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妃对这个别人生的闺女向来只有面子情,也发现她已经换了芯子,不过几句话功夫,就让她下去了。
纪青笑了笑,所以才觉得这个长公主的身份好用,就是不得宠才好呢。
借着宫女出宫的机会,纪青换了衣裳悄悄混出宫去,她带着小雅站在街角,看到小雅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轻声笑道,“你这丫头也胆子小了些,既都出来了,咱们玩儿咱们的便是了,你还不记得宫门开哪儿么?”
小雅忙擦擦还没溢出来的泪花,替纪青正正帽子,“公……公子的帽子有些歪了,那您想去哪儿?我陪着您再逛逛。”
她这一颗心是时时悬着,候在一边等纪青下决定,片刻之后,听到纪青轻声道,“陪我去个地方吧。”
这声音里满是没落和亲切,哪怕静淑长公主积威甚重,也听得小雅恨不能替她一愁。
纪青在全然陌生的京城里试图找到贾赦开的书局,不知是真走错了路还是就是这么不凑巧,整整大半个时辰都没能如愿。还好纪青体力不错,并没有觉得多吃力,倒是身后的小雅已经气喘吁吁、步伐不稳了。
“多半是我记错路了,去那边茶楼歇一会儿罢,瞧你累得,花些银子打听一二去。”纪青也知道自己是心急了,一通走与其说是找店,不如说是发泄。
“奴才明白!”小雅伸手擦擦汗,忙不迭地应了,眼里因为可以休息而亮晶晶的,倒让纪青又笑了一回,还跟孩子似的。
小二殷勤地给找了二楼靠窗的位子,只是纪青不欲拿这张脸抛头露面,问道,“没有雅间了么?”
“这个……今天的雅间都被人包了,这位爷您要是不喜欢靠窗,不如坐那边儿角落?那桌清静些。”小二哈腰赔礼道,指了指他说的那一桌,边上的小几上方挂着一幅山水,搁着的瓷瓶里还插着花枝,相映成趣。
小二瞧得出来这二位都是女子,只是京中风气还算开放,时常有赛里斯女子上街,也不算新鲜事,只装作不知道。
“就那桌好了,上些你们拿手的茶点也就罢了。” 纪青点点头,看小雅拘谨地站在一边,伸手拉了她一把,“外头没那么大的规矩,坐吧。”
小雅眨眨眼,忍不住笑了,“嘿嘿……奴才……谢主子赐坐。”
纪青被她感染了似的,当即回了个笑,“可不是平白赏你的,等喝完茶了,你可得好好伺候着爷。”
蠢得这么好糊弄,不过几句软化就笑了,也难怪这么多年被静淑长公主欺负得半句话也不敢说,换做是她,早捅出去叫这位长公主吃不了兜着走了。
现下的长公主可以不漂亮不聪明,但肯定要听话,被皇帝和皇贵太妃知道私下的长公主是那等暴躁脾气,可讨不到好。
“奴才遵命,必定让主子尽兴而归。”小雅说着,接过小二端来的茶水,替纪青倒了一杯,“主子用茶,虽不比得家里,但也算能入口。”
小二等放完茶碟,往后退了一步这才道,“这位小哥可是识货,咱们茶楼里的茶,尤其是这龙井,可是连什么王爷、大人也赞过的,您看着色、再闻这味儿,极品不敢说,上品小的可还是敢夸的!”
“我看你们茶楼的茶不算什么,小二哥这张嘴才算什么呢,主子您瞧他嘴皮子利索的。”小雅被小二夸张的表情逗得直笑。
纪青更觉得她蠢了,慢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点头道,“茶不错,这嘴皮子更溜,赏他罢,我看哪天你也和他一样,不做那闷嘴的葫芦。”
“哎呦!谢爷打赏,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喊小的。”小二接过小雅递来的碎银子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直说到楼下掌柜的喊他这才下去招呼新客人。
糕点上的是藕粉糕、白糖糕一干常见的,另有一碟子榛子酥,纪青多吃了两口。往日纪青在家常吃这个,跑到鞑靼之后,送上来的总是那些粗糙点心,江南的精致小点全然不见,竟是许久没吃着了。
正想着鞑靼那头的事,忽然外头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响起,二楼的客人都探头往外看去,小雅起身去问了一回小二,回来跟纪青说是两位公子在打架,最后来了位贵人给分开了。
“这会儿散了么?若是散了我们便走吧,天色不早了。”纪青拿帕子擦干净了嘴角,示意小雅付账走人。
一出茶楼,却是正对上一人的眼神。
自己的妹
子,哪怕不熟悉,明凇当然也是认得的。
明凇皱着眉很是不悦,“你不在家好生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闷得慌,出来逛逛,遇上哥哥正好,恰好不知道怎么回去。”纪青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明凇。
明凇本不欲理她,转念一想如今她在宫中住的名正言顺,恰好有用,便缓和了脸色,“跟我来吧,让你嫂子给拟收拾停当了再回去。如今那位又不是什么拘束迂腐之人,你只管大大方方出来便是。”
纪青轻轻点了点头,这个身份果然好用,她比可卿还要早就接触到了明凇。
而在宫里的贾赦听到静淑长公主跟着明凇回府的消息之后,埋头笑了很久,“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了,他连着静淑长公主都要拉拢。”
明夙先想到的事静淑自荐过要嫁给贾赦,马上又联想到孔风南还有个妙龄妹子等着贾赦,马上就板了脸,“不然呢,留着给你拉拢?要不要让你做驸马爷?”
这个醋吃得错不及防。
但是贾赦还挺高兴的,摇头道,“我是要当皇后的人,做什么驸马爷,而且吧,静淑长公主给我的感觉总不太舒服,说不上是哪里,就是不舒服。”
#论貔貅拥有狗一样的直觉#
明夙对他的直觉向来是很相信的,便道,“那让人留意些静淑,别出了什么岔子。”
许多事,都是从小人物开始坏事的。
“不用姨母去注意了?”贾赦问道,“小心些也好,到底姨母是明凇的亲娘。”
“这是一重,再一个姨母既然决定袖手,又何必拉扯她进来。”明夙道,“我预备下旨让有爵位的可以接亲娘出宫抚养,也算是给明凇最后一个机会。”
在一旁兢兢业业观星的张道人看他们两个亲亲热热凑在一起说话,心特么累,他从被抓进来问星象到现在就没被放出去过,还要强迫喂狗粮。
“陛下,世子,星象真的没有异动,可能就是陛下一时间晕过去了,这个事吧,得问太医们。”张道人给自己求情,“我观内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世子那会子从天而降,好些人看到了,得抓紧机会造势。”
总体来说,他的专业还是炒作方面的。
相比之下,张大夫的命就好多了,把了一回脉就被好生送去太医院休息以及做学术交流了。
#同姓不同命#
#你也配姓张?#
贾赦抬头随便看了两眼,啥也没看出来,摆摆手道,“道长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
算了,张道人在这等灵气匮乏的世界里能自我修炼得用阵法抓贼,已经很厉害了,他说看不出来,应当是真的看不出来了。
张道人如临大赦,忙不迭收拾了东西就走,出宫的时候,恰好和静淑长公主的车架遇上了,他让车夫让出路让对方先走。
纪青已经换回了宫装,隔着车帘对着张道人的车森然一笑,你们一个两个,都得去死。
这一天就快到了。
老老实实地在宫中呆了几日,她还试着做了从前看不上眼的刺绣。
这具身体对于刺绣挺在行的,花了些时间熟悉针线,纪青就能独立做出绣品了。
用黑色的丝线最后绣出眼珠,一对逼真的黄鹂便在枝头相依而立了,翠柳垂条,好似春风相拂,她自己看了一回,并无错针漏针,这才递与小雅,“你觉得好看么?”
小雅小心翼翼地接过丝帕,连连点头,“长公主绣得真好,活灵活现的,像是会叫一样呢,您的针线活可是太后太妃都夸奖的。”
“嬷嬷教得好罢了。”纪青笑笑,她刻意对小雅笑得多了,这丫头在自己面前已经话多许多了,“刚才看得太久,我眼睛花了,去御花园逛逛吧,先前茶楼那两枝倒是雅致得很。”
“那奴婢去给长公主拿件衣裳,今天风大,听说御花园的梅花正好,长公主去那儿瞧瞧可好?”
纪青当然会答应,她得多在宫中走动,才会有更多的消息。
梅花果然开得正好,以至于纪青不由道,“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长公主竟然也开始念这些个酸溜溜的诗了。”
纪青回头,说话的那人,竟是叶太后。
她忙转身行礼,“静淑见过太后。”
叶太后年纪比她只大个几岁,并没有皇贵太妃那样威严,对人也甚是冷淡,见状淡淡道,“起来吧。”
纪青看她不似喜爱自己的样子,身边还带着几个打扮富贵的女眷,甚至有一个是金发绿眸的,便道,“静淑先告退了,不打扰太后雅兴。”
叶太后特意带了叶家女眷避出来说话,她识相自然是最好的了,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纪青行完礼,就从后头绕路走了。
小雅在后头跟的辛苦,还得告罪,“长公主息怒,全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打听清楚太后也要来赏梅花。”
“好了……你又不是太后跟前伺候的,能打听清楚什么,哪里就怪你了?”纪青摇摇头,悄声道,“我的帕子丢了,你回去帮我找一找,仔细别叫太后瞧见了。”
第112章
贾赦斜倚在一棵松树背后,看着二人分头离开,戏谑地问也缩在树后的三七,“你说她们为什么不想让太后发现?”
三七陪笑道,“您就饶过奴才,奴才能知道些什么,许是想偷听些什么吧。”
“你身为总管大人,有奴才要偷听,你都不为所动?”贾赦轻轻踢了他一下,“赶紧让人也跟着去听听,看她们能听到些什么。还有,先前的镜台佛莲还有剩下的吗?”
三七一只脚已经挪出去了,听到后半句,只能又转回来,“有的,那花儿金贵,一年才能得一回,都在暖房里好生伺候着,可要搬两盆去乾元殿?”
“送一盆去给静淑长公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贾赦说着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贾赦不在宫里,三七也真的是怪想的,少了世子一个人,整个宫里都变得空荡荡了,但是贾赦一回来吧,三七又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夫妻”俩都可着自己一个人使唤。
正哀叹着,就听背后的贾赦道,“给你涨月例银子,别生无可恋的样子了,瞧着就一股倒霉劲儿,快高兴些。”
“多谢世子。”三七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来了个狗吃屎,还得回头给世子展露一个兴高采烈地笑容。
#服侍熊孩子的每一天都是这么艰难#
纪青并不知道这镜台佛莲的厉害,只当是下头人送来的摆设,见那花儿漂亮精致,也就让他们搁在炕桌上观赏了。
她本是坐在炕上做针线顺便等小雅打探消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与此同时,一直缠绕在她腿边的一缕财气化作貔貅法相,直扑她面门便不见了。
财气也像是貔貅的触手,可以替他观察到本体没有办法触碰到的地界,贾赦放出的那缕财气便是用来围观静淑长公主梦境的,并没有要让她发财的意思,看完了梦境还是要收回来的。
他抿了一口热茶,眼底碎金翻涌,手里抱着一小筐瓜子,“哥哥真的不看?”
年前最忙,又有鞑靼商贸的事,明夙在看折子,听罢反应并不热烈,“你看你的就是了,我没空。”
“好吧。”贾赦只得自己一个人观看了。
纪青并不知道还有人会看到自己的梦,她既用了这具肉身,便也会受到药力的作用,因此心里放松,编织起了一个自己最想拥有的梦境——嫁给明夙,母仪天下。
这个梦是从立后旨意下达到纪家开始的。
那些视她如妖魔的兄弟姐妹都来恭贺她,说她果然不是凡人,连着父母都欣喜若狂。
整个沧州都因为她而沸腾。
只有皇后是能从皇宫正门抬进去的,纪青以为自己一直会很淡然,因为宫中嬷嬷教她规矩的时候,她也确实如此,让这些下人在背后直道她有国母之风。
她一共被送进皇宫两次,第一次是以民女身份进的,最后在钦天监当差,第二次则是这次。
纪青头遮绣龙凤同合纹的红缎盖头,坐在凤舆内向宫中行进时,一手持金质双喜“如意”,一手持苹果,以谐音平安如意。
凤舆则是皇帝专用的明黄色,里面放置了明夙亲笔写的“龙”字,他的字向来霸气,力透纸背,连着用来新婚的,也不改本色。
在乾元殿宫阶下轿,交出手中的如意和苹果,还要再怀抱一个金宝瓶跨过火盆,才能进殿内,开始行合卺礼。
原本帝后成婚是该在皇后的坤德宫,但是明夙看中她,把仪式放在了乾元殿。
而贾赦的视角可以随着小貔貅的位置而转变,他便让小貔貅停留在静淑长公主肩膀上。
梦中的时间流逝得远比真实世界快,贾赦和明夙说了几句话,其实已经错过了圣旨这个剧情,他又没见过立后,只当是静淑长公主梦到嫁人,直到盖头掀起来,露出那张英俊而熟悉的面孔——明夙。
可能源自静淑印象里的明夙,梦中的明夙行为举止和真明夙并不很相似,透着一股子诡异和别扭。
贾赦瓜子也吃不下去了,完全没想到静淑长公主居然对自己的堂兄有这样的心思,他表情古怪地看了看明夙,又不甘心就这么打断梦境,索性多送了些财气进去,预备来个乾坤大逆转。
待用完了生饺子,连生了几句生,纪青在众人服侍下重新梳妆,换上朝服,把头发盘成圆髻,佩戴上太后赏赐的金簪,以示已经从姑
娘成了媳妇。
内务府女官恭进宴桌,铺设坐褥于龙凤喜床沿下。纪青同“明夙”相对而坐,在贾赦的捣乱下,“明夙”始终惨白着一张脸,纪青虽然对于这合卺宴挺满意,但是完全没有想到“明夙”在梦里也这样嫌弃她。
纪青甚至觉得他要掀桌而去了。
等所有礼节都完成,皇帝还要大宴群臣,等他再回来脸已经由白到灰了。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明夙”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一眼都不看纪青,纪青摸了摸朝服上繁复的刺绣,也不说话。
僵持了一阵之后,“明夙”的手终于伸向纪青,纪青嘴角弯了弯,终于来了。
“明夙”狠狠将纪青推倒在床上,然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这个妖孽很得意吧?当皇后的感觉怎么样?”
“臣妾没有得意啊,陛下的意思臣妾不明白。”纪青扬眉看向“明夙”,“难道不是陛下自己下旨立我为后的么?我们本就该在一起的,那样的悸动,除了我,还有谁能给陛下呢?”
她的手跟藤蔓似的缠在“明夙”脖子上。
贾赦狗一样的直觉上线,这等语气,根本不是静淑长公主,反而是某位已经被他扭断脖子的能说出来的。
他稳了稳心神,让“明夙”继续开口诱导她,“那就又怎么样,我心中已经有人了,你这样死缠烂打,又能得什么好处。”
“陛下立我为后,难道不是好处?难不成你还能立贾赦为后不成,你骂我妖孽,你以为他又是什么东西?”纪青手指摩挲,她不比凡人,其实是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这样的梦境,着实太美妙了。
贾赦就不觉得美妙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还要诱导更多话,直接让“明夙”抽了她两巴掌,然后抽离梦境,抬手拿瓜子泼了明夙一身。
明夙方才就已经搁在折子了,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正看得热闹,结果自己就遭殃了。
一颗瓜子从他睫毛上滚落,足见他睫毛之长,要是瓜子皮就直接挂上了。
“你是准备挨顿打?”明夙觉得自己浑身都是五香炒瓜子的味道。
“哥哥你打不过我。”
“所以你还预备还手是吗?”明夙冷冷一笑,抖落满身的瓜子,“三七,请荣国公世子出去,无召不得进乾元殿。”
三七死得心都有了,软手软脚地走到贾赦身边,比了个请的动作,“世子,您不要然等陛下气消了再进来?”
贾赦才不会真的出乾元殿呢,真走了明夙保准更生气,他直接就往自己的偏殿去避难了。
虽然很少使用吧,但是偏殿确实也是他的房间。
梨儿樱儿是专职服侍他的宫女,也很少使用,樱儿借机伺候过两回明夙,然后就被三七勒令不许进正殿了。
梨儿则还是乖顺得很,贾赦回荣国府,她就跟着回去伺候,贾赦离京,她就老实呆在偏殿收拾贾赦的东西,每季的新衣饰品,都是她在打理。
贾赦目前来说,对她的审美和体贴还是很满意的。
“世子又惹陛下不高兴啦?”梨儿小声问道,“被褥都是干净的,前儿奴婢才抱去晒过,您安心住两日,等陛下气消就好了。”
“嗯,你们都下去吧,我歇个午觉。”贾赦想了想,还是得去看看那位到底做了些什么梦,于是屏退了众人,又往她梦里去了。
好在有莲花的药力在,虽然耽搁了挺多时间,但是纪青还沉浸在梦中未醒。
贾赦没想到纪青这一晚上的剧情还挺丰富的,他在入梦居然只停留在大婚第二天。
第二天进来伺候的人,都傻在那里,帝后二人背对背睡着,昨日的衣服还好端端的穿着。伺候的那位也不知道是谁,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喃喃道,“这得多大的羞辱砸在皇后身上。”
然后就是一波梳洗啥的,两人还去给叶太后和皇贵太妃请安。
真不知道纪青是真傻还是假傻,又不是亲妈,明夙大婚去给太后请哪门子安。
纪青还端端正正地磕了头,道一声“母后”
她面色沉着,头戴凤钿,还是一身吉服打扮,端的是高贵端庄,装得挺做作的。
叶太后眯起眼,细细打量了一番,欣慰地说道,“好好好,皇后素来最懂规矩,哀家就将这后宫交到你手上了,望你替皇帝好好治理后宫,广延皇家子嗣。”
“儿臣只当尽心尽力辅佐陛下,只是儿臣愚笨,还请皇额娘教导。”纪青态度恭顺温婉。
她从前见嫂子进门给父母敬茶便是如此,因此做梦也逃脱不了这个套路。
叶太后便道,“这个是自然的,你学东西快,哀家是不担心的,再给你找几个趁手的嬷嬷就是了。”
叶太后和皇贵太妃,堪称是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她们都绝口不提坤德宫洞房里那块洁白如新的喜帕。
纪青也贤良淑德得忍下了,得到了她们更加满意的眼神。
皇帝大婚,整个京城都是喜气洋洋的,在这出大戏里没有上台的贾代化和史老侯爷等人物选择了沉默,大婚就等于贾赦被皇帝抛弃了,他们肯定心里会有想法的。
而贾赦本人被纪青想得堪比一个怨妇。
贾赦得忍着那股子恶心劲儿才能继续看下去。
他病了,而他哥哥一眼都没有来看过,等他好不容易挣扎着出去了一次,街上的老百姓都在说,皇帝立后是多么多么宏大热闹的场面,那位纪家皇后是多么多么美丽的人,皇帝给她的聘礼多得塞满了一条街。
纪家皇后啊,那就很明朗的,果然不出贾赦所料,根本不是什么静淑长公主,而是纪青那贱人。
#贱人虽死阴魂不散实锤#
“为什么我还能听得到呢……”“贾赦”站在街头迷茫地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是他亲自许下的誓言,到头来却是对我说一句也这么难。”
贾赦:…… 卧槽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和婶更是都不可忍了。
平生第一次,贾赦被自己的脸给恶心得吐了,他接过梨儿递来漱口的茶水,有气无力地道,“我没事,不用请太医,今天晚上不用给我上饭菜了,我吃不下。”
都吃不下东西了还不严重啊?梨儿给他换了衣裳,又让小宫女收拾了地上的污渍,自己跑去找三七,三七乍一听以为贾赦是装可怜呢,笑眯眯道,“还是世子有法子,陛下听了一准心软。”
作者有话要说:说一万就一万,甚至还多了16个字,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这章灵感来源于微博的动图对比,假如女朋友梦到你出轨2333333
第113章
明夙不知道贾赦又作什么妖,但是都恶心到吐了,也只好先放下手头的事去探望一下他们皇后娘娘。
“又怎么了?”明夙看贾赦苦着脸面有菜色,略有点想笑,“别是有喜了吧?”
贾赦本来还在反胃,听了这句话反倒好受些了,笑着拖他坐下道,“是呀,我怀了陛下的龙种,陛下准备怎么赏赐我?”
说着还拉了明夙的手去摸他肚子。
明夙无语道,“你一定要恶心得我也吃不下饭吗?你连个小肚子都没有,装什么怀孕。假装有孕,废了位份打入冷宫。”
“怎么会没有呢!”贾赦不撒手,非要他好好摸一摸,“我听说孩子三个月前都不会显怀的。”
他本来力气就不小,如今恢复原身,就是十个现在的明夙也拽不过他,明夙索性也不挣扎,空着的左手招来三七道,“去给你们娘娘端着酸梅来,不够酸的不要,他头一次怀胎,难免辛苦。”
贾赦却是演上瘾了,扭头不悦地道,“陛下怎么对这些个事情这么清楚,难不成还如此百般关怀过别人不成?”
明夙淡淡道,“是又怎么样,做皇后最重要是贤惠,宫里还没几个人,你就这样拈酸吃醋,怎么当国母。”
两个人一来一去,听得身边服侍的人都憋着笑。
贾赦看着梨儿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不在意地道,“知道你们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不是一般的事不会笑的。”
梨儿强忍着笑,从牙缝里挤出声儿来回话,“可如果奴婢们遇到太好笑的,也是会忍不住的。”
“谁笑了罚谁,不打板子,就罚银子。”贾赦道,“笑吧,一声一百两,看你的嫁妆够不够扣。”
梨儿立时双手叠交在腹部,十分温厚谦逊地福身道,“奴婢不敢,奴婢去看看您的酸梅怎么还没来,娘娘莫急。”
到底没忍住,跟着明夙打趣了贾赦一句。
贾赦仿佛奸妃上线,啧了一声道, “连我也敢嘲讽,扣一百两。”
明夙作为一代英明的帝王,马上跟着道,“无事,我赏你一百两,下去吧。”
梨儿自是有分寸,忙招了屋里服侍的一道退下,自己在门口守着。
贾赦拖着凳子挪到明夙身边,趴在他肩膀上把做梦的事说了,说着说着又恶心了,“你说这个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明夙道,“可能是天道的问题,我们是外来的,许是这里的天道护短,我们没办法直接杀了她。”
“不像,我觉得这里的天道还挺喜欢我的。”贾赦脸皮十分厚,“我觉得有人在背后跟她撑腰。诶,我们现在像不像当日天帝?”
也是外来的,然后反客为主,想要占山为王。
明夙并不喜欢天帝这两个字,眉头深深蹙起,“我们怎么会和他一样,他天材地宝样样不缺,我们就是登基还要花些手段。”
尤其德熙帝把他们拘禁在宫里时候的日子,并不好过。
贾赦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偏头和他蹭蹭脸,“不说这个了,是我不好,那现在要怎么办?”
“先留着她,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还用问,她想嫁给你啊。”
这个话题又不是贾赦喜欢的了,他蹭地站起来,“管她背后是谁,我先去再把她掐死一回,居然敢觊觎我的人。”
他的人并不领情,且非常嫌弃。
但是还是由着贾赦去了。
且说没有贾赦捣乱之后,纪青借着静淑长公主的身体做了一场发自内心的美梦,不但和明夙琴瑟和鸣,还生下嫡子嫡女,嫡长子被立为太子,她被宫女叫醒的时候简直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能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回味方才和明夙饮酒的温馨甜蜜。
“世子,世子您不可以进去!”宫女根本拦不住贾赦,只能任由他一路冲进内室。
纪青演技和应变还算可以,当即勉强回神,做出害怕的样子,只是眼神透着对贾赦的深恨,反倒和静淑长公主本人符合,连着贴身的宫女都不觉得有问题。
自从被荣国公世子拒婚,长公主不知道私底下骂过贾赦多少次了。
贾赦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反正天劫天雷他都受过,禁锢魂魄财气也经过,他又不是要一统三界的天帝,天道就算真的要翻脸,又能怎么他。
于是宫女眼睁睁地看着荣国公世子冷若霜寒地冲进来,一把掐住长公主的脖子把她粗暴地拖到地上。
“你试试看下次可以借谁的身回来。”贾赦在她耳边小声道,“来一次杀一次,来两次杀两次,我看你有多少命可以送。”
他逐渐收紧手指,纪青这一次比上一次的濒死感觉要强烈得多,可以感觉自己慢慢在窒息,眼前发黑,胸口闷得发疼,却没有办法吸进来一口气。
眼看她眼珠都要爆出来,贾赦将人摔到边上,“你既然要做这个公主,就安安生生地做,我说的话从来算数。”
实在不行,就把她的魂魄也吞掉算了,虽然他不是喜食魂魄的恶兽,但是为了以绝后患将就将就也可以。
几个宫女赶紧扑上去抱住纪青,她们哪里敢和贾赦抗衡,只能都瑟瑟地缩在一起。
贾赦道,“叫个太医给她看看,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们吧?”
其中有个不大得用的小宫女见几个姐姐都不说话,抬头道,“公主婚事不顺,一时想不开悬梁了,多谢世子搭救,奴婢们一定会好好服侍公主的,劝公主想开的。”
“以后你就是这屋里的掌事宫女了,有什么事来乾元殿报给我知道。”贾赦看她声清眼亮,又很镇静,气运也不算弱,便点了她出来。
小宫女不过十三四岁,听罢连连谢恩,“奴婢一定不会辜负世子提拔。”
她本来觉得长公主处是个冷灶,只想着安安分分做事,谁知道竟然落下这么大个馅饼来,这屋里主事的位子不甚重要,最重要的是得了荣国公世子的青眼。
贾赦看纪青喘着粗气半死不活的样子,冷笑两声便走了,才出了那偏僻的宫室,就见某位熟悉的人臊眉耷眼地往这里走。
啧啧,这个笨蛋跑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我已经被编辑锤过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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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叶清露见着贾赦就和见着救星似的,几步上前拽住贾赦的手道,“世子是不是有事吩咐我?你回来到现在,还没和我对过账呢!”
贾赦心说我回来还没几天,对哪门子的账,但是在他叶哥深邃幽深的绿眼睛期待的注视下,他还是打算拉一把叶清露,“账目先别对了,吃过饭了吗?”
“吃了,没吃饱,今天太后召见我,然后就让我来替她探望下静淑长公主。”叶清露生怕贾赦抛下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按照太后的意思,我和她的亲事是不是板上钉钉了!不要啊,世子你知道的,我对你一往情深!”
“喂!”贾赦一把捂住他的嘴,“别瞎咧咧,还要不要命了,你自己去死也要连累我。”
二人拉拉扯扯了老半天,贾赦解救他于危难,把人给带回了乾元殿。
明夙正坐在殿前晒太阳喝茶,看他气冲冲地出去,又贼兮兮地回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搁下手里的茶杯,“清露也来了。”
“见过陛下。”叶清露在明夙面前不敢胡说,老老实实把自己难处讲给皇帝陛下听,“我真的不想娶公主,到时候不但要跟入赘似地住公主府,也不能入仕经商。陛下,我现在替世子做事挺好的,要是我娶了你妹妹,他就没帮手啦。”
“学坏了。”明夙点点叶清露,“坐下说吧,太后跟你说的时候是什么神情,你详细说来听一听。”
叶太后向来处事低调不冒头,年纪也和叶清露差不多,怎么会忽然就召见叶清露,还让他直接去见静淑长公主。
他经历了纪青借尸还魂之后,对于这些个人都不太相信,看什么都觉得反常及妖。
叶清露回忆了下叶太后刚才的样子,努力复述,“瞧着和从前一样,就是淡淡的,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贾赦拿了明夙的杯子喝,觉得这样疑神疑鬼的哥哥实在是太可爱了,险些笑出声,“肯定是姨妈让叶太后跟叶哥说的啦,姨妈又不方便出面。”
“哦。”明夙猜测颜妃大概用的是迂回战术,想一想叶太后管这个也挺好,不然岂不是白白奉养她,承恩公府对他可没有什么贡献。
“这桩婚事你拖一拖,静淑长公主我留着有别的用处。”贾赦喝光杯子里的茶,跟个好动的狗子似的,马上又站起来绕着明夙走了两圈,也没交代什么,就丢下叶清露独自面对皇帝陛下。
叶清露幽幽地叹了口气,“也不说怎么拖着。”
“你只管做出兴高采烈回家准备婚事的样子就可以了,其他还和从前一样。”明夙提点他几句,又说起生意的事,“我让三七整理了一批内府陈年积压的东西,想法子都卖出去,我给你一成利润。”
“陛下吩咐就是,说什么钱不钱的。”叶清露很是恭敬,然后道,“我要先看看东西,要是积年得久了,可是不太好卖,一成可是不够的。”
“你到时候直接和贾赦谈,卖了银子交给他就是了。”
内府如今虽然旁落在襄郡王手里,但是襄郡王办事还是很让明夙满意的,宫里清净得很,供奉也没出过问题,他是看贾赦辛苦,不管卖出去多少银子,权当给狗子的零花钱了。
叶清露错不及防被秀了一波恩爱,心里嘤嘤嘤,发狠要收个十万八万两银子。
明夙如何不知道他心里的吐槽,少有地对外人笑了笑,“你不会还惦记着贾赦,所以不肯成亲吧?”
“感觉陛下下一刻就要拖我出去砍头了。”叶清露也跟着笑了,倒是没有显得傻乎乎了,非常符合他霸总脸的笑容,他略有些失落道,“一开始我是对贾赦动过心,不过他一直把我当兄弟看,而且从小到大的心里只有陛下,不是么?”
“你倒是比姓孔的好一些。”
至少叶哥遇到贾赦的时候,贾赦年纪大一些了,比恋,童癖有人品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特别短小,明天补偿你们
第115章
明夙并没有对叶哥暗恋自己男朋友的事多说什么,喝了半盏茶便换了话题,“你在京中的生意做得很好,只是一直这样引人注目,总有翻船的时候,日后行事得更稳妥一些。”
“是。”叶清露也明白什么叫闷声发大财,只是想到贾赦不免略有些迟疑,“陛下,只怕世子那里……”
“不用理他,他一时上头罢了。”明夙忍不住笑了下,“边关重镇,哪里是这点银子能建起来的,不过你们能帮着过了这个冬天也是一桩功劳。”
“草民可是要讨赏的。”叶清露戏谑道,“跟着世子奔波这几年,光被糊弄了,可还没赚到什么好处。”
明夙便道,“你回去等着,自有你的赏。”
这便是要赶人了,叶清露识相地告退离开,借着三七送他的功夫,又塞了两个荷包和三七打点。
三七如今已经十分喜欢这位叶公子了,如果不是明夙太过英明不好糊弄,他绝对会为了叶公子说上几句好话的。
奈何老板太聪明,他完成了差事之后,只能再把收的好处一一亮给明夙看。
明夙随意瞧了两眼,就让他自己收着了,“对你都这么大方,没少送世子东西吧?”
三七心里咯噔一下,熟门熟路地道,“这哪儿能啊,世子才从雁门关回来,叶公子又一直在京城忙着做生意,估计这些天还是头回见面。”
“不见面,就不能送东西?”
“不不不,能送,但是真没有。”三七摆出一张苦瓜脸,凑到明夙边上小声道,“世子的东西奴才都放在心上,就没见过多出什么,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咱们宫里的,连多一个荷包出来都没有。”
明夙觉得这还差不多,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远一点了,“找个人去看看,又干嘛呢,这半天不回来。”
正是冬日赈灾和商贸的关键时候,估计这狗子没几天又要滚回雁门关,虽然不会承认,但是皇帝陛下还是想多和狗子相处些时间。
三七听得一颗心都要碎了,并且私人地认为搞基就是这点不好,大家都是要做大事的男人,不比闺阁女儿不用建功立业,可以长相厮守,他老同情皇帝陛下了,赔笑道,“奴才这就是去找世子。”
世子干嘛呢,世子忽然想起来个办法整治纪青,找了侍卫把纪青装在麻袋里,给带回了乾元殿。
“找间小屋子,窗户和门都封死,留一点水给她,不要让光透进去。”贾赦道,“也不许人靠近。”
侍卫们都是经过培训的,如何不知道他做的什么打算,虽然纪青在他们眼里还是静淑长公主,但是他们肯定得听奸妃的话。
贾赦和明夙的事,外头不明显,但是宫里当差的只要长眼睛都能看出来,虽然口风紧,但是私下里还是给贾赦取了个花名,管他叫奸妃。
贾奸妃不但要把长公主关起来,还要再给人家放一遍狠话,他掐着纪青的下巴,直直看进她眼里,眸中金光流转,“我刚刚忽然觉得,是生是死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非生非死的混沌状态,你试一试,看我说的对不对。”
光靠那些个封窗户的棉被有用,但是对于心情坚定的人来说,不会造成特别大的效果,毕竟条件摆在那里。
因此贾赦直接用貔貅的神魂压制,封住了纪青的五感,现在就算把她丢到水里淹死或者放在太阳下直射,她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形、声、闻、味、触这五感皆失,纪青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她第一反应是不过如此,权当是清静清静了。
贾赦站起来,回身恰好看到明夙站在门口,明夙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的右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贾赦:……
“我下回注意。”贾赦把爪子在衣服上蹭了蹭,“你怎么过来了,和叶哥说完话了?”
“说完了,不过提点他几句。”明夙拍开贾赦伸过来牵他的那只手,“脏。”
“哪里脏了。”贾赦强行把人拖过来,非常有他爸拖他后妈的气场,“不知道雁门关到底什么情况,我晚上招狗子来问一问。”
明夙挣扎的动作都愣了一下,“你不回去?”
“你好端端地就命悬一线,我回哪里去?你现在能活蹦乱跳,估计是我的财气庇护,要是我离你远了,万一你又出什么事,我怎么办?”
“你就当寡妇呗。”
“去休息一会儿,过
半个时辰太医院来给你会诊,治不好让他们这辈子穷死。”
明夙拗不过他,只得被他拖去看医生,但凡要多说几句,贾赦立马就是什么讳疾忌医啦想气死他好找小三啦,让人哭笑不得。
“我有别的话跟你说。”他屏退了众人,拽着贾赦进了内室。
贾赦眼睛一亮,“哥哥难道不是有事要跟我做?嗷!”
被明夙兜头抽了两下,“闭嘴。”
“嗷!”
明夙镇压了狗子,这才道,“我昏迷不醒的时候,梦见了从前的地方,他们渡过了大劫难,天道的意思是,问我们回去不回去。”
自家的天道也有些一言难尽,要是没想起来从前的事,贾赦估计会毫不犹豫地想回去,但是他从前被天道硬生生劈死过,纵然天道在危难之际救了他们两条命,他还是觉得意难平,“我……我再想想,哥哥想回去吗?”
对比从前,这里的天道劈雷简直就是小意思,阴差阳错还帮着他解除了禁锢,找回了记忆。
明夙见他不愿,便直截了当地道,“那我们就不回去,等一世结束了,想办法找个清净地方当散仙也不错。”
贾赦被他这么一说,又想起件事,“哥哥以前修炼出过些出成果吧?但是现在却没有了,只怕是天道不容你。”
万一明夙又死了,他去哪里找老婆。
等太医来的时候,皇帝陛下和荣国公世子简直是愁云惨雾,他们险些就给跪下了,仿佛又要加入陪葬天团。
“陛,陛下可是身体不适?”老院判说话都结巴了,“冬日严寒,陛下需要好生保养才是,殿内炭火不足,陛下穿得也太过单薄了。”
贾赦坐在床头朝老爷子招手,“过来把脉,陛下余毒一事怎么说?”
“陛下昏迷的时候,臣等都轮番替陛下把过脉,陛□□内并无余毒,只是身体尚且虚弱,虚好生调理一段时间才是,您这几年时常卧床,怎么还不听劝呢。”老院判苦口婆心地道,“陛下为了国事殚精竭虑,老臣不好多说,可您的身体真的很重要,老臣开的药,十副有八幅都被您丢弃不用。”
他还使用了迂回战术,可怜巴巴地看着贾赦,就差老泪纵横抱腿痛哭了。
贾赦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明夙,“你怎么没和我说过你都病到起不来床了?三七人呢?也不和我说?我还以为你是躲懒不上朝。”
明夙把手伸给院判,无语道,“不是什么大事,和你说了又有什么用。”
贾赦差点气得变成貔貅咬他,“你什么不要学,非学老师这个毛病,好生养着。我这个冬天哪里都不去了,就呆在这里守着你,有什么账目问题,让他们直接送来给我看。”
他说到做到,把鞑靼的事全都交给江子瑜,上头派来的户部官员不配合,贾赦的意思又是想要把持着商贸这块的权力,江子瑜一把年纪,险些累出个毛病来,只得再向某位大佬求助。
身兼春风拂面小国舅、笑面虎、红颜祸水害人精于一体的颜总督接到求救信,笑道,“两广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雁门关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你有没有兴趣?”
“我没有,谢谢。”贾代善将他手里的信夺走,“兔崽子自己躲在京城冬眠,倒叫你去帮他操持,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深恨自己家那几位有神通的朋友,不然哪怕八百里加急,这信来回一趟,冬天老早就过了,还有什么麻烦事。
颜灵筠觉得他有点更年期,懒得和他计较,“夙儿身体不好,赦儿想看着他也正常,你要是不想挪位子,我派其他人去就是了。”
“你要是有多的人手,留着自己处理政事,身子好了才没几天,昨日又熬夜。”
就是颜灵筠身体好得能打死老虎,贾代善也断不能让他去相助江子瑜这种多年不死心的情敌。
颜灵筠这么多年下来,对待他脾气已经好上许多了,倒是让着贾代善的时候偏多,听罢笑起来,“那就当没瞧见吧,你可真是小心眼。”
“这还差不多。”
颜灵筠到底不能真的坐视不理,悄悄写了信送去给贾赦,贾赦差点笑厥过去,“江先生怎么这么傻,这样巴巴地送上门去被我爹怼,老师现在可算是妻管严,哪里会帮他。”
明夙倒了杯水给他,“缓缓吧,再笑抽了,时机也差不多了,该对户部下手了。”
“嗯,都听你的。”贾赦翻着厚厚的商贸条款,“啧啧,江先生还是有几分本事的,给他留个位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已经被两个编辑WATCHING锤过了,会日更到完结。
再断更要从甜饼被锤成死饼了
第116章
明夙见他看得认真,便问道,“赚了多少银子?”
“还没赚呢,今冬多半都是亏的,不过拖着他们不闹事罢了,全靠咱们的银子往里砸。这左贤王精得跟猴似的,我想要他多给些羊毛,他就打着盐铁的主意,想得倒美,羊毛不过可有可无,处理起来还麻烦,南边的棉花一样可以代替。”贾赦在左贤王身上学到了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别以为长脑子的人都和史老侯爷似的,仿佛每一根头发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智慧的芬芳,左贤王猥琐归猥琐,好色归好色,他的有脑子程度也算是这个棋盘上顶尖的了。
鞑靼可汗屁也不敢放一个,全是由着他在做主,他发现贾赦已经明白自己的打算,甚至干掉了纪青之后,马上调转枪口,开始走和平通商路线。
“算我借你的。”明夙自然明白他,雁门关不比居庸关,兵怂将叛变,城破民凄苦,经不住鞑靼人滋扰。
“啧,给自己媳妇儿花的算什么,你好好养身体才是。你说我这是什么病,小时候要担心老师,长大了要担心你。”
明夙丝毫不领情,“你就是白操心。”
贾赦也不恼,笑嘻嘻挤过来道,“鞑靼的羊毛都是用来做毛毡挂毯,我让内府试试能不能把羊毛做得柔软些,或者有什么法子处理得更便捷些,别看不如棉花松软,也能抗寒不是。羊皮袄难得,可羊毛却是剪了会长的。”
“你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这些事让下头人去操持,你只管抓着大头就是了。”明夙对他这样亲力亲为地创新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就说你吃了读书少的亏。”
一点也不会统筹规划。
贾赦只当他在闹脾气,完全不放在心上,就和颜灵筠糊弄贾代善似的,和他蹭蹭脸道,“那是,哥哥在宫中也能将天下事抓在手心,我怎么能比。”
在貔貅的心里,只要是能赚钱的法子,不分大小。
日以继夜地花费了大半个月功夫,内府总算在年前纺出了蚕丝混羊毛的柔软毛线,比寻常丝线只粗上一些,然后用缂丝的法子精心织出了两条披肩。
一条敬献给了颜妃,一条当然还是到了内府最佳代言人贾莬莬的手里。
“八成羊毛加两成蚕丝,又轻又软。”贾赦亲自回府一趟,把披肩送给贾敏,“就是不太保暖,莬莬你随便留着配衣裳。”
“多谢大哥哥。”贾敏接了礼物,眼看气氛不对,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溜走了。
贾赦也由得她去,见贾政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给他摆脸色,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还真生气了?”
贾政被他丢在荣国府里这么久,早气得不行,听罢怒道,“难道我不该生气?”
“该该该。”贾赦直点头,往常装得跟小傻子似的心机鬼也急了,可见是多生气。
贾政是真的想跟他装一回二傻子,就从前岭南见过那种傻起来不但打人还要砸东西哇哇乱嚎的,也好让他哥哥眼里装装别人。
贾赦恢复前前世记忆之后,还是第一回 见贾政,更觉对小朋友包容,充满了无限的爱和耐心,揽了弟弟肩膀道,“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么,要不然你跟我进宫得了,也能好好读书。”
正常人的话,是不会想要进宫住的。
然鹅,贾小政并不是一般人,他立马斩钉截铁地道,“好!”
贾赦:……
算了,要包容、要无限的爱和耐心。
现在要怎么和哥哥交代啊!
以后有弟弟一起住,是不是不可以当着他的面亲亲、酱酱和酿酿了。
贾小政给他哥哥添完堵,心情好了许多,“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以后你和明夙哥哥这样那样,我就坐在边上念书,看你怎么办,啧啧。
贾代化练兵回来,第二个侄子也给拐到宫里去了,偌大两个国公府,就剩他、夫人还有莬莬仨人,心里简直是憋屈坏了。
“国公爷既然觉得家中冷清,不如让敬儿回来算了,娶了妻生了孩子,家里不就热闹了?我是真真羡慕保龄侯府,那么多个孩子,可真是稀罕死人。过年是来不及了,也不安全,等开春吧?”史氏想儿子了,“我这些时日瞧了不少女孩儿,都配得上敬儿。”
“你做主就是了。”
儿媳妇几乎大半时间都是陪着婆婆的,选一个史氏喜欢的,两头都不为难。
史氏犹豫再三,含含糊糊地道,“赦儿这边年纪也不算小了,前儿二弟送信回来,让我给政儿物色起来,哪有哥哥未娶亲,弟弟就先订亲的。我看着陛下对赦儿……”
“嘘!莫要多说。”贾代化打断妻子,“心中明白就是了,何止是陛下对他,他对陛下也是……唉,冤孽啊,早知道如此,当年就不该让他爹带他一起下江南。”
上梁不正下梁歪,颜灵筠那狗东西不但勾搭他宝贝弟弟,还让他外甥勾搭他侄子。
换做早几年,贾代化这暴脾气压不住,几乎又要写个比人还高的“去死”大红血字送去给颜灵筠。
颜美人的锅从来只是迟到,不会缺席。
背锅的颜美人则在收拾包袱,预备回京入内阁了。
不历州县,不拟台省,颜灵筠既做过一方主官,也做过封疆大吏,正经的探花出身,纵然有人酸他是皇帝舅舅,也无法抵挡住他入阁的脚步了。
而且人家肯定不会以学士位入阁,明夙必定会以尚书位待之。
于是朝中看着六部尚书的眼神就充满了同情和猜测,甚至私下还开了赌局。
一赌哪位尚书要退位让贤,二赌让位方法,是光彩地退出还是直接被拉下马。
贾赦暗戳戳投了一大笔银子在户部尚书身上,至于让位方法就算了,这个得看户部尚书的配合程度。
要动户部,受影响最大的就是户部的头儿林尚书,他是林侯的远亲。
林家子嗣稀少,个个出挑,他一路走到现在,也是借了家族的力道,他不敢自比十项全能的史老侯爷,但也觉得能在朝中算作三足鼎立中的那个脚。
政事向来讲究制衡,既然贾赦算是史老侯爷半个徒弟,林尚书自是不可让他太过顺风顺水,以免病弱的皇帝觉得臣强主弱,拿他们一方开刀。
谁知道这一夜之间变了天。
腊月二十六,眼瞅着就要休息过年节了,林尚书险些愁得要跳楼。
“老侯爷如何能这样下狠手?”林尚书第一反应就是史老侯爷撺掇的,得了消息马上就去了保龄侯府。
史老侯爷身边陪侍的是史鼒,他愈发显得忠厚老实,给足了林尚书面子,替他斟茶倒水,温言道,“林大人不要着急,曾祖父致仕已久,如何能左右陛下的想法。”
林尚书一口气被堵着上不来,心说你跟我装什么大尾巴狼,却是不敢在这个档口得罪史家人,勉强笑了笑,“既不是老侯爷,还请老侯爷拉我一把。”
史老侯爷当然明白他在配合自己,好让朝局看着平衡一点,但是林尚书明显走错一步棋。
贾赦怎么可能是保龄侯府一党的,他分明是最根正苗红的皇帝党,哪怕从全天下里选个皇帝党第一名,也得是贾赦。
所以林尚书给贾赦添堵,并非是他所想的给史老侯爷搞事,而是直接去戳皇帝陛下心窝子了。
当然了,他自有一套冠冕堂皇的话来教育林尚书,“林大人,你这次派错了人,险些耽搁了大事,陛下若有处罚,老夫也难以开口求情。你选的下属上任就职便拖拖拉拉,到了雁门关又消极怠工,逼得荣国公世子亲自出使鞑靼。”
林尚书心头一悬,嘴已经快了,“难不成传言都是真的?陛下真的……这般宠幸荣国公世子?荣国府可真是……”
出卖色相嘛。
宠幸这个词,听起来就很暧昧。
嬖大夫庄贾当年得景公宠幸,恃宠而骄,贻误了出兵的时辰,直接就被斩了,大致可以看出来得到这个词的朋友,是个什么场景。
随着颜美人和他外甥水涨船高,从前说颜美人依附荣国公、以色侍人的话已经开始倒过来说了。
饶是史老侯爷也微微一惊,不知道这位何时蠢成这样了,心里倒是很舒爽。
林家人也不聪明的样子嘛,不过几句流言就乱了方寸,多半事情做得不干净,还有把柄在。
可惜林侯体弱,竟无法出仕,不然哪里有林尚书的事。
史老侯爷给了史鼒一个眼神,史鼒当即斥责道,“两国贸易,牵扯邦交,何等重事,林大人怎敢在曾祖父面前如此胡诌。”
林尚书何时被这样的年轻人抢过白,脸上立马挂了厉色,却又碍于史老侯爷在场不敢翻脸。
“请回吧。”
这一个年,过得是风雨飘摇,户部被明夙勒令自查,吐不出些东西,显然是无法过关的。
其余朝臣莫不是胆战心惊,生怕发作到自己身上。
往常明夙虽有声望,却大多是些麒麟啊天子一类的传言,冷不防上头供奉的菩萨不但活了,还下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这个滋味,真的是难以言说,心理素质差点的,已经被吓得上吊了。
仲春十三,万事皆宜,两广总督颜灵筠入京卸职。
啧,没有带贾代善。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第117章
雁门关得了贾赦的大批物资,又有重兵把守,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前一个冬天,赈灾之中连推搡吵闹都不曾发生。
明夙未曾言语,倒是理国公十分乖觉地上了折子替贾赦请功。
明夙一概压着不理会,众臣不免又对贾赦的受宠程度重新估量了一番,本以为荣国公世子正要被陛下厌弃,颜美人进京了。
有句讲句,如果不是贾赦那几家书局从南到北霸占了话本大市场,颜灵筠这个事不定要被写成什么妖孽祸水故事流传开来。
颜灵筠进京头一件事便是进宫,倒也不是外头人想的,什么述职或者密奏,纯粹就是他从前那个小院子破败不说,地段还不太好,下头人深怕颜大人住进去就遇到刺客,以死相逼,让他换个大点的住处。
颜大人只得进宫找皇帝外甥蹭住。
“老师住我们家不就行了。”贾赦预备新引进了一批织布机到雁门关,正在算账,头也不抬地就胡咧咧。
然后就被他后妈抽在后脑上。
“闭嘴,往里边点。”颜灵筠挤在他边上,随手取了黑子,就着他和明夙的残局就往下走,“陛下这个户部可不好接,一没银子二没人。”
户部从上往下,抓的杀的都差不多了。
“春闱刚过,人由着舅舅挑。”明夙道,顺便还问候一下他舅妈,“荣国公一下可好?”
“凑合,虽说多年经营,但是离着承恩公当年的万里石塘略差些火候。”颜灵筠倒是不会瞒着明夙,“外头都瞧着他人还在岭南,其实已经在广州了。”
明夙与他心有灵犀,落子的动作一顿,“水师?”
“正是,如今广州是多国商贸重地,未雨绸缪的好。”颜灵筠笑着堵死明夙刚成型的整条大龙,“不然怎么放我回来了,是来让我讨钱的。”
明夙都难免心疼了片刻,捏着棋子细细寻破绽,“舅舅问滚滚要就是了,他有钱。”
贾赦耳朵竖得高高的,听到要钱二字,斩钉截铁地立马道,“我没有!我没钱啊,一两银子都没有。”
颜灵筠又好气又好笑,再抽了他一下,“这会子不是你抱着我腿哭,说你有银子养我的时候了?”
贾赦笑嘻嘻倚在颜灵筠身上,“那骗到手了自然就是没有了,而且,谁的老婆,花谁的银子,对吧?”
“嗯,难怪呢,成山成海的银子往边关砸,还是陛下有本事。”颜灵筠一如既往损得不行,调侃了两句明夙。
明夙也不下棋了,反正也可能赢不了,直接就赶人,“舅舅回去罢。”
颜灵筠简直也想抽他一顿,“我回哪儿去?”
“先去宁国府住两日,就说是宁国公邀请的,莬莬近来都住在那儿,你不想女儿啊?”明夙忽悠他舅舅,“宅子过几日就得,我得看看有没有适合舅舅的。”
合着兔崽子山高水远召我回来,连个落脚地方都没准备。
颜灵筠也不气了,高深莫测一笑,深深看了这俩兔崽子一眼,等着吧,有你们好呢。
妈的,本来有个大秘密的,现在就不告诉你们,等着惊喜吧。
看罢起身去给贾代化这个老闺蜜送惊喜了。
他闺蜜喜是不可能的,惊也就一点点,怒是怒得飞起,当即挑起墙上一柄长剑就要砍了颜灵筠的狗头。
侍卫自然是要下死力拦着的,贾代化本来有了台阶就要下。
谁知贾敏得了消息赶来,一下扑上去拦在她爸面前,“伯父不要伤我爹。”
贾代化不是个喜欢鬼神异志的人,关键也没谁好端端觉得闺女是兔子变的,因此只当是贾代善把女儿给颜灵筠养了,所以贾敏才口称爹爹。
这一下可是捅了火山了,宁国公喷发起来是三五侍卫都架不住。
贾敏小脸崩得紧紧的,眼圈都红了,“伯父干嘛呀!”
“好了!一家子至亲,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说!”史氏忍不住发飙了,一指桌椅,“全都坐下,还嫌不够丢人?”
颜灵筠笑着拉着他宝贝女儿坐下,笑道,“从前宁国公总说待我如亲弟,现在可真是变了,人心易变呐。”
史氏扭头皮笑肉不笑地道,“如今自然待颜大人如亲弟媳。”
这一句两句的颜大人哪里会放在心里,摇摇头又是一笑,“哪里有大伯对着弟媳动手的,这可不
合规矩。”
史氏也不是什么等闲妇人,坐了对面,端了茶才道,“对颜大人只得是非常人用非常手段了。”
哪家弟媳能做成满京城畏惧的封疆大吏,怕不是个妖精。
又一想,国公爷果然没说错,这可不就是个妖精么。
兔子的胆子本来就不大,贾敏被这剑啊刀的一吓唬,缩在颜灵筠身边直抹眼泪。
他两个爹对她的来历自然另有一份说辞,颜灵筠摸摸她的头以作安慰,“莬莬是我和贾代善从庙里收养的,和我们两个都没血缘关系。虽然我佛慈悲,但是她一个小姑娘混在和尚堆里终归不是事,恰好我和贾代善进香遇上,觉得她长得巧,就带回来了。”
年龄等一概都模糊不提。
贾代化还待再问,就听他闺蜜的话能噎死人,“糊弄糊弄你也就得了,别上赶着问了,这总归就是我女儿了。”
“她姓贾,不姓颜,什么你女儿。”贾代化翻了个白眼,“夫人带莬莬下去,我还有其他事与这妖孽商议。”
“我风尘仆仆的,商议正事就免了,先为我接风吧,我住哪个院子?”颜灵筠也是真的累狠了,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贾代化冷笑两声,“住隔壁荣国府的荣禧堂去,好生做你的当家主母。”
两个人就这么互怼,是谁也接不上话,直到吃完午饭方才鸣金收兵。
“你的消息准么?”贾代化抬手给弟媳妇倒了杯茶,“我怎么也没想过会是他。”
颜灵筠怕一会儿走了困,只轻轻抿一口,“你倒是信我?”
“我不想信也得信啊,毕竟咱们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贾代化叹了口气,“说实话,还挺难受的。”
“习惯就好了,我这个受害者还没怎么样呢,你倒伤感伤起来。”颜灵筠道,“你真准备去雁门关?”
“赵志这些年京畿统领做得还不错,陛下有意让他挪去京畿大营,他是那里长起来的,算是个好地方,我也能出去走一走,着实是闷坏了。”
赵志便是当年跟在贾代善身边的赵侍卫,如今愈发出息了,最终还是和秦意浓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张侍卫在秃得和老张头差不多之后,也终于把整个皇宫的守卫做得是水泄不通,近年在培养新人。
颜灵筠对这两个贾代善身边的元老都熟悉,笑道,“一代代的,挺有意思的,我的意思是,把宁国公世子挪到老张身边。”
也就是说要让贾敬负责皇宫保卫工作了。
如果贾代化想这样做,也不会赶儿子去边关了,当即就拒绝了,“让他留在我身边多历练几年,他虽机敏,尚差几分杀气。”
“也罢,时间还多。”颜灵筠心中将心腹武将悉数排了一遍,深觉人还不够多,可惜了,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端看怎么用人了,他便道,“多带上几个可造之才。”
贾代化深居简出,但还是有些学生的,因此这一回便应了,又问颜灵筠,“你预备何时动手?陛下和赦儿怕不一定肯。”
颜灵筠困得狠了,左手半遮,连打了两个哈欠,一双桃花眼噙满了眼泪,堪称是如泣如诉,“陛下怕早就知道了,你以为赦儿手里握着的是什么,我能得到的消息,他自然也能。不过动手的事,还是我们来罢。”
说好了要给兔崽子一个惊喜的。
第二日圣旨变下了,明夙肯定不能真把他舅舅往死了得罪,因此在离着宁荣街又两条街的地方,赐下了大宅子给他舅舅。
原是哪个皇亲住过的,后来犯事被宰掉了,宅子就充公了。
贾赦嫌弃不吉利,“怎么把他家给老师呀,你就不能挑个风水好的?”
“那还是住你家吧,你家风水好。”明夙耍无赖,“京城大,居不易,真没别的地方了,要不然就是林尚书的,还不如这家。”
荣国府都养出貔貅来了,可不是风水好么。
“行吧行吧,我去多走两圈。”贾赦搁下账本,“我正好有些事请教老师,顺便就带他一起去看看宅子。”
真是叫貔貅操碎了心,多走个几圈,让财气开开光,大约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走完再去户部也逛一逛,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貔貅的本职工作——招财。
贾赦笑道,“应该再去国库走一走。”
他现在恢复了貔貅法相,去国库大吃一顿岂不是美得不行。
等他出宫了,明夙把一幅手书交给三七,“去装裱起来,命人悬挂在国库内。”
三七等出去了才敢小心翼翼偷觑一眼,只见上头龙飞凤舞一行字——貔貅与狗不得入内。
“这貔貅不是招财的么,怎么不让去呢,陛下这心思真是日益深重了。”三七表示理解不了。
貔貅本貅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排挤了,美滋滋地下马扑进他后妈怀里,差点把后妈摔成脑震荡,“老师!我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还涨了好多收藏。
你们捶我吧,我不还手。
经过多日的努力,贾小赦终于自己把自己的故事写完了,我就是个搬运工。
第118章
也就是颜灵筠如今身体比年轻时候好上不少,不然贾赦这么一个猛虎下山,他绝对是扛不住的。
不过现在也没多受得了。
两位侍卫联手才把人给扶住了,荣国府的侍卫碎嘴子是打从老张老赵到小林就开始的,那圆脸的小侍卫就埋怨他们世子道,“世子稍微仔细些,对待颜大人要轻拿轻放,不然擎等着国公爷揍人的。”
堂堂户部尚书、前任两广总督身边的贴身侍卫,还是荣国府给拨来的,朝廷按制给发的人都得退让三分,只能在边上瞧着他俩上手。
贾赦心说满天下都没见过这样的规矩,不过爹是亲的,后妈也是亲的,应该没谁会计较这些个小事。
需要轻拿轻放的颜大人斜睨了一眼小侍卫,“闭嘴,人不老,话倒挺多。”
“难得有老师觉得旁人话多的时候。”贾赦挤开侍卫,亲自搀扶住他,“您憋着什么坏呢,赶紧告诉我呗。”
不然可不给你的新家开光。
颜灵筠笑着摸摸他的狗头,“我哪有憋坏,别瞎说,这宅子到处都是要规制的地方,你忙我瞧瞧怎么改的好。”
贾赦是来回地撒娇,就差哼哼唧唧地抱大腿了,“您出宫前那个眼神就不对,瞧着就是要使坏,告诉我嘛,快告诉我。”
“啧,你还小是吧?自己不会动脑子?”颜灵筠推开他,“要帮着看就看,不看赶紧的滚,别在这儿耽误我。”
就跟养着的小狗崽非跟在脚边上前后转悠一样,弄得人都没处下脚,深怕踩着狗爪子,也不敢工作太大,怕再踢着了。
狗崽子自己完全没有给颜灵筠带来困扰的自觉性,见颜灵筠不为所动,索性一张手臂,把人给拦腰抱住了。
啧啧,外甥舅舅俩人就跟比谁腰细似的,一个塞一个的瘦。
“要抱回去抱陛下。”颜灵筠实在是无语了,“行了行了,跟我过来。”
宅子破旧倒不至于,雕栏画栋很富丽堂皇,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就是瞧着空荡荡的不舒服,师徒二人也没进什么花厅,就在园子里随便找了两块石头坐了。
“这花园倒是有些江南风情。”贾赦随口道,“还是在江南过得最舒心。”
“小孩子时候都过得挺舒心的。”颜灵筠也不让人上茶,不知道这里的厨房多久没用了,“说起来也没别的大事,一些个陈年旧事,想趁着我还活着的时候解决了,也讲究个有仇报仇不是。”
小圆脸见颜灵筠屏退了府里的下人,让其他人守着,“我去烧水吧,大人早起忙着就没用茶。”
主要是忙着和宁国公吵架,最后赶时间是啥也没吃上喝上。
“嗯,你去吧。”颜灵筠挥挥手,“你爹□□出来的人啊,别的都挺好,就是啰嗦,个顶个出去能给皇子当保姆。”
贾赦盘腿坐着还挺自在的,揪着石缝的小黄花,试着戴到颜灵筠头上去,“皇子不要保姆,我又生不出来。”
颜灵筠重重抽了一下他的狗爪子,警告道,“你再给我动一下试试,到底要不要听正经事?”
“听。”贾赦反手把小黄花别在自己耳朵边上了,还挺美的,“老师快说,我不闹了。”
“原是你伯父怕你听了难受,但是这些个事,你总要明白。”颜灵筠压低了声音,将他先前和贾代善商议的事一股脑跟贾赦说了。
对方教导贾赦多年,也称得上一句老师,他未尝没有想看看到底谁在贾赦心中分量重的意味。
颇有些小心眼的计较。
贾赦听罢到底没有一惊一乍,反而是闹闹腾腾的样子都消下去了,闭嘴沉思了许久,“老师说得,我大致知道一些,只是因为牵扯你,我没有敢深挖,一是怕让您牵动旧伤,二是怕误了您的事。”
“若我真的要动手呢?”
“如果老师要动手,我也在所不辞,只是老侯爷这么多年对咱们助力颇多,老师若有气,也不要牵连儿孙吧。”贾赦道,“说起来,他也是我的曾外祖父,我得承他的血脉之情。”
其实少有人提及贾赦和史老侯爷的这份血亲,好像从小史氏死了之后,贾家是贾家,史家是史家,保龄侯府只算是宁国府的姻亲。
颜灵筠接过小圆脸捧来的茶盏,里头唯有热水,他的身子受不住多喝茶,老张头嘱咐了,要多喝热水方是正道。
他匆匆抿了两口,有些嫌烫,又反手递
了回去,并不正视贾赦,“你说的很是,我倒是忘了,论血缘,你们才是至亲。”
以他的性格,这话说出口,便是有些吃心了。
保龄侯一生除却儿孙事都已经圆满,贾赦提出不要牵扯儿孙,那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那老东西马上就得进棺材了,总不见得鞭尸出气。
贾赦还没来得及再表白,已经被赶出颜尚书的新府邸了。
“小白眼狼。”颜尚书不但要赶人,还要骂两声出出气。
小白眼狼本来还打算开完光去宁国府晃悠两圈,如今怕贾代化看出端倪来,只得落荒而逃似地回了宫。
明夙刚从御书房议事回来吃过午饭,尚且又另一桩糟心事等着和贾赦说,见贾赦苦着脸,便问道,“可是舅舅骂你了?”
贾赦挤在他边上,硬是拖过皇帝陛下当抱枕,轻声把事情说了,“你说老师好端端的怎么吃醋了,就算老侯爷重要,哪里重要得过他。而且他们家那些人,自己就把自己折腾死了,端看他们的报应不就完了,何必浪费精神,而且你我都是他教导过的,与名声有碍,留着他们才好做文章。”
明夙把糟心的折子递给他,无语道,“你把这话说与他听不就完了。”
“我不是说了我在所不辞么。”贾赦叹了口气,“谁知道他不等我再往后说,就把我赶出来了。那小胖子一点眼色都没有,还真就把我赶出来了。”
小胖子就是说小圆脸。
明夙不理他,听他絮絮叨叨吐槽完了,这才淡淡地指了指折子,“抓紧看,我一会儿还要回去议事,你要诉苦就一道诉了。”
贾赦气得偏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愣是狠狠啃了个牙印出来,这才没好气地翻开折子,“啧啧,诉苦倒是不必,直接锤死便罢了。”
现任的两江总督愣是上折子称述贾赦购买织机到雁门关的害处,要求将鞑靼的羊毛送到江南。
于是明夙只得带着贾赦以及脖子上的牙印一道去进行午后议事。
在场皆是重臣,自然不会对陛下的脖子多看一眼,他们的目光都在荣国公世子身上,只见世子捏着两江总督的加急折子,侃侃而谈,“天下的生意天下人做,江南素来织造发达,从来没有听说过,从讨饭的手里抢了吃食,去喂有钱人的,可真是黑心,只怕他身后有着不少商贾。”
说罢看向一旁的侍读学士,“回批给两江总督,问一问他臣节何在,缘何为商贾所驱使,不顾国家大事?”
“荣国公世子是否太过武断了?”
“陛下尚未开口,世子不可越俎代庖。”
明夙抬手示意他们都住口,看向贾赦,轻轻弯了弯嘴角,“你继续说。”
贾赦回了他一个笑,再面向众臣的时候,就已经不是那副嘴脸了,端肃的神情几乎要叫人觉得是瞧见了荣国公贾代善。
“诸位到了这个位置,都是饱学之士,便该知道天下九塞,雁门为首,为何修建关城?是为了让我们的防御更为稳固,如今关城破败,百姓流离,于我们有什么好处?江南自古富庶,以江南织造为例,仅仅是云锦一样,便有多少进项?江南离得远,可京城呢?一旦雁门失守,鞑靼人取道太原,便可直达京畿,太原是什么地方,天下粮仓,夺了太原,便可一解鞑靼战线过长的毛病。”贾赦一一扫过下头众人,神情可以掩饰,但是下意识的眼神是很难做戏的。
他继续道,“往小了说,是鼠目寸光,往大了说,不知道这位两江总督操的是什么心。诸位可还记得李后主?可还记得南宋?划江而治,自古便不是新鲜事。”
他才说道划江而治,下头人已经跪了一地了,“还请荣国公世子慎言。”
“不过一说罢了,你们太小心了。”贾赦一指侍读学士,“再写,问一问两江总督的居心到底何在。”
侍读学士握笔的手都颤了,躬身应了一声,极力稳住,这才不至于落笔写个歪歪扭扭的笔迹。
明夙见贾赦发过神威了,这才缓缓道,“允两江总督自辩,雁门关城的织机一事,着户部去办,账目拿给贾赦就是。”
直接把帐目归到公家了,再不用贾赦在那儿成天算算算。
“是,臣等遵旨。”
颜灵筠还没有上任,他手下的户部侍郎便出来领命,心中自有一番思量。
听听陛下对荣国公世子的称呼,直呼其名,是多亲切多重用,人家至今还在皇宫里住着,给他添堵,可不是老寿星吃□□么。
贾赦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样子,反而狐疑地看向明夙。
哥哥突然要出这笔银子,不知道又是打得什么算盘。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是我没有错了。
我又被编辑捶了一顿。
她说再看不到我更新,就让我等着。
朕不等,朕害怕。
第119章
明夙和贾赦对视一眼,和往常一样波澜不兴,并没有露出什么情绪,继续往下布置他的工作,“钦天监测算出今年夏日恐有大旱,你们回去细想了递折子上来。”
贾赦见他不理自己,难免又在心里咋舌,默默退到边上去了。
钦天监测算从前不大有人放在心上,一个时准时不准的天气预报,一个主持历法出出黄历的地儿。
如今就不一样了,谁人不知道钦天监的张道人有大神通,因此无人反驳,堪称是深信不疑。
户部侍郎可怜巴巴地看着明夙,赈灾自然是要户部给钱,可户部哪里来的银子。
明夙不等他叫穷,便道,“若是牵扯赈灾,让叶清露给你想法子。”
说着赐了叶清露五品员外郎的官职,命这些个人都退下了。
说起来也是奇了,陛下身边的神人好几个姓张。
能杵在这儿议事的臣子不说是个状元探花,也都是进士出身,个顶个的有文化,待得出了宫之后,几人凑在一起嘀咕,硬是按着小说家的水准,给明夙身边的几位张姓能人编了个来历——神秘的家族。
“张是大姓,一路下来光郡望便有二十几处,不知是哪一方。”
“你没瞧陛下将那笑面虎放在广州么,金鉴千秋便是从韶州曲江而来。”
“张九龄尚且不及张公艺九居世泽,你们倒是往深了想一想,这等能人辈出,只怕是张子房一脉。”
然后几人就为了姓张的到底哪个更厉害些打起来了。
那场面,相当热烈了。
贾赦自是消息灵堂,听完这出深恨自己没有亲自去观赏,笑得停不下来,“只怕再下去要有人将哥哥摆在佛堂里供奉了。”
明夙:……
“说起来供奉你倒是没有错。”贾赦贼兮兮蹭过去,见明夙没有动作,又挪过去许多,“如今说起贾家,都称我们有昔年王谢之风。”
这并非好话,而是嘲讽如今朝局犹如东晋的门阀政治。
明夙捏住他的下巴,“我左瞧右瞧,也看不出你哪里像芝兰玉树了。”
“如今放眼朝堂,武官多是以我伯父和爹马首是瞻。”贾赦道,“有些人已经很看不过眼了。”
“王谢为首,是时局,而非本来就如此。贾家有从龙之功,若你我不是这样的关系,我反手处置了贾家,第一个遭殃的反而是我自己。我哪日身死,难不成贾家还要替新帝奉玺不成?”明夙虽是问句,却没有疑问,颇有些讥讽,“倒是文官中,不少人依附史老侯爷,你们两家谓之王谢,倒也不为过。”
贾赦莞尔,“你我是什么关系?哥哥不如说一说这个?”
明夙力气不敌他,硬是被拖过去亲了两口,方才被放过,半是恼怒半是缺氧,两颊泛红,双眸亮如燃火,“你信不信叫侍卫拖了你出去打。”
“不信。”贾赦摸摸他滚烫的脸,“哥哥也太容易害羞了,你说,就咱们这个关系……嗷!”
“呵呵。”明夙收回砸他的玉如意,冷笑着道,“你要是精力过剩,闲来无事去舅舅那里,让他加快速度。”
新人已经选出来了,尽快在他们被那只老狐狸收服前,留做己用才是。
贾赦才挨过一次骂,并没有要上赶着的意思,只是道,“也不一定都要把人换走,动之以情不如动之以利益,有什么事比跟着皇帝陛下赚得更多的呢。要不是哥哥做皇帝太懒散,这些人也不会跟了老侯爷。”
向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皇帝陛下摆摆手,“去算账,我要睡一会儿。”
“哦。”贾赦起身,“你睡你的,我去找叶哥玩。”
他一走,伺候的人也跟着下去了,整个寝殿立马就安静下来。
明夙看起来并没有要解衣服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出来吧。”
幔帐缓缓动了下,凭空走出来一玄衣青年,生得秀雅端方,拱手劝道,“帝君如今困于凡尘,纵然是九五之尊,又有什么意思。且人有生老病死,您无法修炼一事,只怕还有蹊跷,同属下归家才是正道。家中百废待兴,帝君难道舍得置苍生于不顾么?”
此人便是紫微帝庭中的玉衡星君,北斗七星斗柄处的第一颗星,从前明夙最得用的一位属下。
“我尚有些顾虑,滚滚与此界天道已融为一体,只怕无法和我同归。”明夙摇头,贾赦昔年为天道所杀,定是不想回去的。
尤其他与贾代善和舅舅感情深厚,骤然要他们分离,也是不可能的。
“帝君大可先回去,貔貅难不成还会吃亏么?”玉衡刚才的情景瞧得一清二楚,口气愈发和缓,“有貔貅在,此界还怕波折不成?待得他凡缘了结,帝君还怕没有团圆的时候么?”
千辛万苦活过了天劫,又千难万险找到了老板,结果老板一门心思都是小娇妻,实在是太让人失望和头疼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明夙悲喜莫辨,“你与我一样,受限颇多,法力不济,还是充作凡人跟在我身边的好。”
“貔貅是认得属下的,帝君不怕他多疑么?”
从前他们这些属下多和帝君喝个酒说个笑,貔貅都是要吃醋地朝他们亮獠牙的。
唉,还是小一点好玩,圆了吧唧和狗一样,随便拎来拎去。
“无妨,认出来也没事,你只说是被天道抛出来的就是了。”
玉衡只得领命。
明夙唤了三七进来,一指玉衡道,“从前我身边的暗卫,现下让他在明处护我,给他换身衣服,再安置个住处。”
暗卫这种东西,神出鬼没大杀器,三七早有耳闻,忙应声领了玉衡下去,时不时偷瞄他几眼,心里想着陛下身边跟着这等斯文俊美的暗卫,难道荣国公世子不吃味吗?还是他根本不晓得?
他不知道的是,贾赦在他们走之后,便从廊柱后面出来了,面无表情的样子瞧着是要吃人。
贾赦刚才在寝殿里就察觉到了玉衡的气息,这才借机出来了。
果然,真的是这个太监总管。
作者有话要说:大人们不要捧一踩一,一粉顶十黑了解一下。
老侯爷马上要领盒饭的,他的粉丝麻烦在我这里登记,可以给签名。
第120章
贾赦不喜欢明夙座下那几个,人家自然也不喜欢他。
尤其以玉衡最讨厌贾赦。
比干如何讨厌妲己,玉衡就是如何讨厌贾赦的。
没死前霸道爱吃醋,死后之后又腻人犯蠢,让帝君跟着他涉过险,因为这个玉衡还趁着明夙不在的时候,偷偷欺负过滚滚形态的贾赦。
总之就是两相生厌,彼此互看不爽。
他琢磨着这些个新仇旧恨,本来寻叶清露就是一句空话,当即也懒得挪动了,只靠着雕漆廊柱发呆。
三七自以为暗戳戳地替皇帝陛下安置完玉衡,回了乾元殿便发现贾赦满脸不悦地抱着手臂,他心虚得很,不免战战兢兢地问道,“世子怎么站在这里?不是说要去寻叶公子么,陛下可是睡了?”
贾赦伸手戳在他脑袋上,要是翘起兰花指就越发像是一个奸妃,“你们陛下睡没睡的,你不知道?”
说罢便出宫去了。
这一次出宫是正儿八百地出宫,他直接回荣国府去住了。
明夙等到夜里还不见人影,大致有些猜到,想来他又是闹狗脾气,便没有理会,连着让三七把他惯常服侍的人放出宫去也没提。
玉衡已经换了侍卫的服制,和他的斯文略微有些不搭配,同从前一样拿了本书直接坐了明夙边上,摇头道,“都是帝……都是陛下您惯出来的毛病,狗子不听话了,打一顿便是。”
“这宫里满是他的耳目,你仔细传到他耳朵里去,到时候揍你也白揍,我肯定是插不上手的。”明夙略有些头疼,“你们这个见面就互怼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论起来,他也是不输给我的尊贵,你别总狗子狗子的。”
“属下明白。”玉衡消停了一刻,又道,“属下观他容貌不凡,眉眼艳丽,倒不如叫他女扮男装充作他妹子嫁进宫来当皇后,也省得他总在外面跑来跑去招人,我可是打听清楚了,打小开始盯着他的人就不少了。”
明夙对于玉衡星君久别重逢的耐心终于告罄,半撑起身子朝外喊道,“三七,把他轰出去。”
“属下是为了您好,您坐在这里神不守舍的,要是做了皇后,岂不是您想怎么关起来,就怎么关起来。或者男装让他继续做世子,女装就做皇后,一狗两用,妙哉啊。”
明夙忍无可忍,将手里的书塞到嘴里,“再堵不上你的嘴,我可就要缝起来了。”
妈的,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人这样啰嗦呢。
正值初夏,本来不算太热,结果近期无雨,热得倒和三伏天差不多了。
荣国府里长久没有主子,准备不太充裕,贾赦的屋子虽然收拾得干净,但是府里没有存冰,贾赦也不让下人去隔壁借,只叫人搬了竹塌凉席到院子里,自己穿了个短打睡在上头。
险些把管家等人心疼得要哭出声来,怎么他们就这么不靠谱,没能把世子服侍妥当呢。
世子本人倒觉得悠闲得很,和庄稼汉似地露天躺着乘凉,手里拎着一壶冰镇过的陈酿,时不时灌上两口,直独饮独酌到夜半时分,颇有些陶然之意。
待得过了子时,他抛了酒壶一抹脸,带着通身酒气换了衣裳,直接牵着马出府了。
下人哪里敢放喝醉的他一个人出去,可有没人能拦得住,赶忙地去隔壁宁国府报给贾代化知道。
贾代化已经睡下了,听罢沉吟了半晌后道,“由着他吧,你们歇你们的。”
贾赦直到过了宁荣街,方才翻身上马,直朝着保龄侯府去了。
这个时辰,谁家也不会灯火通明,保龄侯府早以熄灯,贾赦拍了门,小厮机灵地直接把人带去了史老侯爷的外书房,“侯爷还未睡,先前吩咐过的,只要您或者颜大人来了,只管往里带便是。”
“他老人家是能掐会算的神仙。”贾赦笑着说了一句,给了他厚厚的赏钱。
史老侯爷丝毫没有要就寝的样子,穿着完整,连着头发丝都不带乱的,见了贾赦便一指对面的棋盘,“我原以为是颜郁离先来。”
“不会,老师这个人说得狠,对我却是心软,他知道我对老侯爷不忍赶尽杀绝,他是不会动手的。”贾赦坐下了却没有下棋的意思,“要不是他这个脾气,我爹哪里抓得住他。”
“所以啊,我最瞧不上他这点,口是心非,分明是自己愿意,还要做出些扭捏之态。”史老侯爷大笑,“英雄出少年,我还记得那会子你逃课挖泥巴的样子,可是把陛下气得不轻。”
“老侯爷后悔吗?如果当日不曾做过,今日便不会有这样的窘境。”贾赦试了试茶壶的温度,抬手替他倒了杯热茶,“我有许多事,都是老侯爷教导的,也算得上是师徒情谊。”
史老侯爷并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透过他,似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贾代善,“你便是在这样一个晚上在我府里出生的,我记得那时候你爹和你娘闹了矛盾,他顾忌我,又心软难以处置,连夜带着你娘跑到我这里来求救。我的意思是一了百了,他本就犹豫,等你出生之后,更是不舍得处置你娘。当时你娘离着疯癫也不远了,既有你伯母在,我也不怕损了和贾家的联姻,便替你爹处置了她。”
颜灵筠当时弹劾他们,其实是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小史氏确实是死在他手里。
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颜灵筠和贾代化做了局,结果把自己绕进去宁荣二府了。
早知道如此,当日不如留下小史氏,待得二人有了私情,由着小史氏闹开来,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更可惜的是,他膝下的儿孙尽是些蠢货,哪里处置得完。
“老侯爷分明是为了自己,哪里有个替字。”贾赦摇头,“若我生母还在,只怕不是我爹死在老师手里,就是她死在老师手里。老侯爷当日害他,也料到有今日了罢?”
“这是自然。”史老侯爷镇定自若,全然不像是被人翻旧账打到们上来的样子,“我有什么料不到的,你问我后不后悔,我且告诉你,没什么好后悔的,我素来起手无悔。当日实在是需要一个机会挑拨颜家和太子的机会,那日太子酒中已下了东西,可惜颜良娣着实是个聪明的女人。”
聪明的女人已经很难对付了,更不要说她是个扶弟魔。
一着不慎,颜家和太子翻脸,也和他们一道翻了脸,颜良娣怀着孩子远走,留下弟妹看似归顺先帝。
“哥哥眼睛看不见的药,也是你的下的。”
“颜良娣和我做了交易,我送她下江南,她交出废太子的密信,但是你知道的,对颜家人不能不防,这样聪明的女人要是生下儿子,也是正经的凤子龙孙。这药本来是让陛下生不下来的,结果他不过是瞎了。”史老侯爷带着些许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爽朗,与他话中的阴私交织在一起,既矛盾又令人折服,“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陛下竟是真龙天子的命数,不过无所谓了,我这一辈子该算计的都算计过了,该得的也都得了。”
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却不见丝毫雨滴,史老侯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着转了话题,“往后你会知道,这世上许多事是不得已,许多事是不甘心。要是先帝能再聪明些,这棋局倒也好玩,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时势造英雄,这也难测的,谁能想到呢。”贾赦笑了笑,“能不能说些从前的事?这些年朝堂多变,许多事我都听得云里雾里的。”
史老侯爷道,“可以,但是你要保住保龄侯府。”
“我答应你。”贾赦点头,“只是哥哥如今病痛皆因老侯爷而起,保龄侯府要是想要风风光光,只怕是不能了。”
“你要是让他们风光,我倒怕你捧杀,到底是输给你祖父一成,到了地下,也要被他笑话。”史老侯爷从棋盘暗格出取出一沓子名帖,“先从他们家开始说好了。”
贾赦没有再说话,只管听他絮絮叨叨,一开始还是些正经事,后来便越说越像是个普通老人,罗里吧嗦地回忆起往事。
黎明之分,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史老侯爷如同睡着一般斜倚在窗边,已然没有了气息。
算起来和当日小史氏过世的时辰也差不多。
张道人本在坐早课,骤然睁眼望向已然转亮的天际,此刻无法用肉眼看到的星象已然做出了改变。
双星不再并立,其中一颗帝星已然陨落。
竟然是他!
保龄侯府众人万万没想到一觉睡醒老爷子就没了,大老爷抹着眼泪问贾赦史老侯爷临终的情景,贾赦道,“挺好的,正说着当时春闱高中的事,没有一点痛苦,安然地就走了。”
还留了封遗书——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
墨透纸背,遒劲有力,完全不像是快死的人能写出来的笔力。
贾赦有些木然地和史家人打过招呼,出了侯府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去哪里,只牵着马在街边转悠。
这时候一架简朴的马车停在他身前,一人掀了帘子道,“还不上来?”
能用这样穷逼的马车,也就只有颜灵筠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编辑现在每天要催更一遍,捂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