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终章】

    第312章 后记(二)

    周祈从来没有这么期待和一个人见面。

    他昨晚明明很晚才睡, 今天却还是早早醒来。

    团体治疗的时间安排在晚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令人煎熬的十二个小时,干脆在网上找了一些关于爵士乐的资料, 趴在床上仔细阅读。

    时间过得非常慢, 他感觉自己已经在爵士乐的海洋中徜徉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但一看表,才刚刚十二点。

    好不容易挨到可以出门的时间,周祈换上那身藏蓝色的西服,可到了楼下, 他透过玻璃门上的反光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 瞬间又觉得这种装束实在太过浮夸, 便急匆匆折返回去, 换了件平时穿的普通休闲装。

    今天的天气很好, 傍晚的天空挂着淡粉色的晚霞, 清凉的晚风从车窗吹进驾驶席,周祈的心情好像也跟着漂浮起来。

    一个小时后,他到达康复中心。

    前台的接待员是一位亚裔女孩, 年纪比周祈要大上一些,她的父亲来自日本, 因此她精通两国语言, 两人熟悉之后,每次周祈来上班时, 这位小姐总是会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叫他“K酱”。

    周祈不懂日本语言,以为只是朋友之间的称呼,等他知道这种后缀用在男生身上时是什么意思,就再也无法直视这个称呼。

    “K酱!晚上好, 你今天来得很早哦。”

    “晚上好。”周祈露出礼貌的微笑,“米勒教授来了吗?我找他有些事情。”

    “当然,他已经在办公室了。”

    周祈又朝对方点了点头,算是道别。他来到那位先生的办公室外,在得到允许之后才推门而入。

    米勒教授是团体治疗项目的发起人,同时也是这家康复中心的拥有者,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周祈对这位先生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知道他是在遭受了一些家庭创伤之后才下定决心创办这个项目。

    他将钢琴家想要加入项目、并且自己已经答应下来的事告诉米勒教授,对方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朋友吗?”

    周祈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犹豫着说,“算是……偶然认识的人。”

    “是吗?”米勒教授乐呵呵笑着,“从你的表情来看好像并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

    周祈不知道该说什么,挤出一抹微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距离七点前五分钟,钢琴家准时出现在康复中心的大厅,周祈下楼去接他,对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和他的眼睛颜色很搭,看起来比昨天还要……好看。

    周祈掐了一下手掌心,想要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为什么要关心一个男人穿什么衣服、长得好不好看?疯了吗?

    他们互相问候,然后一起进入电梯,密闭空间内,周祈又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他低下头,钢琴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先生,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周祈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看出自己“脸色不好”的,他发出略带尴尬的笑声,说,“嗯……有点失眠。”

    “为什么?”帕尔瓦纳看向他,也露出一个笑容,“是在想我吗?”

    周祈浑身一僵,顿时有了种被人戳破的感觉,恨不能立刻让电梯停止运行,然后打开门冲出去。

    但钢琴家却笑得更加开心,“只是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

    玩笑吗……

    周祈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但还是配合地笑了两声。

    好在这时,电梯总算到达了目标楼层,周祈如释重负,逃一样离开那片密闭的空间。

    诊疗会很快开始,一张张椅子整齐排列,钢琴家选了最角落的位置,但还是难以掩盖他身上超凡脱俗的气质。

    周祈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所有参与者的状态,并做下记录。

    团体治疗和互助小组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的主持者是真正的专业咨询师,能为参与者提供更大的帮助。

    周祈接触这个项目已经将近一年半的时间,成员们的流动性很强,有些面孔往往只出现过一次,但周祈几乎对每一个人都印象深刻,原因就是,他们身上都背着血淋淋的伤疤。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位急诊科的医生,那位先生五十多岁,妻子早年因病去世,家里只有一个独生儿子,两人几乎相依为命。

    但在儿子成人礼那晚,同学们喝醉了酒,只有儿子滴酒未沾,由他负责开车送同学们回家,经过一段山路时,车内的同学大耍酒疯,非要抢夺他的方向盘,最终汽车失控冲了出去。

    医生刚好在那天值夜班,车祸现场送来的伤者都由他抢救,但那些孩子伤势太重,一车人全都没能活下来。

    鲜血和泥土弄脏了那些孩子的脸庞,等到手术结束,医护人员帮忙整理遗容时,那位父亲才认出来,原来刚刚在他手中停止呼吸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

    诸如此类的悲剧几乎在每一个参与者身上以不同的形式发生着,作为旁观者,周祈觉得他们选择加入项目,或许是只想和同病相怜的人相互倾诉心中的痛苦,因为没有类似经历的人,其实很难对别人的遭遇感同身受,说出来的话往往带着傲慢的怜悯。

    他收回思绪,将注意力放在正在讲话的黑人女士身上。

    “这周我又带女儿去医院检查。”她捂着自己的眼睛,却无法遮挡悲伤的表情,“我踏进医生的房间,将检查单递给她,她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告诉我,‘没有任何治愈的希望,你现在可以开始为你的女儿准备葬礼了。’”

    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我简直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就好像突然来到了冬天,大雪落下,我被埋进雪里,全身都是冷的。但很快我又变的气愤,气愤她为什么如此刻薄,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我离开那个房间,想要去投诉那个医生,但女儿阻止我,她说,‘有生气的时间,还不如陪我去吃个冰激淋,至少会给你留下一点美好的记忆’。”

    提到女儿,那位女士的泪水更加汹涌,“上帝……她今年才六岁,我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旁边的人为她递上纸巾,米勒教授倚在讲桌上,缓缓开口,“您的女儿拥有一位很好的母亲,您同样也拥有一位非常善良的小天使。她说的话是正确的,人生由许多时刻组成,幸福的、伤心的、痛苦的,这些时刻会在我们身上留下记号,比如伤心的时候听一首歌,等到某天再听见这首歌,即使并没有让你感到难过的事,但你的身体会让你想起那个关于悲伤的记号。”

    “所以,陪她吃一个冰激淋不是坏事,而且要带着笑容,将这个时刻标记为幸福的时刻……”

    教授话还在继续,周祈却没有办法保持注意力集中,而是看向了角落的男人。

    钢琴家神情专注,似乎听得十分投入,看着他的表情,周祈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滋味,他想知道帕尔瓦纳先生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和这位女士感同身受吗?他经历过类似的事吗?

    想到这里,他又掐了自己一下。

    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虽然他只是一个志愿者,但他应该尊重所有参与者的隐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好奇的心态去窥伺别人的伤痛。

    米勒教授发言完毕,眼神和周祈落在了同一个位置。

    “今天有新面孔加入我们。”他说,“这位先生,你可以和我们说两句吗?”

    钢琴家没有推辞,为了让大家能听清楚他的发言,他在米勒教授的指引下来到第一排的空位。

    刚一坐下,他忽然往周祈的方向瞥了一眼,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后者自觉心虚,急忙移开视线。

    钢琴家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稍微放低了一些声音,“刚才我在后面听了所有人的发言,心中有了非常多的感触……实际上,我来到这里也是因为相似的经历。”

    周祈控制不住地回过头,却发现对方的眼神一直没从自己身上离开,他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脏砰砰跳动,甚至有了种窒息的感觉。

    而这时,钢琴家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直接僵硬在原地。

    “很多年前……我失去了我的丈夫。”

    这一瞬间,周祈感觉好像有一颗核弹在自己脑子里炸开,他的大脑瞬间清空,耳边嗡嗡作响。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对方的右手上一直配戴着婚戒,他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

    丈夫……失去了丈夫……

    这几个单词不停在耳边回响,前者代表这位帕尔瓦纳先生是一位同性恋者,而后者则代表他现在处在丧偶的状态。

    周祈愣了很久,内心被不知道是悲伤还是烦恼的情绪填满,他同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那个人只是一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不是吗?

    他在很多的时间里思考了大量的问题,直到那位先生再次开口,才将他的思绪召唤回来。

    “他离开我,不是因为疾病,也不是意外……他牺牲了,在类似战场的地方。”

    “我很难准确地形容他对我的重要性,我没有父母,没有人照顾我长大,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在绝大数时候,我痛恨我所生活的世界,直到我遇见了他。”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愿意对我好的人,他给了我很多,食物、衣服、住所……而更重要的是,他修补了我的心,就像是修复一件破碎的瓷器,只是修复瓷器用的是黄金,而他给我的是无微不至的爱。”

    “因为他的出现,我试着走出过去的阴霾,我学会了读书写字,学会了问候和礼仪,学会了音乐,在他的影响下,我甚至觉得这个我曾经深恶痛绝的世界也变得有些可爱。”

    他的嗓音沙哑又沉郁,听起来就像是一首悲伤的乐曲。

    可周祈不明白他说话时为什么要一直看着自己,就好像这些话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他很想低下头,但眼神却不受控制地被对方吸引,那双绿色的眼睛夹杂着无边的哀伤,周祈感觉自己的心也被他眼中的情绪所刺痛。

    “就是因为他太过美好,所以我始终不能接受他的离开,我有时候会骗我自己,幻想他没有离开,可我们的房子变得空空荡荡,永远只有我一个人,我的世界因为他而建立,在他走后,我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我做不到像他那样心怀大爱,为一个宏大的理想而活,可周围的人都在遗忘他,只有我还记得他存在过,因此,哪怕我无时无刻不在为了他的离开而感到痛苦和煎熬,但我还是要一直活下去……”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见证他的存在,如果连我也死了,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再记得他,而那些我所珍视的回忆,也都会跟着我的生命烟消云散。”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视线依然死死锁定在周祈脸上。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其实是一块墓碑。”

    周祈的心猛地一颤,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淹没了他的心脏,与此同时,他看见那双绿色的眼眸中同样爆发了一团强烈的情绪,就像是一场多愁的春雨,在他心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

    散场后,周祈在茶水间找到了那位钢琴家。

    说实话,他现在心情十分复杂,震惊、同情、悲伤……很多很多情绪纠缠在一起,而更糟糕的是,这些情绪竟然都在指引他去和帕尔瓦纳先生交谈。

    他走上前用纸杯接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反倒是帕尔瓦纳先生主动和他交谈。

    “抱歉,周先生,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他面露歉意,“其实我平常很少会说这么多话。”

    “不,帕尔瓦纳先生……”周祈匆忙摆手,“您不需要道歉,这是您的过往,来这里的人都是想要放下、想要走出去,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会有用的。”

    帕尔瓦纳向他这边靠近了一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甚至不足一格八十公分的正方形瓷砖。

    “可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不想放下。”

    周祈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可偏偏这个时候,他脑子一抽,把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您和您的丈夫……感情是不是特别好?”

    “是。”卷发男人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很爱他,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一直这样爱他。”

    滋啦——

    周祈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泼上了一杯浓缩柠檬汁,又疼又酸又涩,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纸杯,几乎要将那脆弱的纸壳直接捏扁。

    他咬了咬牙,强压住心里的情绪,用一种轻松的语调开口,“我……我不是专业人士,也不太会安慰人,但是,我以前也有过一些不太好的经历,那时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然后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

    “我其实很害怕,但不敢表现出来,后来我大哥看出了我的不安,他告诉我,人生是一段旅途,其他的人只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与我结伴而行的旅客,他们不可能始终和我走在相同的路上,无论彼此之间的感情是多么深厚,总会有分别的那一天。”

    “追根究底,任何人都不过是在某段旅途结伴同行的旅客,到了该分别的路口,彼此笑一下,然后挥挥手,接着踏上下一段旅程,这就足够了。”

    周祈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有没有意义,他忐忑地看着身旁的人,对方的眼神没什么波澜,直到半分钟之后,那人才露出一个笑容,用柔和的声音对他道,“谢谢你,周先生,这些话会对我有很大的帮助。”

    周祈心中一喜,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只能侧过头,小声说了句,“能帮到你就好……”

    眼看时间不早了,周祈和对方告别,那位先生问他,“周先生,需要我送您回去吗?”

    周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有开车。”

    “好吧。”帕尔瓦纳说,“那就再见了。”

    周祈看着他深邃的面容,忍不住说了句,“……明天见。”

    ……

    ……

    回到公寓,周祈又失眠了。

    他不停回忆着帕尔瓦纳在诊疗会上的发言,以及对方手上的那枚戒指。

    他又找来笔记本电脑,在网页输入帕尔瓦纳的名字,然后添加了“丈夫”的后缀。

    结果不出所料,那位音乐家本身的资料就少得可怜,更何况是他已经去世的配偶,网上没有任何关于那位神秘先生的资料。

    周祈“啪”的一声合上电脑,并在心中暗骂自己是窥私狂。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别人的…呃…“亡夫”呢?他们不就是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吗?在帕尔瓦纳先生那里,他恐怕连朋友都算不上吧……

    周祈趴在枕头上,心情有些沮丧,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为什么东西感到失望,就因为人家结过婚?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如果只是想做朋友,完全没必要在意这些东西。

    正想着,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短信的提示音。

    他给手机解锁,然后惊讶地发现,短信竟然是帕尔瓦纳先生发来的。

    先前他们通过话,周祈顺手就存了对方的号码,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给他发信息-

    周先生,你睡了吗?

    周祈突然有点心慌,犹豫着回复-

    没有-

    为什么?

    这几个字让他联想到了电梯里的对话,于是他心跳得更快,手指按动键盘,鬼使神差地输入。

    在想你。

    可在敲完最后一个字母之后,周祈理智回笼,急忙删除了对话框里的内容,换成了常规的回复-

    白天喝了咖啡……现在就去睡了。

    那边沉默了好几分钟,然后发来了新的内容-

    晚安,明天见。

    周祈握着手机的手好像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回复了同样的内容,然后仰面倒在床上,感受心跳的失重。

    ……

    ……

    有了深夜的那几条短信,第二天,周祈仍是满怀期待地前往康复中心。

    可一直到诊疗会开始,他都没能看到那位俊美的钢琴家出现。

    看着对方昨天坐过的椅子,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一样。

    可是……明明说好了明天见……

    那些被他克制下去的难过和烦躁一起卷土重来,他忍不住走出房间,拨通了昨晚和他发送短信的那个号码。

    差不多半分钟后,电话被人接起,周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急忙开口,“帕、帕尔瓦纳先生?”

    “你好,周先生,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我打电话过来是想问……您今天怎么没有来参加诊疗会?”

    电话那边陷入沉默,半晌后,周祈忍不住提醒他,“帕尔瓦纳先生,您还在听吗?”

    “嗯。”电话那边回答,“周先生,有些话,我们还是当面说吧,你什么时候下班?”

    见面说?

    周祈眨了眨眼,思绪有些僵硬。

    “……九点。”

    “好,那我们九点见。”

    说完,电话被人挂断。

    周祈垂下胳膊,还是没能想明白对方要和自己说什么,甚至还要当面说。

    他的神经被这通电话搞得有些紧张,后面的时间几乎是呆滞的状态下度过。

    一到九点,诊疗会准时结束,周祈留下来整理椅子,最后一个离开,他不知道帕尔瓦纳先生说的“九点见”具体指什么,还以为他会指定地点,让自己去找他。

    可让周祈没想到的是,他刚来到康复中心的地下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身姿挺拔的钢琴家。

    他倚靠着一辆黑色的汽车,见到周祈出现,视线立刻投了过来,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

    周祈小跑着来到他面前,“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等我,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

    “没关系。”帕尔瓦纳说,“我可以一直等。”

    周祈脖子一僵,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帕尔瓦纳先生……”他犹豫着开口,“您刚刚在电话里说,有话要和我当面说……是什么?”

    帕尔瓦纳站直身体,脸庞紧绷着,一点表情都没有。

    奇怪的是,比起之前总是带着微笑的钢琴家,周祈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这样面无表情的帕尔瓦纳才应该是真正的帕尔瓦纳。

    “我想告诉你,以后我都不会再来参加诊疗会了。”

    周祈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为、为什么?是这里的环境让你感到恐慌了吗?还是人员的问题?”

    “都不是。”帕尔瓦纳轻轻摇头,“是因为你。”

    周祈一愣,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我听说,心理医生受到职业道德的约束,不可以和自己的病人发展任何的私人关系。”

    “虽然周先生你不算是什么心理医生,我也不是你的患者,但我知道你一向道德感很强,应该会十分介意此类的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产生任何交集了。”

    周祈听得满头雾水,完全没搞明白对方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不好意思,帕尔瓦纳先生……我可能没听明白您的意思……”

    “啊,那我就用更直白一点的话说吧。”

    帕尔瓦纳向他靠近,直勾勾地盯着他,“周先生,我喜欢你,我打算追你。”——

    作者有话说:小周:旮旯game里不是这样的!!(不是

    ps.燃尽了请一天假,周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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