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 许珈澜似乎是歇了心思,不过陈遥安丝毫不在意,日子依旧过得风平浪静。
倒是这天,许珈澜竟然罕见的出现在了公司的办公室, 张庭纳闷, “你今天怎么来这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怪张庭惊讶,许珈澜自从来到黛县, 人出现在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
许珈澜坐在办公桌后的转椅上, 压根没搭理他的话,而是自顾自跟他说:“今年给我们公司的员工一人定做两套工作服, 算作员工福利。”
张庭一脸纳闷, “我们公司可从来没有这样的福利。”
“现在就有了。”
张庭:“……”
他是董事长的儿子他最大。
“那我现在就联系工厂。”
“不用了,让由野工作室做。”
“工作室?工作室一般不接这样的单子吧。”
“陈遥安会接的。”
“陈遥安?”
张庭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这号人物,过了良久才想起来, 陈遥安就是上次被他叫去他家的那个女孩。
许珈澜的小心思昭然若揭。
于是,他好整以瑕地看向许珈澜, “你这是在陈遥安那儿碰钉子了?”
“你懂什么, 我这叫欲擒故纵。”
张庭忍不住笑了,“欲擒故纵?”
“你是不是嫌工作太少了?”
许珈澜对他的话不爽,“你给她打电话。”
“我马上就去打。”
张庭转身往外走, 心里又觉得不妥, 回头看向许珈澜,“说句工作外的话。”
“什么?”
“虽然我只见了陈遥安一面, 但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女孩,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祸害人家了。”
张庭话音刚落,就见什么东西已经飞到了他眼前,他下意识往旁边偏了下头, 成功躲了过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东西,是一支笔。
“你恼什么?”
“你费话太多,抓紧去打电话。”
张庭只好去给陈遥安打了电话。
陈遥安接到张庭的电话,一开始并没有听出他的声音,直到他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她才有了印象。
张庭,是之前她在许珈澜那儿碰上的他的同事,她纳闷他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打算给员工订做两套工作服,我听许总说你是做这一行的,所以才找到你。”
“原来是这样,不过怎么会找我?订做工作服的话不是一般都找工厂那边做吗?”
“嗯……是这样的,我们许总要求比较高,每个人都要量体裁衣,所以还是找你们这种工作室比较靠谱。”
“原来是这样。”
“当然,我们报酬也会到位的。”
陈遥安有些心动,“那请问报酬有多少?”
“我们出比市场高一倍的价钱。”!!!
“只不过工期会比较赶。”
“多久。”
“两周,每人两套的话就是六十套。”
才两周?
工期确实挺赶的,陈遥安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狠狠心答应了下来,“好,我接。”
大不了熬夜加班赶出来。
听到她这么快答应下来,张庭倒是愣了一下,他以为她怎么也会考虑一下的。
“那……就这么定了?”
“好,你们想要什么款式?还有衣服料子用哪种?”
“这个,许总没有吩咐,需要你自己找他商量。”
找许珈澜商量?
“………好吧。”
对于主动联系许珈澜这事,陈遥安是十万个不情愿的,一拖再拖,最后为了工作还是不得不打了这个电话。
“喂。”
许珈澜接电话的声音懒懒散散的。
开口就让陈遥安极度不舒服。
“想我了?”
陈遥安忍了忍。
“你不能好好说话吗?”
“怎么好好说话?”
她正了正神色,没顺着他的话走,语气略带严肃地说:“我找你谈工作。”
“哦?什么工作?”他语气依旧不紧不慢。
这是摆明了装不知道。
陈遥安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张总说你们公司要给员工订做工作服,让我找你商量衣服的样式和布料。”
“哦,好。”
商讨的过程还算顺利,许珈澜并没有胡搅蛮缠,很快就把衣服样式和用到的布料发给了她。
陈遥安用最快的速度订到了布料,又用一天的时间去许珈澜他们公司量好了尺寸。
去了他们公司陈遥安才知道,原来许珈澜竟然是庆邦地产的太子爷。
不过,这些她并不关心。
接下来,她利用空余时间,利落的打好了版。
六十套西装样式的工作服并不难做,只是比较费时费力工期短而已。
接下来是个大工程了。
陈遥安晚上只睡了四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她到店里没多久,许珈澜竟然带着几个阿姨找上门来。
陈遥安不明所以,自然也不怎么欢迎他。
“你来干什么?”
“监工。”
陈遥安:“……”
她目光落在旁边两位阿姨身上。
许珈澜看出她的疑问,主动解释道:“这是我帮你找的帮工。”
陈遥安皱起眉,他主动帮她找帮工?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透着怪异。
即然这样,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找大点的工厂接这一单,竟然还要费尽心思给她找帮工?
许珈澜怕不是故意的。
她盯着他看了良久,“你故意的?”
他特意把单子交到了她的手上。
许珈澜扯着嘴角,笑得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现在大可以反悔。”
陈遥安:“……”
“那我不做了。”
“好,那布料的费用你自己负责。”
陈遥安:“……”
许珈澜果然是懂得拿捏她的。
庆邦地产账大气粗,他跟她敲定的布料虽然不是最高档的,但是费用也不低。
她工作室平时很少用这种档次的布料,普通人嫌贵,有钱人看不上。
如果她不接这一单,就意味着这匹布料以后要在她店里吃灰了。
许珈澜打定了主意坑她,她当初跟他敲定布料的时候就应该长个心眼的!
陈遥安懊恼不已。
但被逼无奈,她也只能咬牙应下,“但是我不请帮工,费用太高。”
她接这单本来就是为了挣钱的,再请两位阿姨帮工,压根不划算。
听她这样说,其中一个阿姨按捺不住了,站出来劝说:“老板,放心,我们不贵的,这位老板已经付了我们一部分钱了。”
她指指许珈澜。
陈遥安看向他。
“不用谢我。”许珈澜出声。
陈遥安想翻他个白眼,但忍住了。
“进来吧。”
问了才知道,两位阿姨都是裁缝,已经干这行干了很多年了,都是老手,所以上手很快。
陈遥安简单跟她们交代几句后就开始干活,一人负责裁剪,一人负责踩缝纫机。
至于许珈澜,他这人向来脸皮厚,陈遥安撵他,他也依旧赖在这里不肯走。
时不时就在陈遥安身边转悠,跟她搭话,问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她想躲都躲不开。
两位阿姨把他们两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都是过来人,一看就懂。
其中一位好事的阿姨戳戳自己的同伴,八卦起来,“你说这位许老板是不是看上这位陈老板了。”
边说边瞧着两人。
另一人附和。
“两个人倒是郎才女貌,可惜陈老板好像看不上这许老板啊。”
“我看也是。”
“这个许老板一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看样子,他也不像我们这的人。”
“许老板啊,你家是哪的?”
“京北。”
“哎呦,那可是大城市啊,那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我没父母。”
工作间里静了一瞬,两位阿姨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敢再吭声。
陈遥安却疑惑,他不是庆邦地产的太子爷吗,据她所知,庆邦地产的董事长许庆邦还健在,她那天还特意上网看了一眼。
至于他母亲她就不清楚了。
她看向许珈澜,他表情比刚才严肃了很多,眼里也没了笑意。
看陈遥安看他,他却转身,“我去外面抽根烟。”
那天,许珈澜没再回去,直接走了。
他再出现的时候是第二天。
两位阿姨在这里呆了几天,许珈澜就赖在陈遥安店里几天。
几天之后,那位好事的孙阿姨终于忍不住了,趁着个空档凑到许珈澜身边。
“许老板,你是不是看上人家陈老板了?”
“是啊。”许珈澜回答的自然坦荡的很,倒是把阿姨唬的一愣,这小伙子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羞呢。
阿姨不知道的是,他一直脸皮厚。
“这陈老板啊是不错,人长得漂亮,又能干。”
“不如阿姨撮合撮合我们,让她快点答应做我女朋友。”
嗯?
小伙子还真主动。
就是家有点远。
“你还要回京北吗?”
“当然,我只不过是过来工作一段时间。”
“那你们要是成了,你打算怎么办?把她带去京北?”
孙阿姨这个问题倒是把许珈澜给问懵了。
“去京北?”
“是啊,要是你们结婚,那也不能分居两地啊。”
“结婚?”许珈澜忍不住笑了,“我可从来没有想过结婚。”
不结婚?那他这是想要白嫖?
孙阿姨脸色顿时变得十分不好看,“不想结婚?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处对象就是耍流氓!”
许珈澜:“……”
孙阿姨继续说:“陈老板长得好看又能干,你看上去就是个……富二代,除了有钱长得帅点,别的就……”
说到最后,她又用方言说了一句什么,许珈澜没听懂。
不过,这是在说他差劲?
许珈澜站在工作间门口,看向陈遥安,她正在低头吩咐两位阿姨怎么处理衣服的细节更好,事无巨细,认真负责。
她脖颈纤细,几缕碎发落在颈侧和脸颊旁,衬得她脖颈更白皙纤细,柔弱中又带着些清冷坚韧。
许珈澜想,他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结婚的——
作者有话说:【下本开预收】求个收藏啊啊啊啊
预收文《秋夜喜雨》
先婚后爱
自由独立×集团大佬
秋颜被家里催婚催得窒息,狄峥是她的第五个相亲对象。
她一脸不耐烦地喝了一口咖啡,开口道:“我有结婚综合症。”
狄峥:?
“什么是结婚综合症?”
“结婚综合症就是结婚后焦虑、易怒,严重了可能对伴侣会有暴力倾向。”
狄峥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悠悠开口道:“一百万。”
秋颜:“嗯?”
狄峥:“加一套价值一百万的房子。”
秋颜:“啊?”
狄峥:“再加一百万。”
秋颜:“我觉得我的结婚综合症好了。”-
跟狄峥合约结婚,完全是金钱交易。
人前两人是恩爱夫妻,人后他们互不干涉。
狄峥一贯的冷淡,她一贯的敷衍。
直到合约到期的那天,她那份秋颜却怎么也找不到,一转头却在狄峥的手里。
“你拿我合约干嘛?”她伸手去抢。
狄峥却一下子躲开,锁住她的双手反剪,“给你可以,婚姻继续。”
不是说好了就半年吗?
继续什么继续!
注:结婚综合症并非医学或心理学上的正式诊断术语。
《离离》文案:
周路祁和黎离完全是两种人。
周路祁冷厉又浪荡,身边的女人犹如过客,来了又走。
黎离作为非遗传承人,温柔娴静,兢兢业业。
没有人会把两人联想到一起。
直到有一天,黎离站在了周路祁面前,问他:“我能做你女朋友吗?”
看着面前平平无奇的黎离,周路祁嘲讽道:“你觉得你哪里配做我女朋友?”
后来,分手的那天,周路祁一只手掐着黎离的后脖颈,迫使她仰头看着他,强撑着最后一丝自尊问她:“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他?”
黎离声音哽咽,却又透着一丝冷静:“对不起,是我昏了头。”
再后来,看着她身边站着跟他几分相似的男人。
他追上去,一把拉住她,低声道:“你想找替身,可以来找我,我比他更像他。”
这场感情里终究是他输了。
排雷:男主情史很多,但双洁
第22章 第 22 章 你要不要试试?
有了两位阿姨的帮忙, 庆邦地产那边的订单完成的还算比较轻松。
期限的最后一天,陈遥安带着两位阿姨去送衣服,是张庭亲自接待的她们。
确认衣服没问题之后,张庭很痛快的结清了账目。
一切顺利, 陈遥安累了这么多天, 本想回去休息,却被许珈澜给拦住了。
“这些天大家辛苦了, 我请你们吃饭。”
哪有甲方请吃饭的道理。
司马昭之心, 昭然若揭。
张庭都嗤之以鼻。
陈遥安有些不情愿,她不想再跟许珈澜有什么牵扯, “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我们就是买卖而已,如今银货两讫,饭就没必要吃了。”
听她这样说, 两位阿姨暗暗觉得怪可惜,蹭顿饭也是不错的。
许珈澜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她给放走。
“我请的饭不吃, 那不如陈老板请我们吃顿饭, 这笔订单陈老板应该挣了不少,两位阿姨可是帮了你不少忙,陈老板不会这么小气吧?”
两位阿姨顿时眼巴巴看向她。
就是这个道理啊, 虽说她们拿了工资, 但加班加点的也挺辛苦的。
许珈澜这是把她给架了起来。
这顿饭她确实不想吃,但如果不吃就显得太她不近人情, 不识好歹了。
“那……我请你们吃饭。”
最终, 他们四人加上张庭一起去了一家中餐馆,这里虽然不是什么有档次的餐厅,但胜在环境和菜品都不错。
其他四个人看上去倒是挺开心的, 陈遥安只想快点吃完快点走,好躲开许珈澜的纠缠。
从进到餐厅许珈澜就没有消停过。
陈遥安本想避开他坐,但耐何许珈澜紧跟不舍,预判了她的预判,提前绅士帮她拉开椅子。
他用下巴指指他选的位置,示意她坐。
她抬头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其他人都已经落座了,只剩他们身边的两个位置,陈遥安只好将就坐了。
许珈澜在她旁边坐下。
“想吃什么,你们点。”
翻了几页之后许加澜把菜单递给她,不过她顺手就放在了一旁。
连菜也不点,许珈澜也翻了几页,才意识到他认识她这么长时间,却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菜是其他人点的,一桌子菜上来,许珈澜给她夹了每一道菜到她碟子里。
许珈澜见她看他,笑得温柔,“慢慢吃。”
陈遥安没搭理他,捡了盘子里爱吃的先吃了。
许珈澜一边跟旁边的人说话,一边注意着陈遥安这边的动静。
陈遥安吃饭的时候格外安静,别人问了才答一句,注意力都在面前的食物上,一点点夹起菜送进嘴里,像只贪吃的小猫。
而且这小猫似乎还偏爱吃辣的。
许珈澜饶有兴致地看着。
陈遥安被他盯的难受,转头瞪他,“你看什么?”
许珈澜:“看小猫吃饭。”
陈遥安:“……”
莫名其妙!
陈遥安皱眉,这人还真是十分让人讨厌。
她没吭声,起身去了卫生间。
没想到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又撞上了许珈澜,他身边还站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许珈澜似乎是被那女孩儿给拦住了。
“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那女孩手里举着手机,正抬头看着许珈澜,一脸期待的模样。
许珈澜看了看那女孩,又看了看站在走廊另一侧的陈遥安,然后说:“那你要先问问我女朋友同不同意。”
那女孩顺着许珈澜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了陈遥安,顿时窘得不些不知所措,脸颊都红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打扰了。”
说完就噔噔噔跑了。
陈遥安有些不高兴,许珈澜这个人浪子的性子还真是丝毫不改,“我有女朋友”这种胡话信口拈来。
陈遥安本不想搭理他,但还是忍不住纠正他。
“许珈澜,你能别总胡说八道吗?”
“我哪句话胡说八道了?”许珈澜明知故问。
“就算你想拒绝别人,也不能拿我当借口。”
“谁说我拿你当借口,我只是陈述既定的事实。”
她发现许珈澜总有让她生气的办法。
陈遥安咬牙警告他,“你少胡说八道!”
许珈澜依旧是那副笑容,“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陈遥安说不过他,只能作罢。
“让开!我要回去了。”走廊就那么宽,许珈澜人高马大,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如一起啊,我也要回去。”他挡住她的去路。
陈遥安走不了,“你能别缠着我吗?”
“不能。”
陈遥安气急,嘴上便有些不顾忌,“你妈没告诉你,这样很不礼貌吗?”
许珈澜动作一下子顿住,气氛也瞬间凝滞。
陈遥安立马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她记起前几天两位阿姨闲聊时问过他的父母,他当时也是这种表情。
许珈澜没再说话,自己转身走了。
回到位置上,大家正聊得开心。
孙阿姨正拿着手机笑得开心,完了还举着手机跟大家炫耀。
“今天是母亲节,我女儿给我发了个红包,祝我母亲节快乐。”
陈遥安愣了一下,今天是母亲节吗?
这几天忙着赶订单,她完全没意识到母亲节到了。
大家都很配合,纷纷凑过去看她手机上的转账记录。
旁边的金阿姨明显有些嫉妒,“还是生女儿好,我那儿子到现在连个电话也没给我打。”
孙阿姨更得意了,嘴上还要假装抱怨一句,“孝顺是孝顺,就是工作离我们太远了。”
“什么远不远的,我那儿子离得近,还不是一个样。”
“离得近多好啊,能照顾得上。”
“确实,他回家倒是挺勤快的。”
两位阿姨你一句我一句,句句不离自己的儿女。
许珈澜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默不作声离开了位置,去了店外。
陈遥安看着他站在路边,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缓缓上升,单薄又寂寥。
张庭也注意到许珈澜。
陈遥安收回视线,问张庭:“张总,许珈澜的父母是都不在了吗?”
“你听谁说的?”
“他自己。”
张庭愣了一下,看来这父子关系是真不好啊。
“许董事长还健在,至于许夫人,据我所知,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陈遥安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窗外,许珈澜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抽烟。
明明他眼前就是车水马龙,他却一点也融入不进去。
她想,是不是也应该给周遥过个母亲节。
“我出去一趟。”
出了店门,陈遥安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蛋糕店。
她路过许珈澜,看到旁边的垃圾桶上被丢了好几根烟蒂。
她没跟他打招呼,径直穿过马路,进了那家蛋糕店。
几分钟之后,陈遥安从蛋糕店出来,又路过许珈澜,她发现垃圾桶上的烟蒂似乎比刚才多了。
她轻皱了一下眉,开口问他:“你不进去吗?”
许珈澜转头看向她,然后视线又落向她手上的袋子,“你买了什么?”
“蛋糕。”
许珈澜沉默了一瞬,“因为母亲节?”
“嗯。”
他吸一口烟,良久缓缓吐出几个字,“我能吃吗?”
陈遥安下意识拒绝:“不行。”
许珈澜转回头去,没再看她。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起自己之前的冒失,又回头看他。
许珈澜低着头,任由手上的烟燃到尽头也一动不动,额头散落的碎发在他眼前留下阴影。
陈遥安叫他:“许珈澜,你还想吃蛋糕吗?”
许珈澜抬起头,看向她,店里的灯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半个小时之后,饭局结束,张庭主动提出送两位阿姨回去。
陈遥安和许珈澜一同坐上了他的车。
跟以往一样,车子停在了她家巷子里。
两人一起下车。
天气渐暖,附近的老年人晚上都坐在街上聊天。
看陈遥安从一辆车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免不了好奇和八卦。
陈遥安不冷不淡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有人便问:“这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
好几双眼睛盯着许珈澜上下打量,还想再问,陈遥安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带着他回家了。
回到家,严数梅陪着周遥在客厅里看电视,严数梅有些昏昏欲睡。
陈遥安把她叫醒,“奶奶你去睡觉吧。”
“嗯。”
她走到门口才注意到那的许珈澜,“小许,你怎么来了?”
“奶奶,……”
陈遥安先一步回答了她的问题,“他路过,送我回来的。”
严数梅确实困了,没多问,回了自己屋。
陈遥安把周遥带到院子里,三人在桌子边坐下。
她拿出买的蛋糕摆在周遥面前,她买蛋糕的时候特意问店员要了蜡烛,她点着插在了蛋糕上。
“妈,今天是母亲节。”
她自然是听不懂。
周遥现在智商相当于几岁的孩子,没什么喜欢的,就喜欢吃蛋糕。
周遥眼睛亮亮的,盯着蛋糕看。
她很懂流程,等蜡烛烧了几秒之后才一口气吹灭。
然后,开心笑起来。
陈遥安给她拔了蜡烛,她就迫不及待吃了一口。
大晚上的,陈遥安没让她多吃,哄她喝完药之后,就带她去睡觉了。
等陈遥安忙完之后出来,许珈澜依旧在院子里安静坐着。
陈遥安在他对面坐下。
他问她:“你每个节日都是这么给你妈过的?”
她点点头,“我妈现在只喜欢蛋糕。”
她从袋子里拿出另一块蛋糕,摆在桌子上,然后抽出一支蜡烛递给他,“你要不要试试?”
“说不定有用。”
她声音轻柔,好像他什么都不说,她却都懂。
他是不信这些的,但他还是接过了蜡烛,点上之后插在了蛋糕上。
之后的几秒,两人都没有说话,任由火焰在空气里轻轻摇曳。
突然,一阵风吹过,吹动两人的头发,蜡烛扑哧一下灭了。
两人抬起头,静静对视,世界都安静了。
刚才的那缕风,似乎神奇的抚平了他心底的一丝褶皱。
第23章 第 23 章 泾渭分明
京北, 庆邦地产。
许庆邦上午刚处理了几份文件,就感觉身体有些疲意。
不禁感慨,他身体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刘明乾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许庆邦问起沈家的事,“沈莫可和许珈澜的事, 沈总那边怎么说?”
“沈总那边已经松口了, 说既然珈澜不愿意他也不强求,他会回去劝劝沈小姐。”
许庆邦点点头, “他答应了就好。”
“只是……”
“怎么了?”
“万一沈总说服不了沈小姐怎么办?”
“生意上的事我们跟沈良那边可是追加了协议的, 至于他搞不搞得定他女儿就是他的事了,他女儿要是再缠上来就让许珈澜自己去解决, 难道我还要一直给他擦屁股?只要不影响合作, 随他们自己折腾。”
“……是。”
“珈澜在那边怎么样?”
“听那边的负责人说,珈澜挺认真的,上班也挺积极。”
“他们是这么说的?”许庆邦一副怀疑的语气。
他自己的儿子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 但还是了解一些的,难道真转性了?
“……是。”其实, 刘明乾自己也有些不信。
许庆邦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说:“那我可要亲自去看看。”
“要去黛县?”
“明天就出发。”
“好,那我去订机票。”
许明乾转身往外走,又被许庆邦叫住。
“把向晚带上。”
许明乾顿了一下, “好。”
许庆邦带着向晚和刘明乾第二天坐上飞机, 当天就到了临南市,许庆邦体力跟不上, 几人在临南市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才出发去了黛县。
这次来这边,许庆邦没有跟任何人透露风声,到黛县之后稍微休整了一下, 他就带着两人直奔公司。
他倒要看看许珈澜这小子到底是不是转性了。
对公司董事长的到来,张庭完全不知情,直到许庆邦莅临公司。
许庆邦出现在公司门口的时候,前台并没有认出他的身份,直到刘明乾提醒了一句。
前台立马反应过来,“董事长,您好。”
许庆邦没多说什么,直接问:“许珈澜在吗?”
“许总没在,张总在,我这就通知他。”
前台不敢耽搁一秒,立刻就给张庭打了电话,说了情况。
没用一分钟,张庭就脚步匆匆,出现在了许庆邦面前,“董事长,不好意思久等了,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
许庆邦没跟他计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许珈澜的办公室在哪?带我去。”
“……好。”
张庭只好带着几人进了许珈澜的办公室。
许庆邦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量了整间办公室,然后坐到办公桌后的位置上,低头看了一眼,然后问:“许珈澜呢?”
“许总出去了。”
“去干什么了?”许庆邦声音很沉。
“嗯……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许总去处理。”
张庭被他问得偷偷出了冷汗。
“去了工地?”许庆邦审视着张庭,“那我倒是要去看看。”
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许庆邦虽然身体不太行了,但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还是在的,张庭顿时站立难安,不自觉想去摸手机给许珈澜通风报个信,但还是忍住了。
张庭定了定神,“有个员工家里出了点事,许总去帮着处理了。”
许庆邦冷笑一声,似乎早就看穿了一切,“他办公桌这么干净,连份文件都没有,你跟我说他来上班了?”
张庭慌了下,但还是硬撑着说:“是,桌子今天早上助理刚收拾过。”
许庆邦不说话了,直接起身往外面走,张庭只能跟上。
一群人在公司里转了一圈,最后许庆邦低声吩咐了刘明乾几句,张庭并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然后刘明乾便走开了,几人在原地等。
不久后,刘明乾去而复返,表情有些不自然,“董事长,打听清楚了,许总平时很少来公司,有人甚至都不知道公司里还有个许总。”
“嗯。”许庆邦重重嗯了一声,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愠怒。
“去他住的地方。”许庆邦看向张庭,眼神里带着不满,“你带我们去。”
张庭只能带他们去了许珈澜的住处,人并不在家。
许庆邦似乎铁了心,“我们就在这等。”
张庭:“要不然我给许总打个电话。”
“不准打!也不准偷偷联系他,我倒要看看他能鬼混到什么时候回来。”
张庭没法,只能陪着。
日头落的很快,转眼天就黑了,向晚担心他的身体,尽量安抚,“身体要紧,我们先吃晚饭,慢慢等。”
张庭立刻接话,“是啊,董事长,先吃晚饭,我来安排。”
许庆邦顾着自己的身体,松了口,“嗯。”
张庭立马去张罗晚饭,趁着这个空隙偷偷给许加澜打了个电话给他通气,让他抓紧回来。
许珈澜应得不冷不淡。
他人是晚上九点多出现在家里的,之前他人在临南。
一进门,他就看到客厅齐刷刷坐着四个人,其中还有他最讨厌的两个人。
他把车钥匙一丢,大喇喇坐到了许庆邦的对面,一脸的不耐烦,“你来干什么?还带着这个女人。”
他视线轻飘飘往向晚身上一扫,眼里的厌恶明晃晃的。
向晚顿时脸色难看。
她看了看许庆邦,他并没有要维护她的意思,她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忍着。
至于许庆邦,脸色比许珈澜好不了多少,语重心长道:“你今年也不小了,你打算这样混到什么时候?”
许庆邦以一种长辈的语气教训他,许珈澜喉咙里哼了一声。
“我混什么了?”他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不去公司,整天在外面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你这还不是混日子!”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许珈澜嗤笑,丝毫没把许庆邦放在眼里。
“我是你爹!我做的事情都是为你好!我让你来这里是让你来学习管理公司的,不是整天瞎混的!”
许珈澜嘲讽他,“为我好?你不就是为了你的公司吗?还假惺惺地说为我考虑,你用当初骗我妈的那一套又来糊弄我,虚伪!”
许庆邦顿时气冲上头,抬手指着自己,“我虚伪?你以为你自己就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跟你妈一样没用,整天就揪着那么点破事不放,要不然她怎么早早就死了!”
兰望舒从来都是许珈澜的禁区。
他话落,房间起来的气氛顿时凝滞,空气都像是被抽干了,让人呼吸不过来。
许珈澜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紧咬的牙关让他下颌线更加凌厉,像一把刀。
他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攥起面前的杯子直直向许庆邦扔过去,手上丝毫没有留情。
许庆邦没躲。
所有人都冒了冷汗,好在刘明乾就坐在许庆邦旁边,伸手替他挡了一下。
杯子擦着许庆邦的脸飞了出去,落在了旁边的地上,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了一地。
许珈澜这下是用了全力的,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许庆邦,你没资格提我妈,有本事你就跟我这个没用的儿子断绝父子关系!”
撂下狠话,许珈澜直接摔门走了。
他开车冲出小区,却发现街上格外空荡,寂静的让人心慌。
心情糟糕透顶,他开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将车停在了一个街角,他降下车窗,为自己点了一支烟。
许庆邦的话纠缠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世界上恐怕没有哪对父子会骂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珈澜自嘲了一声。
看,这就是他们父子的相处方式。
兀自笑了一会儿,内心的孤寂感慢慢爬升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望着空荡的街道,许珈澜眼神茫然。
下一刻,他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冷淡的脸。
许珈澜向来是随性而为的人,没有多思考犹豫,他立刻启动车子,驶向遥安镇。
这个时间,遥安镇出奇的安静,还亮着灯的屋子都找不出几家。
许珈澜把车子停在了陈遥安家的胡同口,坐在车里给她发信息。
——出来见一面,我就在你家巷子口。
这条信息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陈遥安久久没有回复。
许珈澜下车远远看了一眼,确定她家的灯还亮着。
——如果不出来,我这就去你家敲门。
陈遥安是没睡,但是看到许珈澜的消息,也并没有打算理会。
过了一分钟,陈遥安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依旧是许珈澜的。
——我说到做到。
陈遥安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许珈澜真能做出这样的事。
思考了几秒,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出去了。
出了家门,陈遥安远远就看到有个黑影倚在车上抽烟。
他这么晚来这儿干什么?
她走过去,刻意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你这么晚叫我出来干什么?”
许珈澜抽了一口烟,刚才的情绪突然被风吹散一些,他又玩世不恭起来,撩人的话张口就来,“想你了。”
偏偏陈遥安不吃他这一套。
“许珈澜,你想谈恋爱大可以去找别人,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跟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感情游戏。”
“还没玩,你怎么就知道无聊?”
他就是这样,总是浪荡随意,勾起她的一丝厌恶。
“你们这种人所谓的那些感情,总是无聊透顶!”
“我们这种人?”
“对,就是你们这种人。”
她的一句话,把他们划分的泾渭分明。
许珈澜沉默良久。
许久,他拿下嘴里的烟蒂,直接用食指和大拇指掐灭之后狠狠扔在了地上。
刚才的糟糕情绪席卷而来。
他是抽风了刚才才会一股脑来找她。
他许珈澜从来没有在哪个女人身上碰过壁。
他嘲讽一笑,说:“或许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陈遥安:“……那最好。”
陈遥安安下心来,紧接着却又升起一股怪异感。
许珈澜利落转身坐上驾驶座。
车子很快就消失在陈遥安的视野里。
第24章 第 24 章 是我看走眼了
车子在路上飞驰, 许珈澜并不想回家。
他开车拐进了一家酒店,他今晚干脆就住在酒店。
许珈澜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在凌晨才睡着,结果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他还是被马其的一个电话给吵醒的。
马其:“有段时间没见了, 今晚上出来聚聚?
许珈澜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应道:“好。”
马其:“那今晚上银野见。”
挂了电话, 许珈澜没再睡, 起床去洗漱之后简单吃了点东西,晚上直接去了银野。
许珈澜到的时候, 马其已经带着一群人坐在了卡座里, 大多数人都是熟面孔,只有几个女孩有点面生。
他没多问,已经习以为常, 之前马其就经常带着不同的女孩出来喝酒。
今晚上,许珈澜话格外少, 只在一旁默默喝酒, 看着他们闹腾。
他没什么心情。
一开始一群人气氛还算融洽,直到马其有些喝大了,拉着其中一个女孩让她喝酒。
马其已经喝得有些意识不清, 话也说得含糊, “怎么喝上……果汁了,我们……来……一起喝酒。”
那女孩显然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 急忙摆手, “我真的喝不下了。”
“喝不下了?”
马其有些不悦,直接夺过了她手上盛着果汁的杯子磕在了桌子上,然后强硬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酒。
本来女孩今天就生理期, 刚才已经喝了几杯酒,这时候是真的喝不下了。
但马其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一副她不喝就不会放过她的架势,眼神冒着冷光。
女孩害怕了,犹豫几秒之后,还是硬着头皮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本想这样马其就会放她一马,不想他却不依不饶,像是看她喝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又拿起酒瓶给她绪了一杯。
“继续喝!”
女孩实在喝不动了,推辞道:“我真的喝不下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不舒服出来喝什么酒?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女孩显然没怎么应付过这种情况,有些不知所措地呆坐在原地。
她眼神扫过在座的所有人,眼神带着求助,可是每一个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态。
她意识到没有人会帮她,没有人敢得罪马其。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来。
马其又一次出声催促她,“快喝!”
她瑟缩了一下肩膀。
这时,一个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差不多得了,要喝酒你自己不会喝?”
本来大家都安静地看热闹,所以他声音响起的格外突兀。
更何况,许珈澜的语气算不上好。
马其转头看向他。
“许珈澜,你刚才说什么?”马其一副兴致被扰的样子。
许珈澜坐起身,胳膊撑在膝盖上,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想喝酒就自己喝,用不着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
平时马其很给许加澜面子,毕竟他是庆邦地产的太子爷,他尽量捧着他。
但许珈澜很多时候却是高傲的,这让马其十分不爽,大概是实在喝多了,便借着酒劲发作了。
“许珈澜,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啊!”
许珈澜抬起眼直直看向他。
马其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发现许珈澜其实就是个酒囊饭袋。
听他爸说许庆邦这几年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以许珈澜这点本事,公司根本落不到他手上。
想到这些,马其嘲讽一笑。
“许珈澜,你在这装什么清高!装什么好人!你不过就是个被你爸抛弃到这儿的一个没用的东西!”
手里的杯子像是要被许珈澜捏碎,他定定看向马其,眼神里泛着冷光。
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这样。
周围一圈人大气不敢喘。
跟马其处时间久的,都私下里听他吐槽过许珈澜,有人想上前制止,却被他一把给推了回去。
他借着酒劲开始无所顾忌,“许珈澜你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什么?”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所有人脑子里都绷着一根弦,生怕许珈澜恼羞成怒。
场面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失控。
许珈澜压下眼皮,重新埋进了沙发后的阴影里。
他继续端起酒杯,把酒灌进了嘴里。
一场怒火莫名其妙平息下去,有入适时出来缓和气氛,“大家都是朋友,马其今天喝多了,有些口不择言,珈澜你别介意。”
许珈澜掀起眼皮淡淡扫了那人一眼,没说话。
刚才被为难的那女孩,本想趁着刚才的混乱离开,却被马其逮个正着。
马其摇摇晃晃站起来,攥住女孩的胳膊把人给拉了回来,甩进沙发里,“你跑什么?”
女孩战战兢兢,“我没跑,我就想去上个洗手间。”
“上什么洗手间,来,接着喝酒。”
马其把酒杯强行塞进她手里,荡出来的酒湿了她半边身子。
她不敢吭声,端着酒杯的手在哆嗦,无力地把酒往嘴里送,想装装样子。
马其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看女孩喝个酒磨磨唧唧,他干脆直接上手,一只手掐住她下巴,一只手托着她手里的酒杯,给人灌起酒来。
许珈澜淡漠地瞥着两人,嘴里的酒却怎么也尝不出滋味。
女孩被灌得难受,用力挣扎起来,手中的杯子无意间被她打飞了出去。
酒杯摔在地上,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马其更是怒火中烧,骂道:“你找死啊!”
眼看马其要动手,逐渐掌握不住分寸,终于有几个人上前拉住他,但他依旧不肯罢休。
这边彻底闹腾起来,惊动了施辛语,她不得不过来查看情况。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的那女孩已经被吓哭,见施辛语过来,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她。
看她害怕,施辛语把女孩拉到自己身后。
马其骂骂咧咧,“不就是让你喝杯酒,你他妈矫情什么?”
施辛语经营酒吧多年,从他的话里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缘由,“马老板,不就是喝酒嘛,你找我啊,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
马其盯着施辛语看了几秒,“你?你也配!”
施辛语表情僵了僵,但还是强忍了,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就一饮而尽,相当豪爽,“我陪您一杯,这事就算了,给我个面子。”
“你的面子?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老板娘是豪爽,不过我就看中了你身后那个,让她陪我喝酒。”
这话一出,吓得那姑娘又往她身后躲了躲。
施辛语皱了皱眉,今天晚上这个马其怎么这么难缠?
“这姑娘估计实在不舒服,要不然也不会下了您的面子。”
她冲身后女孩使了个眼色,女孩也反应很快,当即做出非常不舒服的模样。
“您看她都这样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对您也是个麻烦不是?到时候可不好处理。”
马其终于消停下来,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嗯?你似乎说的没错。”
见他松了口,施幸语急忙招呼服务员把那女孩给带走了。
“那你们慢慢喝。”施声语也打算撤。
还没等她迈出步子,马其却又缠上来,“哎,你走什么走!过来陪我喝酒。”
“马老板,待会儿,我这还有事要忙。”
“让你喝就喝!”马其有些恼。
他发什么疯!
她可不想陪他喝!
她环顾了在座的人一圈,其中她最熟的人就是许珈澜了,于是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他。
许珈澜似有感应,视线扫向她,两人对视片刻。
施辛语只感受到了他眼光里的漠然。
随后,他又把目光转移到了面前的酒杯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这是打算见死不救?
施辛语心里冷哼一声。
许珈澜是指望不上了,施辛语只能陪着马其喝。
好在,她应付这些有经验,既然那么想喝酒,老娘就让他喝了够!
施幸语喝了几杯,她自己没什么事,倒是把马其喝得不省人事。
她嘱咐其他人,“抓紧把人带回去吧。”
于是一群人只能散场。
回到吧台那里,施辛语对着调酒师发牢骚,“狗东西,就会发酒疯!”
调酒师调侃她,“老板娘现在应付这种情况越来越上手了。”
施辛语给了他一个白眼,“还有那个许珈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施辛语又在卫生间走廊跟许珈澜狭路相逢,施辛语心里不满,话里自然带了嘲讽:“之前觉得你虽然滥情了点,但人品还不错,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许珈澜笑笑,也没恼,“那老板娘以后可要擦亮眼了。”
他没跟她纠缠,错过她干脆离开。
十二点一过,银野就冷清下来,黛县夜生活本来就少,这个时间就可以收拾一下下班了。
凌晨一点,店里已经收拾停当,施辛语却发现许珈澜竟然还坐在卡座里。
她过去赶人。
她抬脚踢踢他,“喂,该走了,我们下班了。”
许珈澜人动了一下,本来歪向一侧的头转向她,但人眼睛却是闭着的。
细看之下,他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一脸痛苦的模样。
施辛语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许珈澜你怎么了?”
“肚子疼。”他声音也很虚弱。
施幸语这才发现他手捂着肚子。
她转头喊人:“快来人!”
许珈澜马不停蹄被送进了医院。
把人送去急诊,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检查出结果,是急性肠胃炎。
施辛语松了一口气,幸好不算太严重,人可是在她店里出的事。
看时间太晚,她让店里其他人先回去,自己留了下来。
医院里只剩下她一个,她一时间没有头绪。
现在紧要的是要联系他的家人,可是她对许珈加澜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从京北来的,家人应该都不在这边。
想了一圈,她最后打电话给了陈遥安。
陈遥安已经睡下了,接电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听施辛语说她人在医院一下被吓精神了。
后来才得知进医院的是许珈澜。
“许珈澜在这边有没有亲近点的人?”
陈遥安想了想,把张庭的电话给了她,最后又不放心她自己,“要不要我去陪你?”
人是在她店里出事的,她肯定是要留下来处理的。
“不用了。”
挂了电话,陈遥安彻底没了睡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于是换了衣服去了医院。
许珈澜还躺在急诊室里。
陈遥安比张庭先到,施辛语已经给许珈澜办好了住院手续。
许珈澜紧闭双眼躺在床上,眉间结成了疙瘩,苍白又脆弱。
“不是不让你来吗?”施辛语对着陈遥安抱怨。
“我不放心你。”
两人刚说了几句话,张庭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施辛语简单跟他说明了情况,肠胃炎是喝酒太多和饮食不规律引起的。
“人是在我店里出事的,但……”
“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回去吧。”许珈澜声音带着丝脆弱和沙哑,跟平时很不一样。
施辛语暗暗松了一口气,谁都不想摊上这样的事,幸好许珈澜还算明事理。
第25章 第 25 章 外面的阳光刺眼,明明照……
许珈澜在急诊室里呆了一晚, 张庭一直陪着。
输了一晚上的液,临近天明的时候许珈澜才稍安稳地睡了一觉。
许珈澜这一觉睡到了上午十点,醒的时候张庭正坐在他床边玩手机。
他嗓子干得发疼,想说话, 出口的却是一阵咳嗽, 张庭听到动静抬头看他,“醒了。”
“水。”
张庭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喂他喝了几口。
许珈澜这才感觉舒服了一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那我们一会儿转去普通病房, 医生说你还需要住几天院。”
“嗯。”
两人一时间无话,张庭不知道该不该跟他提。
许珈澜看他欲言又止, 忍不住道:“有话就说。”
“嗯, 你住院的事我通知了董事长。”
许珈澜眸子里闪过不悦,“谁让你多嘴的。”
“他毕竟是你爸,你生病还是要通知他的。”
许珈澜身体有些疲惫, 懒得跟他多话。
随后,张庭陪着许珈澜转去了普通病房。
“医生说了, 你这几天只能吃点流食, 我打电话让我老婆给你熬了粥和汤,我回家去取一趟。”
“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
张庭先去了趟许珈澜家,帮他取了些生活用品, 又回自己家取了粥和汤。
这一来一回费了不少工夫, 等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
他人刚踏进医院大厅,就又接到了他老婆的电话。
他老婆声音很急, “我刚才接到家里的电话, 说我妈在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让我们回去。”
张庭一听也急了, 但还是尽量安抚她,“你先别急,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马上就回家,你在家等我。”
“好,你快点。”
挂了电话,张庭一脸愁容不展。
怎么事都赶到一起了!
两边都需要他照顾,他总不能一个人劈成两半?
就在他发愁的时候,张庭在医院大厅里看到了个熟面孔。
陈遥安是吃完午饭来医院的,周遥的药吃完了,她联系了相熟的医生给开了药。
她取完药正往医院外走,却没想到被张庭给拦住了。
“张总。”
张庭看到她却像看到了救星的样子。
“看到你太好了。”
“怎么了?”
“需要麻烦你件事,我丈母娘生病住院了,我需要回老家一趟,许总这几天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还有这是给许总的。”
陈遥安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话,就被他给塞了个满怀。
“哎……”
她话还没说出口,张庭已经转身走了,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看上去确实挺急的。
不过,陈遥安却抱着一堆东西发愁了。
刚才张庭是说接下来几天让她来照顾许珈澜吗?
站在原地,踌躇良久,她还是去了许珈澜的病房。
耐何张庭并没有告诉她许珈澜住哪间病房,陈遥安只好给许珈澜打了电话,不幸的是他没接,她只好一路打听,费了不少工夫。
走到病房门口,她看到病房里有人,她便站在门口没进去。
病房里的说话声却传了出来。
许庆邦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许珈澜,沉吟良久,最后的声音似乎透着无尽的失望,“这就是你作到现在的结果?”
“不想看到我,你可以不来。”
许庆邦冷哼了一声,“我总要来看看你死没死。”
许珈澜扯了扯嘴角,“怎么?看我没死你很失望?”
“倒是说不上失望。”只是这个儿子废了。
“我今天就回京北,随你怎么折腾。”
许庆邦眼神里全然是漠然。
“不送。”
许庆邦没再跟他废话,转身出了病房。
站在门口的陈遥安跟许庆邦撞个正着,她冲他轻点了一下头。
许庆邦脚步顿住,问她:“你是?”
“我是来给许珈澜送东西的。”她示意一下她手上的东西。
许庆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打量的眼神让她感觉不舒服。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带着身后的人走了。
陈遥安推门进了病房。
许珈澜住的是单人病房,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此时他正面对窗户侧躺着。
外面的阳光刺眼,明明照进了病房,却没落在他身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许珈澜声音像是在冰水里过了一遍,“滚出去。”
虽然没见过,但陈遥安猜测刚才出去的应该是他爸。
她从没见过,谁家父子会相处的这么冷漠,像是恨不得对方消失在这个世界。
陈遥安把东西放在旁边,“这是张总让我带给你的。”
许珈澜翻过身来。
“你怎么来了?”
陈遥安跟他解释,“我刚才在医院大厅碰到张总,他说他丈母娘生病了需要回老家一趟,这几天可能顾不上你,让我把东西带给你。”
“知道了。”
陈遥安帮他把食盒打开,摆在他面前的餐桌上,“你先吃饭吧。”
许珈澜动作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姿势稍微不对胃就疼得难受。
陈遥安看不过去,搭手帮他在腰后垫了一个枕头。
许珈澜低头吃饭,陈遥安坐在一旁看手机,两人谁都没说话。
等许珈澜把饭吃完,陈遥安收拾了东西,去卫生间把餐盒洗了。
回来之后,陈遥安犹豫了一会儿才问:“你在这边还有比较亲近的朋友吗?可以来医院照顾你。”
张庭是拜托她来照顾许珈澜几天,但是她确实没那么多时间,况且她也不想。
“没有。”
“那你还有什么熟人吗?比如同事。”
许珈澜都没去过公司几趟,哪来的同事,“没有。”
陈遥安不问了。
难道她真要留下来照顾他?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许珈澜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并没有为难她。
“麻烦你,帮我找个护工,要男的。”
陈遥安答应的很快,“可以。”
于是,当天下午陈遥安给许珈澜找了位男护工,许珈澜见过人便点头答应了,陈遥安便安心回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陈遥安都专心忙自己的,并没有把许珈澜的事放在心上。
直到第三天,她接到了张庭的电话。
他先是一顿道歉,“实在不好意思,那天确实太匆忙了,就顺手把事情甩给你了。”
“没事,你丈母娘那边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情况基本上稳定下来了,不过还要住院一段时间。”
“那就好。”
“许总那边怎么样?”
“许珈澜让我给他请了护工,他这两天都是护工在照顾。”
“那就好。”张庭有些艰难开口,“不过,我还是想麻烦你,有空的时候能帮忙照看一下。”
陈遥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挂了张庭的电话,陈遥安决定抽空往医院跑一趟。
陈遥安是下午去的医院,进病房的时候许珈澜和护工都不在。
病床边的床头柜上凌乱的放着一盒小米粥,只喝了三分之一,粥看上去清汤寡水的,连点米油都看不见,丝毫没有食欲。
她正盯着粥看,许珈澜推着输液杆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
许珈澜手上还输着液,不过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
“张总给我打过电话。”
“哦。”许珈澜应的不冷不淡。
他趟回到床上。
“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回头我会自己跟张庭说。”
陈遥安:“……”
她试图转移话题,“护工呢?”
“不知道。”
陈遥安皱眉,目光投向柜子上的粥,“这几天你就吃这些?”
这粥应该是医院餐厅买的,看上去一点营养也没有。
“有的吃就不错了。”
陈遥安:“”
也是,现在的人惯会看眼色,许珈澜在黛县无依无靠,也没个亲戚朋友照看,护工自然是不上心。
看着柜子上的狼藉,她多少是有些心软的。
陈遥安出了病房,给护工打了电话,把人给叫了回来,她雇他的时候可是说好二十四小时陪护的,他现在人消失了是怎么回事。
等了很久护工才出现在病房里,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陈遥安是个不喜欢找麻烦的人,但还是严肃警告了他:“我们说好二十四小时陪护的,希望你不要偷懒。”
护工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听此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
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许珈澜,“晚上我做好饭给你送过来。”
许珈澜倒是有些意外,“好。”
离开医院,陈遥安先去菜市场买了些食材,准备给许珈澜熬粥和炖汤。
回家太费时间,陈遥安直接拿到了工作室,工作室里有现成的锅具。
陈遥安洗净小米倒进锅里添上水,又抓了几颗红枣放里面,然后另一锅用来炖排骨玉米香菇汤。
做这些费了几个小时的工夫,小米粥和排骨汤出锅的时间刚刚好,陈遥安装进保温盒给许珈澜送了过去。
这次她去的时候,护工老老实实呆在病房里,看来是没有偷懒,陈遥安让他先去吃饭了。
护工离开后,陈遥安把保温盒打开,摆上了餐桌,“吃吧。”
这确实是许珈澜这几天吃得最舒服的一顿。
临走前,陈遥安边收拾东西边问他:“医生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明天。”
陈遥安点点头,想了一下还是说:“那到时候我来帮你办出院手续。”
许珈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她解释:“毕竟张总还挺不放心你一个人的。”
“好。”
第二天,陈遥安去接许珈澜出院,回去的路上顺道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些菜。
回到许珈澜家,陈遥安还是先给他做了顿午饭。
毕竟,许珈澜并不像会做饭,也能照顾好自己的样子。
陈遥安只做了些清粥小菜,毕竟医生嘱咐,他现在只能清淡饮食。
饭桌上,陈遥安说:“你还是找个做饭阿姨照顾你吧。”
却被许珈澜一口回绝了:“不需要。”
他说话冷硬,这几天都是如此。
陈遥安也不再劝,“随便你。”
第26章 第 26 章 委屈,痛苦,思念。
接许珈澜出院后的第三天, 陈遥安又接到了张庭的电话。
张庭依旧在老家没有回来。
他声音听上去有些急,“我给许总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去看看。”
陈遥安有些为难,但张庭话说得很客气, 她最终还是应了。
她去了一趟许珈澜家, 敲门没人应,她给他打电话。
电话打到第三遍才有人接。
“喂。”电话那头声音虚浮。
“张总打你电话怎么不接?我就在你们家门口。”
电话啪嗒一下挂断了。
陈遥安站在门口等了很久, 就在她以为许珈澜不会开门的时候, 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门后漏出许珈澜略有些苍白的脸。
他穿着一身睡衣,倚在门框上, 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
“张总给我打电话,说打不通你电话,我来看看。”
许珈澜满脸的不在乎, 转身往屋子里走,一屁股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陈遥安跟进去, 关上房门。
“张庭找我什么事?”
“他有些担心你。”
许珈澜扯了扯嘴角, “担心我干什么?”
陈遥安环顾客厅一圈,茶几上凌乱地摆放着几个外卖盒子,盒子上沾着厚厚的一层油。
“这几天, 你就吃这些?”
许珈澜淡淡应了一声。
“这些不健康, 你身体还没有完全好。”
“关你什么事?”
他话一点也不留情,她深吸一口气, 他总是这样, 在某些时刻会竖起尖刺,不让人靠近。
“张庭很担心你。”
许珈澜不屑一笑,抬头看她, “关你屁事!又想跟上次一样多管闲事?”
陈遥安眉头微蹙,他状态很不对。
她蹲下来看他,没跟他计较他刚才的话,“我确实也不想多管闲事。”
他转头看向她,“那上次在银野,为什么要阻止我喝那杯酒?”
陈遥安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大概是觉得你不应该是那样的人。”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应该是更好的人。”
许珈澜却笑出声,嘲讽道:“你觉得我是好人?你从哪看出来的?”
“可是,你在喝那杯酒之前犹豫了。”
她看到了他眼里挣扎的痛苦。
许珈澜动作顿了一下。
“至少证明在你心里,你其实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而不想成为一个更差的人。”
他只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逃避一些东西。
许珈澜垂在身侧的手指抖了抖。
她的话像是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整个脊背都泛上一阵酥麻。
酥麻退去,他垂下眼皮,声音染上委屈,“可是,他们都说,我不是什么好人。”
陈遥安不知道谁说了这些话,却知道他们大概只相信他们看到的表面,而不想向他多走一步。
“那大概跟你说这些话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吧,他们只是想让你跟他们一起沉沦或者贬低你。”
“好人坏人不应该由别人来评判,而是应该由你自己来决定。”
她声音很淡,没有多少起伏。
却像颗钉子,牢牢扎进了他心里。
良久,他抬头看向她,像是下了某个决心,“好,那就由我自己来决定。”
晚霞的余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染红了客厅。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遥安并排跟他坐在了一起。
许珈澜的头满满靠上了她的肩膀。
陈遥安身体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躲开,许珈澜直接歪在了地上,脸色潮红。
察觉到不对,陈遥安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发烧了。
陈遥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折腾自己的。
“许珈澜,我送你去医院。”
他连说话都开始含糊不清,却格外固执,“我不去。”
她只能费了半天力气把人扶上了床。
他从医院拿回来的药就放在床头柜上,看上去基本没动过。
连药也不好好吃。
陈遥安找了一位可以来家里出诊的医生,检查了许珈澜的情况。
医生说是他胃病没有养好,所以才发烧的。
医生给许珈澜输了液就走了。
陈遥安望着客厅的狼藉,想到刚才许珈澜的状态。
这糟糕的状况,让她怎么也做不到放任不管。
她拿起旁边的垃圾桶,去收拾茶几上的外卖盒子,视线却落在了垃圾桶里的照片碎片上。
这显然是许珈澜撕的。
她随手捡了几张碎片拼凑在一起,照片上有三个人,显然是全家福。
其中,照片上的男人他那天在医院见过,那这女人就应该是许珈澜的妈妈了。
尽管照片已经破碎,但依然能看得出来许珈澜的妈妈长相很温婉漂亮,可惜早早就去世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父子关系这么漠然?
卧室里传出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放下东西,走进卧室。
许珈澜半睁着眼躺在床上。
陈遥安走过去,坐在床边,问他:“好点了吗?”
“我好难受。”
他脸半埋在枕头里,由于这几天瘦了很多,额头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说话声音也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似乎是太难受,他挣扎了几下,一只手竟然握上了她放在床边的手。
陈遥安挣扎着想抽离。
“……妈。”
她挣扎的动作嘎然而止。
委屈,痛苦,思念。
陈遥安第一次这么直白地窥探到许珈澜的脆弱。
打完点滴,许珈澜烧退了不少,只不过他身体不能再任由他这么折腾了。
许珈澜睡醒的时候,陈遥安正在厨房里熬粥。
他从卧室出来看到她,还有些意外,“你没走?”
陈遥安解释:“你刚才发高烧了,需要人照顾。”
许珈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是吗?”
他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坐下,还是之前的位置。
茶几上被收拾得一尘不染。
望着干净的大理石桌面,许珈澜想起两人的对话。
她说,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他回头看向在厨房忙碌的陈遥安,她沐浴在灯光的柔和里,发丝都发着光。
他脑子里充斥着汤沸腾的声音,那是生活的声音。
而他,还是决定做个好人。
厨房里,陈遥安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身体需要好好养一下。”
“知道了。”
这次他的语气很平和,倒是让陈遥安愣了一下。
粥熬好了,陈遥安给他盛了一碗,还有几个清淡小菜。
“吃饭吧。”
许珈澜在餐桌前坐下,看她只盛了他的,问道:“你不吃吗?”
“我回家吃。”
他却站起来,去厨房拿了碗又盛了一碗粥,放在了他的对面。
他看着她说:“陪我吃顿饭吧。”
明明很平常的语气,陈遥安却无法拒绝。
两人坐下来,安静吃了一顿饭。
吃饭中途,许珈澜接到了马其的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马其关切的声音。
马其:“听说你前几天住院了,怎么回事?”
许珈澜回得不冷不淡,“没什么大事。”
马某:“那一起出来喝酒啊。”
许珈澜扯了扯嘴角,“医生说了不让我喝酒。”
马其顿了一下,“那一起出来吃顿饭也行啊。”
许珈澜抬头看向对面的陈遥安,陈遥安一脸莫名跟他对视了一眼。
许珈澜倚向椅背,声音悠悠,彻底没了兴致,“医生还说,饭店荤腥太重,让我清淡饮食。”
马其意识到,许珈澜这是真的生气了。
他那天晚上是真的喝醉了,第二天清醒之后才有人告诉他,那天晚上在银野他把许珈澜贬的一无事处,当时还有人录了视频。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许珈澜当时竟然忍了。
他今天打电话给他,就是想试探一下。
马其理亏,“别这样,都是兄弟,我那天确实喝醉了,是我该死,口无遮拦的,我给你赔罪,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许珈澜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马其又试探着问:“不如一起出来吃顿饭聊聊,给个面子,赏个脸?”
“过几天再说吧。”
马其没法,只能说:“那你过几天一定要联系我。”
“好。”
陈遥安疑惑看向他,好像在说他竟然还相信马其这样的朋友。
挂了电话,许珈澜并没多说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陈遥安没再去许珈澜家,倒是每天都会给他发条微信,问他有没有正经吃饭。
然后,陈遥安的微信就成了他的打卡地。
他会把一日三餐拍了照,发给她。
陈遥安也逐渐把心放下来。
毕竟,那天她看到的许珈澜实在太不对劲。
*
老实在家呆了一段时间,许珈澜身体养得差不多。
他联系了马其,跟他约了见面。
两人约在了一家餐厅。
或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马其竟然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他旁边还坐了一位,大概是马其叫来当说客的,也是之前跟他们玩在一起的人。
许珈澜在他们对面落座,马其殷勤地给他倒了杯茶。
两人先是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你生病住院了怎么不跟我们说?”
“对啊,你在这边连个亲戚朋友都没有,我们也好去医院照顾你。,”
许珈澜手指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倒也不用,我有人照顾。”
马其看他这态度,似有所觉,“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生我气了?”
“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酒精上头了,在那里胡言乱语,我自己说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你要是还是生气,打我一顿也可以,我们这个兄弟还是要做的。”
说完,他看向许珈澜,见他没什么反应,他又端起面前的茶杯,“既然你不能喝酒,那我以茶代酒,给你赔罪。”
许珈澜依旧没说话,静静看着他,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把茶喝了。
一杯茶见底,马其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有效果,他可不能把人给彻底得罪了,京北这层关系早晚会有用处的。
另一人适时出声,“不如我们先点菜,边吃边说,话说今天匆忙,什么也没准备,下次一定赔你一份大礼。”
许珈澜拦位了他拿菜单的手,“饭就不用吃了。”
两人动作一顿,有些发僵,“怎么就不用吃了?
“既然都彼此看不上,那不如我们好聚好散,刚才那杯茶就当是断交茶。”
两人都愣住了。
“珈澜,怎么能说这话,我们好歹朋友这么长时间了。”
许珈澜看向马其,也不装模作样了,直接了当,“看来你确实忘了那天在银野说的话,里面有几分真心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他边说话手里边拿出了手机。
马其有些急了。
“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
“那也不代表我会原谅你。”
他把手机屏幕摊在两人面前,他们两个的微信和电话都被他拉黑了。
“以后就别联系了。”
看清手机屏幕,马其直接爆了粗口:“操!”
他直接爆起,一把揪住了对面许珈澜的衣领,“许珈澜你把我叫出来,是耍我玩呢!”
“只是把话说清楚而已。”
“既然这样你还让我低声下气跟你道歉!”
“你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妈的!”
马其一甩胳膊直接给了许珈澜脸上一拳,碰落了桌子上的碗碟,碎了一地。
这动静直接惊动了餐厅的人。
趁还没有人赶过来,许珈澜把马其拽到了过道,还给了他一拳。
马其直接跌在了奔来的餐厅经理怀里,他想起身还手,立马被餐厅经理给拉住了。
后面几个人紧接着跟过来,拦在两人中间,避免两人再动手。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你他妈的,有什么好说的!”
许珈澜看向马其,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服,“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以后见到就当不认识。”
然后,他又看向餐厅经理,“坏了的东西算我的。”
第27章 第 27 章 他真的有那么诚心吗?
处理完餐厅的事, 许珈澜坐上了车。
没急着走,他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手上把玩起那只银色打火机。
许珈澜有很多像马其他们这样的狐朋狗友。
一开始他以为他们能让他忘记那些痛苦, 却不知道那只是饮鸩止渴, 他们只会拉他进深渊。
他眉眼舒展开来,用力吸了一口烟, 然后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飘向车顶, 最后消失不见。
一根烟抽完,他手机响了。
是陈遥安发来的微信, 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眉梢染上笑意, 掐灭了烟,启动车子,转动方向盘。
车子一路开到了文织街, 许珈澜在路边停好车,进了由野。
陈遥安还在纳闷, 今天许珈澜怎么迟迟没有回她的消息, 一抬头便看见真人了。
“你怎么来这了?”
许珈澜走进门,“在家实在闲得无聊,身上都快发霉了。”
陈遥安坐在前台后面, 抬头打量他。
几天没见, 他状态似乎好了不少,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见她盯着他看, 许珈澜笑了一下, 那股不正经的劲又上来了,“怎么?是不是发现我长得挺不错。”
陈遥安一本正经收回目光,没搭理他的话, 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见状,许珈澜把自己用惯了的浪荡姿态收了收,问她:“吃饭了吗?”
好在,他正常说话她还是愿意搭理的,“吃了。”
“你病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许珈澜在她店里的沙发上坐下。
他对她说起刚才的事。
“我跟马其那群人闹掰了,以后不会再跟那群人来往了。”
陈遥安抬头看向他,眼里有些狐疑。
许珈澜抓抓头发,他有那么难相信?
“是真的。”
陈遥安点点头,“那挺好的。”
她不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许珈澜忍不住,“你就不准备对我说点什么?”
他是在不满吗?
他有什么不满的?
陈遥安抬起头正视他,“你想让我说什么,难道还想让我夸你?”
这话像是说到他心坎里了,他晓得开心,“那你夸我一句听听。”
陈遥安皮笑肉不笑的,他还真会顺杆子往上爬。
见她不说话,许珈澜却不肯罢休,“夸我一句对你就那么难?”
“挺难的。”
许珈澜“啧”了一声,她总是这么没情趣。
她越是这样,他越想逗她。
他走到前台前,撑着胳膊看她,“那做我女朋友应该没那么难。”
下一秒,陈遥安果然变脸。
她忍不住提醒他,“我以为我之前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们不合适,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还真是不经逗。
“听进去了。”
陈遥安气结,“那你还说。”
“逗你一下而已。”
许珈澜姿态庸懒,一支胳膊支在前台上,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我们做不成情侣,难不成还不能做别的?”
做什么?
难道他想做情人?
这还真是许珈澜能说出来的话。
想到这里,陈遥安脸色已经有些不好了。
“你想做什么?”
看着她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许珈澜说:“比如说一夜情,床伴。”
他话音刚落,什么东西就朝着他面门飞过来,被许珈澜一把抓住。
是一包抽纸。
眼看她要真的生气,许珈澜急忙安抚,“我胡说八道的,我的意思是我们做朋友。”
陈遥安半信半疑看他。
许珈澜靠在前台上,语气难得带了几分认真,“我是说真的,我以前交的那些都是些狐朋狗友,没几个真心的。”
“张总难道不是你朋友!”
“算是关系亲近点的同事吧,毕竟照顾我是他的工作之一。”
确实。
回忆认识他之后的种种,围绕在他身边的从来都是那些酒肉朋友。
他好像不喜欢孤独,却也不喜欢跟人轻易交心。
所以才选了那些人吗?
那现在又为什么选她?
她直直看向许珈澜的眼睛,想从其中探究一二。
许珈澜也望向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像是无声的较量。
“陈遥安,相信我一次。”
他声音很沉,带了些重量。
沉甸甸地坠进了陈遥安的心里。
“好,那我们就当朋友。”
“但是……”
“以后,别提什么女朋友的话。”
“好。”他喉咙滚了滚。
这是第一次,让他知道她的回答竟然能如此拨动他的心。
他笑出声,却扯到了脸上的伤口。
“嘶~”
陈遥安早就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口,“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马其打的。”
“你们两个打架了?”
许珈澜下意识碰了碰嘴角的伤口,还挺疼,“没打架,只是他给了我一拳,我还他一拳而已。”
“你这儿有药吗?”
“应该有。”
陈遥安打开柜子给他找药,药她平时基本上不用,好在还没过期。
她拿了药递给他,许珈澜没接,“要不然你给我上,我看不见。”
陈遥安保持着递药的动作,说出的话冷冰冰的,“刚才说要做朋友的事能反悔吗?”
“我自己来。”许珈澜接过她手上的药。
陈遥安贴心地给他找了面镜子让他用。
药上完了,许珈澜一点都不消停,看着陈遥安问:“你这有吃的吗?我中午还没吃饭。”
陈遥安看看表,早就过了午饭时间,怪不得他能把自己身体折腾成那样。
“只有面。”
“有面也行。”
陈遥安给他端出锅子和一袋挂面,“你自己做吧。”
许珈澜先去接了锅水,找了个角落把锅子的电源插上,等水开。
他从小到大就没吃过挂面,这挂面怎么煮他还真不知道,他问陈遥安:“水了,直接把面丢进去?”
“对,跟煮方便面一样。”
许珈澜抓了一把挂面就要往里丢。
好在,陈遥安终究是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毕竟她也知道他是不吃挂面的人。
她立马出声阻止:“等等。”
许珈澜丢面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
“太多了。”她拿过他手上的面,分出来一点丢进锅里,剩下的放了回去。
一把面丢进去,本来沸腾的锅子归于平静,过了没多久,又开始沸腾。
陈遥安站起来要走,许珈澜把她重新拉蹲下来。
“多久能熟?”
“这个……”还真不好描述,她都是看挂面的透明程度,“你喜欢吃软一点的还是硬一点的?”
许珈澜对这个没什么概念,但还是说:“硬的。”
陈遥安点点头,“我帮你看着。”
两人就这么并排蹲在一个小角落里,守着一口锅。
陈瑶安一直在盯着锅子看,许珈澜转头看向她。
蒸腾的热气一熏,她脸庞变得更加温润柔软起来。
说什么只做朋友,他真的有那么诚心吗?
陈遥安掐着火候关了火,把面捞出来递给许珈澜。
说实话,这挂面确实不怎么好吃,淡而无味,但许珈澜还是把一碗都给吃了。
他收拾完碗筷从后面出来的时候,见店里站了一位老太太,打扮时髦,气质很好。
老太太也是刚进门,看到许珈澜从后面出来,问了一句:“遥安,这是你男朋友啊,长得挺帅嘛。”
陈遥安没看许珈澜,解释道:“不是,只是我朋友。”
“谭奶奶,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她提提手上的菜,“我就是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
说完,她环顾了一圈,问道:“你最近店里是不是生意不太好,怪冷清的。”
陈遥安有些尴尬,“还可以,就是今天没什么人。”
谭奶奶点点头,“那就好,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还有我就是提醒你一句,又到了该交下年房租的时候了。”
陈遥安当然记得,往年她都是提前交的,只是今年她手头有点紧,所以才往后拖了拖,不怪谭奶奶今天会特意找过来。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许珈澜一眼,他正漫不经心翻看手机,像是完全没有在听她们说话。
“是,只不过我这段时间太忙,不小心忘记了,回头我打给您。”
听此,谭奶奶也没多说什么,“你记得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慢走。”
把谭奶奶送出门,陈遥安什么也没说,跟往常一样在前台坐下,打开了她平时画图的笔记本电脑。
面对电脑屏幕,陈遥安却一笔也画不下去,脑子里不自觉又理了一遍她这里的账。
去年的时候,她带周遥去了一趟外地看病,花了不少钱,今年生意又不如以前,所以她手上的钱所剩不多。
周遥的病就是个定时炸弹,随时会恶化,她必须在手上留一部分钱备用,这笔钱不能动。
这个店位置好,每年的房租不便宜。
如果要交房租,就需要动用她手上仅有的那一点存款了,那给妈妈看病的备用金怎么办?
“刚才那人是你房东?”
陈遥安低着头,视线落在平板电脑屏幕上,但显然心思并没在上面。
许珈澜又叫了她一声,“陈遥安。”
陈遥安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想什么呢?”
她遥遥头,“没什么。”
“真没什么?”
“真没有。”
许珈澜刚想再张嘴。
“都说了没事。”
她那表情,像是他再多问一句,她就跟他翻脸。
第28章 第 28 章 许庆邦越珍视的,他越不……
“那我不问了。”
陈遥安低头去看电脑屏幕, 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屏。
她去按开机键。
反复按了几下却没反应,陈遥安还以为是没电关机了,充上电之后又按了开机键,可依旧没有反应。
陈遥安正一脸为难地摆弄ipad, 许珈澜走过来, “怎么了?”
“ipad打不开了。”
许珈澜伸手接过,摆弄了一阵, 依旧没有结果。
“应该是坏了。”
坏了吗?
怎么就坏了呢, 明明之前都用的好好的。
陈遥安肩膀垮了垮。
怎么最近什么事都不顺利,本来就在发愁房租的事, 现在她吃饭的家伙还不知趣的坏了。
想到这些, 她心底莫名的烦躁。
陈遥安要伸手拿回ipad,却被许珈澜给抬手躲开了。
“怎么了?”
“我帮你拿去修,你就别操心了。”
“不用了。”
怪麻烦他的。
许珈澜又躲了躲, “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遥安懒得跟他争,“那好吧。”
她现在确实也没太多心思处理这些琐碎的事, “谢谢。”
“我里面有很多稿子, 让他别给我弄丢了。”
“放心。”
过了不久,许珈澜拿着她的ipad出了门。
他按陈遥安告诉他的位置找了一家看起来还可以的维修店。
店里的维修师接过他的iPad端详了几眼,
店里的维修师傅接过他手上的iPad看了几眼, 说:“你这iPad也太旧了, 这个型号都没什么人用了。”
许珈澜也跟着端详了几眼,机子确实挺旧的, 有些地方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是厂家很多年前出的机子了。
现在的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很快,陈遥安竟然能用这么多年,不坏才怪。
维修师傅问他:“哪有问题?”
“开不了机, 屏幕没反应。”
维修师傅听此试着按了几下开关键,确实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拆开给你看看。”
“嗯。”
许珈澜站在玻璃柜前静等着师傅拆机子。
检查了很久,师傅终于确定了是哪里的问题,“是屏幕坏了,需要换个屏幕。”
“那就换一个。”
“那可能要等几天,这个型号的屏幕太旧了,我们店里没有,需要先给你找货。”
“好。”
许珈澜留了自己的电话,让他修好之后打他的电话。
从维修店出来,许珈澜想了一下,开车去了附近的商场。
他记得那家商场里有黛县唯一一家苹果店。
进了店,许珈澜让店员拿了最新款配置最高的iPad。
“需要我帮您设置账号吗?”
“不用了,我拿来送人的。”
“好,确定好了的话,那请这边付款。”
许珈澜跟着店员去了收银台,让他扫码支付。
“好。”
许珈澜掏出手机扫码,付款却没有成功,手机上竟然显示他账户余额不足!
许珈澜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当即试了几次,都显示他银行卡余额不足。
他蹙眉,怎么会余额不足?
他算了下时间,上个月的工资应该已经打到他的账户了。
他只能对店员说:“稍等一下。”
店员没有催他,点点头。
许珈澜转身走到一旁,先是查了自己的账户,上个月的工资确实没有汇进来。
他给张庭打电话,张庭也是一脸纳闷。
“你没有收到?我的工资早就到账了,这都过去好几天了。”
许珈澜眉头皱得有些紧,心里有些隐隐的预感。
“我急着用钱,你帮我查一下。”
“你先别急,也许是分公司账务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我帮你查一下,等我消息。”
“嗯。”
张庭那边并没费多长时间,他给他回了电话。
“我打财务那边的电话问了,说没有问题,是……”张庭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什么?”许珈澜倚在墙边,语气平静。
“是董事长直接分咐的分公司财务负责人,说既然你不去上班,那也不用给你发工资。”
听完他的话,许珈澜倒是没有多少多余的情绪,大概是许庆邦从这离开的那天他早有预感,最后只冷笑了一声。
许庆邦这是不想给他留丝毫后路,他声音淡淡的,“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回到收银台,看着已经装好的电脑顿了一会儿,然后说:“不好意思,电脑先不要了。”
店员明显愣了一下,“先生,是电脑有什么问题吗?还是……”
事到如今,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他也只能逞强说:“是我自己不想要了。”
店员没多说什么,毕竟是顾客,“好的,那您有需要的话再来。”
许珈澜点点头。
许珈澜走出去没多远,店员就迫不及待跟同事吐槽:“刚才那人来买iPad说要送人,结果压根没钱。”
“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听到他打电话了,问工资之类的,脸色很难看。 ”
“没钱来买什么电子产品。”
她们没发现的是,离开的许珈澜去而复返,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许珈澜苦笑一声,许庆邦这步棋算是走对了,但他休想让他就范!
三天之后,许和澜接到了手机维修店给他打来的电话,说陈遥安的iPad已经修好了,让他抽时间去拿。
挂了电话,他就直接去店里取了,再给陈遥安送了过去。
到了由野,陈遥安正站在工作间里打电话。
她打得投入,又背对着门口,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许珈澜进来。
工作间的门没关,陈遥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谭奶奶,房租的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小陈啊,不是我着急,你这已经拖了半个月,我们老两口也是要过日子的。”
陈遥安为难地咬了咬唇嘴唇,“我之前都没有拖过,只是今年确实情况特殊。”
过了良久,谭奶奶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吧,就再宽限你一段时间。”
“谢谢。”陈遥安并没觉得松了一口气,反倒觉得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心里。
挂了电话,陈遥安站在原地没动,重重呼出一口气,想把压在心头的那口气呼出来,却发现效果微乎其微。
工作间和前台之间隔着一面大玻璃墙,许珈澜就站在玻璃墙前看着她。
她低着头,肩膀瘦弱又单薄,像是随时都会被风雪压折的冬日枝头。
他想伸出手支撑起她这一枝,不让她折断。
陈遥安也不知道自己愣神了多久,一转身就看到许珈澜倚在前台那儿。
她收了收神,走出工作间,“你怎么来了?”
许珈澜抬起下巴指指她的ipad,“修好了。”
陈遥安拿起平板按了一下开机键,果然恢复如常了。
“看看里面东西丢没丢。”
陈遥安一边检查,一边听许珈澜说话。
“是屏幕坏了,你这ipad太旧了,找屏幕花了一点时间。”
万幸的是里面的东西都没丢。
“谢谢。”
“嗯。”许珈澜淡淡应了一声。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许珈澜觉得屋里的空气很闷,“我出去抽根烟。”
陈遥安点点头。
出了由野,天光微暗,他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为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时不时回头,看向门内的人。
跟往常一样,陈遥安静静坐在前台后面,眉宇间这段时间却总是紧绷的。
一支烟抽完,许珈澜思来想去,还是给刘明乾打了个电话。
“刘伯。”
“珈澜啊,我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许庆邦那边是有什么打算吗?”
刘明乾声音有些沉重。
“你爸从临南离开之后,就吩咐财务把你的工资给停了。”
“我已经知道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回来之后没几天,就跟我提说打算跟向晚结婚,还吩咐我去外面帮他找有没有他的私生子。”
听他说完,许珈澜冷笑一声,“他这是打算放弃我了?”
刘明乾一时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对了,向晚还有一个快高考的儿子,董事长说会支持他的学业,要培养他。”
许珈澜的眼神更冷了,染上了寒霜,“把财产留给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还真能干得出来。”
许庆邦最爱的从来都是他的事业。
刘明乾深深叹了气,“向晚的儿子董事长已经见过了,说是颗好苗子,董事长现在也在更加积极接受治疗,想让自己身体多撑几年。”
最后刘明乾语重心长道:“珈澜啊,别跟你爸犟了,没必要跟你爸走到这个地步,难道你就甘心把许家的产业拱手让给别人?”
许珈澜没说话。
他恨许庆邦,他也根本不在乎什么许家的产业。
“跟你爸服个软,许家还是你的。”刘明乾依旧苦口婆心。
许珈澜却只敷衍了一句,“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手机被他拿在手里把玩了几圈,然后他又拨通了徐延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徐延调侃的声音,“哎呦,这是谁的电话啊。”
许珈澜适时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别废话,有事找你。”
“有事想起我了,平时也没见你给我打电话。”
“什么事?”
许珈澜沉吟了一会儿,话说得略有些艰难,“跟你借点钱。”
那边又是很大的反应,语气里满是惊讶,“你?要跟我借钱?”
他顿了一下,然后又立马变得严肃,“你在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以许家的家底,许珈澜怎么也到不了跟他借钱的地步。
“没什么事,就是许庆邦把我的卡都给停了,在这边的工资也停了。”
“这次做这么绝?”
“你别废话,借还是不借?”
“借,要多少?”
“十万。”
“就这点?你现在生活水平这么低了吗?”
许珈澜皱眉,“你别管。”
“不过,都闹成这样了,你不打算回来吗?”
“回去干什么?争家产?”
“为什么不争?”
“我不稀罕那老头子的东西。”
许庆邦越珍视的,他越不屑一顾。
第29章 第 29 章 以前,是他把生活想得太……
挂了电话, 许珈澜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陈遥安背着包从店里出来,“时间不早了,我该下班了。”
“我送你。”
“不用了。”
许珈澜追上她,跟她并排往前走, 又说了一遍, “我送你。”
陈遥安望着他低垂的眉眼,没再拒绝。
上车之后, 预料之内的沉默, 陈遥安能感觉出来他兴致不高。
她刚才看他站在门外打电话,是跟那通电话有关吗?
而陈遥安也没兴致挑起什么话题, 本来她也不擅长。
就这样沉默着也不错。
车子一路开到镇上, 又拐近夏辛街,还有一段距离就到她家巷子口了,陈遥安却突然叫停, “等一下。”
许珈澜一脚刹车踩下去,两人都惯性往前扑, 又被安全带给勒了回去, 后背撞在座椅上。
陈遥安动作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怎么了?”
陈遥安站在车边往车后的胡同口看了一眼,确定了那个正在跟别人争吵的确实是严数梅。
许珈澜也跟着下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巷子口, 也一眼认出了严数梅。
严数梅正跟人吵得面红耳赤。
她往对面那人站的地上吐了口口水, “我呸,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么长时间了连根毛都没见着, 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连街坊邻居你都坑,你个坏种!”
对面那赵阿姨也不是好惹的,一脸凶相, 直接往严数梅脸上吐了一口口水。
严数梅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
那赵阿姨嘴跟机关枪似的,“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就成我骗你了,生意亏了不是很正常,况且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收了你的钱!”
对面一顿输出,把严数梅脑子都说懵了。
她这是想赖账,白坑她一万块钱?!
眼看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陈遥安急匆匆赶过去,拉住严数梅,“奶奶,你们在这吵什么呢?”
严数梅急着跟她对峙,拉都拉不住,“你说什么浑话!我亲自把一万块钱交到你手上的!”
赵阿姨一摊手,“你有证据吗?哪个看见了,谁能证明?”
严数梅顿时气急攻头,觉得头晕目眩,往后趔趄了几步,陈遥安和许珈澜急忙扶住她。
等严数梅缓过来,陈遥安才又问:“奶奶,什么一万块钱?到底怎么回事?”
她指着赵阿姨,委屈控诉:“她骗了我一万块钱啊!”
她一直知道严数梅没什么钱,平时都是她给她一点,这一万块钱恐怕是她手里所有的钱了。
陈遥安脑子嗡得一声。
她看向赵阿姨。
赵阿姨跟严数梅平时就经常来往,没想到她会动心眼坑奶奶。
“赵阿姨,你真的收我奶奶的钱了?”
“我说没收就没收,你看到我收了,还是他看到我收了?
她指指许珈澜。
态度强横的很。
“这位奶奶,我劝你话别说太满,都是街坊邻居,你要真收了钱,到时候别怪我们不给留面子。”
看许珈澜面生,赵阿姨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冲他翻了个白眼。
陈遥安:“奶奶,我们先回去。”
严数梅是个固执的,甩开她的手,“你不帮我要,我自己要!”
“没说不帮你要,你总要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陈遥安语气里暗含不满,严数梅不敢跟她拧着来,自己这把老骨头了,她要是甩手不管了,她可怎么办!
临走前,严数梅还不甘心回头骂了几句,“你个狗娘养的,早晚遭报应,断子绝孙你!”
赵老太一听不干了,她儿子可是刚结婚,儿婚媳还没怀孕呢。
她直接破口大骂:“你不是早就断子绝孙子,你儿子和孙子不是都死了!”
许珈澜瞳孔震了震,他不知道陈家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赵老太的话毫不留情戳到了严数梅的最痛处,她想倒回去跟她拼命。
陈遥安却死死拽住严数眉的胳膊。
许珈澜望向她,她没有回头,直直看向前方的街道,拽着严数梅继续往前走,眼睛黑沉沉的。
他帮着陈遥安把严数梅拉上车。
离陈家还有一段路,车厢里都没有说话,空气都是压抑的。
许珈澜看向后视镜。
严数梅在抹泪,陈遥安望着窗外不说话。
很快到了陈家的巷子口,许珈澜停好车。
陈遥安扶着严数梅先下车往陈家走,许珈澜默默跟在身后。
回到家,严数梅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陈遥安先去看了周遥,周遥还跟往常一样,她让她自己看电视。
从屋子里出来,许珈澜还站在院子里。
陈遥安走过去,问他:“你不回去吗?”
“这么着急让我回去?”
“没有……”
“那你自己呆一会儿,我去找我奶奶。”
许珈澜点点头。
陈遥安任由他,自己进了严数眉的住的西屋。
严数眉正坐在床边抹眼泪,看她进来,无助地拉住她的手,“遥安啊,这钱还能要回来吗?”
“奶奶你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严数梅眼珠子乱转,几分心虚,可到了如今,她也只能说了。
“就是前段时间……前段时间我听那赵老太婆说她打听了一个买卖,说是卖保健品,但是要先交钱才能有资格入会。”
“她还告诉我,如果我能拉几个人加入他们,我还能分提成,把那人的入会费分一半给我。”
“用不了多久,我入会就能赚回来,还能多赚不少。”
听到一半,陈遥安就按了按额头,这不就是传销吗?
多少年前的老套路了,她怎么还能上当呢?
严数梅站起来,从房间的角落里拿了几盒保健品出来,递给她。
“你看,就是这些保健品。”
陈遥安接过来,看了几眼,根本就是些三无产品!
“我看这些保健品还是不错的,说是能治不少病呢。”
她把东西丢到一边,有些生气。
“奶奶!”。
陈遥安情绪有些激动,忍不住吼了一声,吼完才想起来,许珈澜还在外面。
她压低了声音:“奶奶,这些都是骗人的,这些保健品更不能吃!万一吃死人怎么办?”
“不能吧。”严数梅竟然还抱着一丝幻想,“我看这些保健品挺不错的。”
陈遥安心里咯噔一下,“你吃了?”
“那倒没有。”她还没来得及吃。
她松了一口气。
“奶奶,你忘了以前镇上多少人被这样骗过,丢了钱,这就是传销!”
听到“传销”这个词,严数梅也彻底清醒过来。
“这就是传销?”
以前落后,镇上不少人被带出去干传销,后来便听回来的人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出去的人被坑了不少钱,这几年倒是很少听说了。
“那你怎么发现被骗的?”
“我在镇上问了一圈,也没人愿意干,我想着既然做不成,那就把钱退回来,结果……”
“那钱还能要回来吗?啊?”她拉着陈遥安手晃了晃。
陈遥安没说话。
严数梅便又哭起来,“那可是我全部的养老钱!”
“既然是养老钱,你就应该好好收着。”
严数梅顿时气得打了她肩膀一巴掌,“我是为了谁!还不都是看你太累,想帮你挣点钱!”
“你这个没良心的!”说着又给了她一巴掌。
陈遥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行我们就请律师。”
“一万块钱请律师都不够。”
严数梅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哭得比刚才更大声了。
许珈澜依旧站在院子里,手上夹着根烟,还没有抽完。
细细的哭声从西边屋子的门缝里露出来。
许珈澜眉毛拧在一起。
区区一万块钱,他以前从来不放在眼里,可能一晚上从指头缝里漏出去的都比这些多。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这一万块钱压在普通家庭身上可能就是一座不小的山。
如今,他不是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
以前,是他把生活想得太简单了。
第30章 第 30 章 “你是不是傻?”……
屋子里, 陈遥安提起那几盒保健品,“这些东西我先拿走了。”
“你拿去哪?别给我丢了,可是都花了钱的。”
陈遥安一言不发,提着东西离开了。
从屋子里出来, 许珈澜还站在院子里,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些保健品她本来想拿出去扔了, 但想了想还是扔远点比较好, 她明天带出去扔。
周遥看电视看无聊了,跑到了院子里, 看到许珈澜站在那, 高兴地跑过去,“小秦,小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许珈澜配合着她, “刚刚。”
“你回来太好了!走,我们一起去看电视。”
许珈澜任由她把他拉进了屋子, 两人并排在沙发上坐下来, 周遥还递给他一个苹果,让他吃。
陈遥安从房间出来,就看到许珈澜和周遥一起坐在客厅。
周遥好像挺喜欢许珈澜的, 是又把他认成弟弟了吗?
陈遥安没说话, 越过他们去了院子里。
她想一个人静静。
严数梅呆在屋子里,院子里还算安静, 她坐到楸树下的椅子上, 望着前方光秃秃的墙壁发了一会儿楞。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了,吹得楸树的枝桠乱晃,沙沙作响。
就像她现在的思绪, 一团乱麻。
所有事情似乎都纠缠在一起,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脑袋隐隐作痛,只能无力地捂上额头。
客厅里,安抚好周遥,让她自己看电视。
许珈澜走出屋子,看到陈遥安支着脑袋坐在院子里,他在她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问道:“奶奶怎么说?”
陈遥安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奶奶平时不上网,日常的活动范围和接触的人都在附近,她也不认识几个字,被骗了也情有可原。”
许珈澜手上把玩着他那只银色打火机,拇指摩擦着上面凹下去的花纹。
过了良久,他才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她回得很快。
他摩擦打火机花纹的手一顿,然后又问了一遍,“真的不用?”
陈遥安笑了笑,假装轻松的样子,“真的不用。”
许加澜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过个没多久,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话里没什么情绪,“我先回去了。”
还没等陈遥安反应,他就往外走。
陈遥安急忙站起来去送他。
跟到大门口,许珈澜突然回头,语气莫名有些生疏,“不用送了。”
“……嗯,好。”
陈遥安望着他的背影走远,隐没在黑暗里-
接下来的几天,严数梅郁郁寡欢,食不下咽。
陈遥安劝她:“奶奶,你好好吃饭,我回头跟赵阿姨聊聊。”
严数梅像是看到了希望,“真的?”
“真的,我下午就去,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严数梅脸上又垮了下来。
下午,陈遥安提前关了店门,去了一趟赵阿姨家。
赵阿姨看到她就一脑凶相,隔着大门问她:“你又来干什么?都说了没拿你奶奶的钱!”
“我问清楚我奶奶了,我能进去说吗?”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赵阿姨扒着门,生怕她硬闯,“抓紧走!”
陈遥安一看,这也不是办法,她连门也进不去,怎么谈?
眼看着赵阿姨要把门关上,陈遥安一把按住门,不太熟练地说:“我想买,我听我奶奶说你卖保健品。”
赵阿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少唬我!”
“真的,我想买点给我妈吃。”
镇上的人谁不知道周遥的情况,赵阿姨是信保健品有用的,她自己还吃了不少。
她半信半疑把陈遥安放进了门,“你真的不是来问我要钱的?”
“真不是,奶奶给我看过你卖的保健品,说吃了有效果。”她边说边打开手机。
赵阿姨对严数眉有些不满,“那她来问我要什么钱!”
“我奶奶只是找不到人来跟她一起干,赚不到钱。”
赵阿姨哼了一声,这才把她迎进了屋。
两人在客厅坐下。
“我这的保健品有好几种,你想要哪种?”
她去其它屋子里拎了几箱保健品出来,一一摆在陈遥安面前。
“你看看。”
陈遥安假模假样地拆开箱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放在眼前看。
赵阿姨开始颇为自豪地给她介绍:“这种吃了对骨头好,这种是补气血的……”
陈遥安一一听着,按着严数梅给她看的那些,都挑了出来,又多加了几样。
“这些多少钱?你卖给我奶奶是多少钱?”
“我卖给你奶奶一万,我也收你一万吧。”
“我奶奶真的给了你一万?”
“真的,真的。”赵阿姨还没反应过来。
“所以,你真的收了我奶奶的钱,那你为什么不承认?”
看她变脸,赵阿姨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她指着陈遥安,恼差成怒,“你个死妮子,在这套我话呢!”
“请你把钱还回来,要不然我报警了。”
赵阿姨却不带怕的,十分凶悍,“去啊,你去报啊!”
见状,陈遥安只好又放柔了语气,“赵阿姨,我们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就不能商量吗?”
“跟你商量什么?”这一万块钱想让她拿出来是不可能的,她早就接济她儿子了。
“你抓紧给我出去!”
陈遥安站在原地没动。
看她铁了心要跟她要钱,赵阿姨婆发了狠,从院子里扛出一把竹扫把,开始往陈遥安身上招呼。
赵阿姨看着年纪大了,耍起大竹扫把来却虎虎生风。
陈遥安被她赶到了院子里。
“赵阿姨,我们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没必要动手吧。”
赵阿姨态度很坚决,“抓紧给我滚出去!”
话落,她一扫把拍在陈遥安光溜溜的腿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还不出去!”
陈遥安只能作罢,退到了她家的大门口。
一出门口,却看到有几个人正围在门口看热闹,大概是听到了赵家院子里传出的吵闹声。
赵阿姨连他们一起骂,“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可惜,没什么人搭理她,只是大家生怕被她的扫把扫到,所以纷纷后退了几步。
街上,许珈澜开车经过,看到这里围了不少人,出于好奇看了一眼,这一眼便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站在大门口,陈遥安态度也很难决,“你今天必须把我奶奶的钱还回来,否则我就不走了!”
赵阿姨一听不干了,“去你妈的!”
她直接扬起手里的大扫把披头盖脸地向陈遥安砸过来。
陈遥安下意识想躲,最后却又定住了,只抬起一支胳膊挡住了脸。
意料之内的疼痛却没有落下。
她抬起眼,面前已经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许珈澜一只手握住扫把。
赵阿姨往回抽了几下都没有抽动,最后只能嘴上动狠,“你干什么?你算什么东西!少多管闲事!”
许珈澜笑了笑,回头看了陈遥安一眼,满不在乎地说:“你忘了,我们就是一伙的。”
赵阿姨这才认出他来,那天晚上跟这小妮子一起来的就是他,当时天太黑,他没太看清他的长相。
现在看向他,才发现他一个男人未免长得太好看,压根不像他们这种小地方长出来的人。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这是我们自己街坊邻居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的。”
“那你可就搞错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她家的事我管定了。”
许珈澜甩开手里的扫把,把陈遥安牢牢护在了身后,完完全全挡住了赵阿姨投在她身上的视线。
“她家的事,现在开始跟我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铿锵有力。
陈遥安视线落在他宽阔的脊背上,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就有了底,虽然事情依旧糟糕。
这就是有人护着的安全感吗?
除了陈远东还在世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看有这么强硬的男人护着,赵阿姨气势渐渐弱下来,“我还是那句话,没钱。”
许珈澜点点头,“好,那这事我们就以后再说。”
他转身拉着陈遥安离开。
陈遥安是被他给推上车的,停下车之后,他率先下了车往巷子里走,也没等她。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小腿上被竹扫把上的坚刺划了不少伤痕,有的都破皮了,正在往外渗血。
许珈澜到底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她没有跟上来,又走了回来。
“腿疼?要我背你吗?”
“不用了。”倒是不至于,她自己还能走。
两人一起回了家,一回家她就被许珈澜按在了院子里的椅子上,“你们家的药箱在哪?”
“在客厅的柜子里,我去找。”
陈遥安站起来,又被他一把摁在了椅子上。
他没说话,径直去了她家的客厅,没一会儿就拎着医药箱出来。
他翻出酒精和棉签,蹲下来要给她上药。
陈遥安有些不习惯,伸手要去拿他手上的东西,“我自己来吧。”
许珈澜却躲了过去,“别动。”
他蹲下身,用棉签沾了酒精,给她清洗伤口。
过了良久,他问:“刚才干嘛站在那不动?没看到扫把都呼你脸上了吗?”
陈遥安没说话。
许珈澜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重了重。
陈遥安忍不住“嘶”了一声。
许加澜面无表情,“现在知道疼了,说话。”
“我就是觉得,或许这样说不定能把钱要回来。”
当时人不少,要是赵阿姨打了她,说不定她理亏,会把钱还给她。
“你觉得这样,她就能把钱还给你?”
许珈澜精准猜中了她的心思。
随后,他冷笑了一声,把装酒精的瓶子扔回了箱子里,骂了她一句,“你是不是傻!”
陈遥安低下头,现在想想,她确实挺傻的。
许珈澜也站在一旁不说话,给自己点了支烟。
他这支烟抽得很快,抽完也一言不发,默默往大门外走。
“你去哪?”陈遥安不解。
许珈澜也没理她,拉开门走了,铁门被他摔得很响。
陈遥安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
她怎么觉得他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