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魔法的魔法阵构成复杂, 在被破坏的屋子下方，却是一览无余，那浮动的咒文原本是千篇一律的, 但是在某个咒文完成第五次闭合后，骤然发生了变化。
新的咒文衍生, 一些复杂的咒文隐去。
全新的魔法阵, 从未被记录的魔法阵诞生，那风暴却仍然在继续, 灰土走沙中却出现了暗金色的流光，交错着, 穿过那些哀嚎不已的雇佣兵身周。
龙站在地面上看着那龙卷风，切了一声, “做得一点都不吃。”
说的是那碗肉汤。
维里斯却是挥了挥法杖，旋风魔法飞出, 吹去了地上的尘埃，那地下室的入口是被一块木板挡着, 此时那木板也卷到了天上。
他走到那入口旁边，单膝蹲下, 看了看里面, 皱起眉。
龙走过来，鼻子动了动，就说：“这里面死人也太多了吧？”
维里斯摇了摇头, 却是顺着入口处的梯子, 往下去了。龙见着他动作, 赶紧凑过去：“你还下去呢？”
“我得确定一下，里面有没有教会的人。”维里斯的语气却是泛冷。
龙缩了缩脖子，干脆站在这入口处, 盯着那还在持续的龙卷风，又左右看着，有没有其他人族。
这样大的动静，这村子里却还是风平浪静，龙可以感觉到有人类在暗中窥探，却不敢上前。
维里斯从那梯子下去，法杖被他收起，在收起前，他还是构筑了一个清洁魔法丢了下去，流光随之飞出，照亮了整个地下室。
地下室比地面上，劳埃德的屋子要大。
浓烈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味飘来，维里斯面无表情，站在那梯子旁边，眸子中倒映着这满地横尸的地下室，那些尸体身上还套着衣服，大部分是村民，因为天气回暖，尸体腐烂的速度加快，清洁魔法的魔法阵在地面亮起，让那流动的不知名液体凝固。
蛆虫和蚊蝇到处飞，也在清洁魔法的捕捉下消失。
二十五具尸体，死亡时间大概是三天前，而大概六天前，是菲尼克斯郡叛乱的时间。
外面的雇佣兵只有二十一位。
流光照亮了整个地下室，那惨状映入眼帘，维里斯拧着眉，在这地下室内转了一圈，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穿着教会服饰的尸体。
他也不觉得恶心，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腐烂的脸庞。
伸出的手掌心朝上，一簇金色的火焰浮现。
火焰摇晃着，照亮了他异色的眸子。
维里斯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手心那簇火焰也落在了那几具穿着教会服饰的尸体上，从服饰上徽章的品阶看，这是四位年轻的牧师。
金色火焰吞噬了那腐烂的尸体，牧师们迷茫的魂灵终于有了些许清醒，他们呆怔着望向那站在尸体之间的青年，表情僵硬，眼眶里却缓缓地落下了清泪。
维里斯低声道：“去往生吧。”
牧师魂灵被金色光芒湮灭，四点光芒消散。
尸体上扭曲难看的痕迹也被金色火焰修复，他们的尸体恢复到了死前的状态，合着眼，好似睡着了一般。
外面，风暴魔法停下，天空窸窸窣窣掉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龙见状不好，赶紧躲去了一边，不过那些东西没砸在它旁边。
几十米的高空，雇佣兵们砸下来，刚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如果太矮，他们还能爬起来。
维里斯从地下室出来，掸了掸衣袍上的尘灰，似乎要掸去那腥臭的气味。
他抬眼看着那满地的血液蔓延，轻轻叹息：“真是残忍。”却是不知道说这些人，还是说自己。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一道惊恐的声音响起。
维里斯转过身，看见那个无赖，站在不远处，满脸的惊恐。
这个无赖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是否知道这些村民被杀害，雇佣兵们假扮成了村民？
名叫海德的无赖看见了那满地的狼藉，众多穿着朴素短打衣服的村民横七竖八躺了一地，身下有血液，那原本齐齐整整列在一起的屋子也不见了踪影，他脸上的震惊恐惧渐渐地敛起。
“你们是来抓这些人的？”他忍不住问，却还是警惕着，保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他心中紧张，脑中飞速运转，见那两个人没有动作，可仍然保持着随时逃走的姿势。
维里斯打量着他，开口：“你都看见了。”
海德不知道他是问的什么，犹豫了一下，然后大声道：“没错！你们杀害了他们，我全都看见了，我要去城里告发你们！”
“不对。”维里斯却是摇头，定定地望着他，“你都看见了，他们把村民杀死的场面。”
海德脸上的血色褪尽，他忍不住退后了两步，却撞上了什么。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巨力下，他动弹不得。
海德颤抖着转头，对上了一双非人的红色竖瞳——这个人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的？！
维里斯迈步朝着他走来，海德的脸上霎时汗如雨下，他望着那个有着异色眸子的青年，忍不住大声喊：“我不去告发你了，你快放了我！我在城里欠了债，我可不敢去城里——”
“不对。”维里斯终于站在他的面前，缓缓开口，“你已经传消息出去了……用了飞鸟，你害怕飞鸟被拦截，还用了魔法法器。”
午后的阳光灿烂，照得海德浑身冒着汗水，可是他却觉得如坠冰窖，他那仓皇的表情僵硬，最后冷下。
维里斯还在说着：“你想的主意，是打算博取我们的信任吧……让我推测一下，你会说什么？”
“你是村庄的原住民，也是一个无赖，你到城里做些小本生意，可是你又喜欢赌博？或者是别的享乐，总之你欠了钱，这时候有人找上了你。”
“你回到了村庄，目睹了雇佣兵们杀死你曾经熟悉的村民，然后伪装成村民在村子里生活着，你在村子里大声宣扬教会和军队的不实言论，你和雇佣兵是一伙的，可也不是一伙的。”
“你们背后的人都是同一个，不过，你猜到了，但是雇佣兵们并不清楚。”
“你碰到了我们，然后编一个故事，嗯……还是一个为了暗中观察雇佣兵们伺机报仇的故事比较好吧，这倒是不重要，你的目的是踩着那些已经没有用的雇佣兵们的尸体，博取我们的信任。”
维里斯笑眯眯道。
“谎言七分真三分假，大家很容易相信的。可这三分假，才是最要命的。”
龙已经被绕晕了。
海德抬头，盯着那脸庞俊秀的青年，冷笑：“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您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牧师吧，来自王都的先行者。”
维里斯接下了这一夸奖，说道：“只是根据你那几句话的推测而已，有多少真的，也不重要，大军从王都出发，军中出了间谍，我会传信让他们提防的。”
海德没有吭声。
又听见青年缓声道：“你的动作真快，在发现这些人聚集过去的第一时间，就往外传消息了吧，法器应该也是高阶的，这在边境的城镇里，可真少见。”
“实在是可惜，你们遇到了我。”
维里斯抬手，眉眼弯起，一个小型魔法阵出现，他手腕一转，那魔法阵也飞向了天空，然后以可怕的速度蔓延。
“一对高阶的法器，以特殊咒文传递消息，距离最大大概是……三百里。”
他看着那个魔法阵，说完，又扭头看向海德，笑：“你觉得，我的魔法阵可以追上法器的咒文吗？”
法器的咒文是同步显现的，但如果相距太大，那么咒文需要传递，这片大陆上魔法元素活跃，咒文的传递依托着魔法元素，只有魔法师才能窥见一二。
海德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是什么人？”
覆盖了整片天空的浅金色魔法阵，如果不注意看很容易忽略掉，但只要盯着天空，那浅金色流转的咒文就再也难以让人挪开眼。
维里斯面上还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什么人。”
“我们要不要杀了他啊。”龙被晒得有些焦躁，忍不住说道。
海德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维里斯脸上的笑意也敛起，冷声道：“剩下的村民呢？”
海德吓得瑟缩了一下，才说：“被关在谷仓那边……离这里有点远。”
“他们杀了教会的牧师，我只是来监视他们的，我什么也没做过啊！”事已至此，海德也是破罐子破摔，又有了些许底气。
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杀人。
维里斯看了一眼他，却对龙说道：“把他扔去地下室。”
海德脸色大变，他要挣扎，可是龙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一只手拧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双臂，叫他动都不敢动，脸色憋得青紫。
他生怕一动，龙就一不小心拧断了他的脖子。
一直被带到了一个入口前，腥臭味飘出来，海德瞳孔紧缩，猜到了什么。
他被丢了下去，砸在了一具腐烂的尸体上面，凄厉嘶哑的叫声响起。
龙把梯子硬生生给扯了出来。
“哼，还敢啐我！”显然，龙很记仇，在龙的世界里没有一报还一报的说法，谁惹了它，那就做好去死的准备。
而维里斯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魔法阵：“我们去把谷仓里的村民救出来吧。这个咒文应该可以拦截，不过……”
龙也看了看天空，奇怪：“我怎么觉得赶不上？”
“不，赶得上。”
维里斯摸了摸下巴：“大概是在被人看见咒文内容前一刻，就拦截下来。”
龙睁大眼，想到了什么，兴奋：“那岂不是要气死？”——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亲亲]
第82章
玛尔城是塞勒姆边境一带最大的城市, 这里盛产琉璃宝石，交通便利，吸引了不少雇佣兵, 他们在此驻扎，发展了好几个佣兵工会。
这些佣兵中有不少是在十一区内犯了事情, 或者是干一些杀人的活, 总之在法纪严明十一区内难以生存，才来到了塞勒姆。
玛尔城的城主, 和塞勒姆公爵沾亲带故，负责监视塞勒姆边境, 为即将到来的洛瑟兰大军做了不少准备。
甚至买通了大量雇佣兵安插在塞勒姆边境的村庄。
和海德一样，承担着监视责任, 不被人看起的小角色还有不少。
这天，玛尔城城主接到了手下魔法师的急讯, 称边境某处村庄被发现了端倪，恐怕那些雇佣兵全都被抓住了, 监视者要传回的消息竟然被拦截——他只差一点点就能看到了内容。
玛尔城城主面色凝重，立即派了一小队亲信, 前往那片村庄, 打探消息，同时也告知了周围村庄的雇佣兵们做好准备。
如果碰到了可疑的外来者，直接动手！
洛瑟兰王都。
第四区风波不断, 金色商会骤然倒塌, 区政大楼里边抓出来一大批吃里扒外的东西, 事情闹到了国王陛下跟前，连带着王都也有些满城风雨的意思。
毕竟第四区区政大楼里边的人，可和王都贵族们沾亲带故的。
一查下去, 连根带泥拔出来一群。
大教廷这边，主管第四区教堂事务的里维伦大主教也跟着受了处罚，不过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抄了教会训条二十遍。
里维伦知道第四城里面那些破事吗？
当然知道，不过他没有插手，也没有上报，权当自己是聋子。
教皇大人再次离开大教廷，不知去了哪里，第四城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但是当天，里维伦就收到了来自教皇大人的处罚单子。
却也是一个信号：这次第四区的动荡，教会需要出手援助。
里维伦吭哧吭哧抄书的时候，希尔达大主教暂代了第四区教区事务。
也是从这一季度开始，大教廷的事务全权移交到圣子西尔万手上。维里斯百年前确定的制度，让放在西尔万桌子上的一切公务都不至于太繁琐，只是数量较多，需要批复的也多。
同样，处刑司的一切事宜也交给了西尔万。
在书房工作的西尔万忍不住叹了口气，维里斯把事情全丢在了他身上，自己倒是去外面玩了。
洛瑟兰处理第四区还有军中叛徒的事情，头发都要揪下来几把，也不害怕西尔万打他了，天天处理完政务，接待完大臣，还教训完小王子后，就去大教廷找西尔万诉苦。
结果去了发现，西尔万还有一打公文没批复的。
西尔万：“你来得正好。”
洛瑟兰：“……”
等入夜，两个人终于处理完了所有东西，剩下的那些公文不过是需要简单回复的，让洛瑟兰去写个“允许”两字，速度倒是很快。
洛瑟兰怂恿西尔万出去吃饭，他是全然忘记了之前的提心吊胆了，反正现在维里斯还在呢，西尔万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西尔万犹豫了一下，在洛瑟兰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给维里斯发了个传讯魔法。
洛瑟兰：“这也要告诉他吗？”
西尔万严肃点头。
洛瑟兰：“……行。”
远在塞勒姆的维里斯，白天把那群村民从谷仓中解救出来，又处理了一些后续事宜，把那个无赖吓唬了一顿，就带着龙离开了那个村庄。
不过却不是北上，而是按村民的指引，准备前往距离十五里外的另一个村庄。
西尔万给他发送传讯魔法的时候，他和龙刚刚看见远处村庄的轮廓。
龙也看见了那些文字，有些不满：“怎么不带我一起？洛瑟兰就是不想请客。”
维里斯听着龙的话，却是微微一愣，不过还是先回复了西尔万。
他想起来很久以前，他们几个人刚刚认识，洛瑟兰打肿脸充胖子说要请客，几个人去了一个餐馆，龙很是兴奋，说第一次有人族请它吃饭。
那一顿，把洛瑟兰和维里斯都吃破产了。
洛瑟兰的钱不够付，维里斯接上，西尔万身无分文，只能和龙一起坐在一边眼巴巴看着，精灵希尔也坐在一边，不过他和大爷似的，一点儿惭愧也没有。
还说洛瑟兰太穷了。
从此洛瑟兰再也没有说请龙吃饭了——不，他还是很乐意请大家吃饭的，除了龙。
龙，不挑食，早知道去路边扯俩叶子塞给它算了。
想到这个，维里斯忍不住笑了下，问龙：“你平时都去哪里进食？”
龙想了想，说：“哪里都可以啊，我有好多好多宝石，把一些不喜欢的，看腻了的宝石卖掉，就有好多好多的钱，可以去人类的餐馆里面吃。不过人类的餐馆里面规矩太多了，我前几天去了中央山脉那儿，变回原形，然后抓魔兽吃，可快了。”
中央山脉那些魔兽，对上龙简直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对于龙来说，除了味道不太够，简直就是天然的餐厅，自助就算了，还不要钱。
而洛瑟兰王都内，街道上依旧热闹，不过今天显然多了不少年轻的面孔，两个年轻人走在街上，随便挑了一家餐馆。
这餐馆可不小，一进去就能看见座无虚席，洛瑟兰往楼上看了看，说：“嘿，上面还有位置呢。”
餐馆的一楼中央，有一个台子，用木头栏杆围了起来，里面有人表演着杂耍，看得旁的桌都呆起来，也饭也顾不上吃。
伙计看见来了新的客人，这客人身上穿得一看就价值不菲，面容英俊，想来是出身不凡的贵族，赶紧迎上来，领着两人去了楼上。
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这餐馆热闹不是没有道理的，哪怕里边人许多，但是并不会热，墙壁上的恒温晶石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桌子也擦得干干净净。
伙计去二楼的柜台拿来了菜单。
洛瑟兰大手一挥：“这次我请客。”
西尔万看了一眼他，说：“你确定吗？”
洛瑟兰志得意满，哼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我是穷了点，但现在我是什么身份，你就是把这餐馆吃空了我也付得起！”
“真的吗！洛瑟兰！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一道兴奋的喊声响起，紧接着一个身影横冲直撞，洛瑟兰刚扭头就被龙抱住了脑袋使劲摇晃，“我也要我也要！”
被抱住脑袋的洛瑟兰脸颊涨红：“松，松开，我要憋死了！”
龙还在摇，一边扭头看着西尔万：“西尔万，你知道我的饭量的！”
西尔万默默把菜单上的所有菜式点了一遍——这只是第一轮。
楼梯那边，维里斯慢吞吞走来，看着疯狂干扰洛瑟兰的龙，还有虽然沉默点餐但是勾笔速度极快的西尔万，忍不住笑起来。
洛瑟兰的声音被龙用身体挡住，又闷又小，西尔万把菜单递给了目瞪口呆的伙计，龙才松开了爱的怀抱。
新晋国王狼狈不堪，伟大的洛瑟兰九世险些命陨餐馆。
“龙说也想一起吃饭，我就带它回来了。”维里斯坐在了西尔万旁边，说道。
洛瑟兰脑袋晕乎乎的，瘫在椅背上大口吸气。
龙正襟危坐，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如果要把洛瑟兰遭遇危险的经历编成书，龙绝对是列入首位的恐怖刺客。
毕竟每次迫害洛瑟兰，洛瑟兰都毫无防备。
塞勒姆回到王都，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维里斯的空间传送法阵已经不是现在的魔法师可以想象的了。
倒是可以让龙飞回来，不过降落又是个问题，维里斯直接传送到了西尔万附近，找了个小巷子作为法阵的锚点。
龙刚好赶上了洛瑟兰大方表示请客，可不是高兴坏了吗？
等洛瑟兰缓神过来，不由得大惊失色：“不好，我不知道有没有带够钱呢！”
维里斯大手一挥：“怕什么，先吃了再说！”
洛瑟兰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国王手里能有什么私库，查尔斯老国王倒是有，洛瑟兰直接让加西亚处理了。
因为点的菜太多，伙计又过来给他们换了一张大桌子，洛瑟兰和龙坐在一边，维里斯和西尔万坐在对面，一转头就能看见楼下大堂中，表演的台子。
龙趴在栏杆上看着，对着那杂耍时不时发出惊呼。
现在的杂耍可是花样频出。
这时候，门口又来了数个年轻人，伙计迎上前，把他们带去二楼，几人穿过一楼。
龙看到了，便回过头，说：“我看见了认识的人呢。”
洛瑟兰还在偷偷摸摸数着自己的小钱包，完全没注意龙的话，维里斯倒是转身看了一眼，挑眉，是阿诺德几人。
他现在的外貌倒是和之前阿尔比恩的一模一样，头发前几天理了一下，长度也差不多，扭头看了一眼就和龙说道：“你不要被他们认出来，我可以帮你换个脸。”
龙听着睁大眼，很不高兴：“我才不管呢，他们看见了就看见，还能找我不成，我和他们又不熟！”
维里斯欲言又止。
西尔万完全不关心谁会来，会碰到谁。
伙计端着第一批菜过来，放在桌子上，龙马上两眼放光，拿过了餐具就开动了。
它上一次进食是好几天前了，现在当然有些饥饿，虽然在村庄里喝了碗乱七八糟的肉汤，但那也不算什么，龙还嫌弃里面什么肉都有呢。
洛瑟兰大清早醒来，开完朝会，接待完大臣，又商讨了一堆计划，还帮忙西尔万处理了一些公文，最后还被龙又闷又摇，此时也是晕头转向，拿起叉子就开始扒拉那碟烤肉。
才叉起一块，要送入嘴里，身后传来少年惊喜的大喊：“父亲大人！”
洛瑟兰手腕一抖，烤肉掉在了桌子上。
他目光一厉，然后还没来得及重新叉回，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走了。
洛瑟兰：“……”
阿诺德兴奋地跑过来，那模样倒是和龙有些相似，他走近了才看见，竟然还有一个熟人，忍不住惊呼：“维里斯！”
黑发青年抬头，和阿尔比恩时期一样苍白俊秀的脸上，露出了个浅淡的笑：“真巧。”
“你们认识！”
维里斯推了推靠过来的西尔万，面上还是笑：“是呢。”
他感觉到好几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那勇者小队全员基本全在看他……也有可能是在看强行黏在自己身侧的西尔万。
龙因为埋头疯狂吸入食物而被忽略，洛瑟兰瞪着龙，内心发出惨叫。
龙又把东西全吃完了啊！
他转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的好儿子，你怎么在这里，我都忘记你了呢。”
阿诺德听完，有些怔愣，不过很快又安慰好了自己，说道：“我从秘境出来后就待在王都学院了，今天学院放假了，我和伙伴们回王都买点东西。”
洛瑟兰送给他的那把海神三叉戟，从秘境出来后就封存在了他的身体内，也不知道怎么调动，不过临走的时候，马丁城主告诉他，只有实力达到一定的程度才可以重启海神三叉戟。
神器的事情也只有一部分人知道，他们也不会到处乱说，所以其他人根本不清楚阿诺德身上有传说中的神器。
伙计见这两拨客人互相认识，干脆让阿诺德几人坐在了维里斯他们隔壁，阿诺德反身扒着椅子，就能和洛瑟兰说话。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眼巴巴问着洛瑟兰出去后去了哪里，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父子，倒像是亲兄弟。
眉眼间的确有些相似。
洛瑟兰嚼着烤肉，好不容易从龙盘子里扒拉过来的，他含糊道：“我去王宫打工了，工资挺高的，就是工作很累。”
阿诺德闻言睁大眼，他其实想问为什么他一出生就是在安伯里，为什么他这位父亲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可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此前在秘境他期期艾艾，到底没问出来。
洛瑟兰总算是有些力气了，扭头看向阿诺德：“孩子，你在学院生活还好吗？”
一句话，差点让阿诺德红了眼眶。
洛瑟兰这具身体好歹还是阿诺德血缘上的父亲，想了想，还是关心了几句，反正阿诺德和伊桑不一样，这孩子自己就能茁壮成长。
阿诺德絮絮叨叨说着王都学院的生活。
洛瑟兰一边吃一边听，伙计又上了第二批菜，大部分仍然进了龙的盘子。
他是个很合格的倾听者，哪怕吃着东西，也能给出适当的反馈，阿诺德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侧对着阿诺德那桌子的维里斯心中叹了口气。
他推了下西尔万：“你到底吃不吃的。”
西尔万强行依偎在他的肩头，平静无比：“让他们先吃吧，我不要紧。”
隔壁那桌子的眼神实在是让人讨厌。
“我要吃晚餐了。”维里斯强调。
西尔万稍微直起了身，看了一眼桌子……全盘清空，绝大多数在龙的盘里，洛瑟兰一边吃，一边伸手往龙的盘子里叉肉块。
维里斯：“……”
第三批菜也上来了，维里斯叫住伙计，又点了一菜单。
洛瑟兰吃东西的速度缓了下来，觉得自己这次又要破产了。
阿诺德终于停下了和父亲的友好交流，看向了维里斯：“维里斯先生，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
“嗯。”维里斯只是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阿诺德早就习惯了这位诗人的说话方式，正要接着说什么，洛瑟兰忽然主动朝他说道：“孩子，你在学院生活，肯定需要钱财傍身，作为父亲，我得给你一些生活费。”
少年眨了眨眼，没有意识到洛瑟兰这话是什么意思，却紧接着看见洛瑟兰朝维里斯一伸手。
“喂，给点钱我。”
阿诺德大惊失色，精灵卡洛和墨菲对洛瑟兰怒目而视。
少年连忙劝他：“父亲大人，维里斯先生比我还穷呢……”维里斯先生一个吟游诗人，虽然会干一些副业，但是当初在阿尔比恩的穷困潦倒是有目共睹的。
而且现在维里斯的衣服还是灰扑扑的呢！
维里斯倒是没想那么多，把手往旁边一掏，然后拎着个袋子出来，放在桌子上：“喏。”
洛瑟兰这身体还是阿诺德的亲生父亲，虽然是尸体死而复生，不过也得承担一定的责任，而维里斯作为这次复活的始作俑者，给予帮助也是应该的。
圣子大人抿嘴，有些不开心。
因为维里斯摸走的是他的钱袋子，现在要送给他不喜欢的勇者阿诺德。
洛瑟兰拿过钱袋子，从里面摸出了几枚金币，递给了阿诺德。
维里斯很是无语，忍不住道：“你就吞了剩下的钱啊？”
洛瑟兰理直气壮：“那我下次吃什么！”
那袋子里一百多枚金币，洛瑟兰吞了九十多，就给了几枚阿诺德，可以说是丧尽天良。
阿诺德却是不要，说他自己有钱，王都学院会发布一些任务，有对应的报酬。
洛瑟兰马上就把金币拿了回去。
维里斯从来没见过这么丢人现眼的一幕。
他有些后悔回这里和多年的好友吃饭了。
这时候，西尔万终于开口，幽幽道：“那是我的袋子。”
洛瑟兰把钱袋往自己兜里塞的动作一僵。
维里斯：“我没带行李，你知道的，我是空手过来的。”
在这插曲中，龙把第二批菜也解决完了，看了看好友们，“你们在干什么？”
它坐在洛瑟兰旁边，洛瑟兰遮住了它大半个身形。
“洛瑟兰又破产了吗？”龙回忆了一下刚才听到的，恍然大悟。
紧接着从衣兜里摸出来一块光芒大盛的宝石，“我早就知道洛瑟兰穷，我这次特地带了宝石！”
“不够的话，”龙开始一块一块往外掏宝石，都是它看腻了的，但是放在现在可以说是价值连城，“我还有呢。”
洛瑟兰被那光芒闪得睁不开眼，忍不住道：“你自己付钱吧，我是个穷人。”
龙一下子又把宝石扫回了兜里，义正词严：“怎么可以这样！洛瑟兰明明说了要请客的，我才不会帮你付钱！”
宝石可以送给洛瑟兰，但是洛瑟兰请客的这顿必须他自己付。
不过这夸张的宝石，也吸引了不少其他桌客人的视线。
他们打量着这桌人，看见那桌子上堆积如山的盘子，暗自咂舌。
这也太能吃了吧。
这时候，伙计上了第三批菜，还把桌子上的盘子收去，擦干净了桌子，隔壁阿诺德那桌也上了菜，阿诺德只好回过身。
洛瑟兰老老实实把钱袋子还了回去，反正一会儿没钱付，维里斯肯定会出手的。
这桌子最有钱的就是维里斯和龙了。
龙吃完两批食物，总算是休息了一下，又去扒着栏杆看一楼的表演，维里斯和西尔万终于开始动刀叉了。
一楼的表演仍然热闹，时不时有喝彩声，而这和谐的氛围却没持续多久，下面传来了骚动。
龙皱起眉。
它往下张望着，是一个人类和另一个人类起了冲突，两个人开始言语攻击，台上的人也不表演了，看着那边的骂战，不，整个一楼的人都往那边看热闹。
这两个人类骂着骂着，开始波及旁边的人，另一桌喝酒的客人忽然被指着鼻子骂了，一头雾水，很快又有人出来替他打抱不平，挨骂的客人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两个人的骂战变成了一群人的骂战。
餐馆老板满头大汗地赶过来。
下面的动静不小，维里斯放下勺子，看向扒着栏杆的龙：“发生什么事了？”
龙回头，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走到了维里斯旁边，压低声音：“他们吵起来了……我好像看到了魔族。”它说着，觑着维里斯。
它没说的是，它在那个魔族身上，看到了维里斯施展的掩盖魔族血脉的魔法阵——维里斯一定认识那个魔族。
维里斯微微皱眉，魔族？那就是弗洛狄恩这家伙了，怎么吃一顿饭，什么人都聚在一起了？
洛瑟兰听到有热闹，反正他吃的也差不多了，也跑去栏杆往下张望，却看见了一个没来得及收拾的人。
王后的弟弟，赛林菲尼公爵。
龙指了指另一个人说：“他先出言嘲讽了那个人。”
洛瑟兰看过去：“哟。”老宰相的孙子嘛。
龙继续指：“然后那个人就指着他骂。”这个他，是弗洛狄恩，也就是某位魔族大护法。
餐馆老板想劝他们别骂了，但是没有人理会他，老板脸色一变，扭头和伙计说了一句什么。
伙计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相比于其他这些打小在洛瑟兰王都长大，养尊处优的贵族们，弗洛狄恩显然骂的要脏许多，旁边围观的人脸色都有些发绿，更别说中心位置的赛林菲尼公爵。
年轻人要气晕了。
怒气上头，他撩起袖子，要朝着弗洛狄恩打去。
这时候，人群中一人大喊：“处刑司来了！”
这一楼的大堂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整齐的脚步声响起。
洛瑟兰是处理完政务了去找西尔万的，然后又出来吃饭，餐馆的地点当然是在大教廷附近。
处刑司来得很快，这种在餐馆里寻衅滋事的，一律全都抓走。
弗洛狄恩倒是坦然，赛林菲尼公爵的脸色微微苍白，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对上那一开始指责他的青年，那挑衅的视线。
敢站出来出头的另外一些年轻人，家里也不是吃素的。
这么看下来，貌似只有弗洛狄恩一个软柿子，但是这个软柿子骂的实在是难听，其他人看着弗洛狄恩竟然有些肃然起敬。
领队的是一位红衣主教，看着年龄三十上下，扫视了一圈一楼，威严的视线，让一些人不敢对视。
他又看了一眼二楼，这一望过去，却是脸色大变。
站在栏杆处的人多了一个。
圣子大人垂着微冷的幽绿眼眸，盯着处刑司这队人。
红衣主教一个哆嗦，朝着那方向遥遥躬身。
这么一动作，其他人也忍不住往那边看去，只看见一个黑色长发的青年站着，脸庞俊美，表情冷淡。
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红衣主教就按着餐馆老板的指认，让手下把这群闹事的抓起来带走。
处刑司来得快，走得也快，西尔万坐回了位置，一楼中央台子上的人继续了表演，下方窃窃私语响起。
“那是什么人？”
“没看错的话，是圣子大人吧？”
“天，那这次赛林菲尼要倒大霉了！”
“嘿，他早该被收拾了，听说亲王阁下很早就想动手了，不过是忙着处理丧事和其他的事情，才没有摁死他，仗着自己姐姐是先王后，平时可目中无人惯了。”
“赛林菲尼人不算坏，就是为了这事情疯魔了，要是老老实实去王宫里请罪，哪里至于这样……”
“早有人盯着他那爵位了，名额就这么多，赛林菲尼家倒了，其他人不是有机会了嘛。”
“怎么不见国王陛下收拾他？”
“你这就不懂了，咱们现在这位国王陛下，根基浅薄，贸然对这些和王室沾亲带故的人动手，其他那些和赛林菲尼一样的姻亲，总会反抗。”说话的是一个年轻文官，压低了声音。
其他人讷讷，干脆掠过了这话题，又说起了在楼上的圣子大人。
“真没想到，圣子大人也会在这些地方……”
“我刚才瞧见他身边还有别人，估计是和朋友来的，圣子大人也还年纪小呢，也许是之前在王都学院的朋友。”
“这样看来，圣子大人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年轻文官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希望教会在圣子大人手中会有所改变吧。”
“你可小点声说，处刑司还没走远呢。”旁边的好友拉了一下他，也压低了声音，“我真不明白你，你好像总觉得教会要夺取王国。”
文官严肃了脸色：“这是我的忧虑。”
另一个好友笑了笑，他也在朝廷中有任职：“可拉倒吧，早两百年前就有人这么说了，现在不也是这样，我看现在这位国王陛下也不差，你就是多管闲事。”
文官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营养液（饱）
话说我更新的时间底线怎么一降再降（悲）
开了一个抽奖，大家国庆快乐呀
明天见[亲亲]
第83章
维里斯吃完的时候, 洛瑟兰还在埋头进食，龙看着下面的杂耍表演结束，意犹未尽地回到位置上。
开始了第四轮用餐。
趁着龙去看表演的间隙, 维里斯又点了一桌子菜，还把钱付了。
当然, 掏的是西尔万的钱。
到后面, 只有龙还在吃，洛瑟兰活像是第一次吃饱一样瘫在椅子上, 毫无形象可言，维里斯看着他, 问：“第四区的事情你处理好了？”
洛瑟兰有气无力：“没有……我现在还得查军队里的间谍，星象说军队在塞勒姆境内会有一些小波折, 我想干脆不管了。”
让里德伯爵烦恼去吧，反正军队里有间谍的事情已经告诉他了。
第四区, 二王子显然要更熟悉，洛瑟兰不是那种贪图权力的人, 给二王子放权很是心安理得。
现在更让他烦恼的反而是……洛瑟兰直起身，皱眉说道：“虽然我也喜欢看格兰瓦的小说, 但是伊桑那孩子每天不务正业在研究这些, 实在不太合适。”
维里斯一愣：“他研究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洛瑟兰嘀咕着摸了摸脑袋，“但是这孩子也不是不做事情，就是我安排了多少他就做多少, 多余的一概不会做。”
按洛瑟兰看来就是毫无争抢的心思。
他还安排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来重新教导伊桑, 那位老头子也觉得伊桑王子对于成为国王并不感兴趣, 但是常年以来对上位者的言听计从，让他没有任何的反抗，对于老大臣的教导照单全收——虽然不一定能学会。
洛瑟兰很久没见过这样不求上进的后代了, 有些发愁，他也就在这王位上呆几年，还指望着伊桑赶紧长成，然后推上王位呢。
维里斯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反而是看向了隔壁的桌子，视线落在了被阿斯特挡住身形的艾伦身上。
这桌少年倒是要热闹许多，阿诺德本来就吵，加上阿斯特，其他几个倒是时不时插话，艾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一僵。
阿诺德背对着洛瑟兰那边，当一点浅金色，细小的光芒落入他的后颈时候，只有洛瑟兰和西尔万注意到了。
洛瑟兰看向维里斯，这个颜色……是魔法吗？
维里斯轻微地摇了摇脑袋。
他发觉了一个问题，艾伦貌似没有入教……此前碰到这个年轻人，他也没有在意，久而久之也就忘记了。
不过落在阿诺德身上的那点神力，就足以让艾伦保持清醒了。
时间差不多了，维里斯喊了一声龙，龙抬起脑袋，咬着最后一块牛排，含糊应了声，然后把牛排咽下去。
这顿它只吃了个四分饱，不过这餐馆做菜确实不错，龙还是很满意的。
维里斯起身，马上吸引了隔壁桌子那几人的视线，阿诺德若有所觉，回过身，“咦，维里斯先生要走了吗？”
青年看过去，朝他点点头：“时间不早了，再见。”
他满脸的淡然，虽然嘴角还有礼貌性的微笑，但是扫过他们这些人的时候 眼中没有半点感情，曾经的相遇，曾经的交流，在他心里留不下半点痕迹。
看了一眼那边的年轻人，维里斯收回视线，却转向了坐在一侧，仰头看他，默不作声的西尔万。
那眼里的平淡瞬间被另一种情感所替代，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是一种愉悦，一种让所有人嫉妒的柔和，他低声和西尔万说了些什么，也许是安抚对方的话，也许是诗人常爱讲的情话，总之，配合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什么话都是格外的好听。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西尔万是绝对不一样的。
仰慕他的他看出来了偏爱，想要和他成为朋友的人看出来了友善，和他经常打交道的人却看出了深含其中的掌控。
洛瑟兰拿起桌子上，伙计刚刚送来的酒杯，抿了一口，虽然没有皇家的酒液醇香，但也别有风味，他盯着桌子上的盘子，一点食物也没残留，不愧是龙。
等维里斯带着龙离开餐馆，一楼的表演台子上，吟游诗人正在唱着格兰瓦的新作。
西尔万也起身告辞。
桌子边只剩下洛瑟兰一个人，他却不急着走，还在抿着那酒水。
他在思考维里斯那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隔壁的阿诺德吃饱了又来搭话，洛瑟兰回过神，还是和这个便宜儿子友好交流起来。
而再次踩上空间传送阵的维里斯和龙，在短暂的失重感后，周围环境扭曲了一下，然后变成了荒郊野外，不远处村庄有模糊的灯火亮起。
龙看了看身边重新背上了背箱的维里斯，说道：“西尔万有点奇怪。”
维里斯“嗯”了一声，对于龙发现了端倪并不奇怪，毕竟龙的血脉就是这样的强悍……传说中龙是可以嗅出灵魂气味的生物。
他领着龙往前走，说道：“西尔万还是西尔万，不过他身体里会有三类意识，第一类是他的转世，第二类是你认识的西尔万，第三类是他的本体。”
“刚才主导了他身体的，应该是第一类，他的转世。”
龙睁大眼：“洛瑟兰怎么不说话？”
“他不知道吗？”
一人一龙慢慢走着，也不着急赶往那村庄，维里斯就解释道：“洛瑟兰估计是真的没发现，你别小看了西尔万，你也是嗅觉厉害才感觉到了一些差别，他们的记忆是一直存在的，但是一旦主导意识错位，那么新的主导意识所经历的记忆，会暂时封锁。”
龙：“……”
它听不懂，干脆拉着脸，“好了好了，我不想知道了，只要西尔万身体里还是西尔万，那不就行了。”
维里斯顿了顿，笑了下：“你说得对。”
龙很快就把这个事情扔在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惆怅：“其实我还没吃饱……”
人类烹饪的食物虽然美味，但是没有魔兽这样蕴含了巨大力量的食物来得充饥。
维里斯面带微笑，冷漠拒绝：“你现在还不能走。”
龙：“……”
少年扬了扬眉，却停下了脚步，身形一变，维里斯回过头，就看见那小龙一下子就窜上了天空，然后变成了原形，原本他们距离那村庄就不远了，龙这样变成原形，瞬间引起了村庄内人的注意。
维里斯仰头看着洋洋得意的龙，却是指了指那村庄，龙洋洋得意的脸转过，红色竖瞳无视夜晚昏暗视线的障碍，准确无误地捕捉了不少人类的影子。
巨龙在天空盘旋，然后仰头，喷出了一口烈焰，整个夜空瞬息之间就被照亮，火星子却没有落下。
村庄中那些穿着朴素短衣的人纷纷脸色一变。
这是魔兽吧？这可怕的体型，他们恐怕不是对手——
村庄的入口处，一个青年的身影出现，他背着没有什么装饰的背箱，身上的长袍是暗灰色的，看着材质也很一般，半长的黑色头发被风吹动，一双异色的瞳孔，倒映着这个村庄的模样。
头顶的巨龙转了转身子，又吐了一口烈焰，然后就朝着南边飞走了。
魔兽飞走了，所有雇佣兵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这些地面上的战士，对上一个在天空翱翔，还能吐出烈焰的魔兽，绝对是束手无策。
很快有人发现了维里斯的身影。
上头下了命令，对于外来者，直接杀了。
所以这群雇佣兵很快就露出了凶恶的表情，纷纷拿起武器，隔壁那村子的雇佣兵好歹还饰演一下村民，这些人是一点都不打算掩饰了。
维里斯抬了抬眼，看着包围过来的雇佣兵们，开口：“村民们呢。”
他下午的时候和龙去把隔壁村的谷仓里被囚禁的村民放了出来，这些人估计还没得到消息。
“当然是全都杀了！”为首的一个高大雇佣兵脸上露出冷笑。
维里斯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龙不在这里，不然还能闻一下是不是这样。
雇佣兵头子还在观察着这个年轻人，对方身材清瘦，绝不可能是战士，刚才的魔兽可能是他的契约兽吗？
身侧，一个手下忽然开口：“他身上没有兽契。”这人也是驭兽师，驭兽师可以看见其他驭兽师身上的兽契，以此来判断对方是不是驭兽师，契约的魔兽是什么类型。
不是驭兽师？那刚才那个魔兽估计也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了。
雇佣兵头子大喜过望，不是战士也不是驭兽师，那即是魔法师？难道是药剂师或者是炼金师……都无所谓，顶多魔法师会难缠一点，后者更加不用顾虑了。
“小子，有什么遗言尽快交代吧！我可比别人好心，换做别的人，你连交代遗言的时间都没有！”雇佣兵头子大声道，周围也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维里斯打量着这群人，思考塞勒姆公爵为什么要雇佣一群蠢得无可救药的雇佣兵，隔壁村庄没有一个人是能完整出现的，这群人凭什么认为他是软柿子？
果然是要膀大腰圆才不会被轻视吗？维里斯叹息，可惜他的体型基本上定型了。
“交代遗言么……”他抬起手，一把琴凭空出现，青年叹息声响起，“我研究了一个全新的职业，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传承者。”
他抱着那把改造过的鲁特琴，说的话让这些雇佣兵觉得云里雾里：“我只是一位吟游诗人，但是在长年的弹奏中，我有一些杀人的手段。”
修长的指尖拨动琴弦，流畅的音节滑落，那声音不该有多大，但是在这静谧的夜里，竟然形成了回音——这是怎么做到的？！
雇佣兵们惊疑不定，而那个为首的雇佣兵却不想坐以待毙，赶紧挥臂示意其他人进攻。
“杀了他！”
悠扬的乐曲，每一个弹跳的音符都在牵动人类的心神，雇佣兵们的眼神瞬间变化，他们的身体一僵，高高举起手里的武器，却不是对着那抱着琴在月光下弹奏的诗人，而是猛地捅入了身边的同伴体内。
但同样，他们的身体也被同伴所贯穿。
浓烈的血腥味漫溢，乐曲仍然是活泼的，跳动的音符极具节奏性，本该是欢快的曲子，但那跃动的音节伴随着一声声利器刺穿□□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怪诞。
站在前头的雇佣兵头子脸上失去了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为什么你不受影响吗？”青年抬头，嘴巴开开合合，雇佣兵头子奇异地看懂了他的话语。
对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说道：“因为你一开始就聋了。”
血液，自耳洞里流出，划过了雇佣兵的脖颈——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抱抱]
第84章
青年低头, 轻轻拂过琴弦，喃喃自语：“总还是要配合一些别的手段才能这样……唔，不过没关系, 还在试验阶段……”
他移开了手指，抬起头, 看着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的一众雇佣兵。
乐声可以调动人的精神, 维里斯发现音乐中蕴含一种神秘的力量后，就钻研了多年, 尝试着用悠扬的乐曲去安抚人类的神经，效果很是不错。
既然乐声可以让人类精神愉悦, 为什么不能杀人呢？
维里斯很快就想到了这一层面。
直接影响脑内神经的声音，可是相当了不起的。
离开大教廷的许多年里, 维里斯背着琴，一路南下, 研究魔法，炼金或者是其他, 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就像当年精灵希尔早早就看见了炼金术的尽头，他也是如此。
他开始研究新的力量, 新的职业, 一开始是在已有职业的基础上去衍生，不过效果并不理想。
很快，他又想到, 为什么要把视线局限于力量体系的主要职业中？
维里斯还少用乐器杀人, 但是去年前往墨丘利城的途中, 他伪装成城主府上的乐师，一个音符就杀死了那得意忘形的城主，旋即全身而退。
但那也是借助了魔法的力量, 毕竟在场所有人都不是聋子，乐声杀人的弊端就在此了，它对聋子没有效果，其次，它会无差别攻击一切拥有正常听力的生物。
在某些场合，却是足够的。
维里斯抬手，又是一连串音符泻出，地面上打滚痛苦的雇佣兵们很快就归于平静，只有那个头子恐惧地看着那抱着琴的青年，大喊大叫——可是他根本听不见任何东西。
他看着青年迈步朝他走来，惊惧之下，猛地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指着维里斯，自己却忍不住后退。
手下躺了一地，血腥味升腾起来，头顶的月光没有哪一刻如同现在的寒冷，他的脑髓在抽搐，耳朵的刺痛混入湿润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
最后，他不得不大声喊着玛尔城城主让他们做的事情，并乞求维里斯可以放过他们。
抱着琴，身材清瘦，看着没有丝毫攻击性的年轻人，只是随意弹了几下琴，他的属下马上就开始了自相残杀，雇佣兵头子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的耳膜一开始就被对方刺穿了，恐怕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而更悲哀的是，对方只是为了更好地盘问他。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可以在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了解对方在说什么。
男人苦笑，这已经不是踢到铁板了，这位恐怕是王都那边的顶尖高手，不属于大众所熟知的任何一个职业，是传说中的秘密武器吧。
有这样可怕的实力在，塞勒姆这些权贵，绝无可能胜利。
甚至那再往北的菲尼克斯郡，那些自称从北寒苦地磨砺了数十年的士兵们，只需要派出这么一个人，就足够了。
——成为士兵的，绝无可能是聋子。
他想到两军交战，洛瑟兰大军压根不需要动手，只需要这个年轻人往阵前一站，那曲声有多远，死伤就有多可怕。
那望着维里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
维里斯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的眼神，他瞥了一眼，就单手抱着琴，绕过了这群人，雇佣兵头子刚才也交代了，这村庄里的村民不必隔壁村庄少，一时半会儿杀不完，只好把人全都关在了地下室。
这些村庄怎么都有地下室？维里斯微微皱起眉，不，有地下室不奇怪，只是地下室竟然能够容纳这么多人么？
是风俗使然，还是别的原因？
他想着，去到了雇佣兵头子所说的一个屋子，左右看了看，确定是这里，这大门还上了把大铁锁，屋子的墙壁也是大理石，非常的牢固。
有这大铁锁，一般人还真打不开。
维里斯把自己的琴收好，然后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斧头，握在手里。
他的手腕高高举起，然后猛地落下。
尖锐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维里斯侧了侧脑袋，避开溅飞的铁屑，看着那大铁锁被小斧头砍成两半，满意地收好了斧头。
能够一拳打穿九阶战士的维里斯，砍这大铁锁简直是易如反掌。
他正要把门推开，忽地一顿。
然后开口，声音稍大一些：“外面的人已经被制服了，你们出来吧！”
他退后了几步。
里面屋子隐约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维里斯想着那雇佣兵头子说的话。这屋子本来是招待来村庄这边传教的牧师的，所以并不大，而且要格外坚固一些——这是教会出资修建的，不少村子里都有这种传教屋，牧师们赶不及回教堂，或者需要处理别的事情，就会在传教屋小住。
传教屋不应该有地下室。
不一会儿，传教屋的门被打开，一个身材矮小的少年警惕地看着门外不远处的青年，然后迅速扫视了一圈四周，发觉真的没有那些雇佣兵后，松了一口气。
他回过头，声音有些沙哑：“大家出来吧。”
从屋子里走出来乌泱泱一群人，有个老人上前，小心翼翼问，那些凶神恶煞的人去哪里了。
维里斯回头，笑了笑：“我路过此地，这些人想要对我下手，我只好给了他们一点教训，这村子里屋子不少，可是人却不见，我就猜到这些人不是村民，恐怕是外来者，又逼问了他们中的头目，得知大家都被关押在了地下室，才来到这里看看。”
他往后看了一眼，感叹：“没想到大家已经打开了地下室。”
也许是因为门口那把大铁锁，所以雇佣兵们没有封紧地下室的入口。
村民们虽然被救了出来，可是处置那些雇佣兵却是茫然，这群雇佣兵还昏厥在地面上，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维里斯站在一边，问：“他们一定是对你们动手了，为什么不报复回去呢？”
此话一出，其他人大惊失色，那老头更是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这是为什么？”
老头：“阁下是从十一区来的吧？最近本郡颁布了新法令，说着是，我们乡下人不能伤害城里的市民，我是听牧师先生给我们念的，每个月也只有两天可以去城里……这些人把我们打伤了，或者是打死了，我们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啊！法令上说，如果把市民打伤了，抓去下狱，赔钱都是轻的，要是重一些，就是抓去绞刑。”
其他村民也跟着点头，可是脸上却没有多少愤懑。
维里斯打量着他们，心中一沉，最后叹了一口气，说：“竟然是这样的原因，我已经多年不曾到塞勒姆郡来了，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塞勒姆公爵是疯了吧？也难怪这边境村庄发生了这样大的巨变，距离边境不远的十一区边境却一点信息都没探查到。
恐怕这些村民压根没怎么反抗。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支长笛，和那些望着躺了一地的雇佣兵发愁的村民们说道：“既然是我动的手，总不能让大家为难，大家自行回去休息吧，春天的农活还需要忙碌呢。”
众人一听，纷纷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多看，往着各自的家里去。
等人走了大半，维里斯发现还有个少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是那个打开传教屋大门的少年，他抿唇看着维里斯。
维里斯见过太多这样的表情了，所以只是看了这少年一眼，就举起了长笛到嘴边。
将要吹响的时候，想起来什么，又放下了，回头看着那少年：“你回家去吧。”
少年望着他：“你要怎么处置这些人？”
维里斯挑眉：“你很关心这个吗？”
少年的眼眸冷下：“这些人把我祖父打残了，只是因为我祖父行动缓慢一些，没给他们腾出屋子，我回来的时候，祖父被丢在路边，身子底下全是血，这些天关在地下室，我祖父死去了。”
青年一愣。
“你要杀了他们吗？”少年说。
“我会带他们去教堂进行处置。”维里斯回答他。
少年忍不住愠怒：“教堂？教堂有什么用！”
“你要放过他们吗！”
“那不如我抱着一块石头来，将他们统统砸死，就算城主追究，那也是我一个人担责，我杀了他们给祖父报仇，死也痛快！”
维里斯摩挲着长笛，光滑的质感，一个个小小的洞孔，带着凹凸不平。他看着少年，仍然是冷静：“你的祖父大概是希望你活下去的。”
少年望着他，眼眶却红了。
他嗫嚅着嘴唇，怎么会不知道维里斯话语中的意思，可是他又什么做得到这样心安理得活下去——和其他的村民一样。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维里斯看着他，还是安慰了两句：“这些人我会处置的，你如果想报仇的话，就好好活着，去寻真正害了你祖父的人报仇。”
少年一愣。
维里斯笑了笑，“你觉得一伙雇佣兵会无缘无故来这里吗？”
“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只不过他们行事向来如此，害了你的祖父。”
“是谁……”少年颤抖着声音，他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可是他还是想听维里斯的回答。
青年定定地看着他，嘴角残余着浅笑，淡漠的，或许还有若有若无的怜悯：“你知道塞勒姆公爵吗？”
少年如遭雷劈。
公爵大人！掌管着本郡的公爵大人，是他们这些从小出生在村子，一辈子也去不了几次城里的人想也不敢想的存在——
他连问“为什么”的力气都失去了。
维里斯：“捂住耳朵吧，孩子。”
他望着那夜空中的黑影，“活下来，才有希望。”
少年不知道他话语前半句的意思，却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着那神秘的青年举起长笛在嘴边吹响，地上躺着的不知生死的雇佣兵竟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们目光混沌，显然没有意识，却开始稳稳当当地朝村子外面走去。
唯一一个没有动弹的雇佣兵就格外明显了，他也陷入了昏迷，可是却和其他人不一样。
维里斯吹着长笛往外走去。
少年迟疑地看着地面上的那个男人。
忽地一个黑影自身后，越来越大，他猛地惊醒，回过头，看到的却不是一个巨兽，而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年轻人，十八九岁的样子，灰绿色的发辫，浅金色的眸子，身上的袍子也看不出什么。
“喂，让一让。”它嚷嚷着，哪怕少年根本没挡住它的路。
紧接着走到了那雇佣兵头子面前，打量了一番，哼笑一声后，在少年惊愕的目光中，他吐出了一团火。
高温炸开，少年连连退后，却看见那原本高大的一个男人，瞬息之间就成了飞灰。
那个男人刚才还是活着的！
第一次直面杀人现场的少年脸色瞬间煞白。
人体焚烧的味道，刚才烈火落下时候，人体猛烈弹动的影子，让他如同遭遇了梦魇一般，僵硬着不敢动，哪怕那只是短短的一小会儿。
龙看了一眼他，哼笑：“还杀人呢，臭小鬼，你知道杀人意味着什么吗？”——
作者有话说：国庆这几天大概都是3k更新
明天见[亲亲]
第85章
“额鲁济斯河啊你告诉我, ”
“这茫茫的原野中，何处是我的家乡，”
“托马尔亚的月亮啊你告诉我, ”
“这泥泞的大路上，哪位是我的情郎……”
青葱的田野在明月高悬的夜晚中, 透着莹莹的暗绿, 露水在叶上安分地沉睡，鸟类栖息在不远处的丛林中, 一条小溪穿过这夹在田野中的大路，村民们修筑起了短桥, 石头质地的桥梁十分坚固，数人一起通行也不会坍塌。
这拥挤的影子, 无声无息地移动着，井然有序, 犹如一群旅行的异乡人。
走在这些影子最后方的青年，抱着一把改造过的鲁特琴, 缓声歌唱着。
这苍茫的月色中，他前方混沌行走的人影, 是活生生的行尸走肉。
龙循着那轻缓的歌声跟上了他, 默默地走在他后边，觑着那身形微微有些摇晃的雇佣兵们，脊梁处有些发冷。
它曾经翱翔过伊卡洛斯大陆的每一处天穹, 当然知道额鲁济斯河, 那是位于菲尼克斯郡内的一条长河, 蜿蜒南下，一路到了塞勒姆郡内，然后分流成数条。
这个季节, 额鲁济斯河的上游估计着刚刚解冻不久。
大河两岸被大雪积压了半年的土壤，隐约冒出绿意，但是那泥土内终年寒冷的霜碎，不允许这条大河的两岸出现沃野。
是故虽然额鲁济斯河上游一带虽然有着平坦的土地，却成了荒草丛生的原野。
大雪一到，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黑漆漆的河水流淌，渐渐又被冻结。
而托马尔亚，是曾经人族对于龙族大峡谷周围大小山林的总称，托马尔亚吸引了数百年来无数冒险者，但是鲜少有人能够得到龙的宝藏，顶多是捡一些龙不要的宝石。
那地方一到春夏就大雨连绵，土壤湿软后变得泥泞不堪。
龙的思绪有些恍惚。
晚春的风吹过，塞勒姆境内的温度还有些低，夜色中，青年的黑发被吹动，他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拂过琴弦，吟唱的诗篇也告一段落。
多少年来，他这样抱着琴，几乎走遍了整个伊卡洛斯大陆。
乐声渐渐小了些，他的嗓音响起：“你处置好了？”
龙知道他问的什么，哼了一声：“那当然，我直接把那个人类烧了，对了，你要把这些人带去哪里？”
它觉得最方便的方法还是把这些人杀了。
维里斯却笑了下：“他们还有用着呢。”他抬头看了眼月色，“我们去下一个村庄。”
一人一龙是往西边去的，毕竟他们落地的地方已经是塞勒姆边境紧靠着安加郡的地方，位于塞勒姆的东南部。
维里斯这次没有像白天那样阻拦雇佣兵们传递消息，他打定主意先把这一圈边境走一走，一整个南部边境村庄都有塞勒姆公爵安插的人手显然是不太可能，所以他只打算把洛瑟兰大军原定计划上要经过的区域都走一遍。
龙就跟着他，给他分辨哪些人类闻起来有杀过人的气味。
走了一整夜，又到了中午，转眼间又是夕阳西下，青年好似不知疲倦一样，甚至连体力旺盛的龙都开始焦躁了，他仍然是眉眼平静。
把整个塞勒姆边境彻底荡平。
期间还遇到了塞勒姆公爵派来的杀手，也不过是成为那行尸走肉大军的一员。
那些探子眼见着那乌泱泱的一群人，一点意识也没有，恍恍惚惚地跟着维里斯，吓得屁滚尿流，回禀上头的时候险些要哭了出来。
也就是这两天，洛瑟兰大军突然处置了两位军官，那两位军官位置可不低，身份在王都里也算得上尊贵的，就这样被推出去，以叛国的名义被处置了。位置正是在洛瑟兰大军即将进入塞勒姆的边境。
想也知道这是做给塞勒姆公爵看的。
塞勒姆公爵派去迎接洛瑟兰大军的使者脸色僵硬。
玛尔城。
见识过了洛瑟兰王都的繁华，看见这个小城，龙啧啧两声，也没多说什么。
维里斯穿着普通的黑袍子，只是有些红宝石链条穿过衣袍，看着不那么寒碜。两个人刚从玛尔城的教堂出来，正打算找个旅馆休息。
“我真没想到，你会把这些人全送去教堂。”龙走在他身边嘀咕着。
青年背着背箱，脸庞俊秀却还没到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地步，不过因为那周身不同的气质，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
他闻言笑了笑：“物尽其用。”
这些人还年轻力壮着呢，留在教堂赎罪再好不过。
虽然教堂的牧师神父们个个诚惶诚恐，不过得到了维里斯的保证后，还是选择相信了这位来自于大教廷的神秘红衣主教。
抹消记忆，种植新的思想，龙在看见维里斯施展这些手段的时候，终于知道自己背脊处那若有若无的凉意从何而起了。
把一个生性暴躁的人改造成一个老实善良的人，这是何等可怕的手段。
简直是借着那副身体再铸了新的灵魂，那身体内的他，还是他么？是，亦或者不是。维里斯说他们的某些正向的喜好会被保留，一些坏习惯会被剔除掉。
对于龙的困惑，他只是笑了笑，才说：“可是，我又不需要以前的他们。”
龙越想越可怕，现在如同鹌鹑一般，老老实实跟在维里斯身边，不过还是忍不住想打听这是怎么做到的。
一人一龙找到了旅馆，顺利入住，维里斯说他累了，让龙自己玩去。
也没有回答龙的问题。
奔波了数日没有歇息，西尔万的讯息不知道亮起了多少次，眼见着就要气不过找来了，维里斯打发了龙，倒头就在旅馆房间内的床上陷入了沉睡。
只留下龙苦恼了半天，它倒是不累，不过维里斯那可怕的手段简直在它心中留下了阴影，这样改造的一个人，好似违背了大自然的法则，而龙这样出自于大自然的种族，当然会感到惴惴不安。
想了想，事已至此，只能去中央山脉一趟了。
龙脑容量有些不够了，还是吃点魔兽解解馋吧。
中央山脉的魔兽最近安静无比，一点以前的嚣张劲也没有，来山脉中冒险的年轻人或者是佣兵，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是他们却迟迟找不到原因，这反常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感到了恐慌。
一时之间，没什么人敢踏入中央山脉，只在中央森林中狩猎。
没有人烟的中央山脉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一向茂密的山林间，穿着灰白色长袍的龙走在有些泥泞的小路上，大概是前几天下了雨，山中小河撞击在石头上的声音更响亮了。
属于最高等兽族的气息，瞬间让整个中央山脉的魔兽不敢动弹。
很快，一个巨大的黑影嗖一下飞过山林，时而俯冲时而冲刺，不一会儿，甚至连那些自以为躲得很好的魔兽都没反应过来，就进了巨龙的肚子。
中央山脉的异样也传回了王都学院，王都学院的入学试炼可是有一部分在中央山脉的，为了保证下一届学生的安全，院长们商量着要不要派人去查探一番，总得给外界一个准信。
不然所有人都不敢去中央山脉，而挤在中央森林，早晚会把中央森林的魔兽薅完。
中央山脉和中央森林的资源，一向是良性循环的。
思来想去，王都学院还是组织了一批人，打算去中央山脉一探究竟。
王都学院的组成和大教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个决定当然也在大教廷内部传开。
晚餐时候，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圣子西尔万动作一顿，忽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科波菲尔，说道：“中央山脉的魔兽异常？”
科波菲尔一愣，下意识点点头，紧接着说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什么有九阶魔兽问世，什么有举世无双的宝物出现，总之离不开那老几样。
谣言可不能任由着发展，王都学院就打算派人去看看。
西尔万“嗯”了一声，然后平静道：“不是什么大事情。”
科波菲尔一听，圣子大人貌似知道点什么，连忙问是怎么回事，旁边的几个同样在王都学院任教的大主教也竖起了耳朵。
毕竟他们的同僚或者学生也在探查小队内呢。
西尔万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烤肉，说：“是龙在狩猎，只要不主动招惹龙，它不会伤害人类的。”
龙？
不远处的精灵芬尼反应最快：“龙不是消失很多年了吗？”
费克里斯马上就反驳：“大陆上不也一直有目睹了龙的传说吗？你怎么知道龙消失了呢？”
芬尼不想理会他。
旁边的格兰瓦若有所思。
科波菲尔也是讶异，他的第一想法和芬尼主教一样，见他们惊愕，西尔万好心解释：“龙最近苏醒了。”
“你们去也不会发现什么，它狩猎完就走了。”
今天这晚餐，克拉克和加西亚这对好朋友难得也在，克拉克闻言便鼓起勇气问：“圣子大人知道龙的位置？”
西尔万点头：“他在父亲大人身侧。”
整个二楼餐厅静默了一瞬，数秒后，众大主教若无其事地继续进食。
这还能说什么呢，有教皇大人看着，他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唉，不愧是教皇大人，哪怕是传说中的龙也轻易降服了……
格兰瓦给想入非非的科波菲尔一手肘，提醒：“那位龙和教皇大人曾经是伙伴呢，你想什么呢。”
科波菲尔一惊，他竟然忘记了这回事！
话说教皇大人又离开了大教廷，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唉，不过这也不是他们可以窥探的，这次出行还带了一条龙，肯定是去做不得了的大事情了。
这样想着，科波菲尔接受良好，继续吃自己的晚餐，还和格兰瓦说：“你今天才回大教廷吗？”
格兰瓦点头：“好不容易从教区回来，可真累啊这一路上。”
加西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喂，格兰瓦，我听说你在教区开始卖新的小说了，咱们还是不是好伙伴了，你怎么不给我寄一份。”
“咳咳，我怕教皇大人还在呢。”格兰瓦干咳两下，有些尴尬，缩了缩脖子。
不过还是承诺加西亚给他一整套最近新写的小说。
加西亚满意了，不过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玩笑似的说道：“我那位储君侄子，可是十分的崇拜你呢，有了他的带头，整个王都都在追捧你的小说。”
格兰瓦：“……”
老头子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嗫嚅着嘴唇，活到他这个岁数，除去了上次那会儿得意忘形了，格兰瓦什么时候不是小心谨慎的，此时却也忍不住哭丧着脸：“老头子我是哪里得罪了储君殿下么？”
这不是把“不务正业”四个大字扣在了他的脑袋上，还踢去给了新晋国王陛下看吗！
加西亚哼笑两声。
他拍了拍格兰瓦的肩膀，说：“往好处想，教皇大人不在王都，你快想想办法吧，这写小说的，总不能只有你一个，多弄几个厉害的人物出来，别叫别人的视线总在你身上。”
这是要让其他人冒头吸引火力了。
格兰瓦抖了抖身子，朝着加西亚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亲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