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火灾几天后, 镇上传来消息,孙本强一家砸锅卖铁也凑不齐一百多两,狗蛋年纪又小, 最后刑罚便全部落在孙本强和朱桂花头上,少不了要打板子,甚至还要坐好几年的牢!
打板子那天有许多人驻足围观, 村里有不少人都在现场, 回来就直奔老槐树下, 跟村里人大肆渲染那个血腥的场景, 听说屁股都开了花,流一地的血,眼看半条命都快没了!
狗蛋因为年纪太小, 被释放出来, 听说后来朱桂花娘家人将狗蛋跟金桃一起领回去了。
又听村里人说,狗蛋那个脑残的熊孩子,经过这回变故,性格变了不少, 不过这也纯属正常。
经过这次事件,村里人私底下说法很多, 有人说宋平生两口子做的对, 孙本强一家子就是欠治治, 可也有人觉得他们两口子心肠太硬, 做人不留情面, 还有人不关心这事, 却对姚三春两口子心存几分忌惮, 毕竟那日宋平生跟衙差称兄道弟的, 可就连里正都要称衙差“大人”哩!
吴二妮听到消息便是这么个反应, 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她怎么也没胆子去姚三春家门口骂娘啊!
瓦沟镇安宁这么久,孙本强两口子被打去半条命,且还要坐牢的消息一经确认,就跟插上翅膀似的传开了。
姚庄的姚大志和范氏也听到这个消息,回想他们俩在大牢里过的苦日子,刚冒出头的那点小心思瞬间熄个干净!
大丫头这两口子真是越来越心狠了啊!他们哪里还敢腆着脸上门打秋风?
老槐树村,甚至是瓦沟镇这阵子都热闹得很,但是姚三春两口子并不在乎那么多,觉得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核桃种种下没多久,后面的事情还很多,首先为了看管,肯定要盖两间屋子,这种屋子不需要太好,他们自己上山伐木盖屋就行。
第二,要想核桃等果树茁壮成长,大量的肥料必不可少,同时沼气池也需要粪肥,所以即使姚三春两口子用生命在拒绝半个月挑一回大粪的任务,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花钱请赵山石给他们修建一个干净的公共茅厕,以积攒粪肥养地。
忙忙碌碌中,小雪节气悄然而至,宋平生的胳膊也好得七七八八。
近日没怎么出太阳,偏偏又不下雨,只一个劲地刮阴风,外头的风吹在身上冷飕飕的,有不少人被冻感冒流鼻涕,姚三春姐妹便是其中一员。
对此,姚三春很不服气,近段时间她和宋平生在艺术领域的配合越发默契,他拉二胡,自己挑广场舞,已然快达到曲舞合一的境界。
她甚至敢断言,论广场舞,瓦沟镇,整个大晋,甚至这个时空,都没人能与她匹敌!
这样厉害的她,每日早上跳得挥汗如雨似的,小胳膊都粗了,怎么就感冒了呢?
宋平生听她说完,默默将一碗红糖姜水放下,示意她多喝水少说话。
不过这日新院里注定不会太安静,因为姚三春夫妻拜托过的刘媒婆来了。
姚小莲见到刘媒婆,当即羞得躲回自己屋里,姚三春夫妻俩笑着请刘媒婆去堂屋坐下谈。
刘媒婆从踏进院子里的那一刻起,眼睛便不住地打量这打量那,心中忍不住啧啧称赞。
这姚小莲姐姐家的屋子,当真是敞亮又气派啊,论起来恐怕已经是附近五六个村最气派的那一个!
姚三春这个亲姐姐亲自操办妹妹的终生大事,可见对姚小莲重视的很,到时候陪嫁肯定不会少,再想想姚三春两口子许她的银钱,刘媒婆的心更是火热。
姚三春率先开口:“刘婶子,你这次来,是有消息了?”
刘媒婆快笑出一脸褶子来,一拍手:“是的哦!过了这么久,要是再没好消息,我都快没脸过来找你们咯!呵呵……”
姚三春笑道:“刘婶子,你这话说的,你这么久才有信,更能说明你谨慎负责任!对了刘婶子,不知这回是什么样的人家,家住哪里,家中几人,父母兄弟可是好相处的?”
刘媒婆一手拍在大腿上,喜滋滋地道:“哎哟,我就是按照你们的要求找的这家,保证你们会满意!这位年轻后生叫许成,是邻省固马县牛头镇上的人家,他父母就在镇上卖烧饼,名叫老许烧饼,在他们镇上很多人知道哒!”
“说起来许成这后生条件真不差,长得是浓眉大眼,人高马大的!我知道三春你最看重男方人品,还有对方父母的人品,这个我着重打听了,许成老成朴实,人又勤快,绝对是个过日子的人!”
“至于他的父母,在镇上卖烧饼卖了二十多年,在镇上名声很不错,对待家里两个媳妇儿更是没话说!许成跟自己那些个兄弟,关系都好得很,从来就没闹过红脸!你说这样的人家,那还不好吗?”
姚三春与宋平生对视一眼,略有些迟疑,“听刘婶子这么一说,这许家当真是难得的好人家,只是他家倒是不愁娶不着媳妇儿,怎的还求娶到外地来了?”
刘媒婆纵横瓦沟镇媒婆界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面上丝毫不乱,笑着回道:“这便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许家啥都好,就是孩子多了些,兄弟姐妹加起来八个,其中儿子就有五个。”
姚三春夫妻俩当即震惊地睁大眼,八个兄弟姐妹,这未免有些太多了!
刘媒婆忙描补道:“不过正是因为儿子太多,许家父母负担不起太多彩礼,所以早早就分了家!而且许成还不是老大,如果三春你家妹子嫁过去,那便是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必在公婆眼下过活,也不必跟妯娌朝夕相对,日子还不知道有多自在,三春你说呢?”
姚三春听许成已经分出来,心里略好受一些,可是兄弟姐妹八个?五个儿子?那姚小莲嫁过去岂不是有一对公婆,四个妯娌,外加三个大姑小姑!这般复杂的家庭关系,姚三春心中并不太满意。
她沉吟半晌,道:“刘婶子,外地的就没有其他人选了?”
刘媒婆笑容都未变过:“哎哟,三春哎!你说这山高皇帝远的,想找个合眼缘的哪有那么容易?我手里倒是还有人选,但是人家要么家境贫寒,想分文不出娶媳妇儿,甚至想靠媳妇儿贴补的,要么就是年纪大死了老婆,在家乡又找不着,就把注意打到外地,到处都是这种人家,我能介绍给你吗?”
姚三春心中一凉,她早就知道给姚小莲找一个合适的外省夫家可能不太容易,可是刘媒婆已然是瓦沟镇门路最广的媒婆,如果她都找不到更好的,别的媒婆就更不用说了!
一时间,姚三春心中不免有些郁闷和挫败。
刘媒婆也不急,而是用苦口婆心的态度道:“我知晓你心疼妹妹,但是刘婶子说两句你不爱听的,小莲长相一般,身上也没多少资产,娘家还不知道是不是个拖累,这样的条件,大抵配一些农夫比较合适,若是还想配一些更好的人家,那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妥的事情!”
姚三春叹口气,“刘婶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我眼里,嫁妹子就如同嫁女儿,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您别见怪!”
刘媒婆摆手,“那哪能呢?你对自己妹子,那真是没话说!”说话时还竖起大拇指,“只是我还要多说一句,许成这个条件真不错,你要是多犹豫,我就怕他被别人看上啦!”
姚三春笑着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这事我还得征求我妹妹的想法,毕竟是她自己的日子。”
刘媒婆大概知道姚三春的想法,于是点头:“当然。”
刘媒婆离开后,姚三春去姚小莲屋子里找她,然后便将刘媒婆介绍那人情况都一股脑说了。
“……条件是这样,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家兄弟姐妹太多,虽然刘媒婆说得好听,但我就是怕许家事太多,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万一没选好,以后就受罪了!”
姚小莲却笑着安抚她,道:“姐,按照你这样挑选,还不知道挑到啥时候!我有爹娘这样的父母,不介意的能有几个人?所以我对未来夫家的要求没变过,能吃饱穿暖过日子就行。如果他家父母兄弟都是和善人,那我自然也开心。但是我不强求,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在家乡想嫁出去已经不容易,更何况要嫁到外地。姐,刘媒婆今日介绍的,我觉得很不错!真的!”
姚三春听姚小莲这么点大的孩子不知在劝她还是劝自己,说着过于懂事甚至于残酷的事实,她心里一阵心酸难受。
姚小莲强打精神,好笑道:“姐,许成都分出来过了,条件真的不差啊,你干嘛这个样子?”
姚三春怎么好意思让小孩子姚小莲想尽办法安慰自己,便尽量收拾好心情,道:“既然你觉得还行,左右我跟你姐夫想出去游玩,便顺便去牛头镇逛一圈!”
毕竟是媒婆的嘴,三分能说成六分,六分便说成九分,她当然不能全然相信,还是亲眼所见更靠谱!
姚小莲知道姚三春说的游玩是假,替她把关才是真,可是这一路山高水长,真正能为她做到这一步的人又有几个呢?
这一刻,姚小莲甚至有流泪的冲动,父不父,母不母,但是姐对她是百分百真心!
下午姚三春跟宋平生就在家收拾东西,准备出远门的行礼干粮这些,因为邻省牛头镇距离相当远,不做好准备可不行!
而当宋茂山意外得知二房儿媳妇为嫁妹子鞍前马后,似是有了苗头,他表面没什么,心里却有些急,因为宋婉儿也该找人家了,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找到最合适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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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姚三春宋平生一路向北, 冷意逐渐明显,路上甚至还遇到下小冰雹和大风的天气,一路过来并不安稳顺利。
且去往牛头镇这一路并非全是坦途, 沿途还需经过几处无人的荒野,所以夫妻俩有两晚是在野外度过。
晚上在荒郊野外睡觉,点燃一堆柴火, 烤上一只野兔、野鸡、野鱼, 再来一瓶烈酒, 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可惜这只是武侠片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实际上他们两口子哪里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宋平生要给媳妇儿守夜,姚三春处于陌生的环境只能半睡半醒, 第二日醒来, 他俩便顶着一对傲人的夫妻同款黑眼圈。
连续颠簸八天之久,眼见屁股都快颠成大饼状,夫妻俩终于到达牛头镇上!
牛头镇和瓦沟镇差不多,镇上算热闹, 也有好几家打尖住店的客栈,姚三春两口子在客栈好好休整半天, 第二日早上跟客栈伙计打听卖烧饼的吃食小摊, 成功打听到老许烧饼的所在位置。
到达老许烧饼摊的时, 前来买烧饼的顾客不算少, 全是冲着这股麦面的清香味而来。
姚三春跟宋平生站在一旁观望了一会儿, 这许家卖的烧饼不仅有在烧饼炉子里烤的, 还有一种是一口大锅里装满了黑色石子, 饼子埋在石子中间被烤熟, 烤出来的饼子凹凸不平, 但是受热更均匀,看起来很脆的样子。
食摊上,一对老夫妻一个卖饼收钱,另一个负责贴饼,还有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不停地揉面,一家三口人忙得手一刻不得歇。
生意忙归忙,但是三个人对待客人都是客客气气,脸上一直带笑,时不时跟顾客搭两句,看起来脾气都不错。
待客人少了些,杨氏见姚三春两口子还在那站着,眼巴巴望着他们家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烧饼,便笑着招呼道:“二位面生的很,想来肯定没尝过我家的老许烧饼!”说着将新鲜的烧饼掰开分为两半,放在两人方向,“婶子请你们尝个鲜,要是觉得好吃就买几个,要是哪里不符合口味也可以跟婶子说,我们老许烧饼就是这样才能一做就做二十多年的!来,快趁热吃,呵呵……”
杨氏做这么多年生意,当然有眼力见,眼前这两位年轻夫妻一看穿着便知道不是啥穷苦人家,买几个饼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人家更没往瓦沟镇女方家人那边,毕竟是两个省份,地方太远了,并且来这边还要花不少钱哩!
姚三春两口子不是扭捏人,道了声谢后各自吃起半块烧饼来,还别说,这烧饼还挺好吃!
所以吃完后,姚三春跟着花八文钱买了四个烧饼,杨氏还特意询问他们的口味,然后再推荐他们买哪几种烧饼,而不是一股脑地乱来,如此看来,杨氏做生意还是挺有章法。
不过许家并没有准备桌椅,所以姚三春夫妻便拿着饼去隔壁卖粥的小摊上坐下,一面喝粥吃烧饼,一面注意老许烧饼摊的动向。
就他们一早上的观察,许家这一早上生意不错,大概卖了有几百烧饼,按理说应该赚了不少,就是不知道许家爹娘身上怎么还有不少补丁,且夫妻俩人偏瘦,精神头一般,看样子有些苍老。
中间老许烧饼摊没什么客人,就听杨氏跟老她头子许高地说话。
“老头子,累没累着,待会我来贴饼,你来收钱?”
许高地摆手,“你可拉倒吧,贴个饼子累啥?最累的是老三!”
杨氏便又道:“老三,现在没人你歇一会儿,喝口水,我来揉面!”
人高马大的许老三闷不做声揉面,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累,娘,你身体才好些,不要累着自己,都交给我吧!”
杨氏自然舍不得累着儿子,不过现在没人,便坐下来揉揉腰捶捶膝盖,脸上的笑十分柔和。
姚三春默默点头,才出场的许家三人看起来都不错,是个好相处的!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来了,姚三春和宋平生便不急着回去,听粥摊老板说许家是每日换着人卖饼,所以他们夫妻俩便准备多待上几日,再来看看许家其他人脾性又是如何?
不是他们夫妻多心苛刻,只是在这里嫁人于女人太过重要,若是成亲前没能擦亮眼睛,可能导致后半辈子都过得不幸福,所以为了姚小莲,他们必须更谨慎小心些。
夫妻俩在镇上逛了一天,第二日早晨再次来到老许烧饼摊,今日卖烧饼的是两对夫妻,看年纪应当就是许家老大和老二。
姚三春和宋平生照样去买四个烧饼,马脸的妇人笑呵呵地给他们装好,姚三春见其中一个烧饼一面有些糊焦,柔声道:“大姐,给我换一个吧,我看这个有些黑了?”
马脸妇人面上还是笑着,只是笑容底下藏着敷衍,“大妹子,这么点黑没关系的,我保证烧饼照样好吃呢!”
姚三春拿着饼一抖,这位许家媳妇儿说话怎么就跟上一世的某宝客服似的呢?
另一个妇人见姚三春脸上没了笑,忙中抽空给她拿了一个刚出炉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很是利落,完了还朝姚三春两口子笑了笑。
姚三春夫妻俩在粥摊坐下,隔壁隐隐约约有争执声传开。
“大嫂,人家说换你就给换啊?不就糊了一小块,又什么要紧的,也没见其他人这般斤斤计较啊?万一这个饼没卖掉,损失可是我们两个!”
“二弟妹,爹娘说了很多次,咱们老许烧饼能卖这么多年,就是名声好,客人放心,今儿个就为了一个烧饼惹得客人心里不舒坦,说不定以后再也不来买,那多划不来,你说呢?”
“不来就不来,咱们家不缺这么一两个客人!要是每个客人都这么难缠,咱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二弟妹你娘家日子红火,瞧不上几文钱也是正常的,但是我手上缺钱,再说刚才那位哪里难缠了,人家跟你说话都是带着笑的,我觉着脾气挺好。”
“大嫂真是宰相肚子能撑船,佩服!”
“……”
姚三春跟宋平生对视一眼,刘媒婆不是说许家妯娌关系挺好吗?如今看来也是注水猪肉,水分大呀!
又隔一天,早上姚三春看到街上有卖油炸大饺子的,这种饺子吃起来脆香脆香,姚三春想买一些来吃,便让宋平生先去老许烧饼买烧饼去。
待姚三春拿着大饺子赶过去,却见宋平生站在烧饼摊前,脸色不太好,浑身散发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许家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妇人正用一种像狗看到肉骨头的眼神望着宋平生,直白又火热。
“这位哥哥,你真的娶妻了么?”许小玉咬着唇,目光盈盈地望着宋平生。
许小玉年纪不算小,但是五官清秀,尤其那一双眼睛盈盈若秋水,微微上挑时,很是勾、人。
宋平生绷着脸往后退一大步,嫌弃之意十分明显,冷冷地道:“麻烦快些将烧饼给我!”
许小玉不见生气,慢条斯理从烧饼炉子里取烧饼,一边笑着道:“这位哥哥,就是随便聊两句,你不要这么冷冰冰的嘛!镇上客人我差不多都认识,从前没见过你,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
宋平生不理她,连眼神都懒得给!
一旁年纪略小的少年少女脸色有些红,他们从未见过自己二姐这般孟、浪过,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位客人外表太出色?
少年没忍住,低声斥责一声,“二姐!你跟客人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啥?”
许小玉横他一眼,随即抬起下巴,笑眯眯地朝宋平生笑,“这位哥哥,我叫许小玉,你叫什么?”
“我家烧饼好不好吃,你若是喜欢,下次去我们许家,我亲自给你做,保证你喜欢。”
话里话外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她正单身!
宋平生拿到烧饼,倏地抬眸,气质冷然,“首先,我今年二十,应该担不起这声哥哥?第二,你我并不相熟,请你不要这么热情,吓到我了。”
吓到我了?
听到这一句,纵是许小玉脸皮再厚,还是没忍住面色一红,甚至隐隐发青。
宋平生没再看她,将铜钱放在摊子上便径直转身离开,不过在许家人看不见的地方,宋平生朝姚三春使了个眼色。
姚三春点头,走到隔壁粥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这个位置刚好可以将老许烧饼摊的状况看个清楚。
只见许小玉先拿起铜钱,蓦地眼睛睁大一圈,左右环视一圈后,最后神态自若地收好铜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刚才宋平生明明多给了两文,许小玉倒是从容不迫地收下了
姚三春食不知味地喝完粥,隔壁的少男少女一直忙活个不停,颇有他们爹娘的影子,倒是许小玉,干活懒懒散散,效率反不如两个小的。
许家已经分家,但是老许烧饼就一家,若是另开也不见得生意好,所以“老许烧饼”这个招牌是一家子共有的。
老许烧饼的经营方式是,一大家子的人一日一日地轮流来卖,当日所得便自己收着,不用交给许家父母。
许小玉干活懒懒散散,但是弟弟妹妹干活勤快,到时候还要带她分钱,这钱赚得还真是轻松呢!
姚三春回到客栈,坐下来便止不住叹气,“平生,这媒婆的嘴跟男人的嘴一个样,也是骗人的鬼啊!”
宋平生扯唇睨她,略含威胁意味地笑道:“姚姚,我也是男人?”
姚三春挠挠头,“哎,我刚才说啥了?”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我在夸自己男人真英俊!”
宋平生的毛被撸顺了。
第93章
此趟牛头镇之行, 姚三春多少有些许的失望,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许家子女儿媳加起来人数多,有那么一两个难相处的也正常,但是她心里多少有些疙瘩。
不过最重要的还得看许成这人如何, 刘媒婆没说许成行几, 不过年纪跟小莲相配的, 应该是许家老四, 他们还得见见真人才行。
第四日早晨姚三春两口子再次来到老许烧饼摊前,不过今天来卖烧饼的竟然有五个人之多!除了许家父母、许家老三,还有许小玉, 以及另外一个青年。
姚三春两口子目光都落在那一位没见过的青年身上, 十六七的年纪,中等身材,体型偏瘦,整体长相倒是还好, 可跟刘媒婆形容的不太像啊!
夫妻俩正犯嘀咕,许小玉见到他们, 咬着唇朝宋平生一指, 随后许家老三擦擦手, 拽着许小玉出来, 径直走向宋平生跟前, 歉意一笑:“原来这位兄弟, 我有事, 咱们请借一步说话?”
姚三春和宋平生对视一眼, 随后跟上许家老三。
走到角落里, 许小玉使劲想从许家老三手中挣脱,奈何力气悬殊太大,反而闹得红了脸。
“许成!我是你二姐!你快给我放开!”
姚三春夫妻俩目光瞬间转向许家老三,啥?这位人高马大,皮肤偏黑,看起来像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就是许成?那岂不是比小莲还要大上五岁了?
都说三岁一个代沟,这都1.667个代沟了!实打实的老牛吃嫩草!
这么一想,姚三春真恨不得在许成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许成当姚三春瞪他是因为昨日多收两文钱的事,连忙出口解释:“这位夫人,许家昨晚盘账才发现多出两文钱,后来我二姐想起来,说可能是一位长得很出色的兄弟多给的,所以今日我跟父母将二姐拉过来,就是想着今天再见到你们,好将两文钱还给你们,再跟你们好好道个歉,希望你们不要介怀!”
说着便将两个铜板奉上,又偷偷拽许小玉一把。
许小玉面对宋平生仿佛洞察一切的眸光,脸色略僵硬,却还是很快调整过来,硬挤出一抹笑来,“这位哥……兄弟,昨儿个跟你说话忘了事,没注意多了两文钱,你别介意,呵呵……咱们老许烧饼摊摆这么多年,从来不会多收客人一文钱!”
姚三春迷瞪瞪收过两文钱,问了一句不相干的,“你就是许成?”
许成眸光微动,没有多问,还是道:“是的!我就是许成。”
姚三春收回打量的目光,又向前几步在宋平生身前站定,挡住许小玉过于热烈的目光,才道:“好吧,没事了,我们还要去买烧饼呢!”
许成笑容扩大,“好的!”
买好两个烧饼,姚三春夫妻俩找了一家距离老许烧饼稍远一些的卖面食的摊位坐下,要了两碗蝴蝶面吃起来。
最后喝下半碗热腾腾的面汤,姚三春整个胃熨帖极了,便跟面摊老板娘聊起来。
“大姐,隔壁老许烧饼那个好看的大姐,咋老是盯着我男人看,真的是?看她样子,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老板娘先是不屑地瞥许小玉方向一眼,随后看向姚三春的目光仿佛是见到盟友,“是的哇?我也觉得那个许小玉妖里妖气的,一看到长得英俊的男人她就挪不开眼,走不动路了!简直丢我们女人的脸!怪不得她原来的夫家把她给休了!”
姚三春惊得合不拢嘴,“被休了?”
老板娘撇嘴:“你看她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成亲五年都没生孩子,谁家愿意要这样的媳妇儿啊?她前夫原本是要休她,后来许大叔跟杨婶子上门求原来的亲家,就差点给人跪下了,人家这才同意改成和离!要不然,她现在哪里还有脸出来,怕早就被人口水给淹死咯!”
姚三春唏嘘,“没想到啊,杨婶子那样和善的人,却摊上这样的的女儿,真是儿女都是债啊!”
现在面摊没什么人,老板娘便继续跟姚三春唠嗑,表情十分丰富,道:“唉,你别说,不提许小玉,杨婶子家另外七个子女还真都孝顺得很,之前我公婆就羡慕杨婶子家孩子多,还孝顺,日子红火,有奔头!”
老板娘手背狠狠拍在手心,“谁知道呢,一年多以前许小玉突然被夫家甩了,后来先是许大叔被气病了,后来杨婶子也生了病,他家二儿媳妇又怕公婆治病把家中银钱花光,挺着大肚子都要分家,二老也是厚道人,不想拖累儿女,所以不顾儿女阻拦,还真就分了家!”
“但是他家兄弟姐妹几个是真孝顺,就连许小玉跟二儿子许阳,那时候都把钱全部掏出来给父母治病!你说,我都不知道该说许小玉是好还是不好?”
姚三春无奈一笑,只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原本我看老许烧饼摊生意好,可杨婶子两口子瘦得很,衣裳还有一堆补丁,我还当是儿女媳妇儿不孝顺,看来我是错怪人家了!”
面摊那位白白胖胖的老板看他们一眼,又默默撇过头去。
老板娘唏嘘不已,“大妹子,你是不知道,他们兄弟几个为了给爹娘治病,自个儿娶媳妇儿的钱都花没了,尤其是老三,原本都准备定亲了,后来那姑娘就嫁给别人了,现在他都十八了,还打光棍呢!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娶上媳妇儿!”
姚三春差点没忍住喷出来,“啥啥?他家老三才十八岁?我以为都二十出头嘞!”
老板娘哈哈大笑,“大妹子,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其实人家那就是少年老相,长得老成些,其实还年轻着哩!哈哈哈……”
姚三春默默擦把汗,1.667个代沟转眼成了一个,还好还好,未来妹夫候选人没她老,啊呸!她还年轻着呢!
这时面摊来了客人,老板娘一扭水桶腰,又笑呵呵地招呼客人去了。
宋平生放下筷子,揶揄她:“昨晚说许家不太行?现在看来,倒也不错。”
姚三春偷偷朝宋平生吐了吐舌头,口是心非道:“也就还行吧,毕竟还有一个难搞的二姑子呢!”
许家二儿媳妇不太好相处,但是已经分了家,再说还是儿子当家,应该出不了多大的幺蛾子。
但是许小玉还是有些让人头疼,知道孝顺父母,但是爱贪小便宜,不像是个安分的,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闹事。
她给姚小莲找人家,生活水平是其次,男方人品跟家人才是首要,她可不想给姚小莲开启生活困难模式。
夫妻俩吃完面又逛了一圈便回了客栈,到了中午下楼准备吃午饭,却跟站在客栈里的许成来个面碰面。
许成犹豫一瞬,随后大步走过来,略有些忐忑地道:“请问,二位可是从瓦沟镇而来,是姚小莲的姐姐和姐夫?”
这下许成的到来,以及许成问的问题真是大出姚三春所料,虽然他们没有故意隐瞒什么,但是也没主动暴、露过什么,他许成究竟如何得知?
宋平生只轻颔首,言简意赅道:“是。”
似是猜到姚三春夫妻心中疑惑,许成主动答疑解惑,“其实我也是瞎猜罢了,今日早上你们问我是不是许成,我当是只是有些奇怪,后来我隔壁面摊的包大叔说有一对长相很出众的夫妻对我们家的事情很感兴趣,跟婶子聊了半晌,还有包大叔去过邻省,说你们口音像是那边的,所以我就胡乱猜是不是小莲亲人过来了,谁知道真被我蒙中了!”
许成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毕竟两地相隔太远,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一定愿意为女儿跑这么远的路,就为了打探男方家中如何,再说往来两趟还是挺费钱的!
同时他也庆幸,还好他过来了,否则他也不知道姚三春两口子了解他家多少,万一有什么误解就不好了。
姚三春已经没什么好遮掩的,她是小莲的姐姐,但是这时候就该用老母鸡对待小鸡仔般的真心来为姚小莲考虑,便端肃起脸,口吻郑重地道:“许成你莫怪我们唐突,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从小就是苦日子过过来的,所以我就盼着,她能找个人品可靠,家中没那么多事的人家嫁了!”
许成忙笑着道:“哪里,小莲能有你这样心疼她的姐姐,是她的幸运,而且我相信有三春姐这个好榜样,小莲她肯定同样心地善良,愿意为别人考虑,是个好姑娘!”
姚三春心里便对许成多了几分好感,一来许成记下了她的名字,说明他有用过心,二来会说话,又能从细枝末节的细节里猜测他们可能是姚小莲亲人,说明他有洞察力,相当聪明,三来从第一日观察来看,他对父母确实很孝顺,四来早上他拉着许小玉还钱认错,说明这人诚实守信,人品很不错!
想到这,姚三春心中的天秤悄悄地倾斜了一些。
来时姚三春跟宋平生商量过,姚三春是关心妹妹的姐姐,宋平生则要扮演“难缠的岳父”一角,所以这方姐姐暂时偃旗息鼓,那方难缠却又英俊无双的“宋岳父”又上线了。
只见宋平生板着脸,端的是不苟言笑的高级脸,指着一旁的饭桌,道:“既你已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你便坐下将家中情况跟我们简单提一提吧,也好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宋岳父”说简单提一提,许成哪里敢真的就说两句,那他还要不要媳妇儿了?
于是许成正襟危坐,将家中大致情况全都跟姚三春两口子说了,除了一些不方便透露的,其他方面他都照实说了,尤其是关于自身的情况,他事无巨细都说了,非常坦诚。
可是“宋岳父”听完却眉头深锁,“你将手中银钱拿给父母治病我很欣赏,但是如今你要娶妻,我媳妇儿的妹妹嫁过来怎么过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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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许成没想还有这种问题等着他, 不过他还是认真思索片刻,才郑重回道:“其实平日里不卖饼的时候,我还在镇上打工干活, 再加上卖烧饼所得,我手里还攒了一些余钱。
说到这,许成突然有些不太好意思, 慢吞吞道:“我原本有一个计划, 是想以后银钱够了, 便在镇上再开一个卖豆腐的小摊。”
“卖豆腐?”姚三春微微睁大眼。
许成忙不迭解释, “不是咱们平常吃的豆腐,而是我认识的一位外地的朋友家乡的豆腐,这种豆腐发黑, 闻着臭可是吃起来却香得很, 我朋友说它就叫啥臭豆腐,他们那边人都十分喜欢吃,所以我便想着应该有搞头。”
姚三春跟宋平生对视一眼,许成说描述的不就是他们说的臭豆腐么?
他们夫妻面色上看不出什么, 许成心中忐忑,便又解释道:“宋大哥, 姚大姐, 别小看这个豆腐, 我按照我朋友所说做过许多次, 确实好吃!如果你们不信, 我可以做一份让你们尝尝。”
冷眼冷面“宋岳父”伸手制止, 面无表情道:“不用, 臭豆腐我在外地吃过, 味道确实不错, 且你们牛头镇上并没有人卖这东西,想来开张肯定生意不错!”
许成眼睛蓦地一亮,看向宋平生的眼神都变了,多了几分亲切,方才被宋平生质问的那定点不虞瞬间烟消云散。
姚三春不由好笑,别看许成看起来老成,但某方面还是挺单纯的。
“宋岳父”仿若什么都没看到,接着问道:“听说你此前还有一个未婚妻,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许成求生欲也是很强了,忙道:“宋大哥,做人总要往前看的,无论如何,我未来的媳妇儿才是跟我最亲的人!小莲比我小三岁,如果有幸能和她成为夫妻,我必定好好待她!”
宋平生不可置否,因为男人的嘴有时候确实是骗人的鬼,不过让许成表明态度还是必须的。
这方“宋岳父”为难结束,姚三春再次上线,笑眯眯地望着许成,道:“许兄弟你对我们这般坦诚,态度可亲,我们夫妻二人十分感动,我们也希望你跟小莲能够有结成夫妻的缘分。我不知道许兄弟你对我妹妹了解多少,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们!”
这就叫礼尚往来,没有他们女方一个劲打探男方,却不给男方打探的道理。
提到姚小莲,人高马大的汉子却突然露出一抹跟自身气质不相符的羞赧,若不是他肤色黝黑,恐怕脸都泛红。
不过许成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很快恢复状态,清了清嗓子,道:“我听媒人介绍说小莲今天十五,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三个,但是跟父母兄弟缘分浅,只跟长姐走得近。”
许成挠挠头,咳了一声,道:“媒婆还说,姚大姐跟宋大哥家中卖农药,日子过得很红火,姚大姐你对小莲这个妹妹非常看重!但是我知道姚大姐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娶媳妇儿就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并没有啥多余的想法。”
姚三春点头,心想这干媒婆就跟销售一个套路,为了推销“产品”,什么模棱两可、容易误导别人的话都说,但是小莲是人不是货物,她可不急着将小莲嫁出去。
再说了,不跟许家敞开天窗说亮话,万一哪天姚家那三个极品真找上门,姚小莲又该如何自处?就算可能性很小,但是为了姚小莲以后的日子,这事隐瞒不得!
于是姚三春将头发丝勾在耳后,同时不疾不徐将姚家实际情况细细说来。
“……实际情况便是如此,都说子女不能说父母的不是,那是不孝,但是我这对父母着实不是一般人,为了逃避他们,小莲甚至要远嫁才能有好日子过。所以我觉得这个情况你有权知晓,至于如何评判,那便看你自己了!”
“同时我还想说一点,我很不赞同我父母对我姐妹俩的做法,我希望小莲能够过得安稳,所以我会想法设法阻拦我父母以后再祸害小莲!”
“如果你介意小莲有这样的父母,我也理解,不会怪你什么,如果你不介意,能好好待小莲,那么回去后我会尽实跟小莲说,想来她应该不会拒绝。”说到这,姚三春的酒窝深了几分,“那个傻姑娘啊,找夫婿的标准是只要每日能吃饱饭就行,想来无论是卖烧饼,还是卖臭豆腐,她都该挺乐意!”
话到此,姚三春表明了她对许成的满意。
许成没用多久,便笑着回道:“我从媒婆和姚大姐你口中所说,我便知道小莲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好姑娘,能遇到她,我开心都来不及,又咋会傻到拒绝?”
许成是真心如此想的,姚小莲是个好姑娘,不嫌弃他穷,且姚家父母并不太可能会来这边,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犹豫的?
姚三春看向许成的目光越发慈祥,她终于知道什么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他许成还真是挺会说话的!
或许是姚三春盯着许成看了太久,宋平生偷偷在姚三春腰部软肉戳一下,再戳一下,最后成功夺走姚三春的注意力。
姚三春偷偷瞪一眼宋平生,用口型说出一个词,“幼稚”!
既然两方达成某种默契,姚三春两口子便想着该动身回瓦沟镇了,许成便想邀请他们两口子去许家吃饭,不过姚三春夫妻此次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来牛头镇,再说两家还没定亲,便婉拒了。
许成无法,只能准备了一些特产让姚三春带回去。
不过姚三春夫妻俩并没有立刻回家,既然已经出来,机会难得,不如趁机宣传一波农药,于是他们两口子便又去这个省份的省会城市溜一圈,做了一回散农药童子,将带出来的五十斤农药散个干干净净!
与此同时,这个省会还有许多他们瓦沟镇所没有的东西,漂亮的衣裳,造型优美的首饰,特色的小吃……总之,夫妻俩顺便好好享受了一把,权当度假!
回老槐树村的路上夫妻俩一路走走停停,回到本省后途径五莲县,姚三春跟宋平生逗留了两天,一天吃吃喝喝,松子糖、带骨鲍螺、山楂糕一样不能少,另外一天便是泡温泉。
这一路夫妻俩吃了不少苦,身子骨跟精神都有些疲累,在温泉泡上半天后,夫妻俩浑身舒畅,精神都好了许多。
终于,在离家将近一个月时间后,姚三春跟宋平生终于回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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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马车行驶在回老槐树村路上板实却不平整的小道上, “骨碌骨碌”声连绵不绝,这一路走来,姚三春跟宋平生耳朵都快长茧子, 屁股更是难受得很。
不过当二人看见夕阳余光下,熟悉的茅屋村舍、炊烟人家,心中的欣喜油然而生。
终于到家了!
姚三春夫妻这一趟出去这么久, 村里人来来回回不知道聊了多少回, 均是脑洞大开猜想他们两口子去了哪, 干了啥, 谁让他们这阵子比较闲呢?
更有甚者,直接跑去新屋串门,想着法子跟姚小莲打听, 或是跟宋平东、孙吉祥等人打听, 关心程度之切,不知道的还当他们才是姚三春两口子的亲爹亲娘呢!
所以当姚三春两口子一踏上老槐树村的土地,周围村民就跟猫闻到腥味儿一个样,不由自主地往马车靠近, 有的跟姚三春两口子打招呼,有的过来问上一两句, 有的伸长了脖子往马车上的背篓里瞧, 仿佛要瞧出一个洞来!
宋平生他们跟村里人说着话, 前头一堆小屁孩正跨上树枝骑大马, 玩得一身是汗, 不知是谁告诉二狗子他二叔骑真大马回来了, 小屁孩们便立即调转马头, “驾驾驾”地冲向宋平生那边。
虽然姚三春家的马已经买了许久, 但是村里小孩子都没摸过, 一个个肖想了许久,所以听到有马过来简直小眼泛绿光。
二狗子作为宋平生亲侄儿,高抬小圆脸,牛皮哄哄地挤进人群,硬是从大人们的大腿下一路挤进最里头。
“二婶!二叔!”二狗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洪亮地叫道。
姚三春见二狗子喊她,却目光炯炯地望着前头的马,不由好笑,不过她可不敢让小孩子摸马,万一被马蹄给撅了,那就完蛋了!
于是姚三春便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带骨鲍螺哄二狗子,二狗子从未见过带骨鲍螺,一口咬下去,小眼一亮,后面反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看起来像是稀罕得不行。
姚三春失笑,心想这带骨鲍螺从五莲县带回来,时间久了,味道到底不如从前,不过对从未见过的小孩子们来说确实是稀罕,也好吃。
小孩子都有爱炫耀爱嘚瑟的心理,二狗子也不例外,手拿带骨鲍螺杵在几个小伙伴们面前,啃得那叫一个香,几个小屁孩馋得哈喇子都流了下来。
“二狗子,好次吗?”
“二狗子大哥,这是啥味儿的啊?看起来好好次……”
“呜呜呜……二狗子,你拜你当大哥了!能不能给我尝一口!就一小口!”
“……”
姚三春看不下去,从背篓掏出带骨鲍螺、松子糖、山楂糕,一边给周围孩子散去,甚至几个小姑娘跟婶子都给了。
不过多了她也舍不得,毕竟这些带回来的特产还要分给自家亲戚朋友呢!
宋平生跟村里人唠嗑完,便驾驶马车回家去了,只留下一堆人在那儿吃外地特产,吃得意犹未尽的。
还没到家门口,姚小莲便听到动静打开门,门后头的发财更是猛地窜出去,又是狂摇狗尾巴,又是在姚三春夫妻腿上蹭来蹭去,一派欢天喜地的模样。
姚三春蹲下摸摸发财,一面朝姚小莲笑:“小莲,我跟你姐夫出去这么久,你一个人在家可还好?”
姚小莲走过去挽着姚三的胳膊,脸上笑意盎然,“姐,你就放心吧!这一个月来,吉祥哥和黄嫂子照顾我,田婶子还有平东大哥罗大嫂也经常过来看我,家中还有发财,谁敢上门找事呀?倒是姐你,还有姐夫,看起来都瘦了。”
姚三春和姚小莲同步跨进院子,姚三春拍她手背开玩笑:“你这没良心的丫头,我跟你姐夫瘦了到底是为了谁?让你跟我们一道去牛头镇,你非不去,你不去怎么知道未来丈夫长啥样?”
毕竟是小姑娘家,说到成亲男人这些话题还是害羞,脸色泛着红,甚至一路红到耳根。
“姐!你说啥子呢!”
跨进堂屋,姚三春拉姚小莲坐下,目光灼灼望过去,促狭她:“小莲,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许成是啥样的,他家人怎么样?我是你姐,你不必害羞,我绝对有问必答!”
姚小莲脸色更红,一跺脚,“我才不想知道呢!”
姚三春朝她眨眼,“嘿,你不想知道?我偏要说!首先,这媒婆的嘴啊,真就是骗人的鬼,许家可没有张媒婆说得那般好,许家二嫂子掐尖要强,两个妯娌有摩擦,还有许家二姐被夫家休弃,像是不安分的……从目前看来,许家八个子女都是孝顺的,但是许家五个兄弟性子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姚小莲表情没变,眼中笑意却不着痕迹淡了几分,说心里完全不介意肯定是骗人的。
姚三春看在眼里,话锋一转,“不过要我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家子女多,不可能一点矛盾都没有,成亲这种事主要还得看男方个性如何,处事如何?如果他有担当,人也不傻,嫁给他便不会受委屈,反之,哪怕男方家中安宁,可是他人太蠢,那嫁给他没不见得有好日子过。”
姚小莲抬眼,“姐你的意思是?”
姚三春单手撑住下巴,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姐夫都觉得许成此人不错,难道你最关注不正是许成为人如何,值不值得托付么?”
姚小莲红着脸,不说话。
姚三春酒窝若隐若现,放下撑在下巴的手,道:“好了,不逗你了,许成确实如张媒婆所说,长得人高马大,肤色偏黑,长得很精神,很有男人……”
这时宋平生刚好缓步走来,人往前走,目光却始终连在姚三春面上,清润的眼眸倏然半阖。
姚三春后背微凉,嘴巴突然瓢了一下,“那啥,我是说他很有男人该有的样子,当然,跟你姐夫相比还是差远了!”
姚小莲嘴角狠狠抽了抽。
宋平生坐下,目光淡然望着姚三春,唇角含着笑,“姚姚,你们继续。”
姚三春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姚小莲道:“我是你姐,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许成比你大三岁,长得略老成了些,看起来也有二十岁的样子。”
同为女人,她知道女人对男人的外貌也是很在意的,这点自然也要提出来。
“……他现在在老许烧饼帮忙,但他这人有自己的想法跟计划,等他攒到钱,他会另开一个小摊,卖牛头镇上没有的吃食。”
宋平生附和一声,“我跟你姐都觉得许成这个生意不错,以后日子肯定比现在好。”
姚三春最后做总结:“我们所了解的许成,孝顺,勤快,会说话,也聪明,是个过日子的男人。不过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最终还得看你?”
姚小莲挺直后背,而后斩钉截铁道:“我相信姐跟姐夫!”
姚三春和宋平生愣了一瞬,随即懂了,姚小莲这便同意跟许成的亲事了?
姚小莲抿着唇,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自己姐姐,像是在等姚三春的赞同。
可她没想到的是,姚三春反而露出看二傻子似的表情,瞪着眼睛道:“姚小莲!我跟你姐夫是觉得许成不错,但是你连许成的面都没见过,就同意这门亲事了?你是不是对自己太不负责了?”
姚小莲委屈巴巴,“姐,我知道你跟姐夫对我好,定不会害了我,所以我才同意的啊,这怎么能叫对自己不负责呢……”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姚三春扶额,她确实是一时冲动了,姚小莲从小到大周围的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位未曾谋面的男女成亲是常事,是她想当然了。
她语气软下来,道:“小莲,是我太激动了,不过如果你不跟许成见面,再相互了解一番的话,我不会放心你嫁过去,毕竟牛头镇山高水远,万一你过得不好咋办?”
姚小莲眼中有碎光闪动,讷讷许久,“姐,你待我真好。”
姚三春心绪复杂,原本她待姚小莲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原主对这个妹妹很看重,可是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跟这个小姑娘也有了感情羁绊。
这时候听姚小莲这么说,她一时也不知心中是如何的感受。
一时间,姐妹俩皆陷入自己的情绪当中,只有旁观者宋平生声音冷冷清清,“许成想攒够娶媳妇儿的钱,恐怕还得明年,明年咱们去邻省推销农药,到时候带上小莲在牛头镇住上几天便是,这样许家人不会多想,更不会看轻咱们。”
姚小莲不由咬唇,垂下眼睫,没敢跟宋平生锐利的视线对上。
宋平生悠悠收回目光,其实他差不多能猜到姚小莲的顾虑,若是她千山万水去牛头镇见许成,男女地位方面她便处于劣势,甚至男方家人很可能会看低小莲,继而导致成亲后都要被婆家压上一头,所以这年头女方都很矜持。
与姚三春苦口婆心劝说不同,宋平生这次意外地态度坚决,姚小莲反而不敢拒绝他姐夫,最后只能点头同意了。
姚小莲离开后,姚三春便开始操心姚小莲出嫁的事情来了,既然亲事有了眉目,那嫁衣、家具、喜被这些都得提前准备。
说到陪嫁该给姚小莲拿多少银子的时候,宋平生建议他们提前投资许成的臭豆腐小摊,以后分红所得便给姚小莲,有钱傍身,这比啥男人都强。
路途劳累,夫妻俩没吃饭便回屋休息去了。
第二日起来,夫妻俩身上的疲乏便消去不少,正吃着早饭呢,孙吉祥跟他媳妇儿黄玉凤一同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ω ̄=
第96章
因为姚三春两口子在吃饭, 孙吉祥不急着说,便坐在堂屋廊檐下抱着腿瞎晃悠,跟宋平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正跟姚三春说话的黄玉凤余光扫过孙吉祥, 见他一副没个正形的二流子样,眼刀子就飞了过去,顾虑着在外头要给孙吉祥留颜面, 所以没有明着说他。
孙吉祥心中一凛, 忙将二郎腿放下去, 吹着口哨,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平生抬眉,无声地耻笑他:你也有今天!
孙吉祥挤眉弄眼,却只敢用嘴形无声反击:你懂个屁, 老子媳妇儿说架二郎腿对腰不好!
这方新院子里还挺热闹, 有路过的村民一听宋平生两口子正说着一路上的见闻,也想凑这个热闹,便头也不回的扎进姚三春家院子里。
没过一会儿,新院子里竟然挤了不少人, 姚三春夫妻顶着众人的目光吃下饭,碗筷还未收拾, 就连田氏、宋平东夫妻、宋茂水父子等人都陆陆续续过来了。
只因为昨天傍晚姚三春夫妻回来便休息去了, 宋平东他们还未见到宋平生两口子, 所以一早上便都赶来了!
田氏和宋平东他们最关心宋平生两口子过得好不好, 其他人则七口八舌询问这一路的见闻, 毕竟是两个省份的距离, 他们村中大部分人连瓦沟镇都没出去过, 所以对姚三春夫妻俩出省的经历好奇得不行。
面对这么多人好奇心爆棚、双眼闪闪发光的模样, 宋平生便挑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说了, 这一说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过去了。
除了对姚三春,宋平生对别人完全没有说故事的欲、望,说话时语气平平,平铺直叙的,没甚意思,可村民们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宋平生从邻省府城的阁老饼,掷钱、三十八种之多的粥糜、当地的盐池,又说到五莲县的温泉,带骨鲍螺、靠温泉养活的蔬菜,花卉,各色珍稀的梅花……
不知是村民们捧场,还是实在惊讶得不行,一个个眼睛睁得老大,嘴巴更是连连发出惊叹声。
村民们听到这么多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事物,一时之间竟然都不想走了,就想听宋平生一只说下去,同时心中羡慕嫉妒都兼而有之。
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还有这么多他们未曾见过的东西!
直到最后实在从宋平生嘴里撬出什么来,村民们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倒是田氏,当宋平生说北方干冷的天气时,眼中的碎光欲明欲灭,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孙吉祥两口子方才也是听得起劲,黄玉凤是没出去过,孙吉祥则是跟着宋平生出去跑过,但是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所以一听宋平生说那些见闻,他只感觉热血沸腾,真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出去看看!
黄玉凤等半天,自己男人却还是一副傻不愣登的模样,忍不住用手肘戳他。
孙吉祥如梦初醒,走过去跟宋平生勾肩搭背,嬉皮笑脸地盯着他。
宋平生一脸警惕地拉开距离,偷偷搓了下胳膊,“有话好好说,不要笑得这么恶心行不行?”
孙吉祥“嘿嘿”两声,一屁股坐下去,大大咧咧地道:“老宋,有个事跟你打个商量呗!”
“说!”
孙吉祥凑近他,“是这样的,你兄弟我最近穷着穷着便想到了一个赚小钱的法子,就是明年春从你这拿各种农药,去咱们周围几个县镇兜售,他们距离这边远,说不定还不知道你家卖农药,而且所需农药份量少的话,专门来一趟划不来,所以我出去卖农药,一个月总能挣几个钱吧!我性子你知道,有事憋不住,所以现在就啥都说了!”
孙吉祥本就是个爱折腾的,而且他还跟宋平生出门长了不少见识,现在你让他安安分分做一个村夫,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可不答应。
宋平生与姚三春对视一眼,并没有立刻答应。
黄玉凤呼吸都轻柔不少,紧张地望着他们夫妻二人。
孙吉祥眉头连同疤一起拢起褶来,又倏地松开,搭在宋平生肩头的手拍下去,坦荡荡地道:“咋滴?有啥话直接说,别磨磨唧唧的,就咱们的关系,有啥不能说的?”
宋平生知晓孙吉祥这人真是将他当亲兄弟,虚握拳头在孙吉祥胸口捶一下,笑道:“你这急性子!我又没说不答应,其实我这还有一个计划,只是我跟姚姚还没完全商量好,不过现在也只能说出来。”
孙吉祥好奇得很,神秘兮兮地问:“啥?”
宋平生腰背笔直,眉目舒展开,道:“我跟姚姚计划明年在镇上开一家卖农药的店铺,现在我们家农药种类繁多,可以灭杀很多种害虫,完全可以撑起一家店铺,与此同时,此店铺还可以当做收购农药原材料的站点,想收购什么材料便挂个牌子放消息出去,还能省下不少功夫。”
在镇上开店铺,他们家农药会被更多的人知晓,生意自然也越来越好!而他们老槐树村所在到底偏僻了些,交通不便,对生意都有影响。
孙吉祥听得极为认真,“所以?”
“所以我们夫妻俩想请你们,以及我大哥大嫂一起帮忙,不过我大哥大嫂还要兼顾果园的事,所以以后主要还得依仗你们两口子。”
宋平东跟孙吉祥,他都想拉一把!
孙吉祥越听嘴巴咧得越大,突然笑容顿住,随之眉毛便竖了起来,“不对!你们开农药店铺,还请我们帮什么忙,你们俩口子完全可以自己干,还不用花钱雇人。我说老宋,你没必要这样……”
宋平生打断他,眸光凌厉,“孙吉祥,我开店铺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扶贫,你想多了!再说我们夫妻还准备在明年多招人磨制农药,到时候我也还得兼顾这边,姚姚我不想她太累,所以请人是必须的。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
宋平生微微一笑,“最重要的是,我们夫妻有钱,想请人就请人!”
孙吉祥差点一口血喷出去,娘的这人真踏马的欠揍!
宋平生不为所动,反而一本正经地道:“开店铺还是自己挑着卖,你自己选,我不干预。”
从宋平生的角度来说,孙吉祥出去四处兜售更好,方便扩大他家农药的名声,还有机会赚得更多钱,但是这样太辛苦,所以决定权还是在孙吉祥手上。
孙吉祥很快有了计较,脸上笑容更加殷切了,“我看不如这样吧老宋,我呢大男人一个,皮糙肉厚的,就挑农药四处卖,至于我媳妇儿便留下卖农药。咋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孙吉祥抬起下巴,简直快用鼻孔看人,嘚瑟得不行。
宋平生稍加思索便觉得可行,这样于他,于孙吉祥夫妻都有好处—能赚更多!
见宋平生同意了,孙吉祥高兴得差点原地蹦跳起来,若不是宋平生即使拉住他,他估计又要在自己媳妇儿面前跌相了。
不过四人协商好了也没用,因为卖农药是明年的事,不过孙吉祥还是兴奋得不行,硬是拉着宋平生说了好一通。
姚三春姐妹跟黄玉凤都不爱谈这些,便三个人凑一起说话去了。
至于宋平生跟孙吉祥兄弟俩不知不觉到了院外,一处距离厨房不远的地方,简易粪缸沼气池便是在这。
孙吉祥围绕沼气池走两圈,突然挤眉弄眼,“老宋,你没事藏这么多大粪到底想干啥?嗯?”
宋平生不客气地踹他一脚,心里想的却是三个月时间过去,他们跟铁匠铺订下的沼气灶部件仍是没全部做好,到底有些可惜。
这个时候的冶铁锻造技术尚可,做出一个沼气灶不算特别难,否则他们建造沼气池便毫无意义了,只是这铁匠铺锻造的速度实在不敢恭维。
天气是越来越见冷了,先是好几日的大雾,后头严霜冰冻,再后头跟着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算起来老槐树村有一阵子没见到太阳,冷风刮在脸上就跟刀子似的,削得人脸颊生疼。
这种天气,每日早上洗衣裳的妇人姑娘最难熬,舍不得用柴禾烧热水,只得去泡冷冰冰的河水,不稍片刻,手便红了,可能衣裳还没洗完,手指头便冻得僵硬,继而弯曲都异常困难,甚至会失去知觉,仿佛别人的手指头长在自己手上一般荒谬。
而就算不用下水洗衣裳,普通人家在外头待一会儿,也会被冻得怀疑人生。
姚三春却属于最惨的那一种,她的手生冻疮,手背高肿,皮上开裂,最严重的那几天拳头都捏不起来,因为怕用劲过度肉会裂开。
她有过这种经验,太他妈疼了!就跟利刃削嫩肉一般,痛感放大,十分可怕!
姚三春爱护手就如同对待自己第二张脸,每日洗完手都要涂抹膏脂,可谁想还是犯了!
姚小莲也是,这是原身跟姚小莲从前大冬天干活造成的,一般每年冬天都会闹一次,如果未曾悉心护养,并没有那么容易好。
宋平生见自己媳妇儿手被冻成这个鬼样,表面上没说什么,私底下却心疼得很,每晚捧着姚三春的手长吁短叹,难受不已,不知道的还当是他生冻疮了呢!
不过可惜,宋平生原主爱躲懒,大冬天就在家窝着,又不用冰水里洗衣裳,一双手不知道多健康,可羡慕死姚三春了!
转眼到冬至这一日,天气转晴后,路上积雪终于化了,发财就如同那脱缰的野狗,尽情地在外头撒野,可把花花草草、鸡鸡鸭鸭都给吓坏了。
路上可行人,宋平生便马不停蹄带姚三春去回春堂,让回春堂的大夫给姚三春姐妹的手治治。
三人从回春堂出来没走多久,却在镇上街道见到一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医院待了一天,回来想写个两千字吧,结果一写到现在。_(:з」∠)_
虽迟但来~哈哈哈~晚安么么哒
第97章
雪后初霁, 镇上不管是枯残枝头、黑色瓦片,或是青石板上,仍有白雪残留, 在温暖的金光下,白得炫目。
虽是晴朗天气,街头两侧行人并不多, 摊贩更是寥寥无几, 他们无一不是缩着脖子, 双手插袖, 时不时跺脚哈气,哪怕随意刮起的一阵冷风,也会让他们冻得一个瑟缩。
在这样行人稀少、颜色灰暗的街道上, 穿着一身藕荷色袄裙、身姿窈窕的身影便显得格外醒目。
宋平生三人加快脚步靠近一看, 这姑娘不是宋婉儿又是谁?
宋婉儿听到动静回身,刚好跟宋平生冷若寒潭的目光对上,她怔愣一瞬,旋即垂下眼睛, 讷讷喊道:“二哥,二嫂, 小莲, 你们也在镇上啊。”
姚三春姐妹先后应声, 宋平生却只轻点下颚, 旋即移开目, 态度很是冷淡。
于宋平生来说, 他跟宋婉儿既不是真兄妹, 感情也不亲厚, 更何况宋婉儿还数次跟姚三春掐架, 所以便是这个态度。
宋婉儿见怪不怪,自从她二哥分出去后,对她是越来越冷淡了,现在就连大哥都不爱搭理她,她娘也说她,想到此,她的心不免难受。
姚三春视线落在宋婉儿身上,她今日应是打扮了一番,描了眉,涂了鲜艳的口脂,一双杏仁眼清透如水,一张瓜子脸上只有四个字:水灵!漂亮!
再兼之她还穿上一件藕荷色收腰袄裙,不但衬托出纤细的腰身,更能显得她肤色莹白如玉,整个人漂亮得让人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这样的宋婉儿,确实有短暂的骄纵的资本。
姚三春不动声色收回目光,问:“婉儿,你就一个人?你来镇上干啥来了?”
从前被姚三春两口子混合双怼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宋婉儿现在可不敢轻慢她二嫂,脸上不自然一闪而过,后摇摇手中鼓囊囊的包袱,回道:“一连好几天的雪,三哥有一阵没回去了,爹娘不放心,就让我给三哥送两件衣裳啥的。”
今个儿宋婉儿特别漂亮,来来往往吸引不少的目光,就连同为女人的姚三春都忍不住看了好一会儿。
不过除了皮囊,她对宋婉儿实在喜欢不起来,但见到人总不能装作没见到,所以才过来打招呼,她随意点头后道:“我跟你二哥约莫一个时辰后回去,你要是赶得上,可以在西门那等我们,跟我们一同坐马车回去。”
见宋婉儿听清了,她便挽着宋平生胳膊离开,多余也没什么好说的。
走了两步,宋平生目光转个弯落在姚三春脸上,懒懒散散地问道:“方才你一直盯着宋婉儿的脸做什么?”
姚三春笑眯眯地道:“做什么?当然是看她漂亮,养眼,所以想多看两眼啊!”
宋平生“啧”一声,一副直男的口吻:“有么?那肯定是化妆的原因。”
姚小莲不赞同道:“不是啊姐夫,婉儿长得真是好看,不化妆也好看。”
姚三春猛点头,“就是!”
宋平生突然侧过头,一挑长眉,朝姚三春粲然一笑,凑在她耳边低语:“再好看,能比得上我?有这时间,你不如多看看你男人我,嗯?”
宋平生故意在她耳旁撩、拨,三言两语,气息温热,姚三春竟然不争气地脸红了!
宋平生看到后哈哈大笑,气得姚三春又偷偷捶他!
姚小莲自觉落在后头,嘴角抽了抽,又来?这老两口可真够不害臊的!
一路说说笑笑地闲逛,姚三春三人第一便是去买些布,此前存着的鸭绒晾了许久,她又用香料熏过,味道淡了些,现在天气寒冷,用此制成羽绒马甲穿上刚刚好。
买好布料后三人又买了不少猪肉跟排骨,这个天气在外头放一晚便冻上了,很是经得住放,回头煮锅子吃,放一些黄芯菜、豆腐、豆腐果、蘑菇、粉条什么的,看着水汽氤氲,吃一口热乎乎的豆腐果,绝对是冬日里的一大幸福。
最后,姚三春三人进了一家书肆,买下三本闲书,当时姚小莲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姐夫竟然还认识字呐?
事实上宋平生认得并不多,主要是原主小时候上了半年的学,但是对于受过高等教育的宋平生两口子来说,目不识丁实在难以忍受,而且他们夫妻已经扎根在这片土地,总不能就这么得过且过地过一辈子。
他们对这片大地并不了解,当你意识到自己的无知,那是一件让人坐立难安的事情。
不过他们夫妻俩倒也没那么求知若渴,漫长的冬日,闲暇时跟宋平东请教请教,识个几百上千个字不成问题,后面再慢慢来。
也是宋平生原身不爱看书,哪像宋平东,就算只读半年书,曾经的书本还妥帖收藏,没事就用树枝在地上写字,所以现在识得不少字,还写得一手好字。
要买的东西全部买好,姚三春姐妹进入马车新搭的棚子里,宋平生坐在前头赶车,车轮刚转动,一件棉花做的小被子被扔了出来。
宋平生规规矩矩将小棉花被子盖在膝盖上,眼中笑意加深。
快到镇上西门,姚三春远远便见到一抹藕荷色的身影,自然是宋婉儿,而她身旁还站着宋平文,兄妹俩正低声交谈着什么,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马车快到跟前,宋平文兄妹俩这才停止交谈。
宋平生对宋婉儿尚且没什么感情,更何况是宋平文,看向他的目光是冷淡的,就像是月夜的一场雪,美丽又冰冷,不沾染一丝的温度。
宋平文轻轻一瞥,那日被宋平生训斥的耻辱与难堪之感再次侵袭全身,一激之下,他后背不由紧绷,连同声音都沉了两分。
“二哥。”
宋平生只懒洋洋地“嗯”一声,竟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姚三春抬眼瞅宋平生,这人一到冬天就跟要冬眠似的,整日慵慵懒懒的,遇到不喜欢的人就更懒了。
姚三春见宋平文都没正眼看自己,宋婉儿也不知道磨蹭啥,便催促道:“婉儿要走便快点上来吧,我怕冷,可要早些回去了!”
宋平文不着痕迹推了宋婉儿一把,宋婉儿这才如梦初醒,大而圆的杏仁眼闪动别样的光彩,脸颊更像是晕染上两片极浅的红霞。
哪怕马车行驶好一会儿,宋婉儿脸上的温度还是没能降下来,只垂着眼,眼睫轻颤,就连姚小莲跟姚三春用眼神交流都没发觉。
姚三春捏着下巴观察好一会儿,看宋婉儿时而蹙眉,时而抿唇压住笑意,最后下结论,这姑娘春心萌动,该是遇上自己喜欢的男人了吧?
从跟他们分开到最后西门集合,中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际遇,能让眼光高的宋婉儿心神摇曳、心不在焉,最大的可能便是宋婉儿在宋平文的书院遇上某个书生?
姚三春本懒得管宋婉儿看上哪个甲乙丙丁,但是上次吴丰的教训还在眼前,有田氏这层关系在,他们二房想和宋婉儿彻底脱开干系恐怕不现实。
姚三春暗自琢磨好一会儿,然后便跟姚小莲聊起来。
“小莲,今天吃过镇上的芝麻烧饼,感觉咋样,好不好吃?”
姚小莲下意识摸摸肚子,实诚地道:“姐,我感觉不太好吃哎,太干了,又不甜。”
姚三春叹气,“我也觉得不太好吃,跟老许烧饼比差远了,怪不得许成爹娘这一卖就是二十几年。小莲啊,等你嫁到许家,以后想吃什么口味的烧饼都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
姚小莲捧脸,害羞地摇着头,“姐,你瞎说啥大实话呢?”
宋婉儿成功被姐妹俩的谈话吸引,她先是瞅一眼姚三春,然后带审视的目光跟姚小莲对视,惊讶道:“小莲,原来你真的要嫁人啦?他叫许成?那他是哪里人?他家咋样啊?”
她同外人一样,并不知道宋平生两口子出去的一个月时间是为了给姚小莲相看人家的。
姚小莲不好意思说,姚三春便回道:“许成是邻省固马县牛头镇的,不过咱俩家还没正式定亲,以后你就知道了。说起来,婉儿你跟小莲差不多大,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就是不知道婉儿你喜欢啥样的,告诉我,到时候我让你二哥给你多留意些好的!”
宋婉儿结结巴巴:“二,二嫂,不用了,我没想过这事。”
姚三春挤眉弄眼,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眼神,拽住宋婉儿揶揄道:“哎呀婉儿,别害羞嘛,我是过来人,我懂!而且我还是你二嫂,你跟我还有啥不能说的?还是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宋婉儿下意识否认,“没有!怎么可能?”
宋婉儿往后靠了靠,面上有些白:“二嫂,真的不用了!我还小,暂时不想嫁人!”
姚三春用食指点点宋婉儿额头,亲昵道:“我也从小姑娘走过来的,小姑娘家就是口是心非,哪个少女不怀春呢?这样吧,明天我们两口子跟娘还有大哥大嫂商量,给你多找几个人家!”
宋婉儿抖着嗓子,“啥人家?”
姚三春两只酒窝绽放,“傻姑娘,当然是相看的人家啊!你不知道自己喜欢啥样的,我们便广撒网,总能遇上的!”
“二嫂,我真的没想过嫁人的事。”
“那你现在开始想。”
“二嫂,你这么忙,你不用管。”
“我是你二嫂,我忙不忙你别管。”
宋婉儿头一次尝到什么叫头痛,她捉住姚三春手,咽了咽口水,“二嫂,我觉得……”
姚三春反握住她的,笑呵呵地道:“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听我的!”
宋婉儿身子一抖,眼泪都快掉下来,这叫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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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很快回到新屋门口, 宋婉儿一刻也不想多待,急匆匆跳下马车,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姚小莲开门的功夫, 宋平生贴近姚三春耳旁,小声笑话她:“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都吓成什么样了?”
姚三春面不改色拉马车进院子, 一边无辜道:“我就随便开个玩笑罢了, 你当我真想给她介绍男人啊?”
她还没到某些老大妈的程度, 就爱催小辈找男女朋友、结婚、生娃, 活像自己是普天之下所有年轻人的娘一样。
夫妻俩在偌大的院子里走着,带着几分懒散,宋平生目视远处屋檐下的冰溜子, 悠悠然道:“咱们过好自己的就行, 不用管她,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我们没这个义务。”
说实话,宋平生对这个脑子不太好使, 脾气大,还欺负过姚姚的宋婉儿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姚三春挽住宋平生的胳膊, 笑着道:“我知道哦, 我也懒得管, 就是怕又出什么事, 最后还得我们收拾烂摊子, 糟心!你回头跟大哥他们说说, 让他们把把关, 最起码要给宋婉儿找个像样的, 可别找个爱折腾的, 否则我们又要被祸害了!”
有田氏这一层在,他们怎么可能彻底放着宋婉儿不管呢?
下午,宋平生两口子便去宋平东家串门。
冬天是一年最闲的时候,村中男人很多都进镇上找事情做去了,今年宋平东还要看顾果园,所以便没去镇上。
核桃发芽还要等到明年开春,现在并不是太忙,闲来无事,他便将西屋从屋后另开一扇门,又跟罗氏在外头围了一圈篱笆,只不过原来的门也没堵上,主要是他放心不下老屋那边。
姚三春夫妻俩站在西边篱笆外,便见宋平生和罗氏在太阳下围着花篮剥花生,一边说着话,而二狗子便跟个小陀螺似的,围着父母一个劲地转圈圈。
而且这个小陀螺还是个胖陀螺,穿一身的厚棉袄子,两只胳膊还有两条腿都合不上了,辛辛苦苦走路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企鹅。
这头罗氏给姚三春夫妻搬来两个小凳子,那头二狗子看到真狗子发财,一个劲地你追我赶,一人一狗都玩得忘乎所以,实在让人看不懂。
宋平生跟宋平东说事的时候,姚三春也在罗氏身旁坐下。
还没开口,这时一阵寒风刮过,姚三春冻得一个瑟缩,脸皮都有些紫,还真是冷风灌顶,叫人难受。
她这个身体底子到底差了点,一到冬天便手脚冰冷,所以分外畏寒,平日里她根本懒得出来。
罗氏当即往一旁挪屁股,朝姚三春招手,“来,坐近点,咱们一起烘火桶!”
被冻成狗的姚三春利索地脱掉鞋子,果断将脚塞进火桶之上,再加上罗氏膝盖上还有小被子阻拦热量散发,火桶里头热乎得很。
片刻后,姚三春被冻木的脚逐渐恢复知觉,舒坦到她想高歌一曲,大唱十遍《好日子》!
罗氏见她这副美得不行的样子,心中好笑,突然想起什么,忙用火钳从火桶底部炭堆里扒拉出三个瘦长的小地瓜,以及一堆的带壳花生。
大概在火桶烤了不短的时间,小地瓜外皮纯黑,甚至开始炭化,而花生壳也是如此,闻着味儿有焦有香,不过在这寒冷的冬日里,一切有温度的东西都容易让人心生欢喜。
罗氏挥舞火钳指指地上的烤地瓜和花生,大方道:“自己剥着吃哈!”
姚三春嘴角抽了抽,一想这东西方才还在脚下烤着,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罗氏见她没动,干脆拿起一个地瓜吹了吹,然后不容商量似的塞进姚三春手中。
“吃呀!你跟你大嫂还客气啥?要是吃晚了,二狗子肯定抢你的!你可别给那小子占便宜!”罗氏说完便干脆利落地剥地瓜,三两口便解决一个,好似生怕被二狗子抢了一样。
姚三春嘴角再次抽了抽,这真是亲娘吗?
不过烤地瓜都在手上,已经滚了一手的黑灰,她认命似的剥炭化的地瓜壳。
斯条慢理吃着,一边同罗氏说着话。
“……什么,三春你是说婉儿是有心上人了?”罗氏眨眨眼,表情还挺意外的,她跟宋婉儿还在一个院里,可是此前一点动静也没听到啊。
“大嫂,我觉得没跑了。”就宋婉儿上午那个反应,寒风刺骨都吹不消她面上的火热,不是春心萌动才见了鬼!
罗氏停下剥花生的手,蹙眉思索,道:“不该啊!娘有事都会跟我和二狗子他爹商量,这回咋一点消息没听到?”
姚三春学宋平生扯唇,“说不定娘也不知情呢?”
罗氏倒抽一口凉气,“难道是爹……”
说一半便闭上嘴,毕竟是公爹,她作为媳妇儿不好多说。
姚三春扔一颗花生进嘴里,道:“爹知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我猜测,婉儿可能是在平文书院里遇到哪个书生了吧,那个啥,你看婉儿平日里对村里小年轻都不爱搭理,恐怕是看不上,哪里像书院里的书生,会读书有才华,家世大多也不错。”
姚三春跟罗氏是妯娌亦是朋友,没那么多顾及,说话也随意。
这下罗氏更愁了,“可是娘从前说过,她也不盼着婉儿嫁到多富裕的人家,婉儿长得好,但是脾气娇,心思单纯,啥事都摆在脸上,也不太擅长跟别人处关系,若是嫁到普通人家,可能还好些,就怕嫁到那些规矩多的人家,不自在,还容易吃亏!”
罗氏原本不太喜欢这个小姑子,但是跟宋婉儿处了这么久,总有了些感情,而且怎么说也是自己男人的妹妹,她怎么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呢?
姚三春没想到田氏是这样想的,不过倒也不意外,田氏对五个子女是掏心掏肺的,最在乎的是孩子过得幸福,而不是嫁给什么富裕或是有声望的人家。
不过可惜的是,宋茂水却现实得很,子女在他心中的价值全都得看能替他挣多少好处或者面子,没有一点的慈父心,所以他们夫妻二人会不会为此发生争执呢?
这恐怕真不好说,从前田氏最是委曲求全的时候,前头三个子女的亲事她完全插不上手,现在宋茂山还会让她管?
大房二房一边晒太阳剥花生,一边聊着天,囫囵混了半天时间,等宋平生两口子离开后,宋平东立刻离开凳子,阔步去往宋家大院。
宋平东自然是去找田氏,他没那么傻,姑娘家脸皮又薄,直接问婉儿可能还适得其反,再说他有一段时间没跟婉儿说话,近来兄妹俩关系很尴尬。
他也十分不想理会宋婉儿,只是他是当大哥的,这时候还是得问上一句才好。
田氏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很惊讶,不过她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等宋平东离开,她立刻喊宋婉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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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厨房里, 田氏坐在灶底下烧锅,因为外头化雪湿气重,半干的稻草燃烧引起的白烟格外重, 甚至是呛人,可是田氏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目光定定落在灶洞里跳跃的火光。
这般寒冷的天气, 靠近温暖的火光, 熏得人有些懒懒的, 容易出神。
进来的宋婉儿见厨房白烟跟水蒸汽混做一团, 屋子里烟雾缭绕的,只有灶底下的火光格外明亮,她杏仁眼眨巴眨巴, 当机立断搬个矮脚小凳子坐过去, 十指张开在灶洞口烤火,没一会儿手心的冷意便被驱散,面向灶洞的这一面全都暖烘烘的。
田氏移开眼望向宋婉儿,左侧脸庞被镀上一层橘黄色的火光, 温暖安静。
“婉儿,中午忘了问你, 上午我不在家, 你爹咋让你一个人去镇上给平文送衣裳了?你一个姑娘家, 长得又出挑, 一个人出门我可不放心, 下次千万别一个人出门了, 知道么?”
宋婉儿眼中带着笑, 微抬下巴, 神情高傲, “我才不怕呢!咱们村到镇上又不远,而且咱们镇上一直很安宁,不会有事的!”
自从出了吴丰那事之后,田氏已经很久没见到小女儿露出这般开心又神气的样子,怔忡间,她脸庞的线条不由柔和许多。
“你最近也没啥事干,咋不去你二哥家逛逛,跟小莲说说话?小莲最迟明年中就要嫁人,再不多处处,以后想见面都难。”
宋婉儿紧抿唇瓣,顿了顿抱怨道:“人家恐怕都不想理我,我干嘛要去找她,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啊?我才不干呢!哼!”
灶洞中火苗小了,田氏往里头塞了一大把稻草,听到这扭头好笑道:“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说起来小莲只比你大两个月,一转眼,你都是个大姑娘,该成亲嫁人了!”
宋婉儿今日心情真的很不错,听到这还没生气,只是撇嘴,不满道:“娘,你怎么跟二嫂说一样的话啊,小莲是小莲,我是我,干嘛老是把我跟她连在一起?”
田氏眼神温柔,声音很轻柔,“傻姑娘,重点不是小莲,而是你们都大了,我这个做娘的要开始为你物色人家了,不然出色的后生被别人先挑走,轮到你尽是些歪瓜裂枣,看你怎么办?”
宋婉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咬着唇突然展露笑容,随后立即敛去表情,道:“不会的娘,歪瓜裂枣谁爱谁要去,反正我绝对不会委屈自己,不然我宁愿不嫁人!”
田氏自然没错过她傻子一般的笑,却不动声色地道:“傻姑娘尽说傻话,不过娘真的要开始张罗你的人生大事了。说起来,咱们村里有不少出色的年轻后生,都是知根知底的,又是一个村,嫁过去绝对没人敢欺负你!”
话音刚落,宋婉儿忙不迭拒绝,“不行!”
“为啥?咱们不同姓,不是一个老祖宗,怎么就不行了?”
宋婉儿缩回目光,眼珠乱转,“因为,因为咱们村里人家过得还没咱家好呢!难道我嫁过去,过的日子还不如我在家吗?这我可不愿意!”
宋婉儿是田氏一手带大的,田氏脾气又好,还惯着女儿,所以宋婉儿在田氏跟前向来随性惯了,什么话都说。
田氏眉尖蹙了一瞬,脸上的笑淡了些,作思索状,“同村的你不乐意,那还有谁呢?对了,你三哥在书院有不少朋友,你没怎么去过肯定不认识人,其中有一个叫王腾云的年轻人,浓眉大眼,性子好得很!”
宋婉儿撇嘴,“可是三哥说他念书差了点,脑子不够灵光!”
田氏皱眉,不知宋平文跟宋婉儿说这些干什么,接着道:“还有一个叫祝庭的,高高瘦瘦,会读书,听说还练得一手好字!”
“三哥说他瘦是因为身体不好!”
田氏一连又说了四五个读书人,全被宋婉儿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掉了,田氏心中渐有闷气起,这些后生都是跟宋家门户相当的,家中条件不高也不低,嫁过去最起码不用看人脸色。
可惜宋婉儿所追求的并不是这些。
最后田氏语气都有些硬邦邦的,“这个不行那个看不上,那还有谁?难不成你是想嫁给郭夫子家儿子吗?”
宋婉儿的脸“腾”地就红了,哪怕厨房里视线昏暗,她那抹转瞬即逝的羞涩还是落入田氏的眼中。
田氏的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太好了。
郭夫子名叫郭闻才,是宋平文的夫子,是个秀才出身,相当有学问的一个人,他跟夫人育有三子一女,二儿子郭浩然便跟宋平文是同窗好友,所以田氏也见过他不少回。
郭浩然条件很不错,身高腿长,五官俊秀,尤其一双丹凤眼潋滟生辉,再加上一身书卷气,真让人见之难忘。
虽说他比宋平文还小半岁,可是读书却比宋平文厉害,且为人沉稳识礼,这般出色的少年郎,哪个少女能不动心呢?
可是田氏却很不想宋婉儿跟这样的人家搭上关系,一来郭家家世比宋家高得多,郭闻才有一位堂哥在某县上做县丞,大小也是官,甚至在平头百姓眼里已经是大官了!如此一来,他郭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想嫁给郭浩然的更不知凡几,人家凭什么看上宋婉儿?
退一万步说,就算郭浩然愿意娶宋婉儿当媳妇儿,就宋婉儿这个情商智商,还不是只有被虐的份?两家地位悬差过大,郭家人可不会捧着你,让着你!
二来呢,郭闻才的妇人邓氏是镇上一位富商家的女儿,她个性强势,对人要求严苛,听闻曾经有一位姑娘打她大儿子的主意,后来人家连心上人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邓氏骂得没脸见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这样厉害的婆婆,宋婉儿嫁过去不就是送人头找虐的么!
不是田氏对宋婉儿没自信,而是自己生的,她太了解宋婉儿的个性了!
不过田氏不舍得说太重的话,只得耐心地劝说宋婉儿一番,将其中隐患都一一分析给宋婉儿替听,最后道:“如果是你爹逼你嫁到郭家,你不用理会他!当初你大哥二哥跟二姐的亲事我管不到,现在我不会再让步!”
宋婉儿摆手,“娘,这跟爹没关系,是我……”垂下头,两手揪住衣摆揉搓,“是我喜欢人家……”
最后几个字细弱蚊蚋。
田氏愣住,眉头皱得更紧,声音更冷了一分,“婉儿?你跟他才见过几次面,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性子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喜欢人家?”
宋婉儿昂起头,紧抿着嘴跟田氏对视,目光闪烁却又坚定,道:“娘,我知道……经过上回的事以,你们都觉得我傻,觉得我识人不清,觉得我任性不懂事,但是我已经知道错了!娘,现在我说我心悦郭浩然,并不是一时冲动!”
“婉儿,你……”
“娘!我了解郭浩然,比你以为的了解的多得多!”宋婉儿猛然拔高声音,像是为自己打气,虽然她的手在抖,嗓子也抖。
“两个月前我跟小翠去镇上买针线,遇到不讲理的大叔,是郭浩然挺身而出,最后把我们的钱要了回来!还有上个月三哥跟同窗参加诗会,我也在场,他还指正我写字的姿势!还有上个月我给三哥送银钱,三哥带我去吃饭,郭浩然他们都在,我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我还知道他家有兄弟姐妹的名字,知道他字子安,知道他最擅长颜体,知道他喜欢字画……”宋婉儿深吸一口气,“总之娘,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他,不是因为他家世好,是因为他这个人很好!”
田氏消化了好一会儿,干巴巴地道:“婉儿,郭浩然是好的,可是他家太复杂,不适合你,听娘的,娘是为你好啊!”
宋婉儿猛地从小凳子上坐起来,垂眼与田氏对视,默了默,才道:“娘,你不喜欢爹吧?”
田氏张嘴,一时没说出话来。
宋婉儿却底气更足了,“娘,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你不懂我,我心中有了人,又怎么能再心安理得嫁给别人?”
田氏叹气,对这个小女儿实在没有办法,“那你可知郭浩然又是什么个想法?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宋婉儿噎住,最后咬牙道:“娘,他现在看不到我的好,以后总会看到!除非他有了心上人,否则我不会放弃的!娘,你别再说了,现在除了他,我谁也不看!”
说完不待田氏说话,她便小跑着离开厨房,徒留田氏在原地叹气。
第二日田氏将这事跟宋平东兄弟俩说了,不过宋平东跟田氏一样,拿这个妹妹没什么办法,只能劝着来,尽量不给宋婉儿见到郭浩然的机会。
至于宋平生,他真心懒得管,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抱着老婆睡大觉去。
不过晴朗几日,新雪尚未尽数融化,这日半夜突然刮起大风,鬼哭狼嚎似的吹了一晚,在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惨烈。
第二日天色熹微,冬风止,屋外异样的安静,甚至连熟悉的公鸡打鸣声都没有响起。
在冬日里,这里没有炕这种东西御寒,屋里屋外的温差没大到那个份上,甚至屋内也很冷。
姚三春跟宋平生躺在被窝中,身上盖着两床厚厚的棉花被,暖和倒是暖和,就是两床被子份量不轻,夫妻俩想翻个身都难。
身上暖和,可是头却暴露在空气里,所以两人的脸是冷的,耳朵是冷冰冰的,真可谓冰火两重天。
宋平生穿上衣裳准备做早饭,打开门一阵冷气袭来,夹杂着冷冰冰的雪花拍在脸上,宋平生经不住打一个寒噤,那点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原来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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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屋外雪簌簌地下, 积了厚厚一层白雪,厚度已经到达小腿。
放眼望去,茅屋村舍屋顶被覆上白雪, 腊梅枝头被雪压弯了腰,菜园子一片雪白,只有几棵被稻草绑住的大白菜在风雪里被欺凌, 几座远山一夜间白头……
整个老槐树村如同被批上一层雪衣, 当真是白雪皑皑, 银装素裹的一片世界, 干净得让人心生欢喜。
新屋门口,宋平生伸手接住几片雪花,唇角挂着笑意, 用略沙哑的声音低低说了一句“又下雪了”, 稍后扭头看向床上的隆起。
姚三春跟只小乌龟似的,脖子一个劲往被窝里缩,抱住被子的力道更紧了一分。
弱小、无助、又怕冷的自己,是经不住风雪的摧残的, 还是再睡个三天两夜吧!
宋平生眼中笑意更深两分,转身出门, 紧紧带上门, 不让冷气吹到屋里。
宋平生出去没有立刻洗漱, 而是先去鸡圈鸭圈那边, 弯腰看一眼, 便见鸡/鸡鸭鸭全都收腿缩脖子, 紧紧窝在一起取暖, 连眼皮子都懒得睁开, 可见家畜们也是怕冷的。
宋平生摇摇头, 笑着将鸡鸭赶进一间小屋里,这间小屋本就是用来养家畜的,只是平日里不怎么用,因为鸡鸭待久了味道太大,谁也不爱收拾这东西。
赶鸡鸭的时间,再去厨房,姚小莲已经打着哈欠在灶底下烧锅。
她本就是寄住在姐姐姐夫家,虽说她姐不会说她,可是有眼色的人肯定不会做太过分,难道还要等姐夫做好饭喊她吃饭吗?
见此,宋平生没说什么,洗漱好便带上瓦楞帽,拿上花篮跟镰刀直奔老屋后头的菜园子。
令他着实没想到的是,一夜过去,老屋库房那间屋子竟然被雪压塌了一角,剩下的破瓦茅草在北风中摇摇欲坠,几根木头被刮得“吱吱”响,俨然是大写的危房。
宋平生看了一会儿,最后扯了扯唇,还是去菜园子割那最后的三颗大白菜去了。
早晨的时光便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宋平生在院子里扫出一条小道来,姚小莲也熬好一锅皮蛋瘦肉粥,可是姚三春还是没有起来。
眼见时间不早,宋平生放下铁锹,呼着白气搓着手进入里屋,因为身上还有雪,他便弯下腰,两手插在姚三春两侧。
呼吸比平时重一些,似乎还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气,“姚姚,起床了!”
姚三春脸庞似是感受到冷气,默默往被窝里头更深入一分,眼睛是紧闭着的,可是却偷偷用被子捂住耳朵。
这点动静如何能逃脱宋平生眼睛,他颇为无奈地笑着摇头,声音更贴近一分,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姚三春发顶。
“姚姚,刷牙洗脸,吃完早饭再继续睡觉?嗯?”
姚三春面上完全无动于衷,呼吸和缓如常,除了睫毛轻轻抖了两下,一切都跟真睡着了一样,甚至表情还有几分无辜的味道。
宋平生磨了磨牙,转眼间嘴唇快贴在姚三春耳朵上,声音猛地低沉许多。
“姚姚,再不理我,待会可别哭?”“哭”字咬得特云淡风轻,却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坏坏的意味。
装睡的姚三春心中猛地一跳,眼珠子不受控制地转了转,难道自己男人要霸道总裁附体一回,一言不合扒衣裳,来一场说爱就爱的运动?
我豁!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
姚三春正殷殷期盼着呢,谁知下一刻,她温暖柔软的腰侧突然被一只大手贴上,那一瞬间,一股冰凉的寒气从腰部爬上背脊,一路向上直冲天灵盖!
下一秒,姚三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叫,惨烈程度堪比一觉醒来,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变身西门大妈。
“宋平生!!!你完蛋了!!!”姚三春一骨碌从床上爬起,顶着稍显凌乱的头发,眼刀子“咻咻咻”射向眼前高大的男人。
观她神色,怕不是恨不得抽、出自己的四十米大刀,一刀砍了他。
宋平生秒怂,行云流水地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清润的眼眸无辜地眨两下。
“姚姚,我错了,今晚能不能不跪搓衣板?”
姚三春脸色微红,咬牙切齿指着他,“想得美!”
“或者我身体力行跟你道歉?”宋平生用一种“你懂的”的眼神灼灼望着她。
姚三春愣一瞬,旋即一头黑线。
这屋外再寒冷,也挡不住姚三春被气得血液沸腾,真是好想打人啊!
一大碗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下肚,姚三春胃中熨帖极了,再望着院中雪花飞舞,洋洋洒洒姿态恣意,第二次见到雪的发财在院中蹦来窜去,一个劲地撒欢,欢乐极了。
这么安宁而美丽的天气,她又怎么舍得在被窝里虚度时光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手机。
这方吃完早饭没多久,孙吉祥跟捧着金子似的搀扶着黄玉凤来到姚三春家,小心翼翼的,眼睛一刻不离地面,生怕黄玉凤不小心摔着。
黄玉凤一脸的生无可恋,“吉祥,这才几步路,哪用得着这样?还扶着我?”
孙吉祥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哎呀不行!媳妇儿啊,你肚子里还有一个,这下雪天的,你非要过来,万一滑倒咋办?”
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吉利,忙不迭连“呸”五六声,这才作罢。
黄玉凤无语,“那我的针线篮子呢,咋还不让我一起拿过来?”
“哎哟,媳妇儿哎!那东西不轻,你过来先坐下,我马上回去给你拿,好不好?”才到堂屋,孙吉祥一刻不敢耽误,马上给黄玉凤找个凳子,左右环顾的样子活像一只钻进了米仓的老鼠。
姚三春他们就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促狭的笑,看他孙吉祥忙来忙去。
宋平生望着姚三春,挑了下眉头,“姚姚,从前我好像听谁说过,以后成亲了他就是家中的一家之主,绝对不会惯着媳妇儿,媳妇儿都得听他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姚三春一对酒窝逐渐加深,忍着笑回道:“你没记错,这话就是吉祥说的!他还说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整天围着女人孩子转,不符合他伟岸的形象!”
宋平生扭头看向孙吉祥,一脸的震惊,“吉祥,这些都是你说的?”
黄玉凤仰头看孙吉祥,目光犀利。
孙吉祥看他们夫妻一唱一和揶揄他,不见生气,反而厚着脸皮嘚瑟道:“是我说的又怎么了?以前我没媳妇儿,所以嫉妒别人,而且我还年轻不懂事,就爱随便胡咧咧两句。现在我年纪大了,又好不容易娶到玉凤,当然一切听媳妇儿的!”
孙吉祥把胸口拍得哐哐响,信誓旦旦道:“是男人,就要听媳妇儿的!”
宋平生两口子:“……”这求生欲,简直强破天际啊!
黄玉凤捂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孙吉祥余光看到自己媳妇儿并不在意,顿时胆子起,朝宋平生扬扬下巴,挑衅道:“倒是老宋,你可比我厉害,曾经说过兄弟如手足,媳妇儿靠边站,咋还有脸说我了?”
心中暗暗骂宋平生太不讲义气,竟然在他媳妇儿面前揭他老底?那他也就不客气了!她姚三春比自己媳妇儿脾气大,听到这话,还不知道怎么收拾老宋呢!
想到这,孙吉祥心中窃笑不已。
然而,姚三春不怒反笑,笑眯眯地柔声道:“没事,我家素来是平生做主,我都听他的。”
宋平生含笑回望姚三春,眼底有光。
孙吉祥顿时梗住。
见鬼的平生做主,这对夫妻简直太不要脸了!为了对付他,这种昧着良心的话都说得出口!
孙吉祥家跟姚三春家就前后屋的距离,孙吉祥很快从家中拿来针线笸箩,黄玉凤拿到手便开始缝制小孩儿衣裳,一边跟姚三春闲聊。
黄玉凤嫁过来才两个月多的时间,在老槐树村也就跟姚三春姐妹最为熟悉,也说得来,所以爱来这边串门。
屋外雪花飘飘,屋里五个人聊着天,一派欢声笑语。
冬日漫长,村子里又没什么消遣活动,所以在输过几亿欢乐豆的姚三春的强烈要求下,宋平生在镇上定制了两副扑克牌,刚好可以在雪天消遣时间。
宋平东扫完自家门前雪,扛着铁锹过来准备帮忙铲雪,谁知雪没碰到,反而被宋平生拉上方桌,开始了斗地主之旅。
方桌上,姚三春、宋平生、孙吉祥、宋平东四人玩牌,以蚕豆作筹码,输得最多的人便要帮另外三家铲雪,黄玉凤跟姚小莲便坐在一旁观战,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起初宋平东跟孙吉祥打得磕磕绊绊,三四把之后,两个人基本熟悉规则,开始得心应手起来,倒是越打越有劲,一旁观战的黄玉凤跟姚小莲也都目不转睛地观战,心情跟着局势起伏不定。
中间还出过不少笑话,有一局是宋平东当地主,获得牌权后,他手中还有三个十三个J,以及一对二和一对大王,他当时脑子没转过来,就舍不得那对老王,最后只出掉飞机,而留下对二和对鬼在手里,最后自然输得惨烈。
孙吉祥看到宋平东最后的牌之后,捂着肚子大笑,半天没停下,其他人跟着好一阵无情哄笑,可把宋平东给臊得脸都红了。
罗氏过来刚好看到自己男人被众人笑话,叉着腰往那一站,目光冷冷地一扫,王八之气展露无疑,姚三春等人瞬间怂了,哪里还有勇气笑话宋平东?
第二回还是宋平东惹的笑话,他作为农民,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扔掉所有牌,手中只剩下唯一一张,当场的地主姚三春还好一顿紧张,宋平生作为上家拆开四个三喂他牌,当时的宋平东一张英俊的脸上,硬是挤出一抹便秘似的表情——
原来他手中的单牌竟是个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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