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娜赶到现场给叔叔接风的时候, 他正在跟猴子斗殴。
长棍和黑杖的碰撞劈开天空，历经千年的神殿已经摇摇欲坠, 世界仿佛都在震颤。
紧随其后的哈尔很茫然：“你老爸那边的亲戚已经降格到欺负小动物了吗？”
堂堂冥王跟一只猴子大打出手, 而且明显落了下风，这对吗？
巴里义正言辞：“我强烈谴责！”
闪电侠立刻冲上去加入了战局。
半分钟后，闪电侠被混天绫打包成埃及法老甩了回来。
哈尔看着地上的队友, 诚实评价：“哥们, 它是真的恨你。”
巴里并不介意，他挠了混天绫两下, 很快挣脱束缚，从地上蹦起来。他很乐观：“这点儿冷眼都受不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然后他偷偷摸摸地看了眼跟女儿站在一起的蝙蝠侠。
哈尔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以免以后被蝙蝠侠当成知情不报的叛徒追杀。
交战持续太长时间, 时空无法承载更多重创。最后神奇女侠长鞭一挥, 加入危险的战局，成功制止了这场缠斗——用跟外人一起殴打自家人的方式。
厄苏拉的外援顺势而退。他不能再继续了，他的存在会消耗厄苏拉的体力。于是他最后奋力一挥, 金箍棒砸碎中央的祭坛, 人间和冥界的祭祀通道被彻底摧毁。
地狱烈焰在身后燃起, 照亮了哈迪斯的怒容。他捞着被打了个半死的信徒, 牵着还在呕吐的三头犬，锐利的目光落在厄苏拉的脸上。
他冷冷地说：“又是你。”
冥王忽然点名, 其他人都很紧张, 但Made in China天团格外松弛。
混天绫在玩蝙蝠侠的耳朵，幼龙在啃闪电侠的小翅膀，大圣单手撑着金箍棒，一副“你放屁我不听”的姿态。
被冥王点名的那个指了指自己的脸, 神色茫然：“咋了，我在你那里看广告复活过？”
西方的死神为什么会认识她？
原本倍感紧张的系统直接喷了。人有了底气就是不一样，厄苏拉现在熊仗猴势，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它就喜欢看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哈迪斯：“……”
冥王眼睛一瞪，大圣立刻一转手里的金箍棒，微微挑眉。
哈迪斯冷哼一声，烈焰筑起无法靠近的高墙，退路已经铺好。
他扫了戴安娜一眼，对东方的神仙说：“这里是我们的领地，不是你的东土。这次是我手下留情，再有下次，你就死在异国吧。”
这次换成厄苏拉眼睛一瞪，但她还没开腔，大圣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打了个哈欠，挠挠脸颊，漫不经心地说：“转告这位爵爷，他的话，我一点儿也没听进去。”
厄苏拉疯狂眨着写满崇拜之意的星星眼。
蝙蝠侠眉头一皱，闪电侠嘴角一撇。
然后厄苏拉听见自家偶像这么说：“因为俺老孙根本听不懂他那破洋文。”
厄苏拉：“……”
事不宜迟，下次请大圣吃那本“abandon”开头的东西。
大圣看了眼黑漆漆的披风斗士，再打量一下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厄苏拉的脸上。
他抬起手，搓了搓她的脑袋，又用食指一点她的眉心，就好像这个向他求助的人真的是他的小辈。
“不必多思。”他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门前是与非［1］。”
人生应该及时行乐。
*
厄苏拉认为人生应该及时睡觉。
她一回到曼哈顿的公寓就原地入睡。
家里人已经熟悉她一旦搞出大事就要支付睡眠的定律，没人因此惊慌失措，只是把家庭会议地点从蝙蝠洞挪到了厄苏拉的卧室——没邀请蝙蝠侠，不知道他又在电脑面前鼓捣什么，反制可以请来神仙的女儿的Plan B吗？
迪克靠在窗边的摇椅上晃来晃去：“你们说厄苏拉会收养那个小孩儿吗？”
亚历克斯跟达米安同岁，黑发绿眼，身形瘦削，性格也有相似之处。迪克见到他后总算懂得为什么达米安大半夜会用短信轰炸他，让他“除掉伪劣产品”，吓得家里卫星又欠费停机了。
提姆耸了耸肩：“不在意，她开心就好，而且会生气的不是我。”
芭芭拉在整理厄苏拉的衣柜：“但她不能收养‘儿子’，所以如果亚历克斯真的要加入这个家，收养人只能是布鲁斯。”
而大众只会觉得：这家伙这次终于领了个不一样的回去，多样性万岁。
三只小鸟眉心一跳，碰了个眼神，又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
斯蒂芬妮宽慰他们：“没关系，天塌了有达米安顶着。”
正在跟幼龙用混天绫荡秋千的卡珊德拉表示了赞同。
卧室里安静了一会儿，躺在被窝里的人翻了个身，发出一声不清晰的呓语，似乎就要醒来。于是大家又开始说话，这次的话题是“默多克和马克西莫夫谁更该死”。
芭芭拉摇了摇头：“你们的保护欲过火了，他们又不是坏人。”
迪克的语气很沉重：“但他们抢着要玩捆绑。”
芭芭拉话锋一转：“我觉得夜魔侠心机更深。”
杰森咂了咂嘴：“对，但长了嘴的人先享受世界。哑巴无需警惕，话多的才会泄露真心。”
提姆向不知情的女孩们解释：“自从马克西莫夫叫了他一次‘外人’后，他已经跟他不共戴天。”
杰森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提姆顺势倒下，趴在厄苏拉床边开始睡觉。
迪克小声地激动着：“看呐，混天绫竖起了中指，我们采访一下它的看法吧——不是，谁教你竖中指的？！”
卡珊德拉脑袋上的幼龙一甩尾巴，骄傲地挺起胸膛，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于是迪克只能选择折中，宣布中指在蝙蝠家的意思立刻变更为：友好地打招呼。
斯蒂芬妮举手：“可我觉得厄苏拉其实没有开窍。”
妹妹在感情方面迟钝得出奇，完全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简直像是在刻意回避。可是为什么？她从没受过情伤，说学生时代最求而不得的只有物理，没理由这样。
众人冥思苦想半天，最后迪克灵机一动，竖起手指，掏出手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迪克眉头紧皱：“稍等，让我问问专家——OK，这小子又把我拉黑了。”
夜空晴朗，圆月高悬。厄苏拉蜷缩在被窝里，身边的交谈声就像一层柔软的绒毛，轻轻地裹住她的所有感官。
她再次回到梦境中。
捧着空罐子的小熊在盛夏里漫游，最后走到倒挂在树上的蝙蝠面前。她高高举起罐子，满眼期待，等待蝙蝠跳进来。
扑通一声，蝙蝠逆风坠入，没有摔进罐子底，而是被突然满溢而出的蜂蜜托举起来，漂浮在金色的晨光里。
梦中的朝霞晕染天际，厄苏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东方既白，布鲁斯靠在她床边的躺椅上，闭着眼睛，姿态放松，正在安睡。
*
厄苏拉跟着布鲁斯去了一趟至圣所——咨询她的作弊问题，不是，法术问题。
布鲁斯和至尊法师在谈话，王默默地给厄苏拉塞了好多吃的，这次是美味的福建小吃。
王：“你是在晋江长大的吗？”
“不是那种大城市，我出生在漳州。”厄苏拉幸福地嚼着糖粿，“我的家乡叫云霄县。”
她看了王一眼，没有说出另一句话：离你的老家广东很近。
上次的谈话似乎打开了王的话匣子，他再一次向厄苏拉提起了他的表姑。
“她一直坚信自己有个女儿，为了找回她的女儿、我的表妹，甚至想和阎王做交易。”
她担心自己不存在的女儿正在某处受苦，害怕得难以安眠，向所有强大的法师和巫师求助。
可是每个人的结论都一样：她没有女儿。
而神也不曾回应她的祈求。
最后王再次重复了既定事实：“她从来没有过女儿，所以你也不可能是她女儿的女儿。”
厄苏拉吃得正香，听见这句话才抬起头来，看向凝视着她的法师。
她问：“那你为什么总爱给我塞吃的？”
王对她的态度就像是社恐人在照顾必须看顾的小辈。
王发出一声叹息。
“因为我希望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她不是在臆想，该被怪罪的是这个世界。”
可是，“不存在的女儿”和“存在却被夺走的女儿”，哪个更让人痛苦？
王注视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庞，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如果我的表姑没有疯，她真的有女儿——”
那么，在她一无所知的时候，在她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个只有她坚信存在的女儿，早就已经孤零零地死掉了。
而她女儿唯一的女儿，四岁就进了孤儿院，十几年来，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王沉默了好久才说出最后的话。他没有说英语，也没有用普通话，而是说了粤语。
而厄苏拉痛苦地听懂了。
他说：如果她知道，那她的心会碎成碎片。
即使是愿意普泽众生的神，也无法缝补一位母亲破碎的心。
厄苏拉拍拍王的胳膊，递给他一块桔红糕。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敢想。她只是坐着发呆，等爸爸带她回家。
大堂里的另一端，布鲁斯和古一的谈话已经收尾。
布鲁斯站起身，穿上外套，神色平静，道别过后就向女儿走去。
古一开口：“厄苏拉是独一无二的。”
她的命在死神那里是筹码，所以地狱火审判团的人才想要她的命。
布鲁斯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侧脸落在柔和的日光里，语气漠然但笃定：“她当然是。”
他的女儿独一无二，是无价之宝。
古一注视着父女俩离开的背影，看得见过去和现在，却看不见未来的结局。
蝙蝠侠不是来探查情报，也不是来寻求答案的，他知道的不比她少。
他是来提醒至圣所。
提醒他们，无论以后有怎样的危机，别对他的女儿动手。
就连想也不要想。
*
回公寓的路上，厄苏拉压根没问布鲁斯跟至尊法师谈了些什么，她不太在意关于自己的事情。
她缩在副驾驶座上，从布鲁斯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两块小饼干，撕开包装，咔哧咔哧地啃起来。啃了一半，她鼓着脸，口齿不清地说：“你们现在真的不用担心我啦。”
她有强力的私人保镖团（每天都想辞职的丧钟和只馋她手里濒危植物的毒藤女），会已经失传的东方法术，有龙和混天绫护身，还能请来神明襄助。
——总之，她完全能够自保，就算遇到危险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们可以缩减精神上的担心预算，活得更轻松一点儿。
布鲁斯单手握着方向盘，耐心地听厄苏拉念叨大半天。车停在红灯前，他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他微笑着说：“厄苏拉，无论怎样，我都会担心你的。”
无论孩子们再怎么成长，再怎么独当一面，他都会担心的。
这是他在履行父亲的职责。
他叹了口气，补充道：“就像你总是担心我们，我们也会一直担心你。”
——你砍不了这个精力支出，我们也不会砍。
父女俩都读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默契地不再提这个话题。
“好的。”厄苏拉乖巧地点点头，但吃了一颗小熊软糖后又原形毕露，“所以我可以去阿卡姆逛逛吗？”
布鲁斯：“……先等等吧，甜心。”
如果他的推测没错，阿卡姆就是厄苏拉的力量来源，那去一趟阿卡姆疯人院确实包治百病。要为以后可能到来的危机做准备，阿卡姆这个地方必须成为厄苏拉的“安全屋”。
但是布鲁斯没提这个。厄苏拉的说话声就像某种假期的旋律，大脑暂时腾出一部分悠闲的空间，允许他考虑一些至关重要的小事。
布鲁斯看着厄苏拉，目光在她挑染的几缕粉色头发上停留片刻。
*
下午三点，韦恩董事长难得没在公司会议上睡觉，而是专注地在电脑面前敲打键盘。
坐在一旁的卢修斯端起水杯，不经意地一瞥他的电脑，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什么高科技设计图，结果却看见这样一些东西：最佳锁色粒子，无掉色尴尬期；添加保湿成分，更适合东亚人发质；低刺激无气味，零过敏可能。
卢修斯：“……”
比上次发现他在给提姆研发出来黑他电脑的代码打补丁还要离谱。
他给坐在对面开小差的儿子发了条短信：老板又惹大小姐生气了吗？
卢克：啊？我怎么听说这次是又惹火了小少爷？
*
小少爷在晚些时候重返了阔别三天的美国，一落地就直奔在曼哈顿的公寓——结果发现主人不在。
黑漆漆的小鸟一板小脸，踩着无声但凌厉的雷电直奔厨房。
餐桌前，迪克正在半昏迷状态下吃红糖糍粑，听到动静，迟钝地转过头来，发现一双碧绿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他瞬间被吓醒了。
迪克直接生吞下半个糍粑，扬起灿烂的笑容，条件反射地举起手：“嘿，达米安！你又回来了，我希望你这次是彻底回归——呃，对不起？”
大蓝鸟的热情很快在小小鸟严厉的注视下蔫了下去。虽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但总之先道个歉。
达米安开始批评：“你没回我的短信。”
迪克摸了摸脑袋：“……你不是拉黑我了吗？原来我在黑名单里还有放风时间？”
达米安随手扔下面罩：“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是因为爱情出生的。”
迪克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达米安是在回答他之前发短信问的问题。
年幼的刺客抬头审视着他，微微蹙眉：“所以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她怎么了？又有人活够了？”
迪克懂了。他只是随意地问了个小问题，也只是半天忘记检查中东那边的短信，达米安竟然就因为放心不下直接跑回来了。
他笑着叹了口气：“天哪，你别太爱你姐姐了。”
达米安一扬下巴，相当权威：“这不是别人能决定的事情。”
一扇卧室门被推开，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兄弟二人转过身去，盯着明显是被吵醒的亚历克斯。
两个黑发绿眼的小孩儿对视着。
迪克果断选择撤退：“看在厄苏拉的面子上，别毁了厨房。”
家里人一离开，达米安立刻扔掉仅有的一点儿柔软，微微仰起头，神色倨傲，目光冷酷，审视着亚历克斯，用沉默告诉他：你先开口。
亚历克斯在心里评价：被宠坏的小少爷。
按理来说，他很讨厌这样的人；但于情来讲，这是厄苏拉的弟弟。
所以他选择了主动开口，并且直入主题：“我没打算让她领养我。”
达米安的脸色立刻好了不少。
岛台隔绝了视线，黑漆漆的小鸟默默踩在不知道是谁留下的拖鞋上，稍微拔高了自己的高度。
但他很快又皱起眉头，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亚历克斯，很不悦地问：“什么意思？如果她真的想领养你，难道你还打算拒绝她？”
亚历克斯感觉在跨服交流。真奇怪，厄苏拉的弟弟怎么跟她性格截然不同？
他觉得很心烦，但这是厄苏拉的弟弟。所以他只能诚实地说：“她不会领养我的。而且她不是有你这个弟弟吗？”
亚历克斯撇了撇嘴，在心里自嘲：我还不想当别人的替身弟弟呢。
达米安：“………”
达米安的气势瞬间被潮湿的夜风吹到了纽约港里。他沉默半晌，又默默踢开了增高鞋，矜持地点了点头。
达米安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说：“当然。”
厨房外偷听的迪克和提姆对视一眼：遗憾，想象中的披风争夺战没有出现。
*
凌晨三点，三只小鸟坐在厨房里吃夜宵。
冰箱里有厄苏拉给每个人准备的专属夜宵，是根据他们的喜好和状况精心搭配。达米安在看见亚历克斯那份时皱了皱眉，但最后他选择大度。
达米安吃完水果冰粉，又解决了杰森的梅花糕，终于露出一点满意的微笑——跟中东食物的每一次接触都让他无比恶心。
他扫了眼已吃睡着的迪克，只能把目光转向唯一能用的审讯对象：“所以她去哪里了？”
提姆心不在焉地回答：“你也知道她是个工作狂。”
达米安眉头一皱：“废话少说。”
提姆耸了耸肩：“好吧，她去阿卡姆夜游了。”
达米安：“？”
小小鸟的表情逐渐沉重，他猛地起身，在原地转了一圈，手臂上的小飘带像翅膀一样起舞。
提姆默数五秒，对弟弟爽朗一笑：“骗你的。”
达米安：“我杀了你。”
提姆等他恢复冷静，又漫不经心地说：“她跟马克西莫夫去吃夜宵了。”
达米安：“……”
提姆满意地看着弟弟的表情越变越恐怖，摇头叹气：“说真话你又不满意。”
兄弟二人开始安静地缠斗。
最后谁都没受伤，只有睡着的迪克不幸从椅子上摔下来，发出一声痛苦的鸟叫。
*
凌晨三点半，夜色朦胧，正是中国人夜奔的好时机。
厄苏拉正被混天绫带着进行空中马拉松。
虽然混天绫看起来平等地恨每个人，但出于某种令人费解的原因，它尤其不喜欢马特和皮特罗。
具体表现在它喜欢把这两人当成小丑整。
所以它把当晚欲言又止数百次的皮特罗打包成木乃伊，让她踩在上面，一路飞到她辛勤加班的前男友面前时，大家都处变不惊。
皮特罗被“抛尸”后忙着克制呕吐的欲望，厄苏拉在阻止混天绫冲向下一个祸害目标。马特看起来格外僵硬，很像一只正在偷冻干的猫，结果被路灯探照，只能一动不动。
混天绫悄悄把角落里的女士拽出来之后，厄苏拉的脸上立刻开始以尴尬为主题的灯光秀：天杀的混天绫，老娘是这么教你做混天绫的吗？
正在监视的杰森悠闲评价：“搞半天是佳人有约。”
女士主动开口：“你好，韦恩小姐，我是艾丽卡。”
厄苏拉立刻进入社交状态：“你好。”
艾丽卡看了她一会儿，弯弯眼睛，别了下领口，语气轻快：“我们应该有很多话能聊？因为我也是马特的前女友。”
皮特罗当即忘记呕吐，厄苏拉惊讶地挑眉，马特重重地闭上眼睛。
而艾丽卡的注意力全都给了厄苏拉。
气氛瞬间怪异得仿佛莱克斯·卢瑟在表演芭蕾。
不在场的杰森掰断了叉子。
最后皮特罗主动向马特搭话：“兄弟，这看起来比较像你的前任要抢走你的前任。”——
作者有话说：［1］出自《西游记》。
这章含补更，之前请假的补上了，下次更新周三。是无聊的过渡日常！谢谢宝宝们的支持么么么。
其实母女线也是我很喜欢的一条线，不过战线拉得太长，而且比较隐晦。不知有无人记得，第四章 ，小熊见到大哥还在想，妈妈对她的好感度都没这么高。
马上五一了，不知道假期能不能上个榜单()我作法希望这几天收益猛猛涨。但上不了也没关系，那就不用加更了，专心写论文吧！
第102章 恋爱哪有报仇重要
指针拨回厄苏拉和艾丽卡见面的前一天。
在乌鸦主宰的世界里, 拥有洁白的羽毛本身就是罪行。
打火机开盖，一声脆响, 一簇火苗随之跃出, 照亮女人精致又略显憔悴的脸。
凡妮莎·菲斯克，金并的遗孀，残存的黑色帝国的现任掌权人想：洁白会是韦恩小姐的死因。
仅仅是自由女神火炬下的纽约市, 想要她性命的人已经排起长队, 只因为她的“正义之举”动摇了他们利益集团的根基。
但是明面上有哥谭四大家族和斯塔克家的维护，而暗里支持她的人比想她死的人还要多——那些沉默的, 不够善良和勇敢，却也不卑劣和懦弱的大多数。
凡妮莎想要韦恩小姐死的动机很简单。
她不是要为丈夫复仇，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憎恨断了他们财路的韦恩小姐。
她只是要保住财产和地位，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未来, 所以必须做得比丈夫更狠。
“艾丽卡, ”凡妮莎看向门前的黑发女人，“我记得你的律师朋友……曾经是韦恩小姐的男朋友。”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微笑。
“你肯定知道要选哪个。”
*
众所周知, 杰森是“全球最不想有妹夫”小组的终身成员。
但他也不是固执己见的封建兄长。他以开放的心态设计了一个观察表, 客观记录一些“可能的妹夫”的表现, 比如说——
【默多克】
优点一：很会打架而且抗打。
缺点一：经常受伤, 有点儿容易被打死。
【马克西莫夫】
优点一：跑得快，通勤好帮手。
缺点一：跑得太快, 想揍他需要闪电侠协助。
今天, 杰森又在默多克的第十七个缺点“有情史”后面批注了一句：前任人不错。
——因为默多克的前任，肉眼可见地喜欢厄苏拉。
抛开某些人的非分之想不谈，杰森愿意不讨厌每一个喜欢他妹妹的人。
他对比了一下，默多克有前任但前任喜欢厄苏拉, 而马克西莫夫压根没有前任。那这一轮是后者赢了。
今天阿尔弗雷德休假，芭芭拉在为以蝙蝠少女的身份重新出现做最后的准备，蝙蝠洞里只有杰森一个人。他悠闲地把腿搭在电脑桌上，抓了一把焦糖瓜子，继续盯着监控画面。
——乐子人不止杰森一个，皮特罗也觉得这场前任见前任的戏码很有意思。
他打量着艾丽卡，对方的注意力几乎都贡献给了厄苏拉，眼睛亮得像深海鱼类的探照灯。
真是见鬼了。他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默多克的前任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厄苏拉。
秉持着情敌越尴尬他越快乐的原则，皮特罗抓住厄苏拉的袖角，弯下腰，在她耳边虚心请教：“我不太懂社交礼仪，我的微笑需要有多真诚？”
厄苏拉看了眼明显能听见这私语的两人，挤出一个笑容：“要有你称赞蛋黄鸡翅时那么真诚。”
皮特罗看起来相当遗憾，仿佛因一号之差错失一个亿。他站直身体，对着面前的两人露出了过分热情的笑容。
他愉快地说：“你们的年龄更相配，是打算复合吧，我们给你们做见——嘎！”
厄苏拉微笑着伸出手，一捏皮特罗的脸，把他捏成鸭子嘴，物理禁言。
“不好意思，他有点儿晕机，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诚恳地说，“他真的无意冒犯，对吧？”
皮特罗就像被捏住脖子的猫一样浑身僵硬，目光全吊在厄苏拉的水晶手链上，只能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咕”。
马特抿了抿唇，微微偏过脸，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是扯了下领带，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身旁的艾丽卡轻声笑了笑，耸肩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这样的冒犯，反而向前跨出了一步。
但马特立刻抬手，盲杖破空，拦在了艾丽卡身前。
盲人律师什么都没说，表情看起来也很平静，但在那么几秒的安静中，他看起来仿佛打算用盲杖在地面画下一条警戒线。
在场的厄苏拉和监视器前的杰森同时皱起了眉头。
艾丽卡还是很镇定。她瞥了眼马特，微微勾着唇角，轻描淡写：“别紧张，马特。我只是想跟韦恩小姐握个手，她现在可是哥谭人的宠儿。”
厄苏拉有点儿别扭地摸了摸鼻子。她现在宁愿被人看成阉割侠。
“……艾丽卡。”马特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还带着恳求的意味。
艾丽卡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会留在警戒线外。
马特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明明和艾丽卡站在同一界限，又似乎根本不和她同一阵营。
在场三个黑头发的人都各怀心事，只有银头发的那个格外松弛。
皮特罗紧急宣布：“你们等我两秒，我去买桶爆米花。”
看不懂但是好精彩，不想错过。
厄苏拉：“……给我带包胶布。”
皮特罗好奇地一转眼睛：“你要干什么？”
厄苏拉平静地看着他：“……”
皮特罗闭嘴了。
但马特还是觉得这人十分吵闹，吵得他头疼，全世界的喧闹加起来都没这小子烦人。
厄苏拉看了艾丽卡几眼，主动迈出两步，向她伸出手，笑盈盈地说：“两位女士握手不需要男士的同意。”
马特：“……”
燥热的夜风轰走了理智，马特的心脏狠狠一撞肋骨，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猛地握住厄苏拉的手腕，想要把她往另一侧一拽。
厄苏拉通常很警惕，但她从来不会对自己人设防，所以被律师几乎是“抢”到身边的时候，本能根本没有做出抵抗。而在理智接管身体的前一秒，她的另一只手又被皮特罗握住了。
厄苏拉：“……”
她的手上一次这么受欢迎还是达米安想吃烤鸭但杰森想吃烤鱼。
夜风就像蒸炉的风，不断烘烤着厄苏拉的脸。她又是困惑地歪了下脑袋，又是尴尬地咬了下嘴唇。
不是，他们是在菜市场抢肉还是银行抢钱呢？
皮特罗一手握着厄苏拉的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马特的那只胳膊。
他暂时把其他疑虑扔进回收站，任由自己不悦的情绪无限外放。他压着眉毛，嘴唇紧绷，低声警告：“立刻放开她。”
马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没有松手。
两个人开始较劲，仿佛这场较量决定的是世界的存亡——耐心耗光，厄苏拉决定自己毁灭世界。
在她准备大鹏展翅把两人都甩开的时候，艾丽卡开口提醒：“男士们，注意力道，你们是想一人一半吗？”
马特仿佛被闪电劈中心脏，立刻松手。
他松手后还往后退了两步，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似乎自己都被刚刚突然的越轨举动吓到了。
厄苏拉本来有点不高兴，但是一看他就跟无意闯了祸的玻璃小猫一样，畏畏缩缩又不知所措，好像她一句话就能把他敲碎。
厄苏拉：“……”
好无语！怎么他看起来倒像是受害者！
但是既然如此，她也只能选择性失忆了。毕竟马特平时都是很注意分寸的。
另一些人就不同了。
厄苏拉微微偏过脸，瞥了眼还握着她手不放的皮特罗。
他看起来是最不高兴的那个，银发都扑上乌云的色调，目光阴沉得能挤出灰色的雨水，被她看了好几眼后才慢慢松手，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厄苏拉现在没空哄他。
她理了理衣袖，向艾丽卡扬起微笑：“不好意思，我们继续吧？”
她倒要看看前男友的前女友想干什么，能让他这么失态。
但是艾丽卡的手并不冰冷，浑身也没有一根尖刺。她的手很温暖，指腹上有些薄茧，轻轻握住她的手，抬起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她。
她对她没有恶意。
“很高兴认识你，韦恩小姐。”艾丽卡轻声说，“…谢谢你，做的一切。”
厄苏拉有些困惑，刚要开口，手心里忽然一烫。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冲着艾丽卡一眨眼睛，低头理了下袖口。琥珀色的眼睛往手心里一瞟，浅淡的印记很快消失，但她看清了那个名字。
——凡妮莎。
这边气氛正好，皮特罗又冷不丁地开口：“你搞清楚，她已经不是你女朋友了。”
马特指尖一颤，抿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厄苏拉脑子里思绪搅成一团，看了他一眼，稍微有点儿头疼：“皮特罗，安、静。”
皮特罗就像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样蹦了起来：“什么——你不能因为他是盲人就总是偏袒他吧？”
马特小小地上前半步，开始整理自己皱巴巴的衣袖。
艾丽卡看不下去了：“OK，我现在要撤了。”
最后是钢铁侠拯救厄苏拉于水火。
金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缓缓落在窗户前，右手举起空气话筒，用全纽约都认识的声音开始广播：“晚上好，谁看见我教女了？”
监控器前的杰森终于恢复了冷静。
笔记本上，观察对象的分数值已经更新为：负无穷。
*
钢铁侠带着教女潇洒离开，皮特罗在厄苏拉走后也瞬间消失在原地，房间里只剩下马特和艾丽卡。
夜风正在清扫肢体记忆，马特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微微皱眉，凝视着黑暗中唯一的灯塔。
“你不打算告诉她吗？”艾丽卡平静地开口了，“你表现反常，是因为有人在拿你最好的朋友威胁你？”
马特摇了摇头：“我会自己解决的。”
艾丽卡叹了口气，看着律师的侧脸，竟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甚至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帮你，马特。你只是害怕。”
凡妮莎用朋友威胁她，她果断选择跟马特合作。但是身处同样的境地，马特竟然什么都没跟厄苏拉说。
“你到底怕什么？”她问，“她在纽约有教父看顾，哥谭现在已经没人敢对她动手，她不会因为有人用她威胁你做出选择，就要抛弃你的。”
马特仍然选择尽责地扮演哑巴。
艾丽卡摇了摇头，踩着高跟鞋悄然离去。
说真的，她要是个男人，去追韦恩小姐都比这小子要快。
*
托尼很关心他唯一的教女。
不像某些人，他在恋爱问题上十分开明，也不存在过头的保护欲。年轻人就该多玩玩，结婚才需要安定，厄苏拉还是个大学生，当然应该享受别人的爱慕和追捧。
所以他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挖出厄苏拉的想法。
托尼旁敲侧击大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结果教女还在扮演哑巴，顿时恨铁不成钢。
托尼决定开门见山：“你是打算断情绝爱吗？”
厄苏拉实事求是：“我很忙，没时间。”
托尼遗憾地选择了尊重：“好吧。”
一大一小到了公寓楼顶，托尼又状似不经意地问：“我只是好奇，如果你非要选一个，你会选谁？”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对话。
“她可没有非谁不可。”
达米安臭着脸，盯着两眼放光的厄苏拉，缓缓地补充。
“你回家太晚了，你不睡觉吗？阿尔弗雷德知道你现在四点才睡觉吗？”
厄苏拉从混天绫上跳下来，达米安立刻上前半步，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厄苏拉的落地姿态可不怎么好，曾经有一次还摔破了额角。
但是厄苏拉这次没有摔倒。
她稳稳地落地，哒哒哒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扑过来抱住他，安心地把全身重量都交给他。
然后她一个字都还没说，瞬间坠入梦乡。
达米安一动不动，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
托尼虚心请教：“你是有什么治失眠的妙招吗？”
达米安轻轻拍了下姐姐的脑袋，看托尼的目光很严厉：“她不该这么晚才睡觉。”
托尼倍感冤枉。他只是在朋友的催促下不得已离开实验室，跑去接教女回家的好教父啊！
达米安拒绝了外人的帮助，抱起姐姐就要下楼，小小的身影走得又快又稳。
托尼左思右想，勉强哄了小孩儿一句：“我看她是非你们不可。”
达米安没回头，但大声回答：“当然。”
*
托尼回去后没睡觉。
他偶尔会黑一下教女的电脑，检查里面有无危险代码或者病毒，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帮她写一下班纳布置的生物学论文。
今天他检查了桌面的加密文件夹（没有特别加密，不然他打不开），发现厄苏拉列了一个名单，光看前三个名字就知道这名单是什么意思——
No.1：小丑
No.2：小丑
No.3：小丑
托尼：“………”
恭喜小丑成功在“韦恩小姐最恨的生物”大赛中包揽金银铜三项奖牌。他都要肃然起敬了，厄苏拉对小丑的恨意真是天地可鉴。
他继续往下看。第四名终于是个新面孔：狂笑之蝠。这个他没见过，但他知道蝙蝠侠有时候会去-22号地球探监。
他从来没问过朋友是去做什么的。
接下来的名字多数都是哥谭的明星罪犯，还有地狱火审判团和猫头鹰法庭这种团体参赛选手。名单里唯一被划掉的是已经脑死亡的金并，后面的括号备注着：死得太轻松。
一个比较靠后的名字让他挑起了眉毛：雷霄古。
刺客联盟的首领，打不死的老蟑螂。
在回忆这家伙干了什么事的时候，托尼还手痒地改了一下玩具王国文件夹里钢铁侠周边的设计图。给战甲上色的时候，他才想起来雷霄古干了什么。
……不是，蝙蝠侠知道他女儿想要以脾还脾吗？
现在知道为什么厄苏拉说“没空”了，因为谈恋爱只会拉低她报仇的效率。
平时脾气那么好，怎么会这么记仇？抱的蜂蜜罐子上刻的都是仇人的名字吧？
托尼在心里嘀咕几句，然后不小心把自己的体检报告拷到了厄苏拉的电脑桌面。
第二天起床后看见这份报告的厄苏拉：“……”
几天后，托尼巡回检查，发现教女的名单里又多出一个老熟人：九头蛇。
托尼：“……”
很感动，不过这步跨得有点大，还是给她删了吧。
*
『善恶若无报·任务二：不合法的正义』已完成。
解锁东方法术：命格编辑器。
法术说明：控制系法术，半强制性干涉命运。玩家可随机抽取关键词，为敌方阵营任意NPC编写人设或者命格。注意，可能会对使用者造成反噬。
一日之计在于晨，厄苏拉两眼一睁就是整人。
管家不在，兄弟们在睡觉，没人催她吃早饭。她随便吃了几块点心敷衍肠胃，回到床上，斗志满满地在虚拟炼丹炉里捞来捞去。
最后精挑细选捞出四个金光闪闪的词语：呼吸、放屁、分娩、口臭。
厄苏拉：“？”
她黑着脸殴打空气三秒，托腮思考一会儿，最后决定先随便试试。
于是她给企鹅人创建了新的人设：只要有犯罪的欲望，就会不间断地放屁。
给小丑安排了新的精神疗愈：每次呼吸都会经历分娩等级的疼痛。
给地狱火审判团的代理审判长安排慢性病：召开线下集体会议时，会获得宇宙级别的口臭。
系统：“……”这就是AI永远无法取代人类的原因吗？
天才啊！
但是厄苏拉没有按下启动键。
系统看她突然停下，有点着急：“怎么了？您觉得不够好？”
厄苏拉给皮特罗打电话，没接。她想了一会儿，只好求助热心的闪电侠。
她绕起一缕粉色的头发，微微勾起唇角，愉快地宣布：“我要去现场监工！”
皇帝要克你，敢有不从——
作者有话说：！因为调休搞错了时间，把周二当成了周三，上一章作话说周三更新实则是今天哈哈哈，可恶被调休迫害的一生啊！
第103章 约会圣地阿卡姆
犯罪是企鹅人生活的一部分。
虽然科波特家族也有清白生意, 但他时不时还是会考虑一下犯罪。所以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他思考起了如何一箭双雕：打击蝙蝠侠和阉割侠。
反正他俩关系不好, 阉割侠的作风太毒辣, 也不遵守不杀原则，蝙蝠侠肯定跟他合不来。
他想得入迷的时候，一种人都会有的生理反应忽然开始。他体面地把这称之为排放废气。
但在他一分钟排放了六十次废气后, 企鹅人逐渐感觉到了不妙。
企鹅人的理发师也逐渐感觉到不太妙, 臭气几乎压倒香氛，他一个手抖, 差点把老板的标志企鹅头修理成平头。
企鹅人的思绪不得不暂时离开“犯罪”，转而回忆起自己最近吃了什么。他这么一想，排放废气的肠道运动又停下了。
企鹅人觉得他真是自己吓自己。
于是来到餐厅跟市长见面时，他又思考起了犯罪。
然后可恨的肠道运动又开始了, 这次还很高调, 以至于全餐厅的人都扭头看向他。
企鹅人：“……”看什么看，你们不会放屁的吗？
虽然傀儡市长很上道地认领了这屁声，但最近压力过大的企鹅人还是有点碎了。
正当他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个他非常想见的人出现在了门口——韦恩小姐。
企鹅人立刻被硬控。
他当即踹走反蝙蝠侠市长, 热情邀请哥谭之光共进午餐。一切都很顺利, 韦恩小姐很和气, 还感谢他之前在绑架案中协助哥谭警局营救她。
企鹅人谦逊表示这只是守法市民的举手之劳。
——要不是有达米安的面部表情管理课程，厄苏拉真的要绷不住了。
她晃了晃高脚杯, 随口问：“我听说科波特先生打算把冰山俱乐部卖给阉割侠？”
“是他威逼利诱。”企鹅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然后他又开始了不间断的肠道运动, 而且听起来很愤怒。
厄苏拉：“……”
企鹅人：“……”
伪装成保镖的巴里：“……”
厄苏拉用手帕擦拭嘴角，假装自己没听见这奇怪的声音，继续说下去：“希望他适可而止，我最讨厌强买强卖, 很不道德。”
企鹅人对韦恩小姐的印象分又增加了。如果是她老爹，搞不好会惊讶地问“噢我的上帝，你是要拉肚子吗”。
巴里上前半步，偏过头，余光瞄准厄苏拉的侧脸，观察她唇角的弧度，眼角眉梢的笑意，开始专研新课题：她是怎么做到说谎面不改色的。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没过几秒又想：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在场三人心思各异，一个想着“这下你该对犯罪应激了”，一个想着“以前不觉得琥珀好看”，一个想着“我要掐死我的肠子”。
这场别开生面的见面最后以企鹅人身体不适为由匆匆结束。在离开前，他还恶狠狠地表示“宁愿把冰山俱乐部卖给红头罩，也不会卖给阉割侠”。
厄苏拉这次没绷住，嘴角瞬间比AK还要难压。还好巴里不经意地一侧身，挡住了她，企鹅人错过了她精彩的川剧变脸。
厄苏拉诚恳地说：“当然，如果我是你，也会这样做。”
——这可是你说的，而不是我抢的。
企鹅人来不及多说，在一个惊天巨响后仓皇逃离。
巴里注视着企鹅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厄苏拉伸手拉住他的胳膊，晃了一下，让他赶紧吃饭。
巴里坐下来，很严肃地问：“如果他每次想犯罪都会放屁的话，那他是不是应该改名放屁人了？”
厄苏拉瞬间笑得仿佛癫痫发作。
正在第十次更新女儿染发配方的韦恩董事长抬起手，嘴角抽动两下，默默地捂住眼睛。
他安心地切断了监听。
所以他并不知道女儿邀请他同事去阿卡姆散步消食。
巴里瞬间慌张摆手：“不行，我怎么向你爸爸交代？”
厄苏拉轻描淡写：“没关系，他还知道我邀请过前男友去阿卡姆约会呢。”
巴里只用0.1秒就改变主意：“走吧，我们去约会圣地阿卡姆——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
哥谭深郊，太阳当空照但暴雨倾盆。迷信的人一看就知道，不吉利，得上一炷香。
但阿卡姆囚犯在上香和上进中选择了上吊。
背后原因令人十级烫伤。
曾经让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韦恩螺蛳粉早已停供，主打装饰作用的狱卒也被撤走，按理来说，大越狱时代已经到来。
但是迄今为止，0人成功越狱。
原因一：鬼。
真人警卫确实没了，但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大王塞了一堆非自然物种进来，疯人院爆改鬼屋。
想象一下，大晚上一阵沁人心脾的凉风拂过，还以为是冷气系统恢复运作，惊喜地睁眼一看，天花板上倒挂着一个披头散发、长着巨大裂口嘴的女鬼。
厉鬼入驻阿卡姆的第一天，尖叫声此起彼伏。
原因二：越狱领头人的失败。
第一个成功走到大门口的小丑已经自闭三天。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丑嘴里念叨着什么“狂笑之蝠”“不义超人”就往牢房冲，跑得比鬼还快，仿佛身后有十八层地狱在追着他索吻。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但小丑的失败更加令人心寒。连他都无法战胜的东西，他们还能指望谁？为了几碗螺蛳粉跟急冻人大打出手的双面人？还是不知为何爱上种地的谜语人？
原因三：螺蛳粉戒断综合征。
食堂里最后一丝残留的螺蛳粉臭味已经被双面人用鼻孔吸走，日常餐食只剩下两个选择：煮不熟的野生菌套餐和原汁原味英国菜。
现在囚犯们才意识到韦恩小姐地仁慈，虽然韦恩螺蛳粉臭得人神志不清，但它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据谜语人所说，是阉割侠和黑面具联手绑架韦恩小姐，逼得韦恩家撤去所有食物供应——该死的黑面具你最好死在外面，进了阿卡姆你将生不如死。
今天，韦恩家突破重重障碍，派来了义诊医生。
听说是个心理医生，但是不管了，无论他会不会做饭，都一定得留下来给他们做饭。
然后在闹事的杀手鳄被打包成粽子扔出治疗室后，大家都老实了。
而几日不见、似乎醉心在牢房练习鬼叫的小丑终于出现在了狱友的视野里。
他走一步歇一分钟，捂着腹部，脸色比女鬼还惨白，额间冷汗直冒，双腿哆嗦，好像比起走路，他更应该在地上扭曲爬行。
稻草人茫然地问：“你又被毁了一颗蛋吗？”
一生要强的小丑忽略了阵痛，狞笑着说：“你别管。”
然后他就很没素质地选择插队，推门走进治疗室。
里面有两个人，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和穿着白大褂的娇小女人。一般人会觉得是西装男说了算，但小丑能感觉出白大褂才是有决定权的那个。
小丑开门见山：“我一呼吸就痛，十二级疼痛。”
白大褂点了点头：“那就不要呼吸啊。”
小丑：“？”
庸医！小丑猛地起身，然而剧痛再次袭来，简直让他想给被他活剥的那些孕妇鞠躬。
小丑准备出击。
小丑一边分娩空气一边准备出击。
小丑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通常而言，他不怕痛，但是这种每分每秒都仿佛在分娩的体验不叫痛，而是炼狱的烈火。
小丑忍辱负重：“带我出去。”
白大褂往后一靠，歪了下头，气定神闲：“不要。怎样，打死我？”
小丑忍无可忍，屏气凝神，猛地拔出小刀，直捅白大褂的左胸。
然而刀尖还没碰到布料，手中的刀被疾风夺去，落到天花板上，发出一声“嗡”的震响。后脑勺被一记重击命中，扑通一声，整个上半身陷进桌子里，动弹不得。
他听见白大褂在他上方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一阵熟悉得能够修补他受损海马体的可恨笑声。
——是那个可怖的神秘女人。
她轻声说：“那我可就要开始正当防卫了。”
【阿卡姆皇帝自带增益：雷霆之怒效果+20%】
巴里戴着克拉克借的眼镜，心惊胆战地看着厄苏拉把小丑正当防卫了个半死不活。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决定自己只关心她的手疼不疼。
小丑荒谬地发现，自己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就像是被某种既定法则锁死，他根本无法反抗，每一个念头都被提前阅知，每一次行动都被提前扼杀。
她看起来那么普通，却好像能洞悉他的每一步，下手毫不留情，精准无误地抓住他的弱点，把他往死里打。
小丑当然不知道厄苏拉受过另一个小丑的指点。
“还享受你的地狱体验吗？”厄苏拉问，“凌迟、炮烙之刑、滴水刑、鼠刑，打个分吧？”
她的声音非常平静。
“另一个你可是跟我分享了很多你的事情呢。”
小丑想要反击，但是疼痛让他需要氧气，而呼吸又会带来撕天裂地的疼痛。他抬起头，被一脚踩住胸口，肺部就像被挤瘪的气球，他头昏眼花。
厄苏拉俯视着小丑，无比冷静。
她回想起狂笑之蝠给她看的死亡录像，回想起她的无数个噩梦里狰狞的笑脸。
最后，她回想起自己无意间发现的尸检报告。
给杰森·陶德，二代罗宾做尸检的是谁？
当然是布鲁斯·韦恩，蝙蝠侠。
她爸爸不得已解剖了她哥哥。
厄苏拉缓缓俯下身，拽起小丑的头发，直视着那双眼睛。
——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五一快乐，我等会设置个抽奖，100订阅率就好，不用评论，感觉我的读者爱评论的蛮少，嗯嗯，也可能是因为我写得太拉了没啥需要说的。
再说一下这章锁章的原因。
在五一前的那个平平无奇的早晨，本人在给存稿章敲作话祝大家五一快乐，以为这章已经设为存稿，所以习惯性点了发表。
然后占坑的几百字草稿，就这样水灵灵地被发表了。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本人瞬间不emo了，而是直接红温，在床上大叫一声，研究如何掐死自己(不是)。最后跑去找编编锁了。所以自动续订的宝宝们用0.005买到了0.05的一章，笑死。还好自动续订的不多，不然我山崩地摧壮士死啊！
第104章 单箭头接收中
厄苏拉偶尔会控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
这种习惯的形成要追溯到童年时代——她表面认真回答老师的提问, 脑子里却弹出“是谁往我的书包里塞蟑螂”问题框，紧接着又开始绘制地图, 规划起午饭抢龙虾的最优路线。
以前她都是在心里嘀咕, 但现在她的想法总会自动打开扬声器，尤其是在亲近的人面前。
下午四点，她跟巴里在蹲地狱火审判团的行踪, 由于太无聊, 她的思维从“安排阿卡姆囚犯每天早八”跳到“杰森知道《红楼梦》其实是个未完结巨坑后会崩溃”，又滑向“听说奥斯本老总又在搞药物实验”, 再飞往“达米安留在刺客联盟的原因”。
然后，她的大脑一个急转弯，化学问题闪亮登场——
“屁的成分里有易燃气体，以企鹅人的排放频率, 你说他会不会有自燃风险？”
厄苏拉一说完就僵住了。
她的眼珠缓慢右移, 就像担心会触发什么陷阱那样小心翼翼，祈祷巴里的面部表情还算体贴。
她一咬牙，勇敢一瞥, 一只僵硬的仓鼠映入眼帘。
巴里嘴里含着芒果毛巾卷, 还剩最后小块没吞进去, 奶油在嘴角画圈, 鼓着腮帮子迟缓地咀嚼，看起来仿佛刚刚被一百个莱克斯·卢瑟的克隆体闪击。
厄苏拉的脸立刻开始火山爆发, 一张嘴差点把舌头咬断：“不是, 我只是……”
巴里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用轻快的语气打断了她：“好主意！我可以帮忙操作！”
厄苏拉：“………啊？”
不是，这说的是英文吗？
见厄苏拉眼神犹疑、欲言又止，巴里的心脏立刻踹了他的肺一脚。他开始飞速分析用企鹅人的屁炸飞他的可行性, 并且将其命名为：点燃犯罪尾气计划。
系统在厄苏拉的脑子里发出一声爆鸣。
而厄苏拉听着这缜密又科学的计划，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她跟系统咆哮：“要死啊，怎么会有人跟闪电侠讨论企鹅人的屁啊！”
而且巴里太顺着她了，堂堂闪电侠怎么能干这种事？要是他那群罪犯粉丝知道，一定会掐死她！
系统笑死机了，暂时没空回复。
两个人看起来在一个频道，实际上一个想着“我不能浇灭他的热情”，一个想着“我不能打击她的信心”。
曼哈顿的公寓里，正在陪迪克玩乐高的亚历克斯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表情那么扭曲。
亚历克斯：“……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我以后怎么才能成为厄苏拉的帮手？”
迪克艰难地挤出一句：“把自己培养成创新型人才。”
*
虽然最后厄苏拉和巴里没蹲到地狱火审判团的踪迹，但至少“点燃企鹅人”行动已经初具雏形。
两人找了家中餐馆吃海鲜火锅，假装刚刚的谈话没有发生。
帝王蟹下锅，厄苏拉托腮盯着汤面的小泡泡，提起一个话题：“我爸爸查出什么关于我妈妈的事情了吗？”
正准备捞鱿鱼的巴里瞬间僵住。几秒后，他谨慎地抬起眼睛，发现厄苏拉面带微笑，并没有生气。
巴里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他一直在查你妈妈的事情？”
“当然啦，他不查才奇怪吧？”厄苏拉眨眨眼，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秘密，“我还知道他怀疑过我跟康纳一样，也是莱克斯·卢瑟出品的克隆人呢。”
巴里没忍住笑出声：“这个我知道，卢瑟被他逼得差点大喊‘超人救命’。是达米安告诉你的吗？”
“Nope，是康纳悄悄告诉我的。”
不过有那么一段时间，达米安只要看见康纳就会变成蓄势待发的小鸟炸弹，就好像康纳随时都会跟她说“你猜怎么地，咱俩可能有血缘关系呢”。
巴里想象了一下，如果厄苏拉和康纳是克隆姐弟，那他真的会担心莱克斯·卢瑟的监狱安保级别不够高。
火锅再次沸腾，雾气模糊了界限，巴里好奇地说：“那你也知道布鲁斯一直瞒着你。”
厄苏拉已经开始埋头吃肉：“没关系，他知道我知道。”
巴里只用0秒就捋顺了这个逻辑：父女俩都知道对方知道，但没谈过，因为知道对方还没有准备好真正地谈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布鲁斯的人生爱好就是把事憋在心里，不会什么都告诉我们。”
虽然布鲁斯曾经连续好几周不经意地提起“厄苏拉失眠，但在我身边不会”，以至于瞭望塔的公告栏上出现了蝙蝠侠的通缉令，配文：见到此人忧心女儿的睡眠质量问题，请勿接话，憋死他。
巴里观察了一会儿厄苏拉的表情，犹豫片刻，飞快地挪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脑袋，然后又假装无事发生回到原位。
“无论怎样，你都不用担心。”他说，“你是他的女儿，没什么能改变这个既定事实。”
厄苏拉眨眨眼睛，心脏似乎被扑腾的蒸汽灼伤，在胸腔里尖叫着转圈。她沉默了几秒，才扬起一个小小的笑容。
“我知道。”
她知道，至少在这个世界里，布鲁斯不会允许任何人夺走她。
巴里也对她扬起灿烂的笑容，飞快地给网友发了一条消息：我又活过来了。
负一秒：你得好好跟我讲讲，什么话题才能扭转“点燃别人的屁”的天崩局面。
*
皮特罗已经52.1个小时没跟厄苏拉联系了。
他还在生气。
他生气的时候说话很难听，他可不想砸碎厄苏拉的玻璃心，万一韦恩家跟校长告状就麻烦了。
所以他只能跟旺达抱怨——
“她每次都偏袒律师，能不能尊重残障人士，他们不需要怜悯！”
“她总是很忙，我不懂她为什么致力于给自己找事？她不能享受自己的美好生活吗？”
“而且她有时候好胜心强得可怕，难道中国人做得不够好就要写检讨？”
“我现在反正不想跟她待在一起，她实在是——”
旺达在切水果，看了眼手机消息，悠悠地说：“她来学校散心了。”
片刻之后，龙卷风过境，旺达抬起头，眼前只剩在风中打转的香蕉皮。
旺达：“Cool。”
——皮特罗也觉得自己很酷。
他戴着帽子，双手插兜，酷酷地从厄苏拉面前走过。因为还在生气，所以他不打算主动问好。
但是目光被喧嚣的风撞过去，他看见厄苏拉在盯着花坛旁边的黑发男孩——她竟然把亚历克斯带到这地方散心，怎么想的？
就像向日葵追着太阳，皮特罗的脑袋也被风调换了朝向，所以一只可恨的小熊又霸占了眼前的世界。
皮特罗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就不生气了。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慢吞吞地走到厄苏拉旁边，就像被磁铁吸到座位上一样丝滑地坐下。
“说吧，你在烦什么？”他有些烦躁地揉着头发，“我刚好有半个小时的课间听你说话，如果不够，下节课也可以租给你。”
厄苏拉叹了口气，单手撑着脸颊，目光还跟随着难得露出笑容的亚历克斯。
“……没事。”她说，“我就是想我弟弟。”
皮特罗心想果然又在想弟弟。他抓了抓头发，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回来？”
厄苏拉看了皮特罗几眼，谨慎确定这人完全能处理她的负面情绪——因为他不在意细枝末节，他摆脱垃圾情绪的速度堪比音速。
她老实回答：“我不想逼他做选择，他可能更需要其他东西，而不是我。”
皮特罗眉头一皱，瞬间抬手，啪的一下贴上她的额头。
“你别开玩笑了。”他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你弟弟在你身边的时候最像正常小孩儿，你不知道吗？”
他见过韦恩小少爷很多次，这小孩儿高傲冷酷，头顶标签“讨厌人类”，但在厄苏拉身边，这标签又会被另外一张更大、更鲜明的标签覆盖：很爱姐姐。
皮特罗用厄苏拉发现不了的速度翻了几个白眼，双手抱着后脑勺，跷起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虽然我还没原谅你，但我愿意大度地告诉你，你弟弟在你身边是最有安全感的。这甚至可以被写进宇宙运行法则。”
他和旺达相依为命十年，比任何人都要懂这种感受。
“如果是我，那我不愿意回来的原因只有一个——旺达。”
他只会做出对姐姐最有利的选择。
厄苏拉半天没说话，用安静地看着皮特罗，看得他浑身不自在，一秒里跑去后视镜前检查了三十次自己的仪容仪表。
就在他准备跑去练舞室的全身镜前彻底检查以前，厄苏拉突然抓住了他的袖角。
皮特罗瞬间一动不动。
“谢谢你，皮特罗。”厄苏拉认真地说，“这比你一开始那个提议有用多了。”
皮特罗：“……”
他又开始生气了。
他在学校里跑了十圈，路过自动贩卖机时稍作停留，最后回到厄苏拉旁边，扔给她一瓶椰子水。
厄苏拉的眼睛亮晶晶的：“谢谢，我第二喜欢的饮料。”
皮特罗撇了撇嘴。早知道给她买第三喜欢的了。
趁着厄苏拉去叫亚历克斯过来吃零食，他飞快地跟网友发了消息：她跟我说话了，我又原谅她了。
拖延症很配合：她愿意哄你，她心里有你。
皮特罗的心情立刻跟金色的落日一样灿烂。
而厄苏拉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
因为她的十佳员工打来了电话。
丧钟汇报工作从不废话：“你经常去的那个律师所遇到了麻烦。你自己处理还是我加班解决？”
厄苏拉看了眼时间：“请问你是故意拖到下班的前两分钟才告诉我的吗？”
丧钟很诚实：“不然呢？我没跟你申请暑假就很不错了。”
厄苏拉直入主题：“什么麻烦？”
丧钟说得飞快：“开心果前几天接了个案子，昨天发现是奥斯本老总设的局，想脱身走不了。教堂拳王决定替他谈判，万事通建议找你帮忙，拳王觉得没必要。”
厄苏拉：“……你给我的绰号是什么？”
丧钟：“Make Gotham Great Again。”
厄苏拉拍拍亚历克斯肩上的落叶，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回走。比脚步更快的是脑子，东一块西一块地把散落的碎片拼凑在一起。
“你下班吧，我自己处理。”厄苏拉用温柔的语气说，“我很感谢你的辛勤工作，但是记住了，除非我给你指令，不许盯着他们。”
下班时间到，丧钟直接挂断电话。
亚历克斯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厄苏拉。
厄苏拉摸摸他的头发：“没事，工作问题。”
她宣布丧钟现在只是九佳员工了。
另一位员工毒藤女发来短信：提取到原料了。奥斯本那款实验药品是增强感官的，增强效果是十倍。
厄苏拉猛地刹住脚步。
亚历克斯提醒：“你的表情很吓人。”
闪现到厄苏拉面前的皮特罗说了同样的话。
厄苏拉没时间做表情管理，直接问同学：“你现在有空送我家小孩儿回去吗？门禁录入了你的指纹，你能进去。”
一大一小都挺起了胸膛，皮特罗甚至没指责厄苏拉侵犯个人隐私。
皮特罗：“你要去校长办公室？”
厄苏拉：“我去找马特。”
皮特罗：“……”
他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似乎很不高兴，但还是把亚历克斯拽到自己面前。
他咬牙切齿地问：“又怎么了？他手指起茧，不能读盲文，变成近视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宝们的评论营养液雷雷~不过五一真的…凉凉的，大家都出去玩了？
明明1号也更新了啦，但是由于错发存稿没有小红花(凋谢)……算了反正我也不全勤，有没有花毫无影响。
其实感情线的话，三位男配完全是不同类型的线，很想细写但是正文真的要加速完结。
第105章 百特曼建议禁止早恋
如果你的感官灵敏度被放大到常人的100倍, 那么你会觉得全世界在联手谋杀你。
马特现在正在被谋杀。
他靠在墙边，身上的西装破破烂烂, 皮鞋嵌着玻璃碎片。碎砖块扬起的尘土像有毒的沙尘暴, 滑落的汗水像电锯在切割神经，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就连空气的流动对他而言也是酷刑。
他像一只在火海中翻滚的动物, 蜷缩成一团, 祈祷地狱能带走他。
其实陪厄苏拉出入各种社交场合的时候，马特就料到会有人因此找他麻烦, 他当时以为自己能应付。
但是诺曼·奥斯本用他身边的人威胁他。
“默多克先生，我们动动手指就能操控你和你身边的人。韦恩小姐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只因为你就跟我们都翻脸。她已经树敌太多，就算是当年最嚣张的托尼·斯塔克也知道这个圈子不能彻底洗牌。”
药物的刺激还在继续, 人间用钝刀凌迟他, 冰冷的声音不断回放。
“你也不希望总是给她带来麻烦，对吧？你得做一个有用的人。”
黑暗把他拽向燃烧的深海，他不断向下坠落。
忽然地, 在这阴险而不留情的谋杀中, 一只凶猛的蝴蝶闯入暴风雨, 拦在了准备刺穿他心脏的刀尖前。
无尽的永夜里, 灯塔亮了起来。
熟悉的心跳旋律之下，所有痛苦都开始退潮。
马特迟缓地动了动手指。
他现在只能听见厄苏拉的声音, 连舌尖轻触上颚、鼻息融入空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哈利, 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不过你父亲当然比其他一切重要，我能理解。”
“这只是误会，我向你保证, 我会处理那个欺上瞒下的道格。”
厄苏拉没有回答。
马特闭上眼睛，等待月光把他从地狱里捞起。
一股清新的草木香先于月光降临，痛觉神经被解药的味道安抚。几秒过后，一双手轻轻地把他扶了起来，捏着他的下巴，喂他喝下一瓶药剂。
但是熟悉的味道、心跳、呼吸比药水入口的更管用。
月光驯服了汹涌的海面，蝴蝶的翅膀在安抚疼痛和喧嚣。
厄苏拉站直身体，轻声说：“你没事了。”
马特：“……”
他轻轻地喘息着，似乎怕吓走周围的蝴蝶，但他又难以克制身体的本能。
万有引力的法则面前，人不可能阻止自己坠落。
他的手指还在发颤，抬手捧着厄苏拉的手，像虔诚的信徒亲吻神像，轻轻地把侧脸贴了上去。
“……我很抱歉。”
地狱厨房的恶魔这样说。
“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会儿。”
厄苏拉一动不动。
漫长的几秒后，她轻轻地抽出手。
马特仰起头来，没有焦距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牵着她的袖角。
厄苏拉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像安慰受伤的小猫似的摸了摸。然后把现在脆弱得不得了的律师往前一扣，按在自己的腰上。
马特微微仰着头，额头抵在她怀里，温热的呼吸洒在布料上，又浅又碎，像羽毛隔着薄纱在蹭她。
厄苏拉：“……”
腰线上下，最敏感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觉得有点儿痒，又不敢动，只能说服自己放松，就当自己抱着一只猫。
……但她现在确实知道系统为什么说她的触摸能安抚马特了。
“没关系，马特。”她温柔地说，“我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抬起右手，扶了下金丝眼镜框，全息投影的画面浮现在镜片上。
每层楼的保安都倒在地上，实验室里的监控已经被毁掉，药物报告不知所踪，她的保镖团在做收尾工作。
一切都干净利落。
无论是诺曼·奥斯本，还是凡妮莎·菲斯克，他们不是在威胁马特，不是在威胁艾丽卡。
他们其实只是在威胁她。
她在纽约的影响力当然不如在哥谭，马特不告诉她，是在尝试保护她。
但她不需要保护。
厄苏拉斟酌了一会儿，用哄骗小孩的语气问：“现在情况特殊，你肯定不介意我在你身上装个小监控吧？”
既然他不愿意跟神盾局扯上关系，也不想跟复联合作，那就只能让她盯着了。
马特：“……？”
远程监控的小鸟们：“……”
事不宜迟，立刻销毁家里所有的追踪器，尊重隐私，从我做起。
*
皮特罗的脸色很臭。
但他很人道，所以对于某人就像尸体一样躺在厄苏拉腿上这事，他没有给出恶评。
“皮特罗。”厄苏拉闭着眼睛说，“别用那种眼神看他，他现在很不舒服。”
不舒服的那个动了一下，睫毛扑腾得像蝴蝶振翅，但就是不肯睁眼。
皮特罗咬牙切齿：“别诬陷我，我又不暗恋他，我看他干什么？”
韦恩家的司机用那种眼神看了他一眼。
皮特罗瞪了回去，冷气也吹不散他的烦闷，他在副座如坐针毡，扭过头打望着宽敞的后座。
等厄苏拉再睁眼的时候，皮特罗已经相当自然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厄苏拉：“……”幸好这是加长车，不然她就要报警了。
皮特罗憋屈提议：“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经常检查他的死活。”
厄苏拉果断回绝。
皮特罗改变策略：“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你应该少把他当富婆挂件。他太柔弱，下次真被绑架了怎么办？”
司机双手握着方向盘，驶过十字路口，心里叹气：还是太年轻啊，不知道男人的脆弱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耳朵有闹腾的银色小狗，腿上躺着装死的脆弱小猫，厄苏拉揉揉额头，发出一声叹息。
她看着皮特罗：“我腿麻了，你换我。”
皮特罗：“……哦。”
厄苏拉微微低头，目光轻飘飘地向下一扫。
躺在她腿上的马特蹙起眉头，睫毛颤抖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他眨眨雾蒙蒙的蓝色眼睛，语气很虚弱：“我们到哪儿了？”
皮特罗冷笑：“看来我才是解药。”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板的表情，适时开口：“小姐，韦恩先生之前说要接你去奎恩家的晚会——好的，他真的来了，我现在就靠边。”
马特和皮特罗顿时一僵。
马特迅速坐起来，挪到靠窗的位置，整理衬衫领口，拍拍西装褶皱——想到身上这件是厄苏拉带来的新衣服，又翘了下唇角——系统看他俨然已经忘记了几个小时前遭受的折磨。
皮特罗闪现回副座，微微皱眉，神色肃穆，对着后视镜整理起乱糟糟的银发——司机心想你就是有一头秀发，我们董事长也不会喜欢你的。
厄苏拉：“需要我帮你们要签名吗？”
皮特罗：“别搞笑了，你老爹又不是蝙蝠侠。”
*
哥谭最近很有新闻。
蝙蝠少女再现哥谭、企鹅人自燃喷射到河的那头、黑面具白天进阿卡姆晚上回ICU、玩具王国的红头罩系列周边广受好评。
哥谭市民并不知道这些毫不相关的新闻的书写者都是同一个人。
新闻制造机在给自家幼龙准备豪华红肉午餐，混天绫像风扇一样在她头顶高速旋转。
迪克躺在地毯上看手机，突然眉毛一挑，念出新闻标题：“金并的病房起火了。”
厄苏拉大惊失色，用中文说了句：“怎么会这样？那快救火啊！”
在场的布鲁斯和提姆都精通汉语，但只有卡珊德拉瞬间理解了这句话，撑着脑袋笑了半天。
黑蝙蝠慢吞吞地凑到辛勤劳作的小熊旁边，拽了下她的衣角。
厄苏拉扭头看着姐姐：“被我幽默到了？”
卡珊德拉眨眨眼睛，犹豫片刻，张开嘴，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企鹅人。”
厄苏拉瞬间定格。
这是她第一次听卡珊德拉说出完整的单词。
……竟然不是她苦苦教授的“abandon”，而是“penguin”。
但她的嘴角越扬越高，餐厅里安静了两秒，小鸟堆里爆发出笑声，吓得布鲁斯腿上的幼龙一个哆嗦。
迪克要窒息了：“我们的卡茜刚刚发现了点燃金并病房的罪魁祸首——放屁大王企鹅人！”
杰森踢了提姆一脚：“学着点儿，这才是好侦探。”
提姆没空说话，对布鲁斯竖起食指，表示扣1。
布鲁斯抬手按着额头，绷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盛夏的阳光金灿灿，茉莉花的清香被风刮进室内。饭后的话题漫无边际，迪克头顶的灯泡忽然一亮，警惕地问厄苏拉今晚打算去哪里。
睁眼的和闭眼的都不约而同地竖起了耳朵，希望答案不是“纽约”这个可恶的地方。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厄苏拉开口就是：“马特还没病愈，我去看他。还有皮特罗不知道为什么又被校长关禁闭了，叫我帮他写检讨。”
杰森一向关心他人：“前面那个有痊愈的风险吗？后面那个是手断了吗？”
布鲁斯心平气和地品鉴着绿茶，觉得有时候中国禁止早恋也算是好文明。
提姆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晚上谁陪你回家，还是你又要在纽约住一晚上？”
布鲁斯习惯性地开始在脑子里量产各类接送计划。哥谭没人会伤害厄苏拉，但是纽约恨她的人太多。
“别担心我。”厄苏拉挠着幼龙的下巴，看她惬意地眯眼睛，忍不住扬起唇角，“巴里说他有空捎我回来。”
布鲁斯的计划暂停了。虽然复联的人也是朋友，但还是自己人可靠。
卡珊德拉和提姆看了老父亲一眼，同时摇头：世界第一侦探不中了——
作者有话说：无聊无聊无聊的日常~
震惊，今天作者加更其实是因为……真的不想写论文了，这学历我一定得要吗，俺不中嘞！
第106章 偷小鸟计划启动
自己的弟弟不肯回家, 于是厄苏拉去偷别人的弟弟了。
——其实是给乔纳森当临时保姆。
康纳在少年泰坦的团建，露易丝在报社加班, 克拉克在处理外星人入侵事件, 而厄苏拉很乐意照顾弟弟唯一的同龄朋友。
“达米安有没有跟我提过什么烦恼？”乔纳森倒挂在树枝上，歪头看着眼前的厄苏拉，想了一会儿后回答, “其实我觉得他很担心你不爱他。”
厄苏拉茫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吗？”
真的假的？她给的爱还不够坦率充盈？
黑发男孩从树上跳下来, 拍拍T恤上的灰尘，托着下巴, 开始严肃分析。
“因为他总是会强调他才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有段时间他看康纳的眼神真的很吓人，不过后来他的注意力分了一半给小氪。”
听见自己的名字，正在巡逻的小氪狗狗立刻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厄苏拉摸了摸快乐的小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对达米安而言,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人对世界的初始认知来自身边的人。
血脉相连的亲人里, 父亲和姐姐一直缺席他被夺走的童年，抚育他长大的母亲和外祖父在意他的能力胜过幸福。
他以为世上万事都可以用利益衡量，无论是什么人, 只要利益价够高, 亲人也可以被舍弃。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 应该让自己变得更有用。
但是厄苏拉根本不需要弟弟“有用”。
一大一小一狗蹲在树下临时召开紧急会议, 主题是：是否要把达米安从中东的寄宿学校接回家。
厄苏拉：“达米安很有主见。”
乔纳森：“太有了。”
厄苏拉：“达米安很理智，不会置自己于险境。而且我爸爸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他选择等待, 一定是有原因的。”
乔纳森举起小氪表示赞同。
“杰森说过，达米安的母亲勉强还算合格。”
乔纳森不懂这个。
“他自己不想回来，我应该支持他理智做出的决定，而不是私自规划他的人生。”
厄苏拉说了半天, 越说越没底气。乔纳森听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声音软软的：“所以我们的结论是？”
厄苏拉沉默半晌，挤出一句：“不管了。”
盛夏的夜风呼呼作响，城市的喧嚣被吹到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每颗死去但闪烁的星星都在大喊：不管了！
厄苏拉抓着头发，咬牙切齿：“我就要接我弟弟回家，圣母玛利亚来了都他——都拦不住我。”
不管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留在刺客联盟的，她宣布自己作为半个监护人实在忍不了。
绑架自己弟弟怎么能叫绑架呢。
乔纳森两眼一亮，急慌慌跑去书房拿出一张白板，开始陪她分析阻碍因素。
“要是刺客联盟首领不同意呢？”
厄苏拉翻了个白眼：“0人关心这老……他的意愿。”
乔纳森深沉地点点头，在“大坏蛋”这个词旁边写上K.O，粉笔又指向“母亲”。
厄苏拉毫不犹豫卖了亲爹：“让我爸爸谈判。”
“好主意。”乔纳森最后又指向白板中心的名字，“达米安？要是他不愿意，你也勉强不了他吧？”
厄苏拉欲言又止，对天长叹，最后抱住脑袋，往地上一蹲。
“我不管。”
发霉的小蘑菇开始无理取闹。
“他要是不跟我走，我就哭，我哭得中东沙漠变绿川。”
反正达米安受不了她哭。
不在场的迪克捂住半张脸，现场听众乔纳森却认为这个策略天衣无缝。
他期待地问：“我能一起去吗？”
厄苏拉果断拒绝：“当然不能。”
乔纳森有点气馁，但还是继续表示自己的支持：“那让我爸爸陪你去。”
“不用，我自己去。”
“噢——你家里会关你禁闭的。”
厄苏拉信心满满：“只有我关他们的份。”
乔纳森友善地提醒她：“阿福能管你。”
厄苏拉噎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没关系，他也受不了我哭。”
乔纳森吐了吐舌头。
夜色渐浓，无论有什么宏伟计划，十来岁的小学生都应该在九点前上床睡觉。
厄苏拉给乔纳森掖好被角，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硬着头皮唱了首跑调的摇篮曲，唱得乔纳森迅速闭上眼睛——太难听了，不忍心再听下去。
厄苏拉撑着脸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思绪漫无目的地在宇宙中散起步来。
其实她以前很不爱哭，眼泪多数时候是没用的，不哭的孩子才懂事，懂事才会被奖励。
但她不需要弟弟做一个懂事的孩子。
乔纳森忽然抬起手，拍拍她的胳膊，迷迷糊糊地说：“你是个很好的姐姐，厄苏拉。我希望我也有你这样的姐姐——别告诉达米安我说过这话，他会杀了我。”
厄苏拉眨了眨眼，注视着窗外朦胧的新月。
……她弟弟也值得拥有一个好姐姐。
过了一会儿，乔纳森又睁开眼睛，很小声地跟她说：“你其实可以跟我说脏话，我已经十岁了。”
“等你再长大八岁吧，亲爱的。”
*
厄苏拉也没打算独闯贼窝。
她一回家就开始摇人，首选当然是被雷霄古挖了脾脏的提姆。
不幸的是，提姆今天救人的时候误吸了少量致幻气体，现在虽然已经不会把盆栽当成小丑，但也只能像折断翅膀的小鸟一样躺在床上休息。
厄苏拉坐在哥哥的床边削苹果，郑重宣布：“我得去给你的脾脏报仇。”
提姆发出一声困惑的“嗯”，勉强掀开眼皮，看了厄苏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那个真的不重要，厄苏拉。”他笑了一下，语速迟缓得像是开了0.5倍速，“我没有脾脏也能活下去，就像哥谭没有红罗宾也不会出问题。”
厄苏拉皱了下眉，煞有其事地在空中比划起来，开始无实物表演。
“这个是有红罗宾的哥谭，这个是没有红罗宾的哥谭。你看，没有红罗宾的哥谭明显是在硬撑，马上就要不行啦。”
提姆被她逗笑了，笑了几声又咳嗽起来。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虚浮，似乎意识正在被梦境带走：“达米安是布鲁斯的亲儿子，他想成为罗宾，你知道的。”
厄苏拉：“……”
柔和的月光铺满地毯，提姆很快睡了过去。厄苏拉趴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心脏像是在柠檬汁里蝶泳。
她捂住脸，有些泄气地跟系统嘀咕：“不行，我不允许家里有人比我懂事。”
系统听笑了：“您上周背着管家吃了十三包辣条，前天把蝙蝠车副座的坐垫换成放屁坐垫，心狠地把兄弟们的下午茶调换成无味中药。顺便一提，您还在阿卡姆当皇帝，计划去劫持世界上最危险的刺客组织——您到底哪里懂事了？”
厄苏拉刚来第二世界的时候确实乖巧懂事，但现在她已经被身边的人惯坏了，有安全感的人总是会更任性一点儿。
厄苏拉面不改色：“你说得错。”
系统只能投降。它看着懂事的孩子踩着拖鞋跑到蝙蝠洞，探出脑袋，巡视一圈，最后锁定黑漆漆的大蝙蝠。
厄苏拉跳上滑梯，一路滑到父亲身边，拽了下他的披风。
她的表情十分严肃：“爸爸。”
布鲁斯把她从滑梯上捞起来，同样严肃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厄苏拉微微蹙眉：“你会给我晚安吻，会拥抱卡茜，会陪我们看中国电影，会给我们做美甲。”
布鲁斯耐心地听着，开始在心底反思：我做得不够好？下次要穿女装去参加Girls Night？
然后厄苏拉话锋一转：“你好像有点儿重女轻男。”
布鲁斯：“……”
一顶隐形的大帽子盖住了蝙蝠侠困惑的耳朵。
厄苏拉相信父女心有灵犀，不阐述罪行，只下达判决：“你这周必须夸奖提姆一百次，不能重样。拜托啦。”
布鲁斯：“？”
他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同时处理起各种各样的讯息，最后抽出其中一条最合理的线。
“学校里又有人排挤他？”
厄苏拉当即脸色大变，抓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仿佛在用机关枪扫射。
“什么叫又有人排挤他？我怎么不知道？是谁？我要去把他的命看穷！”
布鲁斯哑口无言。
在娇小的女儿面前，令罪犯闻风丧胆的蝙蝠侠就像失去了蝙蝠耳朵，威慑力归零。
一只小蝙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厄苏拉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着布鲁斯。
布鲁斯从卡珊德拉的脸上读出一句话：你非得多问。
布鲁斯立刻答应：“这周我会夸提姆一百次的。”
厄苏拉终于扬起笑容，陪两人走到门口，祝他们夜巡顺利。
布鲁斯没动。
他低头看着厄苏拉，嘴角紧绷成一条直线，沉默半晌才开口。
“……我平时也经常夸他们。”
“这样吗？那改成一天夸一百次，不难做到吧？”
“……”
卡珊德拉摇摇头，扔下陷入沉思的老父亲，先行离开。
两只蝙蝠出了门，厄苏拉靠在门口发呆，心想这大门也得装饰一下。
然后大红鸟忽然偷袭，捏住她的脸，一扬眉毛：“只夸提姆？嗯？”
厄苏拉使劲摇头，口齿不清地反驳：“不是啦，不是啦！皇帝轮流做嘛！”
杰森像摆弄小熊布偶一样揉了她一会儿，开口提起另一个人。
“他不会愿意回来的，小饼干。”
他揽住妹妹的肩膀，力道很大，似乎担心她会被宇宙的飓风抢走。
“他是为了你才留在那里的。”——
作者有话说：非常无聊的过渡章你们别恨我。
原本还有几千字日常的，删删减减一半天，决定留到之后，先把米米抓回来再说。
第107章 皇帝亲征刺客联盟
作为一个对宗教不感兴趣的无神论者, 厄苏拉的迷信非常灵活。
平时她几乎不在意什么运势，也就病得差点进ICU的时候求过临水夫人可怜她, 高考之前曾经拜过财神, 刚接手玩具王国的时候还电子占卜。
但这次她非常正式地挑了一个黄道吉日。
——挑了个黄道吉日绑架自己弟弟。
她手里有阿卡姆皇帝御旨：绑架自己弟弟不算绑架。
绵延不断的大漠杀死了月亮，厄苏拉解锁了新的夜奔地点：刺客联盟。
沙漠风景很好，热情好客, 风喜欢给她喂沙子吃, 毒蛇蝎子爱来送命。
厄苏拉摘下眼镜，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 往下一蹲，眼巴巴地看着哥哥。
杰森刚剥完第三条蛇，瞥了她一眼，无情奚落：“早跟你说了, 你受不了这边的气候, 沙漠不适合玫瑰生长。”
厄苏拉面如土色：“我也跟你说过了，我们中国人没有战胜不了的生存环境。”
杰森：“在只能吃正宗英国菜的地方生活。”
厄苏拉决定装聋。
卡珊德拉背对着两人清理长靴里的沙尘，大风刮到脸上, 她微微偏过头, 两只挤在一起给她挡风的小动物映入眼帘。
杰森的肩膀上还挂着好几条蛇皮, 厄苏拉的头发在疯狂跳舞。两人看起来不像是来跟刺客联盟拼命的绑匪, 更像是灰头土脸的流浪鸟和流浪熊。
卡珊德拉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凑过去, 把自己塞进唯一的缺口里。被风沙洗刷的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紧绷的神经闻到彼此的味道，立刻松弛下去。
杰森：“已经对雷霄古用了你的小法术了？”
“Yep。”厄苏拉顿了顿，努力压着嘴角，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 “我诅咒他，一攻击我就会腹泻。”
杰森一个手抖，差点把蛇皮打成死结。他情不自禁地屏住鼻吸，看着似乎还有点兴奋的妹妹，无言半晌。
“缺德大帝，蝙蝠侠就算了，看在阿福的份上，你以后能用点儿体面的损招吗？”
卡珊德拉皱了皱鼻子，默默思考：阿尔弗雷德如果知道厄苏拉打算用这种方式会怎么想？
杰森看懂了她的表情：“我猜他会报警。”
厄苏拉直呼冤枉：“我也想搞个酷酷的绝招，但我的法术不觉得我是在惩处恶人，它以为我在过愚人节呀！”
系统开始无效作证：“还请苍天鉴忠奸！”
手表轻微振动起来，厄苏拉低头看了眼显示屏，捂着嘴深吸一口气。
“好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巴里已经在干扰他们的电网了，我们走吧。”
中间的卡珊德拉站起来，左拎一个右抓一个，三只流浪小动物立刻进入战斗模式。
杰森随口说：“闪电侠真是乐于助人。”
卡珊德拉用一种隐含怜悯的目光看着兄弟。
*
达米安并不知道自家人已经准备绑架他回家。
他跟雷霄古做了交易，他留在刺客联盟两年，换取拉撒路之池的使用权和改造权。
雷霄古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年幼的继承人，语气冰冷。
“你打算把拉撒路之池打造成你姐姐的退路？你知道它会给人带来痛苦和疯狂，不成功就是二次谋杀，所以你现在打算用自己做实验。”
站在帷幕之后的塔利亚下意识上前一步，但是没有走出阴影，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
雷霄古站起身来，缓步下台阶，来到达米安面前，伸手按住他瘦弱的肩膀，缓缓加重力道，似乎准备打碎这具倔强而倨傲的少年躯壳。
“我不记得我们有教过你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
达米安一言不发，抬起碧绿的眼睛，盯着眼前永生的恶魔。
他的语气格外冷静：“我是她的亲弟弟，你想利用她这个锚点，那就先在我身上模拟。”
他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跟厄苏拉有血缘关系的人。
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做这件事，但他有。
他可以为了姐姐切割灵魂的一部分，这不是牺牲，而是他在行使身为弟弟的权力。
雷霄古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达米安的肩膀，但是他一动不动。
两人僵持半晌，直到塔利亚缓步走到火炬之下。
黑发女人的面容在火光下变得有些模糊，锋利的棱角像是被沙尘揉碎的弯月，眼神有些复杂。
“回你的房间去，达米安。”她说，“我们之后再讨论你姐姐的问题。”
雷霄古松开手，低头凝视着他们亲手栽培的恶魔之子，像是在欣赏一件意外出现裂痕的艺术品。
“不用讨论了。”他说，“我同意。”
塔利亚立刻扭头看着父亲。
但是雷霄古没有看她。
“你现在就可以去试试。”
——刚好可以给你陷入绝境的姐姐一个惊喜。
*
厄苏拉认为刺客联盟的安保水平堪比霍格沃茨。
血色的法阵阻挡去路，阿拉伯符文泛着金光，通往内殿的唯一大门紧闭着，杰森和卡珊德拉都被拒绝进入。
只有从没来过刺客联盟的厄苏拉能通过这奇异的门禁——甚至是被某种引力抢进去的。
杰森当即破口大骂母校歧视毕业生，跟卡珊德拉对视一眼，只能选择另一条更绕的密道。
厄苏拉开了个玩笑：“希望你们的密道通向雷霄古的厕所。”
卡珊德拉顿时皱起了鼻子。
杰森假笑两下，一抓头发，叮嘱厄苏拉：“冷静，理智，不许冲动，不准冒险，情势不对立刻逃命。”
厄苏拉：“好的。爸爸前天也是这样叮嘱你的，你一个字没听进去。”
杰森按了按眉心：“这正是我现在生气的原因。”
厄苏拉不是很担心自己。
她考虑过请大圣帮忙，但雷霄古的份量可能请不动东方顶流神仙，所以她还是坚持第一套方案：自己打。
她的力量源自阿卡姆，阿卡姆内部越混乱，她就越强大。所以在出门前，她又数次莅临阿卡姆考察民情，用几碗螺蛳粉就把他们的阵营拆得稀烂。
“其实有时候我竟然赞同刺客联盟。”兵分两路，厄苏拉有点紧张，开始跟系统闲聊，“我记得他们的宗旨是消灭全人类。”
她都有点怀疑自己能过门禁是因为这个了。
系统心不在焉地回答：“您对人类这个群体的宏观看法倒是跟小韦恩先生一致。”
通往地宫的路越来越黑，前方的道路深不见底，潮湿和腐朽的气息无处不在，系统不存在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等到了真正的地底，它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不安。
这不光是刺客联盟的圈套，还是至高神设下的圈套。
——刺客联盟的核心地带是法术禁区。
但是厄苏拉已经踏入了禁区。
蛰伏已久的威胁露出爪牙，训练有素的刺客从各方涌过来，厄苏拉在抬起手的前一秒接到了系统的全屏警告：
【进入悖论区，所有法术禁止使用】
厄苏拉瞳孔一缩，呼吸停滞片刻，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慢慢放下手，就像是被强制关机的机器人，冻在原地。
*
深夜的沙漠是隆冬。
玫瑰不可能在沙漠存活，也不会在隆冬绽放。
雷霄古觉得锚点只是一朵才长出零星尖刺的玫瑰。他端详着眼前的面孔，他听很多人说过，韦恩小姐长得像她的父亲。
但如果这些人见过她母亲，就不会这么说了。
雷霄古看着沉默的囚犯：“直接闯进刺客联盟，我是该说你鲁莽，还是自傲。”
厄苏拉冷笑一声，死死地盯着他：“我弟弟在哪里？”
雷霄古的语气很淡漠：“你是指我女儿的继承人吗？他当然在接受正确的教育。”
跟蝙蝠家族截然不同的教育。蝙蝠侠教孩子们跟死亡和解，他们教达米安奴役死亡。
雷霄古只觉得厄苏拉脆弱。她有勇气，但不够强大；有能力，但并不属于她自己。
如果没有神，她根本难以在这个世界立足。
他走到厄苏拉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你以为自己真的有自由意志吗？一开始绑架你的猫头鹰法庭，把你传送到另一个宇宙的德西玛组织，还有向死神献祭的地狱火俱乐部。”
雷霄古看着厄苏拉的脸色逐渐苍白，轻蔑地勾起嘴角。
“他们只不过是试探你的棋子。”
——刺客联盟才是在下这盘棋的人，而你不过是一枚棋子。
厄苏拉沉默半晌，久到雷霄古都有些厌烦了，她才开口问：“地狱火俱乐部的献祭也是你一手安排？我倒不知道死神还能听你差遣。”
雷霄古微微挑眉，看着厄苏拉，难得露出诧异的神色，但他又觉得理所应当。
“你还不知道，达米安竟然没有告诉你。”
厄苏拉深吸一口气，语气还算镇定：“我应该知道什么？”
雷霄古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透过玻璃杯注视着厄苏拉的眼睛，悠闲得像是在谈论自己杀过多少人。
“你不知道是你的出生害死了你的母亲，而你的死亡可以换回她的性命。”他说，“很显然，对达米安而言，你的母亲无关紧要。”
厄苏拉攥紧拳头，指关节发白，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雷霄古于是离她更近了一点：“韦恩家能给达米安什么？毫无意义的义警游戏？又一个没必要的罗宾？他选择拉撒路之池才是正确的，这我还得感谢你。”
厄苏拉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就像是没听清他的话一样，她几乎是用卡壳的声音问：“……你说什么？”
她似乎一个字都没能理解。
沙漠的风安静了两秒，另一个世界发出沉默的尖叫。
雷霄古看着眼前的人僵在原地，片刻后，她的眼睛猛地燃烧起来。
只是短短的两秒。
厄苏拉注视着眼前的恶魔，两秒，无数画面从她眼前拂过。
她首先想到的是提姆的体检单，彩超结果没有脾脏。
然后是昏昏欲睡的生物网课，班纳博士耐心地给她死去的生物知识做心电复苏。
此时此刻，她能回忆起书本里的每一句话。
脾脏在腹腔的左上方，被第九到第十一肋骨遮盖。有储血、造血、清除衰老红细胞和免疫的功能。是人体最大的免疫器官。
……才不是可有可无。
锋利的匕首准确无误地捅穿了雷霄古的脾脏。
同一时刻，蛮横的冲击力狠狠撞开厄苏拉，她被砸进石柱里。胸腔在阵痛，牙齿被咬得生疼，但她反而露出一抹笑容。
“……死老登。”
厄苏拉唾了一口血沫。表演结束，伪装被撕下，玫瑰花瓣下藏着的野兽发出吼叫。
“挖我哥哥脾脏的时候，你有想过今天吗？”
她真的是一个相当记仇的人。
“还有，谢谢你提供的情报。”
破碎的拼图凑到一起，答案露出冰山一角。
厄苏拉擦擦嘴角的血，解开发绳，不起眼的红丝带在手心里飞舞起来，最后变成能搅动混沌的七尺红绫。
“礼尚往来，我必须好好报答你。”——
作者有话说：昨天下大雨刮大风都给我淋湿了，天气坏！
明天还有一更。日常感谢大家的评论~还有灌营养液的宝宝们，不敢想2w营养液的时候我的心情会多明媚（）一整个大跨越。
看看我真的有在加速剧情，争取早日完结()
第108章 痛欧老人绑架弟弟
沙尘暴向月亮的尸体发出嘶吼。
地宫的核心在震颤, 天花板布满裂痕，浮雕碎了一大半, 暗器和机关大半都束手无策, 七尺红绫卷起巨浪。
厄苏拉知道雷霄古很擅长打架。
她只是没想到雷霄古打个架还爱说话。
他们互殴十几分钟了，他那张臭嘴就没停下过。
刀锋在耳边掠过，削掉一小撮粉发。恶魔之首步步逼近, 眼睛盯着厄苏拉的脸。
“人是短视、贪婪、不知悔改的生物, 人类文明必将终结。”他的气息很稳，声音低沉而冷傲, “刺客联盟不是要毁灭人类，而是要净化人类。”
厄苏拉手腕一转，混天绫缠住雷霄古的手臂，把他砸进地底。她其实已经累得眼冒金星, 但还是没忍住刺了一句：“你也艺考落榜了？”
混天绫高速扇了中东希特勒十几个巴掌, 但是没能让他闭嘴。
“你可以帮我完成重启世界的目标，如果甘于平庸，你的母亲就白死了。”
雷霄古的兴致越来越高, 几道小伤无关痛痒, 他反手抓住不讲理的东方法器, 一脚撬起地砖, 机关启动，无数暗箭从四面八方冲向厄苏拉。
但她随身携带各路超英塞给她的高科技武器, 其中五分之三都是用来保命的。所以这枪林箭雨就跟雷霄古的PUA一样毫无用处, 在近身以前就变成烟花炸掉了。
“我听不懂你的话，你找个翻译吧。”厄苏拉勉强表达了自己对老年人的尊重，“或者我直接拉你去屠宰场。”
雷霄古摇了摇头，闪身躲避混天绫的攻击, 舔舐过恶魔之血的弯刀把红绫钉在法阵中，在爆炸的掩护中跃到厄苏拉身前，抬起手狠狠劈向她的肩膀，骨头崩碎。
厄苏拉的痛呼声被扼住她脖子的手掐灭。
“你不应该出生。他们没告诉过你这个，对吧？”雷霄古眯起眼睛，盯着这张年轻又天真的面容，“如果没有你，你母亲不会死，也不会被抹去存在的痕迹。”
系统现在是真想掐死雷霄古了。
厄苏拉还不知道世界分裂的真相，没人知道——无论是狂笑之蝠还是雷霄古，他们只知道厄苏拉是独一无二、重启宇宙的钥匙。
而厄苏拉就算有过怀疑，现在也仍然认为自己在游戏里。
雷霄古继续说：“你见过小丑、金并、地狱火审判团。这所有的人性之恶，社会的腐败，你深恶痛绝，却还对人类心存幻想？”
窒息感在夺走神智，眼前的空气泛着白光。厄苏拉抬起颤抖的手臂，护腕上的子弹发射出去，雷霄古只是微微偏了下脑袋。
他说：“你的准头不太好。”
可是厄苏拉也没打算瞄准他。
子弹擦着斜角撞向摇摇欲坠的金属墙，反弹到光滑的彩窗上，应着重力向下飞行，精准命中她刚刚埋好的机关。
爆炸撼动穹顶，绿色的毒箭破空而来。
雷霄古立刻想要抽身，却被挣脱回主人身边的混天绫狠狠缠住。厄苏拉趁着他分神的几秒挣开钳制，滚到地上，一扬手，螺旋刀钻进他的左腹。
这次轮到被碎脾的雷霄古发出痛呼。
厄苏拉大口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摸着脖子坐在混天绫上，发出一声虚浮的冷笑。
“……我不仅准头好，几何也好。”
他小丑的，真是学好数理化，揍遍天下都不怕。
她缓了一会儿，打量四周，所有隐藏的法阵和机关都在打斗中被销毁。现在，求生通道的大门畅通无阻。
于是她对雷霄古说：“地下通风不好，我们出去晒月亮。”
——离开法术禁区，看我这个缺德大帝怎么整你。
*
风沙肆虐，新月锋利，半个地基都成了废墟。
巴里赶到的时候，战斗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指厄苏拉在追着雷霄古打。
那种“他跑，她追，他插翅难飞”的打。
虽然不懂雷霄古为什么不还击，但巴里的优先事项是厄苏拉的安危，所以一看她活蹦乱跳就立刻松了口气，吊着心脏的金星终于落地。
可是他定睛一看，发现厄苏拉受的伤并不轻。
于是巴里立刻跳下去逮住了可恶的糟老头子，只殴打了对方两秒（但两百拳）。
然后他就围着厄苏拉光速转圈，眼睛写满担忧，嘴里念念有词，像是一台高速运转的全身扫描仪。
雷霄古讥讽：“爹地不在家，就叫你爹地的小跟班来保驾护航？”
厄苏拉在见到自己人后就直接进入待机模式，甚至懒得开口骂他。混天绫代为效劳，向雷霄古竖起中指。
“错。”巴里双手叉腰，看着厄苏拉的脸，眼睛亮晶晶的，“我是她的战友。”
雷霄古看了巴里两眼，微微挑眉，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
他凝视着厄苏拉，咬字清晰而有力：“韦恩小姐，不对，王小姐，你的出生是个错误。”
厄苏拉：“……”
她抬手拦住巴里和混天绫，静静地看着雷霄古，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雷霄古：“你以为你赢了我？但你不是靠自己赢的，你也应该清楚这一点。”
厄苏拉摇了摇头，她被巴里搀扶着站直身体，混天绫缠绕在她的腰身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我不是来赢你的。”她的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我只是来粉碎你的脾脏，抢回我的弟弟。”
下一秒，沙丘猛然塌陷，流沙抓住恶魔的四肢，石柱像封棺的手，轰然砸下，掩住逃生出口。
巴里的手护在厄苏拉的身后，混天绫一次又一次尝试撞开他，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地伸过去。
厄苏拉只感觉有人在给自己扇风。
她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最后被巴里的疑惑叫醒。
巴里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还手？”
厄苏拉虚弱地笑了一下：“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巴里啪的一声闭嘴了。
*
拉撒路之池的水永远冒着热气。
达米安见过妮莎用这神奇的泉水死而复生，见过母亲用泉水疗伤。但他从来不被允许进入。
因为这是一种酷刑，可能会让人疯掉。
达米安确信自己不会因为拉撒路之池失去自我。
但如果姐姐因为他不够努力和强大而失去生命，那才是绝佳的酷刑。
那他才可能会失去理智。
他走进地穴里，沿路的幽火像恶魔的眼睛。走下最后一级石阶，拉撒路之池映入眼帘，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呼吸凝滞了，眼前的一幕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们家的龙正在往拉撒路之池里吐口水。
达米安沉重的表情瞬间裂开了，所有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都被吸干净。黑色的小鸟仿佛踩在雷电上行走，每一步都杀气腾腾。
达米安用那种割喉的气势抱起小龙，把她举到眼前，语气严厉：“你在干什么？我们是这样教你做龙的吗？”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长大不少的青色小龙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那种厄苏拉式的无辜表情。
达米安顿了顿，又继续问：“你怎么在这里——该死！”
好了，现在不用泡池子了，他得去救人。韦恩家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别着急，姐姐的宝贝弟弟。”另一个声音闯了进来，“她没事，闪电侠陪着她。”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来人身上血迹斑斑，一偏脑袋，擦了擦嘴角的血，随意地往墙上一靠，用墙上的火烛烤了一下沾血的刀尖。
是红头罩。
达米安盯了他几秒，缜密的逻辑推理让他确信对方不会拿厄苏拉的生命安危开玩笑，所以她现在肯定百分之一亿安全。
他没有说话，退后两步，转过身去，面向拉撒路之池。
雾气模糊了小鸟黑色的轮廓，杰森靠在墙上看了他几秒，打了个响指。
他抛出一个很有力的反方论点：“你姐姐不会高兴的。”
达米安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杰森：“她自己就会这么做。”
“是啊，我知道。”杰森蹲下来，向弟弟伸出手，“所以你得给她树立一个好榜样。”
达米安觉得这听起来很倒反天罡，但是在他们家，好像只有阿尔弗雷德不受这个规则管控。
达米安没有握住杰森的手。
“她打算怎么带我回去？”
“她有一个绝招。”
达米安皱起眉头，脑子里飞快地计算起各种可能，但无论是怎样的方法，他都有应对之策。
杰森等小鸟头上的圈圈加载完才气定神闲地开口。
“她打算哭给你看。”
“……”
达米发现自己在各种意义上都无话可说。
首先，厄苏拉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情；其次，他真的不太能应付这个。
杰森继续悠闲地说：“你信不信，你跳进去，她也会跳，然后我和卡珊德拉也跳，等闪电侠把我们捞上来，雷霄古晚上做梦都要笑醒。”
达米安：“……”
他一皱眉头，心脏猛地一抽，开始对他的其他器官拳打脚踢，理智的大脑大声告诉他：我现在很焦虑。
“你们不应该打乱我的计划，我不需要这种担心，我清楚风险，我愿意承担，我根本不怕。”
拉撒路之池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幽火一闪一闪，杰森耐心地观看小未成年人大发雷霆，难得没有呛声。
但是龙没这个耐心。她只知道一号仆人受了伤，担心弟弟，还想回家。
所以她一甩尾巴尖，飞到半空中，前爪按在达米安的脸颊上，看着那双愤怒的绿色眼睛。
怒火暂停，达米安皱起眉头：“怎么了？”
青龙抖了抖鳞片，微微张嘴，准备发言。
达米安的表情严肃起来，屏息凝神。
杰森好心提醒：“你还不知道，你们的龙有……”
但是为时已晚，青龙发出一声轻柔又绵长的鸣叫，呼吸洒到达米安的脸上。
达米安顿时僵住了。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灰败，机械地转头看着杰森。
但他没能开口说话。
杰森接住直挺挺往下倒的弟弟，不紧不慢地说完：“……相当大的口气。”
成功麻醉绑匪，小青龙傲然挺胸，甩了下尾巴尖，向杰森炫耀。
杰森弹了下她的犄角：“死神看见你都得跑路。”
脚步声从上方传来，杰森眼睛一斜，熟悉的身影走下石阶。
塔利亚摘下兜帽，甩了甩头发，一扬眉毛：“看来你已经绑架成功了，那厄苏拉那边也结束了吧？”
杰森言简意赅：“她不会要你老爹的命的。”
“因为她是你爸爸的好女儿吗？”
杰森把达米安扛到肩上，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不耐烦地帮昏迷的那个说话：“因为她是你儿子的好姐姐。”
因为厄苏拉不希望达米安跟他母亲的关系之间出现一道无法弥合的裂口，因为她没有机会真正认识自己的母亲。所以在跟母亲相关的问题上，她总是会无可避免的心软。
其实杰森觉得这很没必要。因为他担心哪天厄苏拉陷入跟他当年同样的境遇，被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亲妈出卖给小丑，surprise！
杰森不知道布鲁斯跟塔利亚说了什么，但目前看来她并不打算拦着他们，所以他还有闲空开了个玩笑。
“不过你老爹的某个器官应该是保不住了，欢迎加入‘被韦恩小姐粉碎器官’小组。”
塔利亚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她觉得有点好笑，他们这种人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受过什么伤、缺什么部件是个看不完的长单子，说不定德雷克本人都已经不在意了，但厄苏拉竟然还记着这份仇。
“你父亲什么都没告诉她，对吧？我还以为他不再尝试把炸弹当成玫瑰呵护了。”
就像达米安瞒着她一样，布鲁斯也什么都没告诉她。
杰森一横眉毛，语气不耐：“你是没有蝙蝠侠的电话号码吗？”
塔利亚没闲工夫跟他说下去了，既然杰森都不急着离开，那就说明厄苏拉没有危险，说明她父亲想要利用锚点的计划没能成功。
她父亲需要拉撒路之池。
藏在达米安衣袍下的青龙眨了眨眼睛。
是的，百岁老人在被粉碎脾脏之后最需要的就是泡一会儿有毒的温泉。
*
跟卡珊德拉汇合的时候，厄苏拉正躺在混天绫上休息。
姐妹两人先是仔细端详对方一番，确认没有大问题以后挨在一起，像两只在冬夜里取暖的小动物。
卡珊德拉发出疑问：“他？”
厄苏拉知道她在说雷霄古：“他不中了。”
然后巴里就看着刚刚无所畏惧的勇士嘴角一撇，眼眶开始泛红。
她特别委屈地跟姐姐说：“他说我是不该出生的错误。”
无论她怎样专注地投入，如常地生活，其实她内心的某一块一直在警告她：你要记得，第二世界只是游戏世界，你以后还要回到真实的第一世界里。
她不知道ATEM公司为她定制了什么关于母亲的故事，但她不需要。
她有过真正的妈妈，照顾过她三年的妈妈，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的妈妈。
她不需要游戏给她一个虚假的妈妈。
可是在听完雷霄古的话，联想到之前一切模糊的线索，她又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ATEM安排的游戏剧情吗？
还是说，她身处的这个游戏世界，其实并不是虚假的？
卡珊德拉揽住妹妹，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张开嘴：“……你不是。”
她的中文很生涩，舌尖翘起来的时候像是卷曲的刀刃，母语在刺痛她。
但她还是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你不是。”
靠在卡珊德拉怀里，跟她同样来自东方的人怀里，唯一一个第一次见到她就是满好感的人怀里，厄苏拉只觉得安心。
所有的茫然和委屈都悄悄地收起了爪牙，不再抓挠她的心脏。
系统默默地看着厄苏拉。
……她真的已经开始质疑这个世界的本质了。而让她打破界墙，质疑现实的，不是其他的谜团，只是妈妈。
这么多年过去，第一个拼命保护她的人，在危险来临之际，又为她敲响了警钟。
*
达米安无法逃离荒凉的沙漠。
沙漠没有边界，昼夜由隆冬和盛夏构成，刺客联盟的营地总是沉默的黑色。
与蝙蝠侠的黑色不同，刺客联盟的黑色是由无数残骸、干涸的血液、匕首和箭矢做成的。
过去不会停顿，他只能向前走，黑色的未来没有尽头。
后来他遇到了一朵被珍藏在玻璃罩里的玫瑰，玫瑰告诉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玫瑰打破了玻璃罩，长出尖锐的荆棘，奋力用碎片去划破他身边的黑暗。
玫瑰不需要他的保护。
她的声音很温柔，似乎又在生气：“你不应该一个人待在这里。”
于是被乌鸦统治世界里出现一抹亮眼的雪光。
夜晚的沙漠繁星点点，冷风阵阵，梦境逐渐远去，黎明降临。
达米安只能听见风的声音，却感觉不到风的存在。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枕在姐姐的膝盖上。
飞船平稳行驶着，没有风沙能接近他。
小鸟的躯壳被藏在安全的港湾里，灵魂从万米高空的隆冬回到人间的盛夏。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达米安轻轻握住厄苏拉放在他脑袋上的手，他想发出一声不满的嗤笑，但最后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睛，他只是小声地说：
“……你是我姐姐，很好。”
他知道厄苏拉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不求回报，没有理由。但他还是有点儿不高兴，所以他坐了起来，跟她拉开距离，并且反弹了她无理取闹的威胁。
达米安抱起手臂：“你得活着，不然我就会跳进拉撒路之池。”
厄苏拉眨眨眼睛。她试图勾起唇角，但又觉得眼睛酸涩。
天呐。她想。我真的愿意死在这里——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不管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多想。
她情愿做一个逃避生活的懦夫，死在虚假的世界里，被虚假的存在爱着，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真实但冰冷的世界里。
厄苏拉伸出手，缓慢又郑重地抱住了达米安。
她轻声说：“我也爱你，宝贝。”
盯着驾驶盘的杰森：“我是不是应该礼貌地掉眼泪？”
达米安哼了一声，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地靠在姐姐怀里——受了伤，雷霄古更该死了。
卡珊德拉无声地递来一盘拔丝苹果，试图浇灭小鸟的愤怒，只用了0.1秒就成功了。
现在，离巢的孩子们要回家了。
浩瀚无垠的宇宙里，最安全又温暖的港湾。
永远不会否定他们人生的家。
此心安处是吾乡——
作者有话说：虽然很卡但写得很舒服的一章，下一章温馨日常一下。
取名字硬控我半小时，谁懂。
谢谢大家支持啵啵啵，希望有更多评论哩。
第109章 世界真相破解中
东方既白, 飞船降落，哥谭的黎明即将到来。
阿尔弗雷德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只乖巧微笑的小熊、低着头的小蝙蝠、数星星的大红鸟、冷淡的小黑鸟。
阿尔弗雷德听了一晚上的风声, 现在很头疼，看见四个打着补丁的小孩儿，更是倍感苦恼。
但他只是退后一步, 让他们进门, 微笑着说：“欢迎回家。”
三个大的仿佛得到特赦，表情顿时鲜活起来, 最小的那个没什么反应。
厄苏拉推了一下达米安的肩膀。
达米安不情愿地上前，抬头看着管家：“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阿尔弗雷德神色柔和，再次重复：“欢迎回家, 达米安少爷。”
太阳升起, 朝霞万里，门在轻快的脚步后合上。
但厄苏拉知道最终还得挨训。所以她决定采取先发制人策略，一坐下就开始嗷嗷大叫, 说雷霄古下手好重, 她差点死了。
达米安被芭芭拉和斯蒂芬妮按着肩膀转来转去检查, 听到这话后抬起眼睛, 不悦地压了下嘴角。
“阿福，请别教育我, 我饿得想死。”厄苏拉可怜兮兮地看着管家, “我想吃饭，想睡觉，想回到妈妈的子宫里。”
阿尔弗雷德只用了0秒就选择投降，战胜了0位蝙蝠家成员。
他的语气相当无奈：“我会为你准备一桌‘植物人闻到也会清醒’的营养餐, 厄苏拉小姐。”
厄苏拉立刻萎了。
提姆凑过来检查她的伤口，她又顿时振奋，把哥哥的胳膊当成大摆锤晃。
她特别骄傲地宣布：“我绞碎了雷霄古的脾脏！跟小丑的**一样碎！”
提姆愣了一下，无言地看着妹妹。
伤痛显然无法影响她的心情，她兴高采烈，就好像她不是粉碎了别人的器官，而是为哥哥准备了一整屋子的丰盛美食。
“……厄苏拉。”
他发出一声叹息，抱住打满补丁的小熊，蹭了下她的脑袋，刚想开口说话，又被专横地打断。
“敢说‘不值得’或者‘没必要’，我就哭给你看。”
提姆立刻闭嘴了。
下班回家的迪克滑行过来加入拥抱，努力把妹妹和弟弟都塞进怀里——然后差点被偷袭的斯蒂芬妮掀翻。
杰森把所有人的脏衣服扔进衣篓里，一看那边的集体活动，微微挑眉：“你们在玩叠叠乐吗？”
然后他就被芭芭拉像拎猫一样拖了过去，左边贴着明显也很不自在的卡珊德拉，右边被迪克的指尖揪着白毛，整个人逐渐僵硬。
达米安很冷漠：“我真受不了你们了。”
阿尔弗雷德看着小少爷转身离开。
几秒过后，他又若无其事地倒退回来，挤进去捏住厄苏拉的衣角，努力忍受了三秒，打算逃跑，结果被大哥揪住衣领。
最后贴贴乐以厄苏拉体力不支结束。
她刚闭眼两秒又奋力睁开，气若游丝：“我醒了后要吃正宗中餐。”
其他人：“……”
续航不足的小熊被稳稳搀扶着，意识不断下坠，艰难地挤出一句：“……不要预制菜。”
杰森果断抽身：“我去找人。”
韦恩家的私人厨师回中国探亲了，还好中国人勤奋，哥谭有好几家24H不打烊华人餐馆。
他一开门，已经脱下制服的闪电侠正站在门口。
巴里挠了挠头发，笑容拘谨，但语气很热切：“我可以带她去中国吃，我知道她喜欢哪几家——”
杰森的手也很热切，热切地甩上了门，还想启动反闪电侠防御系统。
提姆悠悠开口：“很好，你终于发现了。”
迪克神色茫然：“你干嘛赶走客人？阿福会生气的。”
黑着脸的杰森立刻扭头寻找管家的身影——不在客厅，那没事了，再甩一次。
达米安很警惕：“发现了什么？”
芭芭拉拍拍小鸟脑袋：“发现天塌了。”
达米安：“？”
刚回家就发现天塌了，如何调理。
*
达米安一回家就失眠。
他把这归咎于地球自转，毫不留恋地离开被窝，冷着脸推开门，刚好碰见准备去夜巡的红罗宾。
提姆低着头系手套，扔下一句“晚上坏”就继续走，完全没指望能得到回复。结果黑色的小鸟清清嗓子，迈出一大步，气势汹汹地拦在了他面前。
提姆只好紧急刹车。他估计达米安是想痛批他，毕竟厄苏拉为了粉碎雷霄古的脾脏受了伤，这小子肯定怪罪他。
达米安仰头看着提姆，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头发很整齐。”
提姆：“？”
小小鸟说完就疾步离开，似乎准备去厨房暗杀冰箱，只剩下小红鸟在原地短路。
一分钟后，大红鸟路过，踹了小红鸟一脚。
杰森斜了他一眼：“你是准备在这儿站着睡觉吗？”
提姆用一种很梦幻的语气说：“达米安刚刚夸我。”
布鲁斯夸他还能接受，但达米安没对他撂狠话就已经算是友好了。
杰森挑了挑眉，马上猜到了原因。但他当然不会好心地告诉他“这是厄苏拉布置的任务”，而是选择火上浇油：“是吗？你想我也夸你？行，你今天还活着，这真的很厉害。”
最后提姆绕回去看了眼熟睡的妹妹才敢去上班。
他离开后，衣帽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黑漆漆的小鸟悄无声息地走到姐姐床边，低头盯着她。
人质辗转反侧，绑匪却睡得香甜，这简直是无法接受的背叛。
小小鸟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没收了厄苏拉床上所有的玩具，整齐摆放在床下。再找出自己的借宿枕头和被子，抱到床边一放，迅速搭建自己的临时驻扎地，然后躺上去准备继续失眠。
结果五秒钟就睡着了。
他睡得很香，完全不知道哈迪斯半夜又来抓他姐姐了，也不知道这位冥府的统治者被金箍棒一秒送到南极充Q币。
厄苏拉掀开眼皮，撑起身子想要下床。飞扬的窗帘之外，蹲在露台上的身影对她摆摆手，示意她别管。
于是她又躺了回去，拍拍弟弟的背，盯着闪闪发光的捕梦网，毫无睡意。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哈迪斯对她说“又是你”，为什么雷霄古说是她的死亡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因为第二世界里，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有凌驾于人之上的神想要杀她，而“妈妈”拦在了死神面前。
厄苏拉叹了口气，握住弟弟温暖的手，跟系统说：“我问你个事，你别说我疯了。”
系统很殷勤：“谁敢说您疯了，我清空他的所有存款。”
厄苏拉沉默半晌，没有焦距的目光落在虚空上。
“……我真的是在游戏里吗？”
*
巴里心想幸好蝙蝠家的人都还没发现他对厄苏拉的小心思。
在厄苏拉成年以前，他也只打算扮演“长辈”这个角色。哈尔嘲笑他“原来你喜欢禁忌恋”，而亚瑟的建议是“早死晚死，早晚得死”——好吧，以后肯定会悲惨地被蝙蝠侠追杀。
但是不管了，他决定趁现在还持有官方许可多跟厄苏拉聊天，这也是他网友推荐的培养好感方式。
盛夏的热浪攻打哥谭，混天绫在头顶制造冷风，绣球花花瓣落进月光里，她吃了一口冰淇淋，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
她重复了巴里的问题：“我的名字？”
巴里胡乱比划起来：“中文名字。”
厄苏拉愣了一下。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有人好奇她原本的名字。大家不是叫她的英文名就是叫她的姓氏，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自己原本的名字。
厄苏拉擦擦嘴角的奶油，有些不好意思：“我的中文名很普通啦。”
她觉得自己的名字除了朗朗上口以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也不知道妈妈为她取名的时候在想什么。
厄苏拉停顿片刻，指了下藏在云层后的明月。
“王舒月。”
云卷云舒的舒，镜花水月的月。
巴里有些笨拙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真心实意地说：“很好听。”
厄苏拉被他的口音逗笑了：“是的，感谢我妈妈，虽然我不知道她的官方释义是什么。”
虽然厄苏拉在笑，但是巴里看着她，却觉得有点儿难过。他接住一朵紫色的花瓣，放到厄苏拉手心里，轻快地说：“也许她把解释权交给你了。”
你想活成什么人，她给你的名字就蕴含着什么样意义。
厄苏拉看着巴里，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她从来没这么想过。
她四岁就进了福利院，对妈妈几乎没有印象，送她去福利院的邻居也只是说她妈妈总是忙于生计，身体不太好，几乎没有笑容。
所以雷霄古说“你的出生是错误”的时候，一个念头短暂地扼住了她的脖颈：有没有可能，确实是我的出生害死了妈妈？
巴里看她不说话，凑近一点，捏住她衣袖的一角，有点手足无措地开始发表临时演讲。
从海王再次就海洋污染状告联合国说到神奇女侠前天跟亲爹互殴，又提到绿箭侠沉迷种地需要指点，再拐个弯讲起哲学问题：人没有出生的权利。
漫无边际的闲话像宇宙的甜蜜飓风，耳边的乌云都被吹走，皎洁的月光向下坠落。
厄苏拉这才意识到，巴里是在安慰她，希望她不要在意雷霄古的那句话。
“我知道，别担心。”厄苏拉对他扬起一个笑容，“雷霄古的话对我来说毫无攻击力，他算什么东西？”
孤儿生存法则之一：绝对不要为了不重要的人的评价而伤心。
巴里很沮丧，耷拉着脑袋，就好像被雷霄古人身攻击的是他本人。他嘀咕一句：“天呢，要是你爸爸知道他这么说，一定会去跟他单挑。”
厄苏拉抬起手，点了点腕表屏幕，盯着某个移动的红点：“Yep，他今天早上就去了，现在才掉头。希望雷霄古没事。”
巴里：“？”
厄苏拉大方地给自己人展示监控界面。
于是巴里就正经地借着这个机会小小地越界。他靠近过去，屏住呼吸，浏览监控名单：都是蝙蝠家的人，外加一个钢铁侠和亚历克斯——等等。
巴里的目光因为“马特·默多克”这个名字凝固了。
巴里：“………”
厄苏拉扭头看着突然化身雕塑的巴里，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监听中的杰森翘起唇角：“哎哟，报应来得真快啊。”
现在轮到你小子天塌了吧！
他决定学习提姆，尊重他人隐私，不告诉布鲁斯闪电侠有什么心思，让他自己发现。
补上今年的父亲节礼物，送蝙蝠侠天塌惊喜！——
作者有话说：笑死，每次乞讨评论，大家给我的感觉be like我暗示学生踊跃发言，然后学生真的会照顾我的心情主动说话哈哈哈，感恩[合十]情绪价值真的无价，祝大家每天都开心！
我自己很喜欢母女线！不过母女线是条暗线所以…而且我又更新得很慢嗯嗯嗯(心虚)，各种伏笔太久远，我估计没多少人记得。
我这辈子跟取章节名无法和解。
第110章 妈妈的神迹
众所周知, 厄苏拉是全家难得没有daddy issue，并且被心理医生认证为全家心理最健康的人。
但是很可惜, 莱克特医生的权威诊断也无法阻止家里人怀疑她有mommy issue。
“你知道, 我们家的入门标准之一是‘最好没妈’，父母双亡优先录取。”这是杰森跟妹妹说中午好的方式，“你不用担心你妈妈的问题, 万一她跟我妈一样, 那还是死着比较保险。”
厄苏拉缓缓抬头看着杰森：“……”
晚上被地狱主人暗杀，白天被地狱笑话偷袭, 她的生活实在是太充实了。
她夹了一个水晶包塞进哥哥嘴里：“你也中午好。”
杰森耸了耸肩，嚼着包子，随手把筷子插进碗里：“我只是说说。”
“别担心，我真的不在意。”厄苏拉擦擦嘴, 把竖插在米饭里的筷子拔出来, “我现在有你们，我很知足。”
杰森没再多说，批准她离开餐桌。他坐在原地继续发呆, 不知不觉又把筷子插进了米饭里, 却被一阵旋风猛地抽走。
他歪头一看, 达米安站在一旁, 抱着手臂，表情严肃得像在看尸检报告。
“记住了, 陶德。”小少爷板着脸提醒, “中国文化里，给死人的饭才这样插筷子。”
杰森眨了眨眼：“……她自己也会这样做。”
“我真的懒得跟你解释。”达米安端起牛奶杯，先给头顶上的小龙喂了一口，“她可是因为梦到贝恩谋杀阿尔弗雷德, 所以连夜把对方从黑门监狱绑架到了阿卡姆。”
还在运输途中不小心摔断了他的脊椎。
杰森说了句公道话：“这事贝恩全责。”
*
夜晚的暴雨灌进了梦里。
达米安梦见厄苏拉掉进了海里。无边无际的黑水，她渺小得像灰尘，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踪影。
达米安猛地睁开眼睛。
十秒钟后，他决定去卧室叫醒有起床气的姐姐。
厄苏拉半夜被弟弟摇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慌里慌张地准备检查监控器，结果就听达米安这样说——
“这个月，你不能靠近水深的地方半步。”
厄苏拉：“啊？”
虽然一头雾水，但她还是以阿尔弗雷德的名义起誓了，不然达米安估计要站在这里盯她一晚上。
她的大脑瞬间又被睡意统治，声音含糊：“怎么定义水深？我还能用浴缸吗？”
达米安用简单的语言向即将掉线的人说明：“长得比我高的水就叫深。”
“……谢了，小鸟，真是很生动的形容。”
达米安也这么觉得。黑漆漆的小鸟俨然已经把姐姐的卧室当成自己的领地，认真巡视了两圈才准备离开。
他的手刚碰到把手，厄苏拉又开口叫住了他。
“关于我妈妈的事情，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达米安动作一顿，压下把手，微微扭过头：“没有。”
厄苏拉沉默片刻，柔声说：“晚安。”
*
虽然家里人都担心厄苏拉的状态，但实际上她的情绪还算稳定。
她经常在家休息，有时上班上课，偶尔扮演暴君和阉割侠，从来不让自己情绪低沉。
结果一系列怪事逐渐找上门来。
首先，布鲁斯为她聘请的私人医生竟然是杨医生——她刚刚来到第二世界时，在UCSF医疗中心的主治医生，初次见面就对她自带好感。
这位医生的傲气带着锋利，对别人都是话不多说的专业姿态，唯独对她格外耐心。
提姆也注意到了。
他目送亚裔医生的车离开庄园，回到沙发上，撑脸看着妹妹：“她真的很喜欢你，这是布鲁斯选中她的原因吗？”
厄苏拉不太确定：“……是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是莫名其妙的喜欢，就好像她原本就认识她一样。
无独有偶，哥谭也有人给她特殊关照。某天她跑去公司加班，意外在园区的咖啡馆遇到了卡特警官，对方跟她聊了很久，最后把她聊回家打游戏了。
“卡特警官一直很关心你。”芭芭拉经常听爸爸提起这位好警察，“之前你被黑面具绑架，她急得不行。审讯黑面具和贝恩的时候其他人压根插不上手，她全包了。”
她老爹看了后称：从未见过的审讯手段，立刻召开会议，全局学习。
厄苏拉有点疑惑。她几乎没跟这位警官接触过呀，而且对方还是阉割侠专案组组长，听说企鹅人之前三天两头去找她吐槽阉割侠，她应该挺烦阉割侠的吧！
但最离谱的还是她信任的心理医生竟然提出想去阿卡姆工作，问她有没有人脉。
厄苏拉听后沉默良久，一时不知道谁是病人谁是患者，还以为自己在翻转看病。
但她当然不能说“我不仅有人脉，还有龙脉”，只能说“喜欢极限运动可以找我爸爸推荐”。
汉尼拔翘起唇角，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你上次提到，你梦见了你妈妈。”
厄苏拉现在宁愿回到“重生之我是阿卡姆人脉”剧本。她端起瓷杯，喝了口花茶，过了一会儿后才回答。
“……但是她在我的梦里没有脸。”
室内寂静无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因为我根本不记得她的模样。”
窗外下起小雨，空气变得潮湿而闷热。汉尼拔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厄苏拉弯弯眼睛，主动打破了沉默：“不过我记得你说过，我妈妈大概很爱我，所以我的心理才这么健康。”
汉尼拔放下手里的茶盏，他注视着厄苏拉，几乎想要叹息。
“不，韦恩小姐，你其实记得。”他用相当耐心的语气说，“你的大脑也许忘了，但你的身体一直记得。”
——神给你设下的限制难以撼动，而让你主动砸碎界墙的正是这份爱。
你的身体一直记得妈妈的爱，你的大脑一直选择爱你的妈妈。
神夺走了你们的人生，但是没能夺走爱。
无论是杨、卡特，还是他，全都在绕开神的法则，试图告诉她：你不是神的错误，你是妈妈的神迹，人类创造的神迹。
*
蝙蝠侠一般认为天塌不下来。
——听说女儿跑去刺客联盟绑架儿子时除外。
虽然最后绑匪和人质都平安回家，他却不得不跑去中东善后。
当然，去刺客联盟不只是为了收拾残局。
他一直在调查厄苏拉的生母。
前期几乎毫无进展，世界上压根没有这个人存在，仿佛被某种蛮横、绝对的力量抹去。
不是消失，而是从未存在过。
转机出现在几个月前。
卡珊德拉因为减龄诅咒去至圣所接受治疗，而王法师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了厄苏拉。
厄苏拉跟他表姑幻想出来的女儿长得很像。
他好不容易挖到一条线索，却是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在全世界都否认的情况下，始终坚称自己有女儿。
但厄苏拉怎么会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的女儿？
从-22号地球接回厄苏拉后，真相的冰山一角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夜航船的侦察范围里。
短短两个月，他就找到了几百个跟王法师的表姑有同样经历的人：坚信自己有过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亲人、爱人、或是朋友。
他们最后也都死于对不存在的人的思念。
而这些曾经被迫在宇宙中流浪的声音，随着厄苏拉的到来，一同从真空回到了地球。
于是布鲁斯明白了厄苏拉为什么会被称作独一无二的钥匙。
因为她是幸存者。
这场神针对人，残忍却无声的围剿游戏中，唯一一个幸存者。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一张淌着血的纸巾轻轻拭去铺在玻璃上的迷雾。
他终于看清了拼图。
厄苏拉独一无二，不是因为她拥有强大的力量，而是因为带她来到这个世上的人，选择反抗神明，拦在了她和死亡之间。
无形的枷锁在震颤，神的界墙伫立在布鲁斯的眼前，规则死死地压制着理智。
可他还是成功伸出手，触碰到了真相的碎片。
宇宙的洪流永不停息，神设下的界墙坚不可摧。
然而在这一刻，母亲和父亲对上了目光。
跨越茫茫宇宙，死者和生者因为女儿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任何东西都不能夺走我宝贵的孩子。
深夜，他回到韦恩庄园，厄苏拉卧室的灯还亮着，如同一扇在雨幕中挣扎的月亮。
他在夜雨中伫立片刻，直到月亮打开一扇小门，厄苏拉探出头来，使劲对他挥手，像是一只快乐的小熊。
布鲁斯看着女儿灿烂的笑脸，回以微笑，却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只能祈祷这场暴雨离开她的人生。
*
盛夏就要死去，而厄苏拉几乎足不出门。
直到韦恩庄园迎来一位访客。
王法师。
夜雨声势浩大，这位法师似乎是走路来的，而且没打伞，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他什么寒暄都没有，看了厄苏拉半晌，突然说：“我之前说错了，不是十八年前，是十九年前。”
厄苏拉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王继续说：“我的表姑是从十九年前的十月，开始认为自己有个女儿的。”
厄苏拉感觉自己突然掉进了雪窟窿里。
所有声音都变得模糊而断续，眼前的画面仿佛失去色彩，她被抛弃在世界的一角，茫然失措。
……十九年前的十月一日，是她真正的出生日期。
一直以来困住她的界墙轰然倒塌。
至高神牢牢握在手心里的世界发出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她的记忆里变得清晰起来。
模糊的面容、声音、温度。
她想起来了。
邻居说她的妈妈很少笑，不对。妈妈经常对她露出笑容，毫无阴霾的笑容。
原来她不是“不想要的”，也不是“被抛弃的”。
“……感谢。”
平时不苟言笑的法师上前一步，把眼前颤抖的孩子揽进怀里。
“感谢你阿妈，感谢上天垂怜。”
原来他的表姑没有疯，原来他真的有一个妹妹。
而他妹妹的女儿，在被迫与家人分开十几年后，终于回到久别重逢的故乡。
“……乖女，”他用家乡的语言说，“你吃了好多苦啊。”
厄苏拉几乎是在扮演沉默的雕塑。
她靠在舅舅的怀里，怀疑自己在做梦，甚至不敢呼吸。
这是来自她妈妈那边的亲人。
跟她同样共享着母系血缘，从她妈妈的血脉里延伸出来的亲人。
这世界上唯一的一个。
时隔十几年，她再一次在这世间感受到了妈妈的存在。
厄苏拉一动不动，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她咬住颤抖的嘴唇，一直在掉眼泪——
作者有话说：身世这边进度80%！
母女线我真的写得眼泪汪汪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