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商会那些人大多数受了伤, 只是程度不同。
这么一出事,其他被打压许久的商会立马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希尔达手下有多少人,维里斯不太记得了, 等希尔达搓着手汇报时候,他还愣了一下。
“你派了……五十多个人?”
不是五个人。
是五十多人。
希尔达点头如捣蒜:“我一定不会辜负教皇大人的期望的, 必定把商会们全部握在手里, 只可惜剩下的学生还不能太过信任。”说着,语气中满是遗憾。
维里斯:“……”
这希尔达到底收了多少学生?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 让希尔达继续去忙碌,等人离开后, 就继续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资料。
才看了没一会,又有人走进来, 门也没有敲,维里斯抬了抬眼, 看见是西尔万。
“你不是去写结业总结了吗?”维里斯看着他。
西尔万一脸坦荡:“我不会。”
维里斯一噎,他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西尔万, 这人也坦坦荡荡地走了进来,一直站在了书桌的另一边。
他想问王都学院那些人没有教吗?忽然想起来, 这个是直属导师负责的, 而西尔万的直属导师是……他。
这倒还真是他的问题了。
维里斯:“你不是已经开始写了吗?学院会给往期毕业生的案例,你应该有看的。”
他以前的学生也是照抄其他人的,反正他都给赞成毕业。
平时放养也就算了, 要是卡人家结业, 那他岂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了。
西尔万听了他的话, 定定地垂眸,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倒映着他的面容,嘴角显而易见地微微耷拉, 维里斯顿时感觉不妙。
“你不愿意教我就算了。”
维里斯马上起身,把他拉到身边:“我开玩笑的,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很愿意。”
想到那几万字起步的结业总结,维里斯深吸了一口气,让西尔万在他座位上坐着,然后转身传送回了卧室——他得找一些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资料了。
维里斯私人的东西只会放在卧室,其他适合大家用的就塞入库房或者藏书库。
他看着自己那堆被整理过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西尔万整理的,西尔万以前很正经,那些整理过的物件按年份分类,如果不清楚年份,就会传信回阿尔比恩问他。
但是有些东西更适合一起存放,比如说他过去那些学生交给他的结业总结。
维里斯思考了片刻,又翻了好几个箱子,才找到一打被牛皮袋包起来的厚厚资料。
他干脆跪坐在地毯上,把牛皮袋一个个打开,手上这个是随手拿的,维里斯抽出来里面的一打纸张,目光一顿,然后看了看牛皮袋上标注的名字。
……加西亚·洛瑟兰。
这家伙当年就交给他五十张胡言乱语的鬼画符吗?!
他看着密密麻麻的,也没仔细看,把那打纸放在一边,然后给加西亚拿来的证明上盖上了他私人的印章。
维里斯看着手上这打皱巴巴的纸陷入沉默。
[学生加西亚,于xxx年进入王都学院学习,有幸拜入奥兰多阁下门中,跟随奥兰多阁下学□□x年五月七日今天一早起床吃了十五块肉饼和两瓶牛奶但是我还是很饿……]
加西亚事无巨细地记录了他美好的一天,字里行间一点间隔也没有,可不看着密密麻麻吗?
维里斯默默地拿出了第二份,上面的名字是乌瑟。
打开后,里面是一叠质量在当时也是极好的纸张,乌瑟在撰写的时候很是注意,那纸张上字迹工整,开头仍然介绍自己,赞美导师,然后才是这四年在王都学院的大小研究成果和比赛成就。
比如蝉联四年王都学院学院比试第一。
这是个正经人。
维里斯总算是欣慰了一些。
不过他很快又把乌瑟的放在了一边,继续翻下一个袋子。
要是让西尔万看见是乌瑟的结业总结,估计又要不高兴了。
维里斯把那几十个袋子拆了一半,才找到一份中规中矩还算标准的结业总结,那个学生早就去世了,他记得是个勤勤恳恳的魔法师,可惜终其一生也没有摸到九阶魔法师的门槛。
他站起身,看着一地乱七八糟乱飞的纸张,迟疑了一下。
算了,回来再收拾。
他很快就把这乱糟糟的地面抛诸脑后了,拿着那牛皮袋子,重新回到了书房。
西尔万还在,不过书房里还有别人。
两个人相对而立,看着有些剑拔弩张,乌瑟那厚重的刘海遮盖了上半张脸,看不出来眼眸是什么情绪,但是从紧抿的嘴唇看得出来,他很是不悦。
乌瑟手上拿着一叠装订好的纸册,维里斯是从外面进来的,他的传送点选歪了一点点,就在门外,不过还是差不多,进来时候,他看了一眼乌瑟手上的纸册,是处刑司这个月的案件汇总。
看见维里斯的身影,西尔万眼中的冷寒瞬间褪去,而乌瑟也是一怔,又变成了平时那种角落里蘑菇的样子。
“怎么了?”维里斯手里拿着那有些老旧的牛皮袋,走过去,掠过了乌瑟身边,然后把牛皮袋放在了书桌上。
他瞧了一眼乌瑟,好似才发现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似的,颔首:“放我桌子上吧,我会看的。”
乌瑟沉默地把纸册放在了桌子上,然后低声和维里斯问好,剩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又安静地离开了。
书房内只剩下了维里斯和西尔万两人,教皇大人看了一眼门口,那门自发地合上了。
西尔万眼睛一亮。
然后看着维里斯把那牛皮袋推到他面前,说:“你拿着去研究吧,我要工作了。”
西尔万低头,那袋子上标注的名字不认识,年份也很是久远,他抿唇,默默拿起了袋子,走到另一侧,维里斯早年特地安置的小书桌边。
维里斯:“……”
这人到底在失望什么啊?
关上门只是因为他不喜欢开着门而已。
维里斯气笑了,扭头看着那边坐下的西尔万:“你们刚才在做什么,跟要打起来似的。”
西尔万抬头,眼眸还是低着:“我让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他问我为什么坐在你的位置。”
在乌瑟看来,无论维里斯怎么样宠爱西尔万,也不能让西尔万坐在不属于他的位置上,这是对教皇的亵渎。
至于西尔万……他纯粹是故意的。
平时看着一声不吭,逮着地方了就可劲显摆。
维里斯知道吗?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也没制止是了,毕竟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随便其他人怎么想,如果他死要面子的话,还能说是西尔万是他的圣子,好好宠爱着又怎么了。
是挚友,是养子,是圣子,是继承者,是恋人。
哦,还是学生。
他的思绪飘忽了一下,最后没说什么,只是道:“你也别老是去招惹乌瑟,人家是老实孩子。”
“……哦。”
意思意思制止了一下西尔万后,维里斯就低头翻着那纸册了,处刑司事关重大,自从设立以来,每个月的案件汇总他都要过目,哪怕在阿尔比恩的时光,他也是如此。
洛瑟兰王都有两处监狱,一处是王都监狱,一处就是处刑司。
处刑司行特权,一般是处理和教会有关的案件,但是拥有处置王室的权力。
也是对王室的限制,大大减少了王室为非作歹的行为,甚至一开始维里斯设置处刑司,也是为了限制王室。
后来顺便处置跟教会有关的案件,比如说牧师神父犯法,普通人信徒伤害牧师神父,这是毕竟正常的案件。
一些不正常的案件就五花八门了。
维里斯记忆深刻的是某次大案,闹到了他的桌子上,不是每个月汇总,而是千里加急送去了他当时所在的小镇上。
某区的红衣主教和别人夫人有了私情,还有孩子,那孩子居然还长大成人了。
这也就算了,那孩子又爱上了夫人和原配的孩子,两个年轻人要结婚。
结果生出来的孩子畸形扭曲,两个人惊觉不对。
于是就闹了起来,一路追查,查到了许多年前。
但是红衣主教也有苦衷,当年他和夫人两情相悦,奈何那会只是一个小小牧师,夫人被家里强行嫁给了当地的贵族,两人强行分开,实则藕断丝连,红衣主教甘愿做了夫人的情人。
然后他告发了夫人的原配,即是那个贵族,曾经杀害了他的父亲。
贵族要求处死红衣主教,两个孩子哭着请求教皇赐给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夫人红着眼,在一个夜里,刺死了贵族,甘愿承担所有的惩罚。
红衣主教悲痛万分,脱离教会后,以平民身份,和夫人一起自杀了。
维里斯看完那案子,茫然了半天,所以处刑司把这个几乎没人活着的案子千里加急报到他这里是干什么?
这还判什么?人都全死了,分配一下财产算了。
翻到后面,维里斯沉默了。
唯二的两位幸存者,希望教皇可以赐下一个健康的孩子给他们。
当时管辖处刑司的大主教,字里行间都能看出表情苦楚,说那两个年轻人眼睛都快哭瞎了,实在是可怜。
维里斯:“……”
他很想问问,他去哪里弄个健康的孩子出来。
本来他还奇怪同母异父的孩子,生下来的畸形种概率不会很大,结果回头翻了翻,那贵族和红衣主教还是堂兄弟。
最后维里斯还是回信了,让那两个年轻人料理好家里的事情,每日都去教堂祈祷,爱神如果感念他们的诚心,或许会赐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至此,维里斯还觉得事情告一段落了。
直到隔了两年多,那管理处刑司的大主教给他送来一封信,是那对倒霉夫妇写的,满篇的感激,说教皇大人垂怜他们,竟然真的给了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
维里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神,他也只是安慰一下这两个年轻人而已。
难道是运气好?
那对夫妇说有了这个孩子,他们不会再要孩子了。
维里斯心情古怪,叫人注意着那个孩子的成长。每年的资料都呈到他面前,那孩子身体健康,而且有着令人咂舌的魔法天赋。
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又重新翻看了那个案件的存档记录,反复看了十几遍,越看越觉得有一种熟悉感。
终于,他明白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幼年时候,他母神就爱给他讲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并且爱神本人,也十分喜爱这些故事,甚至大为感动。
维里斯大概明白了什么,他也大为震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疯狂寻找母神存在的蛛丝马迹,然而一无所获。
被教皇大人特地吩咐查看的那个孩子,出生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里,但是那个孩子却养成了古怪的性格,阴沉而不善言辞。
尽管如此,他的父母也不觉得有什么,儿子身体健康,甚至有着传说中的魔法天赋,已经让他们感恩戴德了。
到了年龄,那个孩子进入当地的教堂开始接触魔法课程。
而后进入王都学院,维里斯怀着古怪的心情,接受了当时大主教希望他可以收这位未来的九阶大魔法师的请求。
那时候,他已经谋划着西尔万转世的事情许久了。
但真的要追究起来,促使他下定决心的,是爱神意志的骤然出现,哪怕一转即逝。
那个孩子名叫乌瑟,沉默阴沉,天赋无可挑剔,结束了王都学院的修行后,进入大教廷,先是在当年提议维里斯收乌瑟为学生的大主教手下学习,而后担任大主教一职,随着时间流逝,乌瑟的魔法评级突破了九阶,在研究重构魔法和新修魔法书方面没有太大进展的情况下,维里斯让他开始接触处刑司的事务。
这时候,维里斯已经在阿尔比恩了,天天沉迷养挚友的少年款,不亦乐乎。
维里斯把手上的纸册看完,拿来一张纸,唰唰写下数十行字,然后把那纸夹在纸册里面,放在了一边。
他看向小书桌那边的西尔万,对方看那些结业总结看得认真,但是手边分作了两堆。
维里斯走过去,看了会,无语道:“你怎么只看这几张?”
西尔万:“那些没什么好看的。”
他手里拿着的那几张,全是和维里斯有关,显然这个学生很是尊崇维里斯,而当时维里斯还很活跃,所以记载的事情就要比后来多得多,西尔万看得起劲。
至于那些只和学生本人有关的,西尔万扫了一眼就放一边了。
“这些有什么好看的?”维里斯嘀咕,“你还不如干脆问我。”
西尔万放下手中的那老旧的纸张,抬头看着站在他身侧的人,轻声说道:“我怕你嫌我烦。”
怎么会不想知道呢?他的维里斯在这人间孤孤单单地活了三百年,他不参与的三百年,每一天,每一秒,他都想要知道,维里斯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但是那三百年的时光太过漫长了,哪怕是对于神祇来说,三百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西尔万只能从大教廷藏书库中那数不胜数的藏书中,如饥似渴地去捕捉那些波澜壮阔历史里,他所钟爱的那个身影。
他无法舍弃,他无法移目。
史书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下来,那些或惊险或荣誉的往事,他们用严肃的文字记录,却不会去留下任何关于教皇大人想法的只言片语。
一切资料也会有阅读殆尽的一天,西尔万恢复记忆后,除了陪伴在维里斯身侧,就是流连在藏书库,在那里处理公务,闲暇时候就是翻阅那些记录下维里斯身影的书籍。
西尔万一向话少,自维里斯认识他的第一天起。
他沉默而内敛,如同维里斯在地狱中见过的那座沉默着屹立了万年的高塔,爱人不回望他的日子里,他依旧静静地注视着他的爱人。
缄默的皮囊下,他的灵魂仍然汹涌。
维里斯轻轻握住他的手,垂眼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嘴唇张了张,却只吐出一句话:“都过去了。”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一切都是做旧的历史,对于维里斯来说,回望是没有意义的。
但是,他很快又说道:“那些没有你的日子,我去回忆也觉得没意思。”
不是他不愿意提起,而是真的觉得那些时光乏善可陈。
同时代的人一个个死去,这片土地历经数次动荡,和他共事的人,变成了同伴的儿子,孙子,曾孙……到了不知道第几代,他们诚惶诚恐,半点先人的气质也没有,就连眉眼也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消磨得和先人全然不像。
还是现在让他满意。
想到这里,维里斯舒展了眉眼,说道:“你随便写点什么算了,反正我这些学生的结业总结是不公开的,交给我之后我就放好了,不会上报给学院那边。”
“加西亚全当日记写,我才发现。”
话虽如此,西尔万却不太愿意敷衍,但是他又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在王都学院也就待了一年多,没那么多可写的。
维里斯看着他蹙着眉头,列出了一纸的,类似于其他学生那样的比赛荣誉,研究成果——但也没多少,西尔万也就参加了一次年末考核,一次结业考核,毫无悬念的第一名,而剩下的研究成果,他也有些茫然。
魔法对于恶魔来说,就和喝水一样简单,祂是掌握魔法元素的神祇,而像是王都学院那些研究的计划,比如说空间魔法传送阵的开发,祂也和维里斯一样,抬手就能撕裂空间。
不过对于以前的西尔万来说没那么容易而已。
这么点东西,一下子就写完了。
西尔万不免有些挫败。
维里斯倒是看笑了,说:“你总共也没怎么在王都学院待过,除了上课,就是往大教廷钻,然后就是用传送阵跑回阿尔比恩。”
“你那会掌握的空间魔法还不齐全吧?虽然我给了你很多手记,怎么总是往阿尔比恩跑?”维里斯当时都告诫他好多次了,不过西尔万那会就是点头,然后继续往阿尔比恩跑。
“不会传送去别的地方吗?”虽然他在小阁楼设置了空间传送节点,比起没有节点的空间传送要轻松太多,但也是相对而言。
西尔万眨了眨眼:“有,很多次,我自己又等魔力恢复后传送回去了。”
那时候西尔万来阿尔比恩的时间很不固定,有的时候维里斯还在酒馆表演,有的时候维里斯刚好在阁楼里写新诗,有的时候维里斯在睡觉。
一开始的时候,要试验很多次,才能成功传送到阿尔比恩。
不过渐渐地西尔万也熟练了,再也不至于传送去什么山林野外,然后闷头等着魔力恢复再重新传送。
维里斯沉默了片刻,轻“嘶”一声:“你怎么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他大可以刻绘专门的传送卷轴给西尔万,免得西尔万穿着一身华丽的圣子服饰,站在荒山野岭,想想就有些凄凉。
西尔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他脑子不好。”
“他”,当然是指转世,还没有记忆的西尔万。
“有时候觉得,除了都不爱说话,你们真不一样。”
西尔万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是一样的。”
转世只是还没学会彻底隐藏自己情绪,把他性格里某些负面的状态放大了不少,嫉妒、刻薄、冷血、漠视、偏执,哪怕披着一身圣洁的白衣,内里的腐朽是不可磨灭的。
维里斯希望他做万人敬仰的圣子,他自然会变得慈悲而怜悯。
毕竟无论他怎么想,他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谁又能指摘他呢?
维里斯看了一眼他,默默在心里道:这人就是别扭。
不过看他自己别扭也挺高兴的,维里斯也就随便他了。
正要回一句,面前却出现了浅金色的纸页轮廓,维里斯微微皱起眉,看着那纸页迅速凝实,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见。
【北部魔王林,魔族作乱南下,骚扰达文特里边境,菲尼克斯郡叛乱,邻郡安加集结守卫军,情况不明。】
洛瑟兰王国往北,接壤二郡,往西是塞勒姆郡,往东是安加郡,安加的地域很小,再往东是达文特里,而达文特里接壤了洛瑟兰王国大部分东部边境,和塞勒姆把安加包在中间。
安加郡最窄的地方,不过洛瑟兰王都自北城门到南城门的距离。
而安加的北部边缘,全面接壤菲尼克斯郡,而不是和达文特里一样接壤魔王林。
洛瑟兰王室的事变,历经了差不多两个月,终于把前半段消息传到北部各郡了。
这些人一听国王要死了,可不立马兴奋地起来举兵。
他们的探子紧赶慢赶,只告诉了他们国王命不久矣,王室成员自相残杀,王室空虚,却没告诉他们,新王即将登基,此时正在整治朝廷官员。
几乎是菲尼克斯郡一打出旗号,那边的教堂就动用了最高权限,直接传回了消息,呈到维里斯面前。
不过维里斯看完之后,没说什么,只是拿了西尔万桌子上的一张纸,西尔万把手上笔递给他,看他迅速把消息写下,然后把纸翻了个面,就这样勾勒出了传送的法阵。
空间传送法阵构成复杂,很多咒文是现在魔法师闻所未闻的晦涩。
但是维里斯刻绘的法阵相当简单,只有十数个咒文。
倒不是他不想教给其他魔法师,这是当年神明内部特用的咒文,没有庞大的魔力支撑,根本激活不了魔法阵。
那张纸迅速被浅金色光芒淹没。
“魔族作乱……维斯珀发疯了?”
维里斯沉思片刻,嘀咕着。
魔王维斯珀,这么多年来,没少在维里斯吟唱的诗里出现,担任各种爱而不得进而强取豪夺的暴君形象。
——格外叫座。
数百年来在被封印和出来作乱的两种状态中反复横跳,每次出来闹事,那一定是要给勇者的功成名就铺路了。
不过追溯到第一次被封印,是因为挨了洛瑟兰一顿毒打——
作者有话说:这个西尔万乘乘的[抱抱]
今天身体不舒服,被大姨妈反复捶打中,只写了这么多,今晚看看能不能再补2k,不行的话大家明天见[害羞]
二编:已补2k,买过的宝宝不用再买啦
第77章
当年洛瑟兰一路北上, 攻下了如今的安加郡后,就筹备建国了。
但是魔族南下作乱,他不得不把这些事宜放在一边, 再次率领军队北上抵抗魔族。那时候的洛瑟兰一路高歌猛进,加上维里斯当时不在身侧, 手底下人虽然有人提醒他不要太过骄傲自满, 但是洛瑟兰没听进去。
代价是折损了一支精锐部队,以及出生入死的同伴, 精灵希尔。
这个惨烈的代价,让洛瑟兰大受打击, 但是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怀着满腔愤怒, 亲自率领军队,横扫魔王林, 直下魔王深渊,在魔王深渊处和魔王维斯珀大战, 把维斯珀彻底封印在了魔王深渊最底部的寒霜洞窟里。
要不是他体力不支,他一定会杀了维斯珀!
后来建立新国, 更多的事情接踵而至, 洛瑟兰报复维斯珀的计划一再耽搁,那封印他也不好重新打开,只能就这么算了。
魔族群龙无首, 如果再作乱的话, 北部地区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这是一位帝王权衡下的结果。
洛瑟兰厌恶魔族至极, 过了这么多年了,才有所削弱。
维里斯给他传信的时候,也有些摸不准他的态度是什么样。
加西亚给洛瑟兰找的身份清白干净, 虽然谁都知道王位上那个男人,九成九不是正儿八经的王室。
但是,谁在意呢?
老宰相第一个带头俯首称臣了,紧接着是掌握守卫军的众军官,那剩下的大臣里,不乏有和先前王室沾亲带故的,此时见大势已去,也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能怎么办呢?跳出来指着那个不怒自威气势非凡的男人说,你是王室的低劣血脉,不该待在这尊贵的王座上,应该坐在王座上的,是先王硕果仅存的孩子吗?
不过当举出这个例子的时候,便已经知道,有人这么做了。
先王后的弟弟赛林菲尼公爵,这段时间来上蹿下跳,大概是姐姐成为罪人对他的打击太大。以前大家总是称赞那位最年轻的公爵是有为的年轻人,待人有礼,善恶分明,还嫉恶如仇。
不过现在他怎么不继续嫉恶如仇了呢?他的姐姐毒杀了那么多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赛林菲尼公爵去找加西亚喊冤,加西亚摆手,让他回去,不然连他一起收拾。
不管王后想的是什么,人证物证都在,她本人也供认不韪,国王醒来后下令处死王后,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能有什么冤屈,和其他无辜的王室说去吧。
赛林菲尼像是打不死的老鼠,一个劲儿地往亲王府邸凑,后来加西亚被闹得烦了,冷声道:“赛林菲尼公爵阁下,倘若是以前,你是我嫂子的弟弟,我俩也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是现在,你的姐姐毒杀了我这么多亲人,我们之间是血海深仇。”
“国王陛下秘密下了一道旨意,如果不是看在你的父亲为王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的公爵爵位是绝对保不住的。”
一番话叫赛林菲尼公爵那张年轻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颓败地走出了亲王府。
但是赛林菲尼公爵没有气馁,反而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把手伸进了王宫,先是令人教唆小王子,而后又是在王宫内散播小王子是下一代国王的传言。
如此持之以恒地挑战王权,要不是加西亚和洛瑟兰都腾不出手收拾这人,赛林菲尼公爵绝对活不到现在。
加西亚或许只是以削去爵位作为威胁,但洛瑟兰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对自己后代都是动辄打骂,天资不好的去死也是造福王宫民众的态度,到了晚年更是变本加厉,朝廷大臣,王公贵族,甚至和自己哪个儿子有姻亲的人家,要是惹到了这位国王,那就是一个下场——去死。
洛瑟兰当时还偷偷设置了专司暗杀的机构,不到半个月就被维里斯发现了,被维里斯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一问,半个月来砍了不少人,维里斯忍不住头痛。
“做了混蛋事情,死了就死了!拎不清的,更是死不足惜!”老头子理直气壮,很有老了之后肆意妄为的样子。
死而复生后,洛瑟兰有所收敛,也许是身体的年轻,让他的脾气也年轻化了,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处置赛林菲尼公爵,而是把刀尖对准朝廷某些大臣。
等把大臣们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顿,降职的降职,调离王都的调离王都,下狱的下狱,处死的处死,目光自然而然就放在了上蹿下跳的赛林菲尼公爵身上。
正打算摁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大教廷一封加急密信,打乱了洛瑟兰的计划。
看完信上内容,洛瑟兰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兴奋,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亲手收拾魔族的一天。
他已经很久没有带兵打仗了,掌握权力后,他没少去军营溜达,不过现在的军队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面貌要比当年那些人好得多。
兴奋过后,洛瑟兰就召集了大臣,商讨怎么处理这次叛乱。
菲尼克斯郡距离洛瑟兰王都隔着一整个塞勒姆和安加,军队必须越过这两个郡才能抵达菲尼克斯,但是全面进入塞勒姆或者是安加,变数极大。
大臣们马上就吵起来了。
王宫的变动并没有影响到几十里外的王都学院。
今年的新生已经开学有一段时间了,秘境之行几乎给所有人都留下来了阴影,还得安排教会的牧师去安抚这些年轻人的精神。
不少人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骤然直面杀人,感到惊惧也是正常的。
等阿诺德等人正式成为王都学院的学生,这些新生也才开始课程不到两周,很快就能赶上进度。
作为秘境最后的胜利者,阿诺德等人自然被无数人关注着,一进入所属的学院,尤其是被高年级学生领着,马上就有人投来了视线。
不过那些视线大多是打量和忌惮,鲜少有友善的。
二年级的学生当然注意到了那些视线,领着阿诺德的二年级学生是一个灰色卷发的男生,等把人领到了没什么人的宿舍区,才和阿诺德低声说道:
“我听院长们说,你是从墨丘利来的?”
阿诺德点头:“是的。”
男生微微皱起眉,又说道:“那你平时要小心一些了,很多学生都瞧不起十一区外地方的人,以及……”他说着,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还是继续说道,“平民。”
药剂师的养成,毋庸置疑需要大量资源的堆砌,药剂学院的学生不少是非富即贵,其次就炼金学院和战士学院。
在外人眼中看着高不可攀的魔法学院,反而是风气最好的,因为魔法师可不是用钱或者灌魔法药剂就能强行堆出来的,这是天生的天赋,魔法学院的学生身份五花八门,大家相处起来很是融洽。
——相对其他学院来说。
魔法学院就几百人,药剂学院就有上千人。
阿诺德听完微微皱起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男生看着他的脸色,连忙又摆摆手安慰他道:“你少和那些看不起人的家伙打交道就是了,平时公共课不是很多,里维伦院长在学院内德高望重,他们轻易不敢捉弄你……的吧。”
他说着,又有些不确定。
阿诺德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里维伦院长实际上在学院里的时间不长,他是大教廷的大主教,又主管第四区的教会事务,所以平日里很忙碌。”
“等你过了这个学期,就可以申请跟随里维伦院长学习了,和特米尔一样。”
阿诺德睁大眼,居然还可以这样!他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忍不住询问这个人是谁。
灰发男生解释:“特米尔是我的同期生,也是里维伦院长的学生,听说还是继承人呢,去年秋天起就不在学院里呆了,一直跟着里维伦院长学习,我和他关系不错,他冬天都是在第四区,也接触教堂的事务。”
这就是里维伦的优势所在了,只要入了他眼的学生,天赋好品行好,他不吝于把人带在身边学习。他是大主教,主管的第四区离王都又近,一天就能赶个来回。
他的学生只需要学习完第一年第一学期的公共课,第二学期就能离开学院,在跟随里维伦学习的时间里,开始接触教会的事务,等王都学院的学习结束,学生就可以无缝进入教会,担任不低于神父的职位,又因为有大主教引荐,晋升的速度很快。
阿诺德听明白了,这是既指导药剂的学习,又包分配毕业后的工作岗位,并且这份工作十分稳定,升迁很快,简直就是康庄大道!
少年激动了。
他已经看见美好的未来在向他招手了!
药剂学院的宿舍是分三六九等的,却不是跟金钱挂钩,而是由导师设计的。
这三六九等,当然也是学生们内部排名。
比如说某某导师审美奇怪,宿舍设计极其不合理,分配到这种宿舍的学生一声不吭,绝不会对外说。
等下一届新生来了,哪里知道这么不起眼的事情,然后继续震惊这可怕的审美设计,一声不吭,坑下一届学生。
不过有的导师纯粹是砸钱,宿舍往金碧辉煌那方向打造。
里维伦设计的宿舍倒是中规中矩,一个宿舍两个人住,都有独立的房间和浴室,有一个共用的客厅和一个小型的实验室。
说是小型实验室,可也比客厅大了一圈,实验的设备都是两套,这一栋楼都是里维伦学生的宿舍,每一层楼还有实验室设备的备用室。
实验室内刻绘了各种魔法阵,流光若隐若现,保证实验爆炸或者是其他意外的时候,可以保护学生。
“什么?研究药剂还会爆炸吗?”阿诺德浑身一震。
男生面色古怪:“一般来说是不会的,但是有的学生兼修了炼金,就很喜欢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去……当然是有了先例,才会这样设计,你不用担心。”
他拍了拍阿诺德的肩膀:“你可偷着乐吧,听说这些宿舍实验室里的魔法阵,都是里维伦院长舔着老脸求教皇大人亲自设计的,然后一一拓印下来,又请魔法学院的院长来刻绘上去。”
阿诺德听着他的话,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心中再次为自己选择了里维伦感到激动。这个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一个实验室里面足足有十八个魔法阵,每个魔法阵都是相互勾连的,是魔法阵群,能够发挥的功能可就多了。
里维伦设计的宿舍虽然说是中规中矩,但是药剂师里面就没有哪个是穷的,尤其是这些老师们。
在秘境里睡了许久木板床,露天草地,或者是石头的阿诺德,看见明亮卧室内柔软温暖的床铺,感动得热泪盈眶。
别说被其他学生排挤了,阿诺德觉得,这让他去挨一顿打,他也高兴得很。
也不知道其他伙伴怎么样了。
魔法学院。
墨菲站在无处不奢华精致的宿舍内,也忍不住震惊起来。
别的也就算了,那墙壁上挂着的十数把法杖也实在是太夸张了吧?
带着他来的二年级学生显然也是第一次见,比他震惊得更明显,语气都结巴起来:“天!那,那是七阶法杖吧!十几把——”
“院长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墨菲眨了眨眼,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我不是科波菲尔院长的学生。”
“什么?”
二年级学生一愣,他只知道带这位新生去科波菲尔院长学生宿舍隔壁那栋独立的小楼,还以为这位新生也是科波菲尔院长的学生。
想着,他退后几步,看向了门口处挂着的名牌。
——导师:奥兰多副院长。
——年份:奥兰多288年。
“天呢!你竟然是教皇大人的学生!难怪这里这么豪华!”二年级生震惊不已,他就说科波菲尔院长那个吝啬鬼怎么可能舍得放这么多法杖在学生宿舍!
他说着,忽然想到什么,指了指天花板:“那你楼上,应该是圣子大人的宿舍了。”
墨菲听到这话,笑意收敛了一些,只是点点头。
那二年级生很善谈,不过也不敢在人家宿舍里面乱转,在外头等墨菲参观完了以后,才提出带他到魔法学院里面逛逛。
“我倒是想起来之前听说的一件事情,圣子大人比我们还要高一届,和现在三年级同龄,但是他提前修完了课程,所以下个月就和其他年级的学长一起毕业。”
“听说刚刚入学的时候,有的人看不起他……就是药剂学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啦,宿舍区这边是没有学院界限的,只有男女划分,所以就有人来圣子大人宿舍想干坏事。”
二年级生兴致勃勃说道:“没想到就是这里呢,我听说那些人,都是王都里的贵族,刚一踏入这栋楼,本来还没什么,一路到了圣子大人的宿舍外,正得意洋洋想撬开门,没想到触发了门的禁制阵法,当场被烧得没了半条命。”
又被第二个法阵强行吊住了性命,圣子夜晚下课回来,看见自己宿舍门口躺倒几个人,皱着眉通知了科波菲尔院长,然后又通知了学院学院索尔达斯。
两人听了之后,不说大惊失色,险些腿一软坐在地上了。
紧赶慢赶去了教皇学生的独立小楼,那里已经围了不少学生了,药剂学院的学生还指着圣子大人破口大骂。
那一刻,索尔达斯和科波菲尔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期。
索尔达斯一边传讯让药剂学院的院长滚过来,一边让人把这些无法无天的贵族公子哥们抓起来,科波菲尔则是猥琐地搓着手问圣子大人有没有受到惊吓。
“圣子大人”这一称呼出来,在场那些趾高气昂的贵族少爷们呆若木鸡。
这个偏远边郡来的人,居然是圣子大人!?怎么可能——
圣子西尔万就静静地站在一侧,看着索尔达斯吩咐人把躺在他宿舍门口的那些烂肉拉走,眼眸沉寂。
科波菲尔一看,心里打起了鼓。
知道那些人计划的其他人,见状不妙,感觉把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索尔达斯狠狠剜了一眼药剂学院的院长,严肃着脸,问圣子有没有受伤。
西尔万抬了抬眼,浅浅一笑:“我没有什么事情,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父亲大人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那些院长都松了一口气,只有科波菲尔脸色更难看了。
他哭丧着脸:“要不,圣子大人您还是说一下吧。”
西尔万温和无比:“不过小事情,怎么可以打扰父亲大人呢。”
不告诉教皇大人,难道教皇大人会不知道吗?让教皇大人自己发现,那后果可严重多了。
科波菲尔明白,这位圣子大人年纪不大,到底是教皇大人一手培养的,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也绝不可能是什么心性纯良的人。
当天,几乎是前脚处理完这群贵族少爷,紧接着一封密信就送到了科波菲尔面前。
教皇大人的意思也很明显:管不好王都学院的学生,那他不介意亲自去给那些无法无天的学生教导一下什么是规矩,什么是遵纪守法。
至于教不好的老师,呵。
那次事情牵扯甚广,自从那以后,药剂学院的贵族们收敛了许多,他们自恃家族里有厉害的强者或者是世代贵族,高傲无比。
其中主谋是当年的某位公爵家小少爷,那位公爵最近正是春风得意,然而一夜之间,加西亚亲王突然上奏揭发了他,紧接着抖搂出来大大小小一堆罪状,经查证后,全家下狱,罪行严重者直接处死。
一个自恃荣耀的家族,一夜消失。
其他涉及的人,家里都出了事情,只是大小不一。
这个事情也在王都学院内成了禁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给圣子大人出气呢。
别说那些人事情没有做成,那万一做成了呢?
教皇大人有可能会让圣子受委屈吗?哪怕一丝可能性,想也知道是绝不容忍的。
而后科波菲尔再次收到了教皇大人的密信。
教皇学生的宿舍,在外围就设置禁入的魔法阵,只有学生本人允许和科波菲尔院长及索尔达斯院长的指示,才可以进入。
二年级生绘声绘色说着,他们还在教皇学生宿舍的范围内,也不怕被别人听见。
墨菲听着愣神,等说完后,奇怪:“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二年级生神神秘秘地说:“索尔达斯院长是我外祖父呀,他告诉我的呢!我以为你是科波菲尔院长的学生,没想到是教皇大人的学生,你肯定很厉害吧。”
他的天赋也就是五阶魔法师,不过这也足够进入魔法学院了,虽然是实力最差的那一批人。
等毕业后就留在王都学院当助教,熬个七八年慢慢转正成为老师,再熬二十七八年,没准可以混个院长当当。
他拍了拍墨菲的肩膀,笑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学院的风气是最好的,药剂学院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现在都不敢来招惹我们学院。”
墨菲听着他的话,想到进入了药剂学院的阿诺德,有些忧心,但又想起了其他的同伴。
于是忍不住问:“那其他学院呢?”
二年级生想了想,掰着手指:“战士学院的成分要复杂一些,不过都是一群只知道打架的莽夫,炼金学院那些人也很有钱,不过很是两极分化,有的人很高傲,和药剂学院没什么区别,有的人疯疯癫癫,据说已经得到了炼金师的真传。”
“驭兽学院嘛,听说他们第一年的主要任务是养各种动物,你去那边走走,没准可以看见他们追着猪啊羊啊到处跑,然后一边努力发动契约。”
说着,他忍不住笑起来,“真的很好笑啊,你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这可是王都学院新生一定要去观赏的景点呢!”
墨菲惊讶,这居然是景点?
二年级生数到最后,想起来是占星学院,表情古怪了一瞬,才说:“如果你要和占星师们交朋友的话……我不建议你和他们深交。”
墨菲疑惑:“为什么?”占星师也是脾气古怪或者是高傲的人吗?
“因为……他们活不久。”
二年级生说着,语气有些低沉,“占星学院其实没什么老师,他们只在学院内部学习公共课,然后就直接进入大教廷了,在王都学院出现的时间很少,也很注意不和我们打交道。”
“越出色的占星师,寿命就越短暂,占星是预知未来,是透支寿命的行为,简单的推演星象还好,如果推演太详细,寿命折损得越厉害。”
所以占星师的数量极少。
大教廷也是暗中寻找有占星师天赋的孩子,在发现后,还会一再告诉他们,占星师这一条道路的前景,可以说是短暂而灰暗。
很多有天赋的孩子闻言,吓得放弃,并不奇怪。
“占星学院的设立,也只是为了不让这一职业失传而已。”二年级生叹气说道。
墨菲怔愣,好一会才说道:“没有例外吗?”
“有。”
“开国国王,洛瑟兰一世,就是天生的占星师,据说他有着一双能够一眼看破形象的眼睛!根本不需要推演,也可以知道星象。”
二年级生语气兴奋,“还有还有,教皇大人也是占星师!而且还是后天学习的,他的寿命更长,完全不受占星师寿命论的影响。”
他拉着墨菲嘀嘀咕咕:“你说教皇是不是神?他活了这么久,你是他的学生,肯定会看见他的。”
墨菲:“……”
“我也不知道。”墨菲老实说道——
作者有话说:教皇大人冲冠一怒为蓝颜(bushi)
明天见[亲亲]
第78章
王都学院人数最多的学院莫过于战士学院, 其次就是药剂学院,炼金学院。
驭兽学院,魔法学院和占星学院人数最少。
虽然人数众多, 但是战士学院里有钱有权的少爷们还是占了大多数,只有少部分人是平民出身, 毕竟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平民也可以报名王都学院。
这一部分平民出身的学生里面, 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教会引荐,是行走在乡野间的牧师们发现孩子有战士天赋, 才推荐的。
这有天赋的孩子还要经过层层测试,天赋一般的, 送去区属学院也就算了,天赋特别好的, 才会引荐王都学院。
而出身较好的学生,或者是家族里本就有出色战士的学生, 从小就开始培养,哪怕天赋不怎么样, 经年累月的训练下,也能够通过王都学院的报名条件。
还有一小部分, 出自大贵族。
当年三王子也是进入了王都学院战士学院镀金的, 战士学院人数极多,混进去一部分走后门的,有人知道, 也有人不知道, 不过这不影响什么。
反正年末的试炼不能用其他外力, 这些贵族们不还是给他们垫底的。
领着阿斯特的二年级生看着这人庞大的体型,忍不住咂舌,“你这一拳下去, 我看二年级都得倒下一大片。”
阿斯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真的吗?”
战士里面不乏有体型娇小的,但是那些家伙技巧方面实在是精湛,而大部分人体型都差不多,可也离膀大腰圆有一段距离,毕竟不少年轻人还是很注意外表的,太粗鲁的身材简直和野蛮人一样。
二年级生自诩身形中规中矩,可脑袋也就到阿斯特肩膀那儿。
这就是天生的战士吧?他心中暗道,面上忍不住问阿斯特:“你是跟哪位院长学习了?”
阿斯特想了想,回答:“费克里斯主教呢。”
他习惯之前在大教廷那会儿,喊着费克里斯主教,说起这位早早定下的老师,他也十分高兴。
二年级生真心祝贺了他,说费克里斯院长近些年已经不收学生了,阿斯特很有可能是费克里斯最后一位学生。
阿斯特睁大眼:“这是为什么?”
“费克里斯院长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吧,他在王都学院也呆得够久了,你在演出厅的时候不是瞧见了许多人吗?里面好几位战士学院的院长呢,战士学院的院长是最多的。”
“不过费克里斯的继任者肯定也是矮人族,和魔法学院的芬尼院长一样。”他说道。
现在在伊卡洛斯大陆上还活跃的异族,也就是精灵族和矮人族了……如果非要算魔族的话也不是不行。
顿了顿,二年级生继续说道:“大家都是很好打交道的,如果别人不和你打交道,你就拉他去比试场,告诉他如果人话听不懂的话,你还略会些拳脚。”
阿斯特大惊:“这,这不好吧,我不是随便打人的人。”
“什么打人,这是切磋,这是帮助同学更好的进步!”这位二年级生理直气壮。
阿斯特瞪大眼,忽地想到了什么:“学长不会经常这么做吧?”
二年级生闻言,略羞涩地笑了笑:“哪有,我不是那种人,我连比试场都不去。”
阿斯特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二年级生说:“我都是直接打的。”
他抱怨:“比试场这么远,来回跑一趟,我吃饭的功夫都耽误了。”
阿斯特张了张嘴,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对这位一言不合就略通拳脚的学长肃然起敬。
学长还在说着:“毕竟战士学院里面什么人都有,你看不惯就揍呗,费克里斯院长既然把你收为学生,肯定是考察过你的品行的,相信自己是对的就够了。”
阿斯特试探问:“学长的老师是……?”
二年级生笑了笑:“院长。”
又补充:“那是我父亲。”
阿斯特:“……”
难怪这位学长敢随便动手,原来后台如此坚硬!
两个人说着也到了宿舍区,和其他学院不一样,战士学院的宿舍全都大同小异,一个宿舍里面四个人住,除去靠近阶梯的宿舍会稍微调整一下内部,其他宿舍内部装饰一模一样。
战士学院宿舍也是唯一一个不允许随意进入的宿舍区。
“当时只是限制男生宿舍,毕竟里面天天打架……”
刚进入宿舍区,就看见路边几个人打起来了,阿斯特睁大眼,结结巴巴:“这,这是可以的吗?”
二年级生不在意地摆手:“怎么不可以,学生们内部有些复杂,等你呆差不多一年就明白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你要是不想打架,就别去掺和,你这个体型,别人也不敢凑上来。”
两个人又往前走。
旁边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你看什么看!”
紧接着有七八道声音回答:“看你怎么了!”
阿斯特眼睁睁看着那一群人又打起来了。
他有些后悔了。
这里不是什么全大陆最好的战士学院,而是原始人学院吧!
他还沉浸在后悔中,又有一个身影窜过来,大喊:“彼尔德学长我看你不爽很久了,我们来决斗吧!”
彼尔德就是二年级生的名字了,他微微皱起眉,对上那个高速冲过来的身影,阿斯特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彼尔德就一脚踹了出去。
直接把人踹出来十米远!
阿斯特浑身一震,没想到学长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天生神腿!
“爽……”
路过那个以脸着地的家伙时候,阿斯特听见了一道陶醉的声音。
阿斯特要哭了。
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
彼尔德安慰他:“你看吧,这真不能怪我是暴力狂,而是这群人实在是丧失人性。”
“我相信你可以打死所有一年级的,阿斯特!”
阿斯特:“……我不是很想……”
彼尔德严肃地拍了拍他肩膀……够不到,只能拍了拍屁股,无视了阿斯特好似被针扎一样猛地捂住屁股的动作,仰头长叹:“虽然战士学院里面鱼龙混杂,等你看见了那群眼高于顶的贵族们,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魔法打败魔法。”
疯疯癫癫的学生们成功压倒大贵族势力的励志故事!
捂着屁股的阿斯特:……
到了十五号宿舍楼的四楼,彼尔德扒着阿斯特的手掌图腾看了半天,然后带着人到了一间宿舍面前,激动道:“阿斯特,打开门后就是陪伴你五年的室友了,你是不是很兴奋!”
阿斯特:“……也许吧。”
他害怕学长一脚就把他宿舍的门被踹烂了。
所幸彼尔德没有这么做,只是让他把手掌放在宿舍门上的圆形凹槽中,说第一次打开宿舍,必须得验证学生证明。
——当然只有战士学院是这样做的,其中的惨痛教训不说也罢。
阿斯特顺利打开了自己的宿舍,此时也忍不住紧张起来,那可是陪伴他五年的室友啊——怎么被彼尔德传染了?
宿舍是集体宿舍,面积不大,单独的床铺和桌子,床倒是很大,整个宿舍干净明亮,要不是其他三张床上有叠得整整齐齐的各色被子,阿斯特险些以为自己没有室友呢。
彼尔德打量着这个宿舍,痛心疾首:“该死!”
阿斯特紧张:“怎么了?”他感觉室友都是正常人的样子吧。
“你开出金蛋了阿斯特!”
“什么!?”
彼尔德严肃道:“从床铺上看,你的室友有两个出身王都贵族,且地位应该还不低,有一位估计是出身普通家庭,但是被子叠得很整齐,甚至边边角角都这样锋利。”
两个贵族少爷,一个平民天赋怪,加上阿斯特……啊,好吧,阿斯特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天赋怪。
阿斯特却是震惊:“学长,没想到你这样心细!”
彼尔德权当他在夸自己了。
阿斯特是刚从秘境出来的,身上衣服丑得要命,脏得也要命,彼尔德问他要不要去洗澡换身衣服,宿舍内会配备三套学院的制服。
不过一般没什么人穿,也就是重要场合会穿上。
彼尔德贴心地给阿斯特介绍了宿舍浴室的用法,这宿舍有两个浴室,浴室的面积也不算小。
制服的码数是最大的,不知道是不是费克里斯暗地里吩咐了后勤的老师。
阿斯特去洗漱的功夫,彼尔德到了走廊上,左右看着,想要找到企图挑衅他的人,然而这一层楼的学生貌似都去上课了,空荡荡的看不到人。
彼尔德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他的失望没持续多久,就看见一个人影从阶梯那转过来,径直朝着这间宿舍来了。
那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脸色苍白,身材和战士学院的学生比起来,更像是隔壁魔法学院的学院,头发有些长,扎在脑后,脸上有些雀斑,衣服是简单的衬衫长裤,穿着一件低调的外套。
彼尔德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暗道奇怪,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战士学院的人。
然而这少年,走到了阿斯特的宿舍,看见宿舍门大开,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外走廊处的彼尔德,目光落在彼尔德制服胸前那个徽章上,平静地问了句学长好,就走了进去。
彼尔德决定主动出击:“嘿,学弟,你叫什么名字?”
拉开椅子的少年看向走进来的彼尔德,抿唇,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回答,但是彼尔德已经开始撸袖子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还是回答了彼尔德:“兰姆。”
彼尔德眸子一眯,脑海中迅速搜寻到了这个名字的有关信息,他默默放下了袖子,打量着这个看着满身病气的少年:“你是兰姆伯爵的小孙子?你怎么会在战士学院?”
小兰姆伯爵冷静道:“我是回来搬走的。”
“哦。”彼尔德应了一声,看着小兰姆伯爵背对着他收拾东西,又问,“你搬去哪里?”
“占星学院。”
彼尔德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看着小兰姆伯爵那瘦弱的身板,随便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书籍,放进一个箱子里。
阿斯特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个室友回来了,很是欣喜,正要说话,那室友看了一眼他,就拎着箱子走了。
那眼神有些奇怪,阿斯特还没来得及分辨,人已经走了。
彼尔德站在一侧,拄着下巴沉思着。
“学长,刚才那个是我的室友吗?”
彼尔德回过神,看向阿斯特:“他啊,刚才是,现在不是了。”
阿斯特:“?”
“你知道兰姆伯爵吗?或者兰姆骑士的故事。”
阿斯特听着这有些耳熟的名字,迟疑道:“这是……几十年前勇者讨伐魔王的故事吗?”
彼尔德抬了抬下巴:“嗯,刚才那个人就是兰姆伯爵的孙子,他们家貌似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奇怪,怎么看也不该在战士学院……不,不,去占星学院更奇怪吧?”他自顾自说道。
说完,他看着茫然的阿斯特,拍了拍脑袋:“算了,不想这个了,你收拾好后,我带你去看看战士学院的教学大楼还有比试场吧。”
战士学院宿舍区内,随处可见几个人打起来,打完后又哥俩好地肩并肩去吃饭,空气都透着燥热,路上,拎着鹿皮箱子的小兰姆伯爵面无表情地走着。
有几人看了过来,不过又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打那些身材差不多的同学不算什么,要是挑这种瘦弱的同学打,那是会被群起而攻的,而且一不小心打死了怎么办,他们可不想在人生刚刚起步的时候就抓去下狱呢。
小兰姆伯爵离开了战士学院的宿舍区,又走了许久,才进入占星学院的宿舍区。
和其他所有宿舍区都不一样,占星学院的宿舍是独立的院子。
路上也是空荡荡的,哪怕花草被打理得很好,也难以掩盖这一片没有人气的死寂。
他来到了一处院子外,顺利打开院门。
宿舍区距离占星学院的教学大楼很近,条件也是王都学院所有学院中最优渥的。
小兰姆伯爵进入屋子,放下了自己的鹿皮箱子,绷着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他原以为分配到战士学院的会是那个人,没想到失算了……
少年不免有些沮丧。
不过王都学院的日子还很长,他又打起了精神,和那个人总会有见面的一天的。
无论外头是怎么样的风雨,王都学院内也鲜少受到影响,除去一小撮贵族忍不住忧心王都局势,其他人已经全然沉浸在学院生活中了。
落下了两周课程的勇者一行人自然是忙的脚不沾地,补习落下的公共课程,开始跟随导师学习基础的职业知识,早上太阳升起来时候出门,晚上天黑了才回来,一回到宿舍迅速洗漱完倒头就睡。
阿诺德的室友是个腼腆的少年,没什么架子,但是他说他爷爷是老宰相。
阿诺德第一时间想起了当年维里斯在阿尔比恩吟唱的某些很有可能被抓起来下狱的故事……
他忍住了询问的欲望,觉得有机会再见到维里斯的话,一定要仔细问问是不是真的。
炼金学院的宿舍也是两人宿舍,佩特里院长设计的宿舍非常精妙,艾伦的室友是一个天天抱着炼金大锅发出情人呢喃的年轻人。
艾伦感到了畏惧。
精灵圣裔卡洛自然是独立宿舍,他的导师是芬尼,精灵族和矮人族是有独立宿舍区的。
阿斯特的室友也和彼尔德所猜测的一样,一位是贵族少爷,一位是平民,贵族少爷虽然骄矜了一些,不过看见阿斯特那庞大的体型后,“你”“你”了半天,最后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平民室友的身形介于贵族少爷和阿斯特之间,和阿斯特兴奋地讨论放羊的二三事。
不过三人宿舍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又有人搬来补上了小兰姆伯爵的空缺。
新来的室友看起来有些神经,据说兼修了炼金。
但是这人还会做饭,且厨艺极其好,其他三人迅速心甘情愿地俯首喊大哥。
等菲尼克斯郡叛乱的消息在王都内传开,又传入王都学院,已经是过了一周了。
菲尼克斯亲王和魔族勾结,举兵叛乱,宣布独立。
这可和当年墨丘利的叛乱不一样,墨丘利是接壤洛瑟兰王国的,王国的边境守卫军随时可以进入墨丘利。
菲尼克斯郡在伊卡洛斯大陆的最北部,隔着塞勒姆郡,王国的大军必须进入塞勒姆才能抵达菲尼克斯郡。
“我们的军队更适应十一区的水土,塞勒姆境内还好说,要是再跨越塞勒姆进入菲尼克斯,恐怕很多士兵会出现不良反应。”
“而且全军驻扎塞勒姆,如果塞勒姆叛变,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难道借道安加,安加还不如塞勒姆呢!”
“我外祖父说了,最稳妥的方法是往东去达文特里,然后再往西北去,但是那样耗费的时间是直接北上的两倍不止。”
讨论这次叛乱的人不是好战的战士学院学生,反而是药剂学院的学生们。
他们出身贵族,对于前朝的战事和一些政治信息非常敏感,一群人凑在一起,按照平时早该吵起来了,可现在,每个人脸上都遍布乌云,半天过去了还是没讨论出一个好方法。
每条路线都有不可忽视的缺点。
甚至有人考虑走海路,然后就挨骂了。
“你去借道伊莎贝尔?你脑子被驭兽学院那群猪啃了吧!”
菲尼克斯郡距离王都人民实在是太远了,虽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战事而感到些许不安,不过这并没有影响王都人民的日常娱乐生活。
但最后新上任的国王还是下令,组织大军,从塞勒姆郡内通行北上,直入菲尼克斯郡。
反对声音不少,洛瑟兰看着那大堂中的众臣,笑了一声:“那你们倒是给我一个更好的方案啊。”
一时间,大堂中沉默。
老宰相老神在在地站在最前面,也不说话。
忽然大堂外一阵嘈杂声,守卫进来,行礼说道:“陛下,大教廷来信。”
洛瑟兰挑眉,“让人进来。”
外头一个身影逆着光踏入大堂内,众大臣纷纷回头看去,见是一个脸上覆着面具的青年,脸色一变,面见国王居然也戴着面具,大教廷近些年愈发傲慢了。
然而国王陛下没有生气,反倒是站了起来,给足了大教廷面子。
那青年只是躬身:“大教廷红衣主教,教皇副使,问候国王陛下日安。”
洛瑟兰连忙摆手让他起来。
青年继续说道:“教皇令在下随军北上平定菲尼克斯郡叛乱,还望国王陛下安排妥当。”
洛瑟兰睁大眼,看着堂下青年,忍不住问:“只有你?”
青年笑了下:“当然不是,在下会带一部分随从。”
大臣们脸上神色各异,大教廷来人就足够让他们在意了,这个人居然还是教皇副使,教皇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而他们心中的阴谋论刚冒出个头,上头的国王陛下就大笑着应下了。
大臣:“……”
陛下怎么答应得这么快!万一是教会的阴谋可怎么办!!
洛瑟兰高兴坏了,朝会也不开了,让这群没用的大臣滚回家。
他快步走下大堂,压低了声音:“你真要去?”
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维里斯,他“嗯”了一声,说道:“我有些事情需要去查探一下,刚好顺便帮你个忙。”
“西尔万不跟你去吗?”洛瑟兰又问。
维里斯:“他想去我也不许他去。”
两个人往议政厅后门走去。
洛瑟兰好奇维里斯要去查什么东西,维里斯倒是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爽快说道:“我要去一趟大陆极北的海岸。”
那就是菲尼克斯郡的港口?
洛瑟兰在脑海中回忆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值得让维里斯走一趟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了然。
干脆直截了当问了出来。
维里斯:“港口往北那片海域是人鱼的栖息地,还有众多海底异族,在夕阳沉下,泡沫湮灭的时候,传说中爱神的遗址会出现在彩虹之间。”
洛瑟兰:“这不是你瞎编的吗?”
关于爱神的故事,维里斯可是写了厚厚一本,听他说其实里面的事情也不尽然是爱神做的,但是他不管是谁干的,只要是好的全抢过来按在爱神名头上。
相当地不讲理。
洛瑟兰对于维里斯为什么独独青睐于爱神有些猜测,不过维里斯没和他说过,猜测终究是猜测。他想起秘境中的那些神祇,表情严肃起来:“爱神和那些神祇一样?”
“那倒也不是。”维里斯否认。
紧接着说道:“爱神和那些神祇的区别还是很大的,那些神祇欺软怕硬,就喜欢迫害大陆中的种族。爱神是不管软的硬的都要收拾一顿。”
洛瑟兰:“……”
他顿悟了,这位被维里斯信仰了数百年的爱神,原来是个蛮不讲理的家伙!
其他神祇对人类充满恶意,爱神是对全世界都充满恶意——
“啊!”
维里斯扭头看着一个平地摔以脸着地的新晋国王陛下,疑惑:“你做什么?”
洛瑟兰茫然抬头,“不知道,我怎么摔倒了……”旋即勃然大怒,“这块该死的地板!”——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亲亲]
第79章
维里斯打量着刚才绊倒了洛瑟兰的那块地砖, 若有所思,肉眼看那地砖,完全看不出有凹凸不平的痕迹, 难道是洛瑟兰自个儿左脚绊右脚了?
洛瑟兰暗骂了一句倒霉,就爬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说道:“我们走吧。”
“嗯。”维里斯应了一声,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红色制服, 长长的披风垂在身后,行走间暗红色的布料若隐若现, 让人下意识感到严肃,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也难怪那些大臣听到他的名号后如临大敌。
他胸膛上的菱形徽章中心是一颗红色宝石,流光闪过时候, 教会的图案浮现。
旋即又隐没下去。
洛瑟兰说他今天穿得不像是来帮忙的,倒像是个来挑衅的。
维里斯笑了笑, 无所谓道:“哪怕我穿一身白衣服过来,他们也会在心底里说是人面兽心吧。”
“哈哈哈哈哈哈!”
洛瑟兰没忍住笑起来, 他们自回廊走去, 不远处有巡逻的王宫卫士,周围也没有下人跟着——洛瑟兰从来不爱让下人跟着侍奉,不过过去了这么多年, 他这些后代王室离开了下人就要活不下去的样子。
想到这里,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但是也知道这是必然的,他不喜欢让人侍奉是因为出身使然,王室们习惯被人侍奉也是出身使然。
维里斯还在继续说道:“爱神遗址本来是没什么东西的, 不过我有些事情需要去验证一下,刚好北上前往塞勒姆路上 我还可以去看望一下学生的父母。”
“哪个学生?”洛瑟兰愣了一下。
维里斯:“乌瑟。”
洛瑟兰不清楚这位大主教的出身,他在大教廷晃荡这些天来,这人一天到晚都不会说几句话,只是沉默地研究魔法,巡逻处刑司,处理处刑司事务,和其他大主教也少有打交道。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这人是五大魔法师中最年轻的一位。
他忍不住好奇起来:“你不是那种关心学生家庭的人吧?”
维里斯不满:“不要把我说得那么的不近人情。”
然后就回答了洛瑟兰的话:“他的身世有些复杂,你觉得一对同母异父的夫妻可以生出健全健康的孩子概率有多大?”
洛瑟兰瞪大眼:“什么……啊,啊,我想想,这在以前倒是常见,我记得小时候邻居家就是这样的,他们家……好吧,他们家那些奇形怪状的孩子全都扔去河里了,我去河边割草的时候看见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飘过来,那会儿可真把我吓坏了……”
他沉思起来。
维里斯:“你竟然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情?”
洛瑟兰颇有些痛心疾首:“我倒真想忘记,可那画面实在是可怕,你晓得吗?我后来在外面,一天杀了上百人,也没有那一幕来得害怕。”
他指了指外头的天空:“那时候还是阴云,要下雨,雷电在天际划过,一个畸形的婴儿顺着河面飘来,可是我的草还没割完,我只能一边哭一边割,唉,真是这辈子都不敢忘记那个场景。”
思绪拉回来,他又说道:“照你这么说,那概率真该是极小的,但也不是不可能吧?”
维里斯“嗯”了一声,又说:“你说,如果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孩子,这孩子还有九阶魔法师的天赋呢?”
洛瑟兰停下脚步,眼睛再次睁得溜圆,这时候却不是震惊了,而是满心满怀的嫉妒:“这么好的事情,怎么没有轮到我!你看看这群混账,我真想数一数他们祖上是我哪个好儿子,真该当年这混账一出生就掐死,免得后来生出这么多混账……混账!”
看来是这段时间被王室这些人气得不轻。
维里斯看他沉浸在对后代天赋的恼怒之中,还是安慰了一句:“不还有个加西亚么,加西亚的能力还是很足够的。”
至少他观察王室近五十年来,没有一个人比加西亚的能力还要强,包括先代国王查尔斯。
洛瑟兰叹了一口气,摆手:“你继续说吧。”
维里斯:“我说完了。”
“嗯?所以你为什么要去找爱神遗址?这和那个主教有什么干系?”
洛瑟兰没明白。
维里斯想了想,说道:“我怀疑乌瑟的降生有爱神的干扰,虽然我从来没在他身上感觉到爱神的半点气息……这个我可以肯定,不过乌瑟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他的父母恩爱和谐,但是乌瑟本人却是沉默寡言,厚重的刘海掩盖了眉眼,脸上还有疤痕,维里斯不清楚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洛瑟兰深以为然:“确实,换我剪那个发型,我可不用走两步,转个身就能摔倒。”
维里斯张了张嘴,想说不是发型的问题,不过想起来乌瑟那奇怪的发型,又默默闭上了嘴巴,洛瑟兰也是在大教廷呆了数百年的,回忆了一下,把脑海中本就不多的记忆翻了出来。
“他做祷告很虔诚。”洛瑟兰严肃道,对上维里斯鄙夷的眼神后,摸了摸鼻尖,不过很快就舒展了眉眼,“你怎么突然研究起这个了?”
如果关系重大的话,维里斯估计早就去调查了,怎么还等到现在。
“去看一眼而已,等到了爱神遗址那边,我再确定一下,如果不是爱神复苏的话,就顺路去一趟魔王林……大概有几年不回来。”
“你疯啦?!”洛瑟兰大惊,“那西尔万怎么办?”
维里斯想到这个,略沉默了下,才说道:“他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我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大教廷,那地方待了几百年,早该待腻了。”
他很是乐观:“我是有正经事情的,大教廷没了我也可以运行,对了,金色商会倒了,王室不去分一杯羹吗?”
洛瑟兰马上就被引走了注意:“当然,我让加西亚去办了,他更熟悉这些事情。”
不过他忍不住又追问:“什么事情要去这么久?”
维里斯沉思片刻,才说:“和魔族勾结?”
洛瑟兰:“?”
那维里斯岂不是要单独行动,为什么又要跟着军队走?
洛瑟兰想着,也问了出来。
多年的好友白了他一眼:“我不看着你这军队,出事了你就哭去吧。”
洛瑟兰一怔,旋即万分感动。
“这次我把龙带上,你就放心吧。”维里斯笑了一下。
*
教皇副使要随军的消息首先是在此次负责领军的众军官中掀起轩然大波,然而军中的态度却是两极分化,因为国王陛下的第二道诏令。
副使阁下仅为随军,观测全军状况,不参与作战指挥。
甚至不一定会待在军中!
那些反对的军官伯爵子爵们,听到诏令后,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感激。
还对国王陛下严词拒绝教会插手军队事务感到激动,这么多年来王室对教皇言听计从,他们不满已久,教皇副使堂而皇之地要求随军,一定是国王陛下从中斡旋,才有如今的结果!
此次领军的是里德伯爵,一位四十多岁年近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却和手下的想法全然不同,他内心多了几分担忧。
年轻人的想法简单,还容易被民间传言牵着鼻子走,但是对于经历了加西亚,查尔斯以及如今国王陛下三代的里德伯爵来说,他更清楚教皇大人在国王更迭中起的作用,也明白哪怕群臣中如何对教会不满,教皇地位是不可撼动的。
教皇副使踏入议政堂中时候,他就微微松了一口气,打量着这个面上带着神秘面具的年轻人,忽然记起,这人就是当日打开秘境的人。
当日里德伯爵也在场,远远看见这个人和圣子大人相谈甚欢。
他是赞成王室亲近教会的。
别的不说,教会势力遍布整个大陆,王室的势力却只在十一区内有用,出了十一区,王室的身份就没那么好用了。
一直到了出发那日,里德伯爵才再见到那位青年人。
此时里德伯爵还在听着国王陛下的训诫,旁边走过来一个人,这里是回廊的尽头,再往外走就是其他军官整装待发的空地,也没有人通传,不过国王陛下并没有生气,而是打住了话头。
维里斯觑了一眼里德伯爵,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洛瑟兰:“我先走了。”
洛瑟兰也全不把里德伯爵当人似的,问他:“你和西尔万说完了?”
“……要说什么?”维里斯不解,“我又不是不许他来找我,而且有空我也会回来的。”
低着脑袋装自己不存在的里德伯爵实则竖起了耳朵:“……”
这位教皇副使看来是真的不打算插手军队事务啊,那是去做什么的?里德伯爵心中不解。
洛瑟兰又看了看维里斯身后:“就你一个?”
里德伯爵眼眸一动:什么?还有其他人?
听见青年回答:“等下。”
然后一个巨大的阴影落在地面上,里德伯爵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装空气人,连忙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遮天蔽日的黑影悬浮在王都上空,翅膀扇动,却分不清是什么魔兽。
但从这可怕的体型看,绝不是什么低阶的魔兽。
里德伯爵心中确定,这位教皇副使大概是驭兽师兼修了魔法师,且实力高深莫测。
“喏,它要出来显摆。”
维里斯指着天空,龙又抬高了身形,绕着王都高兴地飞了一圈,然后才缩小身形,变得只有两个人高,缓缓降落在维里斯的身侧,红色竖瞳倒映着几人。
洛瑟兰:“……”
他忍不住问:“你就骑它走了?”
维里斯和龙齐齐点头。
洛瑟兰撇嘴:“那我的大军怎么办?”
“还在十一区内呢,你怕什么。”维里斯摆手,翻身上了龙的后背,“等到了塞勒姆再说吧,我先去看看塞勒姆公爵是什么心思。”
洛瑟兰眼睁睁看着那一人一龙就这样升上了天空,然后径直往北去了。
他看得久了些,里德伯爵不得不出声提醒他:“陛下……”
“哦……哦!我们刚刚说到哪里了来着?”洛瑟兰惊醒,扭头看向里德伯爵。
“菲尼克斯郡的气候。”里德伯爵谨慎道。
刚才的小插曲到底是影响了洛瑟兰,他说着话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和里德伯爵这个聪明人交流也足够,如果是换做个笨的,那才真的是要坏事。
而在城外整装待发的军队和王都内的居民,也都看见了那出现在王都上空的黑色巨影,但却不知道那是什么魔兽,有去过秘境打开当日王都学院的,认出了那是大教廷的魔兽——估计是大教廷的驭兽师。
这样庞大的体型,少说也得是八阶魔兽了吧?
王都内不乏有驭兽师,看着那巨兽,第一反应如是。
大教廷内的确有驭兽师,不过比起战士和其他职业,驭兽师实在是不多,比如说大教廷内的十一大主教就没有一个驭兽师。
他们也看见了那巨影,却觉得有些眼熟。
一时间又想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得是自己偶然见过的魔兽。
被干扰过的历史,演变到现在和曾经也不过大同小异,龙沉睡多年,期间偶尔有离开龙族大峡谷外出挖矿却铩羽而归的经历,这大陆中也多了一些乡野村民目睹龙的传言,不过一直都被人当做个故事听。
龙在听维里斯说现在人们已经认不出龙族后大受打击,觉得一定要找机会在人们面前展现一下原形,告诉这些愚蠢的人类,龙族只是睡觉了不是死了。
“上一个这样的还是精灵族呢。”维里斯坐在龙的背上,往下看着,薄薄的云层下,城镇的影子映入眼底。
龙甩了甩尾巴:“什么?”
“在王都上空飞行的,上一个这么做的还是精灵族,矮人族倒还好,都是在地上走,不过他们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用傀儡车,人族对于异族向来优待。”维里斯和龙解释道。
龙对此不感兴趣,不过听到精灵族和自己一样也在王都上空飞行,觉得不太痛快。
它干脆不继续说下去了,而是问维里斯要在哪里降落。
龙自从醒来和维里斯他们会合后,也不常在大教廷待着,它喜欢在伊卡洛斯大陆上乱窜,龙族体型庞大,一扇翅膀就是数十米远,速度极快,从大陆最北部到大陆最南部也才一天一夜的路程。
它还不觉得累,体力相当的充沛。
维里斯想了想,说:“进入塞勒姆就降落吧。”
他已经变作了曾经诗人维里斯的模样,甚至那头白发都变回了乌黑的颜色,异色的眸子抬起,看着那灿烂的天光,嘴角扬了扬。
“好。”龙应了一声。
作为“路标”的存在,龙天天在大陆各地乱窜的同时,把整片大陆的地形摸了个七七八八,血脉使然,它一睁开眼就知道了整片大陆的格局。
早晨出发,太阳还没到头顶,龙就变化了身形,开始在一处山涧降落。
时值二三月,塞勒姆的天气还有些凉。
山涧里碎石嶙峋,草木丛生,阳光自头顶落下,龙重新变化成人形,灰绿色的长发辫垂在脑后,它碰了下自己的角,问:“这个一定要收回去吗?”
维里斯再次背上了自己的背箱,扭头看了一眼龙,说:“没错,不然你不许到城镇里去。”
龙大失所望,只好把那象征着龙族的黑色长角收了回去。
他们沿着小溪走着,这山林间的小道若隐若现,附近肯定有人家。
龙一边走着一边说:“我记得洛瑟兰之前是打下这里了的,怎么统治的人类变成了其他人呢?”
维里斯耸肩:“他把土地封给了其他人,原本还说要给我一片,我不要。”
封地过去几百年,代代相传,其中一部分曾经被洛瑟兰王室收回,但又很快封给了别人——比如说王室中人,洛瑟兰王室直接统治的只有十一区。
龙“哦”了一下,嘀咕着早知道它也要一块地方了,这样就可以随便挖矿了……不行不行,把那片地方的宝石挖完之后,岂不是只能守着那片荒地了?
还是偷偷摸摸去别人的地盘上挖矿好。
维里斯走在前面,头也不回:“你要我也不会让洛瑟兰给你的,你又不会治理人类,我害怕你哪天不高兴了往城里喷一口火呢。”
龙:“怎么会!”
它严肃地纠正维里斯:“怎么可能只有一口。”
维里斯:“……”
龙的脾气素来随心所欲,不高兴起来直接喷火,譬如曾经在金色商会地下室那里,维里斯差点没反应过来……他久违地感到了一丝手忙脚乱。
说起这个,维里斯想起来那位倒霉的二王子,醒了之后修养了几天,又回去了第四城,商会格局大变动,他回第四城前面见了洛瑟兰,拿到了相当大的权力,怀着满腔的怒火往自己曾经工作的第四区去。
洛瑟兰偷偷和他说这个二王子看着资质比伊桑好。
然而二王子显然很抗拒回到王宫。
维里斯摇了摇脑袋,把事情按下,那些是洛瑟兰该烦恼的事情了。
等走出山涧,就是一片平坦的田野,满目青葱,龙显然提不起兴致,左右看了看后,就老实跟在维里斯的身后,看维里斯背着的那个背箱,还打量了一会儿。
“这里面有什么?”它问。
维里斯扭头:“很多东西,钱,衣服,乐器,纸笔,地图,法杖……总之什么都有可能,我也不记得塞了多少东西。”
龙睁大眼:“这怎么可能塞得下……是空间魔法?”
维里斯点头。
一人一龙的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走上了乡间的大路,正午的时候,田野边有三三两两坐着的村民,正拿着干粮吃,远远望着那两个身影,眼中尽是好奇。
这里是塞勒姆的边境地区,看得出来村民们过得不错。
维里斯在走出山涧前给龙套了一身牧师的衣服。
龙觉得这衣服没有宝石装饰实在是不符合它高贵龙族的身份,扯了扯,嘀咕了一路,不过被维里斯看了一眼后又不吭声了。
他们很快就看见了农庄的影子,路上的村民渐渐多了起来。
路边的草丛里开满细碎的野花,紫白色的小小一朵,点缀着,草丛中有羊蹄印子和牛蹄印子。
有人发现了龙身上的牧师衣服,便上来搭讪:“两位是来收税的吗?”
他说着,眼中有些紧张。
维里斯顿了顿,便笑:“并非如此,我们是从王国远道而来,要前往塞勒姆的大教堂,路过这里。”
那人松了一口气,也露出了笑颜:“原来如此。”
维里斯又问:“现在教会的税赋每季一收,如今还没到夏季,怎么会觉得我们是来收税的呢?”他的声音温和,脸庞俊秀,轻易让人卸下了防备。
那人也忍不住说出了近日来的传言:“听说菲尼克斯叛乱,洛瑟兰大军要途径塞勒姆,为了凑集军费,有人说要增收税赋。”
龙听了,忍不住探出个脑袋:“洛瑟兰哪有这么穷,还要收大众的税。”
他说的是洛瑟兰,那村民却以为它说的洛瑟兰王国,又说道:“诶!其实我们也不信,平日里我们还到十一区里买卖些小东西,可是听说北面的大城主都这么说,教会要增收税赋,洛瑟兰王国要增收税赋,我们倒也不是一听增税就不高兴,只是害怕这些积蓄交不起!”
“那可是打仗,听说洛瑟兰王国的大军足足有数十万人。”
他说着,周围也凑过来的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应和着,抓着这两个从十一区来的教会牧师迫不及待地询问税赋问题。
维里斯好脾气地回答了,倒是龙撇了撇嘴,没有做声,它不喜欢被人族这样围着,但是它要是发脾气,维里斯第一个就能够把它打一顿挂在稻草人旁边。
龙,很是老实。
众村民听维里斯一一否认了增收税赋,征兵等问题,也都松了一口气,暗道果然是传言,可把他们吓坏了。
这时候,又有一道声音响起:“这人说的又不一定可信,你们全信他的,到时候真的增税了,看你们怎么办!”
那声音尖锐而刺耳,数位村民循声望去,身体也让过了些,看见是谁后,人群有人立马就反驳起来:“喂,海德,那话好像是你先说的吧,你去城里做生意这么久,怎么还是穷困潦倒的,牧师先生都否认了这消息,你是不满自己被拆穿了吗?”
那话说得刻薄,说得那头发散乱的年轻人涨红了脸,恨恨地瞪了一眼维里斯和龙,结果马上对上了一双危险的红色竖瞳,他吓了一跳,指着龙:“你,你……”
维里斯的身形晃了晃,遮住了龙,脸上微微一笑:“先生,恶意抹黑教会的话,是有律例的,教会可以派人把你抓起来处置。”
这话温和,却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年轻人的脸上瞬间褪去了血色,发青起来,他啐了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本次旅途小伙伴:龙
不过龙很喜欢到处乱跑,和小维呆在一起的时间五五开
明天见[抱抱]
第80章
周围的村民见他跑了, 又是一身骚动,窃窃私语响起,大概都是指责那人的。
一开始和维里斯说话的那人回过头, 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人是我们村里的无赖,前段时间说是去城里做生意, 不久前慌里慌张地回来, 说菲尼克斯郡叛乱,洛瑟兰军队马上就要到塞勒姆来了, 要增税要征兵,说得头头是道。”
本来村民们是不相信的, 但是又有从城里回来的人,表情古怪地说, 城里都在说这个事情,大概是真的。
这样不安了几天, 骤然看见了教会的人,可不是鼓起勇气上前问了。
维里斯听完, 思索了片刻,才说:“这事情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菲尼克斯郡距离这里也有很远呢, 消息传得这样快,前几天才传过来的消息,怎么有人知道得这样快?”
“那, 菲尼克斯叛乱, 也是真的了?”人群中不免有人问。
青年点头, 安抚着村民:“洛瑟兰大军不至于连军费都现从民众身上出,诸位大可放心,我们从王都来, 绝没有听说什么增税的法令,如果真有人找你们收税,大概是附近的城主。”
他说得直白,也让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大家脸上难看了几分。
哪怕不是洛瑟兰大军,如果是城主非要他们缴税,那他们又能怎么样?
和维里斯搭话的男人一声叹息,和其他村民的心声重合,他说:“那可真没办法。”
他打起精神:“二位从十一区内过来,一定还没怎么休息吧,不如到我家去,我妻子做好了午饭,现在正等我回去呢。”
维里斯婉拒:“怎么有上别人家里吃饭的道理?我们带了干粮,稍作休息后,我们就要往附近的城里去了。”
男人却仍然劝着,周围人见状,也说道:“好心的牧师先生,留下来休息一下再离开吧,或者和我们说说教会的新法令,也叫我们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
这么一通劝着,维里斯也不得不答应了,毕竟这条路上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他的余光扫过这些脸庞,心中微微一沉。
龙一直沉默着跟在他身侧,也许是刚才那个无赖发觉了什么,它现在老实得很,但也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扯了一下维里斯的衣角。
维里斯侧过头,和龙对上眼神,那红色竖瞳只是转瞬即逝,又变成了人类的棕色眸子。
一人一龙跟随着村民进入了那个看着并不大的村庄。
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个无赖,发觉村民们簇拥着刚才那两人走进了村庄,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就跑,不一会就钻到了屋子间的阴影中,再也看不见踪迹。
维里斯跟着那热心的男人到了一处平房前,里面飘来饭菜的香气,维里斯口腹之欲并不强烈,龙更是不感兴趣,反而左右观望着,打量着这个村庄。
男人大声吆喝着妻子的名字,很快,一会挽着头发,脸上长了雀斑的女人从屋里出来,有些局促地看着维里斯和龙,面上露出个浅淡的笑容:“是教会的牧师先生么……快,快到里面来,我刚煮了肉汤。”
她让了让身子,维里斯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那清瘦的身体和俊秀的脸庞看起来并不具备攻击性,他身侧的龙更是沉闷,在别人眼中甚至有些畏缩,毕竟这个年轻人从头到尾就没怎么说话。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屋子里,那屋子不大,大理石壁炉旁边,放着一个冒着热气和香味的锅,切好的面包齐齐整整垒在另一边的托盘上。
大理石壁炉对着方形的窗户,百叶窗垂下,窗帘半掩着,并不影响屋内的光线,整个屋子十分亮堂。
如果不是有些泛黄的墙壁和那半旧的窗帘,恐怕还觉得这是新家呢。
男人请维里斯和龙到长桌边坐下,恭敬问了维里斯的姓氏。
维里斯随口说:“阁下叫我希尔就行,这是我的朋友,他叫马丁。”
龙看向维里斯,有些不解他为什么用上了希尔的名字,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女人端来的大碗吸引去,它鼻尖动了动,低下了脑袋,做足了畏缩的样子。
比起沉默寡言的龙,维里斯显然更好打交道,他和男人相谈甚欢,男人询问他从哪里来,他只说是普通的教堂里的一员,北上的途中,顺带去了王都,还度过了一个很是不错的新年。
男人闻言很感兴趣:“王都?那可真是我们这些人心驰神往的地方。”
维里斯笑着,接过女人递来的餐具,嘴上说道:“那是当然,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恢宏气派的城池,劳埃德先生,你有机会可千万要去看看,我看你还年轻着,总不能一直困在这田野间。”
这话一出,名作劳埃德的男人笑容有些勉强,甚至出现了一瞬间的崩裂,他赶忙扭过了脑袋,对着那边盛着肉汤的妻子喊道:“请你快些,客人都饿了!”
脸上长着雀斑的女人却头也不抬,甚至应声也没有,只是继续倒着勺子内的肉汤,液体落入碗中的声音细微响起,龙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很不客气地开动了。
劳埃德睨着那埋头把勺子往嘴里送的龙,忍不住道:“我看两位都很年轻,不知道去往塞勒姆大教堂是为了什么?”
女人端来冒着热气的大碗。
维里斯看着劳埃德,笑:“劳埃德先生好奇心可真不小,我不妨也告诉您,我从遥远的小教堂来,在王都呆了一段日子,有了不得了的际遇,这次前往塞勒姆大教堂只是明面上的目的,我要去的地方,是公爵府。”
“公爵府?”劳埃德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旁边的龙已经迅速解决了碗里的一半。劳埃德震惊之余,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沉默的年轻人,眼中几种神色闪过,极快,要不是维里斯注意着这人,还真要被他瞒过去了。
维里斯继续说道:“我奉了大主教的命令,去查探公爵府上可是有不臣之心,虽然说塞勒姆接壤了洛瑟兰王国,但塞勒姆公爵和菲尼克斯亲王向来交好,菲尼克斯亲王既然敢举兵独立,塞勒姆公爵作为菲尼克斯亲王的好友,岂会不知?”
“如果塞勒姆公爵早就暗藏祸心,王都的杀手不日就会降临公爵府,砍下塞勒姆公爵的头颅。”
劳埃德的脸上白了不少,似乎受到了惊吓,有些惶恐地看着那言笑晏晏的青年,勉强镇静了一下,又做出不安的样子:“先生这样说出来,不怕消息走漏吗?”
坐在侧面的青年满不在乎地耸肩:“劳埃德先生,这里地处偏僻,距离公爵府又这样的遥远,哪怕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劳埃德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似乎在愠怒,又要强行压下。
“我吃完了。”
龙,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它把勺子一撂,然后说道:“你们这肉汤真有意思,老鼠肉,羊肉,兔子肉,低级魔兽肉,蜘蛛肉,还有一点什么,人的?手臂还是小腿?抱歉,没吃出来。”
它语速很快,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震惊的劳埃德,又看了一眼站在壁炉旁边脸色惨白的女人。
“还有致幻的药剂。”它哼了一声。
劳埃德脸色一变,也猛地起身,退开几步,警惕地看着那还端坐着的维里斯。
“你们早就发现了。”他阴冷道。
维里斯的手掌交叉放在腿上,面前的桌子上,那碗肉汤冒出香气,是大量香料混合的味道,他抬眼,微微一笑:“我更想知道的是,你是谁的手下,唉,难道真的有人预知未来,提前在这个偏僻的村庄布好了陷阱,等待我们?”
他看着劳埃德难看的神色:“这里会是洛瑟兰大军的必经之路。军中有人泄露路线啊……你们杀的人在哪?”
龙接过他的话:“我闻到了,是地下室。”
劳埃德此时要是还没反应过来就是蠢货了,外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听着有不少人。
他狠狠地盯着维里斯,在看到龙的时候,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个人,明明知道那碗肉汤里有人肉,竟然也吃了下去!
这两个人,真的是那些软弱善良的牧师吗?
维里斯也听见了屋外渐渐响起的动静,看了一眼那模糊的影子,暗忖,这村庄在洛瑟兰大军的必经之路上,但是计划里是直接路过这里不做休息的,这村子里的人,是全都被人替换了,还是只有一部分。
以及那个嚷嚷着什么的无赖。
而劳埃德,看见自己的人包围了屋子,心中稍松,于是扬起了一副得意的嘴脸:“你们是走不出这里的。”
维里斯思考了后,抬头:“你们怕我去告诉洛瑟兰大军是吗?”
“这里是塞勒姆边境,再往南不过五里路就是洛瑟兰王国,洛瑟兰大军也会途径这里,你们这些人是……断尾的。”
他也站了起来,看向窗外:“整个塞勒姆南部,都是你们的人了吧。”
“塞勒姆公爵倒是厉害……不,你们是雇佣兵。”
见维里斯三言两语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劳埃德那得意的表情一收,抽出了一直藏在衣服下的短刀,寒光一现,龙就猛地抄起桌子上的碗砸了过去。
劳埃德脸色一变。
那碗砸了个正着,附带的巨大力量居然把他整个人砸倒在地上。
外面的人见状不妙,呼啦啦涌了进来,朝着那两个外来人逼近。
维里斯敛起笑容,抬起手腕,五指合拢,一点浅金色光芒出现,旋即疯狂膨胀压缩抽长,在这些伪装成村民的雇佣兵的面前,那光芒散去,一根法杖被骨节分明的手握在手里。
——是魔法师!
“魔法师不擅长近战!我们上!”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一群人手上早就握着了武器,果然冲了过来,这屋子一下子狭小了起来,维里斯脚下浮现一个魔法阵,龙一拳砸过冲来的人,那人被那拳头砸中,也倒飞了出去,还带倒了好几个人。
那年轻人力气极大,一时间,所有人脑海中都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这一迟滞的间隙,维里斯的魔法阵已经构成。
青年沉静着脸庞,巨大的风暴出现,唯独绕开了魔法阵中心的他和龙,整个屋子瞬间被风暴摧毁,那些挥舞着武器的雇佣兵被卷到天上,阳光暴晒下,他们心中腾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巨大的风暴,撕裂了整个石头筑成的屋子,连带着旁边几间屋子也被摧毁,壁炉里燃烧的炭灰火星,混合着破碎的家具,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液体,地面的沙土也被掀起,浑浊的风暴,足足有几十米高。
走出风暴底部,维里斯抬头看着那些雇佣兵,叹气:“谁跟你们说,魔法师不擅长近战呢?”——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章[撒花]
小维:惹到我你们是踢到铁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