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凌乱的夜雨终于谢幕,雾霭散去, 一弯月亮重新出现在哥谭上空。
负责绑架韦恩小姐的绑匪们终于可以歇息了。
他们套公式绑架几个小时都没用, 最后转变策略,只是略微作弊,就成功逮住了之前仿佛如有神助的韦恩小姐。
这都要感谢韦恩小姐遗传到了她亲爹的缺陷基因:恋爱脑。
首富恋爱脑得为了女友跟莱克斯·卢瑟干仗, 他女儿恋爱脑得愿意用自己换回被他们挟持的男朋友。
他们只是把枪抵在她男朋友的太阳穴上, 还没上膛呢,她就紧张得仿佛要哮喘发作, 立刻奉上钱包、手机、防身武器。
“如果你们想敲诈我爸爸,绑架我就够了。”韦恩小姐看起来像只刚从水洼里爬起来的玩偶,苍白又脆弱,“但是绑架我男朋友, 他大概率会反过来敲诈你们, 你们得给他打钱,他才不会报警。”
绑匪们:“……”
他们还没拿定主意,韦恩小姐和她没用的男朋友已经旁若无人地上演起生离死别的爱情片, 夸张得让人头大。
带头的吉姆和押着人质的胡安对视一眼:顶尖恋爱脑, 感觉哥谭首富知道后会气得给蝙蝠侠打电话。
于是他们仁慈地给了恋爱脑大小姐和瞎子小白脸告别的时间——他们一松手, 小白脸就踉踉跄跄地跑过去, 恋爱脑也跌跌撞撞地奔过来。
吧唧一下,两只湿漉漉的小动物抱一起了。
马特在接住厄苏拉的那一刻立刻后撤半步, 留出礼貌的空间。但是厄苏拉可能太入戏, 直接抬起手,捧着他的脸仔细检查起来。
马特一动不动。潮湿的晚风、潜在的威胁、其他人的存在,都短暂地消失了。
他顺从地让月亮给他做X光检查。
厄苏拉微微蹙着眉头,用指腹轻轻拭去马特擦唇角的血迹, 不悦地拉下嘴角——但是皇帝报仇十年不晚。
她装作无措地看了看那边对准他们的枪口,又看了一会儿估计是忘词了的马特。
系统看着厄苏拉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感觉是开始演戏的决心。
她微微踮脚,抱住马特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听我说,宝贝。”
系统和龙蛋当即两眼一黑。
厄苏拉在心里两眼一黑:救命啊,结束后要请马特喝三碗中药才能赔偿他被占的便宜。
在星际出差的蝙蝠侠冷静地让打不死的外星人四眼一黑。
而马特黑色的世界里出现了一抹过于眩目的月光。
他感觉自己被月亮在无意间谋杀了。
甜蜜的死神收割心脏,语言功能也被夺走。
他僵硬地保持沉默,听厄苏拉继续说下去:关于她有多喜欢他、家里人不赞同但她不在意、他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有心理负担。
他差点就要以为是真的了。
直到厄苏拉抽身离开。
她牵起他的手,飞快地用指尖在他掌心比划几下,用温柔的声音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穿着什么吗?”
绑匪们看着韦恩小姐的废物男朋友跟瞎了一样没反应——不好意思,忘了他是真瞎子。
韦恩小姐显然也反应过来了,火速急转弯:“当然不记得,我知道你看不见,但没关系——”
“我记得,大衣、口罩、卷发。”马特打断了她。
在冰山俱乐部阴差阳错的相遇,过去的记忆让他找回了现在的声音。
他露出一个微笑:“我当然记得,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是我有手呢。”
很想赶来但实在无法脱身的红头罩咒骂一声,心平气和地用机枪把冰山俱乐部的门面重新装修一遍。
厄苏拉:“……”
她眨了眨眼。是吗?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之后她已经对“尴尬”脱敏。
马特也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表示他听懂了她的暗示——冰山俱乐部有人需要帮忙。
绑匪们看不下去了。有完没完啊,都有点嗑你们俩了。
吉姆和胡安用力地清清嗓子,提醒这对苦命鸳鸯时间到。
厄苏拉松开了马特的手。她理了理他的衣领,微微侧过头,余光瞥向已经不耐烦的绑匪们。
人质微微抬起了下巴。
她说:“你好,请把我男朋友的盲杖还来。”
马特:“………”
他不由自主地翘起唇角,心脏却在苦涩地抽痛着。
月亮在此判处坠入爱河的盲人死刑。
*
大概是幕后主使认为好姐弟就要一起受罪,达米安也被绑架了。
达米安真的没想到会有人绑架他。
地下室的灯光亮得刺眼,通风管道吹来的风冰冷又潮湿,头顶的空调却在制造热气。
他被绑在金属椅上,神经还在因为电流的刺激灼痛,断掉的肋骨也在发出抗议,眼睛却已经冷静地分析起了环境——通风口配置了电网、虹膜解锁的密码门之后还有一道钛合金铁门、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有窃听器和信号屏蔽仪。
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达米安微微眯起眼睛,压着嘴角,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绑架他的人是前不久越狱的贝恩。
雇佣兵的身影像一堵铁墙,巨大的影子投射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达米安。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韦恩家的试管婴儿也是个普通小孩儿。”
达米安冷笑一声。
他抬起绿色的眼睛,目光锐利,神色倨傲,毫不客气地回敬:“靠毒药存活的怪物也不过如此。”
贝恩因为这句话笑起来。
他看他的眼神就像是野兽在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鸟——太可惜了,刺客联盟不许他死。
幸好折磨是被默许的。
“我不觉得你会想要尝试逃跑,小少爷。”他按按肩膀,好心地提醒,“为了你姐姐的生命安全着想,你最好一动不动。”
达米安:“……”
达米安很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跟饶有兴趣观察他反应的贝恩对视着。
绿色的眼睛毫无波澜。
他居然威胁他。
还是用厄苏拉威胁他。
他差一点就准备接受蝙蝠侠的不杀原则了。
小小鸟偏了下头,冷静地压下焦躁和不安,尚未褪去稚气的脸上是绝对的冷静。
还有狠厉的杀意。
既然如此,还是格杀勿论吧。
*
另一位人质正在吃第三碗米饭。
餐厅中央的水晶吊灯像是事不关己的月亮,洒下的光辉皎洁但疏离。长达十米的餐桌中央有一捧玫瑰花,餐盘像流水一样被戴着面具的仆人送上来。
绑匪和人质各自占据了长桌的一端。
厄苏拉背靠着雕花木椅,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右手叉起一块鹅肝。
湿漉漉的裙角打湿地毯,编辫子的蝴蝶结丝带无精打采地垂落,黑发里的几缕粉发倒是格外亮眼。
她兴致缺缺地听着另一端的绑匪叙旧——关于他是如何跟布鲁斯成为朋友,又是怎样反目成仇的。
厄苏拉本来想说“0人在意”,但她现在实在太饿了,而人饿的时候连英国菜都下得去口。
“你知道吗?你跟你父亲真的很像。”
厄苏拉敷衍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想:说吧说吧,等会儿你就说不出话啦。
“你们的正义都高高在上、令人作呕。”他的声音终于因为厌恶出现了一丝波澜,“就好像全哥谭都是你们家养的狗,而你们是唯一的救世主。”
厄苏拉吃了七分饱就遗憾收手,拿起餐巾擦擦嘴角,对黑面具扬起笑容。
她就像没听见之前那些恶毒的话语一样,用满怀歉意的语气问:“我想挖你厨子的墙角,你不会生气吧?”
黑面具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
他听懂了人质的言下之意:我想走了,你不会拦着吧?
他优雅地切开还带着血丝的牛排,声音冰冷得象是从留声机里面传出似的。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小姐。”黑面具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她,“如果你不配合,那绑架你弟弟的人可能也不会配合。”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停止了转动。
氧气罢工、时空卡顿,厄苏拉的灵魂被驱逐出躯壳——很快又被更强的引力拽了回来。
黑面具满意地看着韦恩小姐瞳孔紧缩。
几秒的沉默后,她偏过脑袋,发出一声很无奈的叹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厄苏拉的声音非常轻缓,“我本来不准备下狠手的。”
当阉割侠很耗费体力,她本来只是打算磨练一下演技。
但他们竟然还想对达米安动手。
她的哥哥和姐姐们没能度过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她也没有。
她希望达米安至少能拥有接近正常标准的少年生活。
这是姐姐的愿望。
厄苏拉撑着桌子站起身来,脱下小披肩,随手扔到地上,用聊家常的语气问:“你知道绑架儿童最高可判死刑吗?”
黑面具微微挑眉:“我真害怕。”
“西恩尼斯先生,你对我父亲有很多看法,但你知道他对你有什么看法吗?”
黑面具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厄苏拉勾起唇角,露出非常完美的笑容。
她轻柔地说:“Nothing.”
从未提过,屁都没想,您哪位啊。
黑面具的笑容凝固了。
厄苏拉直视着面具下的眼睛。
他的精神控制对她根本没有用处。
在绑匪找到她之前,她跟马特开始“诱饵”计划后,毒藤女率先找到了她。
厄苏拉轻轻地问:“你知道上一个拿我弟弟威胁我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22号地球的狂笑之蝠,被困在已经奉她为主的阿卡姆祭坛里受刑,没有声带、没有眼睛,只能用吐血证明自己还活着。
厄苏拉用丝带扎起头发,踢掉高跟鞋。
“我衷心希望你们对此感到好奇。”
因为她现在真是恼火得想邀请这群混蛋体验一番——
作者有话说:有点无聊的过渡章。最近忙得我汗流浃背……周五有事要忙,不确定能不能更,来不及的话会补更。
笑鼠,朋友跟我说外网bg最多的是桶,DC里一骑绝尘的热度,我只能说人之常情……
抛开下篇预收是百特曼不提,我写百特家乙女的话首选也会是桶,其实我脑洞都有了,很可爱的小甜文,哎呀,手好痒!赶紧写论文养胃一下吧~
第92章 伪装成美梦的噩梦
冰山俱乐部附近在下火雨。
烈焰把夜空烘烤成暗红色, 呛鼻的浓烟洗劫街道。玻璃爆裂声震碎火浪,黑红相间的身影出现在飞舞的火蝶中。
杰森提着枪走出地狱吐出的烟雾。
他全然不在意战衣破碎的一角、刺目的血迹, 只是随手拍拍头罩上的黑灰, 然后按住耳机——仍然只有嘶嘶的杂音。
杰森靠在一辆翻倒的警车后,闭上眼睛,烦躁地抛着手里的小刀。
脚步声穿过废墟, 有人在接近——勉强算得上“自己人”的人。
杰森抬眼看过去, 红色的身影穿过硝烟,缓步走向这片战斗后的狼藉。
是夜魔侠。
他穿着钢铁侠改良过的红色战衣, 未被面罩遮挡的嘴唇紧绷着,火光映照之下,他看起来像是来自赤红地狱的恶魔。
恶魔手里提着一个精致可爱的手提包。
淡粉色,蝴蝶结和蕾丝边是主要元素, 手提链条上还挂着一个椭圆形的小铃铛。
手提包在见到杰森的那一刻就开始躁动——龙蛋在里面着急地撞来撞去, 似乎急于摆脱现在的代步工具。
杰森冷冷地说:“你竟然丢下她,自己逃跑了。”
马特沉默片刻,低声回答:“她让我来帮你。”
杰森踢翻旁边的油桶, 毫不客气地讥讽:“她让你来你就来, 她让你跳楼你也跳楼吗?”
马特很诚实:“是的。”
杰森狠狠剜了他一眼:“她才不会做这么歹毒的事情。”
马特:“……”
虽然搞不懂红头罩和韦恩家的关系, 但马特知道厄苏拉很重视这位义警。律师的直觉让他选择把对方当成厄苏拉的兄弟对待。
所以他再次选择诚实:“她不放心你, 我不希望她担心。”
怒火猝不及防倒灌进鼻腔,杰森咳了两声, 抱起手臂, 斜睨着马特。
“她当然会担心我。”
他的语气相当平淡,仿佛“厄苏拉会担心红头罩”是宇宙运行法则的一部分。然后他微微歪了下头,话锋就像手里那把匕首似的猛然一转。
“不过你的想法无关紧要,你怎么能留下她一个人?”
马特:“………”
就算是律师遇到这种“抛开事实不谈, 我们各论各的”的人,难免也会觉得头疼。
“希望这么说能让你左手袖管里的枪不再对准我,”马特平静地宣布,“我根本不想从她身边离开半步。”
杰森对他举起了枪,万分冷酷:“干你们这行的人就是喜欢说一套做一套。”
马特没话说了,他觉得自己无论说什么,对面都会不忘初心地讨厌他。
盲人律师一动不动,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扑通一声,试图偷袭的人砰然倒地。
“废话少说,干正事。”杰森转了转手枪,语气冷厉,“我可不会让她久等。”
龙蛋终于成功从包里挤出来了一小部分,蛋壳脑袋上浮现出一个象征着认可的大拇指。
不愧是一号仆人的仆人,真是坚守原则!
龙蛋是在场生物中最不担心厄苏拉安危的人。
在这个可恨的西方人把它从一号仆人身边带走前,它给她留下了护身符——
一个小时内,她受到的所有真实伤害都会被视为无效。
她就算是被人用枪打成筛子,也能够平安无事地直立行走。
所有人都会因为她的生命力心悦诚服!
*
厄苏拉暂时还不知道自家孩子致力于把她打造成哥谭恐怖故事。
她现在很焦躁。
如果只有她被绑架,那她会热情邀请黑面具进行友好切磋,顺便把他送进监狱度假。
但他们还绑架了达米安。
那她无路可走。
她只能无助地把对面打个半死,含泪逼问出达米安的下落,然后光速接弟弟回家。
晴朗的月光掉进一潭死水,餐厅里鸦雀无声,坐在上首的绑匪面无表情地掰弯了手里的刀叉。
伴随着咔哒的响声,胸腔中的怒火很快被理智镇压。黑面具抬手按住额头,发出几声低笑,像是野兽对无助的猎物露出獠牙。
他觉得韦恩小姐主动激怒他的行为真是蠢到家了。
“看来你一点儿也不在意你弟弟的死活。”黑面具放下刀叉,端起红酒杯晃了晃,表现得气定神闲,“我不会说自己感到意外,因为我了解你父亲有多虚伪。显然,你这个从下等人种肚子里爬出来的私生女完美继承了这一点。”
厄苏拉:“………”
系统已经对黑面具的踩雷技术心悦诚服,都想给他颁发“雷区探索奖章”了。
它看着厄苏拉攥紧拳头,脸上仍然挂着完美的假笑。
“该下地狱的西恩尼斯先生,”她的语气很礼貌,像是在跟听不懂人话的动物解释,“你看,我不想让我爸爸担心。而且我很爱钱,在某些方面相当吝啬。”
黑面具耐心地允许她拖延时间。
结果人质自己拒绝拖延时间,她这样对绑匪说:“所以我现在打算撕票,你最好配合我。”
黑面具差点听笑了。她是没接受过哥谭的人质课培训吗?
下一秒,他的笑容凝固。
长桌那头的韦恩小姐轻巧一跃,绽放着绣球花的裙角划破空气,柔嫩的花瓣瞬间变成凌厉的镰刀。
裙摆掠过餐盘,红酒瓶在地毯上炸开,这只敏捷又迅猛的小兽抓住银色烛台,高高举起,宛如握着月亮赐予的战斧。
她狠狠向下一劈!
黑面具迅速挡住,手臂与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巨响。他反手击中她的腹部,然而她纹丝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黑面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很快抽出匕首,以她绝对无法躲闪的速度捅进了她的肋间。
但她的动作仍然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唯一的指令就是揍他。
烛台狠狠地砸在他的头顶!
一声巨响刺穿耳膜,锯开脑子。虽然不是医生,但黑面具在恍然之间确信自己脑震荡了。
蜡油滴落进他的眼睛里,灼痛撕扯着他的视线。眼前压制住他的人紧紧握着那半截蜡烛,仿佛手持复仇火炬的死神。
黑面具拔出了刺穿她肾脏的刀。滚烫的鲜血淹没裙摆的蓝色绣球花,但她全不在意,似乎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黑面具尝试反制,但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种就像喜马拉雅山脉似的岿然不动。
她盯着他,平静地张开了嘴。
黑面具原本以为她会选择反击,羞辱他一番。
但她只是问:“回答我,我弟弟在哪里?以及,你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黑面具浑身一僵。
某种无法拒绝的指令被强行植入大脑,无情地催促他开口。
“……哈。”他咬破嘴唇,扬起唇角,“看来传闻不假,猫头鹰法庭赐予了你特殊能力。”
她竟然也会精神操控。
“但是你别忘了,我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厄苏拉面无表情地把没有灭掉的蜡烛往专家的眼睛里插。
精神控制让黑面具没办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他当即选择紧急避险——抛出一个不重要但确实属于他计划之中的有效答案,换回部分主导权。
他说:“计划是把红头罩揽入麾下,让他做我的养子。”
厄苏拉:“………”
系统:“………”
来人,封黑面具为哥谭雷公,踩雷的雷。
接下来,系统亲封的哥谭雷公享受到了短时但密集的高效殴打。
黑面具单方面相信这是互殴,但韦恩小姐的反应令人细思极恐,她在生命力顽强程度这方面简直可以跟小丑一决高下。
人质跟绑匪在进行室内马拉松。
绑匪心想好恐怖的怪物,完全不知道怪物本人也觉得很恐怖。
有孝蛋的护身符是一回事,看起来像只千疮百孔的破烂玩偶是另一回事,厄苏拉确信自己的失血量会把全家吓晕——阿尔弗雷德千万不能知道今天的事。
威胁生命的红点落在厄苏拉的胸前,游移不定,始终没有召唤子弹落下。
狙击手满头大汗。两个人离得太近,他实在不敢轻易扣下扳机。
作为员工,他不能伤到老板;作为个体,他不愿意担上谋杀韦恩小姐的罪名——打个工而已,没必要把自己往死路上整。
忽然,韦恩小姐转过头,直直地盯着他的方向。
狙击镜中的女孩牵起嘴角,把奋力闭嘴的黑面具往地上一扔,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开始尽职尽责地扮演活靶子。
她露出一个温柔又带着几分轻蔑的微笑,看起来像是在说:让我来帮帮你吧,蠢货。
狙击手一咬牙,在心里咒骂老板几句,扣下扳机,子弹射出的那一刻,他感觉脖子上猛地一紧。
藤蔓掐住了他的脖子。几秒过后,他失去意识,被藤蔓捆绑起来,扔进一堆昏迷中的面具人里。
操控藤蔓的人转过头,注视着人质和绑匪的角斗场。
那颗子弹没有冲向厄苏拉的心脏,而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的头发散落下来,身上血迹斑斑,光脚踩在碎玻璃里,看起来已经要吊血袋了。
但她还能一拳把黑面具砸成抽象派壁画。
黑面具认为韦恩小姐根本是假扮成美梦的噩梦。
哥谭人你们看清楚了,你们眼中人美心善的哥谭之光根本是个恐怖故事。他建议不想活的人都来绑架韦恩小姐。
黑面具冷静地想:真是得不偿失,刺客联盟爱**绑架谁绑架谁吧,我他小丑的不干了。
他开口说:“我告诉你,你弟弟在哪里。”
这句话成功让恐怖故事暂停。
“不过你得快点,”他好心提醒,“绑架你弟弟的贝恩,可是打断过蝙蝠侠脊椎的人。”
“……”厄苏拉好想把他打死,但她现在只能隐忍,“少说废话。”
“我告诉你地点,作为回报,你不能拦着我离开。”
厄苏拉不耐烦地问:“你现在想去哪里?”
黑面具扮演了半分钟哑巴,最后发出嘶哑的声音:“阿卡姆。”
至少这恐怖故事的拳头砸不进阿卡姆——
作者有话说:你们不要馋桶了,我也真的很馋啊笑死了!总之以后有时间再写,这篇完结后要么写爹那篇要么写桶。
日常谢谢宝宝们的支持~我说真的你们就是只评论个笑死和哈哈哈我也会精神振奋(对不起我们搞笑女喜欢跟人一起笑……
第93章 爱是最恐怖的动机
哥谭在刮十一级大风。
罪犯纷纷暂停营业, 垃圾桶集体越狱,空中的塑料袋似乎打算登月。风声轰炸每个角落, 就像是月亮扛起了巨型吹风机, 正在给刚刚下过暴雨的哥谭进行风干。
结束加班的理查德端起咖啡,走到噼叭作响的窗户边,往外一看:一条夜翼内裤在狂风中自由翱翔。
他再随意地往下一扫,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的视网膜中飞驰而过。
理查德瞬间喷了。
加班加出幻觉了, 好像看见他的未来老板在以100km/h的速度滑行。
并非幻觉。
厄苏拉确实正在暴风中顺风滑行,滑板正是哥谭雷公黑面具——已经被商场里的缺德导航道具哄睡着。
人型滑板跟地面摩擦出电焊般的火花, 被染红的裙摆猎猎作响,身上的窟窿还在滴血,脸颊被乱发拼命捂住,只露出一个翘起的鼻尖。
厄苏拉一路上吓晕了两个警察(好像在找人)、三个流浪汉(正在捡从天而降的食物)、五个罪犯(下班路上), 但她没心思在意。
“他们绑架我们姐弟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冷静地问系统, “金钱?权力?仇怨?忌恨?”
黑面具臭嘴一张就是踩雷,该吐露的有用信息根本没多少。
系统也在说废话:“总之是很恐怖的东西。”
脚下自主导航的滑板开始减速,街道被甩在身后, 她滑进了一条隐秘的地下通道。
潮湿的阴风迎面而来。厄苏拉抬手扎起头发, 牵起嘴角, 琥珀色的眼睛比月光还要冷寂。
她说:“总不会比我的动机更恐怖。”
*
贝恩没想到韦恩家的小孩儿这么难对付。
电击对他来说仿佛家常便饭, 断掉的肋骨也没能影响他的行动。他明明已经遍体鳞伤,却还能抓住机会反击, 而且一次比一次更狠。
他居然在学习他的格斗技巧。
贝恩来了兴趣, 愿意陪人质玩玩格斗游戏——用猎人捉弄不能杀死的猎物的心态。
他的攻势越来越凌厉,呼吸始终保持平稳,绿色的眼眸里没有情绪,握着匕首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希望你姐姐也有你这样的战斗力。”贝恩勾起唇角, 漫不经心地说,“黑面具不仅擅长用言语摧毁别人的心理防线,他还有好几百套折磨人的刑具。”
没有情绪的机器人因为唯一的故障露出破绽。
贝恩挡住这带着怒火的攻击,手肘轻巧地反折,狠狠地把达米安摔进了墙里。
也是在这一刻,变故横生。
一记重击落在了贝恩的脊椎上。
他踉跄一步,扭过头去,目光难掩愕然——竟然有闯入者。
他很快意识到,他的人质刚刚主动出击是为了配合闯入者。
本该由黑面具控制的另一个人质。
普通市民的心头好,上层权贵的眼中钉:韦恩小姐。
黑发女孩狼狈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她的头发又湿又乱,右脸上绽放着一朵猩红的花,穿着一条血迹斑斑的碎花长裙,身上有好几道伤口还在冒血。
她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却跃动着疯狂的冷火。
不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垂死幸存者,而是扛着地狱来收人的恐怖判官。
“再敢在我弟弟身边喘一口气,”厄苏拉盯着贝恩,一字一顿地说,“我就挖出你的心脏去喂狗。”
她微微勾起唇角,眼底一片冰冷。
“Try me.”
既然法术对贝恩不起作用,那她只能表演中国武术了。
本能敲响警钟,贝恩浑身紧绷起来,他觉得既兴奋又警觉:韦恩小姐不好对付。
疯子通常都不好对付。
在场的疯子不止一个。
愤怒的疯子毫不畏惧地直面他,冷静的疯子无声地从身后接近他。
一把匕首狠狠地捅穿了他的脊柱。
“——你太慢了。”
达米安首先做出严厉的评价。
深灰色的卫衣破破烂烂,柔软的刘海贴在额间,绿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嘴唇紧绷着。
遍体鳞伤的小鸟没有因为疼痛吭声,反而在经过鲜血的洗礼后变得更加无畏而凶猛。
然后,在目光聚焦到姐姐身上的那一刻,年幼的刺客冻住了。
怒火一瞬间点燃了冰冷的翠绿。
达米安咬着后槽牙,味蕾这才尝到一股迟到的铁锈味,心脏几乎要撞开颤抖的肋骨。
他的脸色难看得无以复加。
他艰难地挪开视线,目光落在门口那具“尸体”上——他希望黑面具还在喘气。
他刚好也有很多种折磨人的手段。
评估着弟弟伤势的厄苏拉收到了系统的提醒:龙蛋的护身符时效到。
她一点也不慌张。
因为真正的护身符就在她面前。
姐姐盯着绑架弟弟的人,弟弟盯着绑架姐姐的人。
姐弟俩想要犯罪的动机一模一样。
爱才是最恐怖的动机。
*
黑面具是被一种撕裂灵魂的疼痛锯醒的。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铁锈味,破损的密码门在尖叫,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得可恨的脸。
一看就是布鲁斯·韦恩的亲生儿子。
“我很想杀你。”
这个可恨的小子这样说,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但我得搞清楚,你的动机是什么?”
黑面具扫视四周——没看见贝恩,估计是逃了;韦恩小姐正靠在墙壁上喘气,似乎那些致命伤终于开始报复她。
达米安垂眸盯着他,冷静地说:“是对我父亲的恨吗?还是说利益冲突,有人指使?”
黑面具冷笑一声:“小朋友,是很复杂的动机,你想不明白的。”
达米安因为这个称呼微微皱眉,压着嘴角,同样露出冷笑。
他说:“我的动机没你那么复杂。”
他的动机只是“姐姐”。
黑面具难以克制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唾出一口血沫,声音充满恶意:“是吗?我猜刺客联盟的动机也很简单。你家人想要你家人的命,所以你姐姐才陷入危险。”
黑面具看着眼前的小孩僵住了。
他真诚地说:“希望你喜欢这个答案。”
回答他的是刺穿肾脏的利剑。
*
贝恩没能逃出去多远。
他是趁韦恩小姐体力不支才成功逃出来的——这女人简直是个怪物,难怪刺客联盟想要解剖她做研究。
她看起来都该准备下葬了,结果跟他厮杀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占下风,仿佛凭借直觉攻击他的猛兽。
他的身体仿佛被装甲车来回碾压了十遍,肩膀脱臼、肺部穿孔、断了整整两根肋骨。
该死的韦恩姐弟都是疯子。
狂风呼啸,闪电划破天空,夜晚宛如末日的白昼。
他踉跄着穿过街巷,意外撞见正在对峙的毒藤女和丧钟。原本打算绕路,结果这两个跟他无冤无仇的人同时看向他,激烈的争执猛然中断。
然后他们开始激烈地追杀他。
贝恩咒骂一声。丧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但他就知道该死的毒藤女是卧底!
想来凑热闹的明显还有很多人,警车的响声由远及近,警灯划破沉默的商铺,等到贝恩回过神,他成了唯一一个被警察包围的人。
包围他的不止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有狼狈的企鹅人,以及畏畏缩缩的普通市民。
最害怕他的那群人里首先传来了颤抖的质问。
“韦恩小姐在哪里?”
真是见鬼了。贝恩怒极反笑。韦恩小姐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是要在哥谭加冕吗?
*
杰森只找到了厄苏拉。
眼睛捕捉到妹妹的同时,心脏开始溺水。
她看起来狼狈极了,伤痕累累,神色苍白,呼吸沉重。
破破烂烂的脏兮兮小熊见到他之后,眼睛一亮,下意识地要扬起笑容,但又吧唧吧唧地掉下泪珠来。
她向他伸出手,好像在问:你怎么才找到我?
但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没有受重伤吧?”
第二句话是:“达米安被带走了。”
杰森开始迅速处理起妹妹身上的伤口,龙蛋从他怀里滚出来,急切地撞向厄苏拉。
厄苏拉捧起龙蛋放在怀里,哽咽着说:“好想报警,但他是自愿的,而且带走他的人是他的妈妈。”
杰森现在没功夫关心那对母子的动向。他咬着牙齿,下巴紧绷,神色阴沉得似乎在酝酿一场恐怖的暴风雨。
厄苏拉还在说个不停,但他没有打断妹妹,她焦虑的时候要么沉默得可怕,要么会一直说话。
“黑面具还说我妈妈是下等人种,说我爸爸伪善。”厄苏拉吸了吸鼻子,因为疼痛倒吸一口气,“他还说想收养你呢。”
昏迷的黑面具正倒挂墙角。
杰森眉心一跳,烦躁地在心中咒骂,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放心,小饼干,我哪儿都不去。”
厄苏拉没有说话。他抬眼一看,发现她睡过去了,一手揣着龙蛋,一手捏着他的衣角,眉头还紧紧蹙着。
片刻之后,她又奋力掀开眼皮,打量一番沉默不语的夜魔侠。
马特在她睁眼前就已经向前迈出了两步。
他主动开口:“我没事。”
于是厄苏拉彻底放任自己掉进休憩的黑洞里。
杰森拍了拍妹妹的头发,扭过头,目光落在被倒挂的黑面具身上,攥紧的拳头发出咔咔的响声。
马特站在厄苏拉平稳但脆弱的呼吸里,好像站在摇摇欲坠的宇宙边际。
他转过头,盯着黑面具,沙哑着嗓子开口,冷静得仿佛律师在陈述作案动机。
“现在,警察来之前,我们应该怎样把他打个四分之三死?”
通讯恢复,杰森给其他人发了坐标(没给阿福发,因为他不敢)。他眼尾一扫,压低声音,很不耐烦地问:“你的拳头没力气了吗?”
系统:“……”
还打呀!都打包浆了!
不过没关系,别真打死就行了。系统很体贴地想。毕竟黑面具可是迫切地想去阿卡姆度假呢。
*
黎明到来之际,在哥谭警方、韦恩家的保镖、知情的普通市民、某热心企鹅的共同努力下,被绑架的人质终于得救了。
据韦恩家的挑染白毛医生所说,韦恩小姐伤得很重——当然,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她伤得有多重。
市民一怒之下差点把绑匪们揍死:跟你们这些坏种拼了,你们怎么不去勒索那群漠视人命的政客、自私自利的权贵,你们只会针对有良心的好人!
在哥谭警察的努力下,绑匪们才勉强捡回烂命。
瑟瑟发抖的绑匪们:敬告同行,珍爱生命,禁止对韦恩姐弟实施任何形式的非法拘禁。
容易被撕票,绑匪的票。
厄苏拉被激愤的人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十分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守在她担架旁边的女警抬手,摸摸她的头发,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
“没事了,亲爱的。”卡特温柔地说,“其他的事情有我们警察处理。”
厄苏拉认识这张脸,在蝙蝠家族可以信任的警察名单里位列第二。她对女警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往哥哥那边挪了挪,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卡特抬起头,压下嘴角,跟电线杆上闪着红灯的监控器对视。
系统用反抗组织的电码向她传达了讯息:刺客联盟。
*
确认厄苏拉平安无事之后,藏在暗处的母子俩准备启程回到刺客联盟。
高挑的女人摘下兜帽,绿眼睛扫向沉默的儿子,似笑非笑:“你这么轻巧就愿意跟我回去,动机很值得怀疑。”
黑发男孩抬起脑袋,绿眼睛和绿眼睛对视着。
达米安一言不发。
塔利亚没有戳穿儿子,只是说:“见到你外公以前,想个好理由。”
不能让她父亲知道,刺客联盟的继承人愿意回去的动机,只是他的姐姐。
塔利亚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动作轻柔,语气却很淡漠:“你其实并不想要她的那些呵护。”
达米安终于有了反应,他用同样的语气反驳了母亲:“我不想要,但她需要。”
这个理由足以成为他的动机。
人类情感复杂,行善或作恶的动机千千万,而在这所有动机里,有一种能战胜其他所有负面的东西。
在天差地别的世界里成长的姐弟俩一模一样。
爱才是世界上最为恐怖,没有逻辑却合乎情理的强大动机。
塔利亚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这个世界可能会谋杀你的姐姐,达米安,你要有所准备。”
达米安微微扬起脸,神色冷静又郑重。
他看起来确实有所准备,准备拔出利剑,向全世界宣战。
小小鸟在离开姐姐的征途上起誓。
“Not on my watch.”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作者有话说:……怎么就要写到40w了,擦,我发誓我要在50w前完结15555555。时常惊讶我写成这样,但还有人愿意一直读,感恩,给宝宝们飞吻。
其实这篇我写得最满意的也是姐弟线啦,大家还记不记得一开始米米对小熊的好感度是-100哈哈哈。
米米暂时回老家一会儿。
第94章 合法摆烂非法表白
清晨, 林间薄雾缭绕。夏天打翻了颜料桶,一簇又一簇绚烂的绣球花在韦恩庄园盛放。
结束星际出差的蝙蝠侠回到了家。
他踩着蝙蝠步上了二楼, 走到厄苏拉的卧室外, 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他敲敲门,得到一声鼻音很重的“请进”。
布鲁斯推门一看,发现本应躺在床上睡觉的房间主人正在收拾行李。
她穿着桃粉色的睡裙, 右脸颊贴着黄油小熊止血贴, 左手臂上缠着绷带,右脚踝也被裹得严严实实——非常完美利落的包扎, 布鲁斯都能想象出阿尔弗雷德给厄苏拉换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神色。
看起来很像一只被人好好爱惜、打扮得干干净净,但又因为热爱冒险,浑身打满了补丁的小熊。
“早上好,厄苏拉。”老父亲缓步接近, 用相当慎重的语气问, “你准备去哪里?”
厄苏拉背起鼓鼓囊囊的行李,看起来仿佛打算去女娲补天。她很郑重地说:“我要去劫持刺客联盟,别告诉阿福。”
布鲁斯:“……”
他抬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没发烧。
见老父亲蹙起眉头, 厄苏拉连忙宽慰他:“我没发烧, 我是发疯。”
布鲁斯:“……谢谢, 我感觉好多了。”
老父亲说服女儿回到床上躺着——劝了半天没用, 但提到“阿福很担心”就立刻乖了。
然而弟行千里姐担忧,厄苏拉拿了一大堆问题轰炸他:万一他们打他怎么办、万一他们不给他吃好东西怎么办、万一他们让他杀人怎么办、万一他们给他看伪造的姐姐死亡录像怎么办。
抓狂过后, 厄苏拉又拉起被子遮住了脸。郁郁寡欢的黑色脑袋在说话:“我知道你已经跟达米安的妈妈谈过了, 爸爸,你先去休息吧。”
布鲁斯就不问女儿是从哪个监听器里知道的了。
他摆正床头柜上的蝙蝠侠夜灯,使出另一个杀手锏:“别担心,达米安身上还有好几个没被发现的监控设备。”
控制狂完胜, 厄苏拉瞬间睡死过去。
布鲁斯轻轻拉下盖在厄苏拉脸上的冰丝被,以免她在梦中溺水。
他往椅背上一靠,闭上眼睛,抬手按着额头。女儿绵长又平稳的呼吸声驱赶了那些关乎世界存亡的大事,忙碌的大脑获批休息。
从-22号地球回来以后,厄苏拉的睡眠质量就有所下滑,但在他身边仍然睡得格外安稳,在家里其他人身边略差一点——为此迪克和达米安还举办过一场无聊的比赛。结果最后的胜者是阿尔弗雷德,而垫底的是杰森和提姆,很显然她认为他们更需要保护。
说到这里,他的好同事闪电侠也意外参与了比赛。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厄苏拉在他身边的时候睡眠质量也不错。
“——你休息够了没?”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布鲁斯没有目的地的思考。
杰森斜倚在门边,抱着手臂,语气冷酷:“她现在吃中餐都没胃口了,你赶紧去中东把那小子接回来。”
布鲁斯:“……他不愿意回来。”
虽然他也很想把儿子从那种鬼地方抓回来,但是在刺客联盟对厄苏拉的威胁被铲除之前,达米安绝对不会愿意离开。
他抬手支着下巴,微微垂下眼眸,用令人信服的低沉声音说了一句毫无说服力的话:“我可以再劝劝他。我见过厄苏拉哄他,比较好哄。”
杰森:“?”
就连睡在试衣间的龙蛋也打了六个点在蛋壳上。
*
盛夏阳光灿烂,厄苏拉在家合法摆烂。
不敢不摆,因为这是阿尔弗雷德要求的。在管家眼里,她的勤奋仿佛是一种罪行。
“你应该享受人生,厄苏拉小姐。”管家语重心长地说,“不是只有关乎地球存亡的才是大事,你的人生也是大事,至少对我来说是头等大事。”
厄苏拉立刻缴械投降。
玩具王国的事情交给新任CEO,阿卡姆的管理交给纪律委员双面人,阉割侠委托五星员工丧钟扮演;不去学校听课,但皮特罗每天都会带作业给她;暂停法学课堂,马特表示理解,提出可以跟她连线看律政电影。
而系统决定犒劳一下此前勤勤恳恳的皇帝。
它热切希望厄苏拉随手做点日常任务:“您看这个怎么样——请三位异性朋友喝中药。”
厄苏拉正躺在床上看恐怖片——她发现游戏世界里有很多她没看过的好电影。
她兴致缺缺地拒绝:“劝人喝中药,天打雷劈。”
系统很恭敬:“您说得对,虽然这个任务有五位数金币的奖励,但我知道您一向视金钱为粪土。”
厄苏拉:“……”
她若无其事地做了个仰卧起坐,掀开搭在肚子上的小毯子,迅速下床。
利人利己的事情怎么能不干?哥谭华佗重出江湖。
听见仆人出门的动静,睡在枕头边的龙蛋立了起来,奋力一跃,落到地毯上,开始滚动,路过报纸时休息片刻。
它看了眼长得很丑的洋文。
哥谭日报今日头条:《拒绝沉默的代价:韦恩小姐险被撕票》。
另一个版面上还有一则醒目的标题:《遗憾!黑面具险被ICU护士谋杀》。
*
后台重要数值更新。
哥谭声望值:6000。
展开分支:市民支持度4000;帮派恐惧值2000。
阿卡姆疯人院声望值:9000。
展开分支:支持度1;恐惧值8999。
双线声望值达标,恭喜玩家解锁隐藏成就:正当防卫成阿卡姆皇帝。
*
独自摆烂实在是问心有愧,厄苏拉决定拉上提姆跟她一起。
韦恩家未成年人保护法制定者这样说:“未成年不得太拼命。”
十九岁的提姆举起手:“尊敬的法官,我已经成年了。”
法官抓起杰森的手,轻轻地一敲沙发,驳回动议:“十八岁成年,你现在还只是一个一岁的成年人,一岁算什么成年?”
躺在旁边睡觉的杰森用齁声附议。
而一岁的成年人完全领悟了妹妹的意思,并且无法反驳,只能举手投降。
“好吧,甜心,你赢了。这是你从哪儿学来的新话术?”
胜方对败方粲然一笑:“巴里教的。”
敏锐的侦探眉头一皱。
他坐到厄苏拉的另一边,揽住她的肩膀,微笑着问:“看来你跟闪电侠已经是好朋友了?”
厄苏拉很严谨:“是的,他真的是很可靠的长辈。”
原本悬起心的提姆:“………”
无论客观情况如何,主观意愿上他是真放心了。
——感到放心的不止他一个。
迪克本来没打算干涉厄苏拉的交友自由,他纯粹是被喋喋不休的马克西莫夫吵醒的。大蓝鸟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餐桌边,此时,说个不停的客人正在宣布某项重大发现。
“我发现一个问题。”被雨淋湿的银色小狗这样说,“你爸爸是黑头发蓝眼睛,你的两个养兄也是黑头发蓝眼睛。”
正在分装中药的厄苏拉很敷衍:“是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然后她被突然凑到面前的那张脸吓了一跳。
皮特罗盯着她的眼睛,灰蓝色的眼睛隐隐发亮,就像是小狗在盯着空中的飞盘。
“但你的眼睛不是蓝色,你弟弟的眼睛好像也不是蓝色。”
厄苏拉后撤半步:“所以?”
皮特罗也后退了半步,他抓抓头发,说得飞快:“所以就像传闻里说的,‘黑发蓝眼’是你老爹的收集癖吗?你是不是也遗传到了?默多克就是黑头发蓝眼睛,原来你把他当儿子。”
厄苏拉:“………”
她深吸一口气,弯弯眼睛,把刚出锅的新鲜中药往同学面前一放,用柔和的语气说:“吃药。”
皮特罗:“……”
小狗瞬间蔫了。小狗端起药碗。小狗开始干呕。
小狗边吐边求证:“你就说是不是吧?”
厄苏拉忍无可忍:“是个屁——呜哇,你喷我头发上了!我今天早上刚洗的头!我跟你拼了!”
拼不了一点,皮特罗跑得飞快,厄苏拉感觉自己在被狗溜,而狗还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
顶着乱糟糟鸟毛的迪克看了敌人半天,捧起红茶喝了一口。
他感觉心里暖暖的:不用担心了,这小子搁这儿反向音速冲刺呢。
*
反向音速冲刺的某人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今天的话比平时还要多十倍,厄苏拉被他念叨得都没空担心达米安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扔出杀手锏:“别说话,我痛经。”
旺达教的这一招非常管用,皮特罗瞬间开启了真空模式。
厄苏拉满意颔首,奖励小狗似的拍拍他的脑袋,和颜悦色地说:“我想休息一会儿,你自己玩去吧,晚饭前回来。”
皮特罗揉揉脑袋,迟疑半晌,最后一摊手,无所谓地说:“好吧,我会努力不忘记时间的。”
系统感觉这场面很像主人让小狗自己遛自己。
皮特罗在哥谭城里溜达了几圈,感觉这破地方简直乏味得让人度秒如年。十分钟后耐心耗尽,他回到韦恩庄园,刚巧遇到有人准备进厨房。
皮特罗一扬眉毛,轻轻一动,果断拦住他们的去路。
他懒洋洋地靠在门上,很权威地说:“她不舒服,暂时不想社交,不能见外人。”
拎着五大袋新鲜果蔬的白毛挑染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皮特罗耸了耸肩:“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也不会让你进去的。”
——其实他这句话主要针对跟在挑染哥后面的两位。
被邀请过来吃饭的马特和巴里:“……”
一个心想“如果打起来我该如何假装被误伤”,一个心想“情敌不想活了,要劝劝吗”。
最后是刚睡醒的迪克赶来充当和平大使。他抢过杰森手里的购物袋,用眼神示意门神挪动屁股,再礼貌地让盲人先进。
但是系统认为今天皮特罗跟死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死人已经不想死了。
他看起来随性懒散,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但又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厄苏拉藏起来的低沉情绪,知道她在担心弟弟。
于是在气氛诡异的餐桌上,他出了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主意。
他闪现到厄苏拉座位旁,蹲在她腿边,抬手拍拍她的胳膊。
心不在焉的厄苏拉被忽然出现的银色小狗吓了一跳。
皮特罗非常自信地说:“我知道了,你跟我交往,你弟弟一定会马上杀回哥谭!”
厄苏拉:“………什么?”
其他人:“………”
皮特罗说完后也不等厄苏拉的回应,迅速回到座位上,继续埋头吃饭。他完全屏蔽了韦恩家的人发射的死亡视线,反而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马特和巴里。
他一扬眉毛,勾起嘴角,好像在说:韦恩家给我作证,这是我的主意,不准抢——
作者有话说:论文写多了,搞得我写文也死死的,现在手放到键盘上都应激了(面如土色),写得太烂自己都看不下去。
是淡淡的日常亲情线和感情线。
第95章 暴君与龙骑士
布鲁斯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封建大家长。
原则上, 他不会干涉女儿的恋爱自由。爱情勉强算得上是好东西,厄苏拉当然该去品尝爱情, 作为父亲, 他只需要做一个理智的旁观者。
旁观儿子们尝试谋杀他们可能存在的妹夫。
——不像只会坐在蝙蝠洞里阴暗制定一百个针对“可能存在的女婿”的Plan B的老父亲,杰森坦然承认自己的保护欲略微有点儿强。
于是他给兄弟们安排了重要任务:他负责马克西莫夫,迪克负责默多克, 提姆爱负责谁就负责谁。
提姆一耸肩膀, 嚼着棒棒糖回答:“他俩是你们的了,我负责看着其他人。”
他的目光飘向正在厄苏拉的指导下积极打包中药的闪电侠, 微微挑眉:谁才是最危险的,我自有定论。
迪克没有意见,只是好奇地问:“我以为你最忌惮默多克。”
杰森很不屑:“没长嘴的家伙有什么好忌惮的。”
直到离开前,默多克还在嘴硬地表示“中药味道也还行”。反观马克西莫夫这种有话直说的, 已经抱怨过一百遍“这玩意儿比我的命还苦”。
根据“中药越苦=对厄苏拉好感度越高”这一东方玄学定律, 马克西莫夫实际上已经变相表白过无数次——真是太没边界感了,差评。而默多克只会表面强撑,回家后吐得昏天黑地——太能忍了, 跟苦行僧有什么区别?
提姆一掀卫衣帽子, 打了个哈欠, 藏在阴影里的脸上写满倦意。
他无精打采地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承认这世上没有你满意的妹夫呢?”
杰森微微挑眉, 抛着手里的枪,语气冷酷:“我没想到这种事竟然需要被说出来。”
大红鸟的余光捕捉到一只蹦蹦跳跳接近的小熊, 动作一顿, 迅速拉下小红鸟的帽子,若无其事地把枪塞了进去。
厄苏拉往迪克旁边一坐,看着哥哥们:“你们一直在这边商量什么呢?都不过来陪我和巴里聊天。”
迪克揽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回答:“我们在讨论今天餐桌上的哪位男士最符合女士们的审美。”
然后三兄弟假装不在意地等待在场唯一女士的答案。
不过女士没接招。她一转眼珠, 若有所思地“喔”了一声,手指支着额头,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
迪克立刻关心:“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厄苏拉轻飘飘地说:“我在思考怎样让达米安得知‘我跟同学谈恋爱了’这一喜讯。”
三只鸟:“?”
杰森沉默片刻,抬手掏枪,上了膛,心平气和地问:“那小子跑远没?”
另外两只鸟用“你说废话”的眼神看着他。
厄苏拉看着神色相当统一的哥哥们,忍了又忍,实在没绷住,扶着额头笑出声来。
她笑眯眯地说:“哎呀,别当真,我开玩笑的。”
迪克松了口气,一拍胸膛:“好险,差一点就想通知太空导弹精准打击了。”
提姆又戴上了帽子:“你通知钢铁侠出马会更快一点儿。”
但杰森还是不放心。他身子前倾,手撑在膝盖上,盯着妹妹问:“你真没考虑过?”
厄苏拉从善如流:“我真没考虑过采纳皮特罗的意见。”
杰森不为所动,仿佛班主任在无声打量睡觉的学生。
厄苏拉认命地举手起誓:“骗你我就是小狗。”
提姆看了她两眼,微微翘起唇角,神色无辜:“你喜欢小动物,这叫无效发誓。你要这么说,‘骗你我就是日本人,二战时期的日本人’。”
厄苏拉:“………”
不是,哥,这是真毒誓啊。
她在杰森严厉的目光中摸摸鼻子,踢了下茶几,看起来像是被盛夏烈日打了一枪的玫瑰花。
厄苏拉用手指缠起一缕粉色的头发,怏怏不乐,小声说:“没办法呀,我太担心达米安了。我宁愿去阿卡姆把小丑打死,也不想达米安待在那种破地方。”
系统不知道“她还没意识到皮特罗是在表白”和“她还是这么恨小丑”之中哪一个更搞笑。
迪克和提姆抬手遮住了脸,正在蝙蝠洞做应急方案的某人闭上了眼睛。只有杰森笑了一下,很明显在表示赞同。
他暂时踹开暗杀计划,把腿搭到茶几上,语气漫不经心:“别担心,小饼干。他不会不愿意回来的。”
他当然知道韦恩庄园才是他的家。
厄苏拉眨眨眼睛,对哥哥扬起一个小小的微笑。
长久的沉默后,迪克冷不丁地开口:“还有个问题没解决——所以餐桌上的男士里,到底谁最符合女士的审美?”
其他人:“……”
厄苏拉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我们家的人最好看。我现在看超人和队长都觉得他们相貌平平,这都是因为我每天在家看见几张帅脸。”
虽然一听就是甜言蜜语,但在场的和不在场的都高兴了。
哄完特别好哄的哥哥们,厄苏拉话锋一转:“我明天想去纽约玩。”
迪克迅速摘下空气奖章,警惕地说:“最近纽约不安全,不信你打电话问钢铁侠。”
厄苏拉真的掏出手机给教父打了电话。对面好像刚睡醒,听到这个问题后沉默半天,相当诧异地反问:纽约安全过吗?
然后在他说完“不过欢迎你来度假”这句话之前,卫星信号非常自觉地断掉了。
厄苏拉放下传来嘟嘟声的手机,只能勉为其难地改变了目的地,宣布自己不离开哥谭了。
厄苏拉撑着脸,忧郁叹气:“我去阿卡姆散散心就行了。”
迪克干笑两声。天呢,阿卡姆什么时候成了他们家的后花园,这能要吗?
杰森微微挑眉:“你的理想工作就是当阿卡姆的皇帝吗?”
提姆已经靠在巨型的黄油小熊玩偶上呼呼大睡,含糊不清地发出几声软绵绵的鸟叫。
厄苏拉没说话。她一歪脑袋,弯弯眼睛,笑出两颗虎牙,仿佛被老师肯定的好学生。
两个哥哥都从这甜美的笑容里读出这样一句话:我他小丑的真是被逼的。
她这叫为爱登基。
*
阿卡姆疯人院给韦恩家的暴君点了踩。
皇帝赏赐的虚拟菜地里,谜语人在辛勤种田。一句唐诗就能形容他的处境: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表达了谜语人的想死之情。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破地方待了多久了。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囚犯变成农民的,只记得当时他好不容易战胜了螺蛳粉的味道,准备携稻草人一起越狱绑架韦恩小姐,结果两眼一闭一睁,就飘粪池里了。
他冥思苦想,破解了三道拉丁文难题才从粪坑里爬出来。然而重回陆地只是折磨的开始,荒凉的世界里没有出口,他无处可去,竟然要被迫在这里种地。
而且是一边种地一边破解谜题,回答错了会被限制行动,有一次他不得不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播下的种子被野狼啃了个一干二净——别装了,他知道狼不吃素。
谜语人几度精神崩溃。
不过,在解决了三千道数学题、五千道物理题、四百张英语试卷(谁出的题,母语天才阅读理解也会全错),以及不明所以的几万道小丑题(天杀的小丑,出去后要了你的命)之后,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他种出了食物。
暴瘦三十斤的谜语人连眼泪都挤不出来,用手挖出这漂亮的红果子,也不用洗了,放在地上烘烤一分钟,熟了。
他迫切地把食物塞进嘴里,准备迎接久违的幸福感。
三秒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扭曲到了一起,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尖叫:有毒!
毒得好像他躺在一池子螺蛳粉里,而小丑正拿着蝙蝠镖解剖他,耳边还不断回响着黑面具的冷笑。
——当然有毒啦。
厄苏拉欣赏着这个为谜语人打造的桃花源,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这种毒来自你犯下的罪行,来自你对无辜者造成的伤害。
你喜欢把人命当做解密的筹码、游戏的棋子?
现在你也来体会受害者们的感受吧。
这叫自食恶果。
任务进度更新,击溃谜语人已完成。
*
厄苏拉抱着龙蛋坐在前院的秋千里晒月亮。
萤火虫在蝉鸣声里飞舞,绣球花味道的清风一阵又一阵,厄苏拉一直在仰头看月亮。
看饿了。她摸摸瘪瘪的肚子,无精打采地叹了口气。好想吃家乡的月饼。
系统突然问:“绑架这事,您有没有怪我?”
厄苏拉的脑子过了一会儿才开始处理问题。
“当然没有。”她顿了顿,又平静地补充,“其实我觉得是我的错,如果我之前跟家里人分享情报,有所准备,达米安是不是就不会被带走?”
还是说这是必要的游戏剧情,就像狂笑之蝠的副本,她根本无法避免?
系统万分愧疚,开始电子负荆请罪:“您还是怪我吧,是我的错,我没能提前警告您,让您猝不及防。”
厄苏拉倒是不怪系统。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埋怨它,但经历了狂笑危机以后,她已经接受了“系统并非全能”这一事实。
她也不再计较系统到底是“剧情”的一部分,还是游戏给她的“工具”。她干嘛要为难AI,说不定系统其实并不清楚它真的在一个游戏里呢?
操控它的是跟她一样的人类,人类是AI的神明。
龙蛋在她怀里打了个滚,厄苏拉哄小孩一样轻轻拍打着暖融融的蛋。
她继续说:“我记得很清楚,在我被狂笑的先遣军抓走以前,你做了什么。”
系统当时大喊了一声“跑——”,然后就跟她断开联系,直到危机结束前才重新上线。在那以后,它的能力很明显被削弱了,就好像游戏设计师惩罚了它。
她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搞笑:“我没跟你说过,你当时那一声叫得无敌凄惨。”
可谓是杜鹃泣血猿哀鸣。
系统沉默半天,咬着电子手绢,泪汪汪地说:“我下次会注意的啦。”
厄苏拉叹了口气,用轻快的语气说:“不要有下次啦,我很需要你,你不能离开我,知道吗?”
不要像达米安这样离开。
系统幸福又痛苦地死机了。报告,它想要弑神纯属正当防卫,请苍天,辩忠奸!
厄苏拉当然对系统的弑神志向一无所知。
她只是在想:达米安万一更喜欢刺客联盟呢?
厄苏拉捧起龙蛋,盯着这个还未破壳的生命。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家的龙好像不愿意出生。
“你觉得我做得好吗?”她茫然地问在安全之所无忧无虑的孩子,“我给达米安的那些,他真的想要吗?”
龙蛋没有回答,它当然不会回答。
因为它觉得这问题简直蠢毙了。
而本来打算偷偷加入夜巡的提姆又躺了回去。
他盯着挂在床前的捕梦网,听见妹妹小声又茫然地问:
“我是个好姐姐吗?”
*
大洋彼岸的另一个大洲,被烈日掌管的中东地区。
黑色的帷幕遮住窗户,阴暗的大堂内,刺客联盟的首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未来的接班人。
雷霄古对达米安身上的那些伤痕视若无睹,审视了他半晌,最后转过身去。
“韦恩家给了你什么?根本救不了哥谭的蝙蝠侠给了你什么?”他的语气冷淡又不屑,“你的那个异母姐姐,又给了你什么?”
达米安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黑发男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背挺得笔直,碧绿的眼睛毫无波澜。
“她把她以前没有的东西给我了。”
他的语气像是在阐述某项亘古不变的世界运行法则。
曾经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尝试成为可以被弟弟依靠的庇护者。
其实厄苏拉的体贴有时候很烦人。
睡前故事和晚安吻可以接受,但没什么必要;游乐场可以去,不过很吵;生日派对纯属浪费时间,他又不是因为爱出生的;认识同龄人可以,只是别太多。
一开始达米安并不理解,后来他才发现姐姐其实是在尝试,尝试把她认知里最好的东西、孩童应该得到的那些爱护都给他。
她自己曾经没机会拥有的一切,她害怕他也全都错过。
撒娇和任性的权力、无忧无虑的生活。
达米安认为自己并不需要,但是他愿意接受。
因为他的姐姐需要。
达米安直视着雷霄古的背影,也直视着命运的深渊。
他不在乎厄苏拉是不是刺客联盟所说的“重启宇宙的钥匙”,无论如何,她对他来说都只有一个身份。
就是姐姐。
地球上的亿万生命中,无数的多重宇宙中。无限趋近于零的可能性里,他有了唯一的、最好的姐姐。
没有任何人,能要求他的姐姐,为了人类牺牲自己。
*
龙骑士的声音被东方的暴风吹向西方的月亮。
至高神注视着的浩瀚宇宙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破裂声。
韦恩庄园,厄苏拉的枕头边,真的相当不愿意出生的龙,板着脸踹开了无坚不摧的蛋壳。
东方的神明睁开了她金色的眼睛。
烦死了。她气鼓鼓地想。她不想出生的呀!
*
『阿卡姆暴君培训·任务二:求贤若渴』已完成。
发放任务奖励:①玩家权限等级+1;②解锁任一神兵武器;③获得法术道具卡“驱神”x3。
已解锁神兵武器:混天绫。
道具卡“驱神”说明:危急关头,可向任意东方神仙寻求短时援助,成功率视神格而定。
新权限开放:允许玩家质疑世界存在合理性。附带影响,系统权限-1——
作者有话说:因为赶榜单字数惊喜掉更(),竟然还有榜我也是万万没想到的…下次更新是周五。
特别爱一直看文的宝宝们,亲亲~没有你们小熊走不了这么远的T T。
话说每次看你们段评都太搞笑了嘎嘎嘎嘎,有时候笑得我在床上地震。
第96章 龙的传人的含金量
众所周知, 中国人是龙的传人。
所以,虽然中国人养龙是一件很小众的事情, 但也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
刚出生的幼龙和刚下班的蝙蝠侠在厨房狭路相逢。
幼龙的前爪扒拉着黄油小熊马克杯, 蝙蝠侠的手刚刚贴上冰箱门,一人一龙同时扭头。
布鲁斯:“……”
幼龙:“……”
蓝眼睛跟金眼睛对视三秒,警惕的气球同时瘪掉。
布鲁斯按了按额头, 天才的大脑开始冷静分析眼前的画面:一条龙。一条中国龙。一条他们全家都早已知道其存在, 但因为姐弟俩选择保密,于是装作不知道的中国龙。
韦恩家有自己的新手养宠教程, 第一课:养龙。
这条幼小的龙正准备偷喝别人杯子里的水,青色的龙鳞像是雨后春林,头顶的龙角又短又圆,像是两颗新生的嫩芽——明显刚刚检阅完冰箱, 还挂着一点晶莹的冰霜。
幼龙眯着金色的眼睛扫视他一番, 然后就当像当他不存在似的,若无其事地推开杯子,开始检查下一个目标。
布鲁斯看着幼龙伸出爪子, 试探着推了一下岛台边缘的天水碧骨瓷碗。
黑漆漆眉心一跳, 脚下生风, 迅速移动到案发现场。缠着绷带的手轻轻一挡, 拯救了女儿最喜欢的餐具之一。
……看来家庭新成员有着高级的审美和奢侈的品味。布鲁斯在幼龙不悦的目光中把骨瓷碗放回安全的橱柜里,计划再从景德镇定制一批瓷器。
他在回去补觉前准备喝一杯咖啡, 很显然幼龙连咖啡机也检查过了, 上面印着两个小小的龙爪印——布鲁斯决定让管家决定这个“已通过安检”印章的去留。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坐在窗边,金色柔光斜扫着他的侧脸,紫藤花的影子扑着灰白的鬓角。
他端起咖啡杯, 低头喝了一口,抬起眼睛,愣了愣,目光变得有些无奈。
幼龙正趴在椅背上盯着他,飞速地甩动着尾巴尖。
布鲁斯:“……这是咖啡,不适合你。”
幼龙不依不饶地盯着他。
十分钟后,睡眼惺忪的小红鸟来厨房寻觅咖啡,意外发现自己的杯子被征用了——征用龙坐在布鲁斯手边,咬着吸管,眯起眼睛,甩着尾巴,显然喝得正香。
布鲁斯这样说:“特浓咖啡,它一点糖都没加。”
提姆:“……”
布鲁斯追加好评:“它就喜欢你的咖啡杯。”
提姆:“………”
布鲁斯沉默片刻,又解释:“龙破壳了。”
提姆终于开口了:“谢谢你的说明。”
他揉着脑袋走过去,往布鲁斯对面一坐,趴在桌上盯着龙宝宝。
正在享用香甜咖啡的幼龙感觉太阳的分身来到了身边。她谨慎地往旁边一瞥,被眼睛亮得吓龙的小红鸟吓了一大跳——幸好她还记得这是谁,不然她就要喷火了。
她看了提姆一会儿,吐出吸管,抖动身体,飞到他乱糟糟的头发里——她在胚胎时期就十分热爱的专座,屈尊纡贵般地坐了下来。
布鲁斯看着提姆成了木头人。
接下来跟孩子见面的是打算随便吃点就回公寓的杰森和饿醒了的迪克。
杰森直奔冰箱,随手拿出一个三明治,扔下一句“我走了”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三秒后,大红鸟踩着太空步倒退回来,站到了目瞪口呆的大蓝鸟旁边。
杰森看着正在给头顶的幼龙喂饼干的提姆:“什么时候生的,怎么没人通知我。”
而幼龙瞥了他一眼,发出不悦的清脆低吼,好像在说:你们根本不在家!
迪克的脸色迅速变得灰败:“我简直能想象出产房外空无一人的揪心场景。”
杰森狠狠给了他屁股一脚。
紧接着,女孩们闻讯赶来,还带上了几件龙袍——达米安留下的笔记本里说中国龙跟西方龙不一样,喜欢穿衣服。
斯蒂芬妮看着披上黑漆漆小斗篷的青龙,哄小孩一样柔声问:“你的主人还没起床吗?”
布鲁斯看了眼追踪器:厄苏拉和阿尔弗雷德去散步了。
幼龙眉毛一竖,不高兴地板起了脸。但是由于她还是个宝宝,生气的样子毫无威慑力,只会让人觉得可爱。
芭芭拉的心都要化了:“这像厄苏拉生气的时候。”
迪克瑟缩了一下。
卡珊德拉严肃地戳戳幼龙的角,觉得手感很好,没忍住又戳了两下。幼龙一边瞪她,一边把脑袋伸过去让她摸,眯起眼睛,看起来十分享受。
斯蒂芬妮控诉:“我将贷款起诉你用祖籍作弊。”
短发女孩扬起唇角,难得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在大家和蔼的目光中,幼龙甩甩尾巴,摸摸肚皮,扬起头颅,打了个嗝。
——中药味的。
所有人:“……”
蝙蝠家的义警们齐刷刷地一僵。
*
迎接厄苏拉和阿尔弗雷德回家的是一地死状各异的尸体。
大家都被龙气熏晕过去了。
义警们以幼龙为圆心开了花,背影萧瑟又惨淡,仿佛刚刚被宇宙核弹轰炸得灵魂出窍。
而幼龙正在小镜子前欣赏靓丽的时装,见厄苏拉出现,还炫耀般地挺起胸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多惊人。
某个尸体动了动手指。提姆抬起头,艰难地挤出一句:“厄苏拉,这绝对是你亲生的。”
裙摆掠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厄苏拉轻巧地跳进中心,捧起幼龙,喜上眉梢:“你还真别说。”
——她今天睡过头就是因为被幼龙的哈欠哄着睡了个回笼觉。
迪克在被苦得想死之前露出欣慰的笑容:“布鲁斯,这是你的亲孙女啊!”
地上一动不动的黑漆漆:“……”
紫色的尸体举起手:“韦恩家的龙王叫什么名字,中药吗?”
杰森单手按在迪克后脑勺上,勉强支撑自己坐起来:“我恳求你别再污名化中药了。”
厄苏拉戳了戳幼龙的龙角:“还没想好呢。”
达米安倒是早早拟定一堆名字,但她得等着弟弟回来决定。
大蓝鸟艰难复活,从提姆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刷刷刷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个词语,兴冲冲地问:“这个怎么样?宝批龙?”
厄苏拉和卡珊德拉同时喷了。
*
无论如何,暂时还没名字的龙是好宝宝。
但是,厄苏拉拿到的神兵武器混天绫就是个坏东西。
她第一次高兴地用混天绫,差点把自己勒死;第二次谨慎地试验,直接把陪练的丧钟从哥谭甩到大都会;第三次只是拿在手里,结果被混天绫逼着进行了十分钟的花样跳绳。
厄苏拉面如土色:“它把我当李靖整啊。”
系统安慰:“它可能只是有点叛逆。”
厄苏拉只能委屈地抱着龙宝宝诉苦,然后不知不觉就被幼龙身上那股清新香甜的竹叶味道哄进了梦乡里。
她完全不知道在自己睡着后,幼龙在不同时段干了这些事:
趴在阿尔弗雷德肩膀上,认真监督他做夜宵;
莅临蝙蝠洞指导工作,陪布鲁斯监视正在哥谭警局打地铺的企鹅人;
在迪克打游戏的时候激情捣乱,成功让他被队友拉黑;
发现杰森捧着《红楼梦》边骂边哭,嫌弃地用尾巴尖给他擦眼泪;
悄悄喝光提姆的特浓美式,让他趴在进度为零的论文文档前呼呼大睡。
看了全程的系统:“……”
看把孩子忙得,现在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韦恩小龙王心中的第二名了。
*
幼龙含辛茹苦地照顾她的所有仆人,混天绫含辛茹苦地跟它的主人对着干。
而厄苏拉一直没用“驱神”道具卡。
她手里有三张卡,系统建议她早早抽取,以备不时之需。
驱神,顾名思义,驱使神灵。
但是东方神仙多如牛毛,各司其职,战斗力参差不齐,想要从里面抽出三个可靠还愿意帮忙的,跟豪赌有什么区别?
虽然这看起来是个大挂,但厄苏拉对自己的运气很有自知之明——她真的不喜欢只能靠运气决定结果的活动。
天杀的,从小就进孤儿院的人能有多少运气。从小到大的每次集体抽签,好事从来没轮到过她,吃力不讨好的事倒是次次砸在她头顶。
世界以痛吻她,她直接痛死。
但是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精神,她挑了个黄道吉日,决定在阳气最盛的正午抽卡。
厄苏拉在抽卡前已经开始安慰自己:“没关系,还是我们猴哥那句话,求仙问卜,不如自己做主。”
给她来个灶神、财神、土地神也挺好的,多么接地气,朴实无华的老中人喜欢!
系统也在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您说得对,靠人不如靠己啊!”
厄苏拉神色郑重,深吸一口气,用豪掷千金的气势把夹在指尖的三张空白卡牌往空中一抛。
片刻的沉寂后,这三张卡“嘭”地一声炸开,碎裂成无数难以辨别的繁体字,在她眼前飞舞起来。仿佛黄河的波涛在翻涌,历史的车轮碾过黄土地,无数神话碰撞,交织成耀眼的群星。
厄苏拉和系统都非常紧张。前者心想“不要摇出没用的神仙啊”,后者心想“不要摇出冷漠的神仙啊”。
一人一统紧张了整整三分钟,仙庭的赈灾粮终于慢吞吞地露面了。
所有方块字拼凑在一起,重新熔炼,构成三个散发着黑气的名字。
厄苏拉:“………”
系统:“………”
一种从中华文明出现开始积攒的沉默精准打击了浩瀚宇宙中这个渺小的角落,路过地球的太空垃圾也因此而驻足。
几秒过后,一人一统不约而同地眼前一黑。
幼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瞥见她的仆人瞪圆眼睛、张着嘴巴,仿佛灵魂正在出舱漫步,身体没了管制,往后一仰,重重地落回床上。
厄苏拉:“……妈呀。”
盛夏的风呼啸而过,金色的阳光撞开窗户,幼龙看见三个平平无奇的名字飘在空中:
女娲。
妈祖。
孙悟空。
火力不足恐惧症晚期患者,今天正式出院!——
作者有话说:无聊的过渡章节!
笑死,上章评论区有宝宝提到猴哥,我都不敢吱声怕剧透!当然会有猴哥,理由不必赘述,金并支线也提到过西游记里的一句话。至于妈祖大家应该不惊讶哈哈哈,最常出现的神。女娲也提过几次,而且女娲是我们老中人的妈咪。
真的…小熊在我这里独生女待遇,什么挂我都能给她,而且让十八九岁的学生遭罪,我的良心会倍受煎熬……大学生在我眼里不过小孩儿。
第97章 弑父者向你求助
韦恩小姐最近很少公开露面。
大家纷纷猜测, 她可能因为绑架事件又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接连遭遇危机,从此郁郁寡欢、消极避世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她因为金并案被某些人当成了眼中钉, 听说金并的遗孀每天都在诅咒她, 玩具王国公司的股票也在某些政治上合法的暗箱操作下猛跌。
可怜的韦恩小姐,她待在美国还不如回老家呢!
——实际上韦恩小姐最近自觉来到人生巅峰。
自从盲抽出三张顶级金卡以后,她的尸体都回温了, 心也变得不那么歹毒了。
虽然她对阿卡姆进行了一些惨无人道的改造, 包括但不限于:
断掉螺蛳粉供应,换成野生菌套餐和地道英国菜;
生活用品大升级, 漱口水换成老北京豆汁味儿,洁厕剂改用臭豆腐版本;
为了节约成本裁掉所有阿卡姆员工,在商城购入一千只亚洲厉鬼负责日常工作,打响“无真人监狱”第一枪;
并且, 出于“尊重越狱自由”的理念, 唯一的出口无人把守,只配置了阿鼻地狱模拟器的启动机关,自由即找死, 自己选吧。
但以暴君标准看, 她确信自己不算歹毒。
至于政治方面的问题?厄苏拉压根不在意。刚好盛夏酷暑, 城市不宜居, 全公司员工都被她打包送去了私人海岛度假办公。
那群有权有势的混蛋爱咋地就咋地吧,难道还能让她破产?反正现在终于轮到她忘本了:对不起, 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她现在不缺钱, 甚至多得有点难受;不缺粮,谜语人已成专业菜农,感觉很快就能去给非洲儿童做贡献;不缺火力,她就是在游戏里意外身亡, 猴哥也能去阎罗殿把她接回来。
唯二的美中不足:叛逆的混天绫,以及拒绝回家的达米安。
全家人都担心达米安,布鲁斯还在餐桌上宣布他会试着劝达米安回家。其他人都表示了支持,只有厄苏拉看着老父亲的背影欲言又止。
迪克拍拍她的肩膀:“甜心,你就让他试试吧。家长总要学会长大。”
几分钟后,书房大门发出沉重的响声,几双眼睛看着老父亲面无表情地走出来,从进去前的“回家吧孩子”模式切换成“回家吧老爹”模式。
斯蒂芬妮欢呼一声,跟姐妹们击掌,向男孩们伸出手:“我们赌赢了,他坚持了三分钟。”
兄弟三人只能认命地奉上昨天的加班费(经过厄苏拉的无私谈判,时薪又翻了一倍)。
厄苏拉默默把杰森竖插在米饭里的筷子拔出来,平放好,困惑地问:“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杰森面不改色:“……蚊子的杰作。”
厄苏拉看着哥哥那对仿佛被精雕细琢过的肿眼泡。
……那真是相当懂艺术的蚊子了。
幼龙鄙夷地看了杰森一眼,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漂亮的鳞片。
但提姆一向诚实:“很显然《红楼梦》对红头罩来说太过头了。”
厄苏拉拍拍杰森的胳膊:“人之常情。”
她看过杰森的邮箱,他还是下城区一家小众书店的忠实订阅者。看来生日礼物只送冰山俱乐部还不够,再送他一家书店好了。
杰森给了提姆的凳子一脚:“去你——”
迪克迅速捂住他的嘴:“注意语言,有小孩在这儿!”
幼龙缓缓扭头:“……”
龙的传人为龙发言:“醒醒,洋文脏话在我眼里毫无攻击力,我可是——等等,你什么时候学了中国脏话?”
芭芭拉知道原因:“每次你骂小丑,她都会全神贯注地偷听。”
“这是我亲生的。”厄苏拉骄傲抬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幼龙不悦地给了她的右脸一尾巴,反被捧起来亲了两口,拼尽全力无法挣脱,只能选择放弃。
芭芭拉被那张生无可恋的龙脸整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爪子,问厄苏拉今天有什么安排,打算在哥谭露面吗——市民真的很关心她的精神状况。
厄苏拉把幼龙放回肩上:“我打算去纽约拜访想杀我的人。”
好像有点儿多,但是不管了,她的得力干将丧钟会处理好的。
杰森微微蹙眉:“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
厄苏拉连忙拒绝:“不用,皮特罗会陪我,你在家好好休息。”
其他人:“……”
杰森心平气和地戳穿生煎包,圆鼓鼓的包子瞬间瘪下去,鲜美的汤汁流了一盘。
他说:“你别管,我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迪克连忙接话:“对,你别担心,我会为他提供不在场证明。”
*
夏季是东海岸的社交淡季。
有钱人们早已撤离城市,盛夏的日光只坠进私人泳池里,还能坚持留在热岛的几乎都是打工人。
今天纽约最高温三十七度,而亚历克斯终于等到了韦恩小姐露面。
汗水打湿了松垮褪色的T恤,布料紧紧贴着肌肤。他现在头晕、乏力,大脑几乎想要罢工,只有眼睛尽职地盯着目标。
他穿行在人群里,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他。亚历克斯跟了韦恩小姐一路,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却发现她的保镖凭空消失了。
他暗骂一声,握紧手里的枪,全身紧绷,扫视四周。
他不能失手。他没有退路。
阳光强得能够灼穿视网膜,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心脏撞击隐隐作痛的肋骨。
三秒,两秒,一秒。
他瞄准出现在视野中的目标,果断扣动扳机——
车水马龙外的僻静角落,重物落地。
亚历克斯睁大眼睛,几乎难以置信。
——他打偏了。
子弹没有打中心脏,只是打穿了膝盖。
而让他打偏的人脚踩在袭击者的背上,转过头来看着他。
韦恩小姐微微挑眉,神色诧异:“他们怎么还雇用童工?”
亚历克斯的诧异不比她少,他很快意识到:韦恩小姐是故意引蛇出洞。
还不等他多说,一阵风强势地夺走他手里的武器,刚刚的银发保镖又出现在了韦恩小姐身旁。
“那几个人已经解决了。”他先是一脚把地上那个踩晕,再冲亚历克斯的方向扬扬下巴,“这小子也是来杀你的?”
韦恩小姐的关注点很怪异:“我服了,他们怎么雇佣童工啊?”
她听起来很气愤。
“……行了,我会把这句话刻在他们老大的墓碑上。你吃冰淇淋,我审他。”
亚历克斯不需要审讯。
他忽略了青年充满警告意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韦恩小姐。
他说:“想要你死的人不是我,而是地狱火审判团,他们害死了我妈妈。”
韦恩小姐完全没露出惊讶的神色,而是皱起眉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脸,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熟悉的人。
亚历克斯继续说:“我刚刚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报答我。”
他咬紧牙关,单手撑在墙上,双腿无法承受重量,他缓缓地蹲坐下去,低着头做深呼吸。
世界的颜色被阳光扭曲,城市的喧嚣越来越远。
他艰难地说下去:“……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如果你需要证据,我有。”
他孤注一掷。托举他的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摇摇欲坠的树枝。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双皮鞋出现在他视野里,然后是一瓶运动饮料。
“喝点水吧。”她说,“今天的太阳真的很歹毒。”
*
厄苏拉一直等到男孩缓过神来才再次开口。
她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爸爸呢?”
黑发男孩冷笑一声,撩起上衣,露出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伤痕。
他的语气很冰冷:“你问那个为了取悦金主就献祭了我妈妈的畜生吗?他正在污染我埋葬他的土地。”
厄苏拉瞳孔一缩,微微张嘴,露出难以掩饰的错愕神色。
——他为了妈妈杀了他的生父。
皮特罗也听懂了这个故事,脸上那点不耐烦被狂风扫走,随之而来的是暴雨前的阴霾。
“那很坏了,不能把他挖出……嗷呜!”他看向掐了一把他后腰的厄苏拉,眼睛一瞪,低声质问,“你干嘛!”
厄苏拉只得把冰淇淋蛋筒壳塞进了他嘴里。
她看着男孩:“那么,你希望我帮你洗清罪名?”
“我他*的才不在意自己的罪名。”男孩拧紧眉头,咬牙切齿,“他死得还不够彻底,没人知道他的罪行,他的同党也还活得好好的。凭什么?”
他怎么甘心?他失去了妈妈,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去死。
绿眼睛的男孩盯着厄苏拉的眼睛。
“我妈妈,她让我来找你。”
他看起来像是退无可退的凶狠野兽,在盯着这绝境里唯一的出口。
“她说,‘韦恩小姐一定会帮你’。”
厄苏拉茫然地指着自己的脸:“我?”
不是,她现在成了什么正义代言人吗?美国包青天啊?
对此,她只能说:你找对人了。
因为妈祖真的会原谅她。
系统提醒她:“如果您选择帮他逃过法律责任,会触发惩罚机制,扣500功德值。”
厄苏拉皱起眉头:“这不合理,也不公平——我没骂你,你去给游戏设计师提建议,不过记得把话说好听点,我害怕他们一不高兴就终止我的合同。”
系统听笑了:“看来您是打算帮他。那阿卡姆改造计划和小丑遭罪记怎么办?”
“急什么?”厄苏拉满不在乎,“我攒了这么多功德值,不就是为了在紧急情况里挥霍吗?”
系统不再多说,为她打开了任务界面。
『善恶若无报·任务二:不合法的正义
完成条件:①纽约声望值3000;②确保亚历克斯存活;③削弱地狱火审判团影响力至9000(当前20000)。
任务奖励:解锁法术“命格编辑器”。
完成期限:30天。』
她又蹲了下来,向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的孩子伸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
“……亚历克斯。”
“好的,亚历克斯,我带你去找律师。”她顿了顿,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你放心,是我的人。”
亚历克斯缓慢又郑重地握住了厄苏拉的手。
皮特罗瞥了厄苏拉一眼,没说什么,沉默地向她伸出手。
但他只慷慨地忍了两秒钟。
他很烦躁地纠正:“以前是你的人。”
正在临时检查布鲁斯生命体征的厄苏拉压根没接收这条讯息。
厄苏拉不读乱回:“谢谢你,皮特罗。你真是好人,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皮特罗:“……”
他随手摸摸乱糟糟的银发,好奇小狗一样左顾右盼,灰蓝色的眼睛好像在发光。
他状似不经意地说:“行,这可是你说的。”
亚历克斯看了他半天,最后皱着眉说:“原来你不是她的保镖。”
皮特罗缓缓低下头看着他。
皮特罗怒了:“谁是保镖,你小子说清楚,我可不会因为你可怜就心——呃。”
厄苏拉微笑着给了他一个肘击。
*
跟马特碰面的地方不在律师事务所,而是厄苏拉在曼哈顿的一处房产。
顶楼公寓,离复联大厦很近,楼下还住着某九十岁老兵,安全系数不必多说。
阳光泼在指尖,冷气吹散暑热,公寓主人的气息萦绕在每个角落,但马特还是觉得心烦。
弗吉和凯伦在跟亚历克斯谈话,他耳朵听着委托人的回答,心脏听着厄苏拉的声音。
厄苏拉离他一墙之隔。
而马克西莫夫陪在她身边。又一次。
他应该向红头罩举报对方刚刚抓着厄苏拉的手不放。马特心平气和地喝了口玫瑰花茶。就好像他已经单方面跟厄苏拉交往了。
弗吉还很着急地问他:你怎么不着急?
“……我不是说了吗?跟我谈恋爱,你弟弟一定会立刻杀回来。”
厄苏拉叹了口气,马特都能想象出她的表情有多无奈。
她耐心地拒绝:“看在旺达的面子上,你别惦记着这馊主意了。我已经跟我哥哥发过毒誓了。”
马克西莫夫还在很烦人地坚持:“什么毒誓?你根本不信神,你别管,这招包管用的,相信我,我懂他的心情。”
厄苏拉不说话了。
弗吉瞥了马特一眼,暗暗松了口气:好了,这下是真急了。
问询暂停,弗吉强行跟马克西莫夫开启无意义的社交对话,凯伦在关心厄苏拉的近况。
亚历克斯扫了沉默但忙碌的马特好几眼,语气平静:“她说你是她的人。”
马特:“……”
亚历克斯看着盲人律师左脚踩右脚,然后砰的一声,悲惨地摔进角落里的一堆超级英雄玩偶里——红头罩砸了下他的脑袋,闪电侠踹了脚他的屁股,唯一没被撞倒的蝙蝠侠在注视他。
马特狼狈地爬起来,正了正领带,拍拍黑西装上的灰尘。
他挺直脊背,很镇定地说:“是的,我是。”
亚历克斯:“……”
他看着西装革履但笑得不太专业的律师,客观评价:“不太像。”
*
跟家里人商讨报备过后,厄苏拉暂时让亚历克斯住在了公寓里。
她要抓着马特去协助复联的行动——跟复联打好关系对他而言有百利无一害。
在她走前,亚历克斯抓住她的袖角,抬起绿色的眼睛看着她。
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谢谢你。”
厄苏拉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变得柔软又酸涩。
她弯下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放柔语气:“别谢我,我什么都没做。谢谢你自己。”
——是你为妈妈豁出了一切,是你在赌上自己的所有人生,去跟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抗争。
“你会赢的。”——
作者有话说:服了,写小说焦虑写论文抑郁,键盘都要恨我了。想章节名好困难因为一章内容很难概括,可恶。
明天也更新,因为总评论破6k了,虽然无人在意但我决定庆祝一下。
第98章 教会女儿饿死亲爹
布鲁斯捡小孩儿。
厄苏拉也捡小孩儿。
而且父女俩捡的都是黑头发小孩儿。
在被巴里有意无意地观察了一分钟后, 亚历克斯再也忍不住,从跟脸一样大的陶瓷碗里抬起脑袋。
他瞥了眼对方面前干干净净的碗, 眉头一皱, 神色戒备:“你是没吃饱吗?”
黑发男孩紧紧抱着碗,似乎担心厄苏拉带来的这位警察朋友会抢走他美味的卤面。
巴里:“……”
他摸摸鼻子,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对不起, 你继续吃。”
亚历克斯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 猛地起身,端起大碗, 快步走向客厅。
听到他的脚步声,盘腿坐在地毯上的人抬起头,一推金丝框眼镜,微微扬起唇角。
厄苏拉:“怎么了?不好吃吗?”
亚历克斯在她旁边坐下, 干巴巴地说:“好吃, 但跟条子一起吃饭影响胃口。”
厄苏拉:“………”
她确信自己听见了“条子”心碎的声音。
忘了这边警民关系实在不咋地。厄苏拉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耐心地说:“他不是黑警, 他是自己人, 我信任的人, 很可靠的长辈。”
系统看着刚刚挺起胸膛的“长辈”又破防了。
而厄苏拉在达米安的栽培下俨然已经成为儿童心理学专家, 三言两语就哄好了亚历克斯,让他又是愿意再买几套衣服, 又是答应会跟巴里好好相处。
而巴里在寻求网友的建议。
巴里:求助, 她好像遗传到了家长的爱好,喜欢捡小孩儿。我怎么办?
负一秒很快回复了他:你倒退二十岁。
巴里:“……”这网友不能要了。
负一秒又甩过来一句:我这边进展很不错,她说我做什么都会成功,是不是在暗示我表白?
虽然自己这边进展不太喜人, 但巴里还是由衷为网友感到高兴,回复了一句:我支持你。
与此同时,被管家决定了行程的兄弟三人正在进行钓鱼比赛。
峡谷里天气凉爽,湖边清风阵阵,三只小鸟都非常惬意——装的,实际上都在为了赢得明晚的蝙蝠车副驾拼尽全力。
拼尽全力的同时顺便关心一下妹妹在纽约祸害了谁。
杰森懒洋洋地点评:“马克西莫夫的提议弱爆了,我们应该通知达米安他姐姐捡了个黑发绿眼的小男孩。”
那他可能会扛着刺客联盟赶回来。
迪克更在意另一个问题:“闪电侠是不是太关心厄苏拉了,这对吗?”
提姆没说话。他瞥了眼哥哥们的桶,决定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候。
他比较好奇的是,如果蝙蝠侠知道他信任的好队友暗恋自己的女儿,他会打算启动哪种Plan B?
*
厄苏拉抽空带叛逆的混天绫去至圣所做了个体检。
结果混天绫跟奇异博士的披风干了一架,而且还打输了,一怒之下穿墙而出。
看着那个中指形状的洞,厄苏拉情不自禁地拿出银行卡准备赔钱。
不过跟她同姓的王法师好心帮她抹平了账,随手修复好外墙。
“你真的长得很像我的表妹。”他再次重复了上次见面时说过的话,“不过我的表姑,她从来就没有过女儿。”
上次达米安在场,她不敢说什么。这次弟弟不在,厄苏拉就有胆量跟他开玩笑了。
她弯弯眼睛,语气轻快:“是吗?我很想见见你的表姑。”
说不定ATEM公司给她安排了什么圆梦剧情,弥补她从未享受过的来自姥姥的爱。
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给她塞了三盒蒸凤爪、两块榴莲酥、一盒芋头糕——都是正宗粤式点。
“很遗憾,她去年年底去世了。”他的语气很平淡,“死于十几年来,对臆想出来的女儿的思念。”
厄苏拉:“……”
幻想戛然而止。厄苏拉握紧手提包的肩带,礼貌地表示歉意,然后向法师道别。
她走出至圣所的殿堂,滚烫的阳光扑面而来,混天绫从某个角落里飞过来,不情愿地溜进了她的手提包里。
厄苏拉猛地刹住了脚步。
时空仿佛静止,盛夏的声音被屏蔽,只剩下心脏在躁动。
“他是广东人,”厄苏拉咬了咬下唇,低声呢喃,“我在福建长大,但是我从记事起就会说广东话,这是为什么?”
真奇怪,她以前怎么从来没细想过这一点?
系统沉默如死机。
厄苏拉的权限升级后,至高神已经允许她质疑这个世界,但它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抓住苗头。
……不愧是一家人。全都用自己的方式打破了神设下的界墙。
它又觉得很难过。
因为只差一点儿,厄苏拉就能在第二世界里跟姥姥见面了。
*
黄昏时分,天空被余晖染成清透的紫色。
迈阿密市中心的高层公寓内,一场宴会刚刚开始。
厄苏拉这次只带了一位男伴赴宴。
这是韦恩小姐在绑架事件后初次出现在社交场上,大家都很惊讶。但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只带了一个男伴。
难道黑面具的绑架矫正了她遗传自亲爹的缺陷DNA。
唯一的男伴在众人别有深意的目光中理了理领带,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搭在女伴座椅的靠背上。
厄苏拉完全没注意马特的行为。
她在好奇地品尝香草鱼子酱冰淇凌,结果吃了两口就想吐,但是浪费粮食不好,于是她只能逼自己咽下去。
身旁的富家子弟们在讨论大学offer,抱怨今年这些常春藤名校竟然砍了为捐赠人子女预留的录取名额,选择录取那些普通学生——拜托,他们以后都不一定还得清学贷。
厄苏拉:“……”红温了。
格雷一直在观察厄苏拉,看她放下冰淇淋,立刻拉她进入话题:“听说韦恩小姐的意向是耶鲁?不错的选择,常春藤名校不像中国大学看重分数,而是更在乎综合素质。你是校友子女,家世清白,影响力大,耶鲁绝对欢迎你。”
格雷的女伴好奇地问:“韦恩小姐也考了SAT吗?”
厄苏拉点了点头,又被人问考了多少分。见她面露难色,立刻有人解围,表示SAT不是唯一标准,分数多少不重要。
但厄苏拉没打算保守秘密:“还是挺难的,我考得比提姆差一点儿。”
其他人连忙安慰她,说这是人之常情,而且韦恩老总也不会在意什么分数。但是说着说着,他们突然一个接一个地反应过来:德雷克考了1599。
而SAT满分是1600。
于是大家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刚刚的话题。
“不过那群人再优秀出来也是给我们打工。”某哈佛在读生说,“而且现在经济不景气,现在哈佛法学院毕业生都不值钱了——默多克先生,无意冒犯,以你的才干,一定会早日还清学贷的。”
一直安静坐在厄苏拉旁边的盲人律师眨了眨眼睛,用礼貌的微笑掩盖自己的茫然。
他压根没在听他们说话,注意力一半在厄苏拉身上,一半在任务目标身上——他们开始行动了。
于是马特转转眼珠,身子微微倾向厄苏拉,轻轻捏住她袖口的蝴蝶结丝带,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但他浑身上下就写这一句话:一只穿着西装的小猫向你求助!
厄苏拉:“……”
虽然这不是他们约好的暗号,但是队友戏瘾犯了,她能怎么办。
于是她眉头一拧,脸色一沉,把杯子重重砸回桌上,拽着男伴站起身来。
马特被拽得一趔趄,手心落到厄苏拉的后腰上,停顿几秒,又迅速撤走。
他继续扮演被欺负的小猫。
厄苏拉怒不可遏:“他是无价之宝,你就值一美元!”
然后她就气冲冲地拽着男伴走掉了。
而律师在慌忙中扣上西装的扣子,匆匆回头面向其他人,对他们点了点头,勾起唇角,英俊的脸上一扫刚刚委屈的阴霾,露出阳光灿烂的愉快笑容。
其他人:“……”
狐假虎威,诡计多端的律师!
不过,虽然韦恩小姐有些失礼,但现在这个掀桌人设比之前那个更让人安心。
于是大家碰了个杯,纷纷好心为她开脱:都是黑面具害的。
*
半个小时后,远离宴会大厅的杂物间。
处理几个小头目不在话下,根本不用厄苏拉和马特出手,混天绫就把那群正在埋炸弹和进行违禁药物交易的人捆了起来,热情地请他们坐一百楼跳楼机。
一时间,两岸猿声啼不住。
马特听得一愣一愣的,转头看向厄苏拉,犹豫的目光轻轻落到她脸上。
厄苏拉赶紧为自家孩子辩解:“它平时不这样。”
……它平时都把自己人当李靖整。
马特听出她的尴尬,微笑一下:“好的。”
他又迫使自己毫无意义的目光从厄苏拉的脸上移开。
迈阿密纸醉金迷,海浪撞击白色沙滩,皎洁的月光摔了一地,夏夜的风热烈无比。
马特站在喧闹世界的风眼里,他的身边平静无比。
他突然叹了口气。
他动动手指,平静地说:“不要答应马克西莫夫的提议。关于你弟弟的那个。”
厄苏拉没想到马特会突然提起这个。她扭过头来,眨眨眼睛,露出有些不解的表情。
她很谨慎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马特:“……”
他张了张嘴,自我掩护的本能和无法克制的真心开始缠斗。但时间不会停止,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忽然整个人被腾空。
——成功吓晕罪犯的混天绫把马特绑了起来。
厄苏拉大惊失色:“你在干什么?他不是敌人,你快放下他!”
但是叛逆期的七尺红绫哪里听得进去。
肩膀、胸膛、手腕、侧腰。红色的绸带越缠越紧,领带被扯松半截,剪裁得体的黑西装被勒出条条沟壑,白衬衫下的肌肉轮廓隐隐若现。
马特尝试挣脱,没用。于是他咳了一声,很尴尬地说:“它好像有点热情。”
厄苏拉的脸就像掉进洗衣机里的兵马俑那样裂开了。
她压低声音咆哮:“你快放开他!我是李靖,捆我!”
可惜叛逆的混天绫越勒越紧,厄苏拉不得不上前去,尝试把混天绫从马特身上解开。
就在她跟混天绫拔河的时候,一对男女嬉笑着推开了门。
然后两人沉默片刻,扔下一句“无意冒犯”又匆忙地关上了门。
厄苏拉:“……”
完蛋了。
她两眼一黑。
她甚至可以想象明天的头条新闻会是什么:韦恩小姐竟在宴会上捆绑男伴。
她在抹黑自己这方面已经next level,完全是“教会女儿,饿死亲爹”。
受害人强装镇定:“你冷静,呃——”
……嗯,他还是别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观众又新增一名。
解决完敌人后过来接教女的钢铁侠在空中看了半天。
他拍了好几十张照片后才打开面甲,清清嗓子,很体贴地问:“甜心,很高兴你们没事。需要我给你们留点隐私吗?”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不敢睁眼的蜘蛛侠。
厄苏拉咬牙切齿:“别多说,是教父就来帮——”
话还没说话,另一个身影破窗而入,红发特工抬起头,微微挑眉,露出一抹调侃的笑容,摇着头离开了。
然后是赶过来跟厄苏拉汇合的美国队长:“伤亡情——?”
面容严肃的九十岁老兵浑身一僵,他迅速扭头,欲言又止,选择仓皇离开。
系统谴责:“禁止虐待老人。”
厄苏拉面如土色,她认为死掉的只有她的颜面。
但她又实在不敢松手,因为有她握着,混天绫还不敢太用力,她一松手,那还了得。
世上还是好人多,接下来出场的是她的好书友幻视:“你这边遇到问题了吗?”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厄苏拉蹲在地上,贴近被捆绑的夜魔侠,尝试用手隔在他和混天绫之间。
幻视相当认真地观察着从未见过的社交行为,直到托尼大喊“你未成年,不准看”。
最后登场的是决定在回家路上顺路经过迈阿密的巴里。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闪现了十几次(实际上绕着迈阿密跑了一百圈),终于尴尬地开口:“请问需要我帮忙吗?”
厄苏拉:“救命。”
托尼抬手制止:“稍等,我直播给某人看——”
厄苏拉除了想死之外还不想活了。
*
第二天,中东,刺客联盟。
达米安吃完难吃的早餐,端起牛奶,打开桌上的报纸,随意扫了眼。
标题:另类PTSD?韦恩小姐疑似爱上捆绑游戏。
达米安:“?”——
作者有话说:是庆祝6k评论的更新。谢谢宝宝们么么么~爱你们!
我是真的特别喜欢评论,收益少但评论多的话我也完全OK(不过目前是一个双少状态),跟读者交流会有种灵魂共鸣的感觉,写了故事有人在读,表达了想法有人能理解,很奇妙!
call back了一下小熊跟王之间的关系。小熊的身份在53章有讲。
第99章 冥王在敲门
自私是人的天性。
人会因为自私犯下各种恶行。
比如说, 如果你有机会复活你逝去的亲人,而代价是要你夺走别人的生命, 你还会选择不顾一切地抓住这个机会吗?
——亚历克斯会的。
如果可以换回他的妈妈, 他什么都愿意做。
而间接造成他母亲死亡的人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们找到了他。
“献祭还有最后一步。”
地狱火审判团的最高首领,留着浅金色长发的审判长凝视着面前的孩子。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亲手奉上韦恩小姐的生命, 死神就会让你母亲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
众所周知, 韦恩董事长热爱极限运动和捡小孩,有真才实干但胸无大志。没想到女承父业, 他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特殊爱好这方面甚至超越了亲爹。
好一对卧龙凤雏的父女啊!
痛苦的周三,哥谭人一大早起床听说韦恩小姐出了大事,顿时紧张不已, 迅速打开手机或者报纸, 结果一看新闻,发现大事只是:疑似集邮?韦恩小姐的捆绑场景解锁某名流俱乐部。
哥谭人:“………”
就为了这么点儿破事把大家叫出来啊?
还以为是韦恩小姐不忘老家,倒反天罡, 把美元兑人民币汇率打成100:1了。谁关心她私底下玩什么, 只要她还在好好地喘气, 搞不掺水的慈善, 坚持金并案不和解,那就行了。
哥谭人将贷款起诉这家《号角日报》, 纽约人就是阴暗, 看不得他们好。
厄苏拉的精神状态已经与多数哥谭人同质化。
她最近忙着将计就计,打造新人设:爱玩捆绑怎么你们了,人难道不能有点儿无伤大雅的兴趣吗?那些趁机抹黑我的人,一律视为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
就连一向浮夸的托尼都觉得她演过头了。
“甜心, 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追查地狱火审判团,才要勇夺奥斯卡影帝。”托尼难得用长辈的口吻跟教女说话,“但你老爹最近针对你前男友和同学的Plan B又多出两份。”
起因是在某次行动中,这两人竟然抢着要让混天绫捆绑他们。当然,最后谁都没抢赢,是蝙蝠侠派出的监督员闪电侠获得了“殊荣”。
但大家都不相信闪电侠会配合韦恩小姐玩这种东西,所以现在的离谱传闻又多一个:想要赢得韦恩小姐的芳心?穿上超英制服吧!
据戴安娜所说,这则传闻逼得卡珊德拉都差点开口说话了。
闪电侠早晚要被蝙蝠侠追杀,快银有X战警保护,钢铁侠目前比较担心单干的夜魔侠。
厄苏拉摘下平光眼镜,抱着手臂,审视教父:“你又黑我们家电脑了,果然上次我玩扫雷畅通无阻是你搞的鬼。”
她还以为是仍在ICU住院的黑面具附体。
托尼倒打一耙:“谁会在蝙蝠侠的电脑上玩扫雷?”
厄苏拉一扬下巴,语气有点儿骄傲:“很显然是蝙蝠侠的女儿。”
托尼:“太好了,幸好钢铁侠没有女儿。”
除了教父以外,哥哥们其实也不太能接受厄苏拉的新人设——布鲁斯不要脸就算了,但希望妹妹的名声能好点。
“甜心,要是达米安知道你在干什么,一定会冲回来掐死你并不无辜的前男友。”迪克一边擦鼻涕一边说。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不会就为了这点儿小事回来。”厄苏拉摆了摆手,“而且这都是爸爸教我的伪装技巧。”
布鲁斯手把手教她的:完美人设太虚假,有缺点的人才会被信任。
厄苏拉这样向哥哥们解释,哥哥们表示“言之有理”——然后一回家就质问老父亲“这对吗”。
现在厄苏拉的商业邮箱里甚至堆积起了“毛遂自荐”的邮件,见鬼,她还不如继续做热衷阉割的阉割侠。
被教育的家长略感头疼。女儿喜欢举一反三,他能怎么办,打击她的创新性吗?
他决定转移话题:“我有几个消息。”
首先,达米安想暗杀夜魔侠;其次,达米安瞒着雷霄古偷跑回了美国;最后,达米安刚刚去了地狱厨房。
提姆点了点头:“好消息说完了,有坏消息吗?”
迪克发出一声尖锐又沙哑的爆笑。
布鲁斯:“……坏消息说完了,现在说一个好消息。”
使用混天绫的副作用就是结束后要随机捆绑一个自己人补充能量,至于绑谁与主人的意愿无关。
杰森黑着脸说:“你怎么好坏不分?”
那某些人就喜欢被捆绑,追着厄苏拉要被捆绑怎么办?
布鲁斯面无表情:“让他喝口中药养胃吧。”
正在照镜子的幼龙鸣叫几声,赞同了所有人。
*
午夜,曼哈顿中心,复联大厦附近的某间高层公寓里。
夜色被一道凌厉的黑色雷电划破,窗户自动开启,风卷起窗帘的一角,一只小小鸟乘风翻进窗户,无声落地。
他抬起头,一摘兜帽,翠绿的眼睛扫视四周。
达米安的行动力很高。
在跟厄苏拉有关的事情上尤其高。
但他只能离开刺客联盟一天,这还不包括来回路程的时间,所以他决定直接把有起床气的姐姐叫醒。
——却被不速之客拦住。
两个藏匿在黑暗中的影子同时向对方举起了枪,动作一致得仿佛镜像复制。
两双绿眼睛对视着,异口同声:“你是谁?”
室内的冷气骤然凝固,两人同时一板脸:对面竟然恶人先告状。
达米安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已经在脑子里把一只蝙蝠和三只鸟通通踹进海兽的嘴里:没人告诉他厄苏拉捡了个小孩儿。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他最近拒收了某些消息。
于是小小鸟顿时静音了脑子里噼里啪啦的雷电,撤回踹出去的那一脚。
两个黑发绿眼的小孩还没来得及展开深入对话,另一个不速之客又出现在了门廊边。
巴里大吃一惊:“嘿,你们都冷静!”
两个男孩同时把枪口转向了他,再次异口同声:“你来干什么?”
巴里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嘿,你们都冷静!”
亚历克斯无情揭露对方:“你又来跟那条红色丝巾说话。”
达米安:“………”
巴里:“………”
闪电侠在小鸟刺客那里辛苦刷到的印象分一秒归零。
一场大战被开门的声音打断,惊喜的呼唤先于人影出现。
“——达米!”
厄苏拉光着脚冲了出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角高高扬起,张开手臂,像是结束冬眠,打算飞扑进蜜罐子里的小熊。
——没扑进去,被冷酷无情的小鸟抬手制止。
达米安一张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
“你看起来好像三天没睡觉,看看你的黑眼圈。还有,你怎么能任由那些人说你是靠家族关系进耶鲁的?你作为中国学生的尊严呢?
“以及你的新爱好,你认真的吗?你还不如学父亲——只准学极限运动。
“对了,你又去了至圣所?那个跟你同姓的法师又说了什么,你别理他,你也不想要一个奇怪的舅舅吧。”
达米安严厉地说了半天,最后发现厄苏拉压根没在听。
就像千千万万个听不进去家长教诲的孩子,她更是装都不装,只顾自己的感受。
“好了,达米,我知道了,现在听我说。”
柔和的灯光下,厄苏拉仍然抬着手臂,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眼睛里仿佛盛满被月光晒化的绣球花。
她轻声说:“我也想你。”
达米安顿时安静了。
他撇了撇嘴角,暂时把不满的情绪在脑子里存档,然后任由姐姐把他拽进怀里。
家的味道扑面而来,积攒的疲惫瞬间变成不断滋生的困意。
达米安收紧手臂,扫了眼自闭的闪电侠,再瞥了眼沉默的影子。
小小鸟一扬下巴,无声宣示主权:这是我一个人的姐姐。
亚历克斯移开视线,微微垂下绿色的眼睛,脸上看不出情绪。
但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
破晓之前,达米安终于成功把厄苏拉哄睡着了。
哄姐姐睡觉是这个世上最难的任务,但他必须完成,因为时间不够了,他得赶回中东。
而他知道厄苏拉很不喜欢离别。
在离开前,达米安从床脚捡起一个未被拆封的信封——至圣所的密信,只有收信人能打开,所以他没办法帮姐姐代收。
然后这个朴实无华的信封忽然在他手里缓缓启封。
达米安:“……”
看来他的指纹可以直接解锁至圣所寄给厄苏拉的私人信件。
达米安觉得这很正常。
当然,他是她的亲弟弟,她会把他列为拥有最高权限的联系人,并且通知所有跟她有来往的人这件事情:请悉知,我弟弟可以看我的密信。
达米安平静如常:不过这实在是太高调了。
然后他扬起的唇角在看清信封里那张纸时迅速垮了下去。
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看起来二十五岁左右,留着利落的黑色短发,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高举双手,笑得十分灿烂。
达米安:“……”
绿色的眼睛盯着琥珀色的眼睛,他压着嘴角,深吸一口气。
……至圣所寄来的画像本身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否则这封信根本进不了这间公寓。
问题是,画像上的女人跟厄苏拉长得有几分相像。
而达米安恰巧知道画像上的人是谁。
就是至圣所的法师口中,他的表姑臆想出来的女儿。
达米安缓缓转过头,看着熟睡中的姐姐,眉心狠狠一跳。
同时也是,厄苏拉的生母。
一个被世界成功抹去全部存在痕迹,却没有一刻,被母亲遗忘的女儿。
作画的人是姥姥,画中的人是母亲,寄信的人是舅舅。
而厄苏拉对此一无所知。
达米安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如果刺客联盟掌握的情报没错,作为重启宇宙的钥匙,厄苏拉有能力用自己的生命赎回她死去的母亲。
……在他找到破局之法以前,厄苏拉不需要知道这些。
她不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送死。
他不允许。
达米安带走了那封信。
自私是人的天性。
人会因为自私做出难以被原谅的选择。
*
八月的第一天,地狱火审判团等来了想要的结果。
深爱母亲的儿子决定向神明奉上自己的恩人。
身穿白色长袍,手握六芒星项链的女人露出满意的笑容。她说:“你果然是你父亲的儿子。”
亚历克斯没有说话。
父亲为了获得权力献上妻子,儿子为了复活母亲恩将仇报,无私的好人最终败给自私的普通人。
这样的戏码,他们早就已经见过不少。
他们处理过五百二十七个祭品,操控过母女相残、姐弟反目,见过父亲对儿子痛下狠手。
世界的所有权在他们这些金字塔顶端的人手里,其他的不过工具和蝼蚁。
韦恩小姐本来也可以登顶,但就像她的祖父母,为了无意义的数字,她拒绝成为主宰。
真可惜。
她对沉睡的祭品说:“这是你的荣幸,亲爱的。”
就算有再多的人爱你,也没人能阻止死神带走你。
在鸟头杖和三头犬面前,人人平等。
*
审判长并不知道这次的祭品本身就是被母亲从死神的镰刀下抢回来的孩子。
在她离开后,祭台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她转转眼珠,谨慎地观察四周,轻巧地从祭坛上跳了下来。
芭蕾鞋在触及大理石地板的前一秒变成短靴,碎花裙在滚动的黑焰下化作战甲。混天绫从袖口滑落出来,绕着她转圈,似乎在问:从哪里开始拆迁?
厄苏拉气定神闲地拍了拍自家孩子,表示不急。
——你好,我的名字在阎王的生死簿上,跨境谋杀请先联络我的担保人。
齐天大圣——
作者有话说:改个名字,地狱火俱乐部改成地狱火审判团,但原型还是历史上英国那几个上流社会的地狱火俱乐部。
妈呀最近太忙了真的,主要是期中答辩了快,评论都有在看但是回复会比较迟。爱宝宝们么么么。
第100章 可是她有齐天大圣
地狱的丧钟敲响时, 人间的时间仿佛静止。
仪式正在准备中,神殿内只剩寂静, 火焰的跳动都悄无声息。金色的光自穹顶泄露, 石柱间流淌着碎光,如同历史的幽灵掠过。
光影之间,一个庞大的扭曲身影在缓缓移动。它的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焦黑的烙印, 三颗狰狞的头颅高高抬起, 燃烧的眼睛注视着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三头犬先于冥王到达神殿。
它逼近祭坛,准备检验这次的祭品, 却被忽如其来的拦路虎阻挡。
三头犬的脑袋微微错开,又凑到一起,三双地狱的眼睛盯着眼前不自量力的障碍物——在它眼里不值一提、宛如灰尘的生物。
一条青色的幼龙。
也敢挡在黑暗的死亡恶魔行进的道路前。
三头犬发出了威胁的咆哮。
幼龙顿了一下。一团轻盈的青色云雾将她托到半空中,高过三头犬的眼睛, 她端坐彩云间, 俯视着眼前的庞然巨物。
三头犬本能地警惕起来。
幼龙略显傲慢地一笑,端正姿态,金色的眼睛仿佛熔炼着佛光, 缓缓张嘴, 轻轻吐息, 看起来就要吐出能够毁天吞地的烈焰。
严阵以待的三头犬看着她吐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球。
小小的, 青色的火焰,比宙斯的心眼还小, 甚至不能熏到它的眼睛。
三头犬:“………”
地狱恶魔感觉自己被耍了。空气死寂几秒, 三个巨头齐齐张嘴,发出骇人的咆哮,满意地看见幼龙一个激灵,往后猛地一退, 甚至屏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她瞪圆眼睛,仿佛被惹火了一般,浑身上下的鳞片都炸开,像是雨中的青山在怒吼。
她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向外一吐——
龙的吐息砸向小小的火球,有东海蓄水量那么多的中药药渣被龙焰点燃,一场宇宙级别的爆炸在三头犬面前炸开。
三头犬:“……”
三头犬瞬间就像吃了巧克力的狗那样砸在地面,震动足以引起一场小范围的三级地震。
祭坛上的厄苏拉努力憋气一分钟。直到幼龙过来踹了她一脚,得意地叫她去看自己的战果,她才敢用鼻子呼吸。
厄苏拉怜悯地看着口吐白沫的三头犬。
狗,跟她的龙比口臭实在是有点儿太自不量力了。
厄苏拉把踩在她手背上的幼龙放到头顶,跟她击掌:“去找混天绫——呕,对不起,你们俩的口臭真的都很毁天灭地啊!”
*
“穷人理应被清除。”
审判长这样向亚历克斯陈述。
穿着白袍的女人带着男孩漫步于神殿的长廊中。她手持烛台,照亮墙壁上的一个个数字,那是他们向神献上的婴儿的编号。
“因为贫穷是最可怕的传染病和遗传病。”
这些婴儿根本没必要出生,算法能计算出他们的未来毫无光亮可言。他们只是仁慈地为这些生命提供了另一条路,那些把他们拖到斗兽场里的父母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亚历克斯没有说话。
而审判长就像在向参观者夸耀自己的成就一样,注视着下一堵镀银的墙壁,那上面记录着五次坠机案的经过。
“你知道舆论有多容易被引导吗?几百人的惨死,集体愤怒、声讨白宫,但不过半个月,世界就遗忘掉了他们。”审判长抚摸过上面的文字,“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场社会实验,远比韦恩小姐的反击有趣多了。”
他们顺着台阶下行,赤红的扶手宛如坠向地狱的铁轨。审判长悠闲地向亚历克斯介绍着地狱火俱乐部的功绩:南美的教育优化实验、东亚的基因净化方案、布鲁德海文清除计划、纽约的医疗资源分配库。
他们最后停在了透明的玻璃墙外,实验室内部有上万个巨型培养皿,全都保存着人脑,无一例外。
亚历克斯紧咬牙关。
“当然也有反抗者。”审判长忽略了身后人的情绪,微笑着说,“我们切分了那些人的大脑,没了身体负担,大脑能在培养皿里活到三百岁。”
直至死亡,它们都会在算法的模拟中,以确保他们最后能研究出最有用的恐惧算法。
金发女人看着黑发男孩:“你知道韦恩小姐有多么不自量力了吗?”
任何超英组织都无法真正打败他们,因为他们手握各行各业的命脉,他们就是世界本身。
“我当然知道,那就是我背叛她的原因之一。”亚历克斯的语气比地底更加冰冷,“而且,她根本就不是我们中的一员,她应该是你们中的一员。”
审判长轻声笑了笑:“她已经葬送了韦恩家最后的机会。”
亚历克斯冷静地说:“所以你才要杀她。”
“这都是神的旨意。”审判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只需要知道,她的死能换回你的母亲。”
审判长看了眼怀表。参观结束,现在应该去迎接神明。
亚历克斯沉默地跟在她的后面。
就在即将重回第一层的那一刻,他停下了脚步。
他仰起头,盯着那袭圣洁的白袍,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说‘韦恩家最后的机会’。”
……难道韦恩夫妇的死亡,跟他们有关系?
亚历克斯还没来得及问更多,不远处接连传来几声爆炸般的巨响,大地在颤抖,石柱在摇晃,激烈的打斗声如同雷鸣,穿透了隔音的墙壁。
审判长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看来我们的韦恩小姐留有后招。”
亚历克斯发出一声冷笑。他站得笔直,心跳平稳得不可思议,开口时声音沉着又坚定。
“你之前说,‘你果然是你父亲的儿子’。”他勾起唇角,露出疯狂又决绝的笑容,“那个男人确实是我的生理学父亲——”
“但我妈妈把我培育成了更好的人。”
亚历克斯拔出匕首,猛地跃起,奋力扑向了玩弄人心的‘神’。
——而此时此刻,他无比确定,妈妈会为他骄傲。
他才不要为了掌握更多的权力向那套规则屈服。
这个世界如此不公、残酷,好人总是得不到嘉奖,恶人永远在获利。
至少,在他有权力编写的这个故事里,善良应该得到回报。
他不会献祭自己的恩人。
要献祭就献祭仇人,或是他自己。
审判长不躲不闪。锋利的刀刃触及她的身体,却伤不到她半分,仿佛她穿着一身无形的盔甲。
她勾起唇角,像是对待被废弃的玩偶一样,掐住了亚历克斯的脖子。
审判长收紧手上的力道:“神的信徒刀枪不入,我不介意你多试试。”
下一秒,一道飓风席卷而来,红色的影子宛如彗星坠地,猛地扑过来,白色的残影转瞬即逝,亚历克斯面前只剩下空气。
亚历克斯:“?”
他扭头一看,惊愕地发现审判长被砸进了墙壁里,像是歪斜又破损的浮雕。
皮靴踏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穿着黑色龙甲的人缓缓走出阴影。
厄苏拉停在地上的六芒星项链前,伸出脚尖,轻缓地碾碎了晶莹的宝石。
她抬起琥珀色的眼睛,伸出手臂,红色绸带凯旋,像帔帛一样落在她的腰身后。
厄苏拉左看右看,神色非常困惑:“不好意思,我刚听说有人刀枪不入来着?”
亚历克斯跪坐在地上,捂着脖子低声咳嗽。他抬起头看着厄苏拉,似乎想要翘起唇角,没能成功,反而掉下一滴眼泪。
厄苏拉把他扶起来,摸摸他的脸颊:“亚历克斯,没事了,睡吧,真正的英雄们就要来了。”
她看着那双绿色的眼睛,声音柔和得像是在哄小孩睡觉。
亚历克斯再也支撑不住,浑身一软,晕倒在她的怀里。厄苏拉揽着好几天没睡觉的孩童,眼睛盯着审判长,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而你和我可就有得聊了。”
她的语气狠厉得像是在撕咬血肉。
“你们夺走了他的母亲,还想逼迫他成为刽子手。”
他这么小,理应被家人爱惜、被社会保护,有可靠的大人会为阻止他坠入深渊。
如果是达米安被这么对待,他会受多少苦,她连想都不敢想。
审判长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优雅地擦拭嘴角的血迹,笑容越发灿烂。
她没有回应厄苏拉的指控,而是用傲慢又遗憾的语气说:“你本来也有资格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尽管你的生母只是下等人。”
厄苏拉:“?”
原来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笑。
厄苏拉感觉自己的耳朵仿佛刚刚被一千个小丑啃过,脏得让她无助。
“我不是‘有资格成为你们中的一员’的人。”她冷笑着说,“我就从来就不想。”
真他爹的晦气。
审判长彻底撕下面具,她跟厄苏拉一样无所畏惧。
“真遗憾,韦恩小姐,我一开始就是骗你们的。”
她当然另有计划,而且一定会赢。
因为她侍奉的是冥府的主人。
黑洞撕开空气,地狱的入口在白袍身后缓缓开启,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冥界的主宰,宙斯的弟弟,哈迪斯。
鸟头杖重重砸向地面,地狱的裂缝在厄苏拉脚下张开血盆大口,无数熔岩试图把她拽进去。
但厄苏拉就跟坠入金子坑里一样任由自己安详地坠入——危急关头可以请神援助,她要搞清楚怎样才能算“危急关头”。
她很快就被一片云彩轻轻托住了。
浓墨般的云朵从四面八方卷来,塔顶被无形巨手掀开。凌厉的雷霆劈入神殿,下个瞬间,一只金毛猴脚踩七彩祥云,缓缓踏破黑暗。
——金箍棒狠狠砸向了鸟头杖。
惊喜!厄苏拉试图压下扬起的嘴角。你们这些人喜欢的“金发贵族”来了!
她重新回到地面,地狱已经偃旗息鼓。
厄苏拉对着僵硬的审判长粲然一笑。
她说:“看清楚了,这才是‘神’。”
护在她面前的人影缓缓开口:“何人求助?”
厄苏拉就像那种在外漂泊,受了外人欺负的小孩儿,现在见到自家长辈,终于能诉苦。
她想到地洞里的那些骸骨,想到墙壁上冰冷的数字,她感觉自己就在其中。
她一边委屈地吸吸鼻子,一边疯狂地用混天绫砸审判长。审判长被她砸得节节败退,偏偏占上风的人竟然看起来像受害者。
受不了了,韦恩小姐根本是白切黑,打人还一副要哭的样子。
“大圣,”厄苏拉说起了母语,“他们都欺负我。”
她的语言系统在普通话、闽南语、广东话之间来回切换,从小丑说到狂笑之蝠,从金并说到地狱火审判团,委屈和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金箍棒落在肩上,大圣歪了下脑袋,发出一声懒洋洋的“嗯”。
他说:“我自会为你做主。”
乾坤不公,就踏破乾坤。
*
亚历克斯醒来的时候,神与神之间的对决刚刚拉下帷幕。
厄苏拉对他说:“你真勇敢。”
她的怀抱很温暖,但一种迟来的痛苦突然开始啃噬亚历克斯的心脏。
他抱住厄苏拉的腰,咬紧颤抖的嘴唇,把脸埋在她肩上,任由热泪灼伤脸颊。
他说:“我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厄苏拉:“……是的。”
亚历克斯又问:“我不知道怎么在没有妈妈的世界活下去。”
所以他才临时改变了计划,他想要寻死。
厄苏拉抱住这个流泪的孩子,就像抱住十五年前的自己。
因为神而失去母亲的两个孩子靠在一起。
“我知道,宝贝。”她就像张开翅膀的小鸟一样庇护着年幼的孩童,“我知道这很难。”
在她身后,黑暗骑士默默上前一步,抬起手,漆黑的披风为她遮住从穹顶掉落的碎石。
这一刻,世界允许他只注视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我写文有大纲但不细,经常会根据情况删改(对不起热爱临场发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