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拎着贾小赦躲在一边,十分震惊地看着那个穿着新娘喜服的妹子举刀追着一个同样穿着喜服的中年男人跑。
新娘妹子边追边喊,“王八羔子!让你**骗婚!”
中年男人有点瘸腿,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妹子给逮住了,一刀横在他脖子上,“退婚!”
贾小赦拍拍小夏的手,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骗婚诶,我们去看看热闹。”
小夏道,“这男的也太怂了吧,连这么个姑娘家都打不过。”
“哇,难道你还要打女人啊,这样找不到老婆哦。”贾小赦走在吃瓜第一线,不知道那男的说了什么,妹子激动地道,“那就同归于尽!”
后头又跑上来几个估计是亲属的男男女女,有个大叔上去拉那妹子,“细妹,你们都拜堂了,这么大多人瞧着进了洞房,你不跟他,还有什么出路,听爹的,算了。”
细妹已经不分敌我了,握着菜刀直指他爹,“放你的屁,合着不是你和他过一辈子?大不了我砍死了他来个秋后问斩!你一把年纪了,只知道听小老婆的话,这会子还想推我进火坑?要不是相看女婿时候这王八羔子骗我们,我能答应这门亲事?”
新郎见边上人多了起来,胆子也大得多了,“自古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女人家满嘴都是什么话。洞房也进了,你身上还有哪里我没摸过,你闹腾什么?别是你瞧见了我侄儿俊俏,拿这话来污我。”
“羞煞你仙人咧,就你还摸我,梦里边都砍不死你。”细妹一把菜刀上下飞舞,很能震慑住人,“相看怎么了?你当你是什么豪门大户不成,谁家闺女说亲事不瞧一瞧女婿是什么样的。当初上门的就是你侄子,不然我能嫁给你个二婚头?你前头老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谁知道你行不行。”
贾小赦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等泼辣的姑娘,看得津津有味。
真别说,这个细妹姑娘生得标致水灵,体态修长,若是配了这个新郎,还真是委屈了。
她爹看情势不好,苦着脸劝道,“你这是做什么,真杀了人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成?你要是中意那个后生仔,爹再跟他们商量商量。”
边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急着就道,“你们家是准备赖上我不成?我是不会娶这样不干净的女人的。”
细妹冷笑三声,离着老远啐了他一口,“做你的青天白日梦,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这种帮着骗婚的畜生。我不干净?我看是你们家不干净,一家子的畜生。”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细妹虽厉害,但也没有别的法子,场面一时僵持起来。
小夏眼力好,小声和贾小赦道,“她的手腕已经在抖了,想来是支撑不住多久了。”
贾小赦一抬手,示意护卫可以出面了,“闲来也无事,咱们帮她一把。我倒觉得这姑娘投娘娘的脾气。”
他开了口,这事自然就有转机了。
“你敢和我走吗?”贾小赦笑道,“我们家刚搬来,缺几个干活的,你要是肯,就跟我回去。”
细妹不住地打量这群富贵人,脸色忽明忽暗,用力一咬嘴唇,“敢!瞧着小少爷不像是坏人。”
不管是跟着“夫家”还是娘家回去,总是逃不脱一个死字的,说不得她命硬,跟着这个小少爷能逃出条生路来。
说好了出门逛逛,结果带了个俏生生的姑娘回来,张妈妈险些以为他们赦哥儿开窍了,拉着他在里屋说了好一通话。
贾小赦瞠目结舌,“她看着比我大多了。”
“大些好,大了会服侍人。我本来瞧中了宫里头那位桃姑娘的,性子温顺又会疼人,可惜她年岁有些太大了,贵太妃娘娘已经许了她出宫。”张妈妈拉着贾小赦的手,“赦哥儿今年可都十三岁了,哪家公子到这岁数,房里没有人的。”
“反正我不要,妈妈给她找个活儿就是了。”贾小赦道,“我就是看她可怜。我看那鸟儿跌了翅膀还觉得可怜呢,一样一样的。”
张妈妈神情就失落且古怪起来,拽着他不放手,“赦哥儿,你到底懂是不懂房里人给你做什么的?”
贾小赦的脸刷就红了,他的书局都出过那么些个脖子以下为热点的话本子了,他怎么会不懂。
但是这事儿没法跟老阿姨说,当下便挣脱了张妈妈的手,逃命一样地溜了。
“唉……这孩子。”张妈妈遗
憾地长叹了口气,把细妹叫进来问话,她是荣国公府里当家的妈妈,穿着打扮堪比雷州好些富贵人家的太太,细妹心中忐忑,不知道这样的人家肯不肯收留她。
“姑娘自己说一说身世,方才咱们公子也没讲清楚。”张妈妈搬了个凳子给她坐,又倒了杯水,“喝口水润润,这可怜见的。”
细妹连着喝了好几杯,方才一刀在手屠尽狗的胆子也回来了,“我姓刘,家里头也没取正经名字,就叫细妹。我爹是个穷秀才,一直考不上举人,家里靠我娘织布过活。结果不知道哪里勾搭了个小老婆回来,把我娘气死了,我娘没了刚一年,他就和小老婆把我嫁出来。原想着家里嫌弃,早些出门子也好,谁知道这王家人心术不正,我们这里做亲都有相看一道,他们相看时候来的是个年轻的后生仔,瞧着还是人样,我想前头也没留下子女,凑合就凑合了。谁知道是这个小老婆和那王八蛋勾结好的,其实是他叔叔要找填房,人也比我大了足足十八岁。”
张妈妈久在高门里,这些个下作事听了不计其数,见刘细妹眼神清明,说话又爽快清楚,倒是有几分喜欢,只是看这双手就是做惯了粗活的,服侍贾小赦倒真是不合适了。
她道,“来的时候人手都是带足了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先在厨房里帮忙,这几日主子们都想尝尝当地的吃食,你是雷州人,熟悉这个。”
刘细妹纠结了一会儿,索性直说了,“能给我口饭就行,哪里还敢挑剔,我手艺还不错的。只是不管打短工长工都可以,我不卖身的。”
卖了身就是奴籍。
“你倒是个脑子清楚的姑娘。”张妈妈道,“管吃管住,一个月五百钱。”
“行!”
贾小赦做好事不留名,贾代善还是晚上在饭桌上见着芋头饭才知道的,他皱着眉道,“你倒是好心肠,下次做得仔细些,万一是人家布的局呢。”
“不会的,我看着这姑娘是好人。”贾小赦自有一套识人方法——凭借小动物的直觉。
“笨蛋。”贾代善敲敲他的头,“比你弟弟还不让我省心。”
于是给贾小赦下了禁足。
贾代善硬着心肠把他关在家里读书,“别忘了自己身份,是我缺你短你什么了?成日里眼睛里就瞧得见钱。好好念书,什么时候做出来的文章让平先生觉得满意了,再放你出去。”
史老侯爷不在,没关系,咱们还有老平头呢,正好捎带着,把兄弟俩的课都一起上了。
将军府地方大,老平头就另外找了个僻静的小院子做教室,撸着自己日益稀疏的山羊胡冷笑道,“这儿离前头远,你俩喊救命,你爹可听不见,打了也是白打。尤其是赦哥儿,可得好生给你弟弟做榜样。”
说着还重重地把戒尺拍在桌上。
贾小赦深觉命苦,企图和他弟弟交换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谁知道他弟弟坐在边上,笑得超级甜,“哥哥陪我读书,太好啦,一起关着。”
重点是一起。
贾小赦严重怀疑他弟弟是不是要黑化。
平先生教课可比史老侯爷严格多了,钉是钉铆是铆,容不得人跟他散漫开玩笑的。
等贾小赦赶鸭子上架,能写出篇之乎者也的文章,已经是冬天了,他终于可以出门逛逛了。
有对比才知道,明夙把他关在乾元殿,那也叫关吗,那叫爱的保护。
在贾小赦看来,冬天是南方最乏善可陈的时候,这个地方不会下雪!
不单如此,海风吹拂下还又冷又湿,让从京城过来的贾小赦觉得雷州对他其实并不友好。
贾小赦找了家茶楼,裹着厚重的狐裘听说书先生胡诌了一段关公战秦琼,喝完第二杯热茶的时候,觉得有一点闷,想把窗户推开些窗户透透气。
不曾想,他伸手才推了条缝隙,窗户就被从外重重撞击了一下,然后整扇掉下去了。
连垂死挣扎都不带的。
贾小赦有些愣住,冷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把兜帽戴上了,这才探身去查看。
隔壁房间的年轻人也给自己的力气吓了一跳,这窗户怎么这么不禁用,小心翼翼地伸出半个身子,“没有砸到人吧?”
一扭头看到了贾小赦,他不好意思得脸都红了,“你……你好。”
“诶,你的眼睛是绿色的。”贾小赦半张脸都埋在狐毛里,只露出一双灵动的
杏眼,好奇地瞧过来,又不叫人觉得反感。
“我娘是塞里斯人,所以我的眼睛不像你们是黑色的。”年轻人比寻常天.朝人眉眼都要深邃,可能因为五官更立体,他的长相透着一股坚毅。
“哦,是我失礼了。”贾小赦眨眨眼,“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好看。”
年轻人露出个灿烂的微笑,“真的吗?多谢你的夸奖,你的眼睛才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天上有两盏明灯,是日与月,你的脸上也有两盏明灯,便是你的双眼,一旦它们阖上,大地将陷入黯淡。①”
贾小赦:……请问你是认真的吗?
他被雷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露了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谢谢。”
年轻人沮丧地道,“是我说得不好对吧?我还是第一次说这些,听我娘说,她们那里的贵族都要会作诗赞美淑女,这样才会得到淑女们的青睐。”
贾小赦心说我又不是淑女,你说给我听干什么,但是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还是指点他一下算了,“你娘那个是塞里斯的做法,咱们天.朝不时兴这个,你得给姑娘家做些什么七言五言的诗,譬如什么愿我如星君如月,日日流光相皎洁这样的。”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这一串长句子这么厉害的吗?听起来很有节奏诶。”
“……我多问一句,你是天.朝长大的吗?”
“不是,我是跟着父母在船上长大的。哦,对了,他们说我的祖父很厉害,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年轻人想了想道,“据说他是什么侯爵,鱼……不是,鸭……也不是,啊!我想起来了,我祖父是越侯!我是跟着父母回来探亲的。”
大兄弟,鱼啊鸭的和越侯这俩字有什么关系!而且你爷爷现在是承恩公了啊!
于是这一天,张妈妈惊恐地发现,他们赦哥儿竟然改成捡了漂亮的男孩子回来了。
贾小赦一个头两个大,力求张妈妈把婚恋这个部分从脑海里删掉,“这是承恩公家的公子,妈妈你不要乱想,求你了。”
承恩公家的公子十分高兴地添乱,“我听我娘讲过一饭之恩的故事,你请我吃饭,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贾小赦:……你娘是不是看的盗版啊!!!
亲,支持正版啊亲!!!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xueyelangyi心肝儿的地雷=3=
啊,我昨天居然说不是滚滚的修罗场
不是,是滚滚的
注1:参考了十四行诗
第62章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年轻人弱弱地问他,和他炫酷霸道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贾小赦无语,“是啊,你还是少说话吧。请人吃饭就是正常的交际,不需要以身相许的。”
你当心我哥哥从皇宫里冲出来打死你。
“哦哦,那怎么样才算是不正常的交际?”
贾小赦:???刚刚是不是让你少说话了,是不是!
“就是比较……比较……”年轻人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就是比较亲密的交际,是怎么样的?我们能不能做朋友呀?”
贾小赦心很累,看看坐在边上吃糖的贾小政,贾小政会意,朝着傻乎乎的客人甜甜地一笑,“你不可以跟我哥哥做朋友哦,不过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做朋友第一步,需要知道彼此的姓名吧?我叫贾政,你叫什么?”
还想和我哥哥亲密,下辈子吧。
“我叫叶清露。”叶清露看看贾小政,又看看贾小赦,觉得还是当哥哥的长得好看,又矛盾自己这个想法不太礼貌,作为对贾小政的弥补,他从兜里掏了一把金叶子出来,“这个给你当见面礼。”
见面礼他还是知道的,广州港上岸的时候,父母带他去拜见了总督大人,总督大人就给了他见面礼。
“谢谢叶哥哥。”贾小政接过来随手堆在桌子上,“哥哥?你发什么呆呢?”
他哥哥正在想赚钱的事,刚刚一想到正版,贾小赦就开始心疼,他也不是没想过把书局重新开出来,但是苦于没有人手,也没有机会溜出去。
偶尔想来,都觉得甚是可惜,特意带了好些书过来呢,都不用再创作,开了板子就能直接印,全都是钱啊!!!
贾小赦坚定地想,不管他爹怎么阻挠他,他都必须要把自己的发财大计做下去,不然怎么叫一只合格的貔貅呢。
贾小政听见他在想发财的事,笑眯眯地道,“老师正在准备迁两广总督府到雷州的事,哥哥且再等等,老师一到,困局自然就解了。”
爹他老人家X求不满,当然不好说话啦。
因为此处百越混居,从前的几任总督都把重心放在广州港上,不太管广西的事,颜灵筠要迁府,也算是师出有名。
“小机灵鬼。”贾小赦摸摸他的头,“哥晚上烤螃蟹给你吃。”
沿海就是这点好,海鲜新鲜得很。
叶清露完全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性,直接插嘴,“原来颜总督是你们的老师啊,我爹正想接了新建总督府的生意呢,故而我们才迟迟没有进京。”
“你们家不是做海运么?还造房子啊。”
“我们船上常年跟着工匠老师傅的,手艺都好得很,这次舶来的货大多是准备进贡给皇帝陛下的,我爹就想着接个活儿补贴补贴。”
叶家人的大船从海那头过来,装得哪里是货物,分明都是满船的金银,他爹其实是想讨好下皇帝陛下的舅舅,补贴家用是随口说来糊弄傻儿子的,不曾想他儿子当真了,还大大咧咧地说给荣国府的人听。
贾小政看在那把金子的份上,提醒他道,“这话外头不要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对皇帝哥哥不满呢。”
叶清露傻了吧唧地道,“哦哦,我知道了。晚上能不能带我一起吃烤螃蟹呀?我手艺好,我给你们烤。”
“好的,你去拜见下我爹吧。”贾小政虽然年纪小,但是在智商上已经进行了全面压制了。
趁着叶清露去拜见贾代善的时候,贾小赦跟他弟感慨道,“人不可貌相啊,看着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这么傻乎乎的。”
完全对不起那张英俊至极的脸。
贾小政瞅着他哥,也不是太聪明的样子,点点头道,“是啊,人不可貌相。”
笨蛋还说人家笨蛋,真是可爱。
说来也巧,贾代善正在和叶清露他爹,也就是叶皇后的三叔说话,听见下头禀报说是承恩公府的孙少爷来拜见,看着叶三叔笑道,“你们父子俩倒是默契。”
叶三叔经年漂泊在海上,晒成与天.朝贵族不太相符的古铜色,举止气度却还是如翩翩公子一般,两种矛盾的气质交汇在一起,让他有一种奇异的匪气,他也笑了,半点不替叶清露遮掩,“这孩子傻得很,不知道怎么跑到将军府来了。”
“去请叶小公子进来。”贾代善道,“再把我收着的那
个和田镇纸拿来,给叶小公子做见面礼。”
“那我就要说了,这傻孩子来得好,好歹给我赚了些。”叶三叔说着玩笑话,见着他英俊的傻儿子进来,目光柔和得能滴出水来,“还不快来见过荣国公,愣着做什么。”
“爹你也在啊。”叶清露呆兮兮地挠了挠头,在他爹的再一次催促下,上前给贾代善行礼,“晚辈叶清露见过荣国公。”
大着胆子偷瞧了人家好几眼,发现荣国公也没比他年纪大多少,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落到了肚子里。
贾代善把装着镇纸的锦盒递给他,“拿着玩吧。叶公子是跟着赦儿回来的?”
刚才那一会儿,下头人已经打听清楚了并且借着给镇纸的时候说给贾代善听了。
叶清露老老实实地道,“是啊,我在茶楼偶遇了小公子,他请我来家里做客,我就来了。我们说好晚上烤海鲜吃,您也一起来吧,我烤得可好了。是吧,爹?”
还怕贾代善不信,非要拉着他爹作见证。
“你们小孩子自己吃就是了,我给你爹另外设宴。”贾代善觉得这个傻劲儿有点眼熟,一时没想起来。
夜里天寒地冻,贾小赦院子里除了烧烤用的炉子,还升了一圈碳盆,他最是怕冷,裹着狐裘缩在炉子边上搓手,“能不能吃了呀,好香啊!”
叶清露给烤虾和鱼肉翻了个面,刷了一层他刚刚自己调配的酱料,“还要等一等。这个是蜜汁的,带点甜味,一会儿再烤光撒盐的,那样原汁原味,也好吃。”
鱼肉都是新鲜海鱼切成的薄片,在火上一烤就熟,蘸着另一种用醋和酱油调额酱汁吃,一点腥味也没有,鲜香四溢。
“生的直接蘸着吃试试看,别有鲜甜滋味的。”叶清露说起吃来头头是道,满面生辉,像是会发光。
贾家兄弟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都十分想留下他在府里做厨子。
叶清露把贾小赦期待已久的虾搁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小心烫……诶?不吃了吗?”
本来还两眼放光的贾小赦听见高个子的小哥对他说了什么,搁下筷子就跑了。
贾小政把那个虾夹过来,一面吹着气,一面剥开,慢吞吞地道,“应该暂时是不吃了,这时候有龙肝凤脑他都是吃不下的,我们吃,快给我再烤个螃蟹。”
一看那个样子就知道,是皇帝哥哥来信了。
皇帝哥哥何止是来信了,简直是下乡送温暖来了。
贾小赦看着面前堆得和半人一样高的东西,一瞬间有些失语,“……这么多,都是给我的?”
负责押送的官员都挑的是些身强体壮的,不然死半道上了怎么办,管事的听罢不免笑呵呵,“当然都是给小公子的了,不然陛下还能送给谁。三七公公特意都交代过的,得您亲眼过目,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下官都得记录好了,回去禀告陛下的。”
“哦。”贾小赦拖了个凳子坐好,“你给我说说吧。”
然后他就听这位内府的管事大哥来了一段贯口。
“陛下知道您怕冷,咱们过了中秋就开始往雷州走了,这正赶上冬日里用。这是玄狐皮、银狐皮、灰鼠皮、银鼠皮……暖炉有竹的、瓷的、珐琅的,又分四君子图案、各时花卉……”管事的说得是行云流水滔滔不绝,连气都不带喘一口的,“下官几个在雷州停留三日,便要启程回京了,您抽空瞧瞧,也好让下官回去复命,好生做完这桩差事。”
“我知道了。”贾小赦点头,“你们快下去休息吧。”
这会儿是顾不上去看了,他把人都轰下去,拆了明夙的信来看,明夙的信是八月中秋时候写的,说是御膳房做了两种特别好吃的月饼出来,大师傅痛哭流涕小公子吃不上,哭着喊着要把方子送来给贾小赦,方子附在最后面了。
再有就是贾代化夫妻身体不错,史老侯爷夏日里贪凉病倒了,桃儿杏儿都出宫备嫁了,赵侍卫进宫当了个羽林军小统领,还在和秦意浓耗着。
“都不说想我。”贾小赦愤愤地把这一张家长里短拍在桌上,又去看下一张。
明夙当然是故意的,他写信的时候特地把这些事一股脑地写在最前头,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家滚滚委屈的小表情。
“陛下又逗小公子。”三七在边上服侍笔墨,明夙不瞒着他,他就大着胆子凑个趣,免得皇帝陛下思念小公子,又不开心。
明夙提起贾小赦的时候,那张死人脸都温柔带笑,“就是叫他急些才好。”
所以第二张又细说了林海进京的事。
“哼!”贾小赦这一下拍得超重,茶杯都抖了三抖。
谁想知道你给他送了什么东西。
还叫他小海!
我这里出城还有大海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心肝儿早上好!
本文三傻已经齐聚。
大傻孔风南,二傻明净,三傻叶清露。
贾小政已经彻底歪掉了,跟颜美人一样,看谁都是傻的。
我!今天要推我的言情啦!求预收嘛!来嘛英雄!
西幻风沙雕【划掉】文>大小姐她点食成精
桃桃穿越之后的第一顿饭吃的是烤鸡腿。
后来,这根鸡腿成精了。
再后来,鸡腿精率领着提拉米苏精、蛋包饭精,一起做了她座下的扛把子。
以下是阅读指南
1.中西结合的腿瘸西幻风
2.作者极端讨厌葱,会黑葱
3.桃桃是个饕餮
谢谢心肝儿的营养液!
读者“雨女无瓜”,灌溉营养液 +10 2019-09-01 23:09:22
读者“腐女一枚”,灌溉营养液 +3 2019-09-01 08:56:31
第63章
“真的不吃啦?”叶清露看贾小赦半天不回来,端着烤好的一大盘虾起身,“要不然我给他送过去?”
“不用,等会儿肯定就回来。”贾小政从盘里又扒拉了几个虾,“看完信肯定气死了。”
会回来化悲愤为食欲的。
铁口神算贾小政说的果然不错,他才剥了个虾壳,他哥哥就鼓着脸回来了,“好气!”
“不气啦,吃虾。”贾小政顺势把虾肉塞到他嘴里,“哥哥不是想做生意吗?不如考虑把京城的夜市搬来?”
贾小赦嚼着虾肉,双眸亮晶晶的,“你说得对!”
兄弟二人同时看像埋头苦干的叶清露,然后交换了个眼神。
“叶哥,你想去京城吗?”贾小赦开始使用他的忽悠技能,“其实京城不好玩的,那些人成天说话高深莫测,哪有雷州让人觉得舒服。”
叶清露没有察觉到他的险恶用心,苦着脸道,“我也不想去啊,可是我爹一定要带我去。我还是喜欢海上的日子,一望无际,什么纷扰都没有。”
贾小赦笑眯眯地把贾小政剥好的虾分给他吃,“他们既然要修建总督府,进京觐见陛下的时间必然推迟,被有心人知道岂不是怪承恩公府对陛下不敬。倒不如他们照常赶路,你留下监工,又有我爹帮衬,定然两全其美。”
“你说的有道理!”叶清露激动地一拍掌,然后好一阵手忙脚乱,“嗷嗷!螃蟹焦了。”
恰好张妈妈怕他们海鲜吃多了,太过于寒凉,让厨房煮了姜汤。
刘细妹勤快,抢了活计,厨房的丫鬟婆子们也就领她的情,让她送了姜汤过来。
“这种螃蟹炭烤不好吃,肉遇热就缩了,用来煮粥才好。”她看叶清露要把灰蟹放在火上,赶紧阻止道。
叶清露就道,“粥水里难免有海腥气,反而不美。”
“不如让奴婢先试一试?”刘细妹试探地开口,“公子们方才吃了不少烤物,来一碗热腾腾的粥再舒服不过了。”
左右不过几个螃蟹,她又是贾小赦亲自救回来的人,贾小赦道,“那你去弄粥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刘细妹强忍着紧张,挑了两只灰蟹,又要了些虾。
叶清露吃得向来不太精细,海上航行,除了肉干和好保存的根茎类,绿叶菜和鲜果是很难得的。
因此等粥端上来的时候,他才尝一口就很是惊艳。
乳白带些红的粥水,上头撒着着切成细丝的葱姜,乍看之下平平无奇,入口却是叫人鲜得舌头都要一起吞进去。
“你是怎么做得这么好吃的?”他连灌了两碗才勉强收手,“寻常也会用虾膏炒出油来,只是没有这样香。”
刘细妹暗暗松了口气,“这是奴婢家中的独家手艺,请恕奴婢不能告知公子了。”
贾小政看看她,“你特意露了这一手,所求何事?”
用些心机手段不是大事,可若是存心要在客人和哥哥面前露头,就不能留下了。
主要是哥哥面前!
分明是个半大的孩子,却让人十分有压力,细妹有些窘迫,“奴婢只是想在主子面前表现得好一些,能在府里立足。”
“我知道了,还算是实话。”贾小政淡淡道,“唔!”
被他哥哥给拍到碗里去了,最边上蹭了一圈白白的粥。
“干嘛啦!”贾小政急了。
“没干嘛,你别老装得跟老师一样,小屁孩。”贾小赦也不把手收回来,反而摸摸他的脑袋,“好好读书,别学歪门邪道。”
“什么叫装的!”贾小政气得拿他的袖子擦嘴,“不跟你说了!狗子!我们走!”
小朋友正是爱面子的时候,被贾小赦摁碗里了,怎么能不愤怒。
看着他炸毛的背影,贾小赦还笑得超开心,“真是好玩。”
叶清露是独生子女,不大能理解这样的感情,不赞同地道,“你不能欺负你弟弟。”
“你不懂,这叫爱。”贾小赦挪到贾小政的凳子上,挨着他坐好,“叶哥,我刚才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他说话素来直接,把夜市的事说了,“若是你觉得能做,本钱我来出。”
叶清露在做生意方面是不笨的,他想了想道,“虽说是夜市,可你刚才说的还是摆摊,一天两天的,我烤个鱼卖不是事,可日子久了,这就是个卖力气的活,倒不如圈块地搭了摊位租出去,我们收租金,你觉得怎么样?”
“甚好。你爹要是不放人,我来和他说!”贾小赦打包票,随后又攀着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我还有个生意,你看看有没有兴趣,我在京城已经做过一段时日了。”
两个人交头接耳了一番,贾小赦偶然瞥见刘细妹还站着,摆摆手,“你下去吧。”
刘细妹难掩失望。
“你们家规矩真多。”叶清露作为一个常年远离正常规矩圈子的公子哥发出了吐槽。
然后就被贾小赦无视了。
贾小赦四顾无人,略放松了些,“我等会儿就叫人把书送去你那里,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粤广这地界的,就是你们船上,也很该来个几箱子,不然光看海多无聊啊。”
叶清露来了兴致,“你不知道,船上好些叔伯讲的故事话本有意思多了,尤其是鬼故事。”
“快说给我听听。”贾小赦揪住他,“今天别跟你爹回去了,我俩挤一挤。”
“好!”
一个讲,一个听,直到三更天才睡下,叶清露极其有讲故事的天分,念起台词来抑扬顿挫,万分符合语境,到要紧关头还会一惊一乍地来个拍手拍床,硬是把神兽出身的貔貅滚给吓到了。
“你说床底下会不会藏着个人和我背靠背啊。”贾小赦戳戳昏昏欲睡的叶清露,“别睡呀。”
叶清露握住他的手,困得马上能晕过去,“就是故事呀,你别想太多。”
“可是……”
“没有可是……”
好吧。
贾小赦睁着眼睛到处乱看,貔貅没有夜视能力,看到那些阴暗角落就忍不住脑补是不是趴了什么脏东西。
所以人为什么要听鬼故事呢!
他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上老平头的课就不怕死地打起了瞌睡。
“晚上做贼去啦!”老平头的喊声能把房顶都掀翻,“去后头站着,不成样子!”
“哦。”贾小赦打着哈欠,慢悠悠挪到后面靠着墙罚站。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明德是谁……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站着睡着了。
老平头彻底服气了,这得困成这么样了,也不给贾小政往下讲了,往嘴里塞了好几颗消火的薄荷糖,一卷他那本宝贝破书,哼哼唧唧就走了,“既然公子身体不适,那就暂且休息一日。”
贾小政把凳子转过来,托着腮观看他哥哥的站立睡姿,心里很愉悦。
一定要写信告诉皇帝哥哥,然而皇帝哥哥却看不到。
超开心。
贾小赦身上拢着的狐裘厚实暖和,和被子也差不离了,他睡着睡着就往下滑,最后蜷成一个球。
“哥哥是笨蛋。”贾小政提笔蘸了墨,轻手轻脚走过去在贾小赦脸上画了个老大的乌龟。
“哥哥别闹。”贾小赦呓语了一句,睡梦里以为又是明夙欺负他,翻身把脸埋在毛茸茸里了。
早上才上身的银狐皮立马被墨汁给弄脏了,贾小赦自己也被弄成了个大花脸。
贾小政脸鼓得和河豚一样,气得想踹他哥哥,想一想还是算了,靠着他坐在地上。
结果不一会儿也被感染了,歪再贾小赦身上睡过去了。
贾代善听老平头说今天不上课休息,想着宝贝儿子们闷了小半年了,索性今天带他们出去走走,谁知进了房间一个人也没看到,再一转头,两个小东西挤在一起睡得正香,像两只依偎着过冬的小松鼠似的。
仔细看看,贾小赦脸上还全是黑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了。
“成日里和皮猴子一样。”贾代善笑起来,“小林,过来搭把手,送他们回床上去睡。”
小林用抗麻袋的姿势的扛了贾小赦,贾小赦半点反应也没有,都不带挣扎的,
贾代善忍俊不禁,自己弯腰把贾小政抱起来,贾小政睡得不深,迷迷糊糊地反身搂了他爹的脖子,特别委屈地小声嘟囔道,“哥哥坏,欺负我。”
贾代善拍拍他的背,“那咱们欺负回去,乖。”
“……唔,还是不要了,不可以欺负哥哥。”贾小政晃晃脑袋,试图清醒一点。
这个动作贾小赦小时候也时常做,跟小狗子一样,兄弟两个一模一样的。
因为这件事,贾代善觉得儿子们太孤单了,贾小赦提出要把叶清露留下来的时候,他就没有反对,还帮着替他们向叶三叔说和。
叶三叔只觉正中下怀,“如此就多谢荣国公了。”
他怕自己的傻儿子进了京城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贾代善想动人家海运,自然会对人家儿子照顾,凡是贾小赦贾小政有的,就有叶清露一份。
一个月之后,他就开始自打脸,万分后悔这个决定。
因为晋江书局雷州分号开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贾小政:一个大写的兄控
谢谢xueyelangyi心肝儿的地雷,么么哒
第64章
有句讲句,人家叶清露也没有想呆在他家里好吗!
叶清露白天要出去盯着书局的装修进度,盯着印坊的印刷进度,晚上回来就被贾小赦关在小黑屋里写更新。
其实也不算是写,应该算是说。
贾小赦从他爹那里把老平头坑过来,叶清露负责讲故事,老平头听完之后,回去把剧情润色之后写出来。
这样做的原因主要是……叶清露写字太慢了,且丑,而且时不时来个虎狼之词,着实让人吃不消,只能让文化人来了。
为了请平先生,还破费了一番周折,老秃头看起来软硬不吃,只管坐着喝茶。
“平先生大才,我在这里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您一样的饱学之士了呀。”贾小赦给他戴高帽子,看老平头好似不为所动,只得使出了必杀技——撒娇。
有谁能抵挡得了小公子趴在肩膀上的软言软语呢。
没有人!
“那好吧,我可是要工钱的。”老平头装得不情不愿,其实心里特别愿意。
“有有有!”贾小赦拼命点头,又趴回他肩膀上,“那平先生不要告诉我爹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老平头一颗饱经沧桑的心都被他给嗲得甜津津的,露出老祖父和蔼的笑容,“行了,我知道怎么瞒着你爹。”
贾小赦嘿嘿一笑,命人把叶清露带来小黑屋关起来更新。
老平头这一手字是没话说,执笔写来婉若游龙,谁都看不懂。
他边听边记录,时不时还要打断叶清露,“叶公子稍等,你这个故事是鬼的吗?怎么偏到书生他爹身上去了。”
“不说他爹,哪里来的他啊,而且他爹很重要的,你稍微等一等,我马上就讲到了。”叶清露端起杯子灌了两口茶,恳切地道,“平先生不要再打断我了,讲到哪里都忘了。”
“你说,你说。”老平头闭嘴了。
“且说他这个爹啊好赌,和人家打赌把老婆给输了,他老婆不堪受辱,到了买主家里第二天就自尽了,从此这宅子就成了凶宅。”叶清露还要给详细描述一下那个上吊的恐怖情形,什么舌头拉得老长,眼睛里滴着血。
老平头听得津津有味,提笔在纸上画了个鬼脸,“真是可惜了,有笔墨限制,没办法完全还原叶公子的语气,实在是太精彩了。”
叶清露被他的鬼脸启发,提议道,“是不是可以加上插图?我见过塞里斯的童话书里,就有很精美的插图。”
贾小赦已经被吓得有点麻木了,“你是预备要精美的鬼图是吗?”
“可以吗?”叶清露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故事到精彩的地方,来这么一下,肯定很抓人眼球。”
“还很夺人性命。”贾小赦道,“插图就交给平先生吧。”
贾小赦为了调查市场,也见识过比较精美高端的,香艳的故事配带个小黄兔,卖得特别好。
但是皇帝陛下表示如果他们家滚滚卖的书敢加小黄兔,他马上展开大规模的扫黄打非。
所以晋江书局出的话本是都不加插图的。
平先生摇头道,“得再找一个画画的,我白描不好,这样的插图用上写意就没意思了。”
贾?怕鬼?滚滚?赦:你们已经很吓人了!!!到底还要怎么有意思啊!!!过分了啊!!!
于是第一本海上异闻录出样刊的时候,贾小赦翻都没敢翻,倒是贾小政拿去下饭了,边看还边吐槽,“这个鬼怎么傻了吧唧的。”
“你看谁都是傻的。”贾小赦道,“你越来越像老师的,简直就是亲生的。”
我只能和爹两个人默默地做傻子了。
贾小政笑了笑,“哥哥?”
“干嘛?啊!!!”贾小赦看着近在咫尺的吊死鬼插画,一蹦三尺高,“快拿走!”
“啧,哥哥这么怕鬼啊。”贾小政笑嘻嘻地把书阖上,“那晚上我陪你一起睡嘛,这样就不怕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贾小赦眯起眼睛严肃地看着他。
“是呀。”贾小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以前有皇帝哥哥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要和外人睡,他今天再敢住在你院子里,我就把他关到柴房里去。”
贾
小政虽然平日乖乖巧巧的,但是他想做的事一般都会非常坚持,直到目的达成。
所以他说要把叶清露关到柴房,就绝对会说到做到。
贾小赦摸摸他的头,“这个霸道小脾气哟,当时谁自己说要单独住个院子的?是不是你呀贾小政?”
贾小政就扁着嘴不说话了,只拿眼睛瞥他。
“小笨蛋,直接说不就好了,还挺要面子。”贾小赦手向下又掐了人家的小脸蛋,“等下就让张妈妈把你的东西搬过来,狗子和大鹅要不要也带过来?”
“要。”贾小政拼命压住翘起来的嘴角,“我晚上保护哥哥,哥哥不要怕了。”
“嗯。”
贾小政对于这本异闻录,有着高度的评价,“平先生用语平易近人,通俗好懂,不掉书袋子,可是故事又实在精彩,一定会红的。”
老平头撸着自己没剩几根的胡子,“不枉费老夫夙夜赶稿,红不红的无所谓,主要是不想辜负这样好的故事。”
厉鬼索命、渣男负心、海上幽灵、女鬼香艳,只有想不到,没有这本书里没有的。
叶清露还想出来个极其损的点子,他特意印了开头还有中间相对精彩的几页当传单分发,还拿去茶馆让说书先生讲,甭管下头的人怎么催,说书先生讲完第一节 ,惊堂木一拍就断更了。
贾小赦仿佛遇到了炒作的知己,恨不相逢早,“我如果想到你这个点子,绝对不止开六家书局啊,叶哥,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晚。”
他叶哥顶着霸总的脸,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雷州不比京城,这里的人土生土长,都是熟识的,要是找托儿,肯定会被发现。地方小有小的好处,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热闹,必定很快传播。”
“听叶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贾小赦如是道,完全没有想过史老侯爷听到的时候会有什么想法。
待得东窗事发,贾代善脸色阴沉着地看着这对炒作小伙伴,冷冷道,“赦儿,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我没有与民争利啊,我的话本卖得很便宜的。”贾小赦脚尖不住在地上打圈,老师怎么还没从广州港回来,赶紧来救我狗命啊。
叶清露出头道,“荣国公不必怪小公子,这事是我做的,生意也是在我下头的,他只是帮我管一管而已。”
贾代善远不是当年那个心慈手软的年轻荣国公了,他抬手示意叶清露把嘴闭上,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叶公子,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你要做些小生意,我断然不会阻止你,可你不告长辈,擅自处事,又是什么道理?叶三虽然是跑海运的,可你到底是承恩公府的孙少爷,难不成就这么靠商贾行事一辈子?”
叶清露从他的话里听出来淡淡的关心,不由道,“荣国公说得我都知道,可我这样的人,本就不容于家族,倒不如做些生意赚银子来得舒心。”
这也是他不肯去京城的一个大原因。
他从小到大,在万里石塘呆的时间不多,可是每次回去,那些叔伯婶娘、兄弟姐妹,对他们母子,总是多有看不起。
他娘是塞里斯贵族出身,为人高傲,他们不敢对她怎么样,就暗地里磋磨他,那些个嫌弃的脏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最多的大概就是骂他是绿眼睛的杂种。
长这么大,也只有贾小赦夸过他的眼睛好看。
“我儿和你投缘,我也视你做晚辈,我要是你,定然力争上游,给那些人一巴掌。”贾代善看贾小赦恳求的神情,渐渐缓和了脸色,“都坐下说话吧。你们三房的海运生意,给整个承恩公府带来多少利益,你肯定比我清楚,就是叶太后当年入主中宫,也未必没有这个原因。所以啊,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叶三叔和夫人向来疼惜叶清露小小年纪跟着他们颠簸奔走,一直是护着溺爱着,还是头一遭有人这样和他讲道理。
贾小赦完全不知道他爹说了什么煽情的话,怎么他叶哥还眼睛红了呢,他拍拍叶清露的肩膀道,“怎么啦?我爹不是凶你呀。”
他还没到变声期,说话还是又软又甜的,带着几分急切。
叶清露更感动了,摇摇头道,“我没事,从前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侯府里的人总是看不起我,也不理我。”
“啊,这么坏啊。”贾小赦鼓着脸替他叶哥生气,“那你就跟你爹说,让你爹不给他们银子呀,是吧?爹?”
贾代善含笑点头,“是。”
如今承恩公府已经大不如前了,离了万里石塘的叶家,和脱了水的鱼没有什么区别,远
不是从前能只手遮天的土皇帝了。
叶清露一抹脸,“还是不说了,我不在意他们,总有一天,我会把生意做得比我爹还大,让他们都后悔瞧不起我。”
万万没想到,成日里傻了吧唧的叶哥还有这等伤心事,贾小赦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会的会的,咱们这次的话本不是卖的特别特别好吗?险些打破头。”
贾代善本来都略过这个话题了,他自己又撞到枪口上,只见贾代善指着他呵斥道,“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侍卫及时带了人去,一场踩踏就在眼前,你幼年时候也见识过血案的,真闹起来,你是没事,陛下倒是要为难了。”
拿了明夙作由头,贾小赦总是会服软的,他诚心诚意地跟他爹认错,“爹教训的是,我下回一定规规矩矩的。”
“行了,下去吧,越看越碍眼。”贾代善挥挥手,等着小朋友们出去了,从桌子底下抽出来一本海上异闻录,随意一翻,就是一个吊死鬼血淋淋地看着他。
荣国公差点吓得把书扔出去。
还他妈敢用朱砂!
没有出半年,海上异闻录就风靡到了京城,明夙起先不知道,还是重新做回左都御史的李老头拿给他的,李老头是按着邪教组织的标准来认定此书的,“这书从粤广而来,如此可怖,却卖得极好,只怕背后是有人故意而为,不知道包藏什么祸心。”
明夙拿来面不改色地翻了一遍,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愣了下,随后不在意道,“李老不用放在心上,这个书是滚滚印的,他能有什么祸心。”
“啊?”李老头万万没想到还有这出,迟疑地道,“陛下怎么这么肯定?”
“李老没有看到最后吧?”
“是。”李老头有点羞愧,但是他年纪大了,着实是经不住吓了。
“那就是了。”明夙把最后一页摊给他看,“所有晋江书局卖出去的书,不管是自己印的话本,还是四书五经,都有这么个貔貅标志。”
旁人都以为贾小赦是画貔貅是为了招财,只有明夙知道,这小东西就是觉得好玩儿,他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两下纸上书页上的貔貅标志。
李老头顺着他的手指一看,上头果然没有内容,而是画了一只圆鼓鼓的小貔貅,右下角还有个黑漆漆的小蹄子印,甚是可爱,他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老臣就是疑谁,也断不会疑小公子的。”
篡位那天,顶了这么满天的雷就敢往陛下身上扑,小公子的忠君爱国,毋庸置疑。
他把贾小赦撒娇的行为误以为是挡雷了。
明夙也不和他解释,翻了几本折子出来道,“这些事就劳烦李老了,由您亲自来弹劾,是最好不过。”
“陛下客气,折煞老臣了。”李老头双手接过折子,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本异闻录,“这能不能让老臣带回去?”
明夙浅浅一笑,亲自把书搁在最上头,调侃他道,“李老可悠着些看,注意身体,你可经不得刺激。”
李老头老脸一红,心想这书是挺刺激的,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三个月后,海上异闻录又出了第二本,明夙看完之后差点没拆了乾元殿。
请问书里这个可爱黏人的小公子是谁?
那个绿眼睛的救他于危难的王八蛋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叶哥,不要加私活啊!!!会死的啊!!!
贾小赦:可可爱爱【是真的可爱】
贾小政:乖乖巧巧【是假的!!!假的!!!】
谢谢心肝儿的营养液
读者“龙聆”,灌溉营养液 +1 2019-09-02 13:47:40
第65章
明夙要全国□□的旨意写了一半,三七伏低了身子,暗戳戳地道,“您就是再生气,也想一想小公子,您这样来一下,他保准生气。现在您和他隔得这么远,就是哄起来也不方便,万一气得久了,岂不伤了身子?”
意思是您装装样子就算了,真把小公子惹伤心了,心疼得还是您自己。
“你现在愈发话多了。”明夙把纸撕了团成球,“滚下去。”
“诶,这可不好办,钦天监的纪女官求见。”三七赔着笑脸,“说是测得重要星象,您是见还不见?”
一开始,明夙要把纪青放进钦天监的时候,钦天监那叫一个群情激昂,反对如潮,钦天监这样国家迷信外加天文机构,怎么随随便就让一个女子进来呢,哪怕是陛下亲自下旨也不可以。
明夙是不管这些事的,全都推给纪青自己处置,他甚至只见了纪青一面之后就当没有这个人了。
如今过去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钦天监早已被纪青收服。
明夙察觉到殿外的异样,手指摩挲着书页最后的小貔貅,最后道,“宣她进来。”
“见过陛下。”纪青穿着和宫中其他女官没有差别,脸还是那张少女脸。
明夙垂着眼不去看她,“你来是什么事?”
纪青拎着裙摆缓缓走近,轻笑道,“我测得今日将有星辰陨落,只怕会落在平安州,想去看一看是否对您有影响。我离了沧州,便算不得镇海吼的主人了,可如今有事想出京,故而来向陛下借匹马。”
“站那里别动!”明夙语气陡然一寒。
纪青受了他的警告,脚下一滞,随后坚定地还是朝他走了过去,“按天命,北斗是绕着帝星运行的,人间方有四季,可从十几年前,天上竟有两颗帝星,您说奇怪不奇怪?您若天命所归,应当有一颗帝星陨落才是。陛下,我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只要杀了另外那颗帝星,您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主。”
她身上有明夙一魄,离得近了便让明夙从魂魄开始颤栗,忍不住想要接近,他上次就证实过会有这样的影响,因此才从来不见这个女人。
不曾想她竟然自己寻上门来。
“陛下不想知道另外那个是谁吗?”纪青已经站在他身侧了,右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明夙受了影响,她也是,而且只有影响更大,浑身每一处都嘶喊着要靠近要碰触这个少年帝王。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动作贾小赦时常会做,小貔貅从前就爱趴在明夙肩膀上,如今成了人旧习难改,说到高兴处就会趴在亲近之人的肩膀上,或者是拿额头抵着靠着,总之是十分黏人。
明夙幽深的黑眸中酝酿着风暴,抬手掐住她的脖子,“不识趣的话,本尊不介意送你上路。”
他刚一用力,就听得窗户咯吱一声响,先是跳进来两只青色的小狮子,一个没有尾巴,一个缺了没有左足。
然后一个短打穿着的漂亮少年翻窗而出,跟小猫似地低声叫唤道,“哥哥?哥哥?卧槽!你们俩干嘛呢!”
声音一下就高了,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想好要低调的事了。
他正在变声,声音开始粗哑,乍一听和从前软乎乎的样子很不一样。
三七在外头的帘子边候着,听得觉得不大对,紧张兮兮地隔了帘子问道,“陛下,可有事?”
“无事,你们都退下。”明夙的手还掐在纪青咽喉处,“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乾元殿。”
“是。”三七朝着几个小宫女一挥手,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只是心中萦绕着的疑惑难销,刚刚怎么觉得听见小公子的声音了。
大概是太想小公子了。
他们小公子正瞪大了眼看着贴得极近的两个人,不知是气恼还是懵逼,大大的杏眼里泛出水光。
纪青见状笑了下,镇定自若,“没有想到,你们两个竟然又认了他做主人。”
小狮子挤在贾小赦脚边,摇头晃脑地道,“不是主人,是好朋友。”
明夙没有给她再继续装逼的机会,一抬手劈在她后颈,把人给打晕了,然后上前揽过贾小赦的肩膀,“你怎么过来了?”
“你手的手刚刚摸在她的脖子上。”贾小赦低头看看地上的纪青,发现她的脖子长得确实还挺好看的。
那就要摸吗!!!要摸吗!!!
“那是掐。”明夙纠正
道,“她身上有我一魄,留着始终是祸患。”
“啊??那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
“会。只要她在我附近,我就会忍不住想靠近她,这是追逐自己魂魄的本能。”明夙眼里闪过笑意,“所以我一直都离她远远的,生怕自己犯错误。”
贾小赦急得把他胸口的龙头都给揪歪了,“你还要犯错误??”
“所以才要处置掉她呀。”明夙低头和他碰碰额头,“别生气了好不好?这大老远还麻烦人家镇海吼送你过来,就光顾着和我生气?”
神他妈好朋友,这俩狮子断手断脚的怎么还不死。
“谁要生你的气。”贾小赦没好气地推开他,熟门熟路跑到炕上坐了,拽过他的小老虎锤。
小老虎都给锤扁了,超可怜。
镇海吼这会儿的身形和那布老虎差不多大小,生怕好朋友一怒之下把他们也揪过去锤,蹦蹦跶跶地申请道,“我们想去逛逛花园!”
“去吧,别跑太远,记得回来接我。”贾小赦大方地道,“离水边远一点啊,爪爪和尾巴都给锈掉了,再锈就残废了。”
“好!”小狮子开心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瞧着比在纪青手底下幼稚活泼了很多。
明夙就叹了口气,挨着他坐下,“你还好意思说我,那个海上异闻录是怎么回事?镇海吼又是怎么回事?从前招惹了姓孔的,这会儿人家还上着头呢,你倒好……”
贾小赦听他还要倒打一耙,气得直掐他,“镇海吼也算?那你还照顾林小海呢。而且叶哥不一样,叶哥是和我合伙做生意的,那些个鬼故事好些都是他写的,可给我赚了好多钱。”
“他写的?”明夙咬牙,“那他可真是没安好心。你自己是不是没看过?”
“我看过,我怎么会没看过。”贾小赦为了掩饰自己身为一个神兽还怕鬼的事实,说话难免遮遮掩掩,完全背离现实。
明夙也气得不轻,眼前直发黑,“你看过?你平时就这么腻着他的?还英雄救美的,经历得不少啊。”
“那不叫腻着,那叫合作,谢谢。”
“合作要趴他肩膀上?”
“我和平先生说话还趴在肩膀上呢,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可避讳的。”贾小赦完全不懂他这个脑回路,“也不算英雄救美,我们出海玩来着,结果船翻了,他把我捞上岸的。”
这一章在话本子里不是这么写的,简直是生死一线,情深意切。
明夙到底了解他的貔貅多一点,知道他懵懵懂懂地不明白,强忍着压下了火气道,“你说的对,是我不好,你这次溜出来,没有其他人知道吧?”
贾小赦在明夙面前从来就只有一根筋,不带用脑子思考的,直接就被带偏了话题,多云转晴,露了个笑脸,“没有哦,我借口要出门微服看看书局生意,偷偷跑出来的。狗子特别好用,跟他一说就把镇海吼招来了。对了哥哥,你能不能派工匠去修一下镇海吼啊,他们被雨淋水淹的,再锈下去就要坏掉了。”
“我知道了。”明夙是有求必应,引着他说了这两年的事,贾小赦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说话跟小鸭子似的,说到一半,小鸭子忽然皱眉道,“哥哥你呢?怎么光听我说?”
明夙一笑,“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每日里上朝议事睡觉,无趣得很。”
贾小赦老不舍得了,“要不然我回来陪哥哥吧?”
“不用,有镇海吼不是很方便么,你要是想我了就偷偷回来一趟。”明夙揉揉他的脑袋,“送去给你的东西都喜欢吗?没有嫌弃不够值钱吧?”
“喜欢!都挺值钱的。”贾小赦说到值钱,想起来自己的正经事了,晃着明夙的肩膀道,“今天是你生辰啊哥哥!你不是应该在过圣寿节吗?”
明夙自己都忘记这件事了,“我早就吩咐下去不办的,你倒记性好。不过下头还是送来了些东西,你一会子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不要,那都是你的生辰礼物。”贾小赦说着自己憋不住笑起来,“诶!你快把眼睛闭起来。”
“嗯。”明夙听话地闭上眼睛。
先是脸颊热乎乎软乎乎地挨了一下,然后手里被塞了个温润的小物件,他笑问,“可以睁开了吗?”
“可以啦!”贾小赦眼睛里落满了星星,不用变成金色也让明夙觉得是璀璨无比,明夙把手里的东西拿起来细看,发现是只圆滚滚的白玉貔貅,“这不是我送你的那个?”
“才不是!”贾小赦从衣服里把自己那个拽出来,“你送的在这里,这个是我亲手雕的,像吧像吧!我特地雕得凶了一点点,这样可以保护哥哥。”
超骄傲!
奈何明夙左看右看也没看出凶在哪里,倒是满脸狠呆呆的傻样子。
淡淡的熏香飘来,地上的半死不活的纪青已经不见了。
明夙佯作不知,只管专心哄滚滚高兴。
不自量力,上一回大约伤得还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还没有成年,我也眼前一黑
心肝儿们早上好!
第66章
贾小鸭子嘎嘎地叨逼叨了好一会儿,开始跟幼兽一样自己的领地里转悠里,书房里所有摆设都还和从前一样,连着贾小赦的那些个小玩意儿也没变动。
满眼都是各种貔貅纹样和造型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陛下多想发财呢。
“这个好像不是我从前那个。”贾小赦拿起一个正中间趴着个小貔貅的水晶笔洗,“我记得我的那个底下有一条裂缝。”
“是吗?”明夙还真不知道。
“是啊,我有一次不当心砸的,而且这上面没有我的财气呀。那个呢?”
“我不当心摔碎了,让内府做了个一模一样的,谁知道还是被你发现了。”明夙笑笑,“你倒是记性好。”
贾小赦就道,“那是,我可是能看到金银古董来历的。啊!我想到了,可以拿这个写故事出书!”
已经养成职业病了。
明夙失笑,“不是要招财么,怎么一心卖起故事书来了?”
贾小赦摇摇头,“我这个出身,做什么生意都很容易,那样不好。譬如我想卖布,不说江宁织造,就是蜀锦云锦也都是唾手可得,那和靠我爹还有你有什么区别。我想做一点不涉及你们的事。”
明夙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顾虑,正想夸他长大了,就听贾小赦又道,“就好像叶哥他们家做海运,盆满钵满的,可还是想和我一起白手起家一样呀,靠家里算什么本事。”
明夙:……
十分想把这个叶清露秋后问斩。
“诶?哥哥还没看完吗?”贾小赦发现了桌子上的书,本来挺高兴的,结果看到那个貔貅就皱眉了,“哥哥你看盗版!!!”
超生气!
明夙不自觉也眨了眨眼睛,“哪里看出来是盗版?”
“我们卖的话本最后那只貔貅是我自己亲自画的法相,每印一次就会从我这里分走一点点财气,你这本没有,你看这个眼睛傻乎乎的,哪里像我了。”贾小赦道,“我还以为你特意买来的呢。第二部 话本卖得超好,我们印坊都来不及印,京城有的肯定都是盗版了。”
贾小赦有特殊的防盗方法。
虽然目前看除了能辨认真假,并没有什么用。
明夙对于这种事完全不在行,从前天帝要盗版他的紫微宫,他除了打砸抢烧,也没想出其他办法来制止盗版行为。
他想了想道,“不然我下旨只许你印,其他盗版的人杀无赦?”
还是打砸抢烧的帝星思维方式不变。
贾小赦觉得他这个思想不大好,“哥哥,咱们现在是人了……听起来怪怪的,算了,得按人的方法来吧?盗版应该也不至于去死吧。”
万一激起民愤,他不就是罪魁祸首、人民公敌了。
“那怎么办?”
“凉拌吧,天下的银子天下人赚呗。”贾小赦幽幽地叹了口气,“谁让我的印坊规模不大,我回去和叶哥再想想办法。”
呵,又是叶哥。
明夙心里疯狂点火,勉强维持了淡然的神色,“嗯,滚滚这么聪明一定能想到的。既来了,陪我吃了寿面再走。”
贾小赦用力点头,“那是自然的。嘿嘿,我以后会常来看哥哥的,你记得不要锁上最后这扇窗户,我翻窗进来。啊!纪青呢?”
小貔貅的反射弧之长,直到现在才发现地上少了个人。
“嘘嘘嘘,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藏了人在寝殿里。”明夙揉揉他的脸,“刚才就被人带走了,还记得金陵时候那两个女鬼吗?就是她们。”
“啧,阴魂不散。”贾小赦嫌弃道,“那我们……嘶!”
“又怎么了?”明夙看他忽然捂住肚子,赶紧扶住他道,“哪里疼?”
“哪里都疼。”贾小赦靠在他怀里,不过转瞬功夫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在被打一样,就快散架了,眼里沁出些许水光,瞧着就可怜兮兮的,“疼!”
明夙也顾不得旁的了,张口就要喊宣太医,却忽然感觉怀里松了,然后脚上被重重砸了一下。
狮头龙尾的小家伙错不及防摔在地上,把整个身子缩成团不肯露头,疼得只能小声哼哼,连着龙尾上的绒毛球都炸起来了,看着十分可怜。
“滚滚?”明夙是剩下的三魂六魄都要被他吓掉了,赶紧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安抚,一下下从脖子撸到尾巴,“是不是摔到哪
里了,给我看看。”
贾小赦这时候的脑子是空的,只有神兽的本能,一面用圆润的胖角蹭明夙,一面把摔疼的小鹿蹄藏在身下,“嗷嗷嗷……(嘤嘤嘤好痛)”
但是吧,紫微帝星听不懂神兽语,只能靠着贾小赦的动作来辨别,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拽出他的四个蹄子看。
其他三个都没事,就是左前蹄像是扭到了,一碰小家伙就哼,还拼命挣扎。
明夙揉揉额头,滚滚从小就水火不侵,邪魔畏惧,怎么到了此界还能扭到蹄子呢,又深恨自己刚才怎么就松手了,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不疼才有鬼。
“乖,我们一会儿不疼了。”他亲亲那个受伤的小蹄子,把整个小貔貅揣在怀里,扬声道,“三七,宣太医!”
皇帝陛下召见,自然是要太医院院判亲自来的,他老人家自从给明夙看好眼睛之后,自觉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进了内殿,跪地请了安,然后恭顺地问道,“陛下可是有哪里不适……陛陛陛下?”
只要活得久什么更大的风浪就能遇到,他看着皇帝怀里那只小兽,险些把眼睛都瞪出来。
“你过来看看,像是扭到了脚踝,现在没办法走路了,碰都碰不得。”明夙只当没看到他的反应,他要把滚滚脑补成什么小动物,就随得他去了。
皇帝陛下的镇定感染了院判,他道,“可否让老臣看一看?”
“可以,我抱着,你就这么看吧。”明夙道,他一向不喜欢称朕,甭管在谁面前都这样,反正他称不称的,都是皇帝。
“是。”院判把手心刚才惊出来的汗在衣服上抹了,轻轻握在贾小赦的左前蹄上,还试着捏了捏,貔貅腿上也覆着如金似玉的鳞甲,他是啥也没摸出来,惴惴不安地再抹了额头的汗,再抓着左右转了转。
“嗷嗷嗷!(疼疼疼!)”贾小赦觉得疼,死命要往回抽,结果明夙也帮着院判捏住他的蹄子不让动,他气得扭身用尾巴抽在院判脸上,“嗷!(坏人!)”
毛茸茸的尾端落在脸上,半点也不疼,反而柔软又丰润,院判心也跟着软了许多,看着小兽的眼神和看自家孙子差不多,检查了半晌后道,“没有伤到骨头,许是在鳞片下头摔了淤青,或者是扭到了脚筋。老臣先给它固定起来,养上几天再看看。”
“嗯,你动手吧,我抓着他。”明夙一手搂住贾小赦的肚子,一手还捏着左前蹄,让他跟狗子一样坐在自己腿上。
院判取了活血的膏药,从小蹄子一路厚厚地抹到踝关节处,然后用纱布牢牢地扎起来,“先用这药试一试,许是能从鳞片缝隙里渗进去,今日先用冰敷,明日再换热水,老臣今日会值守在太医院,夜里再来换一次药。”
“嗷!嗷!嗷!”贾小赦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只能很滑稽地把这个蹄子翘起来,气得一下下地叫。
明夙捂住他的嘴,“你当你是狗啊这么叫唤。”
“呜呜呜……”贾小赦张不了嘴,又从喉咙里发出哀鸣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连着院判都赔着小心道,“陛下还是松开它吧,幼兽娇嫩,觉得疼了就会叫的。”
好像皇帝陛下是什么麻木不仁的虐兽狂魔一样。
“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明夙揉揉额头,看他往后退了两步,突然问道,“你刚才说的,我一时没记住,你说我是哪儿不适来着?”
院判背后的冷汗已经把里衣都湿透了,额头点地,落下一点水迹,“陛下不小心扭伤了脚腕,这几日不要行走,得好生卧床休息才是,老臣会一日三次来替您换药。”
“很好。”明夙点头,示意他可以滚蛋了。
他这个时候手指已经被咬了好几下了,贾小赦被他抱得动弹不得,气得拿他的手磨牙,咬了许多红痕出来。
他也不恼,低声笑道,“你现在这样可怎么回去?就是回去了,你爹也听不懂你这狗叫唤啊。”
贾小赦已经清醒一些了,气得用力就是一下,尖锐的犬齿在明夙手指上留了两个小血坑。
什么狗叫唤,人家是貔貅!
明夙自有对付他的方法,掐着他的腮帮,把手指拽出来,然后捏着他藏在小角角后面的圆耳朵道,“胆子大了?连我也敢咬了?”
“嗷嗷。”贾小赦就是一时没控制住,缩着脖子哀哀地叫唤,似乎在道歉。
“你说怎么办?”明夙把还在流血的手指伸给她。
贾小赦讨好地吧唧吧唧舔过他的伤口,把上面的血都卷进自己嘴里,柔软温热的小舌头一下下落在伤口处,不仅不疼,还有些痒。
明夙本来也没生气,揉揉他的脑袋,“好了,我不生气。”
他多年没有撸貔貅了,摸角又摸头,还捏着尾巴尖尖上的绒毛球不肯撒手。
心里琢磨着怎么会一碰到那个女鬼,就变成貔貅呢,当年是维持了一个晚上,这次不知道要多久。
万一变不回去,舅妈岂不是以为滚滚失踪了。
忽然一只青色的胖东西从窗户里窜进来,兴奋地追着自己的尾巴打转,“大哥大哥,我刚刚跟有个狗学会的,好玩吧!”
他大哥默默地把头埋在明夙怀里,拒绝观看。
“啊!大哥,你怎么变成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贾小赦在线授权肖像使用权。
第67章
“嗷嗷嗷!(小吼!你他妈才是狗!)”贾小赦差点气死,对着镇海吼就是一阵叫唤。
没有左前蹄的那只是小吼,没有尾巴的那只是大吼。
名字都是贾小赦今天刚给取的,两只都很喜欢。
镇小吼乖巧地蹲坐在明夙脚下围观他变狗的大哥,它能听懂贾小赦叫唤,又会的是人话,沟通起来十分搞笑。
“那大哥你是个啥?”
“嗷!(貔貅呀!)”
“哇,好厉害啊!大哥你脚咋了?不会和我一样要变成三脚猫吧?”
贾小赦被他烦死了,尾巴拼命乱晃,“嗷!(快走开啦!)”
“我不走!”
这只还没走,另外一只又蹦跶回来了,镇大吼万分艳羡地看着贾小赦威武的龙尾还有上面巨可爱的绒球,“大哥,你的尾巴真好看。”
贾小赦不说话了,蹄子摁在明夙胸口,抬着脑袋恳求地看着他:快把他们都赶走啊!
明夙把他搁在柔软的被褥上,一手提着一只小狮子,不顾他们的哀求,直接就从窗户里给丢出去了,“去御花园跟狗子玩吧,明天再回来。”
大吼小吼十分执着地挠了一会儿墙,见明夙真的不理他,这才郁闷地跑去花园里找狗玩儿了。
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和大哥一起,它们还能给大哥当翻译啊。
贾小赦指着炕上的布老虎,又是一阵哼哼唧唧,明夙会意,把布老虎拿来搁在他面前,他立马把脑袋架在上头借力。
很久没有当貔貅了,这个龙脑袋实在是太重了,小角角看着轻,其实也很分量的。
“噗。”明夙被他这个造型逗笑了,揉揉他的圆耳朵,“要不要给你爹送封信?不然他估计得找你找疯了。”
贾小赦挥挥能动的那个小前蹄,表示明夙着实出了个馊主意。
他倒是想写,这蹄子不给力啊。
明夙看着他就想笑,“不然我抱着你回去亲自给你爹解释一下?”
贾小赦心说这个可以有,艰难地在布老虎上点了点头。
反正大小吼跑得快,去一趟雷州很快就能回来的。
于是明夙只能亲自去御花园把刚刚丢出去的镇海吼给捡回来,谁知道就只剩一只了,小吼在他手底下张牙舞爪地划拉四肢,“我会自己走!”
“你哥呢?”
“我哥和狗去捉迷藏了,我先送你们回去,让他玩吧。”小吼还挺有手足情义的。
宫中好几个主子都养了猫猫狗狗解闷,明夙也没当回事,就拎了小吼回去。
“哟,您这是哪儿捡来这么好看的猫呀,瞧着像是外头进贡的,跟小狮子似的。”三七还侯在门口等着伺候呢,看他空手出去却抱着小狮子回来,凑了个趣。
“瞧着好看,随便揉一揉。”明夙淡淡道,“我夜里要出宫一趟,你们不必跟来了。”
“是。”
入夜时分,明夙瞧着天色黑下来,便换好便服,然后取了件外袍,把贾小赦裹在里头,然后上面让镇小吼露出头来打掩护,一个侍卫也没带地出宫了。
他专挑僻静的地方走,待得走进一个死胡同,他拍拍镇小吼的背道,“可以了。”
镇小吼抖抖毛,跳到地面上,化作一只比明夙还高的巨狮,叼着他的衣服后领,把人甩到自己背上,“坐好了!”
不等明夙回答,便踏月而去。
等和狗子抓完迷藏的镇大吼循着味道赶来,早已经是连根狮子毛都摸不到了。
最惨的是——镇大吼是个路痴,今夜风大,镇小吼留下的味道早已经所剩无几,他勉强追上去也不过是迷路的下场,可又不记得回皇宫的路了,一时间急得直挠墙。
他们却不知道这个死胡同原来是挨着清虚观后厨房的,此时贾代善在清虚观的替身张道人正在抓贼。
这已经是第十七个阵了。
他觉得自己布的可能是假阵。
他叹了口气,清隽的脸色写满了晦气二字,咬牙挪了几个方位的黄符,增增补补的,随着他一声急急如律令,黄符依次亮起,然后消失不见,新阵已成。
第十八个了,也是张道人会的最后一种困阵了。
偌大的清虚观后厨房里,他的叹气声特别清晰,他道,“把火灭了。”
正前方灶台里
的火无声地就自己灭了,墙角的火光却依然亮着。那是只大鼎,上头架了口锅,锅的把手恰好扣在两只鼎耳上。
“观主说那是明天要用来卖面的汤底,得煮一个晚上。”灶台上贴的灶王爷骤然动了动,还开口说了话,“其实我觉得你摆什么阵,都是白费功夫。”
张道人淡定地把供在他面前的龙须糖收走,“要你何用,还有脸说,连个偷东西的贼都看不住。”
“诶,那可不是普通的贼,我能感觉到他身上不凡的仙力,说不定又有什么……喂!”灶王爷急了,“你这人可真不厚道,比你师父还不厚道。”
“别提那畏罪潜逃的老混蛋。”张道人直接把整盘龙须糖倒进了灶台边的一个小木桶里,里面立刻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给你吃还不如喂小饿。”
灶王爷气个半死,重新变回画像,不再搭理张道人。
张道人捡了一块黑炭,给灶王爷添了两笔胡子,“哎呦,这样可英俊神武多了。”
他打定主意今天一定要抓住这个贼,索性在厨房的角落里打坐入定,一旦触动困阵,他这次必定能第一时间抓到。
清虚观的夜晚极静,凝神能听见隔壁院子里小师弟在抱怨晚上没吃饱。
张道人弯起嘴角,正要露个笑,忽然一声巨响,他陡然睁开眼,抡起拂尘抽向阵中的黑影。
黑影吃痛,发出两声吼叫,随后身形暴涨,竟化作一只青色的巨狮,对着张道人就是一爪子。
除了迷路的镇大吼,真的是没有其他狮子了。
镇大吼在人家厨房外头挠了半天,结果闻到里墙壁里头传来的香味,他们这样器物凝成的神兽,其实是不会饿的,可是在这个孤单的夜晚,镇大吼十分突然就感到了阵阵饿意,然后忍不住跳进来偷吃了。
张道人还是头一次直面这样的灵物,侧身避开巨狮的爪子,然后拂尘一甩,牢牢卷住那只比他脸还大的爪子。
“痛痛痛!”镇大吼被他勒得叫起来。
张道人冷不防听见狮子说话,十分震惊,然后就被镇大吼用另一只爪子给拍晕了。
外头传来人声,镇大吼紧张得要死,下意识就把张道人叼到自己背上,然后撞破厨房窗户冲出去了。
给清虚观的众道长们留下一个满目疮痍的厨房,和空空如也的木桶。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狮子也是,在镇大吼全靠潜意识的拔足狂奔下,它竟然走对了路,还追上了先行一步的镇小吼。
“你背的是谁?”镇小吼问它哥哥。
“哪有背人,我都要被吓死了,刚刚有个道士好凶啊。”
“你看你背上。”
镇大吼踩着云回头一看,那个好凶好凶的道士正横趴在它背上,它吓得左脚踩右脚,原地直蹦跶,“救命啊!他怎么跟上来了!”
明夙揪着镇小吼的鬃毛,心里有一点复杂,他怀里的贾小赦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心情更复杂了,好一通嗷嗷,“这是我的干爹啊,你们干嘛呢!”
镇大吼更害怕了,“这怎么就成您干爹了呢?”
“懒得解释,你赶紧把他送回去。”贾小赦严肃地拿蹄子指着他。
“来来来不及了,咱们到了。”
贾小赦:……平时不见你们飞这么快!!!
这一个晚上对荣国公贾代善来说,远胜从前任何一个晚上,比噩梦还噩梦,他的大儿子出去玩了,吃晚饭时候也没回来,于是他撩着袖子等兔崽子回来。
结果有一只比人还高的青色狮子叼着世界上另外一个他,慢吞吞地进了他的房间,还把体贴地张道人搁在他床上。
然后又有一只比人还高的青色狮子驮着他外甥进了他的房间,他外甥从狮子背上下来,指着怀里的小兽道,“舅妈,你先听我说,不要晕过去了,滚滚变成貔貅了。”
贾代善抬手制止明夙继续说话,“我一定是在做梦,等睡醒了就好了,一定是的。”
他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到床边,皇帝不是在京城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雷州,还说他儿子是貔貅。
貔貅不是个没屁X的吞金兽么。
明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强硬地道,“舅妈你听我说完,你没有在做梦,你掐自己一下,你看疼不疼。”
贾代善听话地掐了一把,“不疼啊,一定是做梦。”
“……你掐的是我。”明夙无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背被贾代善大力
气掐得都发红了,等会儿肯定要淤青了。
好像还嫌弃不够乱似的,贾小政又跑过来了,他本来是怕贾代善打他哥哥,过来求情的,结果就见到了这样一个混乱的场面,“咦?”
和小朋友沟通这样的超自然问题,总是比大人好沟通一点,明夙放弃了贾代善,任由他在那里发癔症,拉过贾小政道,“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别跟你爹一样。”
“你说。”贾小政看看他,又看看巨狮,又看看他,也是满脸在做梦的迷茫。
“这是你哥哥,这是镇海吼,你哥哥今天骑镇海吼去找我,然后变成貔貅了……”明夙关了房门,把今天的事简单了说了一遍。
贾小政其实只听进去了一个头一个尾,伸手摸摸贾小赦的脑袋,“我哥哥变成貔貅了?”
“对。”
“谁变的?”
没谁变的,他本来就是个貔貅的。
但是这话又不好明说,明夙只好道,“是从前遇过的一个女鬼。”
贾小政听赵侍卫叨叨过这个女鬼的故事,他哥哥那时候自己年纪也小,却为了救他挡在女鬼面前,想到此处,贾小政不由红了眼睛,一把抱住贾小赦,少见地大哭了起来,“呜哇哇哇哇,哥哥你好可怜啊!”
有坏蛋把我哥哥变成貔貅了啊呜哇哇哇哇!
明夙直接就聋了。
真不愧是滚滚的亲弟弟,哭起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贾代善被贾小政的哭声惊醒,渐渐恢复了神智,只是屋里该在的还在。
那就不是做梦了。
他扶住桌子站稳,缓缓道,“陛下能日行千里到雷州来,定是有神仙妙法的,那赦儿他还能变回来吗?”
明夙不太肯定地道,“应该能吧。”
贾代善充满父爱地看着他怀里的小貔貅,“也罢,要是不能,爹就养你一辈子,来,让爹抱抱。”
贾小赦就顺着他的手窝到他怀里,用完好的那只小蹄子蹭蹭他的脸,一双熔金般的眼睛眨巴眨巴,写满了依赖。
一看就是贾小赦本赦。
“好赦儿,乖赦儿。”贾代善拍拍他的头,“现在好了,你这么喜欢貔貅,自己变成貔貅了。”
说话还是不太有脑子的样子。
床上的张道人悠悠转醒,坐起来看了这一屋子的动物,又重新躺回去了,“我一定是在做梦,等睡醒了就好了,一定是的。”
不愧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贾代善,说起话来一模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日万已达成~
狮子就是大猫,貔貅就是狗!没有错!
因为主角是貔貅哈,就是会加一点这样比较“玄幻”的剧情
大小吼不会变人的,张道士没有感情戏(暂时)……
万一他们又自行发展了,我就控制不了了。
第68章
明夙上前一把用力掐住张道人的人中,淡淡道,“你没做梦,赶紧醒醒。”
下手之狠,就是个死人也能被掐得抢救下。
他人世间另一个舅妈硬生生被明夙给压清醒了,他本来就是爽快的性子,四下一扫,再看到那抱着小兽的慈爱老父亲,翻身就从床上窜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镇大吼十分不好意思,把事情给他解释了。
张道人越听目光越灼热,最后一拍贾代善肩膀,“神兽现世啊!我没骗你吧!你儿子果然是个有大造化的吧!等闲谁他妈能生出貔貅来!”
贾代善嫌弃地把他推远一些,“你不要吵到我儿子。”
“不过,你们怎么确定他是个貔貅。”张道人摸摸贾小赦头顶鹿茸似的小角,“文献记载里有许多神兽都长得差不多,总是龙头龙尾这样的。”
贾代善一想也是,低头温和地问他儿子,“赦儿,你是貔貅吗?”
贾小赦认真地点点头,“嗷!(我是貔貅啊!)”
镇大吼怕他们听不懂,还帮着翻译 ,“大哥的意思是,他就是个貔貅。其实你们看看大哥的屁股不就知道了。”
众所周知,貔貅只进不出,没有屁X。
张道人虽然激动,倒没有蠢得要去扒拉人家儿子的小屁屁,弯腰把自己的拂尘从镇大吼的腿上解下来,“劳烦你送我一程,我明早还要帮观主卖面的。”
清虚观最近在开发副业,搞了一系列餐饮,譬如三清面、茯苓糕这样仙风道骨的,用来创收。
明夙暗暗看了张道人几眼,觉得这个小道士气运竟比贾代善还要厚重几分,只怕是个有仙缘的,他便开门见山道,“道长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到钦天监?”
“钦天监不是找了个能通神的女人么,我算过了,和她八字不合,还是免了。”
“已经跑了。”明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把中间的许多事都掩过去了。
张道人自然是聪明人,听罢一甩拂尘,“无量寿佛,那贫道就不客气了,官位可以不要,俸禄烦请翻倍。”
贾小赦在他爹怀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下午和明夙玩了许久,这会儿就开始犯困了。
贾代善便踢了张道人一脚,“快滚吧,别影响我儿子睡觉。”
我儿子可是个貔貅,怎么能不让他好好睡觉。
明夙最后摸摸贾小赦头,“那你跟着你爹乖乖的,我先回京城的,有事让大吼小吼给我送信,自己不要偷跑来。”
这么小一只,万一从天上掉下来怎么办。
又把太医院开的药都留给贾代善,叮嘱贾代善好生给滚滚换药。
贾小赦恋恋不舍地在他脸上舔了老半天才肯放人,哭唧唧地趴在贾代善肩膀上跟明夙告别。
明夙落地的时候,已经近乎子时了,宫里头三七差点没急疯了,生怕他们陛下有个好歹,好在人总算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俊朗的道长。
三七露出笑容,“敢问陛下,这位道长如何安置?”
“随便寻间屋子给他就是了,明日他会去钦天监。”明夙也没多解释。
三七想到在屋里头凭空消失的纪青,缩了缩肩膀,心中暗自揣测他们陛下一定是使用了不为人知的手段或者秘密武器,私下里处决了纪女官。
一定要好好伺候陛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明夙无语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瞎想什么。
这一天晚上,父子三个挤了一张床,贾小赦貔貅的时候睡相也极好,团成一圈靠在贾小政怀里,可把贾小政高兴坏了,搂着他哥哥一晚上兴奋得都没睡好。
贾小赦本来是很困的,可真的睡过去之后,却发现自己浮在一片粉红色的雾气中,有一个声音轻轻问他,“你是想做人还是做貔貅?”
这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幼,似哑似清,凝神听来却什么也分辨不出来,好像是直接把话灌进了心里
“我听过你,就是你告诉我哥哥会复明的。”贾小赦道,“你还告诉我哥哥会……”
“嘘!滚滚,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哦。”那声音此刻听来又很软很甜,倒像是贾小赦自己的声
音,“我给你一个选择,你是想做貔貅还是做人?做貔貅的话,掌八方财气,就可以招财了哦。”
几近是在哄骗一样。
贾小赦几乎是没有挣扎地就脱口而出,“我要做人!”
“唉。”那道声音就叹了口气,“不可以后悔哦。”
“不后悔,我想像人一样和哥哥在一起。”贾小赦认真道,“我不要做貔貅了。”
“好。”
待得翌日破晓,迷迷糊糊刚睡着的贾小政觉得身上压了座五行山,他就是那被如来佛压的孙猴子,一下就吓醒了。
哪里是什么五指山,分明是他那个长手长脚日益肥胖的哥哥。
贾小赦睡得正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变回了人,感觉到贾小政推他,他就老老实实地往边上滚了,把弟弟从五行山下放出来。
贾小政摸摸他的脸,还是软软的,一点也不像昨天鳞片的触感,“变回了哦,反正不管是什么样子,都最喜欢哥哥了。”
贾代善其实已经醒了,正想摸摸贾小赦的手手脚脚,看看是不是真的变回来了,就听到小儿子的声音。
贾家一般都出弟控,贾小政简直就是良心弟弟的。
父子三人难得地都赖床了,一觉睡到午时才起来,贾小赦正边穿衣服边跟他爸坦白自己的偷跑过程,就听到外头叶清露在这个砍头的时辰叫得比真要砍头的人还要凄惨。
“这是怎么了?”贾小赦把另一个袖子套上,连忙就出去了,“你要死了啊?”
“不是,印坊出事了。”叶清露焦急地道,“咱们的印板有几块昨天晚上都被偷走了,海上异闻录第三本也被偷走了。”
排版是很重要的一环,这样一来,几乎是将劳动成果拱手相让,对方只要拿了板子下印就能拿出去卖了,而且是首发,他们根本来不及制作第二批。
谁知贾小赦听完,慢慢露了个笑容,“偷得好。”
“啊?你是不是傻了?”叶清露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不烫,你没有发烧啊。”
贾小赦拽着他在院子里坐了,示意下人自己要在这里吃早饭,这才道,“印坊里的板子都是假的,我早知道陈立不靠谱,等他们打开一看,就会发现那些板子,都是残缺破损没法子用的。”
叶清露震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告诉你和告诉全天下有什么区别。”贾小赦吐槽道,“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种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才是最好的。”
叶清露消化了半天,最后耿直地道,“我听不懂。”
好想找平先生给他补课啊,贾小赦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一只有文化的貔貅。
贾小政挤在他们个中间,笑眯眯地给他解释道,“意思就是不保密会死,懂了吗?”
“哦哦,那还是不要告诉我了,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叶清露老实地道,见着贾代善出来,忙起身行礼,“见过荣国公。”
荣国公也要坐在他和贾赦中间,于是叶清露只得再往下首挪了个位置,“那现在是不用管了吗?”
贾小赦就道,“去报官!然后让书局通知那些催第三册 的人,第三册的板子被偷了,我们已经在加紧赶制了。”
说到炒作,叶清露简直是国子监前十名的水准,他立马意会了,“一定要让对方觉得,偷走的就是正宗的,我们正好也可借此机会吊一吊他们的胃口。”
“正是,连着其他的话本也可以说板子被偷,现在的可能就是绝版了。”贾小赦吹了半天,往嘴里塞了一口粥,刚要再说话,听到贾代善道,“食不言寝不语,这里不是书房,好好吃饭。”
“是。”贾小赦乖巧地朝他爹眨眨眼,他爹都不嫌弃他是个貔貅,还这么爱他,他一定要听话。
而贾滚滚听话的方式,就是罔顾他爹不让他出门的命令,跟着叶清露悄悄从角门溜出去了。
他们今天有面试工作,海上异闻录和贾小赦京城带来的话本故事虽然卖得好,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光指望平先生一个人写书撑起整个书局,所以得招一些人来写新书。
面试地点在雷州的一个书院,这家书院经营不善,堪堪要倒闭,但是地段不错,在海边上,窗户看出去海景甚是好,贾小赦就把这家书院买下来准备给新请的写手们用。
雷州并不推崇读书,城里的秀才数量都不多,但是听到写书的报酬有多丰厚之后,哪怕只会写自己名字的也来了。
人家老板说了,不会写的,可以说,如果说得精彩,咱们单买你这个故事下来,也是有银子的。
贾小赦又长高了一些,穿着玄色的圆领袍系着宽腰带,腰是腰腿是腿的,十分养眼,叶清露禁不住多看几眼,“你还是太瘦了。”
“下一个!”贾小赦置若罔闻,自顾自叫号。
走进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头上戴的珠宝皆是名贵之物,穿得是窄袖的小袄,腰间配着柄镶金嵌宝的短刀。
叶清露蹭就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贾小赦:我这个病还有得治吗?
作者:间歇性变貔貅病,没得治,扔了吧
求作收~~~~求作收~~~~~~~~~
第69章
“小姨妈?!”
神一样的展开。
贾小赦听见叶清露这样喊,有些嫌弃地把他拽下来重新坐好,“你闭嘴。这位姑娘,你如果是来卖故事的,就拿个号,不卖,麻烦出去。”
不要打扰人家正常工作呀,赶着面试完回家的。
这位小姨妈神色淡淡的,带着优越出身与生俱来的倨傲,“我是来找叶清露的,有什么不对吗?”
她的天.朝话说得很好,没有带一点塞里斯口音。
“有。”贾小赦敛了笑容,干净漂亮的杏眼落在她右手的一枚金玉戒指上,“我说了,不卖故事就出去。”
“不懂你说什么。”
“塞维亚,不要无理。”应该闭嘴的叶清露直呼起小姨妈的名字,“你找我什么事?我跟你出去说。”
塞维亚昂着下巴,挑衅地瞥了贾小赦一眼,贾小赦昨日变回貔貅,除了扭伤小蹄子之外,还有一个意外惊喜。
食指和拇指轻碾,塞维亚戒指上的白玉貔貅便化作了齑粉,原本存着的些许财气,也散去了。
他虽然还是没有办法用财气引来金银,却可以小范围地控制这个世界的财气。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招财,但是可以让人破财。
行吧,也算是种进步了。
叶清露对这个小姨妈显然也不太喜欢,见了她的神情,一把就把人给拽出去了,谁知道力气用得太大,他小姨妈又死命挣扎,结果力道的相互作用下,重重摔倒在地。
贾小赦看她落了满地的珠玉发钗,吐了吐舌头,那个貔貅法相不大好,也就能存这么一点点财气了。
这个小姨妈本来就没有什么发财命呀。
塞维亚的家族在赛里斯是排得上号,抛开叶三叔不提,她们家族自己的海运也是很昌盛的,赛里斯上流社会都以得到她们贩卖的东方货物为荣,像这样丢脸的事,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叶清露却没有什么顾忌她的心情,指了她身边的侍女道,“还不过来扶她?你们怎么来天.朝了?”
“皇帝陛下派了使臣来天.朝交流,二小姐也是使臣团的一员。”侍女说的就不是□□话了,“使臣团还在广州港,听说大小姐在雷州停留,二小姐是追着她来的,想一起进京。”
“母亲已经在去京城的路上了,你们如果想直接去京城的话,我可以安排。”叶清露道,“只是天.朝幅员辽阔,你们离开使臣团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塞维亚狼狈地起身,把碎裂的宝石泄愤地踢远,也用赛里斯语回到,“父亲希望我可以嫁给天.朝的皇帝陛下,我需要姐姐的帮助。”
“天.朝皇帝只有十六岁。”
赛里斯并不推崇早婚,塞维亚如今都二十岁了。
“只要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他会答应的。听说天.朝的女人都无趣得很,她们会交际吗?会打猎吗?会做生意吗?而且我还带了天.朝人最喜欢的珍宝。”塞维亚信心满满,势在必得,“你今日就派人护送我去京城。”
地图炮得轰轰烈类。
叶清露心说刻板印象要不得啊,审美这种事多主观啊,她们可能不会打猎,她们打你是很会的啊。
夜市虽然没有开起来,但是在被刘细妹一碗粥俘虏之后,叶清露时常会去厨房偷吃,一来二去和细妹就熟悉了,听说了她一把菜刀逃出婚礼现场的英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时候的他被欺负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本事就好了,抡起两把菜刀拍在他婶娘脸边上,想想就爽。
作为一个混血儿,叶清露是两边都不受待见,塞维亚看他又发起呆来,冷笑两声,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你听清楚没有?”
如果是从前的叶清露,大概就讨好型人格地答应了,然而他现在是滚滚他叶哥,当即笑了笑,很是硬气地道,“你要么回广州和使团一起,要么就自己进京,我的人手不够。你有本事到雷州,自然有本事到京城。”
说完就进去继续面试了。
贾小赦不太喜欢对别人的家人多加评价,笑眯眯地道,“那咱们接着往下来吧。”
像是一道暖阳照进了叶清露心里。
暖阳自己一点也知道,被面试人一个乡村恐怖故事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搓搓手臂道,“可以了可以了,回去等消息吧。”
小姨妈在外头等了半天,
见叶清露真的不理他,愤怒地跺了好几下脚,被侍女劝着离开了。
直到晚上回去的路上,叶清露才把事情说给贾小赦听了,他本意是形容一下小姨妈的不自量力,结果贾小赦险些把茶杯捏碎,垂着眼睛笑道,“想嫁给我哥哥啊,那这样,我来安排她进宫,再多加几个侍卫。”
叶清露只当他是个大好人,完全不明白他的险恶用心。
这一次挑的写手不多,但是买来的故事却极多,贾小赦把按着特长,把故事都分给写手们,然后将他们安排在书院里码字填坑。
对于科举无望的穷秀才来说,这是一份很划算的工作,而对于贾小赦来说,也挺划算的,买话本的都是识字的,他们自己就会在同窗老师里宣传,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年里,贾小赦和叶清露便买下了半条街做印坊,雷州一时间成了粤广的话本之乡。
当地也不是没有人见着钱财眼红,可上一次偷印板的教训还在眼前,谁人敢和岭南将军的宝贝儿子作对,从虎口里夺食。
他们的话本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线,往来的行商路过雷州,都会以车为单位批发话本。
比起带回自己的地界去盗印,直接买成本可低多了。
因此虽然话本比从前卖的量更大了,却反而盗版少了许多,甚至挤兑得几家盗版商活不下去,最后被他们两个给吃下来了。
“啾!啾!”
且把时间退回夜奔第二天的京城里,明夙起床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三七赶紧给他披了件大氅,“秋日里天已经凉了,陛下多穿些。”
“大概是滚滚在骂我。”明夙拢了拢衣服,摸摸面前两个急得团团转的青色小狮子,“去请张道长。”
张道人被三七安排在乾元殿的后殿里,接到传召赶紧拿了拂尘过来,“无量寿福,陛下何事?”
明夙屏退了众人,指着小狮子道,“我听不到他们说话了。”
张道人上前对着两只狮子又摸又掐,听见他们嗷呜嗷呜地叫唤,怎么都不是人话。如果不是自己这会儿身在皇宫,他几乎以为昨晚是自己做的一个梦了。
“那也是没办法变成镇海吼了?”他问小狮子。
小狮子一个摆爪子,一个摇头,总之都是否定的意思。
大小吼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在人前变成巨狮了,但是如果在避人处,就还是可以。
明夙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可见天道不容的,不是镇海吼,而是我。”
天道还虽然在帝位上服软了,但是时不时地就要给明夙来挖个坑。
它允许神兽日行万里,但是不允许有凡人使用这样的能力。
啧,真是小气鬼。
“更有甚者,我一夜之间修为全无。”明夙坦然道,他这几年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帝气一无所踪,张道人既是世上另外一个舅妈,昨夜又一同经历过镇海吼夜行万里,他也没有相瞒的意思。
张道人经历归经历,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还能是个鬼神话本,当即道一声失礼,伸手点上他的眉心,果然半点灵机也无,他沉吟一番,暂时没有头绪,“陛下容贫道出宫取几样东西,只是我于此道也不精通,练习多年才能画一二困阵。”
明夙道,“无妨,你只管一试。”
不让他试也没别的人了,他本来就无法观测此界天象,如今也不过能看到人的大致气运,聊胜于无。
张道人回清虚观取了一众法器,又借了观主的罗盘,直接闭关参透星象了。明夙让人每日给他换吃食饮水,好生照顾他的起居,免得闭到一半饿死了。
这个关一直闭到冬日的万物肃杀之时,方才有些头绪。
“斗柄指北,天下皆冬,贫道也是借此机会才得以窥见些许天道。”张道人道,“如纪青所说,现下双帝星并立,原本如倒影的那一颗已经更亮了,贫道斗胆以为这一颗是陛下。原先的帝星虽偏离了星轨,渐渐远离,但北斗七星还是会受他影响。”
他这几个月为了观星日夜颠倒,人都瘦了一圈,精神却极好。
“可否测得那一颗是谁?”
“贫道无能。”
明夙也不为难他,又给他派了新货,“赛里斯来个什么使团,带了个和亲的女人,你让钦天监借口八字不合,替我推了。”
张道人笑得狡诈,“陛下命格贵重,得年过弱冠再议亲事,不然恐伤龙体。”
“聪明。”明夙赞他一句,对他的上道很满意,“钦天监就交给你了。记得要怎么说么?”
“陛下乃紫微星下凡,天命所归。”张道人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瞎话对了一半。
他不单单会说瞎话,还会创造神迹,什么清虚观中无端出现祥瑞白鹿,皇帝陛下出门遇到仙人,都是小意思,配合上贾小赦那六家书局这一期的“帝王特典”,直把明夙捧得和神仙一样。
清虚观从此就当了明夙的走狗,本来贫穷得要卖面维生,结果现在香火鼎盛,随便一个香客出手都是不容小觑的。
作者有话要说:贾小赦:忽然多了个外挂
明夙:艹,外挂没了
天道:愉悦,来玩啊
第70章
作者有话要说:滚滚:我终于长大了-
晋江书院只是海边一座极其普通的宅子,常年门户紧闭,外头还守着岭南将军府的护卫,只是它的灯总是会亮到深夜才依次灭去,伴随着海浪拍岸声,是柔软的狼毫在宣纸上沙沙划过的声音。
眼下正是清晨时分,整个宅子都陷入寂静之中,叶清露轻手轻脚地收走大书房里每个桌子上的稿纸,抬头忧郁地问道,“你真的不能不走吗?”
他面前的少年已经有十六岁了,靠着门一笑,分明是清风霁月的爽朗,却因为容貌鲜妍,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勾人味道,叶清露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贾赦进京在即,成天心情都很好,“不能。叶哥,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生意啊,好不容易做得这么大了,可千万不要辜负我们的心血。”
叶清露就和被抛弃的糟糠之妻一样,絮絮叨叨地哀怨不断,“我就知道你这样的公子哥信不住,和人家好的时候,管人家叫叶哥,拖着我一起做生意,现在不要我了,就什么也不管了。”
他们的话本生意虽然做得大,赚得多,但是和正经的实体生意还是不能比,本来二人正在商议是不是加些实体生意,还看中了雷州的葛布,结果明夙一道圣旨下来,封了贾赦作荣国公世子,宣他进京。
别说是心血的小生意了,就是现在雷州掉金子,都是留不住贾赦的。
“叶公子,您能不能少说两句?一个大男人,成日的这么啰嗦。”刘细妹端着托盘从贾赦身后进来,她现在负责书院里诸位写手饮食起居,俨然也是个小管事了。
只要不在贾政面前,她就还是那个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的爽快妹子,但是见了成日带笑的二公子贾政,她就总是会紧张害怕。
叶清露被她讲了,更是伤心了,“细妹啊,你这样嫁不出去的,你这么凶。”
贾赦看着好笑,转身站到院子里的榕树下头。
果然不过一刻钟,就看叶清露被刘细妹举着勺子追出来了,抱头鼠窜。
啧,没出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贾政抱着胳膊靠在书院的大门口,笑得让人直发毛,“哥哥三日后就要启程了,还要和叶哥在一块儿,可真是感情深厚。”
“别总吃醋。”贾赦走过去捏捏他的脸,“就你脾气最大,让你跟我一起去,你又不去。”
贾政道,“你又不要我去。而且我去了,你也顾不上我的。”
看这个笑,憋都憋不住,哼哼哼!
贾小政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三日之后,贾赦拜别贾代善和颜灵筠,带了一队侍卫,轻装简骑地就出发了。
六月的天,晒死个人,因此他们都是白日里休息,趁着晚上凉快赶路,饶是这样,都热得吃不消,轮流得有人中暑,等贾赦看到京城城墙的时候,直接就吐了。
轮到世子也自己中暑了。
贾敬掐算着时间,这段时间每日里都会来城门迎接他弟弟,“我估计着你肯定不耐烦坐马车,骑马的话两个月就到了。”
然后众人就看到英俊潇洒的宁国公世子被他们世子劈头盖脸地吐了一身。
贾赦连着黄胆水都吐出来了,伏在马背上直喘气,“对不住敬大哥,实在没忍住。”
“没事。”贾敬接了身边人递来的水囊,站在大路边上从头上往下冲,左右是夏日里,也不怕受凉,等轮到他的宝贝弟弟了,就是用帕子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嘴角。
他怕贾赦再跌下马,索性一拉缰绳,翻身坐到贾赦身后,“我带你……回?”
贾敬:???
他话还没说完,他刚才还脸上苍白气若游丝在中暑的弟弟直接就从马上跳下去,朝着路边上一个年轻人扑过去了。
明夙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被他扑得后腰撞在车辕上,也顾不得疼,接住人道,“长得这么高了?”
“不然呢?我又不是小短子。”贾赦小气得很,还记得小时候明夙嘲笑他长得矮。
“乖。”明夙拍拍他的后背,示意他先起来。
贾赦且不会起来呢,跟幼兽时候似的在明夙脖子边上直蹭脑袋,“好想哥哥啊,哥哥看起来老了不少!
穿得太老气啦!”
才刚十八岁的皇帝哥哥:???
“不闹了,先上车,车上有冰盆。”明夙只觉得腰也要断了,把撒娇的滚滚推开些,“还备了你喜欢的果子冰,每个都是貔貅形状的。”
然后贾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盼望已久的宝贝弟弟跟着鱼龙白服的皇帝陛下上了马车。
他孤零零地骑在马上,哪怕八月的天气酷热,心里也是凉飕飕的。
车里果然凉爽,所有东西都备得妥妥当当的,贾赦捏了个貔貅冰啃,一双眼睛盯着明夙不放,“哥哥没有说想我!”
“多大的人了,还这样喜欢撒娇。”明夙话虽嫌弃,却是含笑说出口的,可见是多么言不由衷了。
“略略略。”贾赦比了个鬼脸,也没说几句话,就在舒适凉爽的车厢里睡过去了,实在是路上太辛苦,难得有这么舒服的时候。
明夙心疼地摸摸他起皮的嘴角,十分痛恨天道把镇海吼的外挂功能收走了,不然这点路途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罢了,何至于让滚滚这样辛苦。
而且两个人因此通信也不便,一来一去就是半年。
等到了宫门口,贾赦还没睡醒,现在这么高的个子,明夙也抱不动,索性让人把车靠边停,让他先好好睡一觉再说旁的。
“去换个冰盆来。”明夙看冰盆化了一半,就掀了帘子吩咐三七几句,结果又怕太凉,把人又叫回来了,“再取条毯子。”
三七直点头,赶紧去预备。
明夙刚坐回去,就觉得腿上一沉,原来是贾赦睡着睡着把头枕到他膝盖上了,他屈起手指蹭了蹭贾赦的侧脸,轻轻一笑,“终于长大了。”
贾赦睡梦里握住他的手指不放,十分安心。
他这一觉从午后直接就睡到了入夜时分,明夙腿都给他枕麻了,他才打着哈欠醒过来,一看天色自己都吓一跳,“我就想眯一会儿。”
明夙更心疼了,“可见是累得狠了,你不能慢些赶路吗?”
“骑马快呀,都说是想哥哥了。”贾赦笑道,自己麻利地跳下马车,然后回身去扶明夙,“手给我。”
明夙已经是半身不遂状态了,淡淡道,“等一下,我缓缓。”
“诶,我给你按两下。”贾赦如今手长腿长,手一撑又钻车厢里了,顺着明夙的小腿往上揉捏穴位,“你腿麻了推醒我就是了,做什么自己忍着,疼吗?”
“嘶,不疼,就是难受。”明夙只觉得腿又酸又麻,摁住贾赦的手道,“别动,过会儿就好了。”
“揉开了很快就好的,哥哥你忍一忍。”
明夙犟不过他,只得生生受了这等要命的刑罚,他在贾赦面前素来随意,随着贾赦按压的动作,口中不时溢出细碎的痛吟声。
贾赦被他叫得心里跟猫挠似的,抬头见他眉头轻蹙,没有往日冷漠,倒是有些迷茫忍耐,一时没忍住凑过去亲在他脸上,“哥哥真好看。”
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穿得太素净了。”
明夙被轻薄得错不及防,伸手把他捏成小鸭嘴,觉得他的审美是没有药救了,八百年都喜欢金光灿灿金碧辉煌的东西,恨不能给他插上满头花才叫好看。
偏明夙最不喜欢热闹的东西,平日只肯用些素色。
梨儿是接替桃儿的宫女,桃儿出宫前是细细教过她怎么伺候小公子的,因此当她知道皇帝陛下今日出宫会接了小公子回来,心情十分紧张又兴奋,觉得总算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只是她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她险些以为自己记错日子了,好在晚饭前头,皇帝陛下总算领着个生得极其漂亮的少年进了乾元殿。
她没有去顾皇帝,只管端着水上前请少年擦脸,少年就笑起来,“你是什么果子?”
“回小公子,奴婢是梨儿。”梨儿将拧好的帕子递给他,“小公子擦擦脸,晚饭已经摆上了,皇贵太妃娘娘方才命人送了点心过来,都是娘娘亲手做的。”
明夙就问贾赦,“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先洗澡吧,一身的汗,我都觉得自己身上有味了。”贾赦抱怨道,“天怎么能这么热,哥哥你说是不是天上有两个太阳?”
不知怎的,梨儿就是觉得他说话有些软乎乎的,很是可爱,见皇帝陛下看过来,她忙眼观鼻鼻观心,福身道,“热水都备好了,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明夙满意地道,“很好,赏你一个月月
钱,往后要好生服侍小公子。”
手下的宫女得脸,三七也觉得面上有光,“往后可得改口叫世子才是了,陛下不在意,可叫外头听去了,难免让人觉得世子不得您青眼,这可就坏了。”
“也是,吩咐下去都改口罢。”明夙点头,催贾赦道,“赶紧去,吃完了早些歇了,都累成什么样了。”
贾赦熟门熟路地摸到内殿,口中道,“知道啦。”
明夙怕他洗澡时候睡着了,也跟进去了,结果兜头就是一件外衣,他扒拉下来没好气地道,“你这边走边脱的毛病还没改呢?”
“又不是没人收拾。”贾赦把脚上的靴子也踩掉,在皇帝寝殿比在自己家还自在,毕竟在家里还是顾忌一下贾小政的,在明夙这里就不一样了。
没有菊X的时候就见过了,现在又有什么不能看的呢。
他才解了里衣,下头已经把大浴桶抬进来了,态度十分得殷勤体贴,梨儿又端了一匣子内府准备的香料让他挑,“世子喜欢哪一个?怕您不喜欢,就没加。”
“哥哥用哪一个?”
明夙就道,“你挑你喜欢的就是了,喂!别刚回来就挨顿打!”
贾赦趁他不注意泼了他一脸水,看他没好气的样子禁不住大笑,还要嘴贱嘲讽明夙,“落汤鸡!”
明夙随手拿了个香料,朝着外头一扬下巴,示意梨儿可以下去了,撸起袖子凉飕飕地道,“我来伺候世子沐浴。”
“别过来!我又要泼水啦!”贾赦说到做到,泼得明夙满身是水,明夙索性也跟他拼了,解了外袍丢在地上,“我看你是真的想找揍。”
不一会儿就传来贾赦的求饶声,险些把乾元殿的屋顶都给掀翻,“嗷!痒痒痒!我错了!”
梨儿和三七站在外头,彼此交换个眼神,三七是见识过的,梨儿万万没有想到少年英明的皇帝陛下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果然和桃儿姐姐说的一样,小公子是不能得罪的尊贵人。
贾代化在宁国府里等了一整天,除了一个身上冒着酸臭气的傻儿子,谁也没等回来,不免骂贾敬,“你真是个笨的,陛下来接人,你就放了?就是奉旨办差的回了京城,还有个三两天修整日子呢,又不是卖给他了。”
贾敬心说爹你是没瞧见我弟弟那个腻人的样子,只怕陛下不来接人,他自己也要先去宫里的。
别说什么卖给人家了,还不如卖呢,简直就是白送。
然而贾敬不敢说,怕被打断腿。
待得第二天,贾代化勉强等到午时,他的宝贝侄子还没回家了,他一摔手里的折子,“给我换冠服,我要进宫。”
气愤的老伯父直接就杀到乾元殿去了。
怎么回事,仗着是皇帝霸着我们家孩子不肯放。
三七是谁也不敢得罪了,弯着腰给宁国公赔小心,“您要不喝口茶等一等?世子路上太劳累了,还有些中暑,早起没胃口,陛下宣太医给看了,吃过药又睡下去了,现在还没醒,您要是想见人,这会子可不方便。”
“我等一等吧,茶就不用了。”贾代化道,他今日见不到人,是断断不会走的。
三七哪里敢真的不给他上茶,什么冰镇绿豆汤、精致的小茶点,都给他摆上,然后进去禀报明夙了。
明夙正靠在床头看书,分了只手给滚滚握着,听罢道,“知道了,我出去陪宁国公坐一坐。”
说着要把手抽出来,贾滚滚却不肯放,明夙动作略重些,他都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自言自语什么,看着似是要被吵醒。
“也罢,你去请史老侯爷来吧。”明夙淡淡道。
只是嘴角弯着怎么都压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滚滚:我终于长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