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自然是在姚三春家吃的中饭, 没别的,就烫了一个锅子,肉、大白菜、豆腐、豆腐果、粉丝……种类不算特别多, 但是份量十足。
在这出口吐寒气的冬日里,一个锅子足以慰藉普通人的心。
堂屋里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气氛之火热简直快融化这冰雪天气。
这方吃完饭没多久, 屋外雪势小许多, 宋平生跟孙吉祥使坏, 一个劲地催促宋平东快些去铲雪, 说怕他迟了便来不及,毕竟宋平生家加上孙吉祥家,工作量还不小嘞!
上午几乎从头输到尾的宋平东, 只能认命扛上铁锹跟大竹扫把, 慷慨就义。
姚三春望着宋平东决绝的背影,问一旁嗑瓜子的罗氏:“大嫂,大哥扫雪,你不去帮忙吗?”
在姚三春眼里, 罗氏可是护夫狂魔,距离霸道总裁也就差钱跟一根那啥了。
罗氏剥出一个瓜子仁塞进二狗子嘴里, 一脸淡然地道:“我负责表现和喊口号就行了, 至于其他出力气的事就交给他自己来了!”
姚三春憋笑, 知道罗氏不过随口说说, 但是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未免太好笑了吧。
下午雪彻底停了, 村子里的小屁孩们按捺不住心底的骚动, 一个两个如同离开笼子的鸟儿从家中冲出来, 在雪地里打雪仗, 滚雪球, 堆雪人……
姚三春远远都能听见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似是被孩子们所感染,心中兴致被勾起,拉住宋平生说也要出去玩雪。
宋平生望着酒窝深深,笑得跟小孩子似的姚三春,自然欣然应允。
姚小莲毕竟是个小姑娘,也喜欢玩耍,便跟着一起出去玩了。
如果单纯的堆雪人未免太枯燥,所以在姚三春的主持下,老槐树村第一届堆雪人大赛正式开始,参加选手有姚三春,宋平生,以及姚小莲,共三人之多。
赛前,姚三春站在小土丘上头发表讲话,她背手拧眉,一脸严肃地道:“今年的堆雪人比赛竞争异常激烈,毕竟最终只有前三名能获得奖励,所以请各位选手严肃以待,努力发挥出自己最高的水平!你们不仅是在为奖励而战,最重要的是为荣誉而战!所以,大家加油!”说完振臂高呼。
下头宋平生掌声拍得啪啪响,神情激动不已。
“姚大妹子,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您就放心吧!”
姚三春含笑点头,一派老怀安慰的模样。
姚小莲:“= =!”我生无可恋。
约莫三刻钟左右,三人堆的雪人全部完成,姚三春看完姚小莲堆的憨态可掬的雪人,再绕至宋平生作品前,一连转了三四圈,眉头越皱越紧。
宋平东堆的雪人实在是奇模怪样,脸圆得像一张大饼,却又生硬地配了一个尖下巴,可以当武器戳死人的那种。
然后这张大饼脸上,还点缀了小巧精致的鼻子,小嘴唇也被捏得很立体,可偏偏配在这么大的圆脸上,着实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脸圆得过分便也算了,这货的脖子还特别的纤细,两者一对比,顿生滑稽之感,怎么看怎么别扭。
除此之外,雪人的身子相当魁梧,偏偏至腰部又猛地收缩,远远看去就像是被串起的糖葫芦!
这些身体部位组合到一起,跟好看是沾不上一文钱的关系,甚至称得上是丑得清新脱俗,怪得有模有样。
可丑雪人制造者宋平生却毫无自觉,甚至是一脸兴奋地对姚三春笑,急切得像是有话就快憋不住了的样子。
姚三春半天看不出个所以然,试探性地问道:“这是什么……人?”为什么比外星人还丑,就跟个鬼似的?
宋平生清润的眼眨两下,声音堪称温柔:“姚姚,还没看出来么,这个好看的雪人就是你啊?”
这一刻,姚三春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气得脸黑成炭!
什么,这个比外星人怪,比鬼还丑的东西竟然是她?
对不起,她选择死亡!
就连一旁的姚小莲,她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宋平生不知自己命在旦夕,还在那兴致勃勃地解说:“你看,这个雪人的下巴,这鼻子,这嘴唇,全都是你的样子!还有这细腰,都是我费心思挖出来的!”
姚三春阴恻恻,“呵呵,是么?”指向雪人大饼脸上两个小洞,“那这是什么?”
宋平生顺口接道:“当然是你的酒窝啊?”
姚三春开始捏拳,表情恶狠狠的,“哦,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副丑样啊?”
宋平生后知后觉,这才发现姚三春在瞪他,当即心中一紧,笑容发虚:“没,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姚三春提拳而上,宋平生吓得拔腿就跑,夫妻俩你追我赶,一路跑远,一行乱七八糟的脚印慢慢延向远方。
被丢在后头的姚小莲:“=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如果当初我没有来到这个地方,我就不会被塞一嘴的狗粮!
宋平生人高腿长,跑起来如同脱缰的野狗,姚三春根本追不上,而每当姚三春停下来气喘吁吁,宋平生便会停下步子,站在前方含笑望着她。
他目光似有若无扫过姚三春的双腿,观他眼神,仿佛是在嘲讽她:就你这个小短腿,能跑得过我?
姚三春磨了磨后槽牙,抬腿又要追上去,可没跑两步突然脚一崴,便摔在雪地里,疼得倒抽一口凉气,随后眼里便泛起水光。
宋平生听到动静瞬间顿住步子,扭头看到姚三春倒在雪地里,哪里还有心情玩笑,几大步跑回姚三春身边蹲下,神情紧张。
“摔到哪了?有没有事?”一边说一边察看姚三春的手脚。
“脚好像崴了。”姚三春可怜兮兮地道。
宋平生作势要脱掉她的鞋子,就在这时,姚三春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下一刻,她手中握住一把雪,然后一把塞进宋平生露出修长后颈的后领中。
冰凉的雪与温热的肌肤碰触,刺激太大,宋平生忍不住身子抖了抖,再抬首时,眼中有淡淡的无奈:“骗我,嗯?”
姚三春洋洋得意,抓住机会使劲吹牛皮:“不,是我智商碾压你才对!”
宋平生起身,身姿如松,矗立在茫茫白雪中,半垂着眼睫,向姚三春伸出手:“姚姚你就是老槐树村最聪明最漂亮的崽,可以起来了不?”
姚三春借力站起,随后拍拍手,微侧着头定定望着宋平生,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宋平生后背一紧,“姚姚,怎么了?”
姚三春握住宋平生的手,目光灼灼:“怎么办,我突然心情有点不太好,虽然不是你的错,但是你能不能跟我道个歉?”
宋平生:“……”
“好……对不起。”
姚三春笑容扩大,“那你拉我滑雪,我就原谅了!”
宋平生:“……”我信了你的邪!
两刻钟后,在老槐树村小孩子们羡慕的目光中,宋平生不知道从谁家借来一块木板,上头绑了一个小凳子,外形看起来像是给小孩子玩的简陋版滑雪车。
姚三春丝毫不嫌弃,坐上去老神在在,一边催促宋平生拉她在小坡上滑雪。
宋平生能怎么办,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得宠着!待到小坡上,他矜矜业业地推姚三春滑下去,循环往复,不厌其烦。
看着姚三春滑下去,一路都是开怀的笑声,他的心情比雪花漫天还要美。
六七趟之后,姚三春拖着木板上坡,刚将木板放好,宋平生长腿一迈,便跨坐在小凳子上,朝姚三春勾勾修长的手指头。
“来吧,轮到你了!”
姚三春默了默,最后两步上前,使劲将宋平生往小坡下推,简陋滑雪车滑下去的瞬间,姚三春在后头冷冷吐槽一句。
“真幼稚!”
宋平生清朗的笑声一路向下。
在凛冽的寒风中,在漫天的飞雪中,在冬日迷蒙的晨雾中,在平淡如水却又闲散安逸的日子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冬至过了,迎来了小寒,天气变得更冷,即使没有雨雪,风一刮,谁都受不了。
姚三春畏寒,整天包得跟粽子似的还嫌不够,就差点要在被窝里度过冬日了。
作为姚三春的专属冬日小火炉,宋平生自然是陪伴外侧,夫妻俩连体婴儿似的宅在家里,若不是孙吉祥跟宋平东他们偶尔找他瞎扯淡吃个饭,他们夫妻俩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一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湛蓝天空做背景,点缀几朵白云,冬风难得温柔,徐徐吹去,白云如同一滴滴入水中的墨般潇洒散开。
姚三春家院子里,阳光铺洒的地方,宋平生跟姚三春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是一盘棋,姚三春撑着下巴苦思冥想,宋平生一手持茶水,一手放在发财背上揉了又揉,发财舒坦得直眯眼。
当真是撸得一手好狗。
两人尚在对弈中,罗氏突然脚步匆忙地赶过来,前脚才踏进院子,便忙不迭高声道:“平生,三春,快去老屋,有人来跟婉儿提亲来啦!娘让你们马上就过去!”
姚三春夫妻俩对视一眼,立即起身跟过去。
今日的宋家再次热闹起来,从提亲队伍进村的那一刻开始,冬日里无所事事,八卦之魂无处寄托的村民们瞬间满血复活,一个个精神抖擞地跟着提亲队伍进入宋家院子。
当姚三春夫妻到达宋家院子,里头又是一副热闹景象,一个个指着堂屋里的几张陌生面孔议论纷纷。
姚三春夫妻进入堂屋,里头挤了很多人,可是他们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位背脊挺直,长了一双丹凤眼,一身书卷气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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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这位年轻人置身于嘈杂的堂屋中, 却仿佛没受到影响,眉眼沉静,正垂眉敛目与宋平文低声交谈着什么。
宋平文跟年轻人很是熟稔,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分开,各自脸色都有些微妙,尤其是宋平文, 他紧抿唇角, 轻轻向下撇, 像是藏着什么别样的情绪。
宋平生两口子走至方桌前, 目光与年轻人的目光相撞,宋平文很快收拾好表情,本想跟宋平生两口子介绍一下, 话到嘴边却又倏地顿住。
宋平东不明所以, 不过还是向年轻人笑着介绍道:“浩然,这两位是我二弟宋平生,以及二弟媳姚氏。”转个方向,“平生, 这位是郭先生的儿子郭浩然。”
郭浩然比宋平生年纪小,当即拱手, 不卑不亢道:“见过宋二哥, 宋二嫂。”
宋平生笑着轻一颔首, “幸会。”
几个人相互介绍完, 上座的宋茂山与郭闻才也停止交谈, 与邓氏一齐望向宋平生夫妻俩, 郭闻才打量的目光相当锐利, 宋平生一下子攫住他的目光, 随后只无所谓地回以一笑。
宋平生与郭闻才曾有过一面之缘, 宋平生刚穿过来的时候,郭闻才为自己得意门生宋平文抱不平,特意上门跟宋茂山彻夜长谈,劝宋茂山快刀斩乱麻尽快切掉二房这颗毒瘤。
当时宋平生虚弱地出来小解,刚好在茅厕门口于郭闻才来了一场不期而遇的缘分,谁知道竟然是孽缘。
当然,宋茂山将二房扫地出门不能全怪郭闻才,但总是有那么几分关系在的。
当日郭闻才对这位影响自己学生名声的宋平生很瞧不上,时隔这么久再次遇见,宋平生的变化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现今的宋平生沉稳自信,哪里还有一丝人憎狗嫌的二流子的影子?
阅人无数的郭闻才不免产生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莫非真的是当初分家对宋平生刺激太大,才让人家决定痛改前非,如此说来,当初他的所作所为倒是意外成全了宋平生!
郭闻才心思百转千回,面上一派温和,不吝夸赞道:“茂山兄,你的三个儿子个个出色,真是让人羡慕啊!”
宋茂山笑容一顿,第一反应便是郭闻才是不是在挖讽他,但是郭闻才当真是情真意切,宋茂山只能客气回道:“郭先生说笑了,我家三个儿子愚钝得很,哪里比得上你家两位公子聪明伶俐?”
宋茂山说完半垂下眼睛,总觉得被夸得怪怪的,心里不得劲。
方桌上分为两个阵营说着话,只有邓氏和田氏这一头分外安静,尴尬的气氛简直快溢出来。
田氏不是那种不善谈的人,便主动跟邓氏聊天,可人家邓氏便顶着一张笑脸,一个字两个字地回着,从来不接田氏的话题,纵使田氏再厚脸皮,她一个人也接不下去呀!
好在宋家人全部来齐,其他人不用再没话找话聊,媒婆主动揽起把控全场的任务,开始说合两家的亲事,她先一个劲地夸郭闻才一表人才,天资聪颖,以后定前途无量,转过头又夸宋婉儿漂亮水灵,善良大方,知书识礼,她与郭浩然,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媒婆好话一箩筐,依偎在田氏身旁的宋婉儿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大而圆的杏仁眼闪闪发光,时不时瞅郭浩然一眼,可待郭浩然望过去,她却又害羞地低下头。
少女的姿态,就如同那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弱质纤纤,又清丽脱俗,美得如同一幅画。
然而与之相对比,郭浩然神情偏清冷,两道长眉轻拢,一双丹凤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倒是郭闻才,连连点头,像是十分满意的样子,摸着短须笑道:“茂山兄,犬子与令爱的亲事,你以为如何?”
在郭闻才看来,宋婉儿长得出色,宋平文前途无量,宋婉儿与他二儿子也算相配,甚至算得上是高攀。
虽然他本意是想让郭浩然娶个门第更高的,但是一来向来沉稳懂事的二儿子突然非宋婉儿不娶,二来他觉得宋平文未来可期,权衡之下,郭闻才便同意这门亲事了,想来宋茂山也不会拒绝。
事实上宋茂山确实如他所想,素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眼尾的褶子简直能夹死苍蝇:“我自然是……”
话未说完,田氏突兀地插上一句:“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我们还得先考虑一番才能回答郭先生。”
宋婉儿杏仁眼圆睁,推了推田氏的胳膊,目光中既有央求,又有质问。
这话一出,其他人反应各异,宋茂山跟宋平文脸上笑意都僵了一瞬,郭闻才似是没想到这一出,有一瞬间的愕然,而邓氏眼中却极快划过一抹讽意。
宋平东则是偷偷松了口气,他对郭家,对郭浩然并不了解,如果宋茂山真的立刻答应下来,今晚他恐怕会愁得睡不着觉。
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嫁人又是一辈子的事情,虽然兄妹俩最近关系闹得很僵,但是他总盼着亲妹妹过得好,而不希望她糊里糊涂就嫁了。
至于其他围观群众的想法就简单多了,田氏小女儿长得这么水灵,遇到提亲的拿乔两句又怎么了?不都是常规操作么!
在场这么多人,宋茂山有气不能撒,憋着火硬是挤出一抹笑,道:“郭先生,婉儿就是咱们夫妻最小的孩子,从小就是宠着长大的,贱内这是舍不得孩子呢,呵呵……让您见笑了。”
郭闻才摆摆手,“无妨茂山兄,你只需知晓,我们郭家是诚心想要婉儿这个儿媳妇,浩然更是说非婉儿不娶呢,所以你们慢慢考虑,不急,呵呵……”
郭浩然拱手朝宋茂山与田氏行礼,缓声道:“宋叔,宋婶,请你们放心,我是真心求娶……婉儿的,如果她答应嫁给我,我必定会好好待她!”
这似是誓言一般的话一出,宋婉儿羞得侧过脸埋在田氏胳膊上,只露出一只红红的耳朵。
周围的村民里也有快到出嫁年纪的小姑娘,见她宋婉儿竟然有郭浩然这般出色的男子求娶,一个个就如同吃了两大碗酸杏,酸得龇牙咧嘴,面目全非!
他娘的,她宋婉儿命怎么就这么好呢?长得好,家里不愁吃喝,爹娘兄弟姐妹宠她,还不用怎么干活操心,长大了周围七八个村的年轻人都稀罕她,根本不愁嫁!
同样是姑娘家,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不说村民,就连姚三春夫妻都觉得宋婉儿命好,最起码从郭浩然方才的表现来看,他应当是一位相当优质的男青年,长相出色就不说了,主要是气质卓然,进退有度,比其他同龄人稳重许多。
此时郭浩然站在堂屋中,除了宋平生,其他男性只能沦为陪衬,论长相,宋平东还比郭浩然出色几分,但是到底比不上在书海里熏陶多年的郭浩然有气质。
郭浩然出色是出色,宋婉儿的亲事还是得斟而酌之,田氏不松口,宋茂山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好明着驳斥田氏,只能咬牙跟郭闻才说考虑一阵子。
郭闻才心里觉得宋家定是要矜持一下,倒也不生气,便跟宋茂山又聊了好一会儿,再对宋平文耳提面命一番,而后便携一家子离开了。
郭家人离开,没了热闹看,村民们相继离去,最后宋家只剩下宋家人,堂屋突然就安静下来。
宋茂山脸色沉下,摆起一家之主的做派作势要发表讲话,话到嘴边却又蓦然顿住,眸光闪了闪,脸色莫名柔和些许,叹了口气,道:“婉儿啊,虽说儿女婚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是爹娇养大的,爹只希望你过得开心,郭家求亲这事我不逼你,一切随你自己决定吧。”
姚三春两口子好一阵恶寒,这宋茂山哪里来的脸说这话的?你这颗丑陋的心不会痛吗?
宋婉儿同样怔了一瞬,不过此刻她无暇顾及其他,满心满眼都是如何才能说服她的娘亲田氏。
不过在场这么多人,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不敢说得太直白,便,咬了咬唇,抓住田氏的胳膊摇了摇,声音都比平日轻柔许多,也小心翼翼许多,“娘……我觉得,郭家挺好的。”
田氏一瞬不瞬望着自个儿脸庞尚且稚嫩小女儿,心情十分复杂,沉默了许久,才道:“婉儿,就算郭先生跟郭浩然是好的,可郭浩然的娘却是个厉害的,你不适合做郭家媳妇儿。听娘的,咱们再看其他的人家,好不好?”
宋婉儿神情一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冷眼旁观的宋茂山不冷不热地道:“平东他娘,浩然他学问好,家世好,性子也好,这么好的年轻后生哪里找去?最重要的是婉儿觉得他好,咱们做父母的,咋还拦着婉儿呢?”
宋平文附和道:“是啊娘,我跟浩然认识好几年,他为人沉稳可靠,学问又好,不知有多少姑娘偷偷看他,但是他绝对不会多看其他姑娘一眼,我相信他的人品,如果婉儿能嫁给他,我很放心!”
“至于邓师母,她为人是严肃了些,但只是面冷心热,我相信只要婉儿真心跟她相处,她早晚能发现婉儿的好!总之,我觉得这是一门不可多得的好亲事。”
姚三春默默吐槽,能不能发现宋婉儿的好她不知道,但是绝对能发现婉儿的傻。
宋婉儿向宋平文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
姚三春两口子没有立刻插话,而是将目光投向宋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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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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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宋平东感受到众人的目光, 纠结得眉头紧皱,一方面郭家确实不错,看样子婉儿也满意这门亲事, 另一方面他娘说得不无道理,婉儿心思单纯,性子又有些骄纵, 嫁过去怕是要吃亏。
一番挣扎之后, 最终宋平东还是站在田氏这边, 木着个脸, 言简意赅道:“娘总不会害自己亲生女儿,我同意娘说的。”
有了大儿子的支持,田氏顿时有底气多了。
宋平文眸色微沉, 心道自己娘亲跟大哥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就婉儿现在的情况,该早点嫁出去才安全,否则吴丰始终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就目前来说,郭家已经是婉儿最好的选择, 娘跟大哥居然还看不上?
不满之情填满胸腔,宋平文温和的表情简直快要裂开, 就再他欲张口反驳的时候, 宋茂山偷偷朝他使个眼色, 示意他稍安勿躁。
宋平文几乎是瞬间读懂宋茂山的意思, 脑子随之冷静下来。
是啊, 他们根本不必太激动, 因为婉儿注定是要嫁给郭浩然的, 谁也阻拦不了。
姚三春余光扫过宋平文与宋茂山, 是她的想多了么, 为什么总觉得这对父子的反应有些奇怪。
不过很快她便被田氏和宋婉儿的争吵夺去注意力,无暇再想其他。
宋婉儿站起来,白生生的一张脸急得涨红,胸脯一起一伏,“娘,你也说郭浩然是好的,嫁人是跟丈夫过日子,只要丈夫好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顾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田氏握住宋婉儿的手,沧桑的眼中带着急切和恳求,“婉儿,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有你想得这么简单?他爹娘始终是他爹娘,你嫁过去就得跟他爹娘打一辈子的交道,人家说你你也得忍着,哪里跟在家里一样,你知道吗?”
宋婉儿声音拔高:“娘,就算嫁给附近人家,谁家没有爹娘,没有兄弟姐妹?谁家没有一两个难相处的?照你这么说,我干脆一辈子不嫁人得了!”
宋平东呵斥一声,“宋婉儿!”
“娘这是为你好!”
宋婉儿从田氏手中挣脱,惨笑道:“娘,大哥,你们总说为我好,可是你们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么?你们关心过我开不开心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擅自替我做决定?我不接受!”
田氏脸色一黯,无力地垂眼:“婉儿,娘不想让你难过,可我更不想你以后后悔!”
宋婉儿信誓旦旦道:“不试过谁知道?就算后悔,那也是我自己选的,我谁也不怨!”
宋婉儿一个劲地要嫁给郭浩然,田氏仍旧苦苦劝说,母女俩一时间谁也不让谁。
宋平东左右为难,转而朝宋平生求救,“平生,你快劝上两句啊!”
并不准备参与这事的宋平生硬是被拉上场,田氏后知后觉,道:“是啊平生,上次婉儿出事,还是你帮的忙,你当二哥的快劝劝她!”
宋平生被磨得有些不耐烦,长眉轻皱,声音几分冷冽:“看她宋婉儿现在这个样子,劝再多有用?依我看,她就是吃的亏不够多,又不会动脑子!娘,你要是十分不愿意,就果断点,拿绳子绑住她都行,总之让她死了这条心!你要是舍不得,我劝也是无用!全看您怎么想了!”
田氏被他这么一说,紧皱眉头陷入思索,沉默半晌,最后像是下定决心,声音低哑却坚定,道:“婉儿,你不用再说了,娘不同意!”
宋婉儿紧绷的背脊突然脱力,软软地坐回长凳上,随后深深低下头,仿佛已经认命,可是桌下的手却越捏越紧。
姚三春的视线再次往宋茂山那边飞,宋茂山及时发觉,迅速敛去唇边那抹讥诮,端着表情沉肃的样子。
看着宋婉儿失魂落魄、黯然神伤的模样,作为母亲,田氏心如刀割,伸手轻轻搭在宋婉儿肩头,声音轻如羽毛,“婉儿……”
没待田氏说完,婉儿猛地抬首,脸上已经是一片泪痕,松开的拳头复又松开,她涣散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嗓音是哭后的沙哑:“娘,我有话要跟你一个人说。”
田氏随宋婉儿出去说话,再回来时,田氏仿佛被人抽去生气一般,眼角泪未干,却拉耸着眼尾,整个人身上都泛着一股沧桑的意味。
宋婉儿不住地瞟向田氏,紧紧抿着唇,双手紧紧握住,眼底似有愧疚。
宋平东跟罗氏立刻上前,宋平生两口子随后也过来,宋平东担忧道:“娘?”
田氏肢体僵硬地坐下,摆摆手,脸上是心灰意冷地颓然,且声音更加喑哑干涩,“我没事。还有,婉儿跟郭家的亲事……我同意了,过几日你去郭家送个信。”
宋平东夫妻和宋平生两口子齐齐愣在当场,一时之间竟没反应过来。
宋平东率先回过神,眉头皱得死紧,向宋婉儿瞥去一眼后,才疑惑道:“娘?你咋就突然改变想法了?”
“平东,你别问了,这就是命!这就是命啊!”田氏声音苍凉,说完撑着桌子站起,目光经过宋婉儿时一刻都未曾停留,而后便逃似的小跑出了堂屋,脚步声渐行渐远。
宋平东等人面面相觑,想问宋婉儿,可是她趴在桌上,脸埋在臂弯中,后背一起一伏,像是哭了。
堂屋里陷入尴尬,宋平文知道自己少说最好,便闭上嘴装柱子,在场只有宋茂山一人脸色不错。
宋茂山像是没发觉众人沉郁的心情似的,硬是在僵硬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老怀安慰道:“平东他娘能想开可太好了!婉儿能嫁到郭家,我这个做爹的也能安心不少!”
姚三春唇角扯出讥诮的弧度,这个糟老头子,真是虚伪到骨子里!
一场家庭会议应该算是惨淡收场,除了两个没心没肺的,其他人心里都有些不得劲,尤其是田氏骤然改变态度,其他人心中不免胡乱猜测。
姚三春也有自己的猜测,能让田氏在短时间内认命似的转变态度,最有可能的便是宋婉儿跟郭浩然已有了肌肤之亲,所以宋婉儿才必须嫁给郭浩然,除此之外,姚三春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事已至此,姚三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宋婉儿以后过得好,或是不好,都是她自己的决定,与人无尤。
没有谁能替别人的人生负责。
几日后,积雪融化,梅花飘香,宋平东去镇上一趟,正式答应与郭家结亲。
又过了一阵子,成亲的日子便也定下来了,按照邓氏的要求,就明年立春之前成亲,因为郭浩然明年要下场考试,如果顺利,从立春开始,后面都会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可是从现在到立春也就两个月的时间,时间未免太紧,可是邓氏态度很强势,田氏又有自己的担忧,宋茂山全程不管事,所以这事只能这么定了!
成亲这么匆忙,村里多少有些扑风捉影的传言,觉得宋家是攀上高枝,嫁女心切,田氏跟宋平东他们听到传言心中滋味难言,可是宋婉儿却并不在意。
原来,前几日郭浩然特意来宋家一趟,便是为成亲时间仓促的事向婉儿表示歉意,陷入爱河的宋婉儿觉得郭浩然尊重她,待她好,哪里还舍得责怪未婚夫?
再说了,能尽快嫁给郭浩然,她心中欢喜还来不及……
可无论无何,宋婉儿与郭浩然的定亲便这样定下来了。
得到消息的宋巧云,在一天气非常好的日子回到老槐树村,与之同行的还有宋氏以及高大壮。
宋平生和姚三春去宋家露个脸,又与宋巧云说了一会儿话,快到吃饭时间,便随便找个借口回自己家去了。
不是他们态度敷衍,实在是姚三春越发觉得宋茂山太恶心,面对糟老头子那张脸,她真的倒胃口,哪里还能吃的下饭?
中饭后,外头的阳光到了一天最暖和的时候,为了不辜负好时光,姚三春跟姚小莲便张罗着将被子拿出来晒晒,晚上便可以闻到太阳,额不,是螨虫的香味啦!
姚三春姐妹俩忙活的时候,宋平生便坐在太阳下收拾高粱穗,用以编扫帚。
三人正忙活着,发财突然竖起耳朵站起来,然后朝大院门口叫唤两声,原来是罗氏陪着宋巧云一起过来了。
姚三春从晒被子的竹竿后头探出头,却见罗氏偷偷朝她使了个眼色,虽然罗氏表情是挺丰富的,奈何姚三春实在意会不出。
不过从宋巧云局促又尴尬的神情看来,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姚三春使劲拍了拍被子,完了便去给宋巧云端来一条长凳,笑着道:“大姐,大嫂,你们坐。”
宋巧云搂住已经显怀的肚子坐下,同时朝姚三春报以一笑,干巴巴地道:“三春,咱们都是自家人,哪里要这么客气?”
姚三春笑笑,而后看向宋平生,这宋家的事,还是宋平生出面更合适些。
宋平生随意地舒展眉头,语气平淡,“大姐,有事就说。”
姚三春囧了个囧,自己男人说话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宋巧云这下更局促了,手脚跟目光简直快无处安放,磨蹭好半天,才小声道:“那个……平生,你们俩口子手上还有没有闲钱?”
宋平生默了默,而后斯条慢理地道:“要是大姐你要银两使,我自然是有的,但如果是大姑想借钱,那就让大姑过来,写下欠条我便借她!”
宋巧云没想到宋平生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方面二弟无条件相信她,她很开心,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很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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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宋巧云犹豫一会儿, 耐心地解释道:“平生,小壮马上要成亲了,大姑最近吃不好睡不好, 整日都在愁彩礼钱的事,大姑原本是想跟爹拿借一点的,可是两个月不到平文就要下场, 正是用钱的时候, 所以爹一时也拿不出那么多……大姑这才让我过来问问?”
罗氏默默点头, 证实宋巧云所说。
宋平生没多余的表情, 问道:“所以,大姑是想借多少?”
宋巧云头再次垂了下去,声音不大:“大姑要借十两……”
宋平生挑眉, “十两的彩礼?大姐, 你当初嫁过去的彩礼是五两,大姑还说是砸锅卖铁凑出来的,怎么到这又是十两?你还是大姑亲侄女,大姑这么做未免有失偏颇。”
一般来说, 如果家中条件没多大变化,谁家娶两个媳妇儿的彩礼钱自然是差不多的, 否则少的那方肯定不会乐意。
也是宋巧云为人太软和, 没太多心眼, 宋氏也习惯拿捏她, 否则谁家婆婆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欺负儿媳妇的?又有哪个儿媳妇能忍得了?
高小壮于宋巧云既是小叔子又是表弟, 宋巧云真心盼着他能早日成家立业, 所以此前还真没想到这层, 现在被宋平生点出来, 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得劲。
宋平生将她表情尽收眼底, 不动声色又道:“话说回来,咱们乡下结亲,给女方二三两的彩礼便是顶天,小壮这个未婚妻怎么张口就是十两?也太夸张了些。”
宋巧云神色不如刚才,不过一想到她大姑难缠的个性,只能僵着脸笑了笑,言不由衷地道:“大姑说,十两彩礼钱是多了点,但是等崔家姑娘嫁过来,彩礼钱还会带回来,这就是走个过场,两家脸上也有光……”
姚三春忍不住道:“可是大姐,既然只是走个过场,钱很快就还,那爹借钱便没有不方便这一说,又为什么不同意呢?这话前后逻辑不对吧?”
宋平生跟着道:“借十两不算少,还是替小壮借的,大姑不出面,姐夫不出面,小壮也不出面,只让你一个妇人家出面借钱?就算我小人之心吧,万一大姑还不上钱,将责任一推,那我岂不是只能找大姐你要债了?”
宋巧云瞳孔一缩,她不是脑子很灵活的那种人,为人处事方面总会不自觉地为别人考虑,可是这不代表她傻。
一时之间,宋巧云脑子里一团乱麻。
宋平生点到即止,说多反而不好,无论如何,他不能眼睁睁看宋巧云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不过这宋氏跟宋茂山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兄妹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只是这十两银子,他最终还是得借,不是怕宋氏生气,更不是他跟高小壮有什么感天动地的虚伪兄弟情,纯粹是宋巧云已嫁到高家,所以他不能跟高家关系闹得太僵,否则这让宋巧云以后该如何自处?
这就是所谓的人情世故。
但是呢,银子可以借,却不能这么轻易地借出去,否则让宋氏这回尝了到甜头,以后绝对会得寸进尺!
见宋巧云久久没说出话来,最后宋平生说道:“大姐,你回去便当着众人的面跟大姑说,就说我死活不松口,就非要他们过来写下欠条才借钱,大嫂在旁边再说上几句,那么多人在场,大姑不会拿你怎么样。”
宋巧云急道:“那怎么行,大姑听到肯定气你!”
宋平生神色淡然,“气便气呗,从前我那个样,她从来就没稀罕过我,再气又能差到哪儿去?左右我也不靠她的心情吃饭!”
宋巧云跟罗氏同时怔住,在他们看来,宋平生这番话听着着实有些冷心冷肺,甚至是大逆不道,怎么说宋氏也是长辈。
不过话说回来,曾经的二流子宋平生不就是这副敲天敲地、谁也不服的样子么?
宋巧云心中乱糟糟的,此刻她唯一能相信的,便是宋平生不会害她,所以最后她还是跟罗氏回宋家去了。
宋平生跟姚三春没等太久,宋氏打头,领着高大壮兄弟一起来了,她面色沉稳,眼中带笑意,倒一点没有生气的模样。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姚三春便也笑着招呼宋氏他们坐下,然后夫妻俩便端坐着,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宋氏有求于人,自然不能将姿态摆得太高,便主动开口打破沉闷:“那个平生啊,你大姐那人你也知道,个性是极好的,就是嘴拙了点,没能说明白我的意思,怕是让你们误会了!借银子这事也怨我,本来我一个长辈跟侄子借钱,实在有些拉不下这张老脸,就想着你们姐弟之间说这些也没那么尴尬,所以就让她来了,谁知道竟然产生这么大的误会!”
“平生啊,你放心,我是你亲大姑,绝对不会干出欠钱不还的事!你看我以前日子过得再艰难,欠你爹的钱还不是都还上了?”宋氏拍胸脯保证:“所以啊,你们小两口可就放心吧,呵呵……”
宋平生微哂,宋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叫人叹为观止,她从宋茂山那借的钱全还上了是没错,但那已经是借钱之后七八年的事情,且她还没给宋茂山半文钱利息。
虽然他很奇怪宋茂山竟然如此大方,但是宋氏的信用跟人品有问题也是事实,就这点来说,就不能怪他思虑太多。
宋平生思绪万千,但是却顶着一张面瘫脸,笑着道:“大姑,你是我亲大姑,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是侄儿也有自己的苦衷啊,想想刚分家那时,我跟姚姚吃不饱穿不暖的,都没几个人愿意搭理我们,那时候日子过得真苦啊,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
“从那以后,我跟姚姚真是穷怕了,所以哪怕现在身上有一点积蓄,那都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是一点也不舍得乱花,肉疼啊!”
宋氏笑得眼尾褶皱起,似是而非地道:“呵呵……咱们乡下人,谁家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是肉疼得狠。”
宋氏说着瞥一旁姚小莲一眼,似乎不过是随口说两句,道:“对了平生,三春妹妹好像在你家待了不短时日了?要我说,三春跟你真是难得的好大姐、好姐夫,连小莲的亲事都是你们操心的,以后还出陪嫁,这简直比爹娘对待亲生女儿都好啊……不过也是,毕竟是三春亲妹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一家人哪里计较那么多?你说是不是?呵呵……”
从头到尾的隐形人姚小莲突然被点名,好一阵慌乱,目光不住地往姚三春身上瞟,试图得到一丝依靠。
坐在小凳子上的姚三春却没看到,她眉毛轻抬,忖道,果然姜是老的辣,人是老的奸,他们夫妻确实准备给姚小莲出陪嫁,可他们从未对谁说过这事,宋氏不过是心有猜测,说话倒是言之凿凿的样子,唬人技术相当高超。
另一方面,宋氏心中肯定是不服他们两口子对姚小莲大方,却对她这个亲大姑家抠搜,不愿借这个十两银子!但是人家就是懂得审时度势,懂得以退为进,懂得用一些手段为自己谋利益,同时又让人无法辩驳。
她宋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难道你们两口子还好意思装傻充愣,好意思不借钱?那你们就是搞双标!你们就是看不起她这个大姑!你们就是瞧不上她这门亲!
不过不好意思,宋平生两口子确实瞧不上这个便宜大姑,她宋氏快把嘴巴说干了,宋平生继续笑着道:“大姑,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
宋氏瞅着他,笑得温和:“什么?”
宋平生微微一笑,“那就是,十个手指也有长短,手心手背还有厚有薄,还有,人心长在左边,所以天生就是偏的。”
宋氏:“……”这个侄子太难搞了!我太难了!我可太难了!
在这么多人眼前,宋氏亲自示范什么叫笑容逐渐消失。
姚三春见差不多,一巴掌拍在宋平生肩上,埋怨他,“好了,跟大姑说笑也要有个度!”
宋平生迅速收敛表情,轻咳两声,眼神无害,道:“大姑,你别介意,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是我亲大姑,小壮是我表弟,这时候我不帮忙,那我还是人吗?”一边笑着,一边掏出一张纸展开,“这是借条,大姑你画个押,我让三春给你拿银子?”
欠条俨然是提前写好,证明宋平生确实准备借这个钱。
可是宋氏脸色还是不太好,也不知是感觉被侵、犯,被拿捏,或是其他。
宋平生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又说了一句:“大姑?我这人斤斤计较,但是大姑你确实从来言而有信,所以这欠条画不画押于你都是一样的,断不可能是不敢画,对么?”
宋氏牙齿都快咬碎了,这么一顶高帽子盖下来,她是不画也得画,否则就显得她很心虚!而她确实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
经过这一回交锋,宋氏总算领教到宋平生的难缠,简直跟她大哥宋茂山有的一拼,她在他手上几乎讨不到什么便宜。
她几乎可以预想到不久以后,宋平生赖在她家门口,日日缠着她还钱的场景!
光是这么一想,宋氏头都有些大,她这人不怕事,但是亲侄子上门讨债?她还要不要脸了?
事已至此,借钱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宋氏想不借都说不过去。
最后,宋氏带着十两银子离开,可是她并不开心,因为她收获的是一张欠条,以及大儿媳妇宋巧云对她的怀疑跟不满!
不满可以打消,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说不准什么时候会疯长。
大儿媳妇是没什么心眼,蠢得很,但是要想继续跟宋平生宋平东他们打好关系,她必须得将大儿媳妇拿捏住,拿捏得彻彻底底、稳稳当当才行!
真叫人头疼!早知道还不如不借这个钱!
【作者有话要说】
( ̄~ ̄) 晚安~
第105章
村中无大事, 时间悠悠过,转眼竟逼近年底。
这段时日以来,姚三春跟宋平生没太多的琐事, 夫妻俩便在家中努力修炼,现在宋平生不但学会编扫帚,甚至还会用竹篾编各种篮子, 技术虽一般, 但是他会举一反三, 编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讨姚三春开心。
姚三春也没闲着, 努力之下,针线活练得不错,绣个花花草草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 夫妻俩其余的心思便是看书识字, 冬日还没过去,他们便已经将宋平东肚子里那点货全部掏空,现在的水平大概相当于小学毕业。
他们两口子日子过得安逸,田氏的日子却没那么好过, 过年后不久就是春分,这意味着距离年底越近, 宋婉儿的婚期也就不远了!
田氏从未想过宋婉儿会这么快嫁出去, 心中实在放心不下, 可与此同时, 她还要为宋婉儿出嫁做准备, 嫁衣、喜被、家具之类全都要抓紧时间置办, 还要邀请亲戚朋友, 准备席面等等。
事情太多, 但宋茂山除了出钱, 其他时候就是个甩手掌柜,田氏忙里忙外,再加上心情抑郁,累得人都瘦了一圈。
对于这些,一心沉浸在欢喜中的宋婉儿是看不到的。
虽然田氏真恨不得在一天之内将所有事情办妥当,但是春节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所以田氏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转而为过年做准备。
小年一过,年味越来越浓,如今姚三春两口子手里有存款,花起钱来毫不吝啬,这日夫妻俩带上姚小莲,三人一同去镇上置办年货。
镇上热闹不必多说,街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差点堵得水泄不通。
街道两旁,小摊无数,人声鼎沸,不仅顾客是喜洋洋的,那些铺子跟小摊的老板,简直脸都快笑烂了,看来这两天没少挣。
姚三春夫妻俩穿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镇上如此热闹,两人不由被其他人的情绪感染,心情也陡然添了几分欢喜,脸上都漾出笑来。
对于需要置办的东西,他们来之前已列好单子,写了满满一张纸,包括吃的、穿的、戴的、供的、送的、用的、耍的,干鲜生熟,一个都没落下。
拿上单子,姚三春三天开始一一采购,三人首先去衣铺买衣裳,宋平生是一身交领窄袖的橘绿纻衤旋褶,姚三春是一件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的对襟袄儿,配以红罗裙子,姚小莲则是水红色的交领短袄,配以蓝色花缎马面裙。
姚三春花起钱来真是一点不手软,她甚至还给田氏买了一件绿地缠枝宝相花缎的袄裙。
四套衣裳买下来,再加上四双新鞋,花了将近十两之多,银子去如流水,衣铺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姚小莲却心疼得直抽抽,奈何她知道自己说了没用,因为她姐花起银子来跟疯了一样,而她姐夫不但不制止,甚至还会陪着她姐挑东西,果然是夫妻没错了。
衣裳买好之后,三人又去杂货铺买线香、锡箔、春联、红灯笼、百响炮等杂七杂八,而后又去饷糖铺称糖果。
除此之外,姚三春夫妻还称了白糖,买了几盒点心,是送给田氏跟宋茂水的。
一趟下来,马车快被装满了,可这些还不够,因为他们还要买肉跟蔬菜,除了十斤羊肉,他们还要了两条活鱼,以及两斤鹿肉,至于猪肉不用买,因为明天孙四叔家杀猪,他们已经提前预定了三十斤猪肉,以及两个猪蹄膀,一个猪尾巴。
甚至他们连猪肚子都没放过,因为姚三春想吃猪肚炖鸡汤。
孙四叔家猪还没杀就收到这么大一笔订单,自然是开心得不行。
除此之外,姚三春家养的鸡鸭都大了,冬天又几乎不下蛋,所以直接宰了吃就行。
其实姚三春跟宋平生都挺想吃牛肉,但是这里不给宰牛,除非牛自然或者意外死亡,所以市面上没有卖牛肉的。
将单子上所有东西买全已经是下午,姚三春三人满载而归,从村里经过,村民们又是一番议论。
第二日是腊月二十八,一大早宋平生便被孙青松叫起来,另外孙青松还叫上孙吉祥,两人打着哈欠被叫去孙四叔家帮忙捉猪去。
姚三春没了睡意,而且她从未见过别人杀猪,所以她便穿上厚厚的棉袄,套上自制的羽绒手套,跟姚小莲黄玉凤她们一起去凑这个热闹去。
刺骨的寒风中,姚三春等来看热闹的人被吹得鼻尖微红,不过现场的气氛却十分火热。
只见宋平生孙青松等六七个大男人紧紧追在约莫两百来斤的黑猪后头,在孙四叔家的院子里跑了五六圈,好不容易才将黑猪扑倒在地。
杀猪匠提着刀还没下手,黑猪似乎感受到了危险,黑溜溜的眼睛蓦地光芒大盛,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猪叫声。
姚三春等人齐齐捂住耳朵,否则真的有可能会被震聋,你不知道一只猪究竟有多大的嗓门。
等杀猪匠一刀戳进黑猪脖子,动脉血管被切开后,血红的猪血随着黑猪狂暴的叫声汩汩流个不止。
黑猪受到刺激,疯狂抖动身子,四只蹄子一阵胡乱挣扎,六个大男人竟然差点被掀翻,尤其是负责抓住黑猪后腿的宋平生,差点被一猪蹄子给蹬了,还好他反应够灵敏。
宋平生作为一个大男人,心大,事情过去便忘记了,姚三春却看得心中一紧。
黑猪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流血而死,接下来便是接猪血,滚水烫猪毛,刮猪毛,剖肚子,收拾内脏……
院子里几个小孩子踢着猪尿泡玩耍,嘻嘻哈哈,宋平生洗手后迈着长腿走到姚三春跟前站定,垂眼看她,笑着揶揄:“姚姚,是被窝不够暖,还是觉不好睡,偏偏要过来吹冷风,看杀猪?”
姚三春默默抓住他的手,眉眼凌厉,凶巴巴地道:“宋平生,我告诉你,以后不允许你再捉猪,太危险了!万一被猪蹄子在脸上踹上一脚,你毁容了,我可嫌弃你!”
宋平生似是被噎到,慢吞吞地道:“姚姚,这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姚三春一个眼刀子飞过去,宋平生当即闭嘴,并且露出一抹无害的笑来。
等着割肉的小蔡氏耳朵竖得老高,闻言不屑地撇嘴,在一旁高声道:“天老爷,有些人真是矫情得没眼睛看哟!啧啧……”
姚三春紧抿唇角,探出头看向宋平生身后的小蔡氏,目光清冷,不客气道:“我矫情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宋平生也回头,眉眼凌厉如刀,“我媳妇儿矫情怎么了?让你惯着了?我乐意!”
小蔡氏:“……”他娘的,这对狗夫妻太气人了!
第二日,除夕到了。
第106章
除夕这日的天气格外的好,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金色阳光洒落在茅屋村舍、料峭枝头、谁家小院里,温暖明媚, 就连吹了三四日的劲风都温柔下来,站在外头竟然并不觉得很冷。
村里那些小孩子最先忍不住,一个个裹成粽子似的, 却在外头疯跑疯玩, 闹腾得一身是汗, 小脸通红,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疲倦似的,嘴里时不时就要念叨上两句“过年咯”,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甚至一大清早, 二狗子还把头探进姚三春家院子, 捂着嘴一个劲傻乐,然后高声喊道:“二叔二婶,小莲姨,要过年咯!咯咯咯……”
宋平生跟姚三春也是醉醉的, 有一句话叫是小孩望过年,大人望做田, 果然一点没说错。
其实相比于新春之始的大年初一, 年三十才是最最繁忙的一天, 尤其是对家中主妇来说, 这一日的忙碌和劳累程度不逊于种田。
哪怕是姚三春家三个人都在忙活, 今天还是相当忙碌。
早饭过后, 姚三春家便开始磨刀霍霍向鸡鸭, 自打穿越以来, 姚三春见过也杀过不少家畜, 且杀猪的惨状她都全程目睹,所以现在她没什么不敢的,杀鸡鸭抹脖子的技术不知道有多娴熟。
她是不会做肉菜,但她会杀呀!微笑。
所以这日一上午的时间,姚三春两口子跟姚小莲都在埋头拔毛,鸡毛好说,没什么难的,但是给鸭子拔毛从来都是细致活,如果你不想尝到鸭毛的味道,便要拿出对待考试的态度,一丝不苟。
也是姚三春就杀了两只,否则他们恐怕会拔毛拔得心态都崩了。
中饭后没多久,最忙碌的时间到了,宽敞的厨房里,姚三春夫妻跟姚小莲全在忙碌。
姚小莲坐在灶底下烧两个锅,大锅用来煮糯米,小锅则装了一锅的油,用来作油锅炸东西。
宋平东则是用笊篱捞出罗氏家磨制的、表面水分被得差不多的卤水豆腐,切成几块后倒入油锅炸,等到豆腐脱水飘起便捞了起来,这便是豆腐果了。
卤水豆腐到底水分重,一倒进油锅便是一阵噼里啪啦,油星四溅,少不了要溅到人身上,正因为如此,自称皮糙肉厚的宋平生才主动揽这个活。
而姚三春则坐在小凳子上,面前是一小木盆的地瓜,地瓜已经洗干净,她要做的是先削皮,再切成片,切好后交由宋平生倒入油锅油炸。
油炸的地瓜片有点像薯片,就是黑黑的,看起来很孬,片切厚点的话口感便是软的,除了油有点重,这东西用来打发时间倒是可以。
宋平生炸完豆腐接着炸地瓜片,姚三春切完地瓜片则又去揉面团,面团发育得差不多,她便将面团扯成几个剂子,一一揉成粗条状,再切成薯条状。
全部切好后装入洒了面粉的簸箕中,然后便放在一边排队,默默等待宋平生大厨将它们倒入油锅,炸个金黄酥脆!
姚三春忙完这些后,大锅里的糯米饭熟了,由于糯米中本就加了盐,再加之糯米本身的香气,锅盖打开的那一刻,独特的香气随蒸汽蒸腾而上,乖乖躺在锅中的糯米泛着珍珠似的光泽,惹得姚三春姐妹直咽口水。
糯米是用来炸糯米圆子的,不过得用凉下来的糯米饭,所以姚三春便先盛出糯米饭摊在圆簸箕上晾干。
虽然糯米饭没得吃,但是糯米饭的锅巴却很好吃,姚小莲又在灶底添了两把小火,再放一会儿锅巴就会变干,嚼起来真是嘎嘣脆。
晾晒糯米饭的空当,姚三春姐妹趁机剁起猪肉来,剁成肉糜后加入姜末、小葱末、地瓜粉,以及一干调料拌匀,揉好了便可以搓肉丸子了!
做肉丸子的猪肉正是来源于孙四叔家杀的那头黑猪,不得不说,乡下养的黑猪肉味道真的好,口感好,还香,估用来做红烧肉口感爆炸,一顿三碗饭都不在话下。
肉丸子搓好,宋平生手里的东西也炸得差不多,这时候糯米锅巴也好了,于是姚三春三人默契地放下手中的事情,每人拿一块锅巴啃起来。
因为宋平生炸出一堆的吃食,炸地瓜片,炸地瓜糖,炸面果子,炸米面糖片……三人竟然越吃越停不下来,后面宋平生还拿炸地瓜片蘸酱吃,由此产生一个念头。
这个时空,好像还没有卖炸串卖烧烤的。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对做吃食热情不大。
吃饱喝足,三人继续干活,宋平生炸糯米圆子的同时,姚三春使用沼气灶来煮茶叶蛋,完了又开始切菜。
三人在厨房忙活大半个下午,终于将能放的菜以及今晚的菜全部准备好,这些林林总总的菜琳琅满目的,自然摆满了厨房。
此时不仅姚三春家有食物香气钻出,村子里其他人家均是如此,整个村子都充斥着油烟气跟食物香气,以及过年的喜气。
别人都是欢欢乐乐的,却苦了发财等一干狗子,一个个简直快馋哭了!
除夕夜食材备好后,时间到了傍晚,宋平生将春联贴上后便拿起锅铲开始做菜。
现在炒菜用沼气灶便可,所以不需要人烧锅,姚三春便陪在一旁跟他说话,时不时递个盘子什么的。
在算不上特别宽敞的厨房里,在充满油烟味道的环境里,却满是生活的味道。
外头天尚未彻底暗下来,村子里条件可以的人家便开始放起爆竹,一阵接一阵的“噼里啪啦”声在村子上头响起,预示着村里有人家今晚祭祖,或者年夜饭开动了。
姚三春家紧随其后,正准备摆菜上桌,谁知宋平生却被宋平东喊去宋家祭祖,而作为宋家儿媳妇的姚三春,连去给宋家老祖宗下跪的资格都没有,虽然她压根没这个想法。
原本大年三十的,宋平生家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谁乐意去宋家看宋茂山那个糟老头?不过他身为“宋平生”,是宋家的子孙,祭祖自然不好不在现场。
今年除夕夜大概是宋家有史以来气氛最怪异的一次,村子里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宋家却沉闷得不似除夕夜,甚至有让人窒息之感。
宋平生不欲多待,祭祖完后便转身回家去了,态度之洒脱,背影之潇洒,看得宋茂山气得脸都绿了。
浓郁的黑,清冷的月,宋平生从宋家往自己家走,耳侧的风是冷的,他的心却是火热,因为前方的灯火所在是他的家,里头有一个人正等他回家。
不过待他打开家门,还没见到姚三春,却见孙吉祥老神在在坐在堂屋,翘着一只二郎腿抖来抖去,斜扯嘴唇朝他笑:“老宋,打牌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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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意外的表情只是一瞬, 随即宋平生便笑了,笑得有些痞气。
“这么早过来打牌,年夜饭吃了?”
宋平生难得语气亲和, 不忘关心兄弟,孙吉祥却虎躯一震,一脸惊吓地瞪着他, “老宋, 你怎么了?突然这么好声好气的, 可把我吓着了!大过年的, 咱们兄弟有事好好说,你看成么?”
孙吉祥表情太丰富,声音太夸张搞笑, 坐在方桌嗑瓜子的姚三春黄玉凤三人听着“咯咯”直笑。
宋平生笑容不变, 走近拍拍孙吉祥肩头,清润的眼眸中闪烁着慈爱的光芒,道:“傻孩子,我是你大爷, 对你好声好气不是应该的么?”
孙吉祥化作炸毛的猫,腾地从凳子上站起, 指着宋平生龇牙咧嘴, “好你个宋平生, 竟然敢占老子便宜?”
姚三春赶忙过来拉架, 眼中带笑, “哎哎哎, 吉祥啊, 大过年的, 我男人比你小, 还是个大孩子呢,你就别跟他计较了,昂?”
说着话的同时,她拳头捏得吱吱响。
孙吉祥抖着手指头指向姚三春夫妻俩,一脸悲愤,“你们两口子,太无耻!简直太无耻了!竟然联手欺负我这个老实人!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在场除了孙吉祥,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一段小插曲,玩笑过后姚三春宋平生他们终于可以上菜了,红烧鱼,红烧肉、香辣鸭、糯米圆子、肉丸子、大白菜炒豆腐果条,母鸡汤做锅底的锅子、炒荸荠、拔丝地瓜、排骨烧萝卜。
宋平生跟姚小莲一同做了这十道菜,摆在桌上不少,但却比村子里条件可以的人家还是少上一些,因为宋平生两口子追求的是新鲜,多做几道肉菜是为了意头好,可大部分人家除夕做的肉菜是不会动一筷子的,这些都要留着正月招呼客人。
大人都懂这个道理,只是馋死了那些小孩子,能看不能吃,更是折磨。
虽说宋平生他们厨艺也就一般水平,可是当六道肉菜四道素菜摆在眼前,孙吉祥还是可耻的口水泛滥。
没办法,谁让他家烧菜油跟不要钱似的,汤里油汪汪,闻着香喷喷,肉还丰嫩,看起来真的太有食欲了!
孙吉祥看着看着,老泪都快掉下来,村里人家很多舍不得灯油,平日吃饭就早,所以今天也趁天还未暗下来把年夜饭给吃了,孙吉祥家也不例外,谁知道宋平生俩口子竟然天黑了才开始开动。
姚三春姐妹和宋平生依次落座,宋平生见到孙吉祥那样子,便道:“今晚除夕夜,我们家本来就三个人,现在加上吉祥你们俩口子,咱们五个人刚好可以一起热闹热闹!来,你们也坐!”
孙吉祥夫妻同时摆手拒绝,孙吉祥说道:“我跟玉凤都吃过了,现在啥也吃不下啊!我就想打牌!”
孙吉祥说得不假,他嘴馋是嘴馋,但是今晚谁家的年夜饭不丰盛?他吃得太饱了,以至于面对姚三春家一桌子好菜,他只有闻味道的份!
宋平生俩口子听闻孙吉祥无心吃肉,只想一心一意提高牌技,也是醉醉的,还好他们从来不赌钱,就是打着玩的,不然他们真该担心自己是否祸害一个好苗子了。
宋平生见孙吉祥不像是假装客气的样子,轻轻颔首,兀自给一个酒杯满上酒水,往孙吉祥方向推,道:“喝两口总行?”
毕竟是男人,偶尔也想小酌几口。
孙吉祥“嘿”了一声,抖去瓜子壳,拍拍手大喇喇往方桌一坐,笑嘻嘻地挤眉弄眼,道:“我说老宋,你也忒小气了,请我喝酒就喝两口?不行不行,我的肚子告诉我,它还可以再喝他娘的五斤!”
孙吉祥牛皮吹出去,一边摸肚皮,抬下巴眯眼,一副嘚瑟得不得了的样子。
姚三春三个一个劲捂嘴偷笑,尤其是黄玉凤,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姚三春却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孙吉祥不明所以,正疑惑着,只见宋平生从容转身,从背后长条几下头拿出一个不小酒坛子,随意往桌面一放,拍拍酒坛的肚子,露出一抹特别无害的笑:“呶,这里有十斤白酒,你是我兄弟,便让你倒一半了!”
孙吉祥当即骨头一软,差点失衡从凳子上掉下去,回头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朝宋平生谄媚一笑,可怜巴巴地求饶“那个大爷啊,你是我亲大爷,小侄能不喝么?”
堂屋里顿时又是一阵大笑。
发财不懂人们在笑什么,便端坐在那来回甩尾巴,眼巴巴盼着主人们给它扔一个可口的大骨头!
欢声笑语中,屋外时断时续的鞭炮声音中,姚三春与宋平生在异世的第一次年夜饭便这样结束了。
晚饭之后,便是守岁,只是干等着未免太无聊,于是宋平生两口子跟孙吉祥以及姚小莲便开始进行今夜的娱乐活动——打牌。
怀了身子的黄玉凤便坐在孙吉祥身侧,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打牌。
今晚照样没有筹码,可是输的最多的那方会有惩罚,且惩罚有两个,一是输方明天一早跟赢的另外三方拜年,并且要人家喊大爷大娘。
听到这个惩罚的时候,姚三春姐妹的脸同时黑了。
而第二个惩罚,便是要听宋平生拉半个时辰的二胡,并且不许捂耳朵,不过这个惩罚对于宋平生来说完全就是奖励啊!
但是姚三春还是坚持要这个,因为宋平生不太可能会输,而且他拉二胡杀伤力太大了,她一定要找个人好好品尝一番。
姚小莲原本兴致勃勃在洗牌,听到二胡两字下意识身子一抖,接着便向姚三春投去一记祈求的眼神。
姚三春娘心似铁,就是不理她!
好在关键时候,宋平东两口子过来了,宋平东原本是想找自己兄弟说说话唠唠家常,谁知道来了就被拉上牌桌。
两把牌局之后,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除夕夜,按照习俗该彻夜点灯,所以镇上是万家灯火,可是乡下没那个生活水平,家家户户只能象征性的多点那么一会儿灯,最多的还是烧柴禾,不过今夜的老槐树村还是比往日夜晚更明亮。
说起来乡下有钱放爆竹的也少,更别说烟花了,所以到了半夜,村里突然就安静下来,烘托出今夜的明月格外的皎洁安宁。
不过老槐树村并不是人家都安安静静的,此时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姚三春的堂屋,不仅宋平东和孙吉祥两家在,后面孙青松,宋平安等许多人都过来凑热闹,看宋平生他们打牌。
虽说他们都不能亲自下场,但是扑克牌他们谁都没见过,加之乡下娱乐活动又少到贫乏,所以一个个看得老起劲了!
因为夜晚气温更低,姚三春打一会儿便觉得腿脚冷,宋平生打牌时不忘关注自己媳妇儿,见她唇色略淡便知道她冷,便让她去一旁烤火去了。
于是牌桌上,彻底成了男人的天下。
牌桌上因为有孙吉祥的存在,他骚话特别多,嗓门又大,往往出一对五都能吹嘘一番,若是摸到一手好牌,他会快乐得五官都要飞了!
所以太孙吉祥的带动下,其他人也情绪高涨得很,两张牌都能在桌上摔出响声,现场一度热闹极了。
至于姚三春,她便拉着罗氏、黄玉凤、姚小莲一同去自己屋里,四个女人烤火桶,嗑瓜子,唠家常……
一室的欢声笑语。
这个除夕夜很冷,但是过年的气氛却十分火热。
大年初一,不过丑时,外头西北风刮得烈烈作响,村里便有人家迫不及待开大门,放爆竹。
虽然有人家的爆竹才二十来响,依旧炸出了新年伊始的气势,炸得半个村的人都醒了,果真是不同凡响。
不过大部分人家都是等到卯时左右才开大门,放爆竹,迎接新春第一天,然后再回去睡上一觉。
姚三春家便是如此,天边露出鱼肚白,她家便放完爆竹,然后便回屋睡大觉去了。
不过他们夫妻注定睡不了多少觉,因为天一亮,村里的小孩子便组队挨家挨户拜年了。
“平生叔,三春婶婶,新年好呀!”
“胖妞,喜妞也新年好!今年越长越漂亮哦!”
姚三春顶着一双黑眼圈,笑呵呵地捏捏孙青松家胖妞姐妹的小肉脸,然后从果盘抓一捧糖果塞进胖妞姐妹的口袋,直到姐妹俩口袋都快装不下了!
胖妞姐妹之后又有许多小孩子陆陆续续来拜年,姚三春跟宋平生彻底绝了回屋休息的念头。
新年开始,自然要新年新气象,换上崭新的面貌,姚三春先换上沉香色遍地金妆花缎子的对襟袄儿,下着红罗裙子,洗漱后开始护肤化妆。
这时候的护肤品比较简单,姚三春也就备了一罐太真红玉膏,以及最简单的茉莉花和合面脂,用来涂面、护手、润肤都可以。
护肤完便是化妆了,姚三春是个爱美之人,化妆品可准备了不少,黛、粉、口红、胭脂、香身、指甲油……一种都不少。
单说化妆粉,有胡粉、韶粉、玉簪粉、珍珠粉……
不过所谓的珍珠粉可不是珍珠磨制的,而是用紫茉莉花实,捣取里头的核仁,再蒸熟便成了。
姚三春作为化妆老手,化妆品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最具决定性的是她的化妆技术。
再说她对自己脸型五官非常了解,知道怎样勾勒能凸显自己的优点。
姚三春一折腾就是两刻钟,终于将妆容给折腾好了,不同于这时流行的桃花妆、飞霞妆,而是非常现代的妆——
张扬,热烈,自信,却又娇艳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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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姚三春梳妆打扮的同时, 宋平生也好好将自己拾掇一番,夫妻俩往自家院子里那么一站,姚小莲差点看呆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 好像连心中只有肉骨头的发财都多看了他们好几眼睛。
如果用一个成语形容此情此景,大概只能是蓬荜生辉!
如此简陋的砖瓦房,根本盛不下二位的盛世美颜!
先说宋平生, 斜飞入鬓的长眉, 清润的眼眸, 高挺的鼻梁, 形状优美的唇形,流畅紧绷的下颚线……
他一头青丝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披散在脑后, 更凸显他立体的五官, 再加上他身高腿长,背脊挺直,站在院中,就如同那傲然挺立在风雪中的松柏, 气质卓然凛冽,令人见之难忘。
再说姚三春, 原本就养白了不少, 脸颊长了肉, 线条变得柔和许多, 且脸色红润, 单论气色便不是从前能比的。
再者她还精心勾勒了一番, 漂亮的眉形稍加修饰, 陡添几分飒气, 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清亮, 鼻子秀气精致,两片唇瓣被涂抹上鲜艳的红色——
绚烂的红与白嫩的脸庞相衬,加深视觉冲撞,她美得如同一朵娇艳无双的花,简直要灼痛别人的眼。
夫妻俩站在一起,一个是风雪中傲然的青松,一个是娇艳动人的花,一个冷一个热,气质相悖,却能产生气场爆、炸般的效果。
实在,美不胜收。
姚小莲呆愣的时间太久,姚三春微一勾唇,在姚小莲额头点了点,“回神了小丫头!”
姚小莲捂着扑通扑通的心口,眼睛都舍不得从姚三春脸上移开,表情实在有些呆,“姐,你今天真的好好看啊!”
至于姐夫,那是她姐的东西,她就不看了。
姚三春刚才被某人用行动夸了好几遍,现在听着已经习惯了,只轻抬眉毛,语笑嫣然:“姐不是好好看,姐是好看得惊天动地,好么?”
姚小莲:“额……”
虽然姐你是真的美,但是你这么不矜持,真的可以么?
一旁宋平生一本正经脸,“姚姚说的对!”
姚小莲:“= =!”我姐夫职业舔狗,是不是没救了?
姚三春心花怒放,搂住姚小莲的肩,眉眼柔和得不行,“小莲,你姐今天也给你也化个妆,保证美美的?”
姚小莲目光在姚三春脸上流连,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乐不可支道:“好好好!”
于是姐妹俩便手挽手又进屋去了。
宋平生失笑,反正他是搞不动女人对美丽的追求,他扭身摸摸发财,而后便脚步轻快地踏入厨房,准备新年第一顿早饭。
姚三春给姚小莲化好妆容,宋平生便也将早饭做好了,今早不吃米饭,而是鸡汤煮的米面,里头还加了汤丸跟青菜,味道十分鲜美。
也就吃个早饭的时间,姚三春家便有两拨人前来拜年,姚三春夫妻只能快速解决青菜鸡汤米面,而后便一道出去拜年。
按理说姚小莲不是老槐树村的人,她不需要挨家挨户地拜年,但是姚三春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便拉着她一同出去。
今日天气特别好,金色阳光遍洒大地,整个老槐树村都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
姚三春三人最先去宋家拜年,去宋家的路上遇到不少拖家带口来拜年的人家,两方见面自然要欢欢喜喜,互道一声“新年好”!
姚小莲跟姚三春偷偷说话,说她听闻,有些地方拜年习俗跟这边很不一样,那边大年初一辈分小的要给长辈磕头拜年,如果同辈,那就是年纪小的给年纪大的磕头拜年,总之,磕头磕得很辛苦。
姚三春听到也是醉醉的,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习俗都不一样。
待宋平生领姚三春姐妹离开,背后的那些人炸了,一个个议论纷纷。
这宋平生跟姚三春今天也太好看了!
他宋平生是男生女相,长得过于轶丽,但是外貌出众也是事实,今日穿的新衣裳材质好又修身,更显得他高大挺拔,俊美非常。
且如今他宋平生彻底褪去二流子的影子,眉目沉静不失凌厉,气质沉稳又不乏霸气,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入鞘的利剑,虽然尽收锋芒,却仍叫人不敢接近。
不过变化最大的还属姚三春,因为不管外貌还是气质,姚三春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的姚三春那就是一个惹人嫌的泼妇,长得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整天地上滚水里游的,掐架骂人那是一把好手,闹腾的很,能把整个老槐树村都闹得鸡犬不宁。
可是现在呢,姚三春真的变了,自从分家后,她跟宋平生不吵架了,可能男人的爱就是女人的药吧,姚三春不泼了,也不疯了,性子越变越好,对乡里乡亲不再是张牙舞爪的样子,他们夫妻俩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了!
不仅如此,她跟宋平生一心一意做农药赚钱,日子好了,人也过好了,你看人家现在脸多白,气色多好,脸颊红润有光泽,整个人简直会发光!
也是姚三春长了肉,又变白,村里人才发现,哦,原来姚三春长得还挺好看的!
今日姚三春再这么一打扮,穿上漂亮鲜艳的衣裳,整个人漂亮的不像话,简直比她宋婉儿都漂亮!
宋婉儿漂亮是漂亮,但是年纪小,气场不足,哪里像姚三春美得这么张扬,甚至是嚣张?
想到这,村里人有不少男人心里都慕了,当初都笑话宋平生娶了姚三春这么个长相磕碜又泼的婆娘,如今呢?人家婆娘不仅不泼了,还变得那么美,哪个男人不羡慕?
不过村里也有几个吃酸杏长大的,嘴里酸话一大堆,话里话外都是宋平生男生女相,姚三春打扮得妖里妖气,这两口子都是不安分的主!
大过年的,谁爱听人说这个,大家根本都不理这些吃酸杏长大的东西。
姚三春三人到了宋家,跟田氏以及宋平东夫妻拜年,几个人在宋家院子里说说笑笑,和和乐乐。
宋婉儿作为宋家最小的孩子,便乖乖地给哥哥嫂嫂们拜年,大过年的,宋平生他们便都笑着应了,宋平东随意点头,但是罗氏却没有理睬她。
若不是田氏在场,估计她白眼都快出来了。
有些事,有些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姚三春跟宋平生从宋家出来,而后准备去宋茂水家、孙吉祥家拜年,然后再去村里其他人家拜年。
三人到孙吉祥家门口时,孙青松刚好从孙吉祥家出来,他便嘻嘻哈哈地跟宋平生两口子拜年了,因为昨晚就他输得最惨了,甚至宋平东的牌技在他的衬托下,都显得清新脱俗了呢!
一想到孙青松来日还要接受宋平生二胡的洗礼,姚三春在心里默默给他点蜡。
最后宋平生三人跟孙吉祥夫妻一起去村里拜年,拜完年便又没事了,说起来过年好像也就除夕夜和正月初一早上最热闹。
于是在姚小莲的建议下,姚三春夫妻俩决定去同县老虎山上的娘娘庙烧香。
说走就走,宋平生备好马车就准备往老虎山方向,孙吉祥想着今年媳妇儿要生孩子,也想去庙里烧柱香。
马车经过村中,村里人听说他们要去老虎山烧香,又有几个人想去,所以最后马车上装了一车的人。
老虎山山上的娘娘庙是县里最出名的庙宇,每逢过年,附近几个镇的人全往娘娘庙涌,抢头香的,过来拜佛的,替家人祈福,过来玩耍的……
总之,人山人海。
姚三春两口子能在死后魂穿异世,也不知到底是如何能有这般奇妙的际遇,索性烧柱香安安心吧。
姚三春和宋平生跪在蒲团上,周围香客众多,但是庙殿中却相当安静,只有香火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姚三春面向佛像,回想到上一世,距离穿过来也不过一年没到的时间,她却有恍如隔世之感,因为她作为姚霜的时候,跟现在的生活有天壤之别。
从前她有疼爱自己父母,且衣食无忧,可以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何曾为了讨生活劳累奔波?
现如今,过了大半年的一睁眼就要干活的日子,手比从前粗糙,身体也多少有些小问题。
但得到重来的机会是万分幸运的事情,所以她心怀感激,对生活总怀着一分敬意,则并不觉得此前的生活有多苦。
她很珍惜现在的每一天,更珍惜始终不离不弃的那个人。
从庙里出来时,姚三春与宋平生的神色多少有一些变化。
出来后,宋平生去找孙吉祥说话,姚三春跟姚小莲便准备在庙里继续逛一逛,后来便找到了一个人多的地方凑热闹,听周围人说最里头似乎是解签的和尚,也怪不得人这么多。
姚三春见姚小莲一直往人最多的那间大殿瞟去,显然是想抽根签,姚三春便陪着她一路杀出人群,最终抽了一根姻缘签。
签上如是写着:
此事渐渐见分明,花开花谢结子成。
宽心且看月中桂,郎君即便见太平。
姚小莲两人等了许久,才等到解签和尚替她们解签,总的来说,用心便不会白费,所望所盼都会一一实现,所以这是一枚中上签。
姚三春不太信这个,但是好签总是个好兆头,她便笑着道:“小莲,看来你今年必定亲事美满哦,你就别担心了……”
姚小莲脸颊微红,跺跺脚,说话都不太利索,“姐!你,你瞎说啥呢?我压根没想问姻缘!”
姚三春哈哈笑,“好你个姚小莲,抽签的时候眼睛使劲瞟姻缘签,现在又不认了?哎呀,真是女大不中留,承认也没什么,难不成你姐还笑话你?”
姚小莲羞得扭腰转个身,不与姚三春对视。
姐妹俩说笑间,姚三春突然感到异样,好像自己的贵臀被别人不小心碰到,不过现在周围人特别多,应该是不小心,所以姚三春只回头瞪了年轻男人一眼,随后往一旁挪了几步,继续聊着天。
被瞪的年轻男人非但不生气,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姚三春本以为事情便这样过了,可谁知过了一会儿,姚三春的贵臀再次被人蹭了两下,姚三春愤而扭头,死死瞪着罪魁祸首,毫不意外的,还是方才摸她臀部的那个年轻男人。
姚三春就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是遇到咸猪手了。
姚三春扭身,双脚距离与肩部同宽,眼中冒着丝丝寒气,“你家主人没用绳子拴住你?放你出来害人了?竟然敢占我的便宜?”
今天庙里人本来就说,姚三春这么毫不收敛的一嗓子,周围的香客都听得清楚,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边。
第109章
年轻男人一愣, 似是没想到姚三春居然还敢大声嚷嚷?要知道其它女人遇上这事,可不都得遮着掩着,因为怕自己丢尽脸面, 或是怕丈夫蒙羞而怪罪自己,或是怕人指指点点。
总之,绝大部分女人遇到这事只能忍气吞声。
年轻男人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 很快镇定下来, 甚至换上一副无辜, 还带着歉意的表情。
“这位夫人, 你误会了,刚才人太多,我是不小心碰到你, 并非占你便宜, 在此,我可以跟你道歉!”
年轻男人微微弓腰,态度十足的诚恳,站在他对面的姚三春却是眼神犀利, 红唇紧抿,姿态颇为强势。
两人站在一起, 姿态一个高一个低, 一个低调一个张扬, 可能是大众都容易代入弱者方, 且对过于漂亮的女人总有排斥感, 所以围观的人竟然都同情起年轻男人来, 反而觉得是姚三春在无理取闹。
“今天才大年初一, 大过年的, 干啥搞得这么难看呢?真的是!不嫌丢人啊?”
“今天烧香的人本来就多, 推推搡搡免不了,就她矫情!还诬陷人家占她便宜,脸真大!”
“一个巴掌拍不响,看她打扮这样子,妖里妖气,哪家安分的媳妇儿会穿这样?就算她真被人占便宜,那也是她活该!”
“……”
其他人还好,就周围几个中年男女越说越过分,看向姚三春的目光藏着恶毒。
年轻男人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眼中划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姚小莲比姚三春更忍不住了,气势汹汹撸起袖子,往姚三春跟前一站,大声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姐冤枉他了?你们知道个屁啊!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一个劲地叭叭叭!管得这么宽,你家是住海边的吗?不清楚就麻烦闭上你的嘴好嘛?”
姚小莲骂人的样子,像极了护崽的花母鸡。
姚三春心中一暖,不过还是将姚小莲拉回来,那几个话最多的就是脑子没开化、还不得台面的无知之人,姚三春听着生气,但是真跟他们吵,不但吵不过,还被拉低了智商水平。
姚三春对着年轻男人,面无表情道:“第一次就算你是无心,那第二次呢?我都挪了这么远,你还能碰到我?难不成你所谓的无心只是针对我?你若是承认,再给我道个歉,我还敬你是个男人!不然,呵呵……”鄙视之意溢于言表。
年轻男人脸一黑,但是俗话说得好,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这人一旦不要脸起来,那就彻底没了下限,所以他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
“夫人,你为了坐实我占你便宜,也不能瞎说啊!我有妻有子,这事传出去,我家人还怎么有脸见人?”
姚三春黑白分明的眼一抬,泄出一丝凌厉,这时候宋平生突然出现在她的余光中,对方冷着脸,朝她使了个眼色。
姚三春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而后便突然两步冲向前,两手紧紧扣住年轻男人的一条胳膊。
年轻男人眼中升起疑惑,不知细胳膊细腿的姚三春想干什么,他正疑惑着,姚三春突然转个身扯住他的胳膊狠狠一抡,他双脚骤然离地,随后眼前便是一花,一阵失重的晕眩,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后背着地,仰面躺在地上。
姚三春使了吃奶的劲一个过肩摔,年轻男人被摔得头晕眼花,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周围香客倒抽一口凉气,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向姚三春。
这个女人还是人吗?一个大男人,就被她这么轻飘飘地扔过肩了?
而且她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光明正大地动手,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姚三春没怎么想,就是面对这男人恶心的嘴脸,实在忍不住。
晕了好一会儿,年轻男人终于缓过神,铁青着脸瞪向姚三春。
“你干什么?!”
姚三春一脚踹在年轻男人胸口,将他再次压回地上,居高临下望着他,笑吟吟地反问道:“什么干什么?我一介弱质女流,细胳膊细腿的,我能干啥?哦,你躺在地上,该不会诬赖是我干的吧?你可别瞎说呀!我怎么可能甩得动你?”
围观的香客:“……”我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完全是睁眼说瞎话!
年轻男人脸都气绿了,一时间竟没能说出话来。
年轻男人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咸猪手,很快调整过来,作势就要反驳,张嘴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一个人突然扒开人群,气势汹汹冲上前来,一把攥住年轻男人的衣领。
来人正是宋平生,他脸上阴云密布,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畜生,今天终于给老子找到你了!”
年轻男人一脸懵逼,绿豆眼无辜地眨着,“啥?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宋平生一个响亮的大耳刮甩出去,恶狠狠地道:“认错你大爷!上回就是你这个畜生,在大街上占我妹妹便宜,被我看到了,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可你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认识你!”
“呵呵!上回让你这小子跑了,这回被我逮住了吧?你这恶心巴拉的畜生,死不悔改!大年初一,就在这娘娘庙里,你竟然都敢占人家夫人便宜,亵、渎神灵,今天我就替老天收拾你!”
说完毫无预兆的,又是几个响亮的耳刮甩过去,没一会儿,年轻男人的脸颊便肿了。
年轻男人被疼痛刺激得清醒过来,反手就要打回去,却被宋平生跟孙吉祥一同抓住,这下子他彻底没了挣扎的机会。
同时,他心里也不敢反驳,因为他干过太多回,鬼记得宋平生妹妹是哪个?
孙吉祥一口唾沫吐过去,“我呸!上次我也见过你这孙子!别狡辩了!”
周围香客的眼神再次变了,连仇人都找上门了,原来这个年轻男人竟然真的占了人家便宜,好家伙,他事后还能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心计太深沉,一看就是老油条啊!
这下子那些大姑娘跟年轻妇人全都露出嫌恶至极的嘴脸,指着年轻男人指指点点。
年轻男人彻底失去挣扎的资格,最后被宋平生跟孙吉祥联手揍个鼻青脸肿,甚至还被周围香客扔石头,落得个落荒而逃的下场,无比狼狈。
这时候姚三春走过来,态度亲和地对宋平生感谢道:“这位大哥,今天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今天出手相助,证明我并不是胡说,否则我真是被人冤枉死了!”
宋平生眉头一蹙,往后退两步,板着脸道:“这位夫人,我是有媳妇儿的人,请和我保持距离,再说我是为自己妹妹讨公道,跟你没有半分关系!哼!”
话说完,宋平生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望着高大挺拔的背影离去,周围人不禁感叹,好一个冷面郎君,面对容貌如此清丽的女人,竟然都能冷漠以待,实在不是普通男人能达到的境界。
佩服佩服!
只有后头的姚小莲嘴角狠狠抽了抽,我的姐姐姐夫,你们可真会玩儿!
回去的路上孙吉祥砸吧嘴,还在回味着他兄弟宋平生跟姚三春方才的表演,演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合情合理,不但将猥琐男狠狠教训了一顿,还把上香的香客唬得团团转。
他不禁回想起许久前宋平生两口子联手教训孙本强的画面,一个村里有名的恶霸,硬是被他们夫妻揍得没眼看。
哪怕是宋平生亲爹,都没能在他们夫妻身上讨到便宜。
总之,这对夫妻绝对是个狠人,惹不起!告辞!
大年初一出了这事,姚三春的心情到底受了些影响,不过后面宋平生一直想办法逗她开心,她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
大年初一就这样过了,隔天便是大年初二,是出嫁妇人回娘家拜年的日子。
每逢佳节倍思亲,姚小莲许久没见到姚大志跟范氏,都说远香近臭,她心里多少有些想念父母,也想回家看看。
姚三春想了许久,心里还是不太放心,虽说姚大志夫妻把姚小莲彻底卖了,她手里还有姚小莲的卖身契,万一姚大志夫妻丧心病狂,抓住姚小莲就直接卖到深山老林里,那该怎么办?
至于姚三春自己,她是死都不会去姚家的,管其他人怎么说?
姐妹俩商量了半天,到了中午还没出结果,这时趴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发财猛地窜向门口,“汪汪”叫个不停,显然是有外人来了。
姚三春姐妹正在院子角落晒太阳,听到动静往门口望过去,未见其人却先闻其声音。
“哎哟,这畜生是想吓死老娘啊!畜生东西,龇牙干啥?敢咬我?小心我打死你!”
“你跟一个畜生说个啥?真是有病!”说着声音猛然拔高,“三春啊!小莲啊!你爹娘过来看你们姐妹了!”
姚三春跟姚小莲悚然一惊,竟然是姚大志跟范氏的声音。
也是敬职敬业的发财拦在门口,否则姚大志夫妻早就跨进院子了。
姚大志夫妻与姚三春姐妹隔着一门一狗相望,姚三春却只立在当场,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对极品夫妻。
姚大志面色讪讪,忙挥手解释:“臭……三春啊,爹娘没别的意思,就是今天没等到你们姐妹俩回家,我跟你们娘想念得很,所以过来看看,呵呵……”
自从姚大志夫妻从大牢经过一遭,夫妻俩没有胆子,也没有那个脑子再打两个女儿的主意,现在过来也不过想着大过年的,谁家都不愿意触霉头,他们过来讨口吃的总行吧?
范氏瞅瞅姚三春,又瞅瞅姚小莲,眼眶微红,骂道:“两个臭丫头,你们都是从老娘肚子里爬出去的,大过年都不回家看一眼,你们能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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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姚小莲不知想到什么, 突然垂下脖子,同样红了眼眶。
没有姚三春发话,发财还在那一个劲地狂吠, 丝毫不退让。
范氏站了一会儿没等到姚三春把发财唤走,催促道:“三春,怎么说我们也是你亲爹亲娘, 难道大过年的, 你连大门都不让我们进?”
姚三春嘴角抽了抽, 心想, 你们还真不是我亲爹亲娘!还有,正月里大家的口头禅都成了“大过年的”么,还真是好用呢!
姚大志见姚三春无动于衷, 转而将目标转向姚小莲, 道:“小莲,难道你也不理爹娘?爹娘今天过来真的不是闹事的,就是想来看看你们姐妹!”
姚三春唇角微勾,抱着胳膊好整以暇道:“现在你们已经看到了, 所以可以离开了吧!”
姚大志夫妻:“……”
姚大志露出讨好似的笑容,“三春, 我们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们呢!再说咱们一家子许久未见面, 你们娘有好多话要跟你们姐妹说呢。”
范氏忙不迭点头, 声音软和几分, “小莲, 娘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到你七岁的时候被村里石头那个小畜生砸到头, 你满头是血跑回家, 可把娘给吓坏了, 后来我牵着你去石头家讨说法,你还记不记得?”
姚小莲揉着眼睛,默不作声地点头,那是她娘最护着她的一次,她怎么可能会忘记?虽然最后石头家赔的十几个鸡蛋她只吃到三个,但是她还是在心里偷偷开心了好久。
范氏见姚小莲有所松动,再接再厉说着话:“小莲,三春,从前是爹娘混账,但是爹娘现在真的悔悟了!你们姐妹在家时候我没感觉,这回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们,娘心里难受啊!我也知道你们肯定不想见着我们,我们也一直没来打扰你们。但是过年了,爹娘厚着脸皮过来,也就想跟你们姐妹说说话,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姚小莲听自己亲娘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心中不免有所触动,那毕竟是生她养她十几年的父母啊!
姚三春则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毕竟她不是真的姚三春。
不过她看到姚小莲快渗出泪的眼眶,难过得仿佛被人抛弃的小奶猫,她无声叹口气,心里到底是软了几分。
姚大志夫妻毕竟是姚小莲父母,这是割不断的血脉亲情,她总不能一直拦着姚小莲见父母吧,这对姚小莲未免太残忍,虽然姚大志夫妻不是个好东西!
可能无论时间如何流转,子女对父母总是存有几分依恋跟希冀吧。
罢了,小莲今年会远嫁,就让她跟父母再见见面吧,以后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姚三春唤一声“发财回来”,发财立刻甩着尾巴跑回来,在姚三春腿上蹭来蹭去。
见此,姚小莲眸光猛地一亮,向姚三春投向一抹感激的眼神。
姚三春一手搭在姚小莲的肩,小声道:“傻姑娘,这是你的人生,你想见就见吧!但是记住,不要告诉他们许成的事情。”
姚小莲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姚大志夫妻这才得以进入院子,进来后,夫妻俩的眼睛四处乱瞟,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叹声,似是没想到自家大女儿竟然有这般造化,能住这么宽敞这么气派的大屋子!
不过没人理会他们就是了。
姚大志夫妻跟姚小莲在堂屋说话时,姚三春不想跟这对夫妻多废话,干脆离得远远的,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书。
姚大志夫妻还想借机跟姚三春联络感情呢,谁知道人家压根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心中郁闷至极,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姚小莲说好话去了。
姚三春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宋平生将马车送到宋平东家才回来,姚三春拉着他说话,夫妻俩小声商量着什么事情。
姚大志夫妻蹭饭之心十分坚定,拉着姚小莲絮絮叨叨,你说完我说,我说累了你再说,口沫飞溅,恐怕吐了将近几大碗的口水,硬生生撑到姚三春夫妻将午饭都给做好了。
没办法,那就留姚大志夫妻吃口饭吧!
田氏过来准备叫宋平生两口子去宋家吃饭,因为今个儿宋氏一家子也过来拜年了,不过看到姚大志夫妻在这,她只能回去了。
姚大志跟范氏好不容易跟大女儿女婿凑到一张桌上,绞尽脑汁想着待会该说些什么好听的,可是饭菜上桌之后,夫妻俩脸都快埋到饭碗里,一口一个肉丸子,两口一块猪蹄膀,风卷残云似的,哪里还有心情讨好姚三春两口子啊?
午饭后,姚大志夫妻各自靠在廊檐下小竹椅上打盹,一手搭在肚子上,看样子是吃撑了。
过了一会儿,宋平生手里拎着两盒点心走过来,站定后眸光下瞥,表情冷淡,道:“人看了,饭也吃了,这点心是过年礼,你们可以回去了!”
姚大志今天吃了饭还见到人,胆子不禁大了些,闻言有些气愤,从小竹椅坐起来,中气不足地抗议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你岳父岳母,你是小辈,咋能这么不客气地跟我们说话?”
宋平生放下点心盒,扯了扯唇,笑不似笑,反而像是嘲讽,最后轻飘飘地道:“知道么,我看到你们两张脸就厌烦,因为你们根本不配做姚姚的爹娘。既然如此,你们又怎么会是我的我岳父岳母?”
范氏一脸不服,端着长辈的架子指着宋平生,道:“宋平生,我告诉你,不要有几个臭钱就瞎嘚瑟,真当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宋平生不为所动,只是眸光寒冷如冰,“回去吧,以后逢年过节的好处我不会少给,但是你们不得再主动打扰我们的生活。有几个臭钱是没什么了不起,但是想送你们进大牢却是轻而易举,不是么?”
姚大志跟范氏倒抽一口凉气,满目震惊。
“宋平生,你还是人么?”范氏腾地从小竹椅站起来,骂道:“竟然宁愿贿赂县衙衙差,也要送我们下大牢?别人说我们不是好东西,我看你才最不是个东西,黑心烂肺的玩意儿,我呸!”
姚大志跟着道:“就是!宋平生,说起来我们两口子可没啥对不住你的地方,也没在你们宋家占到啥便宜,你凭啥对我们这么狠?”
宋平生从善如流地接道:“需要理由吗?”
姚大志夫妻:“……”
“我说过,你们不来打扰我们,我们相安无事,你们若是前来纠缠,我绝对不会客气!毕竟,你们又不是我的父母,对么?”最后一句,寒意必露,可他眼中的冷比言语更叫人心惊。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彻骨的冷,没有一丝人气,还带着一股令人惧怕的固执跟阴鸷。
姚大志夫妻从未见过这般凌厉又冷漠的眼神,甚至被看得头皮一麻,心脏收紧,一时间真被唬到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宋平生见威慑的效果差不多,敛去表情,神态自若地道:“好了,时间不早,你们该离开了。”
手脚僵硬的姚大志跟范氏,就这样如同木偶一般走出姚三春家大院,前脚刚踏出去,下一刻院门便“哐啷”一声被关上,丝毫没有留任何情面。
姚大志夫妻在院外磨蹭片刻,最后只敢朝大门方向狠狠“啐”一口。
“我呸!这狗玩意儿!”
姚三春收拾好锅碗从厨房出来,却不见姚大志夫妻的身影,只见到宋平生懒懒散散仰靠在小竹椅上,他轻阖着眼,眉头舒展,优美的唇形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
一抹阳光不偏不倚打在他右侧脸庞,给他镀上一层淡淡金光,挺直的鼻梁在阳光照耀下,线条越发利落干脆,同时又不失英挺。
阳光融融的中午,明亮的廊檐下,有一俊美男子姿态随意不拘,加上他身上那股慵懒劲儿,远远看去已是入画,真叫人移不开眼。
姚三春踮起脚尖走过去,蹑手蹑脚在宋平生身侧坐下,捧着脸望着眼前的人,好半天没有任何动作。
后来也不知是想起什么,突然痴痴地笑了。
姚三春正出神呢,不期然额头被人弹了一下。
“傻笑什么呢?”宋平生沙沙哑哑地说了一句,从小竹椅直起身。
姚三春摸摸额头,不满地瞪他一眼,随后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我只是想到从前我们去川藏游玩,我让你涂防晒霜你还不以为意,又不爱戴帽子,后来就被晒成黑炭!后来我在朋友圈发照片,有人问我,你怎么换了一个黑人男友,哈哈哈……”
宋平生无奈扶额,这确实是他最不想提及的黑历史之一。
姚三春越笑越开怀,好半天都停不下来。
宋平生差点气笑了,心一横,突然从小竹椅上坐起来,抓住姚三春就往里屋拖,进屋后一脚将门踢上,随后一个转身将姚三春推在墙边,两手撑住,姚三春便被困在宋平生怀中。
姚三春唇边的笑还没散去,无辜地眨眨眼,“你干……”后面一个字直接被宋平生吞入腹中。
宋平生微微分开些距离,温热的喘、息声清晰无比地落入姚三春耳中。
“让你笑?!嗯?”
姚三春愣了愣,可是耳朵发痒,她又要忍不住笑了。
可是每当她快要笑出来的时候,宋平生便咬上她,就是不让她笑出声来。
“就是不让你笑!”
“还笑不笑?”
“再笑一次?看我怎么惩罚你!”
最后——
“姚姚,你笑起来最好看,再笑一次?”
姚三春摸摸自己红月中的唇瓣,咬牙切齿。
“宋平生,我看错你了,你简直太不要脸了!”
宋平生红着脸,谦虚道:“还行,我会再接再厉。”
姚三春:“……”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国庆快乐!
这么长的假,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