘怎么样,是你能说的吗?”

    春月支支吾吾的,像蔫了的喇叭花,不敢说话。董玉婷知道她们想差了,安抚道:“我没生气,就是你刚才说的,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春月一下就又胆大起来,小声说:“奴婢刚才说香姨娘离开了才好,这样二小姐就不会学坏了,夫人,您想到什么事了?”

    董玉婷定定的坐着,思绪一下因春月的话飞向了远方。

    她想起宫宴上十五皇子稚嫩而坚定的话,“父皇,病枝不除,祸害蔓延,儿臣祝父皇圣体永康,松柏之寿”,她又想起圣上大笑几声,连说几个好字,想起静妃的厌恶,想起其他皇子的目光,现在回忆起来,那场宫宴里的其他人,看向十五皇子的目光中似乎都带上了审判和狐疑。

    她突然觉得,自己理解错了一件事,或许十五皇子砍下的枯枝,不是说的圣上身上的病,而是指贤康王,他才是那根“病枝”。圣上的沉默和笑,现在回想起来都带了不同寻常的意思,是因为十五皇子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但不管怎么样,董玉婷都感到深深的后怕,这种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的事,和突然的惊吓是两种不一样的害怕,一种是倾盆大雨,会让你淋成落汤鸡,狼狈不堪,一种则是连绵的潮湿的雨,最初不会感受到什么,但是之后身体隐隐作痛,才发觉出这雨的危害。

    她觉得十五皇子不是个好人选,如果毫无瓜葛,不会有交接,那董玉婷或许会欣赏这样聪明的人,但想到他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女婿,李念瑶的夫君,董玉婷的心底产生了一种排斥的情绪。李念瑶若是嫁给他,不得被吃的死死的,想到这个可能,董玉婷就一阵心烦意乱。

    还想问什么事的春月安静下来,一旁的几人也默不作声的静下去,不敢出声打扰她。

    董玉婷起身去了书房,李凌川在府里的时候,待的最久的地方就是这里,来书房找他准没错。

    董玉婷让下人们离开,开门见山的把她的猜想,和一番见解告诉李凌川,最后添上一句:“我觉得瑶姐儿不能嫁给这样的人,要不然过去不是被欺负死了。”

    李凌川正写着一副对联,才写了一半,“瑞气临至”闲来无事,他已经写了好几副,董玉婷没浪费,让库房收起来,预备着明年贴上,如果到时候没有坏的话。

    李凌川不慌不忙的放下笔:“圣上选人,我们也做不了主。”他把毛笔挂上,对联收起来,他的书房永远都是这样整齐,用完什么,都放回原位。

    董玉婷忍了又忍,又是这样的态度,好像什么都和他无关的似的,难道念瑶就不是他的女儿?董玉婷正要开口,李凌川像是猜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我也没说什么都不做。”这话有几分示弱的意思,他想起上次因为孩子的话题,他见到了董玉婷的固执和锋芒,像是孩子遇到危险时,亮出爪子的母兽。但在其他方面,她却有些事不关己。

    李凌川不敢在这方面疏忽,紧接着说:“十五皇子年幼,他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的?”

    圣上既是顾忌贤康王的面子,也是保全自己的面子,将他赶去芜州的真正原因并没有明说,十五皇子若不是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那他此举,可颇为大胆。

    “不会是丽妃告诉他的吧?”董玉婷猜测道。

    “这件事,静妃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德妃和容妃不是那样的性格,只有丽妃,很可能会这样做。”李凌川分析道。

    永明王的生母德妃出身显赫,性格孤傲,鲜少与人交流,就连皇上,她也爱答不理的。但偏偏皇上就吃那一套,或者说,这样的妃子,宫里独她一份儿,圣上就记在了心里。

    “她为什么这样做?”

    “大概,是想气一气静妃吧。”

    静妃和丽妃的争斗宫外都有耳闻,董玉婷便道:“那就放心了,若十五皇子真的投靠了武烈王,想必他们也不愿意看到瑶姐儿成为十五皇妃。”

    她心里的担忧消去了大半,说起了其他的,“这个武烈王还怪有心计,自己在宫外拉拢朝臣,宫里面也不忘让十五皇子和丽妃帮他笼络圣上,一个外,一个内,永明王要怎么跟他斗?”她说的话也露骨,但也是事实,自从上次的宫宴过后,十五皇子走进了众人视野,也前提起他,大家也只是说其母良嫔这些年较为受宠,献礼过后,十五皇子被圣上夸奖,赏赐,可谓风光无限。

    众人都说,十五皇子献礼献的好,借枯枝喻病。谁不希望自己长命百岁,尤其是对于一个生了病的人,圣上看到这样的礼物,自然欢喜,简直就是一顿舒服的拍马屁,后面赏赐十五皇子,那也是人家应得的。

    然而再想的更深一层,借枯枝喻贤康王,把他赶去芜州,暗戳戳的告诉圣上,您做的对,也是一通拍马屁。当皇上的,谁会喜欢忤逆自己的人,当然也有,但本朝圣上显然不在此列,他把自己儿子赶去芜州,心里也是犹豫不定,要不然怎么迟迟不立太子,不愿意接受自己老了是一方面,本身犹豫也是一方面。

    正巧,冒出来一个十五皇子,暗示他,您做的对,把“病体”砍去了,才会更好,简直就是戳到他心窝里的甜话,皇上怎么会不喜欢他。再加上人老了,疼爱小儿子,武烈王的助力这些方面的因素,十五皇子最近的得宠成了必然。

    李凌川笑了笑,说:“不过丽妃再不愿,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圣上手里,还是要多做一重打算。”

    “你想怎么做?”

    “到时皇后和四妃都会参加,静妃大概不会出现,就只能靠容妃和德妃娘娘了。”

    第95章 边州 初春,冬雪消融,董玉婷……

    初春, 冬雪消融,董玉婷是看到院子里的花草嫩芽,才发觉春天要来了。毕竟这个冬天, 她没感受到有多冷, 各种保暖的东西应有尽有,炭盆、手炉、手笼、大氅她这里都不缺。她早就过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纪,穿的严严实实,不受一点寒风。随着初春的到来, 那些厚衣渐渐收了起来, 董玉婷愈发的喜欢在檐下站着, 不冷不热的天气, 令她神清气爽。

    “外面还是有风吹着呢,夫人也该回去了。”秋荷算着时间, 提醒道。

    董玉婷恍若未听见,转身往廊下走, “去兰竹院。”秋荷和春月随即跟上, 跟着她去了兰竹院的后罩房,老太太和几个孙女都住在这儿,李念姿几个前不久也住到了这里。老太太觉得曾惠妍光罚她也不是办法, 打算亲自管教,顺便就把其他几个孙女也一并接了过去。

    老太太一视同仁,让她们自个儿挑房间,自个儿安置, 倒是比她们原来好多了。李念姿或许是想通了,这些天不再绝食,但还是没变成原来的伶俐模样。

    董玉婷进去时,李念瑶和柳婉清, 李念薇几个正在玩翻花绳。看见她进来,忙起身行礼。

    “我来的不是时候啊。”董玉婷开玩笑的说,让她们都坐下,眼睛看向丢在桌上的花绳。

    李念瑶脸颊微红,“是婉清拿来的花绳,她非要玩,我依不过她。”

    柳婉清佯装生气,撅起嘴巴,“明明你刚才也玩的很开心,是不是念薇妹妹?”

    李念薇“啊”了一声,扭头看了看李念瑶,又看了柳婉清,酝酿了很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李念瑶和柳婉清一齐看着她,像是非要她回答,李念薇纠结了半天,小声说:“我,我忘了。”

    李念瑶和柳婉清笑出声来,让李念薇脸色涨红,董玉婷笑道:“你们两个别逗她了。”心里微微一松,看来瑶姐儿心态不错,想必是因为有李念薇、柳婉清等人陪着的缘故。老太太此举,就算不是为了李念瑶,也惠及到了李念瑶。

    董玉婷又问李念薇:“在这儿过的怎么样?不缺什么吧?”

    李念薇谨慎道:“不缺,祖母对我很好,王妈妈每天都会过来问一遍。”

    李念瑶很有大姐风范:“母亲,三妹还有婉清妹妹,每天都来我这里,我会看好她们的。”董玉婷凝视她温婉秀丽的脸庞,如初春长在枝头的花苞,带着一份稚嫩的美。董玉婷心里微微一酸,只怕这朵花还没有盛开,就离开李府,去了宫中了。

    董玉婷过来,便是怕李念瑶难过,见她自我排解的很好,却令董玉婷更难受了,这样的懂事,为何就要进宫了呢,那几个皇子,听说都是平庸之辈,李凌川的说这话的时候,口气也带了几分不满。如今那几个皇子中的热门人选,当属十五皇子,虽然年龄和前头几个皇子差了一些,被立为太子的可能性不大,但看圣上现在疼爱他,以后封王,给个虚职也是必然的。

    他们稀罕,董玉婷却觉得远离他才好,那样的心计,少接触为妙。董玉婷毕竟年长,坐在这里,她们稍显拘束,李念瑶和柳婉清两个人还好,但李念薇,不和她说话,她就绝不开口。董玉婷坐了一会儿,又去看了李博睿,看着他写了两幅大字,便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愿被老天听到了,最近并不太平。李凌川如同消失了一般,每天忙的看不到他的身影。不过董玉婷也有很多事要忙,初春,田庄里要播种,府中要制作新衣,花房要整理院子还有过完年,下人还未完全收心,闹出许多吵架争执的事来。

    董玉婷一手搭在方桌上,手里拿着簿本,上面记着过年期间的花销,逢年过节,花销便是往日的几倍,库房的银子流水似的往外送。若光凭李凌川的俸禄养活这一大家,那是完全不够的,所以李家老宅每年都会送银子过来。李老太爷的大哥在丹州做生意,资助弟弟进京赶考,随后到了李凌川这一代,这种关系仍然延续了下去。

    商依官势,官借商财,互助互利,李家的官越做越大,老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送来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多。

    秋荷和春月一左一右,一个给她添茶,一个给她捶背。董玉婷放下簿本,一下子看了许久,眼睛都酸疼了,春月安静了一会儿,这会忍不住了,说道:“算算日子,老宅送来的银子也该到了,都快要换上春衣了,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秋荷瞪她一眼,“别瞎说。”

    春月委屈巴巴,“我没瞎说,最近可不太平,老爷忙不说,有好多百姓,见到官兵出城,上次这样,还是城里米价升高,我觉得是一定又出了什么事。”

    秋荷道:“老爷忙不是应该的吗,这才过完了年,有好多事要处理,你看夫人这几天也是忙的焦头烂额,京城里有官兵,那不是应该的,没有才奇怪。”秋荷三言两语把春月的话给解释了。

    董玉婷阖着眼睛听她们俩对话,各说各有理,不觉笑了起来,“你们去问问老爷不就知道了。”

    春月和秋荷登时就闭上嘴,饶是稳重如秋荷,也怕见到李凌川。这时,夏晴走进屋内,说是田霖过来。李凌川的小厮,她接触的也并不是很多,想必是李凌川的命令。董玉婷让他进来,田霖行了礼,头低垂着说:“夫人,老爷马上要去边州,让您帮他收拾行李。”

    这话一出,几人皆是一愣。边州和芜州一样,都是远离京城的边界地区,且边州还要更远一些,怎么要去那儿了?董玉婷目光闪动,便问了出来,田霖头低低的,“小的也不知道。”

    董玉婷心里疑惑,但还是先让田霖离去,然后去给李凌川收拾行李去。

    有秋荷等人帮忙,董玉婷做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在一旁过目即可,虽说即将入春,但秋荷还是添了几件厚衣裳,听说边州那地常年寒冷,不知道要待多久,秋荷把厚衣服叠成一摞,放到箱笼下方,再把几件常用的放在上头,路上天气会越来越热,等到了边州,再把箱笼下面的厚衣服拿出来。

    董玉婷又让冬枝去车马司,给李凌川备上一辆马车,去库房拿了银子让他路上花,再让春月去将这件事告诉老太太去,顺便打听一下什么情况。不过这事显然是个突发事件,老太太也不知晓原因,不过好在没过多久,李凌川就回来了。

    进来的匆匆忙忙,田霖提上行李就要走的意思,董玉婷跟上他匆忙的脚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去边州?”

    李凌川边走边说,声音倒是不喘,不过神情上有点忧虑,“边州城墙坍塌,鞑靼借此机会闯入边州,圣上派我和陈将军等人前往边州,一则击退鞑靼,二则重修城墙。”

    “城墙怎么会坍塌?这才刚入春,怎么就敢开战?”知道李凌川着急,董玉婷也飞快的一并问道,这是她短时间内能想起的所有问题了。

    李凌川道:“这事我也不清楚,但我猜估计是年久失修,重雪,雪融多方面的原因。根据探子的禀报,去年冬天新可汗整合了边疆部族,这次边州城墙坍塌,对于新可汗来说是一个立威的机会。”说完,到了大门口,李凌川没上车马司备的马车,坐上了宫里来的马车离开。

    想了想,董玉婷去兰竹院把这件事告诉老太太去。正巧曾惠妍也在,老太太听完心事重重,曾惠妍则说道:“要是打仗,那大选是不是就要推迟了?”

    董玉婷一时间没想到这茬,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总不能外面打着仗,里面却还在选妃。圣上这么在乎面子的人,想必做不出来这种事。她一喜,说不定李念瑶这事就这么算了。

    众人还没消化完这件事,老宅的人来了,进来就是跪到地上,哭喊道:“老太太,老祖宗要不行了。”李家的老祖宗,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倒不是她是有多厉害,而是活的够久。这个岁数离世,已经超越很多人了,老太太常年住在京城,和老祖宗的接触不多,但碍于孝道,心里也是一颤,蹙眉问道:“怎么回事?去年送过来的信上还说老太太身体健朗,怎么”

    仆妇道:“老祖宗年前摔了一跤”

    老太太拧起眉头,厉声说:“你们怎么看顾老祖宗的!”老祖宗那个年纪,摔一跤,就是要半条老命。

    仆妇道:“老太爷已经发卖了看顾老祖宗的下人。”

    老太太听完也并没有消多少气,一连两个重大的消息,惊得人口舌麻木,说不出话来,按理,李凌川该回去看看的,可他才被圣上派去了边州,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不过若是他知道了,也不能违抗皇命。董玉婷担忧的想,才过完年,就发生这么不好的事,这一整年不会流年不利吧?要不要找个寺庙拜拜

    第96章 丹州 没过几天,二夫人亲自送……

    没过几天, 二夫人亲自送她们,表情是难过的,眼睛是愉悦的, 这次回丹州老家, 有老太太、董玉婷、二老爷,以及除了李念瑶的孙子孙女,何静琳怀有身孕,老太太不许她去, 又让曾惠妍和三老爷留下来, 管着家里, 李凌川不在, 二老爷就要顶上去,所以这次他是必须回去的。知晓曾惠妍行事作风, 老太太让王妈妈留了下来,一来是监视曾惠妍, 二来也是怕何静琳出什么意外。

    秋荷没有跟着去, 也留了下来,曾惠妍、秋荷、王妈妈留守李府,三足鼎立的架势, 不过私下里,董玉婷对秋荷说了,要是两人对上,就让她别参与, 如果实在迫不得已,就帮王妈妈去。再者,也是让她照顾李念瑶,因着外面有要打仗的风声, 众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大选的事情,但谁也不知道圣上会整什么幺蛾子,这次李念瑶便没有回去。

    不过还好有柳婉清留下来陪着她。

    临行前,含烟挺着大肚子来送她们,既是体现她的懂事,也是让她们别忘了还有她这么个人。老太太顺势敲打曾惠妍:“等你们孩子生下来,再带他们回丹州,那地方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小孩子都会喜欢的。”

    曾惠妍没听出来真正含义,“丹州我也去过,是个好去处,丹州的老宅比咱们李府都大呢。到了丹州,你作为哥哥,要管着弟弟妹妹们,知道了吗?”

    李博辉点点头,和二老爷站在一处,虽然还没立冠,却比二老爷英姿挺拔的多,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一天一个样子。

    董玉婷和女儿也说了些话,然后一行人从李府出发,驶离了京城。

    要到丹州,需乘马车,再走水路。一路上,二老爷从来不管几个孩子,这些事便全部落到了董玉婷身上,他每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到哪了,还有多久。自从上路,老太太精神不佳,不照顾她便好了,还能指望她照顾孩子。这次去的人中,还有王姨娘和柳姨娘,有她们俩,好歹也能帮忙,她们管不了孩子,就让她们去照顾老太太。

    等坐上船,老太太更不舒服,每天就是蔫蔫的躺在床上。二老爷总算知道做点什么了,也每天开始去照顾老太太,但老太太还是不舒服,什么都吃不下。这边有要照顾的,那边几个孩子也不能掉以轻心,船上不是陆地,掉下去那可就严重了,董玉婷特意吩咐了,他们身边少不了人。

    女儿家们还好,几个小的最不听话,不得已,董玉婷只能让李博辉以及李博翰管好弟弟们,别说,她的话,还不如这两个小子的话管用。

    在水上行了七八天,终于抵达了丹州码头,老宅的人估算着时间,早已等候多时了,她们一下船,便簇拥过来,又是行礼,又是帮忙拿行李的。

    “老太太,您可来了,路上辛苦了。”赵芙莹带着一大帮人,与她们连声问好。

    董玉婷回忆着她,赵芙莹是大房家中这一辈的主母夫人,董玉婷唤她一声堂嫂。

    赵芙莹见老太太神色不佳,没多说话,“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快走吧。”

    水上虽还算平稳,但毕竟不如陆地上走的实在,摇晃的感觉消失,董玉婷踏实了不少。借着赵芙莹照顾老太太,她趁机闭眼休息了会儿。孩子的精力无穷无尽,李博睿几个坐在马车上,好奇的往外张望,丹州群山环绕,树木葱茂,和老太太说的一样,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到了老宅,众人从马车上下去,赵芙莹殷勤的扶着老太太,董玉婷便落在身后,看她表现。老宅的房子修建的不比李府小,甚至还要更大一点。里头虽然不是富丽堂皇,处处显贵,但也是古意盎然,疏朗空阔。

    “母亲。”老太太见到床上躺着的,面容枯槁的老祖宗,就要跪到床边,赵芙莹身边的丫鬟机灵的拿了个垫子过去,没有交流,顺理成章的,就完成了这一切。老太太没有半点停留,就跪到了垫子上,双手抹泪,“儿媳不孝,回来晚了。”

    董玉婷跪在她身后,也跪在垫子上,低着头挤出了眼泪。刚才只瞥了一眼老太太,差点被吓到,因为太瘦,她深深的陷入床上似的,苍白的头发,掉的没剩几根,皮肤皱巴巴的叠在一起,双眼如浑浊的水面。

    “凌川呢。”老祖宗摸了摸老太太的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只有二老爷哭丧着脸在她身后。

    赵芙莹竖起耳朵听,老太太哭着道:“凌川被圣上派去了边州,没法子回来,母亲别怪他。”

    过了许久,老祖宗才像是分辨出了她的意思,“没事,你们回来就好。”

    众人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老祖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众人渐渐放低了声音,悄声离去。赵芙莹走在老太太身边,低声说:“大夫说,祖母没几天了,也就是这些日子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可惜凌川被圣上派去了边州,要不然他是一定要回来的,二房的长孙,不能少了他。”

    赵芙莹安慰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圣上的命令,谁敢违抗,父亲在这儿,也肯定不同意堂弟回来。”

    赵芙莹送她们去暂住的地方,忍不住问道:“听说边州要乱起来了,可是真的?”丹州离京城远,许多事情传到这儿的时候已经落后,等她们知道的,或许外面早就是另外一番模样。

    老太太疲惫道:“凌川走的时候急,没和我们多说什么,只说是皇上下的令,我们这些天都奔波在路上,就更什么都不知道了,或许我们知道的,还没你们多。”

    赵芙莹一拍脑袋,“哎,也是这便是给您收拾出来的院子,您要是有什么缺的,打发人过来,马上有人给您添上。”

    沿着长廊,到了老宅东侧,赵芙莹带她们进去,这间院子里虽没有种植花花草草,廊下朱柱的颜色也有些黯淡,但胜在院子空阔,容纳下她们这些女眷不成问题。

    赵芙莹轻声道:“这儿安静,您可以好好休息,我看老太太带的下人不多,等晚上,我拨两个丫鬟过来伺候您。”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有心了。”

    赵芙莹道:“这都是我该做的,您呀,就好生歇着便是,府里其他事不用操心。”

    李博辉等几个小子不住在这里,男女有别,让他们和三房的男孩们住在一处。

    董玉婷被安排在东厢房,奔波了数天,都睡的不踏实,刚才在马车上,她就险些睡过去,现在也顾不上吃饭,躺到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她睡过去,丫鬟们却不能,春月掀了帘子从梢间出来,小声道:“夫人睡着了,你们小声点。”

    正在放行李的冬枝等几个轻手轻脚起来,怕吵醒董玉婷。等把她带来的行李规整好了,才松了松肩膀回耳房休息。

    不只董玉婷她们累,下人们赶路也累,于是整个院子的下午,都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几个老宅的下人来送东西,没有人再走动。到了晚上,一只夜鸦从外面飞来,落在屋檐上与夜色融为一体,发出难听的声音。

    丹州这地方自然风光好,时常有鸟从外面飞来,当地人并不驱赶。董玉婷突然一脚落空,从睡梦中惊醒,一旁歇息的冬枝清醒过来,打着哈欠,端了杯水走到床边,“夫人醒了,喝点水。”

    “你在这很久了?”董玉婷接过茶杯,问道。

    冬枝道:“奴婢才和春月姐姐换了班,先前都是她在屋里陪着夫人。”她也没揽功的意思,以春月的脾气,要是被发现了,定然会闹的惊天动地。

    “该到用晚膳的时候了,夫人若还想休息,还是先用了晚饭再睡吧。”

    董玉婷小口喝着水,嗯了一声,中午的时候其实就有些饿了,但困意更胜一筹,现在醒过来,饥肠辘辘的,像是能吃下十头牛。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响动,剧烈的敲门声让董玉婷手一抖,好在杯中的水喝了大半,没撒出去。冬枝立刻站起,“夫人,我去外面看看。”放到以前,自有三等丫鬟去做这种事,但这次长途跋涉的,董玉婷便只带了四个丫鬟,除去春月和冬枝,还有两个三等的,现在她们还在耳房。

    董玉婷有股不祥的预感,也从床上下来,还没到明间,冬枝就匆匆赶了回来,“夫人,不好了”

    赶去老祖宗那屋的时候,满院子都是人,老太太等几个长辈进去,再然后是董玉婷这辈的人,最后是李博翰这一辈,屋子里站不下,便站到院里去,所有人安静的如同哑巴,压抑的气息向四周蔓延。这次来的人多,身旁有几个董玉婷都还不认识,依稀听到老祖宗在说着什么话,还提到了李凌川,“就靠你了断了联系京城”

    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在她身边,听着她讲话,直到她咽气。董玉婷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叫了一声母亲,满屋子的人开始悲痛的哭了起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这样的哭声中,董玉婷亦受到影响,感受到强烈的悲伤,眼眶里涌出了泪水。

    第97章 灵堂 老祖宗离世,可有的忙了……

    老祖宗离世, 可有的忙了。要守灵七日,要布置灵堂,要接待宾客不过这都是赵芙莹的事, 董玉婷只管去哭灵好了。像是两点一线的生活, 醒来,去灵堂,再回院子里,吃饭睡觉, 周而复始, 头两天都是这样, 悲伤也就头两天, 随后渐渐归于平静,人死如灯灭,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老太太哭了两天的灵,身体渐渐支撑不住, 原本因为赶路, 她就身体欠佳,到了老宅还没恢复过来,老祖宗就离世了。便有人说, 老祖宗想看二房的人最后一眼,看到了也就放心离去了。

    这天用完了早饭,众人一身素衣,首饰要么不戴, 要么带的也是银簪和玉镯,不见半点艳丽的色彩,她们去了灵堂,坐在里面无所事事, 有人来祭拜时,她们便哭出声来,前两天来的亲戚友人比较多,第三天开始,人就少了。老太太这样的年纪,在这待一会儿,便去隔间休息,那有赵芙莹准备好的桌椅。

    老太太在垫子上跪了一会儿,便站起身,这次她回来,没带王妈妈,带了元香。董玉婷跪在她斜后方,也跟着站起,到底是年轻人,轻松就起身,老太太还要扶着元香的手。

    “太太小心。”

    谁知起身的功夫,老太太竟往后栽倒,元香说到底,也只是个年轻女子,一时间没撑住老太太,好在从旁边及时伸出一只手来,抵住了老太太的后背。

    董玉婷吓了一跳,急忙过去,老太太也是辈分最高的人了,灵堂的人纷纷过去看情况,赵芙莹紧张道:“您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快去隔间休息会儿。”

    老太太脸色实在不好,没有拒绝,由赵芙莹扶着去往隔间,董玉婷跟在身后,目光看向刚才扶老太太的人,她已经被众人遗忘了似的,走在人群之中。她身材削瘦,衣服在她身上,像是挂在她身上似的,或许是因为时常皱眉的缘故,有些八字眉,一脸的苦相。

    她是李老太爷的妾室,自李老太爷死后,老太太就把他的妾室送回了老宅。

    到了隔间,赵芙莹仍不放心,叫来两个丫鬟,亲口嘱咐道:“你们今天的事,就是守在老太太身边,其余的事,通通不用管。”

    丫鬟答应,一左一右站到老太太身边,门神似的。老太太坐到椅子上,“用不着,府里现在处处都用人,你还专门派两个丫头到我身边,显得我跟什么似的。”

    赵芙莹拍拍她的胳膊,“您就放心吧,再多的丫头伺候您,也是应当的。您来之前,父亲可是交代过我,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那边离不了赵芙莹,在这没待多久,便又离开了。老太太看向缩在角落的康以柳,“刚才多亏你扶了我一把。”

    众人朝后看去,才发现还有这么一个人。康以柳被这么多人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声若蝇蚊道:“没有妾身,太太也不会摔倒,大夫人就比妾身慢了一步。”

    董玉婷微微一笑,“那也是你扶住了母亲,是你的功劳。”

    有机灵的丫鬟,忙给康以柳也拿了凳子让她坐下,没有靠背,坐在凳子也要挺着身子。老太太含笑道:“你过的怎么样?在老宅可好?”

    康以柳眼眸微垂,“托太太的福,妾身在老宅过的很好。”

    “我看,这次回去,你也跟着回去吧。”老太太沉吟片刻,说道。

    康以柳脸上无悲无喜,顺从的说:“都听太太的。”

    老太太对董玉婷道:“这里有人陪着,你去前面看看吧,你代表的咱们二房,不能少了你。”

    董玉婷点点头,去了灵堂。

    赵芙莹在人群中看到她,走了过来,带着关心的口吻:“老太太没事吧?”

    “没事,我走之前正和康姨娘聊天呢,大概就是这些天太累了,才没站稳,好在康姨娘扶住了老太太。”

    赵芙莹叹了口气,“幸好康姨娘扶住了老太太,要不然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康姨娘身手那么敏捷,比我们都快一步。”

    “可能,也是因为站的近的缘故吧。”董玉婷道,“母亲对康姨娘挺感激的,刚才还说这次回去,要带康姨娘回京城,康姨娘没什么意见。”

    赵芙莹眼中闪过惊讶,说道:“那也好,康姨娘在老宅,虽然吃穿不愁,但毕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京城,也热闹。”

    “康姨娘没有孩子吗?”

    “哎,那孩子回了丹州生了场大病,没了。”赵芙莹小声说道,眼睛一直看着外面,忽然一拨人进来,灵堂里的女眷发出低低的哭声。

    赵芙莹和董玉婷跪到垫子上,也跟着哭泣。过一会儿,哭声停下,董玉婷和赵芙莹站了起来,去迎接来的宾客。

    “蔺老爷,你来了,父亲和夫君在前院,我带你过去。”

    蔺逸轩牵着女儿,“快叫人。”

    蔺晴萱在路上被她爹教了几遍,见到人,突然就紧张了,想了一下才知道叫什么,“李伯母好。”

    “萱丫头,好久不见。”赵芙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蔺逸轩说:“接了个生意,外出了几天,昨天才回到丹州,得知了这个事,就马上带晴萱过来了。”

    蔺家与李家是世交,是丹州的青龙白虎,不过随着在京城李家子弟的出息,蔺家在李家面前,明显差一口底气。

    “这位是?”蔺逸轩看向赵芙莹身边的夫人,虽因白事,略施粉黛,但一身矜贵气质不是小门小户能出来的。

    赵芙莹介绍了董玉婷,蔺逸轩眼睛一亮,“原来是尚书夫人。”他推了推女儿,说道:“晴萱,喊人啊。”

    “尚书夫人好。”蔺晴萱扭着小手说。

    “你好。”董玉婷笑着,想了想,把手腕上的玉镯送给了她。

    “什么尚书夫人,喊伯母。”蔺逸轩微红着脸道。

    蔺晴萱瞪大了眼睛,“两个伯母?”

    赵芙莹笑道:“是啊,我是大伯母,她是二伯母。”

    蔺晴萱两只手抓着玉镯,又乖乖的喊了一声。蔺逸轩想把她手中的玉镯还给董玉婷,“这太贵重了。”

    董玉婷道:“第一次见面,就收下吧。”

    “那就多谢嫂子了。”蔺逸轩拉着女儿,让她也道谢。他比李凌朝和李凌川都小,喊嫂子也不错。

    去前院的路上,蔺逸轩几次想把玉镯拿过来收着,蔺晴萱拿着闪躲,非要自己拿着。

    蔺逸轩放缓了语气,“把玉镯给爹爹好不好,你现在还太小,根本戴不上,爹爹怕你摔坏了。”

    蔺晴萱嘟起嘴巴,扭过身子,“不要,这是二伯母送给我的。”

    蔺逸轩实在没办法,“那行,你自己拿着,要是你摔坏了,我可就打你了。”威胁的话,但配上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吓人,蔺晴萱根本没被吓到,只听到了前半句话似的,美滋滋的看着玉镯。

    董玉婷和赵芙莹站在不远处。

    董玉婷看着这温情一幕,脸上不由自主的带着笑,“晴萱还真是天真可爱。”

    赵芙莹却摇了摇头,董玉婷有些奇怪,“怎么了?”

    赵芙莹道:“都已经快九岁了,也该懂点事,做事还跟五六岁的孩子似的,这怎么能行?也怪蔺老爷,要做生意常年外出,家里那位也不管她,就养成了这个性子。”

    董玉婷不置可否,问道:“家里那位?什么意思?”

    赵芙莹压低了声音,凑到董玉婷耳边,“就是填房,晴萱的生母生下她就走了,哎,也是命苦。现在府里那位怀了身孕,不能来,也不让人带晴萱来,非要等着蔺老爷回来,到底是小门小户。”赵芙莹的口气中隐隐带了分嫌弃。

    蔺逸轩去找李凌朝等人,不便带着女儿,蔺晴萱便跟着董玉婷和赵芙莹去了灵堂。临走前,蔺逸轩又交代了句:“晴萱,你可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他又对赵芙莹和董玉婷说:“这丫头被宠惯了,在家很是调皮,要是她惹事了,就派人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董玉婷道:“我看着晴萱挺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听赵芙莹说了那些话,董玉婷下意识的就说出口。

    好在这话无关紧要,几人都没在意。

    灵堂这里也有孩子,年龄也都差不多,赵芙莹便让她们一块儿去玩。不过毕竟是宾客家的孩子,赵芙莹还是留了个心眼,让丫鬟在一旁盯着。

    董玉婷和赵芙莹坐在一处,赵芙莹圆滑的向她打听京城里的事,不要紧的,董玉婷就告诉她,重要的,她就说不知道,赵芙莹也不生气,身为当家主母,她聊天的话术十分高超,丝毫不让人觉得被冒犯。董玉婷和她说话,也学到了很多。

    说到今年宫宴的时候,灵堂外突然响起了一阵稚嫩的哭声,小孩子的哭声高亢而明亮,十分具有穿透力,片刻的功夫,这里的人就都听见了。

    赵芙莹蹙起眉,起身出去,到孩子们面前时,脸上已经换成了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怎么了?萱丫头怎么哭了?”

    第98章 女主不是我 蔺晴萱只抹着眼泪……

    蔺晴萱只抹着眼泪不断的哭, 脚上碎开的玉镯吸引了赵芙莹的注意,再一看神色有点拘谨害怕的李博睿,一想, 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刚要开口, 李博翰站到弟弟身前,“你别哭了。”

    蔺晴萱也不看他,两眼哭的红肿。李博翰犹豫了一下,从腰间解下他带的玉佩, 递给了蔺晴萱, “这个送给你。”

    蔺晴萱慢慢仰着头, 看着比她高一头的李博翰, 像只可怜的小狗似的,委屈的说:“给我的吗?”

    李博睿得了哥哥保护, 胆子大了起来,躲在哥哥身后大声道:“对啊, 你别哭了, 我哥哥的玉佩也是一件好东西。”

    蔺晴萱小心翼翼的拿起李博翰掌心的玉佩,以她的年纪,还看不出来这块玉佩有多好, 不过身边的大人却知道这块玉的价值不凡。一整块碧绿的玉,水汪汪的,像山野间不经意发现的湖泊,干净、澄澈, 雕刻成栩栩如生的竹子,摸起来温润,夏季凉、冬季暖,蔺晴萱摸到的第一下便喜欢上了。

    李博翰蹲下身, 把玉镯捡起来,拍去上面的泥土灰尘,他认出这是母亲手上戴的玉镯,朝旁边看了一眼,却见母亲一副愣神的样子。

    赵芙莹见孩子们自己处理好了,就没再多嘴,“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我们萱姐儿以后每年都平平安安的。”她回头看了眼董玉婷,见她脸上一阵恍惚,说道,“弟妹,翰哥儿可真懂事,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弟弟妹妹了。”

    董玉婷神色莫名的说:“是,是啊。”

    众人只以为她这些天太累,却不知道她心里早已惊涛骇浪,蔺晴萱,李博翰,晴萱她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终于想起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心里的震惊压抑不住,想找个出口发泄出来。她怎么才想到,蔺晴萱,李博翰,林清寒,这是她高中同桌的名字。

    高中毕业以后,两人之间的交流就渐渐变少了,不过董玉婷记得有关她的最清楚的一件事,便是她高中时写完了一本小说,男女主的名字取自她的名字,小说文风古早,内含滚滚天雷,而董玉婷那时也是一个小说爱好者,在林清寒的要求下,她快速读完了那本小说,并给她写出评价。

    小说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原本就是闲暇时的爱好,再加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要不是男女主的名字取自她同桌的名字,董玉婷真的就想不起来,不过这会儿因为名字的缘故,一些深处的记忆也冒出头来,董玉婷想起这本小说的开头,似乎就是女主父亲的友人家中有人离世,她被父亲带去参加白事,然后认识了男主

    她的儿子,是男主?她,是恶毒婆婆?由于那时盛行的古早文风,林清寒笔下的女主也是一个可怜的人物,董玉婷依稀记得,女主身边没几个好人,小心眼的后娘,恶毒的婆婆,丈夫还有一个表妹总之,女主处处被欺负,不得不成长起来,把她们一个个都斗倒,恶毒婆婆似乎就是最后一个大BOSS,不过她忘记自己是怎么被斗倒的了。

    董玉婷摇了摇头,不对,她可不恶毒,所以小说里的情节,不会在她身上发生。

    “弟妹?发什么愣呢?是不是太累了?”赵芙莹关切的说道,“要不然你先去歇会儿,这边也不用帮忙,等要忙的时候,我再去叫你。”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了。”董玉婷这样说着,目光一直追随着蔺晴萱和李博翰,有着那层心理暗示,现在看她俩做什么,都像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似的。

    一群孩子凑一起玩,因着先前发生的事儿,李博翰对这个妹妹多有照顾,生怕她再哭,到了她父亲面前,搞得大人尴尬,再把李博睿揪出来教训,那就糟糕了。

    董玉婷偷看着,忽然发现他们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便急忙的转过头去。

    “伯母,对不起,我把你的玉佩摔碎了。”蔺晴萱红着脸,惴惴不安的说。

    李博睿大叫道:“母亲,是我不小心撞到她了。刚才和四哥哥玩的时候,我没看见她。”

    蔺晴萱补充了一句:“也是我没有拿稳,一直拿在手里玩儿。”

    董玉婷又看向李博翰,他沉默了一下,说:“就是这样,母亲别怪他们。”

    董玉婷心里不是滋味,怎么,她看起来很像不留情面的人吗转念一想,他们大概是觉得以前的董玉婷会生气,或许,原书中的董玉婷从很早开始就不喜欢蔺晴萱了。

    “没事,不过一个玉镯而已,我那里多的是。萱姐儿被撞到哪里了?疼不疼?”董玉婷回过神来,关心的问道。

    蔺晴萱捂着肩膀,“撞到肩膀了。”又摇摇头,“不疼。”

    董玉婷看向李博睿,他嚷嚷起来:“我已经给她道过歉了!”

    董玉婷道:“嗯,做的好,做错事,就应该道歉。但是呢,萱姐儿可比你大,就比你哥哥小一岁,你也得叫她姐姐。”

    李博睿嘟了嘟嘴,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姐姐。”

    董玉婷心里暗暗的想,现在喊得不情不愿,以后说不定还该喊嫂子呢。董玉婷决定了,不插手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自然发展,免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碍事的。

    蔺逸轩一去不复返,蔺晴萱便一直跟在赵芙莹身边,而赵芙莹关心着老太太的身体,所以和董玉婷又凑在一起,李博翰又带着李博睿来看祖母,落到董玉婷眼中,又成了冥冥之中的安排。

    没有了李念瑶这个粘合剂,李念薇回来的路上很少和李念姿李念羽说话,平时也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董玉婷身边,不说话,不打扰,李念姿李念羽则和大房三房的女儿们凑一起玩儿。蔺晴萱倒是很喜欢安静的李念薇,一直找她聊天。

    本想着蔺晴萱可能会因为父亲迟迟不回来而害怕,但看她十分乖巧,不吵不闹的,董玉婷就有些意外。不过想想赵芙莹说的,蔺逸轩经常在外做生意,家里就蔺晴萱自己,或许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直到用完了晚饭,蔺逸轩才回来接女儿。

    赵芙莹笑道:“我还以为你不要萱丫头了呢。”

    蔺逸轩喝了酒,大着舌头说:“怎么会,我家萱姐儿,可不会不要。”

    蔺晴萱却对父亲很排斥,往赵芙莹怀里躲,“爹爹身上臭!”

    众人哈哈大笑,好在蔺逸轩这次过来,也带了蔺晴萱的乳母,连抱带哄,这才成功的把她带走。

    最后一家宾客离开,赵芙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又去见老太太。

    “您还不舒服呢?我看明日您就歇息吧,不用过来了。有弟妹帮忙,出不了事的。”赵芙莹看她神色恹恹,立即做出了安排。

    “我”

    董玉婷道:“母亲,要是不舒服就休息吧,灵堂那里有我呢,咱们是一家人。”相处了这么久,董玉婷也算是明白老太太怎么想的,无非大房和三房的人都在,二房却没个人在,丈夫死了,大儿子来不了,二儿子虽去了,但终归是小辈,不能让人觉得二房的人不孝。老太太在乎面子,就往这方面想,大差不差的。

    老太太止住了话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等后日我再过去。”她歉意的看着赵芙莹。老太太多在乎面子的一个人,要只是身体有一点不舒服,那都是能忍则忍,灵堂上差点摔倒,实在是因为身体撑不住了。

    “您就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其他的。”赵芙莹笑盈盈的说。

    她和董玉婷结伴离去。

    “要是明天老太太还是不舒服,就请大夫来看吧。”赵芙莹道,“人老了,就得勤看着点大夫,一些小问题,说不定就是要命的。我可不是咒老太太的意思。”说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了,就赶紧加上后面一句。

    “我知道,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有些老人,身上不舒服都是自己忍过去的,既是不服老,也是怕被大夫诊出问题,可那又怎么样,病又不会因为忍了就消失的,该看还是得看,一拖再拖,就成大毛病了。”

    董玉婷也在这个院子住着,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东厢房,董玉婷暂时住的地方。

    “你今天也辛苦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赵芙莹打趣道,“明天老太太不在,还需要你帮忙呢。”

    明天不是第一天,也不是最后一天,哪里用得着她帮忙,董玉婷笑笑:“知道了,明天我早点过去,成不成?”

    “那最好了,明天你来我这儿,我让小厨房做素鸡吃。”赵芙莹压低了声音。

    办白事起,府里就不碰荤腥了,天天吃的时候还觉得腻,不吃的时候又有些想念,素鸡便能同时满足礼法,又能解决口腹之欲,不是真的肉,用的豆腐衣做的,做法上追求做出肉的味道。

    董玉婷笑道:“那好,我可等着吃了。”——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简介提到的了。

    第99章 姑母 老太太次日没去灵堂,但……

    老太太次日没去灵堂, 但她昨天众目睽睽之下差点摔倒,脸色不好是被看在眼里的,也就没人说什么, 不仅如此, 还有来找董玉婷,问老太太身体怎么样的。

    她们的热情让董玉婷招架不住,心里暗暗想老太太杞人忧天,旁人哪有那么多坏心思, 不过说着说着, 董玉婷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十句话里有九句跟李凌川有关, 拨开那繁花似锦的好话外壳,真正心思暴露出来, 就是自己的丈夫,或是自己儿子, 自己认识个有用的人才华横溢, 但命不好,伯乐识千里马,尚书大人便是那伯乐, 若是能引荐一番,将来成了可用之人,必定不会忘记你们夫妻俩的恩情

    一群人,吵吵闹闹的, 跟蚊子似的,董玉婷冷了脸,说道:“我知道你们关心母亲,不过我一大早就过来帮忙, 我也不清楚母亲现在情况如何,不如等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顾左右而言他,装傻充愣,这些方法董玉婷手拿把掐,她们自是不会把事情说的直白,讪讪的答应了。

    赵芙莹身边的丫鬟溪水过来,借口夫人有事找董玉婷,众人只好让开路,让董玉婷逃离此地。

    “有什么事找我。”董玉婷松了口气,幸好赵芙莹的话来的及时,要不然还要再和那些夫人们纠缠一阵。

    赵芙莹笑道:“哪有什么事,我看你都要生气了,才让溪水去叫你的。听泉,去给咱们尚书夫人搬个椅子。”赵芙莹

    “你还打趣我。”董玉婷道。老祖宗辈分高,又常做善事,在丹州一带很有名望,逝世之后,丹州的许多人都来帮忙吊唁。

    “等过了这阵就好了,她们想来找你,我都给你推拒了。”

    忽然,一小丫鬟跑了过来,“夫人,老太太昏过去了。”董玉婷记得她,昨天临走前,赵芙莹便是让她看着老太太的。

    董玉婷和赵芙莹猛然起身,匆匆的去往老太太的院子。

    “请大夫了吗?”

    丫鬟道:“已经请了。”

    两人赶去的时候,冬枝正把来看热闹的丫鬟仆役赶走,留下几个姨娘和大丫鬟在屋中,元香让丫鬟将窗户打开,然后和冬枝到老太太跟前,冬枝喊着老太太,元香则掐老太太的虎口。

    赵芙莹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暗暗点头,换上一副焦急的神色,和董玉婷走进屋内。冬枝和元香见了她们两个,如同黑漆漆的路上看见一盏灯,急忙让出位置。

    赵芙莹快速问道:“怎么回事?”她扫视了一眼屋内的丫鬟,众人打了个颤。

    元香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当时几个姨娘来照顾老太太,一块坐着说话,到了后面老太太有些困了,几个姨娘便想起身离开,可谁知道姨娘们才刚站起身,老太太就直直的倒下去了,若不是康姨娘抱住了老太太,老太太便要倒在地上了。老太太那时眯着眼睛,有点像是快要昏过去,奴婢喊她的名字,掐老太太的虎口,可这些都没有用。”

    赵芙莹派去的丫鬟接话道:“奴婢眼看老太太昏过去,就派人去请大夫,奴婢来找夫人。”

    董玉婷问道:“老太太和姨娘们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除了老太爷的妾室,过来照顾老太太的还有王姨娘和柳姨娘,相比于其他人,董玉婷与她们两个最熟悉,就问她们两个。

    柳姨娘想了一下道:“老太太看着没睡好的样子,精神不佳。”

    元香在一旁解释:“奴婢劝老太太休息,但是老太太怕前院发生什么事情,不愿意去睡,正巧姨娘们来照顾老太太,老太太想着和她们说会话就不容易困了,便让她们进来了。”

    赵芙莹道:“这么说来,老太太很有可能是太累了。”

    董玉婷看了眼双眼紧闭的老太太,不置可否道:“具体怎么样,等大夫看过再说吧。前院不能少了你,嫂子还是快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赵芙莹点了点头,“那我忙完再过来,这里就拜托弟妹了。听泉,你留下来,有什么事来找我。”倒也不是怕董玉婷做不好,只是毕竟她们暂住,对老宅的一切都不熟悉,留一个熟悉老宅的人在这儿比较好。就像刚才老太太昏倒,是老宅的丫鬟来找赵芙莹,换成冬枝和元香,得花一大把时间找路。这就是熟悉老宅的人和不熟悉老宅的人之间的区别。

    大夫给老太太看完了病,不严重,确实像赵芙莹说的那样,这些天太过疲惫,累的。大夫给开了八珍汤,补气血的,里面有人参、白术、茯苓、当归等药材,听泉看过以后,说这些药材府里都有。

    董玉婷一一记下,让听泉把这个结果告诉赵芙莹去,免得她担心,又问大夫:“除了喝药,还能喝什么药膳,能让身体尽快恢复过来。”是药三分毒,她觉得喝药膳要比喝药好。

    大夫道:“除了喝八珍汤,还可以喝当归羊肉汤或者鸽子汤,这些都能补气血。”

    “咳咳”老太太悠悠转醒,听到大夫说的这句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元香忙拿了垫子放到老太太身后。

    “不能喝这些,现在是什么时候,哪能喝这些东西。”老太太皱着眉,一脸的痛苦,但也不忘斥责的看着董玉婷。

    董玉婷觉得,老太太是怕别人知道了她在守灵的这些天用荤腥,而并非单纯的觉得不能这样做。

    大夫解释道:“这些是要过几天喝的,这些天要用的清淡,可以喝些米粥、四君子素羹,和当归素鸡煲,等过七天之后,再喝当归羊肉汤这种带荤腥的药膳。”

    “原来是这样,多谢大夫。”老太太虚弱的笑了笑。

    二老爷急吼吼的过来,“母亲,您没事吧。”

    老太太道:“本来没事,也要被你吵的有事了。”

    二老爷气喘吁吁的,刚从外院跑过来。男主外,女主内,女眷招待女眷,男人也要在外院招待亲友。

    老太太神色恹恹,不是很想说话,董玉婷便把大夫说的话转告给他。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二老爷松了口气,“大嫂,母亲就劳烦你照顾了。”这次回来就他一个男人,外面不能少了他。

    老太太不高兴道:“你大嫂就不用去帮忙了吗?我这里不用她照顾。”

    二老爷道:“那怎么行?您现在生了病,身边不能少了人。前院就让王姨娘和柳姨娘过去吧。”

    老太太一拍被子,气的连连咳嗽,“胡闹!她们能代表我们二房吗?我这里让康姨娘她们照顾便够了。”她咳的脸色涨红,二老爷不敢气她,就只能听她安排了。

    康姨娘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要不是老太太提到她,众人都差点将她忘记了。

    “二老爷,妾身会照顾好老太太的。”她人削瘦,声音小小的,明明比老太太年龄小,看起来却比老太太还要老。

    二老爷欲言又止,老太太不耐烦道:“行了,康姨娘细心,刚才要不是她抱住我,我就一头摔在地上,磕的头破血流,到时候”老太太止住了话头,府里正在办白事,说这些不好。

    二老爷听罢就不再劝阻,董玉婷是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是特别想照顾老太太,去哪里都行。

    老太太看起来真没什么大事,醒来后就中气十足,赶走了二老爷和董玉婷,按她的想法是,内外都至少有一个她们二房的人。她也不强求自己过去了,好好休息为上,等下葬那天,她必须得过去。

    董玉婷回了灵堂,正有一个老妪跪在灵堂里哭,“母亲,女儿不孝,回来晚了”她看起来和老太太差不多大,细脸瘦鼻,三角眼,显得有些刻薄之相。

    董玉婷便也跟着跪在一旁假哭一阵,差不多后,赵芙莹去扶她起来,递给她一张白色巾帕,上面纹了哀孝二字,“姑母,起来吧。”

    李青黛挣开赵芙莹的手,跪在垫子上不愿意起来,悲痛欲绝的哭着。赵芙莹只能再拉,一脸为难的样子,董玉婷便也过去帮忙。

    拉了好一阵,才把这位姑母从垫子上拉起来。李青黛抹着眼泪,看了眼董玉婷,转头看向赵芙莹。

    “这是凌川的妻子,玉婷。”赵芙莹介绍道。

    “姑母。”董玉婷叫了一声。

    李青黛淡淡“嗯”了一声,董玉婷却能察觉出她不喜欢自己,这是为什么?她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位姑母吧。

    “你母亲呢?”李青黛环视四周,看着董玉婷问道。

    赵芙莹道:“叔母太过伤心,生了病,正在屋里休息。”

    李青黛听完嗤笑一声,转瞬即逝的嘲讽笑容,随后平淡的说:“弟妹生病了?那我可得过去看看。”

    赵芙莹道:“我带姑母过去。”

    董玉婷也跟着过去,从刚才的接触来看,这个李家姑母,不是个善茬。并且很有可能与老太太之间有什么过节。

    第100章 梁子 赵芙莹带李青黛去找老太……

    赵芙莹带李青黛去找老太太, 路上和她说着话,“姑母等会先去休息一晚上吧,明日再过来, 赶路也累了。”

    李青黛仰着头, 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那怎么行,本来我回来的已经够迟了,还回去休息, 让别人知道了, 该怎么想我, 我又不是某些人”

    后半句话近乎嘟囔的声音, 但赵芙莹和董玉婷离得近,还是听见了。虽然没说名字, 但董玉婷知道她说的是老太太,这就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想, 两个人之间一定有过节。

    “叔母也是太过伤心”

    “我又没说她, 你解释这个干什么?”李青黛毫不客气的反问。

    赵芙莹表情讪讪的,处事再圆滑的人,都怕遇见这种人, 不在意谁高不高兴,自己高兴就行了,得罪了多少人也不在乎。

    赵芙莹岔开话题,“表兄没回来吗?”

    提起儿子, 李青黛刻薄的眉眼柔和了许多,“他外祖母走了,怎么可能不回来了?是弟弟在外院和他说话,一会儿带他进来给母亲祭拜。”

    赵芙莹笑道:“父亲一向喜欢表兄。”

    李青黛与有荣焉似的, “他就这么一个外甥,喜欢他也是应当的。”

    到了老太太屋里,元香正服侍老太太喝药,见到李青黛,她愣了一下,淡淡笑道:“大姐过来了。”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弹的意思。

    李青黛自顾自的坐下来,“这么巧,怎么就病倒了呢?”

    老太太抬手轻轻推了推,元香端着还没喝完的半碗药退到一边,给老太太大展身手的空间。“巧?我只觉得这病来的不及时,只能让芙莹和玉婷她们操持这件事了。没办法,老了,大悲之下,很容易病倒了,我倒是觉得大姐回来的巧,我前脚病了,你后脚就回来了,正好,来家里的宾客都问你呢。”

    李青黛不自然的笑了笑,忿忿道:“山高路远,我不像弟妹,有闲钱催促着赶路,路上能换十几辆马车。”

    董玉婷仿佛看到两人背后各自冒出火焰,人的形状,手里拿着刀剑正在对决。

    “母亲病了,就算把钱花光,我也会全部用来赶路。”老太太气定神闲的道。

    李青黛磨了磨牙,再往前数几年,她敢这样说吗?无非是儿子的官越做越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正巧我回来,你就好好歇着吧,下葬那天必须要去,你趁这个时间养好身体。这两三天,就由我帮着她们吧。”李青黛盯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像一盆水忽然泼来,熊熊燃烧的火焰唰的灭去,只剩下几缕淡淡的白烟。老太太攻守兼备,换上了平淡的笑容,“辛苦大姐了。”

    李青黛说完,就起身离去。

    李青黛说到做到,回了灵堂那儿,马上指使人把她看不过眼的再打扫一遍,这几天烧了数天的纸,有的地方变得焦黑,她就让人想办法给抹去,柱子上的白布松垮了,她让小厮爬上去重新系好,飘到窗棂上的香灰,她让丫鬟拿湿布擦干净精神力很足的样子,一点不像赶路多天的人。

    赵芙莹苦笑,悄悄说道:“姑母,就是这样的人,这些天可有的烦了。”

    董玉婷心头一动,问道:“姑母和母亲是不是关系不怎么样?”

    “你看出来了。”赵芙莹声音越发的小,自问自答道,“也对,都这么明显了,那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母亲在世的时候,我是从她口中听过来的。据说是当初叔母要嫁给二叔,姑母不同意,说叔母性子高傲,家里又是那样的背景,成亲之后,定然会把家里搞得天翻地覆,二叔也会被她吃的死死的,可最后叔母还是嫁给了二叔,可谁知道叔母竟然知道了姑母说的话,当面找姑母对峙,两人的梁子就是那时候结下的。不过幸好,她们两个人也不在一起住,要不然那家里才是真的天翻地覆了。”

    董玉婷也用小声的回应她,背地里说闲话嘛,声量不能大,“父亲成亲,姑母还会来管啊?”

    赵芙莹扭头看了一圈,只有几个丫鬟站在周围,低着头看着地上,离了几步远,确认她们听不见,才继续对董玉婷说:“那时候姑母刚和离,带着表兄暂住在家里。”

    董玉婷吃了一惊,继续问道:“表兄跟着姑母?”

    “对方家里不如咱家,姑母又态度强硬,谁敢不同意?姑母不掀了他的家。”赵芙莹笑笑。

    “姑母为什么和离?”

    “这就不清楚了,姑母的性格,老祖宗在世的时候都不敢细问,只知道有天抱着表兄回来,说自己要和离,问她,也不说,翻来覆去就是和离两个字。父亲和姑母从小就关系好,是他出面解决的这件事,对方不敢有一丝怨言。后来这个是母亲托人找的,家是远了点,但性格很好,对姑母很不错,把表兄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

    董玉婷眼神闪了闪,还想再说什么,李青黛叫她们过去。

    “你们也别闲着,招待好宾客,都是为了老祖宗,别让人家感觉咱们怠慢了她们。”李青黛颐指气使的,偏偏辈分高,赵芙莹不能说她什么。

    现在这会儿,赵芙莹大概是府里最希望老太太病能好的人。好了,才能让李青黛不一家独大,倒不是希望她俩吵架,而是有老太太在,李青黛做什么,老太太都会和她作对,次数多了,李青黛也就闭嘴了。

    到了晚上,董玉婷见到了李青黛的夫君,看起来就是个老实人,饭桌上一直憨厚的笑着,看向李青黛时,眼里是满满的幸福。

    李修鸿坐在首位,看向二老爷,“你母亲怎么样了?没事吧?”

    二老爷道:“没事,就是赶了几天的路,来了老宅又没睡好,累着了。”

    李青黛嗤笑一声,“怎么别人都没事,就她有事。”

    董玉婷补充道:“身体劳累,强打着精神帮忙,再加上伤心过度,一件件事堆积起来,这才让母亲病倒了。”

    因为伤心过度病倒,是比累倒好听些,听到的人,也会说一句孝顺。

    二老爷反应过来,跟着说道:“对,对,母亲是太伤心了。”

    李修鸿有点后悔提到这个,好在李青黛没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延伸,他松了口气,一面是大姐,一面是弟弟的媳妇儿,争执起来,他还真不好说帮谁。

    “白天我就想问了,怎么不见凌川回来?他祖母去世,有什么大事比这个更重要的?”

    李修鸿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微微皱眉道:“圣上下旨让他去边州,母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他的。”

    李青黛愣了一下,悻悻道:“原来是这样。凌昊,明天让辰风跟着你吧,有什么事他也能帮些忙。”

    自和离之后,李青黛就把儿子改姓李,不过没从凌字辈。

    二老爷笑道:“行,有表兄帮忙,我也能轻松些。”

    李青黛满意的笑了笑。

    用完了饭,董玉婷打着哈欠回了院子,先去看了老太太,听元香说她喝完了药,已经睡下了,这才睡眼惺忪的回了东厢房。按照以往,她还要再过半个时辰才会困,但这些天,每天要早早的起来,打足了精神应付宾客,帮忙处理事情,这才一到了晚上就犯困。

    赵芙莹先去送李青黛回她暂住的院子,毕竟第一天来,她要做地主之谊,院子也是早早的就收拾出来的,和老太太住的院子差不多,空阔安静,但两个院子之间离得远,不是巧合,有意安排的,远了,也省的她们碰上发生争吵。

    接着,赵芙莹又去灵堂看了看,李凌朝已经在那里了,打着哈欠,两眼泪汪汪的。他是嫡长孙,李修鸿年纪大,也不能长时间在这守灵,这任务便落到他头上了,这些天他确实辛苦,晚上要守灵,白天要招待宾客,赵芙莹又不能让他别去,这是礼法,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关心他,怕他生病,晚上让厨房做了参麦饮和莲子羹,不过李凌朝没胃口,喝了几口就不喝了,还是赵芙莹强迫他,才又喝了半碗。

    “困,就闭眼睡会,反正有下人在一旁盯着呢。”赵芙莹细声道。

    “睡也睡不好,还不如不睡。等到了后半夜,凌昊就过来了。”李凌朝打了个哈欠,对小厮道,“去给我倒碗浓茶过来。”

    赵芙莹不满道:“听说四弟总是来的迟。”

    李凌昊在李家排第四。

    李凌朝笑道:“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根筋,睡过了,下人叫醒他费了好大功夫。”

    外头吹起一阵风,把柱上系的白布吹得左右摇曳,灵堂里燃着的长明灯火焰忽大忽小,一旁守着的小厮连忙上前,手掌合拢,护住差点要熄灭的长明灯。

    赵芙莹对溪水说:“你去把老爷那件绣着祥云的斗篷拿来。”

    本身天凉,再加上心里作祟的缘故,总觉得灵堂要比其他地方更冷,赵芙莹不由自主的靠近李凌朝,“今天晚上天冷,老爷等会披上,免得着凉。”

    “你有心了。”李凌朝朝她笑了笑,“这些天辛苦你了。”

    赵芙莹温柔道:“老爷也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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