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人和孔风南一道走过来,贾小赦只管藏在贾敬背后,只露出半张脸,“张道长好。”
“赦哥儿也好,你爹说带你还愿,一眨眼要十年了咱们才见上。”张道人笑起来还有少年神采飞扬的味道,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摸出个见面礼来,干脆把手里的拂尘递给贾小赦,“留着玩儿。”
“多谢张道长。”贾小赦接过来道谢,觉得他很好玩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道长有事要忙吗?要不要一起看烟花。”
“真乖,不过奉圣公请我去扶乩,今儿不得空。”张道长扭头看看孔风南,“孔公子方才说要寻一人,现在寻到了,有话不妨直说。”
孔风南表情时喜时悲,和中风似地抽搐了一会儿,终于攒满了勇气值,上前道,“可否请小公子借一步说话?”
贾敬拦在他前面,横眉冷声道,“莫要以为你们家又有爵位了就敢放肆!”
信不信我打你一顿也白打。
“梦西不敢,还请世子行个方便。”
贾小赦看他可怜得很,拍拍贾敬道,“敬大哥稍等下下,我就和他说两句。”
又极小声地附耳说道,“他再盯着我看,我就拿拂尘抽他脸。”
他仰头拽着贾敬说悄悄话的样子,可爱又乖巧,笑起来能甜到人心里去。
贾敬不甘不愿地道,“那好吧,有事只管叫人。”
说着又狠狠瞪了孔风南几眼。
贾小赦领着孔风南到汤圆摊的后面,眨眨眼道,“你有话就说吧。”
你要是揭穿我,我就打死你。
“小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孔风南天外飞来一句,“从前虽只有两面之缘,却能看出小公子无忧无虑,只是今日再看,您似乎很是闷闷不乐。”
贾小赦闻着汤圆摊的豆沙甜香,手拢着拂尘道,“我开心不开心,和你有什么关系?”
孔风南脸涨得通红,给一个洞大概可以当场钻走,“我挂念小公子,自然担心您的喜乐。”
贾小赦不太明白,一歪头道,“你挂念我做什么?”
挂念我爹还差不多。
孔风南实在说不出那等畜生话,只弯着腰和虾米似地道,“权当是长辈关心小辈吧。”
“哦。”贾小赦先点头,又摇头,“多谢关心,可你我交浅言深,未免不好,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你的话说完了吗?我要回去了。”
话说到这份上,孔风南还是想留点脸的,只能讪讪地把他送回贾敬身边,灰溜溜地告辞,“家祖父还在等,就不多留了。”
贾敬兄弟俩只当他透明,先后和张道长挥挥手,“道长好走。”
“别理他,什么东西。”贾敬耳力好,虽声音轻些也听得一清二楚,扯了宝贝弟弟道,“不和他说是对的,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
贾小赦扁着嘴不说话,贾敬揉揉他的头,“和我也不能说吗?”
“我们走远一点说。”贾小赦拉着他的手,扫了一眼那些个护卫。
“我在呢,不会有事的,你们吃个汤圆歇歇,我请客。”贾敬会意,撇了护卫,带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说吧。”
贾小赦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小小声道,“我喜欢哥哥,可是哥哥说他是要娶妻生子的,最近还让我从他屋里搬出去了。”
贾敬才听这两句,已经觉得自己腿要被贾代化打断了,奈何贾家的弟控是写在基因里的,他一面拍着贾小赦的背,一面道,“你还小呢,知道什么是喜欢?”
“还有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你喜欢我吗?”
“喜欢。”
“你看,这就不一样。”贾敬缓缓道,“我知道你打小和忠义亲王在一处,你又喜欢腻着人,一时离了他不习惯,难免误以为这就是喜欢。”
贾小赦不说话了,靠在他身上吸鼻子。
贾敬心疼得不行,也顾不得被他爹打断腿的恐惧了,“你要是真不习惯,就只管照旧缠着他,他会心软的。”
谁又能拒绝这样甜腻腻的小东西呢。
要是贾小赦长大了发现自己不是真喜欢忠义亲王,咱们再踹掉就是了!
怕个毛线!
贾小赦点头,又迟疑道,“那万一他还是不让我黏着呢?”
贾敬低头和他对视,眼里满是认真,“那咱们就换一个,这万里江
山,难不成还找不见一个和你心意的人?”
“可是……”
“哪有什么可是,功课做了吗?剑法练好了吗?自己赚钱了吗?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喜欢人家?跟着你喝西北风?”贾敬化生成一个严厉的家长,“走了,回家家。”
话分两头,宫里头明夙也正在接受心理辅导,他舅舅坐在对面,拎一把碧玉壶给两个杯子斟满了,开口第一句便是,“你可真是个废物。”
“我已经很烦了,舅舅闭嘴吧。”
“活该。”颜灵筠会闭嘴就不是他了,“我竟不知道咱们家里还能出一个圣人。”
明夙饮下满杯桂花酿,也有些力气与他争辩,“这世上尚且有万千风物他不曾看过,我怕他长大了怪我。”
“怂货。”颜灵筠似是骂上瘾了,“怕一个未知的结果,早早把人推出去。我若是你,既有这样的害怕,更该好生把人圈在身边。你连帝位都志在必得,倾天下供养一人还怕他跑了不成?”
“太小了。”
“你不像我外甥,倒像贾代善的,年纪轻轻装老成。”颜灵筠笑起来,“你也还小呢,想这么多做什么。”
“说些别的吧。”明夙打定了主意就不会再改变,他实在是做不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就算真要考虑,也得等人大些。
颜灵筠成心不把孔风南的事告诉他,心说希望等赦儿大了给他来个妻妾成群,风流不羁,气死这怂货。
这天晚上,贾小赦到底还是回了宫,一进门就见许多小貔貅的光影,随着铃声转来转去,他有些惊讶地问桃儿道,“这是什么?”
“殿下送给您的。”桃儿笑道,“可还喜欢?”
贾小赦一向手脚快,进了屋便把靴子踩外衣脱了,听桃儿说完,趿着鞋子就往正屋跑。
他虽然轻手轻脚,明夙却睡得浅,睁开眼等了一会儿,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之后,就感觉浑身冰凉的小东西贴了上来。
“哥哥。”
“不叫殿下了?”明夙握了他的手,“不气了,怪我不好,你不喜欢我娶妻,不娶就是了。”
左右这世上也只有他一个牵挂。
“嗯。”贾小赦把额头贴在他背上,撒娇道,“冷。”
“活该,叫你赌气。”明夙又拉了一床被子,“好好听话,我总等着你长大。”
说得自己都心酸了,本尊居然有这样高尚的情怀,时时等着自己养的貔貅长大了抛弃自己。
两个人和好如初,贾小赦死皮赖脸地又搬回去住了,整个牡丹院的气氛都松快了下来,只是贾小赦仍旧挑食得不行。
“一会子就吃饭了,你这又偷吃什么呢?”明夙一个头比两个头,“今儿谁上的酥酪?自己去领罚。”
贾小赦叼着勺子,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吃了,脸鼓鼓得和小松鼠似的。
“……你吃你的。”明夙又好气又好笑,“吩咐下去,晚一个时辰用午膳。”
杏儿笑着出去了,没多久进来福身道,“奉圣公家的孔公子求见殿下,陛下已经允了,正在门口侯着。”
贾小赦端着碗就往里头跑,明夙本来还不当回事,看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把他揪回来道,“你认得他?”
“认得。”
“见过几次?”
“见过三回。”贾小赦看他脸色不好,只得老老实实地说了,“我和他真的不熟。”
明夙冷着脸道,“熟了你这皮也别要了,让他赶紧滚,不见。”
滚滚开心不开心,要他管,管得还挺宽。
他本就是个小气的人,提着贾小赦道,“还不开心吗?”
“不……不敢,挺开心的。”贾小赦深恨自己的尾巴没有了,不能晃一晃表达,“呀,快松手,我的酥酪要翻了。”
孔风南吃了个闭门羹,也不恼怒,留下手里的东西就走了。
隔日又来,又被赶走。
明夙烦的不行,跟他舅舅抱怨,“到底什么时候弄死他?舅舅不是说交给你处置吗?”
“我又改变主意了。”颜灵筠在孔家得了大把好处,心情很不错,“有的人说要让赦儿多看看,我这不是让他看着么。孔风南有过婚约,只是那女孩子没过门就去世了,他至今还没娶,醉心经史,屋里连个人都没有。”
明夙看了他半晌,把这个坏心肠的家伙给撵出去了。
并且提出了正月剃头警告。
过了一月,皇帝筹备了两年的大婚终于到了。
继皇后叶氏不过十六岁,便已经入主中宫,母仪天下了。
承恩公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脑子十分清楚,平日在京城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不想德熙帝欺人太甚,竟打着让他们把海运生意全盘交出来的主意。
“你让我缓一缓。”史老侯爷最近也有个特别烦的事,揉着眉心连声道,“让我缓一缓。”
话音刚落,人已经颓然地倒下去了。
承恩公给老朋友吓得险些一起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爱我吗!!!!!
谢谢xueyelangyi心肝儿的地雷
第52章
史老侯爷在这个篡位小集团里的地位犹如定海神针,结果孙猴子没有来,这根神针自己倒了。
连着德熙帝都给惊动了,又是派太医又是赏药材。
明夙带着贾小赦去给史老侯爷探病,恰好遇到史家二老爷在房门口吵闹不休,身边带了个十多岁的孩子,“爹,你好歹叫孩子给你磕个头,也是咱们家的血脉啊。”
史老侯爷目前最大的曾孙也就六岁,取名作史鼐,鼎绝大谓之鼐、列鼎中首位谓之鼐,可见史老侯爷对他的期望了。
史鼐的弟弟叫史鼎。
贾小赦嘴欠,管人家史鼐叫史大鼎。
一行人争吵不断,终于看到了明夙,史二老爷和被掐了脖子的鹅一样,把嘴闭上了,明夙走过他身边,冷冷看他一眼,“擅在家中作乱,见不得兄弟好的,二老爷当属第一。”
看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必定不是二房出事。
史二老爷是窝里横,哪怕比明夙小了几十岁,也不敢和他硬怼,讪讪地动了下嘴角,“见过忠义亲王殿下,殿下可是来给贾府探病?”
听见声响,出来迎人的竟是史大夫人,史大夫人形容憔悴,面色泛黄,“殿下随我来,公爹想见您。”
“有劳大夫人。”明夙牵着贾小赦往里走,贾小赦不知怎的,觉得有人盯着他,回头一看,是那个孩子正翻着眼睛看他,眼神十分艳羡。
贾小赦打扮一向富贵,纵然今日探病穿得素净些,也是蓝白相间的月华雨丝锦,如日夜交替的海景,清雅又别致,竟是那孩子从未见过的。
“怎么了?”明夙小声问他。
贾小赦素来是不会瞒着明夙的,凑在他耳边道,“他在看我,我不太喜欢。”
充满了欲望的眼神,太过□□/裸,让小貔貅不舒服了。
明夙揉揉他的头,“我知道了。”
史老侯爷正靠在床上喝药,床尾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夫人,下头跪着史大老爷和侯府的嫡长孙。
孙辈曾孙两代人的名字都源于礼器,这位嫡长孙叫史钲,编钲的那个钲,属于打击乐器。
现在史钲是够受打击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年少时一场糊涂,竟闹出今日的祸事来。
屋里也没旁人,明夙自己拖了个凳子坐下,淡定地先问史老侯爷,“老爷子身体可还好?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得好生保养。”
贾小赦挤在他边上,“是啊是啊,您的注意保养。”
小跟屁虫一个。
“你听承恩公那老东西瞎说,我就夜里没睡好,一时晕眩,被他说得我快死了一样。”史老侯爷老而弥坚,到底还是能镇海的人物,他指了下头的人道,“我本来以为儿子靠不住,孙子还成器,不成想是这等畜生。”
史钲原先确实还算争气,正经科举二榜出身,如今而立之年在户部做员外郎。
史老侯爷并不遮着掩着这些丑事,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只怕要被人借着这是攻讦我。”
说起来也是个可笑的事,史钲年少未成婚时,把通房丫鬟的肚子搞大了,丫鬟自知在史大夫人手里绝对没有活路,瞒着怀孕的事,硬生生逃出府,后头又嫁了人,生下一个儿子。
后头的丈夫自然容不下这个拖油瓶,又兼丫鬟再没有生育,对她们母子天天非打即骂,前些时候丫鬟病逝,将真相告诉儿子,儿子千里寻亲。
史钲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个儿子流落在外。
“于老侯爷不过清风拂面,倒是史钲这差事当不下去了。”明夙连名带姓叫起人家来毫无压力,“老侯爷预备如何处置?”
史钲的妻子是大夫人的侄女儿石氏,金尊玉贵养大了嫁进来,结果遇了这等事,大夫人自忖是没办法去面对兄嫂的。
她们家虽非缮国公嫡支,却是尚过郡主的,如今的常宁郡主便是大夫人的亲娘,石氏的亲祖母,实打实的皇家血脉。
“殿下以为如何?”
明夙流露出上位者常有的漠然和残酷,“一个孩子能这样千里迢迢过来,我不信是他自己靠腿走的,后头必然有人。我觉得他心术不正,留不得,老侯爷觉得呢?”
“殿下说的是”史老侯爷点头,“老大,你们家都出去吧,我和殿下说会儿话。”
史大老爷在妻子的搀扶下才站起身,忽而听得史钲哭道,“那孩子也是可怜人,求祖父留一条
性命给他。”
“唉……一代不如一代。”史老侯爷喟叹道,失望透顶地摆摆手,“出去吧。”
明夙正要说话,忽然被贾小赦拽了一下,贾小赦不赞同地看着史老侯爷道,“您分明是病气深重,都说了好好养着,儿孙自有儿孙福。”
史老侯爷听完撑不住笑了,“旁人说也就算了,你说这话,我只当你是气我来了。”
贾代善也就算了,已经认命了,结果贾小赦天资聪慧,至纯可爱,最可气是提前拉拢了忠义亲王。
忠义亲王更不用说了,谁家十四岁也出不了这等人物,也就最是无情的帝王家和那妖妃频出的颜家能生得出来了。
颜良娣是史老侯爷至今都十分佩服的对手,要不是被颜灵筠拖累,她许是能登上皇后之位的。
可惜了,政客太重感情不是好事。
贾小赦从前经历过一个作得自己要送死的颜灵筠,一家子花了多少工夫才把命给保结实了,现在又来个老侯爷,哪怕老侯爷积威甚重,贾小赦也忍不下去,倒是不敢拍床,只皱着眉,极其认真地道,“大鼎小鼎还要靠您教导,翻不翻身就看他俩了,您这会子把自己熬死了,到了地下岂不是叫我太爷爷笑话您,儿子比不过,孙子比不过,曾孙还是比不过。”
明夙听得直发笑,为了老侯爷的面子计,只得偏头憋着,不敢做声。
史老侯爷比是比不过,胜在自己活得够久,一听贾小赦的话,深以为然,坐起来狠狠捏一把他的脸,“我瞧着你这小年糕的样子,大鼎小鼎许是还能搏一搏。”
“我才不是小年糕。”
“肉少了这许多,没以前捏着舒服了,别挑食了。”
再挑食都要把忠义亲王给愁秃了。
“我才不是小年糕!”
“嗯,你是小粘糕。”
贾小赦就很气,不理这个不正经的老头子了,气哼哼地把凳子挪远了一些,躲在明夙背后。
史老侯爷逗完小年糕,通体舒畅,从枕下摸出一沓子物件,“我自知病重,还请殿下替我把这个还与陛下,我带了这么多个学生,竟只有殿下肯来瞧一瞧我,可见我是不配再回朝夕堂教导诸位皇子了。”
他摸出来的是朝夕堂里收来的、批改到一半的皇子作业,德熙帝不放权,不肯让儿子去朝中历练,这几个小的就只能继续跟着他念书。
老头子这是成心把带的几个皇子都给黑了一遍。
“必定不负所托。”明夙先前每日里都与他见面,也没什么正经事了,抱着那沓子功课就撤了,临了还提醒他,“记得你自己说的,别动气了,屁大点事。养着费多少银子?宰了也不过是一刀。再有管不住裤.裆里玩意儿的,只管送来给我,我恰缺几个内侍。”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等会儿天黑你就和瞎子一样了,还走什么道呢。”史老侯爷没好气地挤兑他。
过了几日,史钲私生子的事果然事发了,常宁郡主亲自出面,收了那孩子下来,从此便是大房的庶长子了。
史老侯爷无奈,大笔一挥,赐名史鼒。
“妇人之仁。”明夙听完也不往心上去,倒是贾小赦不太明白,“呲是个什么东西?”
“……是鼒。”明夙写了一个给他看,“意思是小口的鼎。”
“哦。”贾小赦在意的不是这个,他想的是大鼎小鼎前头又加了个鼎,这咋叫呢。
明夙一看就知道他在胡想什么,“你既然不喜欢他,还管他叫什么?”
贾小赦一想也是,这种不喜欢人的完全可以用“喂”这样没有礼貌地来称呼,看琢磨得认真,明夙忍不住提笔在他脸上画了两道胡须。
贾小赦:???
“过分了啊!”贾小赦抄起砚台就要给他来个泼墨表演,两个人一个躲一个追,外头来人也没听见声。
孔风南跟着明净一道往书房来,还未进门便听见贾小赦的笑声,难免也跟着脸上带了笑意,“小公子看着很开心。”
明净傻了吧唧的,直接就说,“前一阵和忠义亲王闹脾气呢,不知怎么的又好了,我也是服气了。”
明夙反应多快,眼看着砚台要擦脸上了,一歪头顺势拽了贾小赦手腕,把人给困住了,“不许闹了,多大了还往人身上倒墨汁儿。”
贾小赦顶着两根胡子,十分鄙视他,“那你还在我脸上瞎画呢!”
明夙听着外头的交谈还有脚步声,嘴角一弯,在贾小赦额头上亲了一口,“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诶?”贾小赦捂住额头,另一手却趁机挣脱了明夙,一把将砚台糊在他脸上,“嘿,这下不生气了。”
感觉到脸上的湿意,明夙彻底黑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破6000了,好开心啊,谢谢看文的心肝儿们,谢谢贾小赦~
但是,你们居然没有人关心保龄侯吗?说好的他的粉丝呢?!
这个文辈分是不符合原著的哦,心肝儿你们看看就好,我给保龄侯升了一辈。
史湘云她爸的名字原著里没写。
她二叔:大鼎头鼎(鼐本义大鼎,特指头鼎),她三叔:鼎
她爸总不好是个大大鼎吧,我就沿用了荣国公那本的名字,用鼒,鼒的是小口鼎。
其实原著这名字取的,她爸估计本来也是活不了的。
第53章
贾小赦看明夙一脸墨,笑得停不下来,边笑还边抓着他的肩膀晃悠,“哥哥你这样好好笑啊哈哈哈……”
一看就是不想活了。
明夙掐住他腰上的软肉,阴森森地道,“好笑吗?”
贾小赦从小就怕痒,一边拍他,一边笑得更大声了,“好笑,你太小气了!”
“嗯,不小气。”明夙看他有些喘了,到底是心软手软,撒了手给他抚背顺气,侧头看门口那俩一眼,“大殿下同孔公子寻我可有事?”
他虽然一身的墨汁儿,却很是镇定自若。
明净笑道,“你先换身衣服,孔公子是来找赦儿的。”
“大殿下倒是闲得慌。”明夙讥讽他,也就是他舅舅不太入宫,不然岂不是要被烦死。
“我本来就是个闲人。”明净在宫中处境其实也很尴尬,朝中的差事都是无关紧要的,主要任务是带弟弟读书,他几次推拒了德熙帝看中的皇子妃人选之后,德熙帝对他也有些恼了,他自己倒是觉得悠闲自在。
贾小赦见着孔风南就躲到明夙身后去了,扒拉着他哥哥只露出一双眼睛,“你老找我做什么?我和你又不熟。”
孔风南脸皮比明净还要厚一些,笑得有些憨厚,“先前小公子说过想尝一尝我们家的点心,恰好怕祖父不习惯京中饮食,此次进京带了惯用的厨子,今天一早做了些新鲜的菊花糕,我便带了些想给小公子。可惜中秋的桂花糕没有赶上,虽然不比江南味道,也算可以。”
明夙脸还是黑的,“劳烦孔公子惦记了,他最近挑食不肯吃饭,正给他禁点心,你一番心意是要浪费了,不如叫大殿下带回去。”
妈的,你们家这个爵位是真的别想要了。
大殿下正想说哪里禁了,昨儿才看到贾小赦下午在吃什么蒸的八宝甜酪,就见明夙淡淡地看过来,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孔风南也不失望,而且有备而来,“原来如此,难怪瞧着瘦了许多。我还带了些腌过的山楂果子,给小公子开开胃也好。”
“杏儿,收下吧,多谢孔公子了。”明夙觉得这人听不太懂人话,“二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他把人撇在这里,牵着贾小赦自去洗脸换衣服了。
贾小赦闭着眼睛,让他把自己脸上的胡子给擦掉,还解释道,“我真的跟他不熟,今儿才见第四面,也不知道干嘛,老是缠着我。娘娘叫我照着脸扇,我还没好意思。”
主要是高度不够,孔风南个子不低,他现在才到人家胸口。
照着脸得跳起来扇。
明夙听他这样讲,撑不住笑了,捏着他的脸警告道,“你再不好好吃饭,以后遇到谁都得跳起来扇,这辈子就是个小短子了。”
“你才是短子!”
明夙比比两人之间的差距,“我还比你高一个头。”
“最多大半个。”
“可我好好吃饭,会越长越高的。”明夙给他擦完脸,见小宫女捧着托盘站在外头,招招手道,“进来吧。”
每日雷打不动这几个时间点要喝汤的,不拘是鸡汤鱼汤鸽子汤,反正是滋补的东西。
这再不老实,就得暴力镇压挨顿揍了。
贾小赦还没套大衣裳,穿着单衣坐在炕上晃腿,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矮了,今天喝汤的态度就很积极,接了碗小声嘟囔,“那我真的不饿呀。”
明夙一样一样算给他听,“早起先吃了老二送来的寿桃,喝了两盅牛乳茶,然后是两个石榴,半盘子蜜饯,那盘子比你脸还大,这样甜腻腻的下去,能觉着饿才怪,你自己不觉得齁吗?”
“不齁呀。”
“可见就是馋甜的,什么心里苦想吃点甜的就是诓我。”明夙敲敲他的头,“你也不必换衣服了,老实呆在屋里,不许出去见姓孔的。”
“我不,一个人呆着多无聊。对了,午膳让他们做个松鼠鲈鱼和糖醋排骨,我多吃一点。”贾小赦喝了一口汤,砸吧了下嘴,“啧,今天的汤味道怎么这么苦。”
“回公子,太医说您甜食吃多了容易上火,所以今儿特意是拿苦瓜入汤的,给您清清火。”小宫女低着头不敢抬,生怕他又闹脾气。
明夙脸上范围大,足换了三盆水才洗干净,擦着脸上的水珠道,“趁热喝,不然我中午让人做凉拌苦瓜给你。”
贾小赦一张脸直接皱成了苦瓜,花了一刻钟才喝完这么一小碗汤,穿衣服又要哄,还要给明夙的穿着
瞎出主意,等二人收拾停当再回书房的时候,孔风南和明净已经等了快大半个时辰了。
明净是早就想走了,奈何有外客在,不好把孔风南单独晾在这儿,只能干坐着等。
“你俩这是养蚕织布去了吧。”他笑着调侃道,“要是孔公子的山楂管用,明夙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宫里边开胃的可是都给赦儿折腾了个遍,连着颜嫔娘娘都愁得不行。”
孔风南当着明夙明净倒还不敢看得太过放肆,只是时不时含笑瞥一瞥,“若是管用,我再送来,家里尽有的。”
明夙是多么小气又会挤兑人的一个人呐,他端了茶浅浅一笑,“孔公子听着对庶务很熟悉,可有功名官职在身?你年长我们许多,家中孩子也挺大了吧?杏儿,去库里取个长命百岁的金锁赠给孔公子,就当替你们公子作这点心的谢礼了。”
“不敢不敢,只是一点子心意。况且我还没有成婚,膝下更是没有子嗣了。”孔风南流露出他时常会有的谦逊又带些羞愧的神情,“至于功名官职,更是一概全无,只替家中搭理琐事孝敬长辈罢了。”
人家本来等着继承爵位的,虽然也读书学习,但是就没想过去参加考试。
明夙的架子摆得比他长辈还像长辈,“那就留着以后用吧。像你们这样绵延数代的大家子,能通孝顺二字,已是上佳了。”
明净是被挤兑惯了的,听出这话有些□□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用他追求颜大人多年养成的经验得出了些许差不离的结论,当即起身要告辞,“想着父皇还有事吩咐我去做,我就先回去了。”
甭管这姓孔的了,他先撤离战场吧。
几人也跟着起身,送了他一回,孔风南屁股大,就是赖着不走,话头总是自以为不经意地往贾小赦身上引。
终于把贾小赦给搞毛了,他无语道,“能不能不要总是问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呀?你下次别来了。”
明夙心底得意一回,又添忧愁,人家明晃晃地问到他脸上了,他也不知道人家别有所图,只是觉得烦,就这样的笨蛋貔貅说喜欢,谁又敢信。
“怪我怪我,那我就先走了,小公子可千万得好好吃饭。”孔风南被贾小赦赶着,总算肯走了。
明夙十分理解他舅舅说的话了,如果滚滚日后身边老围着这样愚蠢的凡人,那不如就绑在自己身边好了。
谅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人能比得上本尊了。
想到此处,他直接把孔风南给送到门口了,把孔风南弄了个受宠若惊,连连推辞,“殿下快请回,折煞我了。”
明夙压低了声音道,“孔公子流的是圣人的血,读的是圣人的书,我倒想请教你一二,贾赦今年只有十一岁,孔公子倒是还要脸不要?没得再坏了他的名声,到时候又能遇着什么好亲事。我见过等女孩儿长大的,却没见过追着小公子要断袖的。请回吧,往后也不用再来了。”
孔风南本就心里有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一揖到底,“是我放肆。”
“我只最后说一句,小心你们奉圣公的名头。”明夙咄咄逼人,“荣国公和我舅舅可以一手扶你起来,我也可以一手打你下去。”
这几个人虽然看着是一帮的,但是私下里贾代化是只听消息不做动作的,贾代善到了济宁之后,公事上也和颜灵筠牵扯也不算多,颜灵筠呢,背后有颜良娣留下的人手,明夙则和史老侯爷最亲密,一老一少,蛇鼠一窝。
有时候坑起自己人,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也是因为这样坑,所以德熙帝虽然小心提防,暗地里频频来骚操作,明面上却是不敢硬怼的。
人家荣国公哪里私相授受了,上次户部拖延粮草,被斩了那个不是史老侯爷的门生吗?
左都御史这只笑面虎参奏起宁国公,什么时候手软过,完全不看他姘头的面子。
多么的铁面无私啊。
孔风南走的时候脸色惨白,神情恍惚,明夙心满意足,十分愉悦,转头回牡丹院,贾小赦不知道翻腾到了什么东西,举着一路就扑到他怀里,小鸽子似的,“哥哥哥哥!这是给我的吗?”
“不是,我这是给狗子的。”明夙假装严肃,还要去抢他手里的铃铛,“乱拿东西,谁教你的规矩。”
“嘿,这院子里有什么是我不能拿的。”贾小赦把手背在身后,“上面分明刻的貔貅,要是给狗子,得刻角端才对。”
“这就是角端,大家都是一个角,你凭什么说是貔貅?”明夙也不去抢,“这可和你画的貔貅一点也不像。”
“我不管!”贾小赦晃着手里的铃铛,原先笑得挺开心的,忽然瞧见什么了,放下脸来,“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殿下……殿下快去看看吧!”小内侍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皇后发作了咱们娘娘,娘娘正脱簪跪在凤仪宫门口请罪,四殿下已经赶去了。”
贾小赦听完就急了,“咱们赶紧去看看。”
“别去。”明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可真是笨死了,跟着老侯爷学了这么久也不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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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贾小赦比较懵逼,攀着他的肩膀小小声道,“那是娘娘和皇后提前串通好的?”
“那倒也未必。”明夙见他这会儿也等不得,只得附耳解释了几句,“如果叶皇后舍不得这个中宫位子,为难娘娘也是正常。我说你笨,是指你性子太急,不是已经会装样子了么,怎么还是不管不顾的。”
“哥哥在,有什么样子要装的,那我们现在就不管了?”
“先不管。”
一群人聪明人组团刷皇帝就是这点不太好,一不小心很可能会破坏另一个聪明人的布置,做事不但需要了解对方,还需要添加一点想象力和运气。
明夙不禁有些同情德熙帝,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一挑几,慢慢来是会死么。
好吧,慢慢来不会死,他现在是快死了。
小内侍见状更急了,“殿下,您可不能不管啊。”
明夙抬手,示意侍卫上前,“你是朝阳宫的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殿下到朝阳宫少,不认得奴才也是常事,怪奴才生得不好,没法子到主子跟前露脸。”小内侍见了侍卫,怕得浑身都在抖,噗通跪下,“殿下饶命,我就只是个传话的,本来只想通禀给四殿下的,是四殿下派我来和您说的。”
贾小赦心想以明凇极其孝顺,又擅长忍耐做戏,以他的脾气都忍不下去,来找明夙相助,只怕明夙若是不去,从此要结仇的。
“哥哥眼睛不方便,我去吧。”贾小赦道,“陛下看在我爹的份上,不会怎么我的,何况娘娘这几年对我颇为照顾,谁都知道的。”
也是这几年颜妃放飞自我,想干嘛干嘛,也不用来什么暗度陈仓,让德熙帝越发觉得她们母子心中藏奸。
“不用担心明凇。”明夙冷下来脸,“为了怕他翻脸,要你去受委屈,下辈子吧。”
硬是冷心冷肺,不肯插手半分,小内侍也觉得心寒,灰溜溜地走了。
午膳用了一半,朝阳宫就传来消息,皇后降颜妃为贵人位份,明夙正给贾小赦挑鱼刺,听罢头也不抬地道,“可知道为的是什么闹起来?”
“陛下宠幸了皇后身边陪嫁的宫女,听说是个二十一岁的姑娘了,本来是预备放出去嫁人的。皇后召颜……召咱们娘娘请安,说是要给嫔位,娘娘不忿,讥讽了两句皇后贤惠。”杏儿这声颜贵人实在叫不出口,就给含糊过去了。
“二十一岁了,不但能让皇后带进宫来,还能让皇后给她请了一宫主位的位份,着实是厉害。”明夙说到这个,倒是想到一事,“你和桃儿年纪也不小了,早些把下头的带出来,也好风风光光出嫁。从前服侍滚滚的琉璃,如今已经是翰林夫人了,照着她的例子,我也断不会亏待你们。”
琉璃对荣国府忠心耿耿,又有细心照顾贾赦贾政两兄弟的情分在,贾小赦回京进宫那一年,史氏便消了琉璃的奴籍,认了干女儿,又陪了大把的嫁妆,把她嫁给了打小就认得的表哥。
她表哥也是争气,成婚第二年便考了二榜进士,而今在翰林院做编修,也算得清贵了。
杏儿也不害臊,笑眯眯地道,“知道殿下有钱,奴婢等着殿下的嫁妆呢。”
“我没钱,你们小公子才有钱呢,是吧滚滚?”明夙把鱼刺弄干净了,拌了一碗饭推给他,“吃。”
“我没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居然还有小貔貅嚷嚷着没钱的时候。
贾小赦想着昨日看过亏损的田庄,心中十分肉痛,气得又不太想吃饭了,貔貅不招财,可真是愁人。
连着两年夏季大旱,收成都不太好,连进上来的野味都少了。
人一旦有了危机感,就有动力了,史老侯爷养病,他也只能揪着明净商量,可怜明净手里连个产业都没有,还得被个半大孩子炫富。
“你光卖画卖话本子就赚了多少银子了,还想着死扣银子。”明净被他的上进心给震撼了,“你要是真缺银子,我先借你点。”
“你不懂。”贾小赦摊开一张纸,是他这段时间仔细考虑过许多遍的计划书,“上回书生为了孔家造反就能看出来,京城里没事干的穷书生真的挺多的,偶尔听一两句,还挺有文采。我想着,与其咱们光进货,赚些零散银子,不如自己开几个书局,一是可以卖书,咱们手里能拿到的可都是印刷得极好的,外头比不上,二是请了穷书生来写话本子,咱们自己印了卖。”
貔貅滚已经不甘于做赚差价的中
间商,要开始创业的。
“往宫里卖?”
“你怎么这么笨呢。”贾小赦终于得到了智商上的压制,“往外头卖啊,甚至可以往京城外面卖,当然了,京城外面肯定也什么故事都有。但是,咱们可是天子脚下啊,肯定很多人好奇,什么郡王的爱情故事,什么皇家秘……唔!”
明净一把捂住这小祖宗的嘴,低声咆哮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别什么都往外倒啊。”
贾小赦坏得不行,挥得手里的纸簌簌作响,引得明夙看过来,意思是明净欺负他。
“大殿下。”明夙神色淡淡的,明净却不敢再上手了,心说可真是个小祖宗,撒了手没好气地道,“小坏蛋。那你准备怎么把东西运出去?找你爹的军中八百里加急?”
小坏蛋鄙视地看他一眼,“皇商送了货到京城,车马不得回去?贼还不走空呢。皇商近些年都是卖大力气,赚些血汗银子,一旦京城风靡起来,他们能不动心?”
明净不耻下问,“那请问要怎么风靡起来?”
他其实还想问人家买了你的书回去盗版怎么办。
但是会不会显得他特别笨,还是不要问了。
贾小赦嘿嘿一笑,整个人趴在桌上,往他那里凑了凑,“殿下殿下,需要你出点力了,到时候请你吃饭。”
“你怎么不说给我分成?”
“我要不是出去不方便,我就自己来了,就说吧,你做不做。”贾小赦说着直往明夙那里看。
明净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怨念又不失宠溺地道,“行吧,你说怎么办吧。”
贾小赦把计划书上的步骤一一讲解给他听,“你有学识,写出来的稿子多看几本,好的才给印,得让他们写的通俗易懂,又引人入胜。”
“笔给你,你来写。”
“我又不会写,老侯爷教过,术业有专攻。”贾小赦说着又摸了一张纸出来,“预算我都做了,地段你看好了再和我商量,至于纸张、墨板这些个,我都查好了,你别叫人坑了。”
明净道,“你这是打哪儿查的?”
贾小赦抬手就把他捏成鸭子嘴,“我还没有说完,你不许再插嘴。金陵有一家姓甄的皇商,他们和老师关系还不错,可以合作合作,建印坊和书局的事我都交给他们了,但是你让你的人千万盯好了,就外松内紧,也不要太严格,免得人家不开心。”
明净说不了话,只能拼命点头,贾小赦这才松开手,“这样看好像你还挺辛苦的,要不然你入股吧?我让了一成的本金给甄家,殿下尊贵,我让给你一成半。你给我个十万两就行了。”
“你这是做卖书的生意?什么书要一百万两,你就蒙我吧。”
“你不懂。”贾小赦道,“就这么说好了,你的本金先拿出来张罗着,不够了问我要。”
加上甄家出的钱,十几万两开几个书局都够了,明净便拿眼睛去瞅明夙,“你还管不管了?”
贾小赦严肃地一拍桌子,“你不懂,咱们这样的人开书局,能只卖自己印的小话本吗?经史子集不也得来?再有些撑撑场面的古籍、古画,捎带脚卖些上好的文房四宝,你扪心自问,你用的笔墨纸砚多少钱?加起来能抵十万两里的多少?”
他说着还一指明夙,“哥哥手里的兰花谱,举世难寻,卖出去大概能有一万多两,十万两进货都进不了几本,你到时候还不是得找我要钱。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明净险些给他忽悠瘸了,最后关头一咬牙,“我没银子。”
“没银子拿书抵呀,我记得这个著兰花谱的什么山人,还有一本江流志,堪称当世水经注,殿下要是有,拿来换嘛。”贾小赦笑嘻嘻道,“总能抵个一两万吧。”
明夙不动声色地看他骗明净,明净本就说得晕头转向的,当即拍板道,“好像是有这么一本,行吧,就给你了。一万不行,要两万。”
贾小赦朝着明夙吐吐舌,双眼在日光下看如琉璃一般通透,颜色又较之寻常人的都浅一些,眼底泛着浅浅的金,不仔细看是难以察觉的。
他的貔貅神识有帝星的仙元压着,还没有完全复苏,瞳色时不时会变成灿金色,明夙有时候夜里头看见,觉得跟猫似的。
甄老爷还是那样识时务,书局的事里里外外都是他亲自操持,眼看着可以开张大吉了,一场大雪阻断了小貔貅的财路。
本该说一声瑞雪兆丰年,然而这场雪越下越大,最终酿成一场灾祸来。
贾小赦想那些书生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们新年小故事到处分发,里头却又混入了荣国公府幕僚们精心书写的亡国梗,类似于皇帝不仁,灾祸连年这样的话。
一时间,京城里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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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开始了赚钱的主线。
明净:我他妈以后是个编辑了是吗?
第55章
京城内尚好些,京郊许多冻死饿死的随处可见,原本家境尚可的农户熬不过去的也不计其数。
贾代化奉了德熙帝的名义,闭城门不允许灾民进来,每日城门都有新尸体。
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为了掩饰什么,德熙帝把冬至家宴的排场搞得很隆重。
贾小赦坐在明夙身边,头一次见到了叶皇后。
叶皇后的颜值真的没法说,虽青春却不貌美,华贵的紫色宫装显得她皮肤有些黝黑,身形瘦小,颧骨突出厚嘴唇,唯一过得去的是她深邃的双眼,黑亮水润。
贾小赦特别厚道地想,皇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颜妃娘娘已诞下两子,三十多岁的人却仍然如双十妙龄,单客观地论外表,足以强出叶皇后三条街去。
但是他却不讨厌叶皇后,才十六岁,嫁给了能当自己爹的人。
真可怜。
“民间常说冬至大如年,朕今日携了几个皇子去太庙祭拜,必定能保佑我朝风调雨顺。”德熙帝坐在叶皇后身边,以这句话结束了冬至宴的领导人演讲。
宫里这种规矩都是有套路的,他甫一说完,下头众皇子并皇亲勋贵便都举杯起身敬他,“愿我朝风调雨顺,陛下福泽万年。”
德熙帝看下头齐齐整整的人,微微一笑,饮下满杯酒,又命分赐冬至的饺子和羊肉。
叶皇后与他对视一眼,面上的笑意就像浮着似的,“本宫特意命人在饺子里放了些新打的金银锞子,谁吃到了,陛下和本宫另有厚赏。”
贾小赦把自己的饺子也推给明夙,“哥哥试试看,说不定能中一个。”
“我今日能中个比这更好的。”明夙心情瞧着还不错,用筷子割开一个饺子,挑出里头的小金元宝搁在贾小赦面前的碟子里。
金子碰到瓷碟的声音很小,轻轻的一下,却好像敲击在殿内某些人的心里。
德熙帝看着自己戳开的第一个饺子,里面除了白菜肉馅什么也没有,心中不由暗自责怪叶皇后不会做事,不如以前颜妃会奉上。
叶皇后浑似没有瞧见他瞬间阴沉的下来的脸色,转头同身边的宫女道,“去把本宫备的赏赐拿给小公子。小公子可是第一个吃到的,来年一定有个好运气。”
“借娘娘吉言。”贾小赦收下锦盒,给她一个超甜的笑容。
接二连三都有人吃到了金银锞子,或是小元宝或是小如意,都是些吉祥模样,只有德熙帝吃了半盘子下去,一无所获。
也不好盯着老吃,显得皇帝饿死鬼投胎似的丢脸,只得喝两口酒顺顺气。
不单是他,下头众位皇子也都没有吃到的。
“皇后刚接手后宫,未免有些疏忽,还是让柳妃秦妃几个帮你一把的好。”德熙帝道,语气中隐隐不满。
到底是偏远之地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叶皇后虽生得不美,行止却另有一种舒朗大方,听完还看了看边上两个如金玉雕成的富贵娇客,淡淡道,“柳妃是陛下的表妹,秦妃又有皇子在身,有她们协理,自然是好的。”
德熙帝的外祖家便是理国公柳家,他却怕柳妃生下皇子之后理国公转而支持小皇子,因此一直没有让她生育。
秦妃是五皇子的生母,出身低微,一直谨小慎微地侍奉,倒是更得德熙帝喜欢。
二人被叶皇后一看,不知怎的,后背发凉,先后道了一声不敢。
“敢不敢的,又有什么打紧,都是陛下的旨意。”叶皇后把视线从柳妃腕上的紫玉镯上挪开,“白鱼赤鸟之符,黄金紫玉之瑞,这镯子很衬你。”
“娘娘赏赐,臣妾很喜欢。”柳妃按年纪算,都可以当叶皇后的亲妈了,结果要屈居一个丫头下面,着实是不爽。
理国公府也不是很高兴,理国公早年三番两次地明示暗示德熙帝封柳妃为后,德熙帝都拿颜妃给挡回去了,谁知道德熙帝突然跟老房子着火一样立了个小姑娘当皇后。
别看理国公在下头笑盈盈地吃着黄焖羊肉,心里别提多不爽了。
明净最近一直忙着贾小赦的书局,说起来竟是他第一次安安生生坐着吃晚饭,哪怕从前再嫌弃宴席繁琐,也禁不住要落泪感慨。
这个小坏蛋一看就是郁离教出来的,不但坑光了他书房里所有的古籍字画,攒了这么些年的私房也都给掏走了。
他下首就
是明夙,明夙受了贾小赦所托,暗戳戳把一只小碟子递到他桌上,里头满满当当有七八个锞子,“滚滚送你的。”
“这么多?”明净被震惊到了,一盘子饺子拢共也没多少个,毕竟宫宴的目的不是吃饭,饿着是常事。
这个数量来看,几乎是个个饺子都中奖了。
“嗯。”明夙虽然还是那副冰山脸,但是明显很为他家滚滚骄傲。
饶是老实人也被他刺激得翻了个白眼,趁着没人注意,把那些小元宝都塞到自己的荷包里去了。
出息是什么,他不晓得。
“啊呀!”贾小赦戳了两盘饺子,掏出来这许多个宝贝,就剩最后一个了,想着肯定没了,给它个全尸吧,就直接往嘴里送,结果咯到牙了,神情古怪地往外一吐,竟是个只有拇指肚大小的金貔貅,打造得精致异常。
他登时明白了自己这一堆东西是怎么回事了,扒着明夙说悄悄话,“是不是你做的鬼?”
明夙旁若无人地扯扯他的耳朵,“没大没小,谁是你啊,也没个称呼。讨你开心还不好?”
老二明决坐在明净对面,见他们只管自己私相授受,又是鄙夷又是高兴这个哥哥还是如此不成器,琢磨着话头,上前给德熙帝敬酒。
他侍奉君父向来恭顺勤勉,亲自给德熙帝执壶,“儿臣敬父皇一杯,恭祝父皇龙体安康,永享江山。”
明夙看德熙帝高兴地喝下酒,迅速和斜对面的贾敬交换了个眼神,贾代化负责京城守卫,因此冬至宴上只有宁国公世子出席。
至于颜灵筠,他已经被开除小国舅称号,没有资格入宴了。
贾敬入宫自然是卸了刀兵的,但是他靴子里有一柄宁国祖传的匕首,薄如蝉翼,轻易不容易让人察觉。
明决讨了他爹欢心,还未来得及退回自己位子,就见他爹口喷鲜血,轰然倒地。
贾敬迅速地高喊一声,“护驾!”
没有等殿内的众位皇亲国戚反应过来,守在外头的羽林军已经冲进来封锁了现场,羽林军的王都统是从前贾代化麾下的京畿禁军,其中亲密不言而喻。
“父皇?!”几个皇子都欲凑上前去,只听得叶皇后拦在德熙帝前头厉声道,“二殿下,你难不成要弑父弑君吗!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贾敬此时已经赶到龙椅旁,三两下就把明决捆了交给底下人,看叶皇后踩在德熙帝手上,忙低头掩饰自己抽搐的嘴角,抱拳道,“还请皇后娘娘主持大局,是否先护送皇上回寝殿,召太医医治?”
“本宫一个妇道人家,能主持什么大局。先照宁国公世子说的做,大殿下身为嫡长,这里就交给你了。”叶皇后道,“只是要劳烦羽林军去太医院走一趟了,这殿内所有人都不许擅动,如有违者,杀无赦。”
柳妃目光一闪,今日殿内这么多人,皇后是如何知道这个少年便是宁国公世子的,旁人不说,就是她也不过大宴时候远远瞧过几眼。
叶皇后却是不惧的,她定定地看着柳妃,“你陪本宫一道去照看陛下。”
“是。”柳妃屈膝。
情势变得太快,明净这个脑子是转不过来的,他看看被抬走的爹,再看看下头一干乱糟糟的亲戚,习惯性地找明夙求救,“明夙,你看现在怎么办?”
明夙开口要说什么,明净已经紧接着道,“皇后娘娘虽托付给我,但我到底能力不够,你在殿上爵位最高,便由你来主事吧。”
旁人看来,以为他是和明夙交好,故意放权。
只有明夙和贾小赦知道,他其实只是想甩锅,明净对于自己不会的东西,是半分也不敢去尝试的。
断袖不算,大殿下虽然不会,但是也敢。
“大殿下稍安勿躁。”明夙道,左手往下虚按,让他坐回去,“先吃东西,一会子羊肉凉了就该膻了。”
主要是贾小赦还没吃完。
方才殿门大开,面前这些个饭食眼看就要来个透心凉,他得先哄貔貅吃了饭,再管其他事。
贾小赦和吃毒药似地吃了半个饺子,张嘴就要抱怨,结果明夙正好一筷子塞过来,又是半个饺子。
二人面前的盘子里都是被戳破的饺子,难看得很。
“我不吃了!”贾小赦两颊鼓鼓囊囊的,就是不肯往下咽,“我不喜欢白菜的。”
“白菜通百财,吃了招财。”明夙张口就来。
“又骗我,我又不是三岁。”
明夙微微眯起眼,“你也知道你不是三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要是想挨顿打,就直说。”
贾小赦哼了好几声,这才慢吞吞地自己夹了饺子,蘸了羊肉的汤汁往嘴里送。
东平王妃孔氏和史氏交好,对他们家的小辈也喜欢得紧,见状同东平郡王笑道,“不愧是荣国公的儿子,旁人都如惊弓之鸟,这孩子倒是谈笑自若,吃得高兴。”
东平郡王在朝中本来就说不上话,又受了奉圣公的牵连,更是隐形人一般,好在他性子极好,并不在意这些,只管和孔王妃吟诗赏花,不过到底是天潢贵胄,自己做不到,便打心底里喜欢这样镇定自若的少年郎,含笑看了一会儿贾小赦,温和地附和王妃道,“王妃说的是。瞧着这事不能善了,你先多用一些吃食,说不得过会子是没吃没喝也没睡的。”
乌鸦嘴出世,一语作箴言。
作者有话要说:王都统在第七章 出现过
东平的人设就是个乌鸦嘴23333如果今天上班能摸鱼,就今天登基,如果不能,就明天登基,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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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家小侯爷
林熙玉为林如海长子,生就一双妙手,尤善丹青,年幼时以一副江山月夜图换来林家爵位世袭罔替。
传言中他画的牡丹独有异香,画的山水竟能行舟。
待得小侯爷弱冠之年,恰好游历到京城,京中勋贵莫不以得到他的画为荣,连林家当垃圾丢出来的废稿都被捡得一干二净。
林熙玉看着面前三番四次缠着自己求画的少年,以为听错了,“你要我的画像?”
少年拼命点头的样子和小狗一模一样。
于是林熙玉提笔画了只超萌的狗子送给他。
后来,这只狗子半夜跳下墙,舔了明小六一脸口水。
***以下是阅读指南***
1.红楼版神笔马良(不是!)
2.非穿越,原著线,宠黛玉,神仙兄妹
3.不娶妻,略养成,甜到炸,还是主攻
妙手丹青林熙玉x死缠烂打明小六=肤白貌美温润如玉美术生x缺根筋二哈品种体育生
第56章
帝后一去不复返,留下满殿的人傻坐干等,眼看一个多时辰过去了,有性子急的宗室直接要问到明夙脸上来,“忠义亲王预备如何?你倒是发句话啊!”
敦郡王是德熙帝的兄弟,本朝封号以双字为尊,从他的封号就能看出他是条咸鱼了。
贾小赦眼睁睁看着他的口水落在自己面前的杏仁方糕上。
还一个都没有吃呢!!!
好气啊!!!
明夙看他崩溃的表情,差点笑出声,又怕他冲上去殴打敦郡王,拽住他的胳膊道,“回去再给你做就是了。”
“那也不是这块糕了。”贾小赦幽幽道,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敦郡王。
貔貅的神识躁动,流露出些神兽的威势来。
敦郡王被他看得直反毛,不可控制地往后挪了小小的两步,“不就是两块糕,本王赔给你。忠义亲王,要是没其他事,还是放了我们出去吧。”
明夙起身,身姿挺拔如青竹,隔着鲛绡扫过殿内表情各异的人,“敦郡王,陛下遇刺,大家伙儿都无比担忧,自发在此守候,你可以先回去。”
敦郡王登时噎住了,敷衍地拱拱手,大步回了自己的位置,“本王自然也是担心的。”
眨眼便是大半个晚上,贾小赦坐得累了,侧躺在明夙膝盖上,“我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嗯。”明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替他遮去殿内通明的烛火。
先帝温厚仁德,结果导致儿子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争了个不死不休,现在殿内先帝的血脉,不过就敦郡王和襄郡王两个。
宗人令是先帝的同胞兄弟礼亲王,入了冬便身子不太好,今晚没有入宫。
剩下的四王七公十二侯,都是和老祖宗一起打过江山,传承至今的。
一环一环早已经扣好,德熙帝登基靠的是先帝遗诏,可如果先帝还有另一份遗诏或者当年那份是假的呢。
如果德熙帝这些年好生经营,哪怕遗诏是假的,今时今日也是江山稳固。
可惜他太吝啬了,急切地想要把权力全局拉在自己手里,以至于让这一群本来安享高位的狼都露出了本性。
乱世里抛家舍业的厮杀是为了什么?难道他们就这么敬爱明家人么。
没有永恒的忠诚,也没有永恒的帝位,只有永恒的利益。
明夙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要和德熙帝的儿子们争什么,他要的是直接把德熙帝拉下来。
如果没有明夙,德熙帝可能一直可以做个吃相不好看的皇帝,然后被他聪明的臣子们瞒着糊弄着,在史书里留个不好看的名声,顺便留个破摊子给下一任皇帝。
然而,有明夙在,众臣焉何要忍。
襄郡王示意宫女再给他斟一杯酒,明夙承诺事成后会让他掌管内府,有这样的诱惑在前,谁又会拒绝呢。
贾小赦迷迷糊糊要睡过去,忽然听到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以及和着风雪声的哭喊,“陛下病危,宣忠义亲王。”
“怎么还没死?”贾小赦把头埋在明夙怀了嘟囔道,蹭了蹭才坐直身子,困倦得脸都皱成一团。
明夙扶着他站起来,把人交给贾敬,“敬大哥看好他。”
贾敬再不喜欢他,也架不住他弟弟喜欢,郑重地握了他的手,一点头,“你放心。”
借着礼服宽松的袖子,把匕首塞过去了。
明夙不动声色地接过来,亦道,“你放心。”
皇帝的寝殿外头守着重兵,明夙看见一身戎装站在面前的贾代化,诚心诚意地欠身道谢,“辛苦宁国公了。”
贾代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殿下进去吧,天快亮了,早些收拾完,早些休息。”
殿内的幔帐重重,光线很昏暗,叶皇后在正殿与柳妃小声说着什么,柳妃破涕而笑,抓着叶皇后的手不放。
“殿下来了。”叶皇后瞧见明夙了,指着里头道,“老侯爷同礼亲王已经到了,对了,还有李老大人。”
李老大人就是因为孔家夺爵一事告老还乡的前任左都御史,耿直本直。
内殿也不甚明亮,明夙解了眼上的束缚,缓步走到德熙帝床边。
德熙帝意识很清醒,因为中毒而面色乌青,努力地想爬起来,“老侯爷,
太医呢?”
“宫中戒严,太医走的慢些,老臣斗胆问一声,您如果有个差池,哪一位皇子堪当大任?”
“救朕!救朕!哪一个都当不起。”德熙帝用力抓着幔帐,“朕是皇帝,不会有事的!”
见着明夙过来,三个老头子把位子让给他,史老侯爷对德熙帝的求救置若罔闻,笑道,“国赖长君,大殿下单纯,三殿下无才,四殿下虽隐忍,却被陛下一力打击母家,朝中声望不显,二殿下更是弑君弑父,不忠不孝,老臣觉得,不如传位给忠义亲王?殿下是先太子所出,本就身份贵重,当是先帝诸皇孙之首。”
“什么皇孙之首,不过是废太子的庶子罢了。”德熙帝开始意识到不对了,“来人!来人啊!”
“先帝离世前曾留下遗诏,复太子尊位,传帝位于他。可惜有人偷天换日,如今正是拨乱反正的时候。”礼亲王捧出圣旨的动作十分浮夸做作,却没有人会笑他,“先帝的笔迹可做不得假。”
德熙帝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是你们仿造的!朕向来对你们不薄!你们是要造反吗?”
李老大人手里也有一卷圣旨,展开却是德熙帝的笔迹,语气还是那个耿直本直,说的话却不是了,“陛下篡夺了先太子的皇位,多年来惴惴不安,如今陛下垂危,自忖无颜见先帝与太子,故而亲笔写下退位旨意,讲皇位归还给太子一脉。”
谁也不知道,李老大人有一手模仿他人书法的绝活,他性子刚正,从不曾外露炫耀过,这还是第一次展现他高超的技术。
明夙听他们讲完剧情,颔首道,“夜长梦多,送他上路吧。”
反派容易死于话多,还是不要多说了,一会儿等他死了,对着尸首唱歌可以。
“轰隆!”
一道闪电击中乾元殿屋顶,准头不太够,只是将脊兽劈了个四分五裂。
“瞧着竟像是天道在警告咱们。”明夙冷冷一笑,“诸位老大人,走出这一步,可就不能回头了。”
史老侯爷深深地看他一眼,“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不知道窃天道者,是个什么光景,老夫却是好奇得很。”
纵是紫微帝星亦为这个老头的风范折服,贾敬送来的匕首出鞘,结果了德熙帝,“窃天道者,自是执掌乾坤,咱们且看往后。”
雷一道接一道劈在乾元殿顶上,琉璃瓦碎了不计其数。
明夙手指微动,将德熙帝身上的帝气引过来,不知怎么忽然脑子抽了,觉得自己有些像贾小赦那些书里吸人精气的妖怪。
“请陛下登基。”暴躁的雷声里史老侯爷率先跪下,紧接着是礼亲王和老张头。
“终于了结了。”明夙把老头们一一扶起来,“后面的事,还要倚仗老大人们。”
明夙踏出乾元殿的时候,一道天雷恰落在他面前,他抬头看一眼天,“虚张声势。”
他和滚滚姑苏重逢之时,天道便蠢蠢欲动给他来个五雷轰顶全家桶,最后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来了个雷阵雨罢了。
“哥哥!”贾小赦顶着满头的雪花扑到他怀里,“还好你没事,这雷不太对。”
时好时坏的貔貅敏感度又上线了。
明夙被他浑身暴涨的财气撞了正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把人抱稳,“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贾小赦皱眉道,“感觉云后面有眼睛。”
“那就戳瞎他。”明夙借着他的财气,反手朝雷云挥去。
雷云似是抖了抖,须臾之间散了个干净,恰是日升月落,雪霁初晴,天际漾出一片朝晖,气象万千。
史老侯爷看了个正着,与回首明夙相视而笑,老头道,“这一波不亏。”
感觉看到了神仙了。
甚至可以写下来和什么菏泽斩白蛇相媲美。
“不会让老侯爷亏本的。”明夙方才那一个操作说是借,实则扒干净了他们家滚滚身上的财气,他却半点也不愧疚,把滚滚拢进自己的斗篷了,有些责怪地道,“瞒着贾敬偷跑出来的吧?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
贾小赦眨眨眼,“饿了,我们去吃早饭吧。”
“一会儿再吃,有个要紧的事要先做。”明夙揉揉他的脑袋。
本尊要先登个基。
有圣旨在手,贾代化和宗人令伴侧,明夙的继位说不上顺利,但也绝算不上艰难。
德熙帝最后走错的一步棋,是贪图海运的利益,而寒了理国公府的心,京畿大营不动,贾代化手里的禁军完全可以掌控全局。
脖子总是没有刀口硬的。
最妙的是,李老大人与奉圣公亦站在明夙一边,公卿尚未来得及反应,读书人却已经归心。
而明夙继位后的第一件事,是追着不肯吃饭的贾小赦满屋子跑,“不是说饿了么?!还不滚过来吃饭?”
贾小赦没有察觉到自己和招财的属性擦肩而过,边跑边往嘴里塞奶黄包,“我不吃!我不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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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贾敬近日很烦,是真的很烦。
宝贝弟弟被困在宫里受苦了,他一心想着皇帝嗝屁了可以把弟弟接回来好好照顾,结果谁知道换了一个皇帝,他弟弟还是没有回来,而且还从牡丹院搬去了乾元殿。
牡丹院时候尚能偶尔见上一面,乾元殿是皇帝寝宫,等闲就去不得了。
贾代化对儿子这样的心理很能理解,为了安慰他,把贾小政塞到他怀里,“给,你好歹还有一个弟弟。”
你老子我就一个,这会儿还在济宁劳碌卖命,我跟谁说理去。
贾小政正捧着一个比脸还大的酱肉烧饼啃,忽然换了个人抱,也不挣扎,笑眯眯地把饼怼到贾敬脸上,“哥哥吃。”
贾敬被糊了一脸的油,为了哄他,敷衍地咬了一口,“喏,哥哥吃过了,政儿自己吃。”
“好。”贾小政低下头去,继续认真地吃他的饼。
萌得人心肝儿都颤了。
只是他吃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贾代化,贾家人遗传的杏眼里写满了憧憬和期待,“哥哥想哥哥,政儿也想哥哥了。”
贾代化无奈,“你哥哥要是吃饭和你一样乖,他就能出来看你了。”
新上任的小皇帝一怒之下,把贾小赦关在乾元殿寝宫里了,什么时候养出来肉,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养猪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养的。
贾小政就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饼也不吃了,只管怔怔地发呆。
贾代化瞧着心都碎成渣渣了,吩咐道,“同夫人说,晚膳不在家里吃了,我带政哥儿进一趟宫。”
说完揉揉贾小政的脑袋,“不难过,伯父带你进宫去看哥哥。”
然而也很想念贾小赦的贾敬完全被他爹遗忘在脑后了。
贾敬:所以说,就真的很烦啊!
可不可以用这弟弟去把宫里那个傻乎乎的换出来啊。
宁国公要进宫,自然是受欢迎的,他抱着侄子刚被迎进乾元殿正殿,贾小赦就从内殿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伯父是来看我的吗!我都快要闷死了!”
身后几个宫女内侍都战战兢兢的,“小公子,您正吃着饭呢,怎么好跑出来,陛下知道又要生气了。”
“都什么时辰了,你这吃的是午膳还晚膳?”贾代化进宫都是下午了,这孩子怎么才吃饭。
贾小赦对着贾小政掐一把揉一把的,喜欢得不行,随口道,“吃的是早饭,我刚睡醒。”
贾代化轻轻抽了他一下,“打从有国公府开始,咱们家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孩子,这会儿才起来,你晚上去做贼了?”
“别提了,昨天晚上听大殿下……不是,听良亲王哭了一晚上,脑袋都要炸了,伯父快坐,桃儿上茶,不是还有个牛乳茶么,给政儿端一杯。”贾小赦在乾元殿是非常能当家做主的,从前紫微帝庭就没有啥玩意儿是他不能吃的,现在明夙的乾元殿也是一样的。
良亲王便是明净了,孝悌成性曰良,温良好乐曰良,这个封号还是很适合他的。
德熙帝诸子里头,唯有他是亲王爵位,老二伏法了,老三往下一水儿的郡王,只是几个小的还暂且在宫里住着,由史老侯爷看着进行义务制教育,也翻不出去什么浪。
贾小赦随意归随意,贾代化还是有分寸的,提溜着他只在正殿的西次间坐了,也就是德熙帝从前的书房。
现在已经完全整修得不一样了,除了是间横平竖直的房子,半点看不出当日的影子。
贾小赦踢了鞋,热情地邀请贾代化上炕,贾代化靠着边坐了,把贾小政搁到炕上爬,“你也稍微注意些,陛下和你的情分是不一般,可叫其他人看了,成什么样子。”
伺候的人紧追不舍,鱼贯而入,依次将饭食放置在小炕桌上,又给贾代化上了茶,桃儿用手帕包了筷子递给贾小赦,“小公子才吃了两口,陛下只是去和颜大人说几句话罢了,说不得这会子已经回来了,当着陛下的面,奴婢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换作是个昏君,贾小赦这样的作,御膳房的厨子约莫已经死一地了。
不过现在御膳房的日子也不好过啊,鲁、川、粤、苏四个菜系是轮番地给贾小赦上,就期望着哪个能合了他胃口。
与此同时,御膳房做甜点的手艺也是与日俱增,昨
儿个大厨为了讨他欢心,硬是用果子冰雕了一碗鸡蛋大小的貔貅,虽然贾小赦在明夙的威压下,只舔了半个,但还是很开心,赏了那个厨子二十两银子。
贾代化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个作劲儿,心服口服,“你不愧是颜郁离的弟子,一脉相承。”
讲句心里话,他是没办法这么宠着孩子的,敢不吃饭,跪个三天祠堂,看他还吃不吃。
然而明夙就是这样没有底线。
就这么,贾小赦还埋怨呢,“老把我关着,烦都烦死了,眼看要过年了,好想出去看灯啊。”
“我看你是别想了,国丧还没过呢,看什么灯,到时候我叫人偷偷给你挂了瞧就是。”明夙说着进了次间,看一桌子的菜,已经不想生气了,“是不是凉了?”
“没有,屋里生了碳盆,奴婢又一直用热水暖着。”桃儿解释道,“许是小公子才起来,没什么胃口,要不然先撤了?今日的汤还没喝。”
“换了汤来吧。”明夙制止了贾代化行礼动作,“在我这里不讲这些虚礼,老是君君臣臣的,没得坏了咱们情分。宁国公是滚滚的伯父,自然也是我的伯父。”
瞧瞧贾家多大的福气,靠着个小貔貅,个顶个比本尊辈分高。
“明夙哥哥!”贾小政连滚带爬地钻到他怀里,开心得小脸通红,抓着他的衣襟道,“这个龙看着好傻哦。”
哦,好歹还有个比我小的。
明夙还是上辈子带来的老毛病,不喜欢束发戴冠,方才进来就解了头上的双龙金冠,只束了马尾,身上明黄色的龙袍也简朴,就胸口有个盘龙图案。
贾小赦凑过来看看,“哥哥,是挺傻的诶。”
这龙其实绣得真的很可以了,一双龙眼精光四射,很是威武,也不知道贾家兄弟俩哪里瞧出来傻的。
明夙敲敲他的脑袋,“我看你也挺傻的。”
贾小赦朝他略略略,抱着贾小政去边上玩了,外头正下着雪,临炕的玻璃窗上有雾气,用手指就能画出图案来,贾小政玩了一会儿就疯了,嘻嘻哈哈地拿脸贴到玻璃窗上,糊了老大一个圆。
“伯父今日进宫可有事?”明夙不去管他们,只管和贾代化说话,“有什么只管说。”
“政儿想他哥哥了,臣便带他进宫来瞧瞧赦儿。”贾代化笑道,还给了他一句大实话,“就赦儿这毛病,还是留在陛下身边的好,臣只怕要上手招呼他了。”
明夙就道,“他还小呢。”
贾代化喝一口茶,五脏六腑都熨帖得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颜灵筠坏话,“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臣刚才正在说,赦儿实打实地像他老师。”
颜灵筠正在帘子旁解外头披着的鹤氅,听到这句,直接就进去了,还故意站在贾代化边上用力抖了抖鹤氅,扬了他满身的雪,“啧,背后说人,是个什么路数?”
贾代化手里的香茗被抖了残雪进去,自是不能再喝了,瞅着他闺蜜,淡淡道,“我怎么不记得你属狗?寻常狗甩毛,就是这个样子。”
颜灵筠把鹤氅递给小内侍,还坏心眼地挨着他坐,“我怎么就不属狗了,可见你我情分浅得很,宁国公连我的生肖属相都忘记了。”
贾代化手痒,克制着把这个皇帝舅舅摁地上抽一顿的心愿,“荣国公不忘记就行了,我和你可不太熟。”
舅舅这个细胳膊细腿是经不得伯父一顿打的,明夙出来当个好人,岔开话题道,“方才我和舅舅在商量废太子的谥号,既说拨乱反正,总要追封他当皇帝的。只是挑了半天,也没选到合适的。我本来觉得渊字不错,不幸短命曰渊。”
需要人家的时候,管人家叫先太子,不需要的时候,不单是废太子,还要嘲讽人家不幸短命,特别的现实。
贾代化无语,生怕他真的给自己爹来个这样的短命谥号,“陛下再瞧瞧旁的,总不好给个恶谥,与你的名声也有碍。”
本来位子就是靠着废太子洗白抢来的,就算废太子是个大傻逼,也得把他给赞美得毫无瑕疵,把帝位的传承敲劳。
他不想多心,但是颜灵筠同废太子的事,他是知道的,当即狐疑地看了颜灵筠几眼,“莫不是你旧恨难销?”
“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不是吗?”
“呵,我要真想恶心他,我就给他追谥厉皇帝了,谢谢。”颜灵筠笑了笑,直想把手里的茶泼到他脸上,“宁国公博学,那你出。”
贾代化根本不想理他,“让内阁拟了来看就是,我瞎操什么。”
明夙让人将内阁拟的谥号都给他看,“都是些糊弄人的,宁国公既然进宫一趟,不如去朝夕堂看看老侯爷,顺便把这个带去,让老侯爷也瞧瞧,前一张是给废太子的,后一张是给那谁的。”
德熙帝的年号特意挑了个能和太阳肩并肩的,德耀如熙,多么宏伟壮丽,多么志向高远,末了就是个“那谁”的下场。
到了过年前,终于定下了这兄弟俩的谥号,废太子追谥了哲皇帝,那谁追谥了章皇帝,到底是看了几位皇子的面。
另有追封颜良娣为昭敏皇后。
贾小赦被关在乾元殿里一月有余,除了长了些肉,另有一桩欢喜事——他的书局终于要开张啦!!!
这次过年不能宴请看戏办婚事,无聊的时候看一看话本,岂不是特别棒!
至于他爹要回来这种事,完全不用在意。
作者有话要说:贾代化:莫挨老子!
接下来就是我们滚滚的少年期啦~
谢谢所有投营养液的心肝儿!我刚刚发现好久没有谢过,然后名单超级长我的天呐,就先简短地感谢一下心肝儿们,之后我会每天看哒!朕不是一键感谢的!朕要深情地把你们的ID手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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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新帝登基后,展开精心的赈灾工作,单他自己就从私库里取了十万两银子出来。
有他做榜样,从皇亲国戚到文武百官,各家出银子的出银子,设粥棚的设粥棚,明夙还命人搭起了好些避寒的临时窝棚。
京城还是许出不许进的,但是城门外不但同样搭了窝棚给灾民,还每日发放一次食物,如果帮着禁军分发,偶尔还会有额外的吃食。
明夙将抚恤一事悉数交给颜灵筠,发给多少人,每人发多少银子,都叫他舅舅和户部去操心。
不少老百姓在私底下都暗自高兴德熙帝死得好死得妙,不然他们都得饿死了。
前一个狗皇帝死了之后,连着天都好起来了,天天都是大太阳。
既定下了谥号,索性赶在年关前就把德熙帝的梓宫奉移陵寝地宫安葬,完全不用上头开口,钦天监便给出了好日子——腊月二十四,埋完了正好过年。
德熙帝灵柩出城的时候,还有灾民远远隔着啐了一口。
一个皇帝如果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大约是真的算死了好的。
在大笔的粮食银子的功劳下,京城内外暂时性地安稳下来了,朝廷还给灾民发些过年用的救济。
腊月二十七,总算是透露出些许年味了,这日天气也是晴朗,不知道为什么,平湖街正中间的铺子一早就排了长长的队伍,引得来往的人们都驻足观看,不时有人会加入这个队伍。
一辆四架马车慢悠悠地驶过,停在了街尾,帘子一掀,跳下来个俊俏的少年,不是贾小赦还能是谁呢。
马车上有碳盆有暖炉,他就只在银白的箭袖外头套了件石青的小褂子,下来被寒风一吹,禁不住发抖,说话呼着白气,“看着太阳好,怎么这么冷。”
他在乾元殿里关了这么久,一直都是恒温状态。
因此产生了有一种其实天不冷的错觉。
“回来!”明夙在车上凶道,手里还抱着他的狐裘,一个不当心就叫这小东西给窜出去了。
别看关得长肉了,照样是不听话的,明夙已经越来越压不住他了。
贾小赦拢着手直哈气,“哥哥你直接下来就是了。”
底下人赶紧把他们的皇帝陛下给扶下车,明夙顾不得自己,先把狐裘给他披上了。
贾小赦由着他给自己系上带子,故意吹得脸边上的狐毛东倒西歪,“我最不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
因为貔貅没有毛。
明夙都给气笑了,看他鼓着腮帮子实在可爱,禁不住掐了一把,“让你皮,这会子功夫脸已经冰凉了。”
“是哥哥的手热。”贾小赦挨着他的手蹭了蹭。
“三天不打,你何止要上房揭瓦,简直要上天了。”
贾小赦且不会害怕这些话,笑得眉眼弯弯,把他的手拉下来牵好,“我哥哥已经三天没有打我啦。”
明夙感觉他的手也凉得很,接过年轻内侍手里的小手炉强行让他抱着,“每天都牵着,也不差这一回,好好抱着,不然仔细你的蹄子。”
这个内侍和桃儿杏儿一样,从他们两个在牡丹院开始就服侍了的,明夙上位,鸡犬升天,就点他做了太监总管。
他的名字也是个吃的,不过并非瓜果,而是味药材,叫作三七。
能打败牡丹院内其他内侍,一举飞升,还得了明夙的信赖,就足以见得这个人很不一般了。
不一般的三七见贾小赦好似不太愿意,忙又捧了个兔毛手笼过来,“小公子要是嫌弃手炉热,那就用这个。”
贾小赦也不接,只拿眼睛瞥明夙。
明夙揉揉额头,“在外头呢,你也大了,像什么样子,要是在家里,也就由得你了。”
“哼!”贾小赦气鼓鼓地把手笼夺过来,两只手都收在里头,快步往前头走了。
众人早就习惯他这个脾气了,都不以为意,果不其然,贾小赦才走到书局门口,就回身催明夙,“哥哥你走快些呀。”
书局门口的人足足排了半条街,甄老爷哪里敢怠慢贾小赦的生意,一大早就来守着了,见了东家到场,赶紧迎了上来,“小公子又长高了,当初金陵见你的时候,才三岁,真是英雄出少年。”
“甄老怎么亲自过来了,不过是我闹着玩罢了。”贾小赦和他寒暄了两句,提醒他道,“有贵人在,甄老等下
见着了千万不要行大礼,只当不知道就是了。”
说话间,明夙已经到了贾小赦身旁,见着甄老爷微微一点头。
“二位公子里头请吧,再有一刻就要开张了,别挤着碰着您。”甄老爷招呼他们进去,书局有上下三层,一楼卖些普通书,二楼是招待贵客的,三楼便是珍品库房了,后头还有个小院子和一排耳房。
平湖街地段靠着国子监,卖书是再好不过了。
原本是明净和甄老爷对接的,如今良亲王殿下死了爹,还没从悲痛中恢复,甄老爷只得亲自和贾小赦汇报,“印坊的事,良亲王给找的地段也好,宅子也是极好的。只是有个事,一直没找着机会同您说,入冬以来不是遭了雪灾吗?好些个伙计来求着救命,我便先让他们带了家小在印坊避一避。”
贾小赦觉得他心肠挺好的,点头道,“在里头过完年也行,本就该如此,有什么难处,让他们只管说,再一个,趁着过年,给掌柜和伙计们都发个红包吧。”
甄老爷说完事就识时务地告退去楼下忙了,贾小赦忽然想起来幼年见过的事,喊住他道,“别叫人浑水摸鱼了,也别有踩踏事故,甄老在金陵也是亲历过血案的,咱们总要防患于未然。”
明夙听完笑笑,“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我又不是傻子!”贾小赦老不高兴了,“你别总当我还小,我很聪明的。老侯爷还教了我算账呢。”
虽然还没学会,但是这种小事就不用管了。
今日买书,都是有优惠的,最新的话本一套八本,买全套打八折,如果买正经书,送一沓宣纸做赠品。
前十名送一枝笔,前三十名送一锭墨,前五十名也有赠品,每人一枚竹刻书签,统共十二个花样,要是想集齐,可不容易。
听着下头热闹的动静,明夙戳戳贾小赦道,“喂,聪明的滚滚,你这生意还不错嘛。”
贾小赦抿了抿嘴唇,趴在他耳朵边上超级小声地道,“我请了五十个托呢!让他们一早就排上队,还得特别热情地买东西,最好能争抢一下,稍稍地打起来。”
稍稍这个量词就很值得琢磨了。
不过今日早早就给贾代化打过招呼的,禁军会特意多来平湖街遛一遛,如果打得程度超过了稍稍,就都得抓起来了。
明夙不意他还有这等小心思,顿觉要对这个小滚滚刮目相看了,“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
“不告诉你。”贾小赦还怪神秘的,“一套八本里头,有三本其实只有上册,没有下册的,我特意看过了,正卡在最关键的地方,嘿嘿,不买都不行。”
明夙服气,“小坏蛋,还挺懂。”
两个人在楼上吃过点心,又喝了一壶茶,下头的生意只升不落,甄老爷忙得冬日都是满头汗,“下头堵得水泄不通,小公子要是想走,得从楼梯下去,走后门了。”
贾小赦且不走呢,他正沉浸在自己的胜利成果中,“我们再坐会儿,你忙你的。”
甄老一看也不好叫贵人光坐着呀,就从下头摸了一套话本,又添了点心干果,“边吃边看,也是个消遣。”
明夙随手拿了一本,这书的名字他读了两遍才明白——姑娘如此多娇。
“……这是个什么名字。”他嫌弃道。
“这本就是只有上册的,书生已经被关在家里写下册了。”贾小赦道,“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看,哥哥看看好看吗?”
他哥哥略翻了几页,都是些纤腰玉足一类的,黑着脸道,“你真的没看?”
贾小赦无辜地眨眨眼,“没看呀,一本都没空看,怎么啦?”
明夙重重合上书,“没怎么。”
他正在考虑扫黄打非的可能性,得叫这个小坏蛋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知道什么叫脖子以下动作不许描述,才多大的人呢,就敢卖起这样香艳的书了。
思考得太过认真,以至于错过了贾小赦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这可是他第一批印的新书,怎么可能不看。
到了午时,书局里的赠品都被掏空了,成套的话本子卖的一干二净,单本卖的存货也不多了,连带着其他正经书也销量不错。
“时辰也晚了,您这个……”甄老爷也不知道该不该留饭,不留吧显得不够殷勤,留了吧又怕他们忌讳多。
贾小赦把账本揣好,笑眯眯地道,“庆功宴就你们吃吧,我和哥哥不方便在外面吃饭。”
甄老爷对宁荣二府的情形是了解的,能让贾小赦叫哥哥的,估摸着只有宁国公世子了,便也不多留,热情地送了他们上马车。
明夙看贾小赦双眼晶晶亮,明显要高兴坏了,“你笑就是了,别再憋出病来。”
贾小赦抓着他的肩膀来回晃,“哥哥!我又赚钱啦!我马上就会有钱养你的!”
外头的三七噗嗤一笑,认为小公子真是可爱,谁会想到要去出钱养富有四海的皇帝陛下呢。
他就能。
不枉费陛下多年来的溺爱。
等贾代善从齐鲁回来述职的时候,他儿子的书局已经开满了六家,旗舰店挂着晋江书局的招牌,下头依次是湛江、泾江、渭江、黔江、綦江。
贾小赦慷慨激昂,“意思是我要赚的银子,就和江水一样,奔腾不息,财源滚滚来。”
明夙看贾代善嘴角都在抽,朝着贾小赦招招手,“滚滚,过来我这里。”
他这个才是——真·滚滚·来。
作者有话要说:心肝儿早上好~
这两天评论不多诶,是因为开学了吗? 求作收呀~ 换了个超可爱的头像嘤嘤嘤
丧事是我编的,这个狗皇帝不大重要,随便点吧
突然cue晋江23333
第59章
贾滚滚窝到明夙边上,顺便把手里咬过一口的烤包子塞他嘴里了,“我吃过了,没有葱,还是从前的味道。”
烤包子是贾代善带来的,那个伙夫就是当初金陵那个,贾代善走的时候,直接把人给调走了。
宝贝儿子除了他烤的,其他人做的都不爱吃。
人家伙夫为了让贾小赦吃口热乎的,凌晨起来发面点炉子,一早烤出来这么一大篮子。
明夙也不嫌弃他,接过来就吃了,还帮着他在贾代善面前说话,“冬日里,他闲着也是没事,等他大些再看喜欢做什么也成。”
贾代善笑道,“陛下就惯着他吧。我既然回来了,还是让他跟我回府去住。”
明夙对自家舅妈还是比较好的,少有地犹豫了下,“承恩公和我请旨回万里石塘,我没有答应,我的意思是,让舅妈任岭南将军。”
他还有个比较丰厚的报酬,“舅舅也会去,我把两广总督的位子给他。”
贾代善略有一点意动,“我想带赦儿政儿一起去,这几年都没有顾上孩子,心中总是愧疚。”
“这样也好,滚滚一直闷在宫里,岭南繁盛又区别于江南京城,也好散散心。”明夙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知子莫若父,贾代善深知贾小赦是离不得明夙的,当即谢恩起身就走,把这黏人的小坏蛋留给皇帝陛下自己处理。
明夙亲自送他出去,“粤广尚且有个底,广西却是百夷混居,此去岭南,舅妈小心。”
贾代善第一次出手搞垮了江南一系的皇商,第二次出手收复了齐鲁的粮商,现在又要去搞海运,不免自嘲道,“从今往后,只怕天下商人见着我就要跑了。”
“总还剩一个不跑的。”明夙也笑起来,亲生儿子就不会跑。
“对了,陛下要我去沧州接的人,我已经接回来了,正在驿馆住着。”
“我知道了,我预备安排她进钦天监,也不算埋没人才了。”明夙道,他让贾代善去沧州接了纪青进京。
“那陛下回去吧,我明日再进宫。”贾代善指指里头,“估计又要哭了,你辛苦下多哄一哄。”
明夙完全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抓着颜灵筠说贾代善坏话的事了,对他十分亲近,命内侍好生把他舅妈送出宫,又指了一堆堆的赏赐给他舅妈撑场面。
等他回了西次间的小书房,果然如贾代善所说,贾小赦已经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了,见他重重地把头别过去,“走开!”
“好吧,我真走了?”明夙把那篮子烤包子提起来,“那你自己一个人哭会儿,我赏梅花吃包子了。”
“哼!不许走!”
“到底是要我走还不是不走?”明夙的造型就和送外卖一样,抱着烤包子挤到他边上,“这么大人了,还爱哭。”
贾小赦气得拍了好几下炕上的小老虎,“你又不要我了。”
小老虎都给锤扁了,超可怜。
“哪有不要你。”明夙无奈,“你不是很想你爹和弟弟么,难不成我真的这辈子把你关在宫里不放你出去?岭南很好玩的,你带着政儿和狗子,可以去爬山踏青,那里的吃食也和京城不一样。”
贾小赦还是有点气,“那不能不让我爹去这么远的地方吗,你换个人去。”
“瞎说,你爹是有大志向的人,你该成全他。”明夙试着给他讲道理,“人在这个世上有聚就有散,就好像舅舅和你爹也分开过几年,我们和他们也分开过,你总得轮流陪一陪吧。而且你喜欢做生意,难道不想去看看那里的海运吗?单说广州港,就已经是别处看不到的繁盛。”
到底不是无知孩童了,贾小赦揪了半天脚脚,还学会叹气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吃包子,这个大。”明夙转移话题,他也不舍得,但是他确实就是这样一个无私的人。
换成当初的紫微帝星,估计得鄙视死现在的自己。
“那哥哥不能趁我在岭南的时候娶妻。”
老侯爷那曾孙女的嫁妆都备好了呢。
“不娶,答应你的事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怎么没有,昨天说好我可以吃两个冰碗,结果我只吃了一个。”贾小赦吐槽道。
乾元殿里炭火太旺,人难免燥热,想吃些冰冰凉的东西,结果明夙居然反口了。
明夙脸皮厚,直接道,“我说过
吗?我不记得了。你吃着,我去瞧瞧姨妈。”
颜妃被封了皇贵太妃的名号,如今和叶太后和其他太妃一起住着宫里最西面的寿安宫。
虽然封号差一个档次,但是颜妃作为皇帝亲姨妈,昭敏皇后的亲妹妹,在这后宫里如今是正经的第一尊贵人了,宫中的事还是由她打理。
叶氏二十岁都没有,已经是太后了。
她还真不想做什么母仪天下的人设,成日只管吃吃喝喝,上回还和贾小赦讨了一匣子话本回去看。
贾小赦看明夙要跑,一把拽住他哥哥的龙袍,“今天要补我一碗,不然我不吃饭了!”
“那个吃多了肚子疼。”明夙道,“换一个。”
“我不换!”
“行吧行吧,桃儿,给他上个冰碗,少搁些冰。”明夙总是会妥协的,也不拿颜妃做借口了,又了坐回去。
妥协的后果就是贾小赦肠胃受凉,拉了半宿肚子,直到太医灌的药起效了才好些。
“难受。”贾小赦蹭在明夙身上嘤嘤嘤,“不舒服。”
明夙隔着衣服给他揉肚子,情知是得把这小东西送出去呆几年,不然真的要被他惯坏了,他是一日比一日地容易放纵他。
“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呀?”贾小赦哭唧唧地道,“老是这么不听话。”
“没有,别瞎想。”明夙低头亲了他一下做安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滚滚呢。”
零零散散的事情处置了一段时日,明夙提拔了几个替代贾代化的候选人,姑且看着是否能用,总不好一直叫京畿大营落在理国公的手里,得有人接过了京畿禁军,让贾代化腾出手来。
因此贾代善这次走的时候,把赵侍卫和张侍卫都给留下了。
张侍卫经过多年的熬夜劳累,发型渐渐向他叔父张大夫靠拢,发际线已经模糊了。
“我不舍得赦哥儿。”赵侍卫搂着贾小赦不撒手,“为什么不带我去!我不会瞎哔哔的!”
贾代善沉下脸道,“我是不是也得和哄孩子似的哄哄你?难不成这辈子就给我当个侍卫不成?总得有个好前程,才能配得上人家秦姑娘。”
秦意浓已经不做南府的音乐老师,在颜妃身边当女官了。
赵侍卫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我没有,谁说我喜欢她了,我就是看着她老给我送东西,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贾小赦差点被他勒断气,扒着他的胳膊道,“那我让姨妈给秦姐姐赐婚了哦?秦姐姐这么好看,又在姨妈身边当差,好多人盼着她出宫。”
“休想!”赵侍卫马上翻脸。
十分没有出息。
开春的时候,贾小赦便跟着贾代善踏上了去岭南的路。
从京城到岭南的路途之遥,远远超过去江南,近乎两千里,需要走两个月。
“这还是快的,云贵的话,要走上三个月有余。”颜灵筠道,腿上坐着贾小政。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习惯,总是喜欢把孩子当个抱枕似的抱在膝上。
贾小政却是很开心的,一个手拽着他,一个手扒在窗户上,“大鸭!鸭!”
“笨蛋,那个是鹅啦!”贾小赦给他讲解。
“鹅!鹅!鹅!”贾小政重复道,重要的鹅要喊三遍。
作为家禽界的扛把子,鹅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在和贾小政对视一眼之后,大白鹅愤慨地扑闪着翅膀,试图跳起来啄他。
贾小政完全不知道人家是找他打架,高兴地直拍手,“鹅好玩!”
这只鹅暴躁地跟着马车走了一段,直到撵不上了,这才悻悻地放弃,垂着翅膀大摇大摆地继续去当他的扛把子了。
“鹅没有了。”贾小政仰着头焦急地看着颜灵筠,“鹅没了!”
颜灵筠摸摸他的头,“鹅回家了。”
“可是我想要鹅!”贾小政抿着嘴唇,可怜巴巴的样子比贾小赦小时候还叫人心疼,毕竟他一直就很乖,性子也文静,不像贾小赦上蹿下跳的。
不过一只大白鹅,随了他的心意也不是什么大事,颜灵筠当即让侍卫去把那只鹅给买回来。
老张老赵在京城搞事业,如今跟在贾代善身边的是小夏,还有金陵城那个守城的少年,也是事后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林侯的远亲,荣国府的人都习惯管他叫小林了。
小林看着也傻乎乎的,但是没有小夏那么容易腼腆,人也灵活些,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就提溜着鹅回来了。
那鹅被他扼住了命运的咽喉,还不老实,狂躁地要和他决斗。
贾小赦就道,“鹅咬人很疼的,它们嘴里都是利齿,换个好不好?”
家里养着小黑兔和狗子,再养个别的倒也不是不行,但是鹅的攻击性太大了,贾小政站在地上,和那鹅身形也没差多少。
贾小政认真地摇头,“就要鹅,咬人的话,把牙都拔掉。”
还超级可爱地盯着那只鹅,又重重地重复了一遍,“把牙都拔掉!”
鹅不知道是被他吓得还是被小林掐的,十分惊恐地叫一声,“呃啊!”
作者有话要说:贾小政:盯.jpg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滚滚呢!不会有的!
本文设定岭南大于粤广,岭南包括广东广西海南balabala,两广=广东+广西
约等于俩人平级了,一个政治一个军事
请勿考据
二更终于来了,心肝儿们九月大吉呀
谢谢xueyelangyi 和落樱飘絮两位心肝儿的地雷=3=
谢谢8/31给我灌营养液的心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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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贾代善头很疼,“拔了牙就死了,你是要活的还是死的?”
贾小政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艰难,把球踢给贾小赦,“哥哥喜欢死的还是喜欢活的?”
“……我都不喜欢。”贾小赦道,“你自己决定吧。”
“那还是要活的吧,狗子,快吓它一下!”贾小政作为全家和狗子最亲密的人,早就发现狗子这个技能了,狗子非常能吓唬住小动物。
“嗷!(好的)”狗子从角落里爬出来,朝着大白鹅叫了一声,“嗷!(吓你)”
大白鹅立马动都不敢动了,瑟瑟发抖,贾小政愉悦地从颜灵筠身上爬下来,把大白鹅从窗口拽进来,摸着它的大翅膀道,“真的不可以咬人哦,不然把你从好玩变成好吃。”
“呃啊!”大白鹅瘫成一只死鹅任由他摸,非常没有尊严。
贾小赦看得叹为观止,“政儿好聪明啊。”
贾小政抬头看他,露出标志性的超甜笑容,“哥哥一起来玩呀。”
“还是不了,我不喜欢禽类。”贾小赦直摇头,他从前被明夙养的凤凰啄过,虽然后来那只凤凰被宰掉当下酒菜了,但是在小貔貅心里还是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贾代善看贾小政拖着鹅要往颜灵筠身上爬,忙制止他道,“都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要人抱,自己坐好。”
再把身娇体弱的颜美人压住点毛病来。
颜灵筠一如既往地宠孩子,嫌弃他烦,“贾代善,你出去骑马吧,这车里都是你的声音,吵不吵?”
贾代善:……合着我是那鹅
贾小赦听见他说吵,一脚踩在鹅的喙上,“快闭嘴。”
贾小政扒拉着他的腿,老不高兴了,“我的鹅!哥哥你要把它踩死了啦!”
好气啊!
快把这个哥哥带走!
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哭着喊着要见贾小赦时候的兄弟情义了。
等到地方的时候,这只鹅已经被兄弟俩玩得生无可恋了,连着绳子都不用栓,就老实得和狗一样。
不知道它会不会后悔当日招惹了贾小政。
#只因在鹅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两广总督府在广州,岭南将军府却是在两广交接所在的雷州,颜灵筠在雷州修整了两日,就丢下贾家父子跑去广州上班了。
雷州靠海,房舍由多种风格交织,有的宅子和京城处差不多,有的是按着少数民族来的。
明夙对这块的地理不大了解,其实百夷的各族也是包括进了粤广沿海一代,从中原移居过来的百姓称他们这样的当地人为百越,南越、西瓯、骆越是如今最大的三个部族。①
岭南将军府属于中规中矩的四合大院,但是装饰多用粤广流行的彩绘,比其他地方多了些当地特色,明快鲜艳。
贾代善特别尊重儿子的意见,揪着俩兔崽子道,“你们两个是自己住还是跟我住?如果自己住,是两个人住一个院子,还是一人一个院子?”
老平头由张神医搀扶着进来,听见了就翻个大白眼,“说绕口令呢?天桥底下学来的吧。当然是一人一个院子,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在路上奔波的时候还好,到了岭南的地界马上表演了一个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脸都肿成猪头了,全靠老张头倾力照顾,才得以保全这条老命。
贾小赦活这么大,还没自己单独住过,犹犹豫豫地道,“那就分开住吧。”
倒是贾小政拖着他的鹅,很爽快地道,“我要自己住!给狗子给鹅留一个房间!”
就是这样的热爱小动物。
贾代善看一眼那蔫哒哒的鹅,心说人家鹅可不一定想和你住,为了儿子的自尊心,也没有点破,摸摸他的头道,“那就自己住。”
可能因为从没满周岁开始就在颜灵筠身边长大,小儿子看着老实,平时话不多,时常讲话磕磕绊绊地和小傻子似的,其实蔫儿坏,一肚子的黑水,还特别独立,不像贾小赦,哪怕道理他都懂,出门坑人不带手软,可他就很黏人。
小芝麻包和小粘糕。
花了七八天功夫,把行李规整了,将军府该收拾的收拾了,就得开衙上班了,由于地理特色,岭南将军麾下的兵有的在山坳坳里,有的在岛上,还包括了海军,且得花些功夫了解。
他爹忙着,贾小赦也忙着,他拖着贾小政上街
去考察商业去了。
岭南的东西在京城很少见,除了广州港海运的舶来品,就是家喻户晓的驰名水果——荔枝了。
他想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贩卖到京城去。
“哥哥!”贾小政指着街边上糯米团满是期待,“没有吃过!”
意思就是想吃。
贾小赦就牵着他过去买了几个,还问那个卖团子的老婆婆,“请问这是什么呀?”
他生得好看,又有礼貌,婆婆笑着多塞了一个给他,口中道,“小少爷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我们这里的籺饼,有甜有咸,白的就叫白籺,黑的是田艾籺,放了艾草的,这时节吃正好咧。过寿的话还有一种寿桃籺,是红色的。”
“我们京城来的,多谢婆婆啦。”贾小赦笑眯眯地接了拿芭蕉叶包的籺饼,“这个给您。”
从荷包里掏了一小把铜板递过去,瞧着就是只多不少的。
“多了多了,哪里要的了这么些。”老婆婆还要数了还给他,贾小赦却摇摇头,“您收着吧,算是谢谢您给我们讲得这么清楚。”
老婆婆不好意思地在围裙上擦擦手,“那我再唠叨几句给小少爷听,您从这儿再往前走走,也有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老婆子,在卖吃食,她的大粽我敢打包票,可是全雷州都排得上号的。您吃了粽子,再来一碗粽水,又解腻又好吃。”
贾小赦又道了谢,把籺饼给贾小政和侍卫们都分了,自己才摸了个白籺,谁知道竟然是猪肉馅儿的。
寻常这样盲猜点心馅儿,如果吃到咸的,他都是交给明夙解决的。
唉……好想哥哥啊。
贾小政见他神情黯淡,拽拽他的手道,“哥哥不喜欢吃就给我吧,喏,这个是甜的,我跟你换。”
“你怎么这么乖。”贾小赦顿时忘记了伤春悲秋,揪着他弟弟好一通揉搓,“我们政儿乖死了。”
走过大半条街,果然遇到一个在卖粽子的老婆婆,她摊子上支了老大两口锅,里头的粽子也是大得惊人,足足有贾小赦一个半手掌这么大。
“婆婆,前头卖籺饼的婆婆推荐我们来的。”贾小赦一行人坐到摊子上,“我们人多,来六个粽子,再各要一碗粽水吧。”
这个婆婆明显外向很多,一面从锅里舀了粽子,一面笑呵呵地道,“小少爷叫我陈婆就好,这几个小哥能不能喝酒,要不要尝尝我刚开封的甜糟?正宗的六月糯仔米,外头可都喝不到这么好的。”
“好呀。”贾小赦吸吸鼻子,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好香啊,陈婆婆,给我个甜粽子哦。”
“小少爷喜欢吃甜的,可就来对地方了,我们雷州的籺饼、大粽和甜糟可是在粤广出了名的好吃,前儿来了几个百越人,也夸好呢。”陈婆手脚麻利地剥了粽子端上来,又盛了粽叶煮的水,“这可是干净粽叶煮的,不是煮粽子的那汤。”
她这边上了粽子,马上又点了个小炉子,将生甜酒和黄糖一道煮了滚沸,上桌前再混一半生甜酒。
“真好喝。”贾小赦最喜欢酒酿一类的,暖洋洋的甜意一路顺着喉咙落到心里,整个人透着舒爽。
陈婆自己也捧了一碗,拖了个凳子坐在他们边上,“没骗你吧?小少爷是路过还是长住雷州呀?老婆子还是第一次瞧见像小少爷这样长得好看的少年仔呢,也算是见识过了。”
贾小赦浅青色的纱衫上用银线织出了竹子的图案,瞧着不显眼,仔细看去,都是银子的味道。
陈婆虽然不懂,但也瞧得出是好东西。
这雷州谁家的少年仔出来能前呼后拥的这么大排场,尤其是这几个小哥也都生得俊朗气派。
“是长住,我跟着我爹来的,这是我弟弟。”贾小赦道,“陈婆婆还剩下多少粽子?我都要了,您要是放心,锅子容我先带回去,一会子叫人给您送回来,辛苦您多等会儿。”
陈婆连连摆手,“我一个老太婆,哪里这么金贵了,这锅子烫得很,你们也不好拿,这样,小少爷先吃着,您吃完了,我直接给您推家里去,我这板车方便。”
贾小赦一想也是,“那麻烦您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贾小政已经默默地啃了半个粽子了,小林看着就觉得撑得慌,赶紧把碗给他挪走了,“再吃可要积食了,刚才已经吃了两个籺饼了,糯米可不好消化。”
贾小政幽幽地叹了口气,“好的吧。”
不过确实有点撑。
等陈婆推着板车发现贾小赦家是将军府出来时候,吓了老大一跳,又是兴奋又是有些畏惧,“说出去谁信呢,竟然连将军都吃过老婆子的大粽。”
从时态上来说,将军是将要吃,不是吃过。
但是贾小赦也没打算纠正她,让人把粽子拿去厨房安置了,然后把锅子洗干净了还给陈婆。
第一次商业调查就在粽子和籺饼里消磨结束了,贾小赦第二次调查就没有带贾小政,而且还换了个方向走。
小夏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到底什么时候发财呢?赦哥儿你可都说了十年了,我瞧着琉璃几个姐姐们倒是都发财了。”
贾小赦脚步一顿,那是因为几个姐姐都是凑巧对上了,你怎么就这么笨,还没发财呢。
他脑子里迅速想了几个忽悠小夏的点子,忽然腋下一紧,人已经腾空了。
作者有话要说:心肝儿们早上好=3=我需要一个爱的么么哒,我这章写到凌晨3点半
鹅:是我做错了什么?
注:1.有参考百度百科的岭南词条,设定是我编的。
建筑特色还有雷州相关也都是我结合资料和旅游攻略编的,对剧情影响不大,主要是表现下换地图了,跪求不考据
雷州小吃和葛布是确实有的
如果你们发现雷州人说话带着各地方言的影子,也是我编的。
一般我写非京城人说话就尽量避免带“儿”和“咱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