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呢, 关于店铺的出租和出售方面，还有些细节没决定。我看这样吧，一个星期之后, 你们到厂里的销售科来找我, 我们再谈。”
保险起见，刘雄采取了拖字诀, 看看一个星期后厂长能不能放出来再说。
高扬还想说些什么，苏锦书拉住他, 对刘科长说：“既然这样，我们就一周后再来找您了。”
她和倪红玉都是打工多年的牛马，对刘科长的心态了然。结合当今的社会情况，店铺对于个体户来说，森多粥少。如果不打通衬衫厂的关系, 她们很难拿下店铺。
“昨天咱们来还好好的，怎么刘科长今天就变卦了。”高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锦书：“也许是厂里出现了什么变故吧。高扬，你和沈娇好像很熟，我今天上午碰巧遇见她跳湖了。”
“怎么会？娇娇姐那么乐观的一个人，她最近写信回家，都是和沈叔叔说在京市过得很好。”高家和沈家挨得近, 是以比起苏锦书, 高扬和沈娇更为熟悉一些，他怎么也无法相信沈娇会跳湖自杀。
“况且, 听沈家奶奶说，沈娇在京市挣了大钱，最近寄了不少钱回来，她怎么会自杀呢？”
挣了大钱？
苏锦书想起上午沈娇瘦骨嶙峋、瑟缩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生活得很好的样子。
“不行, 我得立即回一趟村，把消息告诉沈叔叔。”高扬立即提出告辞，也不回学校了，直接就坐小巴往顺远村赶。
看着他焦急的背影，倪红玉感叹说：“真是热心的小伙，可惜你名义上已经结婚了。”
苏锦书：“我只想趁着东风，发财暴富，脱离牛马生活，其他的，我可没兴趣。”
“如今咱们赶上了乾坤未定的好时候，自然是不做牛马，而是黑马了。”倪红玉同样野心勃勃，两个人计划增加品种的供应量。
既然酸梅汤在夏季畅销，那么相对应的，加冰的绿豆汤是解暑神器，应当好卖。
与此同时，她们近两天已经发现有人在火车站附近跟风卖酸梅汤了。像杨向松一样返城的知青越来越多，远远超过京能供应的岗位，以后跟风摆地摊卖东西卖食品的只会越来越多。
好在苏锦书有冰箱做冰块，能保持酸梅汤的竞争力，增加一些新品，同样能增加自家小摊子的竞争力。
“还是有家店面更有优势，咱们也不用四处打游击。”倪红玉惋惜地说。
苏锦书点点头，虽然挣得多，但每天四处奔波，着实有点累。
“等我拿到房子和钱就好了，”苏锦书念叨着，灵机一动，“你说周凌霄的家产里有没有店铺，要不我跟他要一套？”
倪红玉：“你们还没到分手的时候吧？”
“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发挥我的作用，希望他能看在我这么卖力帮他的份上，多给我一点。”苏锦书给自己打气。
到底是徒劳无功走了一趟，苏锦书回到院里，就有些垂头丧气。
“你怎么了？”周凌霄提着两个饭盒回来，见苏锦书无精打采的，问她。
苏锦书：“在外面摆摊不是长久之计，本来以为能租到衬衫厂前边的铺子，结果半路冒出个程咬金，也不知能不能租到铺子了。”
“这没什么难的，你想要哪间，我帮你租。先吃饭，我带了国营饭店虾仁馅的饺子回来。”
苏锦书立马变热情地小媳妇，拉着周凌霄坐下，“那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帮我把铺子租下来，等我的店铺挣钱了，我包养你呀。”
周凌霄挑眉：“你包养我？”
想到前几天周凌霄一出手就是两千块，苏锦书也觉得这好像不现实，说大话了不是，低头默默地吃饺子。京市不靠海，虾仁馅的饺子难得，苏锦书很快将一饭盒饺子吃得光光的。
洗完碗之后，周凌霄提出要去何家一趟，苏锦书立马表示：“我跟你一起去。”
毕竟周凌霄帮自己解决了店铺问题，苏锦书自觉要做一个体贴的小媳妇。
“你对何家的事情，好像很关心？”苏锦书问他，周凌霄不是一个热情、会关心别人的人，相反，他很冷漠。
因此，他会主动帮何家，看望何明城，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小时候，何叔何婶照顾过我。”
何家住在东厢房，两人很快就到了。
此时，何家一家三口都笼罩在乌云之中，饶是如此，见到小夫妻俩过来，仍是强打起精神，热情地招待他们。
何明城在案发当晚值夜班，中途离开过车间，加上碎掉的借条作为物证，一切都对他很不利。
“凌霄啊，你们怀疑我没关系，不能因为我，错怪了周厂长啊。没错，我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可就算是我有杀人的嫌疑，这跟周厂长有什么关系？”何明城蹲在房门前，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地抽着焊烟。
技术情报泄露和资产向外转移的事情涉及国家机密，周凌霄不能透露，没有回答何明城的问题。
“你在公安局一天了，说案子没说够啊。凌霄他们好心来看我们，你找什么不痛快，又跟人说这些。”何婶责怪地拍了一下何明城的头，“你们坐下喝点东西，我去给你们炸点花生米下酒。”
“何婶，不用麻烦啦，我们刚刚吃过晚饭，肚子很饱呢。”苏锦书笑着阻拦何婶。
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如雨过天晴一般。家里一整天都乌云罩顶，何婶乍一见苏锦书温和体贴的笑容，差点落下泪来。
“妈，你忙活一天了，歇会儿吧。”一直沉默着的何书嘉开了口。
门口冒出个身材臃肿，眯着眼睛的胖妇人，一副大嗓门震得房梁差点塌了，“嫂子，要炸花生米啊？给我们房里送一些来啊！”
“要吃自己炸去！”何明城喝道。
同大多数挤在一起住的家庭一家，东厢房被隔成三间房。何明城一家三口住两间，弟弟弟媳住一间。说话的胖妇人，就是何明城的弟媳孙兰。
大家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孙兰懒惰成性，家里的家务基本是由何婶承担的。何明城顾虑着弟弟，不愿意伤了兄弟和气，对孙兰好吃懒做的行为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家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何明城见弟弟何明海表现得漠不关心，已经心寒。再见孙兰又来占便宜，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孙兰见大伯生气了，顿时害怕地后退两步，不敢再说话，回院子里纳凉去了。
房间里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周凌霄自知再待下去也无意义，起身提出告辞。
“何叔、何婶，还有书嘉，你们放心吧，只要没做过，周凌霄肯定能想出办法证明何叔无罪的。”临走之前，苏锦书安慰他们。
周凌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他们走远，何婶才说一句，“漂亮又鲜活的小姑娘，他们很合适。”
盛夏的天气，大多数人家没有风扇，就喜欢聚集在院子中央乘凉聊天。
苏锦书路过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凌霄，那个中年男人是谁？”
她认出这人就是下午抢铺子的中年油腻男，指着对方问。
周凌霄看了一眼，回答：“何明海，何叔的弟弟。”
“那他旁边的，就是刚才来要花生米的胖女人，又是谁？”
“何明海的媳妇，孙兰。”
咦？不是下午跟他一起来看店铺的秀秀，苏锦书陷入了沉思。
“小周和小苏呀，你们来乘凉？”元艳蕙搬着小板凳，看样子要回房间，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苏锦书：“没有，元姐，我们打算回房间。”
“小苏啊，你来院子里这么久了，没来过我家吧。今儿晚上要不要来我房间坐坐？”元艳蕙跟丈夫两地分居，喜欢和人唠嗑，热情地邀请苏锦书。
这人热情、好来事、嘴上没把门，苏锦书来大院的第一天就认清元艳蕙的为人。
“好呀。”苏锦书一口答应，在特定的事上，缺点说不定能变成优点。
周凌霄声称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独自回到房间。
“小苏啊，你跟小周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吵架？”元艳蕙一坐下，就迫不及待想要打听小两口的隐私。
“还行吧，”苏锦书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迅速转移话题，“蕙姨，你跟孙兰婶婶熟吗？”
“那肯定熟啊。”元艳蕙不觉有异，孙兰平常比较闲，两人经常在一起说话。
“就是”苏锦书欲言又止，“我今天去衬衫厂看铺子，孙兰婶婶的丈夫何明海，好像带了个年轻姐姐，也想租铺子呢。”
“我还以为，那位姐姐是何明海的媳妇，刚才看见孙兰婶婶，问了周凌霄，才知道不是。当然，也许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苏锦书特意善解人意地为他们开脱一句。
元艳蕙愤怒地一拍桌子，“什么合作关系，这个乌龟王八就是去外边偷食了！不行，我得把孙兰叫过来，不能让她一直糊里糊涂地被何明海骗。”
说完，元艳蕙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苏锦书没想到她的行动力这么强，呆了一瞬，而后帮元艳蕙关好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周凌霄正点着灯在看文件，苏锦书没吵他，坐在不远处，捧着脸看他。
灯下看帅哥，越看越迷人。周凌霄的容貌本就得天独厚，如玉的脸庞在灯光下，像是精心雕刻的美玉散发着温润的光，苏锦书看得舍不得挪开眼。
周凌霄本想当作没看见，几分钟后，终究是无法忽视那道灼热的目光，放下资料，“你这样，我无法专心做事。”
偷看被人发现，苏锦书先是羞耻了一会儿，很快又坦然走到他面前，笑说：“所以，你相信我只喜欢你一个了吧？”
周凌霄看向她，那目光柔柔的，像极了清晨湖面吹过的风，“不信。”
苏锦书脑袋一热，俯身，低头，像早上一样，亲了上去。她本想一触即开，然后问周凌霄，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却被周凌霄一把拉进了怀里，禁锢着腰和后脑勺，继续着清晨没能深入的吻。
他们的牙齿难以避免的磕磕碰碰，周凌霄吻却意外温柔，唇齿交缠间，用舌尖勾着苏锦书的舌尖，四处游走
暧昧的水渍声中，苏锦书难得找到一丝清明，想起自己的底线：周凌霄伸舌头了，算不算犯规？
只是这丝清明很快又被周凌霄火热的舌尖勾走，苏锦书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滩水，任他作为。
这次犯规了，但仅此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