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夙坐在金殿上,精神还有一点恍惚,昨晚不知道梦了些什么,一晚上没睡好,醒来又不记得梦到什么了。
起床的时候,三七还给他摆了一桌清火消热的膳食。
“荣国公世子无端抓了赛里斯使臣,还望陛下早做惩处,以安使团的心。”
替使团说话的不是专职负责外交工作的理藩院,而是本来就已经被枪口对准的北静王。
“北静王,你是不是记恨世子抓了你的长史官,查出你做的好事?”明夙忍下一个哈欠,脸色愈发难看了,“把东西都给他们看看。”
几张证据在下头来回传阅,各人反应不一,仪亲王明凇心下亦是一紧,禁不住去睃明夙的反应。
明夙和寻常一样,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看不出什么偏向。
北静王见着印了红莲的彩纸,不明所以,“臣不知道陛下这是何意?”
“你命长史官在京中妖言惑众,我还想问你是何意。”明夙抬手,“拿下北静王,你既与使团关系好,就一同去天牢里继续套交情吧。此案交给大理寺少卿,把这红莲里里外外都查清楚了,我不想看到出个什么红莲圣女普度众生。”
大理寺少卿忽然来了工作,忙出列表达决心,“臣一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关于此案所有,你只管报给我一人知道就是了,管住嘴。”明夙最后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众臣只当是北静王还有旁的党羽,皇帝陛下心中怀疑上了他们。
其实明夙是怕把家里那个傻东西给牵扯进来,大理寺少卿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待查出了贾赦,在朝堂上一说,傻东西就麻烦了。
荣国公世子回京一个月都没有,已经接连打击了近几年在京中颇有名号的赛里斯使团以及素以温和低调著称的北静王,两者的共同点就是人缘好。
一干人不免暗自揣测,贾赦的意思是否就是陛下的意思,难道陛下对于这样拉拢的小动作早就看在眼里,且龙心不悦?
贾赦倒真没有这个意思,他抓塞维亚是因为吃醋,怼北静王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吃醋,北静王平日上来的折子他都看了,正事没有,都是些关心明夙崇拜明夙的废话。
一写写好几年,难道不是暗恋哥哥吗?
“北静王一定是这个狗心思,不要脸。”贾赦愤愤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肉,“诶?今天的狍子肉味道怎么不一样?”
“世子,这几日没有新鲜的狍子,这是鹿肉,您吃着可还好?”三七挤开梨儿凑在跟前笑着问道,“您要是喜欢,午膳让他们再做一点炙鹿肉。”
“还不错。”贾赦觉得狍子和鹿长得也差不多,“那就做一道吧。”
三七立马笑得和朵花似的。
明夙偷懒了几日,下了朝不免被人拖去御书房议事,连着午饭都是吃得工作餐,好不容易送走了人,皇帝陛下只觉眼睛也睁不开了,“回乾元殿。”
本尊要去睡个午觉。
内殿的龙床上早就躺个人了,贾赦裹着被子睡得正香,三七小声道,“世子早起吃过饭就继续睡了,午膳的时候奴才叫起来吃了一点,还是困得很,吃完又躺下了。对了,今日鹿肉做得好,世子还给了小厨房打赏。”
总结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怕不是个小猪。”明夙弯腰捏住贾赦的鼻子,被小猪打在手上,这才肯撒手。
贾赦被人吵醒,很不开心地噘了会儿嘴,等迷迷糊糊看清是明夙,抱着被子往里头挪了,“哥哥回来得这么晚,这都几更天了。”
睡得懵逼了,还以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三七服侍明夙脱龙袍,心里疯狂嘿嘿嘿,借着替他换衣服的功夫,声若蚊音,“东西就在床头的匣子里。”
“滚。”
三七愉悦地就滚了。
待明夙躺好,贾赦特别自觉地就贴过来把他当抱枕,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时不时还要和小狗一样嗷两下。
睡着睡着,明夙就察觉出不对来了,边上的小傻子越来越热,额头上都沁出汗来了,这屋里隔着的冰盆,等闲人进来都得打哆嗦,就是盖着被子,怎么还这么热呢。
“不舒服。”贾赦哼哼唧唧地蹭他。
明夙本想让三七滚进来,侧身看到他脸色泛红,透着不寻常的艳丽,便立马改变了主意,不大想让外
人瞧见滚滚这个样子。
“滚滚?”他摸摸贾赦的脸,“哪里不舒服。”
贾赦皱着眉摇头,“不知道。”
“听话,告诉我哪里不舒服?”明夙的手顺着脖子往下,低声诱哄道。
“真不知道。”贾赦睁开眼,杏眼里已然酝酿起了动人的水光,“哥哥?”
明夙有一点犹豫,慢慢俯身,谁料贾赦却是半点也不犹豫,忽然弯起嘴角,按住他的肩膀一个用力,已经隔着被子将明夙压在身下了。
“我要是知道,哥哥预备怎么帮我?”
“知道什么?”
“哪里不舒服呀?”贾赦笑眯眯地居高临下看他,“哥哥脸红了。”
明夙一向冷漠的脸上确实也染了红,如一枝临水桃花,灼灼光华,但是他不是害羞,他是气恼的。
几次三番被贾赦的演技骗到,明夙此刻特别想吃貔貅肉。
他张口欲叫人,结果被贾赦捂住了嘴,贾赦道,“哥哥特意让三七给我做鹿肉?”
他毕竟是饱览过小黄X的书局老板,当时没反应过来,过后也想起来鹿肉这玩意儿了。
“放屁!”明夙气得都说脏话了,“没事就滚起来!”
“有事呀,也没都骗你,确实不舒服。”贾赦扁着嘴,可怜兮兮地趴到他肩膀上,“不信你摸。”
“别给本尊装可怜,有事也滚开。”明夙掐着他的后颈想把人推开。
贾赦只管一味看着他,像是无辜又懵懂的幼兽。
明夙是真他妈当年心软,后悔把这个东西让贾代善带去粤广,舅舅一手教出来的,再纯良的貔貅,也他妈给他教坏了。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根本分不出来贾赦到底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在演戏。
“闭上眼睛。”他自暴自弃地道,“闭上!”
贾赦蹭蹭他的脖子,软绵绵地道,“哥哥最好啦。”
皇帝陛下这个午觉一直睡到天黑,比不睡都累。
三七听见动静,一溜小跑进来,还没来得及献殷勤,就听见皇帝陛下道,“你去浣衣局洗半个月衣服。”
“啊?”
“世子年少,谁让你给他上的鹿肉?”
三七看他这个样子像是真的恼了,忙跪下磕头道,“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只想着世子爱吃野味,却没顾及到世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明夙听见血气方刚这四个字,恨不能让他去洗个十年的衣服,忍着气道,“备水,我要沐浴。”
“是。”三七用残留的一点点胆子,往床上偷觑,“伤药也要在匣子里头。”
贾赦拥着被子,精神甚好,听罢去翻那匣子,“诶,哪个瓶子的是?哥哥,我给你上个药。”
“别假惺惺的。”明夙右手方才被他攥得有些淤青了,可见这没良心的东西是多用力。
三七心里波涛翻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去的,梨儿见状好心地扶了他一把,“总管,你怎么了?”
“没,没事。”三七摆摆手,“梨儿啊。”
“你说。”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啊??”
这个午觉睡完,明夙足足七天没有和贾赦说话,任凭贾赦撒泼打滚装可怜,明夙都是百毒不侵,就是不搭理他。
“如今我也分不清世子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只得都不听不信了。”这是明夙和贾赦说得最后一句话。
贾赦也不着急,成日里吃吃睡睡,翻看皇庄的账目,他在数字上很敏感,都不用算盘,就能查账,几天功夫,查出来有问题的账本已经堆了一摞。
明夙偶尔路过,看一眼,第八天终于忍无可忍,“谁让你把账本带到床上来的!”
“哥哥肯跟我说话啦。”贾赦笑笑,“这不是显得我夙夜辛勤么。”
“带着你的账本,滚到偏殿去。”
“我不去!”
“滚。”
“你始乱终弃!你是陈世美!”贾赦还挺横的,站在床上和明夙对峙,“你老让我滚干嘛呀!不能好好说话吗!”
明夙揉揉额头,有些怀疑被骗被算计的是自己,“坐下,别吵了,我头疼。”
贾赦翻脸比翻书还快,立马凑过来,“哥哥头疼啊,那我给你按一按?”
“随便你。”
自己养的貔貅,只能自己受报应了。
八月中秋,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贾代善那个神秘的闺女,也终于到了。
按着时间算,其实和贾赦从雷州启程的时日相差不远,隔了没半个月。
“我爹这个决定做得很仓促啊。”贾赦和贾敬二人在京城门口等着接人,早有侍卫快马来报过,大约没半个时辰,他俩这妹子都能抵达。
“许是颜大人逼得紧?叔父这才不得已把女儿送上京城来。”贾敬道,“真是有后妈就有后爹,喂!你干嘛推我!”
贾赦抿着嘴道,“不许说老师。要真是外头养的私生女,那就是我爹不对呀。怎么办呀,我感觉我要失去我爹了。”
“那怎么办。”贾敬也有点急,“那要不然还是指望颜大人能生孩子?”
荣国府的马车被一队侍卫护送着缓缓驶近,贾赦贾敬打马迎上去,贾敬道,“妹妹一路辛苦,家中都以安置好了。”
车帘一动,露出半张犹带稚气的芙蓉面,和兄弟二人一模一样的杏眼轻轻眨了眨,“你们就是我的兄长吗?”
贾敬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是。”
妈呀,我妹子咋这么好看呢!!!
贾赦第一次反应则是——卧槽啊,老师真的会生孩子啊,你们什么时候生的三胎,怎么也不告诉我和政儿啊。
干净清澈的杏眼是贾家人特有的,可这鼻子嘴巴,莫不是和颜灵筠一模一样,组合在一起,绘成少女的样貌。
堪称一句容色倾城。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3=
没车哈,人家没成年,没睡
第82章
林海本满心凄楚,从京城返家,熟料出城的时候便撞见了这样的画面。
少年鲜衣怒马,正神色温和地与车内的小姑娘说着话,小姑娘怯生生地点点头,忽而朝林海看过来。
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林海不知怎么的就庆幸今日骑了马。
贾赦贾敬顺着妹子的目光看过去,很是不善,林海险些被兄弟俩看出个坠马事故来,因是熟人,只得上前来打招呼。
小姑娘和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嗖地放下了车帘,缩回去了。
“见过两位世子。”林海道,“真是巧。”
“嗯。”贾敬作为大哥,出面和他寒暄,“这是要出远门?”
“家父身体不好,我求了老师要回姑苏侍疾,陛下还拨了两个太医给我。”林海忍不住偷看了那马车一眼,“这位是?”
他其实并不很似林侯,略有一点娃娃脸,瞧着比本来年纪还要小许多,要是旁人问他妹子,贾敬多半是不理会的,不过林小海也算是个自己人,便大方地道,“是我叔父家的妹子,才从雷州到进京。”
林海哦了两声,拱手道,“林海见过贾姑娘了。”
里头半晌传来个娇滴滴的声音,“嗯。”
哪怕只吐了一个字,也叫人觉得语调又甜又软。
贾赦拍拍林海肩膀,“不耽搁你赶船了,有事只管说话。”
完全看出来他背后是怎么嫉恨过人家林小海的。
“多谢世子。”林海心里到底还是自己苦命的老父亲居多,也没多想什么,立时便告辞继续赶路了。
倒是车里的妹子问了一声,“兄长,他是谁?”
“这个说起来话长,咱们也往家里走吧,我慢慢跟你说。”贾赦走在马车旁,小声把林海和他们家的渊源说清楚了,又道,“以后出来可不能随便掀了帘子叫人家看见你,听见没有?”
“知道了。”
“诶,爹也没说你什么名字,你自己说说。”贾赦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妹妹的名字,遭了贾敬好几个白眼。
他妹子像是被问倒了,犹犹豫豫地道,“兄长是问姓贾那个名字,还是姓颜那个名字?”
“咳咳……你都说说。”贾赦从前倒是见过两边都是男子的修士靠着天材地宝生孩子的,此界灵机连个貔貅都养不好(天道冤枉),还能有这样的奇事?
贾敬的思维已经不比脱缰的麟驹好多少了,“难不成颜大人其实是个女子,只是为了行走朝堂方便,所以才女扮男装?”
贾赦无语,“哥你少看些话本吧,没得叫伯父打断了腿。”
两人一来一去斗嘴,他妹子听得有趣,倒把姓名这回事给忘了,待得进了宁国府,拜见了贾代化夫妻,史氏持着她的手道,“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标志的女孩儿,好孩子,你可算是到家了。”
“噗。”贾代化扭头喷了半盏茶。
夫人未曾见过颜灵筠也就罢了,他是死了化成灰也能记住闺蜜那张妖孽脸,端看新侄女的样貌,从眉眼往下,可不就是那死妖孽的样子。
一时间父子三个对视几眼,皆是面面相觑,心中到底怎么个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在场最镇定的就是史氏了,这也和她习惯了溺爱贾代善有关系,别说外室生了个姑娘送来给她带,就是生了十个姑娘,史氏约莫也不会真的跟贾代善生气,就是有些不喜贾代善把姑娘家养在外头,早知道有这事,送来宁府与她带岂不好,也省得孩子受罪。
想到在外头躲躲藏藏的可怜,她对着小姑娘愈发和蔼,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依旧懵懂,“您是问姓贾那个名字,还是姓颜那个名字?”
贾代化是不喷茶了,他将剩下半杯茶尽数喝到肺管子里去了,贾敬贾赦赶紧上前给他拍背。
史氏不悦地看他一眼,“国公爷也不怕吓着孩子。来,你两个都说与我听听,我看哪个好听。”
“姓贾的那个名字,爹说从文,给我取名叫贾敏,姓颜的那个名字,父亲说叫颜莬,草字头底下一个兔。”
许是有些紧张,小姑娘禁不住一直眨眼睛,长长的羽睫随着动作轻颤,如风拂过花枝,美不胜收。
众人完全不想去理解这个父亲是谁。
史氏镇静依旧,“如今回了家里头,得和你兄长们一个姓,往后就叫贾敏可好?你要是不舍得,留着
莬字做小名。”
贾敏默默把爹和父亲从前都叫我小黑给咽下去了。
为了怕孩子伤心,史氏没有多问她的身世,只和贾赦道,“既莬莬回来了,总不好一直住在宁府,叫外头瞧着去让人以为荣府不容她,荣府里一切我都打点好了,你带着你妹子好生回去住两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皇宫虽好,早也得回家吧?”
对贾赦留在宫中一事多有不满。
贾赦脸皮厚,只当没看见,“那我就带妹子先过去安置了,辛苦伯母了。”
史氏对着他是发不出火,等他们兄妹走了,立马就朝着贾代化开炮了,“国公爷也不管管?莬莬这话说出去,二弟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哪家里没有娘,就两个爹的?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他从粤广回来,家里住过一天没有?从前年纪小就罢了,如今一岁大过一岁,你像他这样大的时候,你我都成亲了。”
贾代化无奈道,“夫人呐,我是能管得住谁?我是能管得住两广总督还是管得住皇帝陛下?你之后好生教导莬莬,让她注意些就是了,大家小姐成日里也不出门,能说与谁听去,无妨的。”
“二弟我是管不住了,赦儿的亲事我这个做伯母的总能说一说吧?”史氏深恨自己是个文官出身,拿贾家这几个不靠谱的没办法,“若我们家是个武官出身,早就给你们几个一顿锤了。”
“有句讲句,你现在锤他们父子,他们也是不敢还手的。”贾代化揽过她的肩膀,“莫气了,接风宴可都安排好了?说起来,你别光想着赦儿,这还有一个大活人儿子呢,敬儿过来,给你娘说一说,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媳妇儿。”
特别不要脸地祸水东引到了亲生儿子身上。
贾敬撒腿就跑,“我什么也没听见!我去演武场了!”
且说贾赦带着贾敏坐车回了荣国府,府里一切都打点得极为妥当,府里如今也就他们两个正经主子,史氏便把正房荣禧堂旁的五进院子给了贾敏,只是丫鬟缺了几个。
贾敏身边只有几个帮忙做粗活的小丫头。
“你上京时候,爹没给你安排大丫鬟?不会吧,就是他想不到,老师也会好生安排才是的。”贾赦不解道,好像妹子的行装确实简单了些。
贾敏看看周围服侍的人,小心翼翼地拽住了贾赦的袖子,“哥哥,能不能私下里说话?”
“你们都先退下吧。”贾赦道,还亲自关上了房门,未曾料想一回身,被妹子吓了一大跳,“卧槽?!”
贾敏有些不好意思地拽拽头上垂下的两只黑色兔耳朵,羞得脸都红了,“我,我……每日里有几个时辰耳朵收不起来,所以父亲就没给我安排贴身侍女。我刚刚憋了一会儿,现在憋不住了。”
“我我我……我可以摸吗?”贾赦接受得特别快,眼睛亮亮的。
“啊,可可……可以。”
宛如刻写在遗传基因里的结巴兄妹俩。
贾敏忍着不动,让贾赦在她头上动土,小声道,“我以前跟在父亲身边的时候,就觉得哥哥不是寻常凡人,果然是这样。”
那是!你大哥是个貔貅好吗!
貔貅大哥饱览世事,知道有一种叫作“成精”,他一边轻轻地摸摸长耳朵的绒毛,一边琢磨着贾敏的话,“你还在老师身边呆过……啊,你是小黑是不是?”
当年金陵鬼节,贾代善从人家庙里偷回来的黑兔子。
就说呢,怎么一只小兔子能活得这么久。
原来是个兔子精。
“是,这个是只有哥哥,爹和父亲知道。”贾敏道,“没有敢告诉二哥哥,哥哥不会害怕我吧?”
贾赦怎么会怕呢,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觉得妹子的耳朵手感超级好,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怕你个小兔子做什么,我从前还骑过镇海吼呢,我留在家里陪你住一段时日。难怪你长得又像老师又像爹的,按着他们两个变的吧?怎么不按着老师的眼睛变,这样就能算老师的女儿了。”
这双杏眼作为犯罪证据实在是太充足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按着父亲化形的,大约是我修为不够。”贾敏道,“要不然我以后再试试?”
“还是别试了,突然变了长相要吓死人的。”
兄妹两个又说了些闲话,直到贾敏能控制住了把耳朵收回去,贾赦才出门,“你睡一会儿,夜里头还要去宁府吃接风宴,我进宫一趟,很快就回来。”
贾敏弱弱地拽住他的袖子,“我一个人害怕。”
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忽然有个哥哥能吐露实情保护她,小黑兔顿时就不想撒手了。
贾赦揉揉她的脑袋,“行吧行吧,谁让你是我妹子呢,我就在外间守着,你睡你的。”
贾敏蹭蹭他的手,特别高兴,仰着头对他笑了下。
“别在外头这样笑。”贾赦把她捏成小鸭子嘴,“这样笑会被人抢走的。”
一笑倾城,不外如是。
自三七去浣衣局受罚之后,乾元殿便是梨儿主事,她接了宫女递来的信,觉得自己恐怕也要去洗衣服了。
陛下连着晚膳的菜都特地吩咐成世子喜欢吃的了,这可怎么是好。
明夙倚靠在榻上看书,淡淡道,“什么事不敢叫我知道?”
梨儿不安地搓搓马上要受苦的手,低声道,“世子说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时日,这些天就不回宫了。”
“你让他今天不回来,这辈子也不用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道:因为颜美人不缺女儿, 贾代善缺一个啊,我为了填补你崩坏的剧情操碎了心
莬=兔
之前说啦,贾小敏是个毛茸茸
贾小敏是真的纯良,不是切黑
兄妹三个只有贾政是人
贾政:我太难了
谢谢xueyelangyi心肝儿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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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奴婢知道了。”梨儿屈膝退下,特意放慢了脚步。
果然,才走到第五步,就听到皇帝陛下道,“回来,今日是中秋,他要住就住吧,荣国府也没有惯用的人,你到时候和颁赏的一起出宫,把他常用的东西都带好。”
他不喜热闹,中秋离着他生辰又近,宫中是不办宴席的,就赏几个月饼下去完事。
“是。”梨儿盘算着要带出去的东西,即将退出去的时候,抬头见明夙脸色缓和,禁不住开了个玩笑,“说起来,应当把陛下带出宫给世子才是。世子旁的都不上心,这乾元殿也就陛下能留得住世子了。”
“你啊,跟三七也学坏了。”明夙摆摆手,嘴角微弯,“他不在我也清静几天。对了,上次书局带回来的茶呢?给我泡一杯。”
三七不在,梨儿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茶叶,给他泡了一回上来。
屋内恰放了一盆将谢未谢的镜台佛莲,闲来无事,不如做个梦试试。
天色刚暗,宫里赏月饼的天使就一个个陆续出去了,各家勋贵、文武重臣都有赏赐,梨儿的马车坠在最后面。
贾家一家子都在宁府吃团圆宴,贾代化接了一回恩裳,贾赦又替自己家荣国府接了一回,刚坐下要动筷,不想又说宫里来人了。
“不知道又是赏什么。”贾代化只得起身再带着俩小伙子出去一趟,他禁不住吐槽道,“要不然还是把你还给陛下得了,这一晚上忙的。”
贾赦正和贾敬说着悄悄话,冷不防被贾代化点名,笑嘻嘻地看过来,“肯定是给伯父的赏赐,和我有什么关系。”
结果过了影壁就见梨儿领了四个小宫女站在那儿,手里捧了无数东西,梨儿笑道,“陛下不放心世子,特意命奴婢跟出来服侍。”
贾代化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就让内子设一桌席面给姑娘,等会儿和他们兄妹一道回荣府也就是了,省得来回奔波。”
宁国公的话,梨儿自然不会反驳。
贾赦道,“哥哥心情怎么样?”
“不大好呢,陛下一个人孤零零的,奴婢出来的时候,陛下正在看书。”
“诶,我知道了。”贾赦叹了口气,“你先去吃饭吧。”
贾代化一拍他的肩膀,带着人往回走,板着脸道,“大过节的,叹什么气。这天天面君,偶尔休息一天不成?”
贾赦忙点头,“成成成,咱们快些走吧,一会子菜凉了。”
大过节的,他还不想挨顿打。
既是中秋宴又是给贾敏的接风宴,桌子就摆在正房院子的大槐树下头,席面正中间供了俩比贾赦脸还大的月饼。
家里人少,史氏就携着贾敏一起坐了,并没有分席。
贾代化举杯先简短地说了中秋祝词,又对新侄女表达了欢迎,“明日便开了祠堂将你记入族谱,往后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和你伯母说。”
贾敏虽懵懂,倒也懂道理,立时起身道谢。
“别拘礼了,伯父不讲究这个,快坐下吃吧。”贾赦道,给他妹子夹了一筷子青菜,“吃这个,这个也好吃。”
史氏笑道,“你怎么光给莬莬夹素菜,今儿的八宝鸭做得好,莬莬尝一尝,中秋要吃鸭子的。”
贾赦:……她是个兔子,不得吃菜吗?
“能吃鸭子吗?”他小声问贾敏,见贾敏弱弱地点头,这才拽了个大鸭腿放在她碗里,“这鸭子蒸得酥烂,你拿筷子就能割开,快吃。伯母,您也吃!”
把另外那个鸭腿拽给史氏了。
贾代化是不会说自己略有点嫉妒自己夫人的,没好气地呷了口酒,“对了,我问个你事。”
“伯父你问。”贾赦还特意把凳子往他那里拖了拖,显得特别乖巧热情。
贾代化心里好过一些,“你自己是个什么打算?看你这个样子,陛下多半是不舍得放你去军中了,只是到底陛下护不得你一辈子,日后你要接下荣国府的,总得有个正经差事吧?”
贾赦没想到回家吃饭团圆饭还要问工作,一时间有点懵逼,在贾代化再三催促的眼神下才道,“我自己也没想好,本来是想重新做点生意的,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合适的,只得先替哥哥整治一下皇庄了。”
他又将自己从前所想类似不与民争利、不想靠家里躺赢等想法说了。
“长了这样一张聪明脸,怎么脑子这么笨。”贾代化掐了一把他的脸,“
你这个不叫与民争利,你这个叫与商争利。但是你想一想,譬如瓷器,你关系硬,卖五钱银子一盏官窑,外头商人卖二两一盏,对买东西的老百姓来说,他自然是划算的。这少的一两五钱,有多少是疏通费,有多少是赚头,想必你也会算一算。”
贾赦听着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贾代化继续道,“你寻常只能瞧见你爹和颜郁离处事,你爹处置军务,无从参考,只得瞧着郁离的,他这个人不能说格局小,但是他为人处事,都在暗处,大白话说就是不大气。就好像古来奸妃一个人是没办法成事的,得前头挡了个昏君。但是你不一样,你自有爵位出身,你要做什么事,就得堂堂正正把事情做气派了,不然不如不做。处在你的位子上,凡事不可有怯懦退让之意,大开大合亦可,不然无法服众。”
这就是把孩子给妖孽教的一个坏处了,他宝贝侄子天性单纯,哪里玩得来那些个阴谋诡计,岂不是为难孩子么。
贾赦慢慢消化着贾代化的话,倒不能说伯父说的不对,但是他总是有些放不开手脚的感觉,不敢下手去做。
知子莫如父,虽然是侄子和伯父,贾代化也是差不离了,当即道,“怕什么,赔钱就不说了,咱们是赔不起吗?你上头不是还有皇帝撑着么,就是把盐商许可给你做,也未尝不可。”
贾赦脸都要皱成包子褶了,“就是因为有哥哥在才觉得不敢,万一人家觉得我是靠关系上位呢?那就给哥哥惹麻烦了。”
贾代化心说,我们家孩子果然心善,只是你再靠关系,也靠不成邓通造钱那样吧。
“赦儿啊,你想多了,靠着关系的皇商多得是,可亏本赔钱的也不在其数,靠着关系做不好才是真丢脸。”贾代化说着又捏一把脸,还使上了激将法,“你就这么保证自己做了能靠关系的生意,就必定能赚钱?”
“不能。”贾赦苦兮兮地道。
貔貅都不会招财了好吗!他对自己已经没有盲目的自信了。
“啧,没出息。”贾代化手下用力,给孩子脸上掐了块红印子出来,“伯父跟你打个赌吧,我给你出本钱,你要是过年前能赚到一万两,我把你伯祖父用过的刀送给你。你要是输了,你从宫里搬出来,我和你伯母正准备给你议亲。”
贾赦睁大眼,“这两个赌注有关系吗?”
“没有。”贾代化很直接,“那你输了就搬出来,赢了就不用搬出来?”
“可……可是……”贾赦习惯性就要撒娇,软绵绵地拖着长音当小结巴,“可是我不想搬出来呀。”
“你翅膀还没硬呢,大人说什么是什么,还有,不许作弊!不许卖家里东西!”贾代化这回是铁了心了,“你要不然就让我看看你有本事安身立命,要不然趁早回家来。难不成等陛下要立后选妃了,你再灰溜溜搬出来?”
贾赦都要急了,贾敬坐在他娘下手,看不过去要开口,被贾代化一个眼神给逼退了,“你别掺和,过了九月送你去居庸关历练历练,暂且没你的事儿。”
贾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用还不熟练的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搁到贾赦碗里,“哥…哥哥哥哥哥还是先吃……吃饭吧。”
得,又是个哥哥哥的小母鸡。
贾代化一顿饭弹压整治了两个小兔崽子,心情甚好,对着侄女儿的慈爱面孔就不用说了,柔和得能滴下水来,“莬莬自己也吃,有什么想吃的只管说。”
贾敏眨了眨眼,小声道,“想,想吃皇竹草。”
“好啊,夫人,咱们家有备……等等,皇竹草不是喂马的吗?”贾代化惊了,一瞬间脑补了侄女深受虐待得前十几年,当场就要写下大红血字报痛骂颜灵筠。
完全没有想到小黑兔就是觉得人的牙齿不习惯,想要棵草磨磨牙。
贾赦轻轻碰碰贾敏手肘,跳出来打圆场道,“莬莬开玩笑呢,她就是喜欢吃素菜,我记着咱们府上从前有种野菜馅儿的金鱼包子特别好吃。”
“有的,早给你们备好了,金铃,叫厨房赶紧蒸了端上来。”史氏吩咐道,金铃其实早已经嫁人了,只是她还喜欢喊旧时的名字。
金铃去端包子的时候,恰好遇上梨儿这一行宫里的姑娘在小厨房的西厢吃晚饭,见她们各各水灵出挑又动作优雅,难免多看了几眼。
却听得里头有个挽双环的小宫女抱怨道,“今晚宫中肯定有赏赐的,咱们都赶不上了。”
“住口。”梨儿斥责道,“跟着世子难道打赏得还少了不成?”
听见涉及贾赦,金铃悄悄往前走了几步,避开门口,却仍旧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
那小宫女大约是真的觉得不忿委屈,也顾不得怕梨儿了,只横冲直撞继续道,“梨儿姐姐替身服侍,当然不知道我们下头的苦楚。赏钱也就罢了,等得陛下立了皇后,咱们这些个服侍过世子的,哪里还有命在。”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3=
谢谢xueyeliangyi心肝儿的地雷 ,啾>3<
第84章
当时三七选了梨儿接班,是因为她性子温柔谦和,与前头杏儿仿佛,因此她虽这些时日服侍贾赦贴心,但到底御下欠缺几分,竟由得那妮子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余三个也是反应不一,和她相熟的自是不悦,也有帮腔的和听完害怕的。
宁府是分三个厨房的,主子吃的都在正房的小厨房,下人们开饭都是大厨房包办,另外贾敬住在外院,另开一个小厨房。
今日前头主子设宴,又是堂小姐头一回进府吃饭,正房的小厨房难免想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因此灶前忙得很,左右离得近,与其让小丫鬟来回传话,金铃索性就亲自来端包子了,不想听见这么场口角。
她本就是厉害的性子,这么些年跟在史氏身边更是历练出了,听着苗头不对,端着托盘就哎呦了一声,她声音清亮,一时间连厨房里的婆子丫鬟都引出来了,西厢里的几个宫女也听见外头有人,便都住了口。
“赖青家的,怎么了这是?”婆子想上前搀她,又怕她嫌弃自己腌臜,搓着油腻腻的手就骂提水的小丫头,“是死人呐,不知道扶你姐姐一把?”
那小丫头还没留头,听完怕得很,可手里又提着开水不好随意放下,一时间急得眼睛都红了。
“妈妈骂她做什么,我自己不小心崴了脚。”金铃笑了笑,见梨儿问询出来便道,“劳烦妹妹扶我一把了。”
梨儿见她虽作妇人打扮,却穿着不俗,又听婆子称呼她赖青家的,想来是宁国府里很有脸面的管事,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将人的重量带到自己身上来,“姐姐还能走么?这是要去前头送菜?我帮着送吧?”
“妹妹对咱们府里路不熟悉,不如这样,辛苦你搀我过去,到了院门口,再由你端进去可好?”金铃暗地里捏了一把的手。
梨儿险些以为她是特意给自己解围的,又觉得没有这样巧的事情,笑着应了,扭头吩咐几个小宫女道,“你们好生吃着饭,叫我知道谁不规矩,仔细你们的爪子。”
金铃谢过她,又朝着方才那小丫头道,“既有了热水,还不给你几个姐姐泡好茶来,你就留在厢房服侍她们吃饭,妈妈要有事,吩咐别人去。”
一时小丫头和婆子都应了,她也不肯让旁人碰那笼屉,只自己端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等出了小厨房,又转过了夹道,金铃便自己站直了,笑道,“对不住了,方才是我诓妹妹的。”
她说得落落大方,梨儿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反倒觉得羞愧,自己管不住人,叫下头跑到宁国府来胡咧咧了,当即面上泛红,屈膝道,“多谢姐姐替我解围,是我无用,总管不在,便弹压不住下头。”
金铃知道她是宫里的大宫女,又专职服侍贾赦,有心交好,“妹妹才几岁呢,况且好言劝不得该死的鬼,咱们尽了义务也就是了。我怕这点心凉了,咱们走得快些,这几日世子都住在家里头,还怕没有说话的时候么。”
“到时候一定来寻姐姐说话。”梨儿也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只先结个善缘罢了。
贾赦不明所以,见了二女一起过来,随口问了一声,“你吃过了?自家人吃饭,不用伺候了。”
他从前吃饭也没有让人布菜的习惯。
自己想吃啥夹啥多爽。
梨儿也不解释,倒是史氏瞧见金铃抛来的眼神,微微颔首,“金铃,领梨儿姑娘去你屋里坐坐,可怜见的,这大过节的来回奔波。”
金铃会意,拖着梨儿去自己屋里坐了,明里暗里问了一些贾赦在宫里的事,梨儿也不是蠢人,勉强笑了下,“姐姐的意思我明白,只是世子在宫里一切都好,凡陛下有的,世子都有,有时候陛下还让我们先紧着世子。要叫陛下知道了,她们几个自是不提,就是我都落不到好。”
只怕是真的要去洗衣服了。
“妹妹只管拿出手段整治她们就是了。”金铃提点了她几句,“如今在咱们府里还好,真传扬出去,别说吃瓜落,只怕性命都攸关。”
梨儿又是心焦又是害怕,怎么也坐不住,“我还是回厨房瞧着她们踏实。”
“我送妹妹出去。”金铃也急着去和史氏禀报,没有留她。
史氏听罢重重一拍筷子,桌上三个小辈立马噤若寒蝉,贾敏吓得缩到贾赦身后,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史氏。
贾代化杯子里的酒都
被她拍得撒出去不少,奇道,“夫人,什么事这样大的火气?”
史氏完全不想重复这样的混账话,扫了一眼贾赦,看他傻了吧唧看过来,心里更是堵了几分,又不好责怪孩子,只得转头狠狠地拿眼睛剐了贾代化几眼。
贾代化:……
“吃过饭早些休息吧,你们兄妹还要回荣府呢。”史氏忍下气,她娘家是侯爵府,外祖家是郡主府,收拾几个小宫女还是绰绰有余的,只是刚才实在是火气太大了,没忍住爆了。
她百般疼爱长大的宝贝,这几个小蹄子嘴里倒不干不净上了,一时间对着皇帝陛下也有了几分不满。
贾敬立马站起来道,“我也去!我今天要和赦儿睡!”
贾赦心中自有打算,才不要跟他睡,“明天跟你睡,我今天累得狠了,你睡相不好。”
“真的吗?”贾敬不太敢相信,他从小到大也就和贾赦一个床睡过觉。
贾代化训道,“什么真的假的,老实家里呆着。你天不亮就要起来练武的,再吵着你弟弟,好了,都散了。莬莬啊,劳碌一路了,明日不必过来请安了,好生歇歇。”
贾敏慢吞吞地从贾赦背后挪出来,“多谢伯父,那我和哥哥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贾代化笑得和朵花儿似的。
鉴于妹子一路都拽着自己的袖子不放,贾赦只得陪着她一起坐车,把她送回自己的院子,再揉一把小脑袋,“有需要的就叫丫鬟帮你,明早我来陪你吃早饭。”
“好。”贾敏眨巴眨巴眼,“哥哥你是不是想溜出去?”
贾赦:???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行吧……肯定会陪你吃早饭的。”贾赦又揉一把,“听话啊,你不许出院子。回来给你带皇竹草。”
他太能理解这种感觉了,就好像是他刚当人的时候特别想啃金子,哪怕只是舔一舔也好。
贾敏乖巧地目送他离开,然后屏退了下人,嗖地一下把两个兔耳朵变出来,一手一个拽着扇风。
贾赦牵了麟驹,悄摸地就从角门出去了,一路直往皇宫而去。
这个时辰按理明夙应当是还没睡的,结果他大摇大摆地想给明夙一个惊喜的时候,发现明夙居然团在榻上睡得正香,想来是他睡得不舒服自己解的头发,九龙冠被随意丢在一旁,长发迤逦而下都拖地了。
“怎么在这里就睡了。”贾赦坐到他身边,本来推醒他,却见明夙深蹙着眉头,满面都是泪痕。
卧槽,我哥哥这么想我吗,我就一天不在,他已经哭成这样了。
当然了,他也就是这样瞎想一想。
“哥哥?哥哥?”贾赦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明夙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又落下两行清泪来。
贾赦算上兽生许多年,也未曾见过明夙这等伤心的样子,他不免有些紧张,晃得更用力了,“主人?怎么了呀?”
直到力道大到约莫死人也能给晃悠活了,明夙这才昏昏沉沉睁开眼,伸手按住贾赦的手臂,低声道,“别晃了,我头晕。”
“诶,是不是病了?”贾赦侧过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试着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烫,我让人去叫太医。”
“不用,我缓口气就好了,方才做了个梦。”明夙只觉浑身力气都被那噩梦抽干了,说话还有些吃力。
贾赦听着他的喘息声,不自然地道,“哥哥梦见什么了?”
明夙摸索着找到贾赦的手,然后牢牢握住,“我梦见你长大成了一只大貔貅,大到可以把我挡在身下。”
梦里剑光遮天蔽日,不得生门,唯有长大了的滚滚护在他身上,剑光与鳞甲撞击的声音,貔貅从喉咙口发出的嘶吼,以及弥漫在鼻尖,久久未曾褪去的血腥味。
现在仿佛还历历在目。
“我这么厉害呀。”贾赦感觉到他在发抖,左手绕过他的腰,一用力将人揽在怀里,“做梦,都是假的。”
他看到茶几上的镜台佛莲,笑道,“原来哥哥在试这个,可见你最想梦到的是我长大成一个大貔貅。”
“嗯。”明夙用力咬住嘴唇,想从那种恐怖的无力感里清醒过来,忽然唇上一热,贾赦已经不由分说亲了下来,并且很快撬开他咬得死紧的牙关。
一吻毕,贾赦抹掉他嘴角的银丝和脸上残留的泪水,“不要去想梦里的我了啦,那都是假的,我不是在这里吗?嗷!”
明夙被他抱得不得动弹,直接掐在他腰间的痒痒肉上,“你不是在阖家团圆么,又回来做什么?”
“回来陪哥哥呀。”贾赦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侧头和他蹭了蹭脸颊,“还好回来了,不然你岂不是白哭了。”
“滚滚滚。”
“多说一个滚,人家叫滚滚,不叫滚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啊,我的心情真的是很激动
第85章
明夙并不想理他,奈何就目前来说,是这个狗貔貅力气比较大,要不是拼死抵抗,他多半是挣脱不开的。
他不由产生了我为什么当初要跟在他屁股后面催他吃饭,不如就让他当个弱鸡好的后悔之情。
#你再也不是我的小可爱貔貅了#
#是狗#
“哥哥怎么不说话?要不要喝口茶?”这个狗话还挺多,见明夙不理他,眼看就要有絮絮叨叨下去的势头,明夙只得开口,“没事,早些睡吧。松手!”
十分艰难地把自己头发从狗的蹄子里头拽出来。
贾赦非常遗憾,但是再来一把估计他哥哥真的要生气,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去叫人打水来沐浴。
明夙防他和防贼一样,坚持要分开且轮流洗。
饶是这样严防死守,晚上睡觉却是防不住的。
皇帝陛下这一晚上没睡踏实,被梦魇惊醒了好几次,然而但凡他有个动静,边上这只狗便要过来舔人,说辞还特别冠冕堂皇。
“你差不多就行了。”明夙今晚第三次把这颗狗头推开,“我明日要上朝的。”
妈的,给老子亲肿了,我难道告诉下头文武百官是吃辣月饼吃的么。
烛火透过月影纱照进来,温柔地照出明夙如含了一汪春水的桃花眼,还有贾赦可怜兮兮的神情。
又来了。
到底他妈是谁占谁便宜。
要点脸好吗!
貔貅本来就没有菊X,现在连脸都不要了,可以天道毁灭了啊。
明夙再八风不动,也遭不住了,捂住眼睛,幽幽地叹了口气,“睡吧睡吧,算我求你了。”
说罢翻身朝里侧,拿被子蒙住了头。
贾赦才不想睡,他撑着头死死盯着明夙,一双招子能放出光来,“哥哥你睡,我守着你。做个好梦呀,梦到我就更好了。”
“那可别了。”明夙道,“我他妈不想做梦谢谢。”
好端端一个帝星转世、做了皇帝的人愣是给搞得对做梦有阴影了。
“你别他妈看着我了!”
虽然隔着被子,明夙仍然觉得如芒在背,整个人都要炸了。
贾赦和小时候一样,慢吞吞从身后抱住他,额头抵在他背上,“好吧,不看。”
明夙本来想要挣开贾赦,想想大半夜的还是算了,动静大了再把侍卫招进来救驾了,未曾想剩下的半夜睡得特别沉,零星的梦都没有做。
翌日清晨,到了上朝的时辰,外头宫人叫起的时候,他还有些睡眼惺忪,下意识就低声应了,要从贾赦身上跨出去。
谁知道刚才还睡得四仰八叉的人忽然就睁开眼睛,伸手要抱他,明夙虽然吃过几次亏,但是目前还没有学乖,错不及防下被他拽了下去。
“你要是想死趁早说。”明夙无语,“赶紧撒手,我要去上朝了。”
贾赦眨眨眼,“哥哥昨天睡得好吗?”
“不好!”明夙沉着脸,“我再说一遍,撒手!”
“不撒!嗷!”
明夙下死手,给昨天贾代化掐的那道在左边掐了个对称。
好端端一张脸,青一道,红一道的。
外头候着的大宫女听到里头的动静,吓得直接就给跪下了,又不敢上来掀帘子,只得小声提醒道,“陛下?”
贾赦看明夙连眼睛都眯起来了,显然是真生气了,爽快地就松了蹄子,“我也起了,不然就叫家里发现了。哥哥,你觉得像不像偷情啊?”
明夙已经要产生应激反应了,主要是贾赦得了便宜还卖乖,实在是太讨抽了,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就分分秒秒在提醒明夙——你又吃亏啦,你又心软啦,你又被骗啦。
请恕他对贾赦的感情没有办法战胜自己小气的本性。
他一拢龙袍,自己系了扣,神情冷淡地骂了句粗话,“像你二大爷。”
“我没有二大爷,我爹就排第二。”贾赦伸了个懒腰,“那我今天就不回来啦?”
“那可真是多谢了,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了。”明夙照了照镜子,眼睛嘴唇都有些红肿,拿冷水敷过了也无甚效果,只得装着不知情,先去上朝了。
大不了就说吃辣吃的。
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明夙许是气急攻心没发现,贾赦却是
察觉到了,这大宫女不大会来事儿,换做是三七,早就捧了冰上来请明夙敷了,怎么会任由皇帝就这样上朝去了,连着平日准备着让他垫吧两口的小点心也无。
这大宫女的脸他倒是熟悉,还曾经就着她的手喝过一碗汤。
他已经是小有城府的貔貅了,面上不显,只笑道,“瞧着你有些面熟,不是从前服侍皇贵太妃的么,怎么调到乾元殿来了?”
“奴婢樱儿见过世子,奴婢是昨日由娘娘拨来乾元殿服侍陛下的。”樱儿说着对贾赦展露了一个含羞带怯的笑容。
贾赦不免暗道一声我见犹怜,奈何对貔貅没有用,“原来你叫樱儿,倒和我这里其他服侍的名字搭调,不用另取了。”
樱儿笑得愈发好看了,上前请他更衣洗漱,还关切道,“世子不多睡一会儿吗?”
“我今日有事急着出宫。”贾赦感觉到她借着穿衣服的动作,手在自己背上不规矩地摸了两下,很轻柔,像是故意撩人又像是不当心碰触到了。
啧,娘娘把这个人送过来到底是个什么居心呢。
不过他这会子赶着回家,也只得先搁下不提了。
樱儿见他不为所动,眼里闪过失望,柔顺地送了他出乾元殿,直送到大门口,还给自己配台词,“世子一路小心。”
贾赦随意摆了摆手,“回吧。”
搞得跟送情郎似的,汗毛都竖起来。
让他竖汗毛的事还在后头,他本想着趁贾代化上朝的功夫,赶紧偷溜回家,两府虽离得近,到底是隔着墙的,贾代化必然发现不了。
谁知道贾代化昨日夜里听了史氏说的,气得当时就让人来荣府喊他过去问话,直接就穿帮了。
因此当贾赦叩开自家角门,才刚踏进去,就瞧见了坐在甬道正中间的贾代化。
贾代化和个老太爷似地端着茶,看他好像要往后退,老神在在道,“跑呗,我这儿特意给你埋伏了二十个护卫,你能跑算你本事。”
此时天尚未大亮,灯笼还亮着,廊柱等处影影倬绰,确实有几个人无声站着。
贾赦只得厚着脸皮凑过去,“伯父您这是起得早还是没有睡呀?这个时辰您不是该在朝上么。”
贾代化把太师椅扶手拍得啪啪作响,“我就掐着你要这个时候回来,说,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进宫了。”
“你倒是老实,你自己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贾代化憋了一晚上的怒气尽数爆出来了,“我本来打算给你一千两银子当本钱,如今瞧着你也是本事了,那就改成一百两吧,到今年大年夜,一万两银子少一文钱,我亲自去宫里给你搬家当。”
贾赦索性靠着他的腿坐地上了,“伯父别气了嘛,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贾代化瞧见他就来气,把他踢开些,“也不知道颜家祖上是个什么奸妃血统。早知道当年就应该让他跪死在东宫门口,连着颜抱月一起跪死拉倒,省得祸害我们家孩子。”
“伯父!”贾赦把脑袋搁在贾代化膝盖上,使出惯用的装可怜伎俩,“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了嘛。”
贾敬靠在廊柱背后打瞌睡,想起那一年中秋灯会贾小赦因为“失恋”郁郁寡欢,他还劝贾小赦只管照旧缠着明夙。
果然吧,这样甜腻腻的小东西是没有人能拒绝的。
虽然现在变得有点蔫儿坏,没有以前傻了,但是我弟弟还是这么甜嘛。
贾代化铁了心要收拾他,任由他千般万般说好话都不理他,不曾想贾赦吸吸鼻子,仰起头,刷地就掉了两行眼泪。
无声无息,凄楚无比。
“哭什么?你当你是女孩儿呢,哭一哭我就心软了?”贾代化说着没有心软,语气已经先软了,“哭有什么用,你得拿出男儿气概来。受千夫所指不怕,可前提是你得有这样的本事。退一万步,陛下失了帝位,以他的才干,在何处都能东山再起,可是赦儿啊,你离了宁荣二府,离了陛下,离了颜郁离,可怎么办?”
贾赦抿着嘴唇,还有些生气,“伯父说到底就是瞧不起我,我才不是这样没有用。”
“那不就得了,既不是这样,你就做出来打我的脸。”贾代化想摸摸他的脸,忽然发现脸上多了道印子,当即又要炸,“怎么回事?他还跟你动手不成?”
“没有,早上闹着玩的,我把他惹急了。”
“惹急也不能动手,瞧给你掐的。”
于是贾赦就打了他的脸,把脑袋转过来给他看,“喏,这是您掐的,还比哥哥掐得重,都淤青了。”
贾代化:……
操碎心的老伯父立马转移了话题道,“这里是你的本钱,每过五日,我会让人来查账,别想着糊弄我,颜郁离底下有能人,难不成我没有。一旦发现作弊,后果你清楚的。”
“知道啦。”贾赦苦哈哈地接过那张可怜的一百两银票,“难不成我在伯父心里就这么不可信?”
“啧,是有那么一点不可信。”贾代化在这个上头就比明夙拎得清许多,“小东西,哪日里在史老侯爷面前装过了样子,才算你赢呢。”
贾赦只敢在心里吐槽,那可真是个伟大的目标,你都装不过好吗?
他一低头,把眼泪蹭在贾代化衣服上了,那纹样上头的抱鹤童子立马就和尿了床一样。
贾代化看着好笑,拍了他两下,“你几岁啊?”
“我三岁。”贾赦看他气顺了,脸皮顷刻间又厚了起来,蹭着他撒娇,“伯父,一百两也太少了,这会子到过年只有四个月了,要翻一百倍呢,您真的忍心看我难过啊?”
贾敬心说这就来了,端看他爹能不能扛过这波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xueyanglangyi心肝儿的地雷
绝了卧槽,我这么多天头一回关WORD,结果是又没保存第85章 ,也没放存稿箱,还好睡前看了一眼,立马窜起来补写了一章,嘤嘤嘤嘤嘤嘤
第86章
他爹当然是抗得过去的,毕竟他爹下起狠手来,连宝贝弟弟贾代善也能抽一顿。
相比起来,贾赦得到的纯粹是文化课试题,已经被优待很多了。
贾代化揉揉贾赦的狗头,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就一百两,多的一文没有。”
在他看来,贾赦的脾气和小年轻时候的贾代善有一点像,有些软弱和得过且过,非得叫逼到死角了,譬如贾代善,让人家刺客里应外合到家里来了,丢脸丢出十八条街去,终于清醒过来,肯认真做人了。
贾赦如今便是这个样子,甚至还多有不如,毕竟贾代善再软弱也不是块糖年糕。
哪怕没有皇帝这个事,贾代化也得逼着叫这孩子开窍。
糖年糕本糕完全不知道老伯父的心意,见他不肯通融,鼓着脸爬起来,“那我先去睡觉啦,伯父晚安。”
贾敬见他爹没反应,默默地跟上去了,他也没睡醒。
“伯父怎么忽然这么大火气。”贾赦这次倒没有赶他走,“一百两要赚一万两,诶,做人好难啊。”
贾敬没个正行,胳膊搭在他身上,“你不是小貔貅嘛,哥相信你可以的。实在不行,你就随便开个铺子,我让人去买呗。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已经是个废貅了#
贾赦有气无力地把脑袋耷拉在他身上,“看你怎么这么傻,你一买,伯父不就知道了嘛。而且还不能找人帮忙,不然他随时可以说我是作弊。”
“好吧,你自求多福。”贾敬爱莫能助,“你到底住哪个院子啊,怎么还没走到,困死了,一晚上没睡,就为了堵你。”
想到昨天晚上,贾赦心情忽然又好了起来,自己在那儿傻笑,“嘿嘿。”
贾敬只当他是受刺激受疯了。
兄弟两个随便挤了一张床睡了个回笼觉,这一觉就睡得晚了。
昨日是满月,兔子属阴,贾敏得了月精,人身稳固不少,试了试好似耳朵跳不出来,十分高兴地等着告诉贾赦这个好消息,结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气呼呼地站起来又坐下。
小丫鬟见状就劝道,“姑娘不如自己先吃吧,世子还没起来。”
“不吃,我等哥哥一起。”贾敏瞧着软糯胆小,还是挺犟的。
下头人没法子,只得去禀报贾赦,不曾想世子屋里不止有多了个隔壁世子,还有个煞星。
贾赦已经睡得横在贾敬身上了,一颗狗头半悬在床外,完全没有察觉到明夙坐在床边上凉飕飕的眼神。
梨儿就和在油锅里被炸一样,又听下头人说贾敏不肯吃饭,顾不得旁的了,上前轻轻推了推贾赦,“世子,世子,该起了,姑娘一直等着你吃早饭。”
“嗯。”贾赦习惯性伸了个懒腰,发现碰到东西了,倒着看见明夙的脸,顿时就忘了自己今早还在感慨做人好难,笑眯眯道,“哥哥早。”
当即踢了被子要起来。
他另外那个哥哥贾敬睡得正香,冷不丁被当被子踢了,险些吐出二两血来,揉着肚子怒道,“到底谁睡相不好,你再踹我,我可不客气了。咦,陛下?”
明夙冲他点点头,又去看贾赦,“猪都没你睡得多。”
“我昨天晚上辛苦了呀。”贾赦跳到地上,没有接梨儿捧来的衣服,“换一件,我记得我也有件这样浅紫云纹的。”
明夙今日便穿了这么一件常服,时常是他穿什么料子,就给贾赦也多做一件,贾赦多半是嫌弃颜色素淡不肯穿的。
贾敬本来想蹭早饭的,奈何狗粮已经塞饱了,胡乱理了衣服就跑,“不用管我,我回自己家换衣服去。”
反正跑得快,转眼就窜回去了。
明夙就觉得他的貔貅变坏了,肯定是贾家人的原因,这一家子脑袋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包括他舅妈。
巧得很,这一件浅紫的正巧是装在箱笼里带出来的,梨儿有心弥补昨日的失误,还特意寻了跟明夙发上相仿的白玉冠给贾赦束发。
等都收拾好了,贾赦非要拖明夙一起照镜子,心里美得很,“嘿嘿,以后哥哥穿什么,我也穿一样的。”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情侣装,但是意思已经有了。
明夙就打击他,“我穿龙袍你也穿?”
“我说常服。”贾赦完全不受影响,“走吧,都迟好久了,妹子肯定等急了。我昨天忘记
跟你说了,我妹子其实是……”
趴在明夙肩膀上小声把贾敏的来历说了。
“哦,那挺好,你不用年幼失怙了。”明夙听罢就把人推远了,“你站得离我远一点。”
今日下朝史老侯爷还劝他既然打小长在江南吃不得辣,还是不要轻易挑战了,还委婉诉说了这等形象有损龙威。
“唉。”贾赦就长叹一口气,又把贾代化发火的事说了,“哥哥你还是珍惜现在吧,万一我赚不到钱,咱们就要被棒打鸳鸯了。”
贾赦只要说到赚银子,明夙总是略有有点心虚,态度也好了许多,“无妨,到时候让江子瑜帮你,再不济,卖些云贵药材还赚不来么。”
说话间已经到了贾敏的院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贾敏蹦蹦跶跶地跑出院门,直接就扑到明夙怀里了。
贾赦:???
贾赦赶紧把她拉开,“莬莬不可胡闹。”
贾敏眨眨眼,睫毛鸦翅般扇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兔子了,嗖地又躲回贾赦背后去了,咕哝道,“太久没见这个哥哥了,有点想他。”
“你光想你哥我就可以了。”贾赦道。
你嫂子就不用想了,上一个这样“刺王杀驾”的姑娘还在牢里接受审查,也就你是我妹子,放过你一条兔命。
“乖。”明夙浅浅一笑,“记性还不错。”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小黑兔倒还能记得住他。
众人赶紧把掉了的下巴眼睛捡一捡,服侍主子们用饭,说是早饭,其实离着午饭的时辰也差不离了,贾敏饿得狠了,扒着一道香菇菜心不肯放,别的都不肯吃。
贾赦盛了半碗红枣粥给她,“都要吃一点,不可以挑食。”
明夙咬开一个蒸饺,突然就没有了食欲,而且肝儿疼。
妈的,老子哄你吃饭,就是为了今天看你哄黑兔子吃饭的么。
既知道不可以挑食,当初又作天作地的干什么。
他脸一沉,贾敏吓得嚼都不敢嚼了,咬着半根青菜,楚楚可怜地看着明夙,“你你你……你怎么生气了?”
可能因为她天生胆小,对着人的情绪比较敏感。
“你别吓她。”贾赦就道,眼看着明夙的脸越来越黑,禁不住笑着往他嘴里塞了一筷子桂花糕,“妹子的醋也吃?”
明夙没说话,理这小兔崽子都是多余。
贾赦却自己解释上了,“当时哥哥不理我,我心里多难过呀,都说了是为了吃点甜的甜甜心。而且吧,我确实比较喜欢看哥哥追着我吃饭的样子,着急又上火。”
至今想起来,还是非常满足。
“可见我是打小就被你骗得团团转,还当你多纯良。”明夙直觉得这块桂花糕噎到心里头去。
“没有没有,这是后来才想起来,那会儿就是故意作来着,没想太多。”贾赦近来专爱挑战明夙底线,凑过去耳语道,“早知道变成人能亲到哥哥,早八百年就好生修炼了,哪里还用等得到今天。”
明夙冷笑,“要还是从前,你能摸到我袖子就算我输。”
贾赦手撑着头,只管笑眯眯看他,“是呀,那是谁成天地把我揣在怀里怕丢了,啧啧,哥哥说这个人是谁?”
“养狗还要和人比?你爹从前还把她捧手上,现在再捧一个我看看。”明夙断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去。
“也是,吃饭吃饭。”贾赦深知他的脾气,这是觉得失了主动权还没消气,奈何就是欠得慌,最后又撩了一句,“哥哥要是觉得吃亏,可以亲回来嘛。”
“怕美不死你。”
“那哥哥今日还特地跑出来找我,还这样深情地看了我一个早上。”
明夙道,“我就是看看你死了没有。”
贾赦不说话睡着的时候,明夙还能有个几分喜爱之情,现下贾赦一开口,他就憋不住的火。
隐约还有迁怒颜灵筠的意思。
都是舅舅教坏的。
本来多乖巧一个貔貅,让干啥干啥。
颜灵筠人在粤广坐,身上已经因为贾赦这个不孝徒弟落了七八口黑锅了。
“唉……”贾赦一口气叹得是九曲十八弯,委委屈屈地撒娇,“哥哥对我分明不如从前了,以前同吃同卧,好得跟一个人一样的,难道你没有亲过我吗!你自己说会等我长大的,结果我真长大了,你又开始百般推拒,莫不是等着史老侯爷再许给你曾孙女。”
明夙看贾敏叼了根菜,双眼亮晶晶的样子,忍不住抽了一记贾赦,“闭嘴,你妹妹还在这儿,瞎咧咧什么。”
“这有什么,小黑跟着我爹,见得可比咱们这个刺激多了。”贾赦半点没有羞愧心,“是吧莬莬?”
贾敏用力点头。
至少哥哥和这个哥哥还没有亲亲。
作者有话要说:民宿:因为我当时他妈不知道这本是主攻文
下章贾小赦就要去赚钱了
第87章
虽然答应贾敏会在家里陪她一段时日,但是赚钱“赎身”这件事刻不容缓,贾赦吃过早饭拖着明夙去找他爹。
不是亲生的那个。
贾赦世界上另一个爹——张道人,此时正在努力帮皇帝陛下筹划新的人设。
“张道长!”贾赦甫一出场就险些亮瞎张道人的狗眼,张道人手下一抖,把道德经给撕了道大口子。
“世子来了。”张道人这几年一直容颜未改,还是俊俏小道长的样子,光这点就不知骗了多少信众。
明夙本以为贾赦是来找张道人出主意或者求情的,未曾想贾赦只是问对方借了套道袍。
张道人听罢就答应了,还调侃和贾赦穿着情侣装的明夙道,“陛下可要?”
明夙:……
“要。”
“要!!!”
两个人异口同声,贾赦像是没想到明夙会说要,有些讶异地朝他眨眨眼睛,“哥哥要陪我一起吗?”
明夙根本连他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真出家就不一起了。”
贾赦笑道,“我要去摆摊算命赚钱。”
他想过了,除却外物,也就观气识人这点拿得出手了,不如扮个小道士,说不得还能宰个冤大头,而且也不用借助其他人,伯父保准说不出别的。
张道人叹为观止,“你会吗?”
“道长你猜呢。”贾赦接过来他捧来的两套玄青道袍,“我要是在外头说自己是清虚观的,你可不许拆穿我。”
清虚观自从当了明夙的“走狗”之后,目前已经不接待百姓散客了,算是半个皇家道观,从前那些个在门口的小生意甚至是面摊,当然也没办法继续了。
贾赦要是像算命摆摊,得去别的地方。
明夙还是帝星的时候,最常穿的就是朴素的广袖长袍,他换上张道人的道袍,并不显突兀,反倒愈发衬得眉眼如画,气度出尘,站出去别说是清虚观的道士,就说是个神仙,大概也有人会信。
比较违和的是贾赦,他比张道人要矮一些,衣服宽大了不说,还有些长,他撩着袖子,自己就笑了,明媚得半点也不似个良家道士。
“别笑。”明夙掐住他的脸,“严肃些。”
真是意态由来画不成,贾家的男人几乎都快共享一张脸了,唯独他们家这个傻东西笑起来勾人得很,既天真又生动。
“严肃不起来。”贾赦觉得还挺困难的,“凑合凑合吧,演戏演全套,张道长,快把莲冠也给我换一下。”
明夙坚决不肯戴那玩意儿,拆了白玉冠,和从前一样,只扎了个马尾。
贾赦直接就目不转睛地看呆了,还是张道人喊他,他才醒神,“还是这样好看。”
“傻了吧唧的。”明夙心中叹了口气,过去替他把头发收拾好了,“走吧。”
告别了张道人,出了清虚观,贾赦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明夙看他带着自己漫无目的地瞎走,手下一使劲,将人拖到了小巷子里,“这是怎么了?要真不高兴,我去和宁国公说。”
虽时常恨得牙痒痒,却还是见不得贾赦不高兴的样子。
“没事,就是想起从前来了。哥哥下次别丢下我了,我那时候醒过来,只有一个人,很难受。”
贾赦情绪有些低沉,想了想又道,“这次是真的,没骗你。”
“我知道了。”明夙摸摸他脸上还褪的淤青,话锋一转,“你下次再胡闹占我便宜,我就真的把你丢掉,又不是不让你亲近,你总……唔。”
贾赦亲完就退回来了,抿着嘴唇分明是憋不住笑,“哥哥自己说的,不是不让我亲近。那哥哥为什么总要生我气?”
明夙见他心情好些了,也懒得计较,“没生气。”
他只是很不喜欢这种失去主动权的感觉,但是他又不想主动送上门去便宜了贾赦。
贾赦在事业线觉得放不开手脚,明夙就在感情线上百般推脱墨迹。
两个人也算是般配了。
“好吧好吧,那就当哥哥害羞了。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师兄。”贾赦演技提升不说,细节把控得也很注意,“师兄?师兄?”
被堵在小巷子里的中年男人,忍不可忍,大声咳嗽起来,“咳咳,二位道长,不要挡着贫道做生意好吗!”
他已经做好了撕逼的准备
,万万没想到,矮个的这个小道士,望过来的眼睛直发绿。
贾赦看着他用竹竿挂着的“铁口神算”四个字,只觉得来全不费工夫,摸出一锭银子与这个算命先生,“你的摊子我买了,你看够么?”
总共就那么几样工具,外带一张破桌子,十两银子足够了。
算命先生立马不咳了,揣着银子就把摊子让了出来,生怕这俩小道士反悔,直走到巷子口才提醒他,“这里有混混,要是想摆在外头,得给保护费,不然我也不会缩在巷子里头。”
“多谢,我明白了。”贾赦并没有要追的意思,在京城的地界,哪个小混混敢收他的保护费,也是艺高人胆大。
明夙给他搭了把手,两个人将桌子搬出来,一人一个凳子挨着坐好,然后就发现……没有多的凳子给顾客了。
“不然让他们站着算命?”贾赦还发现这桌子有条腿短一截,得找个东西垫起来。
“十两银子就买这么个破摊子,滚滚你可真厉害。”明夙显然说得不是真心话,“不然让人去搬个凳子?”
他独自出来,身边肯定是跟着暗卫的。
贾赦摇头,“不用啦,哥哥你坐着,我去借个凳子就是了,明天从家里带一个过来。”
他本来就笑得甜嘴也甜,没费多大功夫,就从隔壁的小茶馆要了个旧凳子回来,还扒拉了块人家不要的旧木头垫桌子。
明夙也是服气,“不如你直接讨饭吧,靠你这张脸,每天要个几十两不成问题,我再叫暗卫来回多给几次。”
贾赦单手支着下巴,哪怕坐在街边也十分闲适,“反正讨饭你也得陪着我一起讨饭。你找个暗卫过来算命,做生意讲究开门大吉。”
皇帝陛下为了不想去讨饭,只得寻个暗卫过来当托儿,不过他手势还没打出去,第一笔生意已经来了。
“敢问小道长,是算命吗?”
王子腾今日也是闲得慌,他武举在即,不乐意在家听陪读的管事叨叨就出来逛两圈,不知怎的就是这么巧,一群狐朋狗友里,一个有空的都没有,他都无趣了半天了,见着个铁口神算的摊儿,想着有个活人说句话也好。
等坐下了,才发现,哟呵,京城现在算命的颜值都这样高吗?
对于一个年近三十的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四有直男来说,他也就仅仅这么感叹了一句。
贾赦笑道,“自然是算命的,你想算什么?”
王子腾便随口道,“算前程。”
他生得不算魁梧,但是瞧着就是个练家子,贾赦看他气运尚可,鼻梁笔直高挺,穿着又富贵,不似会时运不济的人,拿了签筒与他道,“不如抽一卦看看。”
王子腾本就是为了消磨,签也抽得随意,落下一枝看也不看就递给了贾赦。
贾赦看着就抿起嘴唇了,看看签,再看看王子腾,神情变得很紧张,“看这位爷的样子,分明是命带富贵,不知怎的,所求之事却是不妥,你自己看。”
贾赦推过去的竹签上写着下下签三个字,又有两句诗——莫道眼前行舟顺,尽头却是上浅滩。
明夙方才已经查看过,那签筒里枝枝都是下下签,多半是那算命先生自己写得,多半都是这样连着合辙押韵都没有的两句。
对面的王子腾见算了个不吉利出来,脸上神情就不算好看了,他出身金陵富贵人家,虽平日里上香拜佛,都只听得到好听的,但是算命的靠□□解难骗钱这种事,他还是知道些的,就觉得贾赦是想诓他钱,沉声道,“那可有化解方法?”
贾赦见他不信,也不想多说,预备收个卦钱就收手,明夙却是见不得有人给他们家滚滚脸色瞧,冷笑道,“没有,你自己受着吧。”
王子腾愈发不悦,强忍着没掀桌,“小道长,在京城里头坑蒙拐骗,最好还是瞧瞧人头再下手的好。”
明夙难道还会怕他不成,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给卦钱,十两。”
“拿着。”王子腾将银子拍在桌上,只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那桌子本就是个老弱残疾,哪里禁得住他的金刚掌,啪地就碎得四分五裂,连个全尸都没有。
不单如此,王子腾起身的时候,还踩了方才坐的凳子,把凳子也给踩塌了。
贾赦:……
贾赦马上就生气了,“我这桌子花了十两银子买的,这凳子是借别人的,你得再赔我十一两。”
“就你这样算卦的,给个十文钱就差不多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好糊弄呢,反正银子都在这儿
了,想要就自己捡。”王子腾其实对这次武举很看重,如果贾赦给他个上上签,说些好话糊弄糊弄,他也不会吝惜十几二十两的银子,结果这漂亮的小道士直接就触他霉头,孰人能忍。
他不能忍,贾赦更不能忍,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个道士人设了,抄起一条桌子腿,使起他爹手把手教的剑法,把王子腾给狠狠揍了一顿。
王子腾拍碎桌子的时候,暗卫就要窜出来了,结果见世子这样英勇神武,又给藏回去了。
暗卫甲:我只当陛下是欲拒还迎,没想到是真的打不过世子
贾赦气都不带喘的,指着王子腾流血的鼻孔回头同明夙道,“也算是开门红吧。”
明夙:……神他妈开门红。
“干什么?是不是打架?”巡城的禁军拨开人群,气势汹汹地就要拿人,结果就有点懵逼,“世……”
“是他!是他先砸我摊子的,您看着给踹的。”贾赦大声截过了话头,“得赔我钱!”
最好赔够一万两!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xueyelangyi心肝儿的地雷么么哒=3=
打一个广告,新坑又改了个名字,我感觉这是最终的版本了。
专栏点进去第一本就是~
[红楼]我有特殊的画画技巧
林熙玉为林如海长子,生就一双妙手,尤善丹青,年幼时以一副江山月夜图换来林家爵位世袭罔替。
传言中他画的牡丹独有异香,画的山水竟能行舟。
待得小侯爷弱冠之年,恰好游历到京城,京中勋贵莫不以得到他的画为荣,连林家当垃圾丢出来的废稿都被捡得一干二净。
林熙玉看着面前三番四次缠着自己求画的少年,以为听错了,“你要我的画像?”
少年拼命点头的样子和小狗一模一样。
于是林熙玉提笔,按他的样子画了只小狗,自己留下了。
后来就遭了报应,画里的这只狗子半夜跳下墙,舔了林熙玉一脸口水。
***以下是阅读指南***
1.红楼版神笔马良(不是!)
2.非穿越,原著线,宠黛玉,神仙兄妹
3.不娶妻,略养成,甜到炸,还是主攻
妙手丹青林熙玉x死缠烂打明小六=肤白貌美温润如玉美术生x缺根筋二哈品种体育生
第88章
王子腾能赔就有鬼了。
金陵城中如今最鼎盛的自是贾家与史家,说来也巧,两家算得上老乡,但王家也不是吃素的,王家老宅原先坐落在秦淮河畔乌衣巷的,虽经历多年已经转手多家,秦淮河也成了著名的娱乐产业。
但是王家还是以“旧时王谢堂前燕”中这个王字骄傲的。
而且人家和贾家有着姻亲关系。
贾代善嫡出的妹子,便是王子腾的三婶娘。
王子腾他爹身上有着县公的爵位,早些年还做过理藩院掌院,后来家中老人过世,便回金陵守孝,结果孝守完了先帝又驾崩,便失去了最好的起复时机。
王老爹正想着怎么借三弟妹的关系,重新攀个官职,如果知道今儿他儿子会遇上贾赦出来算命,别说一万两,十万两也是肯给的。
但是王子腾怎么会想到荣国府的宝贝疙瘩,今上的小兄弟,居然上街算命来了,因此借着禁军的手站起来,看着贾赦的眼神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你打了我,本该是你赔我汤药费才是,你倒会恶人先告状。”
贾赦手里掂着那根桌子腿,“啧,你技不如人,又与我何干?你砸了我的摊子,我难道打不得你?赶紧赔我的桌椅。”
王子腾还没说话,边上围观了一圈的卖菜卖包子以及隔壁茶馆的小二老板已经纷纷道,“打得,小道长怎么打不得!”
卖花儿的老婆婆特别瞧不上王子腾,从上到下来回打量这个富贵的汉子,“你人高马大的,倒要对这么个孩子动手,还打不过人家,丢脸不丢脸。”
“欺人太甚!”王子腾脑子还算清醒,对着巡城禁军还算态度好,“诸位军爷,这个小道士分明就是骗人又打人,还不拿下吗?”
且不说如今京畿禁卫的副统领是从前荣国府出来的老赵,就说这批禁卫从青年到年长些的,都是贾代化手里带出来的,哪个敢拿下贾赦。
领头的小兄弟就给他们世子一个询问的眼神。
您好歹编个过得去的理由糊弄过去不是。
闹得太难看,贾赦回去保准也得被宁国公打一顿。
贾赦还是那一套,“他砸我的东西,我只当他要打我,自然要还手,他若不动手,怎么会挨这两下,而且我分明打得就不重。”
脸上就打了那一下,除了流了鼻血什么伤也没有,主要都是冲着肚子和背打了,王子腾这种人肯定不会当街脱衣服验伤。
禁军便和稀泥道,“这事确实是你冲动了,你还是把桌椅钱配给道长,就到此了结。”
见王子腾还要说话,领头小兄弟就冷下来脸,“那你跟我们回京畿府好好说道说道吧,天子脚下,一言不合就要砸摊伤人,成什么体统。”
明显就是偏着小道士那边,奈何情势比人强,王子腾只能忍着火气又赔了二十两给贾赦,带着一手的鼻血走了,临走前还剐了贾赦好几眼。
“这人什么眼神啊,凭什么瞪我啊,我要不是不方便,揍不死他。”贾赦其实也算“养在深闺”了,见到的人除了亲友奴仆,就是孔风南或者他叶哥这样“色令智昏”的,被人这样厌恶倒还是第一次。
明夙倒觉得这才是正常的直男态度,也没有要落井下石去打王子腾一顿的意思,祝贺贾赦道,“恭贺你赚了十两。”
这十两赚得可真是老辛苦了。
贾赦知道他又在嘲笑自己,自顾自和禁军们说话,“说起来,这里是不是有混混收保护费啊,你们可得保护好我。”
“是。”禁军也是头大,小声问道,“您这是唱哪一出?”
好端端的皇宫不呆,跑出来体验生活来了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总之,保护好我。”贾赦十分忧心,“也不能总打架,叫伯父知道了肯定又没我好果子吃。”
禁军心说其实要被保护的可能是混混们,那几个软脚虾都不够世子一顿抽的,当即也十分忧心,替他收拾了破桌子,又不知道哪里弄来了崭新的桌椅板凳,连着铁口神算的竹竿都换了一根。
贾赦的算命摊顿时高档大气起来,非常光鲜亮丽。
“多谢多谢,请你们喝酒。”贾赦朝着明夙一摊手,“哥哥,给银子。”
明夙气笑了,“你要请兄弟们喝酒,问我拿银子?我没有,你不是刚刚赚了钱么。”
“那不一样,那是我赚来的,得存起来当老婆本,快点,给银子。”贾赦说着就要自己上手扒拉,腰上摸了一圈不得所获,“诶
,你荷包呢,赶紧交出来。”
啧,哥哥腰还挺细。
明夙啪一下打在他的蹄子上,从袖子里出去个绣着杏林春燕的荷包,“拿去,可真是讨债鬼。”
还真成只进不出了。
禁军正在巡城,哪里敢接,推脱了半天才脱身,领队走出去三条街了,忽然想起来,“世子是不是管那位叫哥哥?我方才没仔细看他的脸,那是宁国公世子吗?听声音好像有些不太像。”
一群人里总有几个会注意到明夙那等美颜盛世,答道,“不是世子,许是清虚观的道长?我记着荣国公有个替身便是观内的道士。”
另一个就笑得非常猥琐,推推同伴,“喂喂,你瞧见没有,那小道长生得可比世子还要好看,那脸,绝了啊,怎么就不是个闺女呢。”
一连串的关键字联系在一起,也要归功于老赵平日的叨逼叨碎碎念,领队忽然灵光一闪,反应过来了,当时就膝盖一软,噗通跪下了。
他们……他们居然见着了皇帝陛下的面。
明夙不到十五岁登基,到如今也算好几年了,只是他实在是个很宅的皇帝,深居简出,除却祭祖、过年等大事,等闲不露面。
不过有那些个道长们给他捏造的传奇在,明夙在百姓们的眼里,不太像皇帝,更像是个神仙,皇宫也愈发显得神秘遥远起来。
“卧槽,哥你这咋的了?”众人赶紧七手八脚地把他扶起来,领队就抓着他们的手道,“一定要多去那条街巡视,一定要,我们必须得好生确保了世子和那位道长的安危啊,他们活,我们活,我们死,我们死。”
啪。
众人又把他丢下了,并且认为他有病,深怕传染给自己。
领队颇有些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慨,自己爬起来拍拍灰,“你们这些傻D。”
暗卫跟了他们一段,如实地把这些话回禀给明夙,明夙手里捧着个粗糙的茶杯,正犹豫要不要,听完后道,“他倒是机灵,记下名字,看看堪不堪大用。”
“是。要不要属下给您换好茶来?”暗卫看他这个样子怪不落忍的,“不然让三七回来,您身边不能没有妥帖人。”
明夙嫌他多嘴,淡淡道,“那索性你替了三七来乾元殿做总管,我看你挺妥帖的。”
“当属下没说。”暗卫明面上就是个问路的路人甲,问完就又走了,只是脚步稍显凌乱。
贾赦也挺不舍得的,抢了他手里的破陶杯道,“哥哥先回去吧,明日还要早起,我这里没什么事,反正有事他们也打不过我。”
让明夙陪着他坐在街边摆摊,简直就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明夙自己倒不觉得,“你做你的生意,我就陪你这一天。而且不是已经开门红过了么,再坐一会儿就收摊子回去。”
贾赦想说俩人回的不是一个地方,但是明夙对他稍缓和些,他倒不想破坏气氛了,“那再坐半个时辰就回去。一天赚十两,四个月也才一千二百两。”
“你不会把卦钱涨到一百两么?”明夙道,并且出了个牺牲极其大的馊主意,“不行就朝他们笑一笑。”
“我又不是褒姒,要是笑有用,我就换了女装去卖笑算了。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贾赦一回头,被明夙的眼神看得直发毛。
明夙轻哂,“你要是肯穿一回裙子,我就让暗卫过来让你算命,保准伯父查不出来。”
贾赦摸摸胳膊,“你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真打算穿裙子。”
“但我说的是真的。”明夙唇角的弧度更好看了,“一百两的卦钱,你可自己想清楚了。”
“切,我是这种人吗?老师说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我自己会赚银子。”贾赦断然拒绝。
明夙也不多说,只管坐在一旁垂着眼当壁花。
贾赦抿抿嘴唇,迅速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回来,“先说好,是一百两算一次卦,而且你得保证每天有人过来让我算。”
“成交。”明夙扳回一局,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畅,“那走吧,收摊了。”
“让人回荣国府说一趟,别叫莬莬又等着我。”贾赦犹犹豫豫地起身,“那你不许耍赖啊。”
“你以为我是你?”明夙瞥他一眼,眸中无数风流跌宕,仿佛还是紫微帝庭中随心随性的帝星。
“穿!”贾赦最喜欢他这点,不管身处哪里,总是坚守本心,立时被迷得七荤八素,还要用自己薄弱的文化知识来赞美他哥,“我今日才知道什么叫一眸春水照人寒。”
然而这是崔珏写给歌女的诗。
明夙心道一会子再赏这傻东西一盒胭脂,让他自己体验体验什么叫两脸夭桃从镜发。
乾元殿大总管三七公公,终于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恩典,从浣衣局里被放了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谢恩,就得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旨意。
“去寻一套你们世子能穿的宫装来,首饰脂粉都不能少,旁人穿过的也不要。”明夙斜倚在榻上看贾赦鼓着脸,想了想又道,“先温一壶来,我看着世子这样的脸色,着实是下酒。”
作者有话要说:王家是我编的,是这样设定的,王子腾排老二,王熙凤她爸因为袭了县公的爵位,我假设他是老大好了,因为之前说过贾代善妹夫不是长子,所以算她是三婶娘。
如果哪里和原著违和了,我今年七月半和中秋都给曹公供过好吃的了,他会原谅我的。
第89章
不知道这二位又玩什么,三七差点笑出声,忙躬身下去准备了。
目前后宫里没有妃嫔,但是内府为了预防明夙忽然册封个娘娘,每季还是会按制预备些衣衫首饰放着。
超级会未雨绸缪。
三七按贾赦和明夙的喜好,颜色鲜艳和素淡的都挑了好几身。
“哥哥想看哪套?”贾赦面对那些个绫罗绸缎,金银玉器,觉得自己的心胸比大海还要宽广,这已经不是银子的事了,他哥不是想要看么,穿就穿吧。
明夙还挺认真,翻看了半天,挑了套粉红色的,“去把头发也梳上。”
三七捧着裙子,不住地偷看贾赦,生怕贾赦要暴走,谁知道贾赦只是摸摸鼻子,听话地进去换衣服了,三七只得赶紧跟进去伺候,小声地道,“世子,裙子可能有点短,您多担待。”
贾赦敲在他头上,“闭嘴。”
万一我哥听见了,又让人去做两条合身的裙子也不是不可能。
三七尴尬地直点头,仔细替他系上裙子的腰带,又佩了白玉佩。
近来宫廷内外女眷都流行穿十幅的月华裙,这一条颜色浅淡,每个褶子里都绣着折枝桃花。
这样精美的衣衫不似宫女穿的,贾赦就道,“你动作还挺快,到底哪儿弄来的?”
三七把来历说了,还不怕死地道,“论起来这些东西本就是给陛下妃嫔享用的,今儿能被世子穿一回,也算是寻得正主了。”
贾赦脸色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你是不是又想去洗衣服了?”
三七闭嘴了,请他坐下梳头。
下头也不能真让大总管去亲手洗衣服,就走个过场,但是也挺丢脸的,三七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你梳个简单点的。”贾赦索性闭上眼了,眼不见心不烦。
明夙在外头听见了,就吩咐三七道,“打扮得不漂亮,可还是要去浣衣局的。”
三七里外不是人,想着世子脾气好,只得挑个稍软的柿子捏了,给贾赦打了胭脂又抹了口脂,半放下头发,略略遮住他有些英气的眉眼。
贾赦闻到一阵阵的香味,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脸现在怎么样了,等三七说好了,他看都不看镜子一眼,直接就出去了,“哥你快些看,看完我去洗澡了。”
明夙看他一眼,半盏酒悉数泼在自己身上。
“喂,不是这么丑吧?”贾赦不高兴地挤到边上坐了,“你自己要我穿的。”
“不丑。”明夙抛了酒杯,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样很好看,不然你就委屈委屈充作你爹另外个女儿算了,趁着你身量还不是很高,穿女装也正好。”
贾赦低垂着眼,脸颊潮红(胭脂打重了),馥郁的红唇微微抿起来,显露出些许紧张无措。
明夙今日已经见过小黑兔了,原以为小黑兔集贾颜两家相貌之大成,却不想贾赦才算是明艳无匹。
前提是不要说话。
奈何贾赦本就是个话痨,听罢就道,“哦,白天当世子,晚上给你当皇后呗,那万一过年过节宫宴了咋办,世子和他妹子从来没一起出现过,说出来像话吗?”
“怎么不像话?”明夙手指往上,指腹在他脸侧轻抚,“本来就男女有别,见不了几回。你觉得怎么样?”
贾赦凑近了些,双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往后一推,“我觉得不怎样。”
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是小太监紧张得有些刺耳的声音,“陛下,兵部八百里……加急。”
剩下的声儿都给堵回喉咙里了。
都说皇帝陛下不好女色,这会儿天还没黑呢,怎么就抱着美人消磨上了。
“卧槽!”贾赦没想到这时候还能有人闯进殿内,无语地把头埋在明夙身上。
明夙方才被他推得只能半靠斜躺着,一时间只得用昏君的姿势接了军情,一面掐贾赦腰上的痒痒肉,一面道,“你下去吧。”
贾赦又痛又痒,一扭身露出半张脸,被小太监看个正着。
贾赦:……
我今天最该的是给我自己算个命。
好在小太监都是调.教过的,不敢多看,急急忙忙又下去了,心中还纳闷,陛下的这位美人……怎么瞧怎么像荣国公世子。
“起来,重死了。”明夙推贾赦,贾赦之前是想占些便宜,这会儿也没心思了,悻悻
地翻身坐到边上,“你先忙,我去换回来。”
“那我这一万两岂不是花的很冤枉?”明夙拆开军情上的火漆,“再穿一会儿,夜里头咱们去赏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贾赦时常会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豪情”,这次也不例外,见明夙坚决,干脆就当自己是不怕开水烫的死猪,把腿上的裙子撩起来团成一个球,自己摸了个话本看,心想好像女装大佬这个梗他们书局还没出过。
虽然钱赚得不多,但是新话本还是要继续更新的。
他翻了几页狐狸精勾引小书生,就听得明夙轻轻叹了口气,明夙道,“鞑靼有动作了。鞑靼休养生息许多年,只怕这一次是来势汹汹。”
鞑靼是草原上的民族,和天.朝称一句世仇也不为过,最猖狂的时候,每每到冬季苦寒的时候,鞑靼就会到边关来烧杀抢掠。
贾赦他爷爷贾源就是因为大破鞑靼封的荣国公。
边关至今还流传着贾源的传说,据说那些年鞑靼人连个贾字都是不敢听的。
贾赦对此并非全然不了解,他看事的角度又与明夙不同,“还未入冬,他们就这样未雨绸缪来进犯么?今年秋收各地都是好收成,粮价不高,会不会是声东击西?若鞑靼人乔装改扮进关来买粮食,也不是不可能。”
明夙微微点头,看他一眼。
贾赦不解,“怎么了?”
“你可有边关的消息?”明夙问道,早知道今天有这等事,就不欺负贾赦穿女装了。
贾源驻守过边关多年,其中经营不言而喻,若说边关的消息,宁荣二府必定有自己的门路。
他话刚说完,就见边上的贾赦笑眯眯地凑过来趴在他肩膀上,嘴唇上的红色几乎要擦到他脸上来了,“伯父那里应该会有消息,不然哥哥也穿一回女装,我就告诉你。”
明夙一巴掌把他的脑袋给推开,“你们家从南到北,到京畿重地,倒是没有不清楚的消息,我要是先帝,我只怕也得对你们生疑。”
贾赦怎么会被这样的话吓住,又挤过去,噘着嘴在他脸上盖了个红戳,“所以这不是留了人质在陛下手里么。”
“你这样的人质,我还真是不稀罕,得到赔钱。”明夙被他亲得只觉得脸上油腻腻的,“这擦的是什么东西,赶紧洗了。”
许是贾赦今天真的诸事不顺,他才蹦起来要去洗脸,就见他们刚才还在说的伯父大人,贾代化进来了。
明夙对着贾代化优待,下头人也是瞧得见的,贾代化的事十万火急,小太监们就没有通报,直接引了他进来。
贾代化见眼前的高挑少女一身粉色衫裙,貌美又可爱,怎么看……怎么叫人想死。
贾赦别说换了女装,就是化成灰,贾代化约莫也能认出来,本来忧心军情脸色就不太好看,现在直接就是阎王附体了。
“你这是?”贾代化牙缝里挤了三个字出来,还带着血腥气,脑子里已经过了无数优伶奸佞邀宠的“光辉”事迹。
好好一个孩子,想搞基就算了,怎么还成变态了。
“卧槽。”贾赦捂住脸,“伯父您不要多想,我就是打赌赌输了。”
实话也不能说啊,贾代化知道他作弊,也没什么好下场的。
明夙捏着军报出来替他解围,“下棋输给我了,闹着玩儿呢,伯父坐,鞑靼的事,你可听说了?”
皇帝陛下还是有几分面子的,贾代化瞪了一眼贾赦,坐了明夙的下手,“臣正是为了此事而来,鞑靼换了新可汗,新可汗出身不正,就得想着法子立威,一是正正经经打一架,只怕鞑靼现在人心不齐,这个可能不大。二则是他想要得到天.朝的助力,这次只是试探。”
“伯父可知新可汗是何身份?”明夙转过来,露出左脸上的红唇银子。
贾代化脸上五色翻滚,最后只淡淡道,“陛下也去洗把脸吧。”
这他妈成什么样子,要是外头人瞧见了,两个人的名声不定得烂成什么样子。
明夙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道,“也就是伯父,所以能进的来,旁人窥视不到乾元殿里头的。”
贾代化:……谢谢,麻烦下次请让我也进不来,我完全不想看见!!!
他收拾收拾心情,把重点从遭了心的侄子身上转移到遭了心的儿子身上,“臣有一事请求陛下,犬子今年有十八了,臣想送他去居庸关。”
“边关说不得就是一场大战,伯父真舍得?”明夙知道贾赦和贾敬兄弟情深,其实不太乐意,“若要历练,不如跟在您身边或者去禁军。”
“玉不琢,不成器。”贾代化很坚持,“臣恳请陛下恩准。”
作者有话要说:七月半比较仓促,是临时想到的,就供了半只鸡,中秋是因为滚滚收藏过万了,准备比较充分,给曹公供了奶黄流心月饼,玫瑰酥,车厘子,还有光明冰砖那个牛奶。
也不能说三节两寿这么细致,就想起来了给他供点
我们编辑已经对我的迷信无语了,我以前开坑还要看黄历的,后来发现黄历骗我
谢谢心肝儿们的雷!!!!!!给你们爱的么么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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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贾代化原先是打算让贾敬走科举道路,慢慢淡化贾家手中的兵权,不想明夙横空出世。
就目前来看,明夙虽情报网发达,手中倒并无多少可用之人,许多当年废太子一派的朝臣,不是被先帝清理,就是已经倒戈,还有一小部分对于明夙亲近贾家兄弟非常不满。
贾代善是踩着废太子上位的,如今他们兄弟二人说支持明夙又支持明夙,名声并没有多好听。
有想得深一些的臣子,联想到了颜灵筠。
从前是因为废太子折辱颜灵筠,如今是因为颜灵筠支持今上,这样一来逻辑就比较通了。
颜灵筠的外号已经从春风化雨颜小国舅变作笑面虎,现在又添一个红颜祸水的名头。
可以说这个团队里所有的锅,都被颜美人背走了,更有甚者,认为他和宁荣二公都有些不清不楚的桃色关系。
不管怎么说,贾代化改变了家族的战略方针。
好在贾敬从小皮得不行,让他习武不念书,他反而高兴坏了。
明夙虽对人冷淡,但不是不知好歹的性子,他其实极重情义,贾代化为他着想,他发自内心尊重贾代化。
“那便听伯父的,让贾敬留在严帅身边,也好学些东西。”明夙道,严帅严敬山是一个岳飞式样的人,他镇守边关没有任何私心,纯粹是为国效力的热血汉子。
而严敬山还有一个身份,是昔年老宁国公贾演的副将。
明夙想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可以了,贾代化一时语塞,勉强没有在少年帝王面前失态,“臣多谢陛下。”
“伯父,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个。”明夙摇头,“天下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伯父愿意助我,是我的福气。”
贾代化心说皇帝陛下的福气确实是大,打小就是个瞎子,爹妈都死了,客居江南,略大一些又在宫里坐牢,最后不但复明,还拉拢了保龄侯府,亲自做掉了皇帝夺得帝位。
他毫不怀疑,如果废太子还活着,明夙也能从他诸子之中脱颖而出。
明夙看他神情严肃,觉得今日不适合将话再往深里说,抬头朝着里头道,“滚滚,怎么还不出来?等着送香花清泉进去给你沐浴呢?”
“来了。”贾赦散着头发就出来了,手里不住地还在拿湿布巾擦他的毛,“都是三七,不知道怎么梳的,你看这个头发卷的,味道擦都擦不掉。”
三七压根就没用什么发油,不过松松挽了个双环,又不好辩驳说是世子自己的心理作用,恨不能钻到地底下去。
明夙示意贾赦坐过来,接过布巾替他细细擦了一遍,“哪里来的味道,你想多了。忍一忍,等陪伯父说过话了,就去洗澡。”
贾赦踢了鞋,盘腿坐下,随意扒了两下头发,“伯父留下吃晚饭吧。”
贾代化总算得到他一点目光,当即笑着嘲讽道,“还是不了,我闻不得脂粉味道,你再熏得我没胃口。”
“啧啧啧,您这样笑话我可不对。”贾赦道,“难不成伯母还不用胭脂水粉了。三七,三七?”
世子这样“深情”的召唤,三七只得从地底下再钻出来,“世子您吩咐。”
“去内府寻些上等的脂粉给伯父带回来。”贾赦企图挑衅他伯父,“也算是我一点心意。”
贾代化:……
如果不是明夙在场,贾赦绝对得挨揍。
明夙便道,“我记得江宁织造新供了批锦缎,你一并取来,一半送与宁国公夫人,一半送去荣国府给他们大小姐,另外再挑些首饰器具给她。”
贾代化气顺了一些,“陛下也不用事事都顺着赦儿,愈发像个小傻子了。”
“我有分寸。”明夙说着又想起来一件事,“老侯爷说他们家大鼎小鼎也习武,伯父有空的话,推荐两个师傅给他。”
“这个岁数要习武,是不是有点晚了。”贾代化自己的娃都是从小练起来的。
“要是领兵打仗,兵法自是第一位的,身手能看得过去就行。”明夙见贾代化意会了,笑道,“伯父留下用饭吧,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他每每笑起来,都给贾代化如冰雪消融之感,尤其皇帝在外头笑的次数屈指可数,更让他觉得君臣亲近,纵辛苦些也无妨。
啧,颜家人的魔力啊。
小傻子不过坐了片刻,又撑不住了,趿着鞋踢踢踏踏地又往里走,“你们先聊着,我不行了,三七,打水洗澡,还是洗完再吃吧。”
他今日
跟人打过架了,本就出了些汗,那衣裙上都熏过香,哪怕只穿了一会儿,贾赦也觉得自己身上味道难以言喻。
贾代化看他真走了,就把赌约的事说了出来,“还望陛□□谅我这一颗父母心。”
“昨儿还赚了十两呢,特别能干。总希望他能长大,又希望他能一直做个小傻子,我亦如是。”明夙倒没有要怪贾代化,“希望他早日赚到一万两赎身。”
贾代化直到吃完晚饭回了家,夜里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什么叫“赎身”???
本来就是我们家孩子啊!!!
贾赦为了赎身,第二天还是要去摆摊,并且让三七早些叫他。
三七一开始是在明夙去上朝之后半个时辰叫他的,贾赦拿被子蒙了头,说要再睡一个时辰,等三七再来叫起,他又说再等等。
就这么三番四次,直到明夙吃过午饭且议事回来了,他才慢吞吞地起床。
明夙正在用下午茶的点心,无语道,“你现在起来,再拖一会儿出宫,人家都收摊了,赚鬼的银子去?”
“哥哥不是说让暗卫来算命么,我就在殿前摆个摊,你让他们直接来就行,何必跑来跑去。”贾赦是越睡越困,挤在明夙边上张着嘴道,“分我一口,啊。”
就着明夙的手吃了一口酥饼,还要吐槽,“怎么是豆沙馅的。”
“有其他味道的,让三七给你打包。”明夙直接就把人轰出去了。
因为明夙不陪他,贾赦就带了小林,不是为了安全问题,就是单纯找个人说说话,小林一直是窄袖的侍卫打扮,骤然换了宽大的道袍,哪儿哪儿都不习惯。
“这可是陛下穿过的衣裳,回去得供起来。”小林道,还挺骄傲。
贾赦由得他骄傲,“供吧供吧,每天再烧三炷香,虔诚一点。”
两个人随口说着胡话,等到了摊位上,贾赦发现他的摊不见了!
准确说是被人砸了,昨天还光鲜亮丽的小摊子不见了踪影,桌椅板凳碎了一地,连着铁口神算也被人撕成两半抛在地上,踩了许多脚印。
他翻身下马,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边上小茶馆的伙计探出头来,见到是他,忙道,“小道长,大概是昨天那个人才寻仇,咱们早上开张,你的摊儿就被人砸了。”
“多谢,请你吃饼。”贾赦把自己的芝麻酥饼分了两块给他做谢礼。
小林道,“现在怎么办?要不然重新买张桌子来?”
说着还看贾赦,生怕他要生气。
谁知道贾赦啃着个酥饼,眼神亮晶晶的,半点不见不高兴,“谁砸的,当然找谁赔了,咱们去找人赔钱。如果知道这个人住在哪里就好啦!”
没人理他。
“如果知道昨天那个人住在哪里就好啦!”
超大声。
没一会儿功夫,有个路人走路不当心撞到贾赦,往他手里塞了张小字卷,上头写着王子腾的姓名来历以及如今的住处。
“啧,哥哥有暗卫,难不成我们没有。”贾赦将小字卷收在袖子里,摸摸麟驹的脑袋,“咱们走。”
京城富贵,居大不易,王子腾这样的到了京城也不过是在还勉强的地段有着一套三进的宅院,还没有贾敏的闺房大。
他不顾管事的阻拦,一早就去找贾赦麻烦,不想贾赦没在,为了出气就把摊子给砸了,只是还不够解气,寻了两三个也考这科的武举人在家中喝酒。
武考虽也是每三年举行一次春闱,但明夙将文武两试分开作两年,不像从前都在同年举行,只相差一个月。
这几个武举家中条件都算一般,有年纪大的甚至还因为家贫做过镖师,因此对王子腾都多有巴结。
王子腾并非没有脑子,只是他不差这些接济的钱,喝着酒,又有人吹捧,也算是桩妙事,正想叫人加菜加酒,听得小厮火急火燎地道,“爷,外头来了两个道士找您,说要您赔钱。”
“来得正好,爷正要寻他呢。”王子腾喝干杯中酒,已有五六分酒意,从墙上取下练武的长刀就往外走。
贾赦已经绕过了影壁,看他气势汹汹大步而来,手里的桌子腿就挽了个剑花,“王大爷,你这可不地道吧?都要科考的人了,在京城里处事还是低调些好。”
后来王子腾每每想起来自己今日的冲动,都恨不能穿越回来给自己两巴掌。
但是此时他已经上头了,横刀而立,一副要贾赦狗头落地的模样,“今日就叫你知道,什么叫做地道。”
小林抱着手臂靠在门上,觉得他真是勇气可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迪士尼玩得太HIGH了,睡到今天下午四点才起床,然后吃了点饭又睡了……一直睡到晚上九点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