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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颜灵筠已经接了史老侯爷过世的消息,不过很多事,他尚有些不明白,“过来坐,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一把将那老东西毒死了?”


    没撕破脸前还能喊声侯爷,左右现在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话了。


    “我没有,估摸这就是寿元到了。”贾赦眼神转了一圈,“怎么老师出门连个茶壶都不带。”


    “穷得慌,用不起。”颜灵筠是少有的脸色难看,“亏得他命好,还能落个寿终正寝的下场。”


    他一向和明夙相貌相似,贾赦恍惚间想了想要是他哥哥被人下了药送到野男人床上去,多半也是要砍了那人的,便觉得自己确实忠心表得不好,于是他道,“不然咱们现在去报复他们家人,还来得及。”


    颜灵筠掐了两把他的脸,露了些笑意,“不用,让他老人家在地上瞧着保龄侯府是怎么破败的才好,就看那两个小子能不能出息了。”


    贾赦和大鼎小鼎到底感情不一样,只好想着日后帮着护一把了。


    说起来史家人尚有一线希望,颜家人却是实打实瞧着要绝后了,贾赦踌躇半天,倒把史老侯爷去世的复杂情绪压下去了,“老师真的不考虑留子嗣吗?”


    颜灵筠闻言一愣,倒真是惊奇了,“你这话叫你爹听见,只怕要挨顿打。”


    “我爹说不得心里也想过的,只是需要点时间。不过要是他想通了,老师年岁大了,生不出来了怎么办。”贾赦叹了口气,“虽然不想,但是也不能叫老师断子绝孙呀,要是您想,我爹那里有我顶着。”


    “你和夙儿在一道,你们两个也准备留下子嗣?”


    “那不一样的。”贾赦摇头,我是貔貅,我哥哥是神仙,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这个事往后都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颜灵筠笑了笑,“我要是想生孩子,一早就生了。”


    去母留子,只怕孩子长大也是要反目的,留下母亲,贾代善估计得被刺激死。


    “您这个话说得像是自己能生似的。”贾赦还是觉得不太得劲,“要不然您过继一个?”


    颜灵筠只好直接问了,“到底是怎么了?从史家出来就想着让我生孩子,等有合适的,我会考虑的。”


    贾赦和小时候一样趴在他肩膀上,如果是兽态,耳朵尾巴都是垂下来的,“您视他做仇人,他却是膝下子孙满堂,您反倒孤零零的,要不是他害您,您是不是也有妻有子过得圆满?”


    颜灵筠没想到他还能想起来有这样的对比,这回是真的笑出声了,“瞎想什么,我还以为你长进了,这样的孩子气,行了,时不时还要我抱着你哄一哄。”


    “那就哄一哄呗。”贾赦伸手抱住他撒娇,“不开心,就是他活着我也不开心,死了也不开心。”


    “嗯嗯嗯,哄你。”颜灵筠拍拍他的后背,“那跟我回去住几天罢,不是和夙儿闹别扭了么,瞧你也没地方可以去了。”


    于是可怜兮兮的貔貅就被颜大人捡回家了。


    明夙先是收到了史老侯爷的死讯,后来又接到颜灵筠的传信,随手点了玉衡道,“这个事就交给你去处置,你闲着也是闲着。”


    “属下遵命。”


    “另外你去一趟颜府,把滚滚的东西给他带过去。”


    “这个活儿好,属下喜欢。”玉衡眼睛一亮,“您终于打算将他扫地出门了。”


    以至于三七看他眼神,就和看上位的小三似的,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道,“可是要让偏殿的人跟着出去伺候?颜府里的下人可是不多,怕是要委屈了世子。”


    明夙立即道,“不用。”


    颜灵筠向来不喜欢府里服侍的人手多,更何况是外来的人,别没滚滚的狗脾气没下去,再把舅舅给得罪了。


    看在三七眼里只当是贾赦失宠实锤了,不免痛心疾首,细细打点了行装吃食交给玉衡。


    玉衡:???


    “这么多?!”玉衡看着那几大车的东西,“他一个人用得了这么多东西?”


    “您说笑了,这十分之一都没到,世子的东西向来是和陛下混在一处的,真要全带出去,陛下的私库就空了。”三七笑着说道,“这是给世子这几天使的,每日里还有冰要送出去。”


    玉衡听得直摇头,“万想不到他是这等吃软饭的货色,从前还算是有些本事,现在可真是……”


    三七:……咱也不敢说,咱也不知道啊。


    结果他刚一进颜府,就被软饭貔貅给摁在地上暴打了一顿,贾赦坐在他背上,笑眯眯地道,“说我坏话高兴吗?继续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来了!!!今天是墨短短,周末睡得昏天黑地的。


    编辑周五开年会,我就摸了下鱼,明天估计要被锤死了。


    第122章


    贾赦尚且有些稚气,还没有完全走进青年的行列,旁人瞧来不过是个顽劣小少爷,然而玉衡满脑子现在都是巨大的貔貅獠牙森森,要一爪子拍死他的样子。


    虽然经常私下戏称要拔一颗貔貅牙来招财,但是哪个也没有这样本事和胆量。


    后来貔貅变狗了,倒是时常会摸一摸小乳牙解气,小狗子脾气可好,又软又蔫,咋欺负都可以。


    二人虽然不对付,却是心有灵犀了一回,贾赦摁着玉衡的脑袋,笑得更高兴了,“不是揪着我后脖子说要拔我乳牙的时候了?”


    玉衡:……妈的,这狗子怎么能记性这么好。


    “您大人有大量,咱们就是开个玩笑。”玉衡摊平四肢,尽量让自己趴得舒服又恭敬一点,“陛下托我给您带了许多东西,您要不然先去瞧瞧?”


    “没什么好瞧的,你这没来几天,口音倒是改得快。”贾赦手下用力,玉衡也不敢挣扎,含含糊糊地道,“您要是听见我的话,不该生气才对,这世上谁人会比您更希望帝君好呢,难不成他做个凡人归入轮回,您就开心了?嗷!”


    若是泥土地也就罢了,贾府的地都是按着花纹拼出来的青石板,他只觉得自己鼻子都要断了,脸上必定是印上纹路了。


    “闭嘴,跟我过来。”贾赦起身把他拎起来,带去了外书房。


    “茶也没有?”玉衡习惯性要敛袖袖坐下,发现自己穿得侍卫制服没有袖子,只能讪讪地摸摸袖口。


    贾赦瞥了玉衡一眼,“有的坐就不错了,你预备是跪着还是趴着和我说话?”


    “属下不敢。”玉衡只好认栽,“属下听帝君说他少年时候是能修炼的,后来遇见了这边的什么人,之后就再也不成了。我来这几日,修为也是大减,不知道您是?”


    “我先是时常会变回小貔貅。”贾赦着重了“小”这个字,“有时候也会遇到天道示警,被压制了几年之后,许是天道发现我特别想做貔貅,一场雷劫解除了我身上的禁锢,还叫我恢复了从前的记忆。”


    玉衡假装没什么事发生,温文道,“果然如帝君所料,此间天道对您很是照看。”


    贾赦点头,“是啊,说不得明儿你也受这么个照看,天打雷劈多好玩儿。你如今修为不够,劈完了说不得就剩几根骨头了,啧,特别好玩。”


    这话简直是没法说下去了,玉衡只得继续装傻,挂着笑试图把话题掰回来,“我方才边说,这世上最盼着帝君好的人便是您了,凡人说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如果入了轮回,万事无定数,一个是你要费心寻找,又是风波,一个是帝君又要承受轮回之苦,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照实说。”


    “属下得天道伟力,受了众位故友所托,特意来迎帝君重返紫微垣。”


    贾赦沉吟不语,玉衡已经跪倒在地,这一回是诚心诚意,不带任何私心,“还请您成全,帝星空悬,灭世之象未尽。帝君生来便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尊贵,您如何忍心让他在此处当一个凡人皇帝?”


    “凡人又有什么不好?”贾赦轻笑,讥讽道,“从前那些人信奉天帝,以信念肉身供奉,谁人想过我们?灭世又如何?消亡才好,不生不死,再痛楚。”


    他生于天道,毁于天道,然后再让你生一遍,再让你差点死一遍,天道要是有实体,旁的不说,先呸他一脸口水还是可以的。


    玉衡禁不住抬头望去,见他双眼已经变作金色,望过来皆是杀戮之气,只得照旧拿了明夙来挡,“您再不甘愿,也要想一想帝君,到底是天道护着帝君,他才得以逃出生天。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并非我等可以明白的。”


    贾赦道,“你倒是学得快,清静经也看过了,起来吧,我要细想一想。我如今也不知自身在这此处是什么东西,若是哥哥想和你回家,我绝不拦着。”


    玉衡心说你用得着拦吗,你要是不心甘情愿答应,老板会同意回去继续干活?只是贾赦已半露了貔貅法相,再激怒他,只怕就得被抓去当点心,只得暂且隐下不表,“都听您的,这段时日,帝君说了我都供您差遣。”


    话音未落,只见贾赦的金眸更亮了。


    别看玉衡在他面前怂得慌,那是尊敬外加武力值的作用,可玉衡的办事能力绝对是妥妥的。


    贾赦立时收了貔貅相,一抬下巴,“你坐着,正好有事交给你,


    我让人去请你的几个帮手来。”


    他让人去请张道人和角端,又叫下人上茶。


    玉衡捧着来之不易的香茗,几乎是要感激涕零了,万事开头难,总算是把话出去了,按着这狗子的脾气,多半会答应。


    源自神秘家族的张道人本是个半吊子修仙者,除了些鸡毛蒜皮的小阵法,是什么也没学会,最接近成仙的时刻,大约就是被大吼小吼驮着上天的时候。


    至于角端,人家根正苗红,标准的神兽,不过除了他自己,他也没见过还有第二只神兽的。


    老大不算。


    “世子寻贫道何事?近来钦天监忙得很,都在打探到底什么时候下雨。”张道人颇有些焦头烂额之感,他只能测算,无法改变,眼睁睁瞧着马上要旱灾,却束手无策叫他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


    “坐,旱灾一事莫怕。”贾赦托腮一指玉衡,“叫这位仙君助你。”


    要不是旁人旁兽在,玉衡又得给他跪下,咬牙道,“您要是让属下求雨,岂不是送属下去死?四时天象皆有运行轨迹,随意更改是要出大事的。”


    “大不了被雷劈,你要不然也躲到我肚子下面来?”贾赦笑眯眯看他,见他是真的很怕死,这才道,“你传授一二求雨符便是,张道人学了自己拿去用,跟你有什么关系?救万民于旱灾,这功德可是不得了。”


    功德虽好,也不通用啊,玉衡只得应道,“属下确实知晓一二符咒,回头教了这小道士便是。”


    貔貅许真是他命中的克星,只听得贾赦又道,“什么小道士,你放尊重些,这是代替我爹出家的替身张道长,我世上另外一个爹。”


    玉衡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当年貔貅一夜吃空紫微帝庭,连着桌椅上的玉石都啃完,他也没有这样头疼过。


    角端闻到他身上丝丝缕缕的仙气,禁不住吸吸鼻子,“老大,你又哪里搞来的高人?”


    “死皮赖脸要跟着的。”贾赦道,“你以后运货就跟他报备,玉衡你负责记账和进货,出货有其他人负责,卖得不好锤死你。”


    最后见玉衡被磋磨得半死,这才放过他,“都去休息吧,好好养养精神。”


    角端走了一圈,还有些莫名,不过听话地就出去了,不过他世界上另一个爹就没这么好糊弄了,张道人见人出去了,起身关了房门,这才道,“世子瞧着是有事?”


    “也不算有事,你记得最近盛传陛下身边有张家的高人么?”


    “记得,贫道也是高人之一呐。”


    “陛下确实有那么个靠山或者说本家,那一位玉衡先生便是这个来历。”贾赦笑得就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玉衡先生可是有大本事的,张道长务必物尽其用,不要浪费。”


    张道人也跟着贼笑,“既称之玉衡,后头只怕还有六个跟着,是也不是?”


    贾赦没想到他心还挺黑,拍拍他的肩膀道,“啧,有一个就可以了,真的,七个都给你,怕道长承受不住。”


    那是紫微帝星的命。


    张道人也不多问,知情识趣地点点头,又问,“世子的心事可要同贫道讲一讲?贫道方才是这个意思,结果世子光顾着占人便宜高兴了。”


    贾赦一怔,摆摆手,“这个事我自己会处置,去忙吧,玉衡瞧着和善,颇有些小心眼,你注意些,实在不行就告诉我,我揍他。”


    “是。”张道人一甩拂尘,本要转身,突然又伸手揉了揉贾赦的脑袋,“莫要不开心了,满脸都写着难过,实在心里不舒坦,让大小吼带你去找你爹哭一哭。”


    “别瞎说,找我爹哭什么。”


    “哦,也对,你得找你娘哭。”


    “滚滚滚!”


    贾赦把人轰出去,自己默默坐了许久,其实早就有答案了,却有没办法痛下决心。


    唉,命还是苦。


    命苦的贾赦才安静了没半个时辰,叶清露就上门来报信了,“世子可见过江南送来的云锦?”


    “不曾见过,可是有问题?”


    “我今日恰好去内府查看织机,就遇上了新进上来的云锦,我借口顺路给大小姐送来,取了两匹,据说是新研制的百花锦,加了名贵香料,布料自带香气,经年不散,可是这香的味道却不对。”


    待得布料取来,贾赦都不用凑近,就能闻到那馥郁的香气,“香料有时候也是一味药,此香只怕不简单,让张老拿去细看,你把这一批布料的来历查清楚了报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艾玛,我要做个自觉的好狗子,不要让编辑森气,我也觉得她太难了。


    第123章


    “另外,如果江南不识相,直接让内府找京中的匠人赶制织机。”贾赦道。


    天.朝的纺织技术以江南最鼎盛,除去江宁织造,寻常织机也是改良过的,比其他各地的易操作。


    “还是要掺蚕丝吗?蚕丝比羊毛价贵很多。”叶清露心里自有一本账,“我觉得世子该把江南先打压下去,若此次退让,岂不是便宜他们?”


    “我知道。”贾赦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神情带了些笑意,“余杭的桑蚕最好,山东柞蚕泛黄不可相比,但是粤广也适宜养蚕,顺德的蚕种也可堪用。地方虽远,可稀少才显得金贵不是?”


    “只怕供应不了这么多。”


    “那就不要供应这么多,看过内府的账目了吗?陛下登基至今,给权贵赏赐已经薄了许多。”贾赦的笑意愈发明显,“不过几个商人,没有他们,还不穿衣服了?”


    这就是要把他和江南的矛盾放在明面上了。


    贾赦手段素日简单粗暴,最大的优势却是有个皇帝当靠山,他们只当是给荣国公世子添堵,却没有想过也是给皇帝添堵。


    都这样了还能给出什么好来。


    叶清露除了听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会建议户部点顺德为皇商,摈弃江南织造。”


    贾赦点头,“我已经让南面加急送一批贡品过来了,我记得我小时候盐商冒头,后来被老师打压了不少,那会儿还夸皇商懂事,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


    “我还有一个法子,只是过于阴毒。”叶清露说是这么说,半点犹豫也没有就往下吐,“您手里是有能人的,春末夏初,正是养蚕的旺季,往年可以到七八造,可如果今年的蚕都死了呢?”


    “绸缎价格上涨可考虑到了?除去供应皇家,还是有人会自己买的,到时候并不造成什么影响,反而是养蚕的老百姓受苦。”


    “所以得先釜底抽薪。”叶清露做生意,自然也要清楚其他生意人,不提江南,晋商徽商他也尽数了解,“供奉上来的绸缎布匹,乃至云锦,平素都有多的流出来,论制,非品级不可穿。只是这样一来,江南难免又要同当年一样受重创了。”


    颜灵筠当年任金陵知府,人家刺杀他,他反手挑出盐商互殴血案,以至于先帝下重手整治江南。


    如果要做到这个地步,就不是生意上的事了,贾赦要和颜灵筠商量或者说是请示,他便道,“我知道了,叶哥你长大了啊,要是有空多和老师请教请教。”


    叶哥炒作不输张道人,阴起来也略有天赋。


    啧,就是被承恩公府打压坏了,不然肯定老厉害了。


    贾赦送完他叶哥,也没管玉衡,直接就去了颜府,颜灵筠正在花园里赏花喝茶,好不自在,见了他就佯装恼怒道,“好好的兴致也让你扰了。”


    “嘿嘿,我在岂不是兴致更好,老师瞧着我是不是人比花娇?”贾赦五官长开了些,虽然照旧是眉眼如画,却没有从前那样像贾代善了。


    颜灵筠也没被他恶心道,只笑着抿了口茶,“是啊,一会子花都被你羞死了,说吧,什么事?”


    贾赦便把事情说了,“我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这些个布商好端端的坐着皇商不好吗?就算边关织造发展起来,又碍着他们什么事。”


    “你可知道保龄侯死前写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颜灵筠似是要和他打哑谜。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贾赦回忆了一下,“他不是在追忆自己年轻时候?”


    “蠢货。苏轼苏辙,陆机陆云,都是两兄弟,他倒是给你留了个后手,大约是报答你保住他那些个儿孙。”颜灵筠一笑,“明日便回雁门关吧,迟了怕是要生变。”


    贾赦怔了一下,“老侯爷还有兄弟在外头?”


    颜灵筠觉得他在此事上多有疏忽,并不想帮他,只点了点头,“你自己去打听吧,跟他上了这么多年课,连着人家身世都不知道。”


    “我以为……”


    “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滚吧。”


    “欸?”


    于是贾赦一口茶也没喝上,就听了这么两句话,然后就再一次被轰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是老师的小可爱了,老师变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走了之后,贾政便从花园里的竹舍出来了,“老师对哥哥也太凶了。”


    贾政手里还拿着


    本论语,自颜灵筠回来,他索性就搬过来跟着老师住了,左右他哥哥也不要他了。


    “嗯,这会子不是骂你哥哥重色轻弟的时候了。”颜灵筠横了他一眼,“好生念你的书,明年考不上举人,腿都给你打折了。”


    后妈就是这么凶狠。


    “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哥哥一样出去做正事呀。”贾政比贾赦也没小多少,如今瞧来很是精神一个少年,文质彬彬,又有世家公子的风度翩翩,卖相挺好的。


    “什么时候读成一个书呆子了,就能出去了。”颜灵筠抽起他来也是毫不手软,“做戏要做全套,你以为眨个眼睛装个傻就过去了?好生学着吧。”


    “哦。”贾政摸摸被他的地方,“老师今天要检查功课吗?”


    “不检查,我去宁府看看莬莬。”颜灵筠道,“你一起吗?”


    “不一起啦,我还是看书的好。”


    毕竟也不是很想被打断腿。


    等明夙得到消息的时候,贾赦已经单枪匹马回雁门关了,他支着额头,一眼一眼地扫着下头的人,眼风就跟刀似的,“叶清露就算了,玉衡,你怎么说?”


    “属下只是觉得世子能够应付,他既然不跟陛下说,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哦。”明夙念着他刚跟过来,暂且搁下不提,只给他记着这本账。


    行吧,爱走就走吧,有本事这辈子别回来。


    说贾赦单枪匹马,他是真的一个人也没带,也没带侍卫,带人不方便变貔貅,这回跑得慢,时不时地趴云上休息两天,磨磨唧唧了大约三天,到了雁门关。


    江子瑜这半年险些死在鞑靼,见了贾赦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样子,“世子可算是回来了。”


    “嗯,左贤王呢?我先去见了他,再回来听你诉苦。”贾赦话音刚落,帐篷外头就有人使着不太熟练的官话道,“世子,咱们左贤王有请。”


    左贤王还是见了贾赦恨不能把眼珠子都看下来,指着桌上的点心笑道,“可算是赶着巧了,今日恰好有你们那里的点心,你尝尝。”


    贾赦坐下一看,呵,离着这会儿最近的节日是端午,你上个粽子也就算了,你请我吃青团是几个意思?


    想过个清明,让我给你上上香?


    第124章


    “怎么世子觉得哪里不对?”左贤王察觉到他的神情不对,“可是这点心做的不精致?”


    贾赦心说各地习俗不同,也不一定是清明吃的那种青团,便道,“无事,只是想起了年幼时候在江南吃过的点心。”


    “还是世子有见识,听说这据说是江南清明时节吃的小吃,你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


    贾赦:……还真是。


    “怎么好端端想起来吃青团了?这会子该准备粽子才是了。”贾赦倒不是嫌弃晦气,这地界也没什么能晦气到他了,只是他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时令吃什么东西,什么节日备什么礼,都是有讲究的,冷不防来个青团,他难免觉得是左贤王被人坑也不自知。


    左贤王半点感觉也无,笑得十分开怀,自以为豪迈,“不过几个糯米团子,想吃就吃了,我们可没有你们天.朝人这么迷信。”


    贾赦:……妈的,信不信老子变个貔貅出来吓死你,怎么就迷信了。


    夏虫不可语冰,他懒得理会左贤王,也不碰那青团,只倒了茶来喝,“你既喜欢,多吃几个。”


    左贤王半年不见,本就生得不好看的脸透出憔悴来,眼下青影深重,贾赦更是瞧出几缕病气从他身上漫出来。


    “一去半年,这边贸的事可都是我操心的,不知道世子拿什么赔我?”


    “我已经让利给你了,还要怎么样?”贾赦不欲与他纠缠,举起茶杯笑道,“以茶代酒。”


    “夜里头吃烤全羊给你接风。”


    “行,我先去歇一会儿,赶路累得狠了。”贾赦说罢便起身出了帐子,外头江子瑜已经候着了,“已经派人去传信给宁国公世子了。”


    贾赦一点头,低声问道,“左贤王身边多了什么人?”


    江子瑜当然不会问出什么你怎么知道一类的蠢话,径直接了话头往下答,“左贤王收了个新侍妾,一直养在帐子里,我们还没见过,但是花招挺多,一会子弹琴,一会子做吃食。”


    “哦,那就是你们也不知道底细了?”贾赦不过白问一句,颇有些不悦,“为什么不早些传信给我?”


    “啊?我有传信。”


    贾赦停下脚步,扭头看了他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道,“江先生啊,色令智昏,你我都要谨记这个教训。”


    信绝对是被老师截下来了。


    好嘛,总共就师徒俩人,还搞起来内斗了。


    江子瑜险些被他拍到地上去,表忠心道,“我真的没有直接联系郁离的意思。”


    “那是,你不怕我爹锤死你么。”贾赦摆摆手,“反正咱们都记着就是了,我再想法子。”


    不行就用财气小貔貅去探呗,就算是个女鬼都不带害怕的。


    有一下午的缓冲,贾赦就干脆真的睡了个午觉,入夜时分换了锦衣金冠,出门和匆匆而来的贾敬撞了个正着。


    “总算舍得回来了?我都被你拖累在此地不得动弹。”贾敬说着就看清了他,一身紫衣就跟个魏紫似的招摇华美,老大一朵牡丹花,“你大约是投错胎了,总穿得跟个女孩子似的。”


    贾赦:???今天怎么回事?


    这个亲哥哥属于也不好计较的,只能翻了个白眼,“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饭?”


    “不去,我吃不惯他们的东西,你去吧。啧啧,瞧瞧,火把下头,你这金线缂丝比火光都亮,瞧多了闪瞎眼,喂!干嘛!”


    贾赦双手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很是奇怪地道,“不像是易容了啊,怎么半年不见,唠叨起来跟个娘们儿似的。”


    话音未落已经收手逃窜走了。


    贾敬一脚提空,气得想朝着他的背景投掷火把,“滚滚滚!”


    “怎么我哥变得这样了?”贾赦又问江子瑜。


    “雁门关那些个烂事您也是知道的,世子是又要护着边贸,又要防着鞑靼,忙起来连个囫囵觉都睡不了。”江子瑜道,“其实属下也是这个脾气,只是既没有宁府世子的脾气,也没有他的身份,所以不敢发作。”


    贾赦无语,“哦,这个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江子瑜认真地道,“要告诉的,这样如果我发作了,世子才会体谅。”


    本来就挺烦人的了,结果贾赦到了接风宴,发现说好的烤全羊没有,反倒是摆了一桌子的江南小菜,还有青团。


    这个青团是过不去了是吗,就这么想过清明吗?


    “这是听说世子回来,特意叫人做的,你尝尝合不合心意。”左贤王还特意把青团往贾赦面前推了推。


    贾赦收了笑意道,“你确定?”


    左贤王奇道,“我好意招待,世子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冲着贾赦,旁人他早就翻脸了。


    “你既然知道青团是清明小食,就该知道不是拿来待客的东西,你一定要与我分享,恕我不接受。”贾赦自认把话说得十分明白了,只要对方把青团撤下去就行了,他也不计较拿青团内涵自己的事了。


    结果左贤王显得比贾赦更生气,并且完全没觉得做菜的是在内涵贾赦,“世子总不会觉得我是在诅咒你吧?堂堂荣国府世子,竟然只有这点心胸?”


    贾赦认为他才是最需要学习色令智昏危害性的人,本来挺精明清醒一个人,现在怎么脑子不大好呢。


    他想了想,也没说什么,拂袖而去。


    主辱臣死,自家世子被一盘子青团怼到脸上,祝他清明快乐,江子瑜这个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不是以佛系对待那位新姬妾了。


    江子瑜也算是块老姜了,谁知道他还没下黑手,就出了个大事。


    左贤王嘎嘣死了。


    最后见过左贤王的便是贾赦,贾赦还是怒气冲冲走的。


    而那一位常年在帐中养病的鞑靼可汗,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


    贾赦的帐子半夜被围了一圈鞑靼猛士,贾敬手里提着刀,看向他弟,“是杀出去还是谈一谈?”


    以他们两个的身手,夺马直奔雁门关是不难,但是身边带着的人救难以保全了。


    贾赦示意他把刀放下,掀开门帘朝外喊话,“还请可汗入内一叙。”


    火把照应得周围亮如白昼,他的双眼比天际任何一颗星辰都要璀璨,径直看向鞑靼可汗。


    第125章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锤吧,任由你们打。


    短小的我,希望明天可以粗长起来。


    心肝儿们都没事吧?我口罩戴得脸上起疹子了T-T-


    鞑靼可汗抬手屏退要冲上来的人,他年纪看起来很轻,更让人奇怪的是,他的长相更像是天.朝人,站在一群粗壮的鞑靼人面前,显得甚至是有些病弱。


    “世子很有胆色。”


    他的天.朝话说得也很标准,不带鞑靼口音。


    贾赦手撩着帘子,朝里面抬了抬下巴,“端看可汗有没有胆色了,晚饭没吃好,可汗叫人上些清淡的夜宵来。”


    “青团吃不吃?”鞑靼可汗一笑,从贾赦身后走过,“有劳世子伺候。”


    “不吃,下两碗面来。”贾赦心说你要有命让我伺候,我倒是能放你一马,“可汗手下有那位熟悉江南美食的姑娘,我想吃红汤面。”


    鞑靼可汗也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头也不回地对着守在门口的人吩咐了几句鞑靼话,顺势在贾敬对面坐下了,“世子是聪明人,沁娘确实是我的人。”


    贾敬往里让了个位置给贾赦,只当自己是个椅子,贾赦挤到他身边,打了个哈欠道,“这样的姑娘在我们天.朝有个称呼叫‘扬州瘦马’,这人其实是旁人送来的吧?”


    “世子未曾见过沁娘,这话是随口瞎猜的吧?”鞑靼可汗并不上套,“她怎么来的不是很重要,世子如今怎么走,倒是很重要。”


    “谁说我想要走了。”


    “你杀了我们的左贤王,不逃走,是准备偿命吗?”


    贾赦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用人身就是没有貔貅时候方便,总是累得很快,“你大可一试。有句说句,我替你杀了你叔父,你应该好生感谢我才是,论起来可汗的生母是天.朝贵女……”


    鞑靼可汗原先脸色还算如常,听到贾赦这句彻底阴郁下来,“你既知道我生母来历,就该知道我外祖家中早已然是死绝了,如今再来论亲戚是不是太可笑了?”


    “那你出去吧,我要睡觉了。”贾赦不惯他这个迁怒的毛病,不是很想和他说话了。


    鞑靼可汗的生母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出身,不过是当年跟着史老侯爷的文臣,封了丁点儿的爵位,到了和亲的时候本是为了博富贵,献上家中女孩儿,结果不知怎的,反倒是遭了难,一家子人都病没了,还是史老侯爷打点的丧事。


    “世说新语赞谢安意色举止,不异于常,世子如今瞧来,很有些谢安的风范。不过旧时王谢堂前燕,最终也都飞入寻常百姓家,世子觉得自己有什么好下场?”鞑靼可汗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是我卖弄了,贾家原是金陵人士,对这些个最清楚不过,说不得世子还去过乌衣巷不是?”


    贾赦尚且没有说话,贾敬已经发作了,冷笑道,“咱们兄弟安危不说,可汗若再管不好舌头,只怕是没有命出去了。”


    “可汗不用试探我们了,有话直说吧,你怕是少听一个消息,保龄侯是我去看完,亲自看死的。”贾赦又打了个哈欠,连眼泪都出来了,“我脾气没有我哥哥好,可汗要是求援,可以开口了。”


    鞑靼可汗脸上的神色都收敛起来,抛开蓄起的胡子,倒愈发像是个天.朝人了。


    “这说话话长,只要世子肯听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锤吧,任由你们打。


    短小的我,希望明天可以粗长起来。


    心肝儿们都没事吧?我口罩戴得脸上起疹子了T-T


    第126章


    鞑靼可汗沉吟片刻道,“不知道两位世子是否认得保龄侯?”


    “认得,他还在我小时候教过我念书,不过他人已经死了。”贾赦说罢便见鞑靼可汗神色颇有些复杂,似是厌恶似是伤感,他突然想到了史老侯爷去世前写下的“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鞑靼可汗的生母实际爽也姓史,沉吟片刻后决定一诈鞑靼可汗,“只怕可汗的外祖家并非跟着保龄侯的文臣这样简单吧?保龄侯有一兄弟,临死前仍旧是念念不忘。”


    “世子果然知道一二。”鞑靼可汗叹了口气,“何谈念念不忘,只怕是恐惧泉下之人与他寻仇才是。”


    贾赦心说我知道个屁,刚刚才猜到的,面上却还是笑容清浅一副了然的模样,贾敬在一边汗毛都竖起来了,险些觉得他被颜大人附身。


    啧,后妈真是可怕。


    兄弟二人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多有嫌弃,只听得鞑靼可汗又道,“狡兔死,走狗烹,保龄侯多朝元老,国之栋梁,诗词书画乐理朝政无一不精,可这些个里头又有多少是我外祖的功劳,他一力打压我外祖也就罢了,竟还要献上我母亲来和亲。”


    “可汗,你天.朝的诗词懂的许是不清楚,走狗这种词就不要自比了。”贾赦摆摆手,“具体我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十分清楚,这种事确实是老侯爷做得出来的,而且你不用指望他会悔改害怕。”


    鞑靼可汗略有些不解,更多的是愤怒,“他倒是有这个脸。”


    “他对亲生子孙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兄弟。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她是老侯爷的孙女。”贾赦一笑,“在他眼中,能被他打压下去的,便是不配他看得起。可惜了,若不是今上被先帝接回京城,他说不得有机会改朝换代的。”


    “论起来我们竟还是亲戚了。”鞑靼可汗冷笑连连。


    贾赦观他表现,不似作伪,只怕是打小就有人给他灌输这样的想法,便状似无意道,“既可汗的外祖家尚有余力可以助你,又是如何让左贤王上位的呢?”


    只怕那位名叫沁娘的姬妾也是那一边送来的了,不然茫茫草原,一个失势被架空的可汗如何寻来如此美娇娘。


    “这与你无关了,世子应该感谢你的母亲,要不是我们的亲戚关系,只怕左贤王就真的是你杀的。”


    “啧啧,可汗早就想好希望借由我和天.朝和谈,亲自掌管商道不是吗?不过这个人情,我接下了,您请回吧,夜深了,再晚家中河东狮就要炸毛了。”贾赦扫一眼屏风后头,不知道这是陆几,抄小本本向哥哥告状是肯定的了。


    鞑靼可汗起身大步往外走,“贾赦,和你说话真的是太累了。”


    “累才好。”贾赦一抬下巴便算送过他了,万一又爱上他,岂不是回去要跪搓衣板。


    许是真的因为血缘关系,往后的两边商贸比左贤王时期更为畅通了,只是如钦天监所言,今夏果然大旱至今,虽天.朝尚且不需要到赈灾的地步,但是到底要为往后准备。


    江子瑜只觉一条老命又要保不住,这日正和贾赦报账,忽而左右看看,悄声道,“世子,夏日不可让鞑靼屯粮,大旱之后,咱们只怕自己都不够用。”


    贾赦点头,嘴上却道,“怕什么,咱们不是还有些粮食屯着么,记得么?”


    江子瑜脑子一转,马上就想起来那些屯粮的来历,都是从前为了防止左贤王抢粮,备着下过药的。


    “商贸里把粮草都划掉,然后粮分两批,雁门居庸各分一半,他若是不动,自然安全无事,他要是动起来,自己找死又怨得了谁。”贾赦又道,“先前让你们囤的东西,都开始分发到各地吧,有备无患。”


    江子瑜心疼得要死,这两年□□成赚的钱都砸在为国为民上了,“您和陛下这么熟,这些个银子合该户部发才是。”


    “啧,不懂,我不差这个钱,我就是要让户部看看,没有他张屠户,我得吃带毛猪?”


    “户部一早都撸下来了,您也太记仇了。”


    “一劳永逸,顺便也给江南一个教训,此次粤广养蚕损失不小吧?”


    “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全天.朝都不下雨了,也就江南略好一些。”


    “你也说了,略好一些。”贾赦抿了抿嘴唇,露出个让江子瑜毛骨悚然的笑容,仿佛像是看到老虎在笑,“咱们的生意说到底,不过是劫富济贫,现下这么大的富放在那里,让人动手吧。”


    “可是那些养蚕人原本指望这一次赚些银子过


    活的。”江子瑜颇有些迟疑,“若是叫人知道了是世子的所为,只怕世子名声将会毁于一旦。”


    “朝廷会有补贴的,这点子人才花多少钱。至于你的担忧的,夏日里蚕本就容易病容易死,桑叶也易枯黄,去吧。”


    江子瑜见他斩钉截铁,只怕难以改变主意,只得示意自己都记下来了,脚步匆匆出去吩咐活儿了。


    现在的户部是听话,可实在是太听话了,拨一拨,动一动,那还要他们做什么用。


    貔貅小气记仇的属性永远不会更改,因此他这个下马威,准备来个一石二鸟,好叫他们知道知道,荣国公世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现在做些善事怕什么,等雁门先发展起来,这些人才会明白,跟着自己才有肉吃。


    江子瑜如何不明白他这个脾气,私下是叹气不断,不听话要锤,听话也要锤,惹到世子可实在是太惨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江子瑜腹诽,贾赦接连打了三个喷嚏,陆伍便道,“属下去给世子把大夫找来吧。”


    他们在鞑靼落脚多日,身边跟着军医。


    “也好,辛苦你了,好像有些流鼻涕,难道是热伤风?”贾赦擤擤鼻子,没好多久又是重重的两个喷嚏,这次却是因为帐中突如其来的浓烈香味。


    “奴婢见过世子,可汗遣奴婢来给世子送些点心。”女子袅袅娜娜,手中提一个精巧的食盒,浅蓝的衣裙如清泉般秀美,说着就往贾赦身边凑。


    贾赦正要轰她出去,抬眼一看,竟是个老熟人。


    此女生得和他小时候七月半遇到的女鬼一模一样,再强忍着恶心闻她身上的味道,却是新近流行的舶来香。


    这批舶来香都是水质的,香味又浓烈,时常有女子当做清水抹多了,结果自己也熏晕了,还是上回角端来送账本时候拿来开玩笑说的。


    似莬莬这样的贵女,只是拿它洒在裙摆处,行止间略有些香气升腾,若隐若现罢了。


    果然角端说得很是,这股子味道着实是让人难以消受,下次得让叶哥进些个清淡些的味道。


    沁娘或者说可卿见他愣住了,只当是为她的美貌所折服,也没想过贾赦能记得住她,只是没忍住,掩饰地摸了摸已经遮住伤疤的脸颊,福身将食盒放置到贾赦面前,轻轻打开了盖子。


    她自下凡之后便和纪青失去了联络,只当纪青忘了承诺,贪恋公主之位,她自己却是勤勉得很,先入仪郡王府中,又得某位幕后高人的青眼,被送到草原左贤王处。


    “啾!啾!”


    可卿一靠近,香味愈发浓烈,几乎刺鼻起来,贾赦被熏得整个貔貅都不好了,喷嚏不断,一抬手便将食盒悉数打翻,精巧的点心甜汤泼洒在可卿身上,“滚出去!”


    恰好江子瑜转回来,见了此等场面,冷着脸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左贤王的遗孀吗?怎么,鞑靼可汗欺辱你?以至于你要来做些侍女的活计?”


    可卿的长指甲都恨得要掐断的,恨不能当场杀了江子瑜,谁知才要发怒,就觉身边忽然爆出一股极强的威势,压得她俯身趴下,连着那几位上仙都不曾给她这样大的压力和恐惧。


    贾赦本想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貔貅相,但是这种东西不太好控制,只觉獠牙都生出来了,唯有先不去考虑江子瑜的想法,只森寒探身掐住可卿的脖子道,“如果不想活命,只管说,支一张大旗,做些个艳事,莫说三十三层天,九十九层我也能给你们捅破了,回去告诉另外几位,也是如此。天道在我,财运在我,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可卿的命门并不在脖子,贾赦也掐不似她,她却忍不住地颤抖,牙齿撞击发出哒哒的声响,“请您饶恕我这遭,我这就离去,再不敢了。”


    “宫中有位你的朋友,你可以去看看她。”贾赦笑了笑,“她才做了一会子美梦,就被我关到小黑屋里了,你知道什么是小黑屋吗?你知道混沌也行,不过混沌至少还能闻到东西,无声无色无味无触,要不要试试?”


    他本来威胁几句就要作罢,左右不怕他们,谁知竟从身后凭空刺来一剑。


    “我太虚幻境岂容你放肆?”


    别看江子瑜被“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画面惊到了,眼看贾赦要被刺中,却是奋不顾身地飞扑过去,以身做盾,意图替他挡了一剑。


    警幻仙子一剑,又如何是凡人能挡得住的,她剑势不变,只管继续向前。


    眼见江子瑜便要一命呜呼。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最后通牒了,跪


    第127章


    若是最早认识的江子瑜,贾赦说不得也就让他被一剑戳死了,左右他对不起老师,死了让颜灵筠解解气也无妨。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了,江子瑜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贾赦也做不出让个弱鸡小书生替自己档剑的怂事,因此他直接带着背上糊着的江子瑜一个转身,把爪子里抓着的可卿直接抛到剑前。


    警幻仙子已经使出全力,加之本就是问上头借来的仙器,凭她根本没有办法完全操控,因此纵然有些不舍,也只能任由剑尖撞进可卿的身体。


    贾赦反手把江子瑜抠下来,见着这一幕,不由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警幻仙子暗骂不知道多少句,扭曲了一张绝美的脸,恨之欲死,并不敢收剑,只能狼狈地先把剑拔.出来。


    可卿受了重创,任由警幻怎么扶都站不起来,她搭住警幻的手道,“姐姐不用顾及我,先除了大敌才是。”


    “真是姐妹情深,不过我明白的,你只要不画花她的脸,总还有机会转圜的。”贾赦略带了几分讥讽。


    这等私密也只有纪青能说出口了。


    小黑屋着实是好用。


    警幻仙子怒道,“你到底是何处来的妖孽,坏了我薄命司一干命数不说,还屡屡伤人,你莫以为我奈何不得你!早有上仙知道你和凡间皇帝的勾当了!”


    贾赦敛起笑意,已经金目璀璨,獠牙森寒,“他也是你配开口说的?我本无意与你们为敌,你们却是步步紧逼,怨不得我了。谁人今日借了这等东西给你来伤我,难道我会放过他不成?什么狗屁上仙,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起身一把握住剑锋,随后一捏,剑便碎成几段,他手中那段甚至化为了齑粉,他拍拍手,不屑道,“你们可真寒酸,往日我吃过的仙器成千上万,这种东西,让我多看一眼都不配。”


    警幻仙子被他威势逼退几步,很是狼狈,手中掐诀,意欲找上头帮手,诀还未成,她的神情已经变得极为惊骇,“你……你究竟是什么么?”


    贾赦非常没有形象地四肢着地,好在憨批不过三秒,在这仨人各种的震惊中,化作一人高巨兽,甚至还百忙之中后腿挪了两下,避免踩到江子瑜。


    江子瑜连滚带爬地从他肚皮底下出去,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口中喃喃道,“首尾如龙,头生一角,竟是麒麟不成?”


    他脑海里不断翻涌帝都传来的消息,陛下有日病重几近不治,最后宫中无端出现一只神兽,后来陛下就好了。


    帝都中看到的老百姓都不少,都说麒麟降世,辅佐明君。


    可惜他猜错了不说,还立马得罪了贾赦,若他真是个好脾气的麒麟也就罢了,偏是最小气的貔貅,当即就气得要死,龙尾一扫,把他扫到边上去吃灰,“哪个麒麟是单角的?”杰米哒 xs63.com


    江子瑜听他声音虽含糊带着吼声,却能分辨,这么多年下来了条件反射要是有一些的,回嘴道,“我也没见过麒麟,万一麒麟是单角的呢。”


    贾赦还欲吐槽他几句,见着二女趁机溜走,便抛下傻乎乎的江先生,踩云直上,虽穿过帐篷顶,却没有捅破帐篷,直追二女去了。


    江子瑜仰着脑袋,“瞧着似鹿蹄,可不是像麒麟吗?”


    警幻仙子见到貔貅本貅已知大祸将至,无端生出几分力气,趁着贾赦和江子瑜说话,架起可卿便跑,眨眼上了九重天不见踪影。


    她们却不知道贾赦早就放了财气汇成的小貔貅跟在他们身后。


    太虚幻境位于放春山遣香洞,虽警幻仙子自称是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却不过是三十三重天中微不足道的一方,因此警幻仙子直奔赤瑕宫而去,口中喊道,“上仙救命!”


    赤瑕宫众人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不由都上前关切相问,又有人赶紧去报给赤瑕宫主人赤瑕仙子。


    其中尤以神瑛侍者最为殷勤,他素喜警幻与可卿貌美,又兼警幻答应送他下凡历练,他一手捧盛着甘露的无暇玉瓶,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可卿,“二位仙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怎么伤成这样。”


    说着将玉瓶碰到可卿唇边,“快饮几口缓缓气。”


    赤瑕宫的甘露又与他处不同,是宫中使者收集这天上诸多灵花异草上的露珠又混了宫中独有的玉石中水。


    可卿连喝三口,便觉腹部伤口好受许多,不再灼热剧痛,靠在他身上轻轻舒出一口气。


    贾赦追的不紧不慢,此时刚好奔到赤瑕宫门口,偌大一


    座宫殿,皆是白玉制成,闻得玉石特有的清香(只有貔貅闻得)和灵气,本是为了寻仇,如今倒像是加餐了,金眸更是亮得吓人。


    众侍者见从云端窜出这样大一只神兽,虽并非戾气,周身的煞气也令他们不太好过,只暗暗往里看,期待着主人赶紧出来。


    且说这赤瑕仙子,乃是天界专司奇珍的仙子之一,真身为一方有赤色瑕疵的白玉,道祖最喜这如游鱼的赤瑕,时常拿在手中摩挲赏玩,以至于白玉受了感化,最后成就仙途,因是道祖爱物,地位不低,手中珍宝无数,那柄仙剑便是从她手中送出。①


    她和警幻仙子关系自然不错,因此闻询赶忙出来相救,见着贾赦倒是比其他人镇静一些,“尊驾来我赤瑕宫便是客,不如里面坐了喝杯茶,如是警幻得罪,我替她赔不是。”


    贾赦向来不喜欢吃成精或者有灵识的宝物,有种吃人的感觉,但他还是能凭借貔貅对宝物的天性看出赤瑕仙子来历,摇了摇头道,“若是你的主人道祖尚在,倒是有资格与我喝杯茶,你就算了。”


    和食物谈天喝茶,貔貅没有这种认知。


    赤瑕仙子却是不知,只觉得被冒犯了,冷笑道,“不知道是哪家神仙跑出来代步的畜生,也敢替道祖之名。”


    警幻仙子力竭,因此阻止得晚了,由得她把话说出了口,不免有着惴惴不安,不过更多的是快意,“仙子何必与他多话,若是拿下这畜生,我不胜感激。”


    “本就欠你一个人情,这是我该做的。”赤瑕仙子说着眼神扫过神瑛侍者,很是宠溺,“这孩子凡心炙热,惹下因果,亏得你能圆回来。”


    贾赦从诞育到做人,莫不是身份贵重,最多被明夙欺负一二,听得畜生二字,怒急反笑,化作人身,恰落在赤瑕仙子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把这方美玉扇出去几丈远,脸上五个手指印分明,“不过一块烂石头,这一巴掌送你了,往后你应该叫赤很多瑕。”


    赤瑕仙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咬牙去看丹田中的真身白玉,竟是真的多了一个巴掌印,原本圆润如鹅卵,现下巴掌印深深凹下去,显得很是难看。


    众人见他一巴掌就扇了赤瑕仙子,更是不敢上前。


    贾赦又刻薄道,“凡人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瞧着你们这副没骨头的样子,啧啧,丢人。尚且不及砖瓦有用,能替人遮风挡雨。”


    神瑛侍者挡在赤瑕仙子面前,“你若还要伤人,便朝我来。”


    赤瑕仙子心下大为感动,果然是没有白疼了他。


    “恶心得慌,一会儿再收拾你们。”贾赦虽不能直接吃,却是能抽走这些宝玉的灵气,手掌微抬,金色财气聚集起的小貔貅腾空而起,霸道地吞噬着赤瑕宫的一切灵气和运势,眼见貔貅慢慢变大,他道,“你乖,自己吃一会儿。”


    警幻仙子见赤瑕仙子一招也不敌,最终死了心,瘫软在地,“我们姐妹任凭你处置。”


    贾赦道,“你且说一说为什么寻上我们家,你这条命,端看你说得好不好。”


    “天机不可泄露,不是我不愿说,实在是不能。”杰米哒 xs63.com


    “行吧,那就问一问天。”贾赦口气随意地像是和哥们说话,扬声道,“天道,你说能说么?不能说就打个雷,能说你刮阵风。”


    话音未落,一阵清风刮过,于贾赦再温和不过,于众人却犹如玄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着神魂都一并被冻住似了。


    警幻仙子知道今日躲不过去了,深深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不说也不行了。西方灵河岸上的三生石畔有一株绛珠草,得到神瑛侍者灌溉,修成了女体,只是未曾报恩,因果难了,所以我预备送他二人下凡了解这段因缘。神瑛侍者本该是你二弟贾政嫡子,绛珠草该是你妹妹贾敏所生,这都是排好了的命数,怎料你降生竟是痴儿,后来又生母意外逝世,我得知命数乱了,因此去金陵一探究竟,随后便被你们撞上,以后的事,你就都清楚了。”杰米哒 xs63.com


    “你既自称薄命司,他二人命数如何?”


    “神瑛历经世事,看透红尘,得以悟得大道,重返仙界。”


    “我看你是没挨够打,绛珠草呢?”


    “泪尽而亡,归返太虚仙境。”


    贾赦砸吧了一下嘴,“我有个问题啊,这天底下这么多人家,你怎么就想到祸害我们家了?他们两个既然要薄命,多半是我们家要倒霉是吗?而且吧,这个眼泪还债谁给想的?绛珠草让他浇了吗?你们强买强卖能怪谁呢?”


    虽然这话有几分强词夺理,但是却真的被他言中了。


    警幻垂泪不语。


    贾赦却是不肯放过她,“说详细些,怎么个历经世事,为什么泪尽而亡,说清楚了。”


    严肃又严谨的样子,仿佛是獬豸附身在审案。


    作者有话要说:注1:我瞎编的


    注2:绛珠草这个结局我参考的高鹗版本


    我最讨厌人家吹捧那段“故人是谁”“姑苏林黛玉”


    往后看好吗,这段就是听起来比较好听,故人,姑苏,林黛玉,几个词都是好听又有意境。


    个人感觉啊,请不要喷我,类似于“云间双龙,陆机陆云”,差不多就这么个意思,带着一点装X气,主要是人家名字好听,当然了这个不是重点。


    “故人是谁”


    “金陵薛宝钗”


    “故人是谁”


    “钱塘苏小小”


    “故人是谁”


    “晋江墨染染”


    是不是苏小小这个最好听。


    要是说“故人是谁”“隔壁王老二”“云间双龙,熊大熊二”就没那个味儿了吧。


    原本的后续——那人说毕,袖中取出一石,向宝玉心口掷来.宝玉听了这话,又被这石子打着心窝,吓的即欲回家,只恨迷了道路.正在踌躇,忽听那边有人唤他.回首看时,不是别人,正是贾母,王夫人,宝钗,袭人等围绕哭泣叫着.自己仍旧躺在床上.见案上红灯,窗前皓月,依然锦锈丛中,繁华世界.定神一想,原来竟是一场大梦.浑身冷汗,觉得心内清爽.仔细一想,真正无可奈何,不过长叹数声而已.


    打个心口马上要回家,梦醒了就清爽了,“不过长叹数声”


    他要是被打了心心念念还是林黛玉,我也就忍了。


    当然了,高鹗版嘛,说不得曹公写的贾宝玉没这样。


    重复一下,今天的整段赤瑕宫设定都是我编的,不接受喷我不尊重曹公的,我清明还给我曹叔焚香供吃食的,很尊重,真的,非常尊重,除了我爸我就最尊重他老人家。


    第128章


    警幻仙子原就是机敏之人,比起赤瑕仙子根正苗红,她相对更能认清现实,也相对的鬼主意更多,见贾赦执着于剧情,她顿时想到了一个解决这来路不明神兽的主意,俯身佯作不甘心 ,“愿意奉上薄命司中的命册与尊驾相看。”


    贾赦哪里有这个功夫,“你念给我听便是。”


    警幻仙子暗自咬牙不敢露出声色,放低了声音道,“灵河畔的三生石,可观前后几世,若将命册之力赋予三生石,可亲身一观,您若是不耐烦,不如亲眼瞧瞧,也好作消遣。”


    三生石的来历用处,所知者不多,别看神瑛侍者见天地去那儿浇花浇草,也不曾见过三生石显灵。


    “也罢,就听你的,不过你素日和我们家有仇,我们家都家破人亡,看尽红尘了,你让我去消遣消遣,可见是不怕打。”贾赦心知有异,但是他决定先去看看三生石。


    警幻又失言一回,只得再赔不是,低三下气十分的惨,叫神瑛侍者看着都是义愤填膺,恨不能以身相替,或是和贾赦同归于尽。


    贾赦瞥他一眼,见他生得还算不错,眉眼多情,刻薄道,“你且放心吧,我们家不缺你这样的仙人,你说不得要去别家看尽红尘了。”


    去史家就很不错,还能给老师解解气。


    直把在场一干大仙小仙奚落得就差去以身殉道,他才施施然道,“走吧,那就去瞧瞧三生石。”


    灵河其实在太虚仙境和赤瑕宫地理位置之上,按着天道这种很有逻辑且喜欢偏袒的分布方式,按理说灵河跟三生石也在这天界也该位列警幻和赤瑕之上方是。


    贾赦见灵河自三十三重天上奔涌而下,待到落下却是静止不动,水面如银镜,动静相接处不见半点水花,河畔更是生就许多仙草仙葩,让人生出不真切之感来,如梦似幻。


    三生石在源头不远处,等他发现三生石是块极大的美玉之时,略略有一丝的不放心,也放下了。


    但凡只要是值钱的玩意儿,没有他吃不了的。


    因此他变作人形,在警幻的指引下,一脚踩进了三生石,三生石此时如同虚幻的影子,轻松地就把他容纳进去了。


    警幻原自以为胜券在握,对着他即将消散的背影露出一个微笑,却骇然地发现三生石竟从原本不显眼的墨色变作隐隐生金,听得贾赦笑道,“看这石头还算可以,借它放一放财气。”


    不一会儿功夫,三生石上下已经爬满了金灿灿的小貔貅,有打架的,也有睡觉的,最烦人几只趴在三生石顶上,埋头苦啃。


    别看小貔貅个个萌萌的,却是贾赦拉了天下大半吃饱饭没事干的财气在这里陪他,金光逐渐变亮,映照得这一重天都宛如金山,灵河宛如金河。


    警幻不过是想坑贾赦进到脱离薄命司控制了的时间段,不想贾赦竟然擅自挪动财气,如今天下虽然平安,可哪里经得起这样大的动作。


    只怕天道要降罪给她这个始作俑者了。


    她心一横,借着最后的时机,也跟着进了三生石,坠入了未知的轮回之中。


    且说把三生石变得特别暴发户的贾赦,不过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就大亮起来,他正要细看,身边传来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颇是唯唯诺诺。


    “大老爷,今儿外甥女就到了,凤姐儿已经让人去接了,你到时候见还是要不见?老太太把姑太太当眼珠子,对着外孙女也差不了。”


    贾赦有一瞬间的懵逼,这一位瞧着就是妇人打扮,而且不是地位太低的,难不成是家中的嬷嬷?


    邢夫人见他不说话,她素日是最害怕贾赦的,不免讪讪道,“不见也罢,小孩儿家家的,我就说大老爷在斋戒吧,一会子让小厨房给你置办上酒席,让……让秋桐来陪你。”


    说到后头到底是意难平,结巴了几句,愈发显得笨拙了。


    贾赦:???


    不是说斋戒么,怎么还上酒席?我们家目前我最大,怎么还管我叫大老爷,我被我哥哥夺爵了?


    貔貅不知道,貔貅不明白。


    “你下去吧。”他随意扫了一眼四周,见丫鬟婆子站了一堆,有些不耐烦地道,“都出去。”


    几个妖妖娆娆的丫鬟听话的同时还飞了好几个媚眼过来。


    贾赦:……


    他赶完人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镜子,鼓起勇气一看,好家伙,脸还是自己的脸,却是老了几十岁的,且瞧着眼神浑浊,不太像话的样子。


    哪怕


    他是个男人,这会子也难免感慨几句红颜易老的酸话,没想到他这张好看的脸老了也不咋地。


    装模作样地一撸胡须,自己都没眼看,更丑了,正想着放几只小貔貅出去探探剧情,谁知门嘎吱一下又开了,小厮贼头贼脑地进来,“大老爷,隔壁珍大爷邀你来喝酒呢。”


    贾赦也不认识什么珍大爷,随口道,“贾敬呢?”


    小厮不曾想他张口就是贾敬名讳,陪笑道,“敬大老爷可不是在道观里当他的神仙么。”


    “来,你进来,把门关上,我平日就见你口齿伶俐,今儿考考你,要是说得好,赏钱少不了。”贾赦说着就把腰上的金镶玉挂件给解下来拍桌子上了,“你且说说,我是谁?”


    “您可不是咱们府里的大老爷么,不知道您想听什么?”


    “今儿就听这荣宁二府的关系,你往细里了说。”


    想来这位贾赦素来就是个不靠谱的,而且常年埋怨二房,贾赦夹杂着小厮的讨好奉承,没花多大功夫就听明白了这府里的关系。


    他将挂件丢给小厮,“方才我问你什么了?”


    “大老爷就问了一声老太太早起身子好不好,实在是孝顺。”这个叫旺财的小厮也是机灵,捏着挂件喜不自胜,倒也能接住话,看贾赦点头,一溜烟儿就跑了。


    贾赦给自己倒了杯茶,琢磨了下这个关系。


    合着这薄命司不单是历劫报恩这二位薄命啊,他大伯父和他爹死得早,贾敬这个亲哥哥弃武从文考了进士,结果去修仙了,也没看出来贾敬有这偏好呀,等出去了问问他,真想修仙去道观炼丹干啥,找玉衡就是了,和张道长一块儿开个补习班。


    方才的珍大爷是贾敬他儿子……


    零零总总吧,贾赦最脑袋疼的是忽然活过来的偏心的亲妈,和装傻装可爱最亲自己的弟弟贾政变心了。


    至于贾敏不是个兔子,已经不重要了。


    啧啧啧,真有意思,弟弟不听话,打一顿就是了。


    于是正在真的斋戒的贾政就被告知,他哥贾赦有请。


    贾政:???今儿大老爷又哪儿不对劲了?


    “就说我在斋戒,有事明儿再说。”贾政猜测不过是贾赦又花了什么大笔银子或者闯祸了要他帮忙收场。


    一刻钟之后,他哥亲自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忙DIE


    第129章


    纵然顶了个年老色衰、纵欲过度的脸,贾赦该是贾政他哥还是他哥,贾赦见了贾政二话不说,上手先把这老小子给揍一顿,揍完发现按他貔貅的嗅觉来说,这个贾政确实不能算是他弟弟。


    闻着味儿就不对。


    但是,也还是这个身体的弟弟,所以打得没错。


    贾政本来是风度翩翩的儒士,正预备撸一撸胡须劝诫两句大老爷,结果就被掀倒在地,饱以老拳。


    好在贾赦下手有轻重,锤就锤了,也不算很痛,也没有打伤哪里,因此贾政怒大于怕,在小厮的搀扶下站起来,气急道,“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又喝多了撒酒疯?!”


    从前他瞧不起贾赦,还不大在面上显出来,今日恰逢外甥女进府,他又是因为贾敏过世悲伤,又是身上疼痛,不免悉数发作在面上。


    贾赦想着方才小厮说的那句“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是弟弟怕哥哥的,谁知道二老爷仗着老太太宠爱,竟然浑不怕您。”


    他也有些生气,贾赦和贾政怎么能不是好兄弟呢?怎么老太太还挑唆事儿呢?


    虽然他有时候也庆幸还好亲妈不在,不然老师成什么了,他也确实和颜灵筠亲,但是也没什么觉得亲妈死得好这样的想法,平日里什么阴寿清明冬至也都毕恭毕敬地磕头上香给供奉。


    谁能想到如果亲妈在,竟然能把两兄弟给养成这样?


    这样想了一番,他马上从有些生气,变成了非常生气,斥责贾政道,“忘了谁是你兄长?你跟谁说话呢?”


    “做人家兄长就该有做兄长的样子!大老爷成日里不是古玩字画,就是通房姨娘,连着差事点卯都不应,家里有什么能指望你的”


    随后,他便又被贾赦打了一顿。


    贾赦一想到贾小政以后长大了也顶这样一张脸,顿时整个貔貅都不是很好,这一回下手就有点重。


    贾政被扶起来之后,便开始一瘸一拐,只能坐下来继续吵架,站不住了。


    这样就显得不是非常有气势。


    贾赦捶完他,气都不带喘的,叉着腰上下打量他,“你不是住着荣禧堂呢么?全府的希望都是你呀,不会还想要指望我什么吧?那可没这么便宜的事儿,好处你担着,事儿我做着,你是读书人,你给我讲讲。”


    贾政自然也明白荣禧堂这事儿不能深究,只道,“当日也是大老爷自己答应住到东跨院的,如果有什么不满,咱们去老太太面前分说便是。”


    “也行啊。”贾赦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传说中的亲妈,虽知道可能不是同一个,但也想瞧瞧,走了两步又回身一指贾政,“满嘴的大老爷大老爷,叫哥是委屈死你是么?有你后悔的时候。”


    贾政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连哼三口气,“我等着!”


    这一幕后来荣府的想起来都觉得十分尴尬,连着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王熙凤都尴尬得少往老太太院里来了。


    原是林黛玉才见过各位姐妹,正听得王熙凤的笑声,谁知却进来两个中老年。


    贾赦贾政一前一后,都是气势汹汹的样子,贾母情知不好,眼神一扫两个儿子,搂了林黛玉笑道,“这是你两个舅舅。”


    李纨已携着三春避进了次间,王熙凤本要来个精彩亮相,结果被公爹抢了风头,只得在丫鬟的眼色下,也跟着往里去了。


    贾赦见那小姑娘不过六七岁,生得既似莬莬又似林小海,娇弱里犹带傲骨,细细辨来,还有几分颜灵筠的影子,当时就稀罕得不行,直接消了火气,拿出舅舅的款儿来,腰上的挂件儿已经给了小厮,他也拿不出来,借着袖子,用财气凝结了一只金色的小貔貅,乍一看只以为是琉璃小件,“头回见外甥女,这就当是见面礼了。”


    林黛玉犹豫了一会儿,很是腼腆的样子,贾母哄了好几句,她才起身谢过,亲自接了貔貅,只是手有些个抖。


    “多谢舅舅。”


    贾赦闻着她身上一股极淡的草木清香,颇有些熟悉,竟是三生石畔那些个灵草的味道,不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他就说了,莬莬是按着老师所化,这老太太生的贾敏是如何生得像老师的。


    林黛玉手抖得更厉害了,险些把貔貅摔在地上,赶忙小心翼翼揣好,可怜巴巴地瞧一眼这便宜舅舅,用着颤抖的小声音传音于贾赦道,“您入三生石时,不知怎的小仙也被牵扯进来了,按着原先改过的命簿,我应当不是您外甥女了。”


    “做我外甥女很委屈?”


    如果不是,怎么会生得这样像他们家人,多半还是有其他牵扯。


    “不不不不是,小仙不敢,小仙怕您嫌弃,有您当舅舅,实在是三生有幸。您瞧您这个见面礼,高端大气上档次,再瞧瞧神瑛侍者,那叫什么玩意儿,我还要他灌溉?这不是么拔苗助长么这不是!”


    “行吧,不嫌弃你。”贾赦冲她这张脸也没有嫌弃的道理,要不是先入为主感觉像是差了辈分,他倒是想捉了这绛珠草去给老师当女儿。


    贾政在后头颇是难堪,不意贾赦竟然准备了这样贵重的见面礼,还是贾母解围道,“玉儿,这是你二舅舅,你二舅舅备的东西早早送我这里,早知道他这样心急见你,我就不收了,叫他自己送来与你。”


    说罢她看向鸳鸯,鸳鸯忙福身下去取礼物。


    贾赦瞧她这一副养尊处优老太太的样子,也气不起来,能咋的呢,打不得骂不得,然而添堵是可以的,“母亲还是这样偏心贾政,倒叫我看你们母慈子孝。”


    林黛玉本要见过贾政,看大佬开口,忙又坐回去了,非常的乖巧听话。


    只是表面上的。


    贾母不知是一时没想到还是觉得没什么事,竟也没让她下去,这可苦了贾赦了,他才说了两句,绛珠草吐槽的语音弹幕已经连成了一片。


    “老太太说是爱我那娘,结果就派俩三等仆妇来接我。”


    “这府里的规矩乱七八糟的,听说您没住正房,儿子还吃里扒外呢!”


    “二房的凤凰蛋到底哪儿金贵了,不就是个喜欢吃人家胭脂的登徒子?废物点心!”


    说曹操,曹操到。


    贾赦正欲叫他闭嘴,捧了锦盒回来的鸳鸯笑道,“宝二爷来了。”


    原本的大老爷贾赦对着这个侄儿还是挺喜欢的,鸳鸯想着不看僧面看佛面,让贾宝玉缓和一下气氛,她不喜欢大老爷,不过是怕他气着老太太。


    一时间果然房内弥漫了欢乐的气息,连着打帘子的小丫鬟都比方才笑得甜,贾赦回头见一年轻小公子进来,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端的是好皮相。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贾宝玉身上那块通灵宝玉。


    明明就是个补天剩下的石头,装什么玉。


    不过拿来嚼嚼磨牙应当凑合。


    感觉到生命危险的通灵宝玉:……我装死,我假的,我不会说话。


    林黛玉的反应就比贾赦大多了,心下大惊“呔!就是这个王八蛋拿水泼我!!!恨不能立时打杀了他!”


    贾赦被她喊得好险没聋,警告地看她一眼,示意闭嘴。


    贾宝玉却是自己凑上去,枉顾了贾母让他先去见王夫人的指令,“这个妹妹好生面熟,我定是曾经见过。”


    林黛玉皮笑肉不笑,“许是前世有仇。”


    “能与这样的妹妹结仇,也是三生有幸。”


    贾赦眯起来,瞧着这小子也想和他爹一样挨揍啊,他单手把贾宝玉拎起来,朝着林黛玉一抬下巴,“进屋去,不是小姑娘家家该看的。”


    再把贾宝玉丢给丫头,“老太太不是要你去见你娘么,去了就不要回来了,大人说话,用不上你。”


    贾政本以为他消停了,谁知又来,无语道,“那你到底想如何?”


    “不如何,该谁的就是谁的,是时候拨乱反正了,你们也别打量着林小……林如海好欺负,想着发林家的绝户财。”贾赦全然不顾忌里头的儿媳女儿一辈,将在场服侍的一一看过来,“你们最好清楚谁才是这府里的正经主子,老太太是亲娘,自然要孝顺的,发卖了你们倒还是简单的。往日里的事都一笔勾销了,再有不恭不敬的,细想想你们有几条命。”


    三春并李纨并无什么想法,只默然躲在里头不想也不敢听他们的纷争,王熙凤却是在帘子里头竖着耳朵听的,原贾赦也是发过几回狠的,只是没人理他,王熙凤也未曾当回事,只轻轻嗤笑了一声。


    贾赦是什么样的耳力,立时听得一清二楚,贾琏夫妻对着自己是大老爷大太太,对着贾政却是老爷太太,凡事都帮着操持,眼见得就和二房亲生的一样了。


    虽说有个词是睚眦必报,不过貔貅也没有大方到哪里去,贾~貔貅附身~赦冷笑两声,“琏儿媳妇,你既瞧不上大房儿媳的位子,要不然我开了祠堂把你们夫妻二人过继给二老爷?还是说你王家就是这等家教?你对着你叔父王子腾也是这般说笑就笑?”


    王熙凤哪里敢应,贾赦却不会放过她,吩咐自己外头候着的小厮道,“去王家,把亲家老爷和亲家叔父给我请来,我亲自问问。”


    贾母砰地一声摔了茶盏,“老大,你这是杀鸡儆猴,做给我看呢?你发什么疯?琏儿媳妇我瞧着就很好,再说了,哪有公公管儿媳妇儿的,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笑话的人还少么?我这会子是顾不得要面子了,里子才是真的。”贾赦索性摆出我就是不要脸的无赖相,“我不好过,你们还想着好过?做梦去吧。”


    他早觉察出此界并非警幻所说的幻境,许是三千世界的又一小世界,既然又这样的机缘,他就得帮着另一个贾赦把事儿都给办好了,旁人怎么不要紧,“贾赦”是绝对不能被欺负的。


    作者有话要说:绛珠草:土拨鼠尖叫.GIF


    实在对不起


    最近我爸身体不太好,急诊室好几次,然后就是检查挂水检查挂水,我一直在上班加班陪他去医院陪他去各类活动然后就是做饭,俩人吃得还不一样,我自己身体也有点问题,一直在控糖,希望下个月去体检么有事了。


    真的好累_(:з」∠)_ 我今天下班晚,晚上十点才刚刚做完明天的饭,但是我跟编辑发下了毒誓。


    我们家的FLAG可能已经多到像鲤鱼旗一样随风飘荡了。


    第130章


    贾母听得贾赦的话,指着贾赦的手直抖,“你这孽障,是要气死我吗?老二,扶我起来,我要去告他不孝。”


    贾赦见她面色发青,随口朝着鸳鸯道,“你怎么伺候的?还不赶紧去给老太太请大夫。老太太要告我不孝,可以,但是我这爵位被一撸到底了,您那些个宝贝儿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譬如宫里那位,譬如里头那位,他们本就是从五品员外郎的儿女,充什么国公府千金。”


    说来也是奇怪,按着贾代善的爵位,贾赦就算降等袭爵,也该是侯爵,怎么是个威烈将军。


    算了,说不得现在的皇帝脑子也不太好吧。


    这些个话从前贾赦也说过,因此贾母只是看起来气得厉害,身体还是比较坚强的,只是不断激烈地大喘气,鸳鸯一面叫丫鬟去喊太医,一面给贾母喂保心丹揉心口,“纵是大老爷有气,也看在老太太身子的份上,暂且忍过这遭,老太太要真有个不是,您哪怕没想着不孝也是不孝了,叫外头怎么瞧您呢?”


    “啧啧,这院儿里的啊,一个比一个能说。”贾赦听她说得阴阳怪气的,也不多和丫鬟计较,一笑道,“就是我真气死了老太太,外头也是不知道的,你信不信?不信咱们试一试,是二老爷会得罪我这个爵主还是你能?”


    “蝼蚁也有蝼蚁的法子。”鸳鸯平日里伺候贾母,连着贾琏这辈的小主子都要让她几分,更不要说其他底下人了,因此颇有几分气性,对着向自己垂涎过的糟老头贾赦也是不肯低头的,只管来言去语的


    贾母慢慢缓和下来,耷拉着的眼皮遮掩不住精光,“那你预备怎么样?”


    意思是让贾赦开价码了。


    原主贾赦确实是昏庸好色,对着贾母却是十足的孝心,哪怕贾母偏心贾政,他也只是不满,反而愈加想得到贾母的关心,倒像是重男轻女家里的女孩儿,不断付出,不是傻,只是想得到家人认可。


    哦,就是心态,贾赦倒也没啥付出的了,荣禧堂不是他的,家里孩子下人不听他的,贾母还给找了个无才无德无家世的尴尬人当填房。


    叫贾滚滚看,人是一种非常欺软怕硬的动物,越是退让,对方很可能越是得寸进尺,底线被打破之后,很少有人能重新坚守住,只能一次接一次的被人欺负。


    例如贾赦如果从贾母第一次偏心地把宫里赏赐的点心全留给了贾政之后就砸了盘子,谁都吃不了,贾母说不得就会收敛一些,不至于到二房占据荣禧堂。


    如今贾母意识到贾赦不再愚孝要反抗了,她也就会相应地退回去一点夺来的东西,以免贾赦真的鱼死网破。


    贾滚滚不无得意地想,以后就是攻守之势异也了,他可真是个有文化的狗子,撸一撸胡子,淡然地道,“我预备搬回荣禧堂,女孩儿是该老太太教养的,不过男孩子住在这里就不方便了,一会子让人把梨香院收拾出来,往后宝玉琮儿环儿都单独住出去,哦对了,还有兰儿,也跟着他们叔叔住。没得叫人笑话死,这么大的小爷了,成日跟着祖母玩,吃丫头嘴上的胭脂。”


    贾政脸上隐隐作痛,见贾母听到贾赦要搬回荣禧堂只不作声,便知道事情很难转圜,见母亲安抚地看过来,心下一定,左右母亲还在,定然有其他主意,等听到后头,倒是觉得贾赦难得说了几句人话。


    他一直想把贾宝玉从贾母这里挪出来,奈何贾母实在溺爱,他不欲让老母亲生气,现在贾赦提出来,岂不是两全其美,于是拱手道,“兄长说的是,老祖宗马上挣来爵位,如今咱们家虽改道读书了,也得督促着他们好生上进,梨香院是父亲从前暮年休养的地方,是个安心读书的好住处。”


    觑着母亲的脸色,贾政又添了一句,“您就等着宝玉给您挣一副诰命的凤冠霞帔回来,儿子是不争气的,可这几个孽障却是可塑之才不是?”


    贾宝玉就是贾母心尖上的肉,连着贾政都比不了,不过几息之间,这老太太就阴转多云,缓缓点头,“很是,我这就叫琏儿媳妇去收拾梨香院出来,缺什么只管从我库里取。”


    贾赦道,“老太太可不能偏心,宝玉有的,环儿琮儿就罢了,兰哥儿可是重孙子,又是二房的嫡长孙,也得有吧?”


    “都有,都有的。”贾母的眼神和刀子似的,“老大,今儿才算认得你了。”


    “不急,往后有的是时间认识我。”贾赦微微一笑,硬是靠着这副皮囊,透出了几分风华来。


    等王夫人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贾政见


    她还要去见贾母,斥责道,“好生收拾东西就是了,你要是这功夫,不如好好教教琏儿媳妇,兄……大老爷险些因为她不懂孝道规矩吵到王家去。”


    王夫人冷笑道,“我王家的孝道规矩怎么了?凤哥儿晨昏定省,服侍老太太也妥帖,府里上上下下打点,不都是我王家教的?”


    “晨昏定省是朝着她公公婆婆去的?你刚进门时候,是每日里去隔壁宁府服侍婶娘的?错了就是错了。”


    王夫人倚重王熙凤,贾政又上来就说王家,她这慈善人也憋不住,愈发脸色难看,“平日里使唤琏儿夫妻的时候,老爷不也挺顺手的?凤哥儿有良心,孝顺咱们,却是错了?大老爷大太太自己没个长辈样子,倒怪上我王家孩子了。”


    贾政摸一摸自己手臂上的淤青,没好气地道,“快闭嘴吧,你一个做弟媳的,倒挑剔上哥哥嫂子了。”


    “你怕不是吃错药了?”


    吵架没好话,夫妻二人话都越说越难听,丫鬟都赶紧避了出去,金钏负责看下头收拾东西,玉钏便守着门,由得里头吵得天翻地覆。


    贾赦拿着小貔貅看了一回实况转播,见到贾政摸被打的地方,笑得停都停不下来,这便宜弟弟瞧着还挺好玩儿,傻乎乎的。


    不过这个时候,谁也没想到两人真正“和好”的契机很快就到了。


    是什么样的契机呢?


    是贾宝玉被打了。


    贾宝玉再哭天喊地,也搬去了梨香院,身边只带了一个袭人一个晴雯,贾赦有意和他便宜弟弟培养下感情,便邀请他去参观儿子孙子们的新居,顺便突击检查下


    贾兰贾琮在一个屋里念书,贾兰本就懂事,贾琮也不差,离了邢夫人那刻薄嫡母,只觉得花儿都香了天都蓝了,恨不能马上倒背本论语让贾赦看到他的努力。


    贾环好学程度差一些,不过也老实,窝在自己房间的榻上玩九连环。


    贾政本要骂他两句,结果贾赦帮他说话,“这还是外甥女送的吧?我瞧着和琮儿那个一样,可怜见的,这样的小玩意儿还得亲戚送了才玩上,不怪你觉得新鲜,等下子让他们送些旁的来,也都给你。”


    贾环本弓着背低着头,眼睛往上翻了两下瞧人,见贾赦站在身前很是挺拔风姿,比他父亲还要气派,忙学着挺直了身子,也不翻得和死鱼眼一样了,可怜巴巴看看贾赦又低下头,“确实是林姐姐送的,多谢大老爷,环儿有这个就够了,不敢受您的赏。”


    不止九连环,林黛玉的礼物还有旁的笔墨纸砚,一人一份,不分嫡庶长幼,大家伙儿一样。


    本来是不一样的,贾宝玉的当然最厚重,但是绛珠草被三等仆妇接过一回之后,马上让人调整了,意思是——你敢这样怠慢本草,本草就敢认为你们家嫡庶长幼都一样。


    论起来是失礼的,不过她不在意,无意中却让,贾环和他亲娘赵姨娘心里很是舒服。


    贾赦看贾环还知耻,拍拍他的肩膀道,“给你就收着,你是我侄儿,不给你还能给谁?从前你跟着二老爷住,我也不清楚这个,现在清楚了,难道能叫你吃亏?虽有嫡庶之分,可你也姓贾呢。二老爷,你说是不是?难不成在这府里,有王家血脉的是凤凰,咱们贾家血脉就不重要了?”


    贾政是不喜欢管儿女事的,认为教养子女是夫人的事,被贾赦问到面上,老脸一红,“兄长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莫欺少年穷,总是一个姓的亲人,说不得这孩子往后有出息了能光耀门楣。”贾赦说完就出去了,留下红了眼眶的贾环。


    被貔貅的金口开过光,贾环后来果然改了性情,最后机缘巧合光耀了门楣,这是后话,暂且不提,且说如今应该为下头弟弟和侄儿做榜样的贾宝玉就不一样了,他在调胭脂,贾赦进去的时候,他正追着晴雯要让她试胭脂,没曾想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手上的胭脂就抹在贾赦衣服上了,青色的莲花纹样瞬间改了色。


    本还在跑的晴雯慌得忙跪下了,“奴婢见过大老爷二老爷。”


    “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和小丫头在屋里打打闹闹。”


    寸就寸在,梨香院分两进,贾宝玉金贵,其他仨也不想和他住,就住了第一进,贾宝玉东西多服侍的人也多,就独占了里头一进,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小朋友被检查过了。


    贾政心里琢磨着贾环的事,等贾赦问完,他再一看他哥衣服上和贾宝玉手上,也就明白了,怒不可遏地喝道,“孽障!生下来就该打死你这畜生!”


    “行了,他是畜生你是什么?别瞎说。”贾赦笑了笑,如果熟悉他的人在,就会发现他这笑十分像他的笑面虎后娘。


    因此在贾政以为他是要替贾宝玉求情的时候,就听得贾赦轻哂道,“去请家法。玉不琢不成器,老二你不会心疼吧?”


    二老爷听着就生疏不亲切,叫起来麻烦,他随口就给人家改了个称呼。


    “不心疼,打死都是活该。”


    “不不不,打死太浪费了,谁家也没有多的孩子,打个半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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