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你的仙髓有感知到邪气么?”徐坠玉揽着俞宁的肩,二人贴得近近的。


    提及正事,俞宁暂且按下因他过分贴近而生出的那点不自在,凝神催动仙髓。片刻,她眉心微蹙:“有感知到,但是这邪气很古怪,并非是纯粹的妖邪之气,内里竟夹杂着一丝……”


    “夹杂着一丝清灵仙韵,对么?”徐坠玉接过她的话,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原来是是半妖半仙之体啊,怪不得能害这么多人,确有几分本事。”


    俞宁抬眼望去,却见徐坠玉的神情中并无多少对此等丧尽天良行径的谴责,反而充斥着……一点赞赏?


    她心头一凛。这如何使得!


    “徐师弟……”俞宁迟疑着开口。


    “嗯?”徐坠玉垂眸看她,神色已然恢复如常,仿佛方才那抹异色只是她的错觉。他应得随意,手指却极其自然地抬起,将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头发轻柔地别至耳后,动作熟稔亲昵。


    俞宁拍开他逾矩的手,压低声音:“认真些!我觉着,我们该去会会醉烟楼的头牌,柳烟姑娘。方才在雅间,我听那位紫衣姐姐说起,她半月前骤然称病,闭门谢客,连贴身侍婢都难得一见。


    徐坠玉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我还当宁宁方才沉醉于温柔乡,早将正事忘到九霄云外了。”他微微俯身,眉眼含笑,“继续说。”


    “时间上太过巧合。”俞宁早已习惯他偶尔来得莫名其妙的调侃,闻言只是瞥他一眼,“城中人面花案肆虐,恰恰也是这半月之内。”她眉尖微蹙。


    徐坠玉捏捏她的肩头,“怎么,怕了?”


    “不是怕。”俞宁摇头,眉头却未舒展,“只是觉得……若真是柳烟姑娘,她为何要这么做?身负半仙之血,理应比寻常妖族更加向往修仙正道,为何要行此等阴鸷之术,残害生灵?”


    徐坠玉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有些怔忪,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正道?”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讥诮,“你又如何断定,正道便是唯一通达之道?”


    这话问得俞宁一愣。她张了张嘴还未答话,徐坠玉便已自然地执起她的手,掌心温热,“走罢。既然有了线索,我们便去见一见她。”


    “哎,那师兄和奚公子他们……”


    “噢,他们啊。”徐坠玉的语调拉得很长,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看他们二人挺喜欢那里的,就让他们在那儿待着吧。”他顿了顿,补充道,理由冠冕堂皇:“我们四人若一同行动,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俞宁想了想,觉得有理,便也不再坚持。


    一路行去,廊间偶遇揽客的姑娘,见俞宁作男装打扮,面容清俊,不免秋波频送,香帕轻抛,软语相邀。俞宁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只得睁大一双圆圆的杏眼,面颊微赧,应对无措。


    徐坠玉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不爽。他虽然乐见俞宁因他而脸红,却绝不喜旁人招惹她。但碍于俞宁在他身侧,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得在她视线不及之处,眼风如刀,暗含警告,生生将那些环绕的莺莺燕燕逼退。


    俞宁不明所以,看着顷刻间散去的漂亮姐姐们,有些怅然若失。


    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黯淡,一个荒谬的念头骤然闯入徐坠玉的脑海。他僵硬地转头,目光紧锁俞宁,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试探道:“宁宁,你……所好的,莫非是女色?”


    “啊?”俞宁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她思考了一下,认真地、慢吞吞地回答:“不可以么?只是……我觉得,好看的,不分男女吧?”她只是单纯欣赏一切美丽的事物而已。


    她没有情丝,并不知情爱为何物,回答得坦荡直接。然而这话落在不知内情的徐坠玉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味。


    徐坠玉:“……”


    他在心里宽慰自己:无妨,至少是男女通吃,而非单一取向。他总归还在她的喜好范围内。


    ****


    廊道深长,越往里走,越显安静,硬厚的墙壁将楼下的丝竹喧嚣隔绝得模糊不清。


    俞宁循着仙髓那微弱的牵引走在前面。二人沿廊道尽头的旋梯拾级而上,越往上,人声愈杳,空气里的脂粉香气也淡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甜腻的异香。这香味很特别,不像是寻常香料,倒像是某种花香,被刻意压抑收敛后的余韵。


    “徐师弟,这香味……”


    “嗯。”徐坠玉应了一声,“是人面花。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两人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此门较之别处更为厚重,门板上繁复的缠枝莲纹中央,镶嵌着几颗灵石,隐隐构成一个简易的隔绝阵法。


    “呵,真是多此一举。”徐坠玉嗤笑道:“这种低劣的阵法,也想阻人?”


    他抬手,指尖凝起一点灵光,轻触门扉中央的莲心。灵光如水纹漾开,阵法符文剧烈波动数下,光华骤熄,彻底失效。


    徐坠玉运起巧劲,无声震开门栓,将门板翘开一道缝隙。更为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同时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俞宁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屋内未燃灯烛,光线晦暗,仅能依凭窗棂透入的稀薄天光勉强勾勒出室内奢华却沉闷的布置。在房间最深处,轻纱帷幔低垂,那张宽大的拔步床边,隐约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缟素,如墨青丝未绾,流水般倾泻至腰际,仅是一个背影,便已流露出惊心动魄的脆弱与孤寂。


    她并未回头,空灵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寂静中缓缓荡开:“是谁……扰我清静?”


    声音入耳,俞宁只觉得神魂微微一荡,竟生出几分恍惚之感。


    徐坠玉上前一步,彻底推开房门,将俞宁护在身后。


    “柳烟姑娘?”他开口,声线清冷。


    那白衣女子静默一瞬,方缓缓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苍白的肌肤,精致的五官,眉眼唇鼻无一处不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超越性别的、近乎妖异的美丽,足以让人忘情。


    然而,在这张完美的脸上,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


    她的瞳孔是极浅的、近乎透明的琉璃色。眸中空茫一片,无悲无喜,无怨无嗔,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不出丝毫世间光影。


    她的视线落在徐坠玉和俞宁身上,琉璃色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像是终于聚焦。


    “你们……不是楼里的人。”她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质感,“来找我……所为何事?”


    俞宁觉得这张面皮大抵有蛊惑之效,因此垂眼,“柳烟姑娘,我们是为近日城中泛滥的人面花而来。”


    “人面花……”柳烟轻轻重复着这三个字,她的唇角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与我何干?”


    “何必再演?”徐坠玉懒得周旋,目光懒洋洋地瞥向房间角落阴影处,那里摆放着一盆植株,枝叶形态诡谲,“那不就是尚未完全绽放的人面花么?此花乃至阴至邪之物,以生灵精气为食,你与它同处一室却安然无恙,气息相连……”他歪了歪头,“除却你是它的饲主外,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柳烟伸出纤长白皙的手,轻轻拉开窗帘一角,又仿佛畏惧光线般,用手背遮住了太阳。


    “是,又如何?”她放下手,喃喃低语,随即抬起那双冷寂的琉璃眸,直视二人,“所以呢?你们是那些自诩正道的仙门中人,今日特来……除妖卫道?”


    “天道承负,业力自招。我们只为查明真相,终结祸患。”俞宁迎上她的目光,虽见她形容可怜,但思及那些枯萎的人皮空囊,心肠复又硬起,“滥杀无辜绝非正道行径,纵有苦衷,亦不可恕。”


    “正道?”柳烟满眼嘲讽,“何谓正道?夺我存续之基,便是正道?视我为异类,必欲除之,便是正道?”


    徐坠玉眼神微动,似被此话触动。他沉默片刻,“所以,你因有怨在身,便以凡人性命精气,反哺己身?”


    柳烟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缓缓站起身,白色的衣裙曳地,行动间带起腐甜之气。


    “我倦了。”她移步窗边,望着窗外被高墙切割的一方灰蒙天色,声线飘忽,“尔等若欲取我性命,尽管动手。只是……”


    她顿了顿,回过头,望向徐坠玉,““何必自相残戕?你我本是同类。更何况,你体内的力量,远胜于我千百倍。”


    那双琉璃眸也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俞宁的身影,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怜悯的神色,“小心你身边的人,虚妄……往往披着最惑人的外衣。”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俞宁正感疑惑,却见柳烟身形一晃,周身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白光,而柳烟的身影,在白光掩护下,竟如同融入水中一般,变得模糊透明,眼看就要消散在空气中。


    她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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