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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合集】

    第101章 番外一


    一条老巷子的破旧早点店里, 人来人往的食客声音喧闹,热气腾腾的蒸笼冒出的水雾飘出浓郁的酱香味,与每桌泡出的新茶茶香混合在一起。


    早点店是远近驰名的老字号, 在这条街开了几十年, 即便装潢破旧, 桌椅也早就摆到了店外。


    此刻。


    角落里独自占了一张大圆桌,点满了数碟早点的一个漂亮女人引得食客们的侧目——


    不光是因为那桌明显与她食量不符的早点数量,还有她只动了一下筷子之后,就格外凝滞的神色。


    光滑如绸缎的纯黑色长发, 在这个时代已不太常见, 像一匹名贵的布料,再有那莹白如珍珠的肌肤, 与精致的五官,明明阳光只照在外面的街上, 却让人觉得这间早点店里也是亮堂堂的。


    老板本来还在用本地话跟其他相熟的老客人打招呼, 看了她几眼之后,也少见地对自己今天的早点质量产生了怀疑,便用一口塑料普通话询问:


    “靓女, 外地人吗?是觉得太清淡了不够味?”


    她回过神来。


    漆黑的眼睛对上老板关切的眼神。


    然而舌尖上什么反馈都没有,和周围其他人类享用美食该尝到的味道完全不同, 更不必说咸淡。


    她在思考这究竟是自己手术的技术问题,还是融合之后的缺陷,又或者只是单纯的怪物味觉和人类不同,并不以这些美食为食谱。


    眼下。


    老板仍耐心地等着她的反馈,于是她便弯了弯唇, 露出了个非常好看的微笑——


    这是她偶然翻杂志,看电视广告的时候, 结合女明星们笑起来的模样,对着镜子练习出的最好看的笑容。


    根据她的观察。


    微笑是人类释放友好的态度,也有利于展现魅力,降低攻击性。


    “没有,”她语气温和地回答,“我只是在想,有的同事通宵上完夜班,正好这个点换班,我点得有点太多了,要不要干脆打包回去和他们一起吃。”


    老板立即笑着道:“好哇,我们打包很便宜的喔,你什么地方工作的啊?怎么还通宵啊?”


    蔺然从桌边站起身,示意他看街对面的那家医院。


    南山医院的招牌和一楼的硕大“急诊”二字同样醒目。


    老板顺势又夸,“厉害喔,这可是我们本地最难排上号的医院了,你年纪轻轻就在这里上班,肯定是高材生啦。”


    蔺然微笑着等着他唤家里打下手的人过来送打包盒。


    拎着那诸多的早点离开时,心中却没忍住冒出个念头:


    好像上当了。


    即便上了岸,也根本尝不到什么美味嘛。


    可惜,与她做下约定的人类,在给她留下这片记忆之后,就连灵魂也破碎,似乎不肯再做一秒的人类。


    宁愿化作风和雨,再走一遍这尘世。


    ……


    南山医院的急诊科值班人员今早托实习生的福,小小地吃了顿美味早点,在她去看icu自己负责的病人状况时,趁着此刻清闲,几个护士聊起天来。


    “之前来找她的那对泼辣夫妇,最近还来吗?”


    “来什么啊,DNA都验过了啊,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啊,血型都跟他们俩不同,警察都来几次了,说他们再这样骚.扰普通群众,就拘他们,我估计他们是怕了。”


    “嗨呀,我看小蔺也挺惨的,之前不还在隔壁市二外确诊了什么肿瘤吗?结果影像搞错了,还被那对疯子缠上,搞得在那边的实习都做不下去,休息了一个月……”


    “是啊,这年头学医就已经很难了,她还是在福利院的环境里长大的,还这么聪明,跟她说过什么,一次就会,偏偏遇到那俩神经病。”


    “可能她前半年运势不顺,这不就否极泰来了吗?来我们这实习,不比二外的履历漂亮吗?”


    “也是,之前院长一家人出门旅游,忘了带药在高铁上心脏病发作,正好让她救了,她也不要什么奖金,就想要个实习机会,多好的孩子,反正现在急诊的林主任可喜欢她了——”


    “她的论文写得也漂亮啊,林主任还不一定能把她留下呢,人家搞不好以后想专心科研,进研究所呢。”


    “临床这么有天赋?搞什么科研啊,我没开玩笑,最近这批实习生,学历看着都差不多,但没有一个比得过她,她还跟院长有这救命之恩,她轮转之后肯定能留咱们这,而且直接就是院长嫡系。”


    护士们闲谈着,说起医院里复杂的关系网,直到有急诊输液区的病人按铃换药,出去的救护车也刚好拉回来新的病人,便各自散了,忙自己的事情-


    实习生蔺然,今年二十五岁。


    她在南山医院,一待就是许多年。


    从实习轮转,到住院医,主治医生,副主任医生到主任,即便她的每一步都走得比同期远太多,在熬夜值班、坐门诊的同时能够写出影响因子漂亮的论文,一篇又一篇地发。


    但是她却发现,人类性格千奇百怪,病症也千奇百怪,十年确实……不足以让她完成那个人的最高梦想。


    所幸。


    在她上岸的第三年时,恰好有一只特别的低级海洋生物,寄生在人类的身躯里,藏在医闹的人群中,朝着她冲过来的时候,隐藏起来的尖锐鳌钳,划破了她的衣角。


    两人同时愣了下。


    【寄生种】在疑惑为什么没能成功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血肉进食,而她则目光发直,闻到了他身上属于人类的血肉和海中生物互相结合,仿佛互相腌制,释放出的独特香味。


    好香。


    看起来好好吃。


    蔺然的目光过于直接,无意识释放出了自己的气息,竟将那男人看得倒退了半步,而她也跟着向前。


    一时间,倒像是医生将闹事者逼得节节后退。


    她又一次露出了微笑。


    在人类社会混迹多年的怪物,学会了笑容的另一层含义,以友好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借此让对方卸下防备。


    就像她天生就会的拟态,都是一种伪装的手段。


    在保安赶过来之前,她收拢气息,恢复成单纯的人类模样,对闹事者出声道:“我不介意和你再沟通一次,方便换个地方吗?”


    她一定要知道。


    这个家伙到底只是闻起来味道不错,还是……真的美味。


    【寄生种】原本畏惧于刚才刹那的古怪威胁感,可是看她有心邀请自己离开这片人多的区域,也不会让身强体壮的保安过来,看起来很像是执意送上门的餐点。


    男人舔了舔干涸的下唇,“好啊,医生。”


    ……


    蔺然终于找到了岸上的美味食物。


    她精心地将南城编织成自己的巢穴,从不干预这些【寄生种】的选择,任由他们在自己的地盘逐渐壮大,甚至向海洋释放出“这里食物很多,大家都快来啊”的讯号。


    她是独行的狩猎者。


    只会默默在脑海中,给每只发现的成长中猎物编号,然后在他们成熟时,出现,收割,再试图用人类描绘的口感,将它们血肉的层次感描绘。


    直到第七年。


    这一年,蔺然三十二岁。


    深海中异变的品种越来越丰富,走上岸的怪物越来越多,甚至【寄生种】里智慧程度较高的还想要组成狩猎联盟,将南城当作它们的游乐园。


    它们相约在一家格外精致的酒店见面。


    香山南路,喜来登。


    偶然从正在进食的猎物记忆里读到这个信号,蔺然对此感到好奇。


    她的食物好像有了变化,从单纯地对人类产生食欲,到想要满足更高级别的其他欲望,她想要前往看看,这究竟是因为海里的异变生物在不断进化,还是它们身上出现了其他影响原因?


    她很自然地潜入了那场怪物聚会。


    旁观那些衣冠楚楚的怪物,将酒店的侍应生、经理,花言巧语地骗进来,打晕之后,藏在各个阴影中,像是要将这些人当作储备粮,又或是繁衍的子孙们寄居的新躯壳。


    她饶有兴致,乐于见到自己的菜单越来越丰盛。


    直到。


    一道略有些胆怯,浑身散发着小白兔般无害草食动物气息的身影,也茫然踟蹰地出现在门口。


    她浅色的头发经过精心打理,卷曲,柔软,垂落在白裙的肩头,即便不苟言笑,看起来令人难以接近——


    可是气息无法欺骗将她视作食谱的【寄生种】们。


    紧抿的唇瓣,彰显她的胆怯。


    她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进入其中。


    闪烁的银色高跟鞋停在崭新的红毯前,仿佛隐约预见前方的命运,或许在很近的将来,她细嫩肌肤被划开后的血肉,也能铺成这样血色的地毯。


    而就站在门口,肆无忌惮地觊觎她的某只披着人皮的怪物,则忽然对她开口邀请,“不进来吗?”-


    蔺然本来不打算干涉猎物找寻自助餐。


    可是那个女生手里小心翼翼捧着的东西,却比她本人更吸引【弑君者】的注意。


    透明的粉水晶瓶子里,好像装了个微观小世界,里面还有用彩色橡皮泥捏出的小人儿,被瓶口的一轮小型人造月亮的光所拢。


    她忽然想起来刚靠近‘长生天’的时候,窥见【灯塔】的模样,彼时她也像是坐在这瓶子里山石上的小人儿,只能仰头被这点光芒照亮。


    直到她走上陆地。


    看见真正的明月与太阳。


    她还在走神,触足们的声音却将她拉回现实:


    【瓶瓶?】


    【想要!想要那个!】


    【漂亮!漂亮!要瓶瓶!】


    也正是在此时。


    无意间踏入怪物狩猎场的女生似乎也被阴影里暗潮涌动的危险无形恫吓,明明是走在平坦的地毯上,偏偏被边缘绊了下。


    眼看着就要连人带瓶子都跌倒。


    倘若瓶子摔碎,必定会扎破她的血肉,到时候香甜的人类血肉味道弥漫开来,一定会让现在还勉强保持冷静、蛰伏着的【寄生者】们被诱惑到露出丑陋原形。


    于是。


    等蔺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对方的面前,连人带瓶子稳稳地扶住。


    ……明明光接住瓶子也可以的。


    她对自己感到不解,不过却瞥见对方和瓶子一同拿着的卡片,上面写着这是自己亲自制作的、要送出去的礼物。


    原来是她亲自做的。


    那既然能做出一个,肯定还能做出第二个?


    触足们听见她的想法,欣喜若狂地纷纷表示:【我要我要!】


    【这个!我的!】


    【一、二、三……九!九个瓶瓶!做九个瓶瓶!】


    被它们过于狂热的语气所扰。


    蔺然又看了眼对方手中的水晶瓶,确实美丽又精致,构思也很巧妙。


    于是她愉快地改了主意。


    决定暂时和猎物抢菜。


    “好漂亮的瓶子。”她潋滟的眸光从水晶瓶,转到它的主人面上,与那双浅色的眼眸对上,用上自己一贯令人着迷的语气,出声询问:“可以送给我吗?”


    卡片上没有落款。


    内容却写着“很幸运能和你在这次相亲会遇见”。


    蔺然单方面宣布今天这场聚会就是相亲会,熟络地将自己带入了相亲新角色,在对方似乎被她声线和皮囊所惑,只顾呆呆看着她的时候,飞快将主动权掌握。


    “你找到相亲对象了吗?”


    肯定没有吧?


    因为自己就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呢。


    果然,女生小幅度地摇头。


    不知不觉,蔺然笑意更深,她将人拉起来站好:“这是你要送的礼物?”


    既然这份礼物只能送给相亲对象的话。


    “我来当你的相亲对象,我叫蔺然——”


    “礼物送我好不好?”


    她好像还没有尝试过,人类社会的恋爱呢。


    第102章 番外二


    司徒锦从小就喜欢美丽漂亮的事物。


    周岁抓阄的时候, 她抓的是妈妈放在一堆选择里面的定制小包包,或许也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她是独生女, 但父亲却没有早早决定将家业交给她, 似乎更倾向于找专业的代理人。


    又或者是试图改变集团的决策模式, 在生意铺得越来越开之后,想要通过更多优秀人才的共同决议,由董事会或是股东会的共同决议,来制定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司徒锦从初中开始, 就不曾缺席过一场公司的股东会, 哪怕她年纪轻轻,而且其他人也都知道, 她大概率什么都听不懂。


    专业的名词她确实不懂。


    甚至很多时候,一场立项会议下来, 从头到尾讲的所有东西她都是一头雾水。


    但是司徒锦能看明白——


    她父亲的尝试是失败的。


    代理人的意志终究会受到董事会影响, 而一旦有新的蛋糕出现,利益就会驱使掌握更多分配权的人,想法设想让自己从中分到最大块的蛋糕。


    而当风险出现时, 他们则要想法设法地转嫁危险,将自己从其中摘出来, 反正不论如何风雨飘摇,董事长还在,他总会支撑着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继续活下去。


    于是。


    代理人不是最后变成董事会的提线傀儡,就是沦为平庸无比的打工人,拿出的提案只能勉强维持这艘大船在原地, 甚至偶尔还要后退。


    而专门提拔的高层,共同拥有董事长权力的小团体, 则要么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导致争执甩锅,要么就会因为人多声音多,导致有些议题推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在父亲最终放弃这些尝试,重新以个人的意志执掌船舵时,司徒锦就明白,想要让这艘船行驶下去,让这棵大树继续正常扎根生长,下一任继承人必须要像她的父亲那般优秀。


    甚至要比她的父亲更加高瞻远瞩,因为时代的风向一直在变化。


    她合上又一次参加股东会之后的笔记本,很平静地决定:


    她要成为下一个执掌船舵的人。


    虽然母亲有时听见她的新男朋友时,会和她开玩笑,说她难怪当时抓阄的时候拿了那个漂亮包包,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以后要当高枕无忧的富太太?


    司徒锦笑的时候,还要抽空回忆最近新交的男朋友家庭背景是什么,待想起来似乎和自己家是同行业竞争者时,再想到对方心思不太老实,便漫不经心地做下决定:


    过几天挑个时间甩了吧。


    为什么她喜欢包包,就要像包包一样成为别人的附庸呢?


    她明明可以当那些漂亮包包的唯一主人。


    从小时候陪着母亲出去购物,发现那些导购哪怕面对同样的一家人,也会摆出不同态度的时候,司徒锦就明白:


    只有拥有更高权势的人,才能获得最多的选择。


    比起某某总夫人,某某先生的太太,她只想成为那个前缀本人。


    司徒小姐,或者是司徒总裁。


    她的闪耀,都源于她自身,这就足够。


    ……


    或许是因为司徒锦读书时的表现十分优异,也从来没做过什么因爱发狂、为了爱情失去理智的事情,她大学期间又帮着家里公司的海外业务做了不少事情,父亲开始将越来越多的事交给她。


    对她寄予的希望也从“拿着股份保一生衣食无忧”变成了“倘若偶尔能帮家里分担些事情,也算不错”的程度。


    但这还不够。


    司徒锦要的,是让她父亲认为“除了她,这个担子交给谁我都不放心”的程度。


    可惜。


    偏偏这个世界的发展在这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甩尾,从深海中走上陆地的怪物,给这个只认权与财,财富分配趋于固定的金字塔再度重新洗牌。


    神秘的力量,不期而至的意外,将一切都推回到混沌的未知状态,本来已经站得足够高的司徒家,在这场未知力量的入侵中,和那些毫无抵抗能力的普通人一样。


    钱财不能让他们变得更强大。


    尤其在怪物“楚宛”的特别针对,导致公司的部分业务和商场关停之后,她能感觉到父母因此变得有些焦虑。


    也就是在这时候。


    叶家那位少爷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偏偏她出生时的好八字传了出去,偏偏叶家人信这个,也偏偏那位叶少……对她还有点意思。


    更让她感到有些烦躁的是。


    叶家受到祖上荫蔽,到了这位太子爷这一代,他才是真正不用努力,也能坐享其成,生来就是其他人不能望其项背,起点也是比别人终点高千万倍的存在。


    二代之间亦有差距。


    譬如同样是面对怪物入侵的问题,毫无还手之力的司徒家就完全无法与这位叶少相比,无论是产业规模,还是其他地位。


    他是板上钉钉的独苗,却对家业没有任何兴趣,自然不论和谁结婚,对方家族的产业都不会被威胁,甚至还可以乘着叶家的东风,扶摇直上。


    连一贯懂她心思的母亲也明里暗里地提点她,“你不是对你爸的公司有兴趣吗?叶家那位倒是正好,你要是和他在一块,他既对咱们家的产业没兴趣,也不会影响你的事业。”


    “况且你们的情况,以后有了孩子也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妈妈要是有空也能帮你带带。”


    她甚至找不出任何看起来能拒绝的理由-


    直到和舒窈在那场拍卖会见面。


    倍受恋情打击的好朋友看起来比先前更冰冷许多,如今冷漠不再是她社恐的保护色,而是她竖起在周围的锐利尖刺,倘若不经她同意就擅自靠近,是真的会被她扎到遍体鳞伤。


    不过,司徒锦永远是能肆无忌惮揉捏她柔软肚皮的那个。


    明明过得也不是很开心,她却问了司徒锦一句:


    “要……帮忙吗?”


    司徒锦心下有些诧异,又很快恍然。


    杳杳一贯是如此敏锐的,从前就是这样,她最喜欢表达自己的意见,林静姝最喜欢唱反调,而舒窈是她们三个人里话少的那个,却总是能够哄哄这个,哄哄那个,最后让所有人都开心。


    明明是她们三个里面活得最不快意的,但却总是最好满足的,哪怕没有钱一起出去随便走走压马路,她也高兴。


    司徒锦再见不到比她更好哄的人了。


    也因此。


    最开始是被舒窈如洋娃娃一样的漂亮美貌吸引的她,后来也没有走远,依然将对方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因为和这个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她永远不需要考虑太多,而舒窈一直都是印象中的单纯可爱。


    “暂时不用。”


    她还是这样回答了。


    然而被摇摆的、被父母意志撼动的内心,却在这句话里平静了下来。


    司徒锦想,这不是也还没到最差的情况吗?


    ……


    结果不思进取的二代们总能做出让人诧异的事情。


    正好在她晨泳健身之后,觑见外面忙忙碌碌,管家进来汇报说有叶家送来的礼物时,司徒锦是有些怔愣的。


    她还在想是什么样的礼物,竟然让管家很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跟着走出去之后,就见到了直升机空降下来的大集装箱。


    司徒锦:“……”


    她在螺旋桨轰鸣刮出的巨大风声里,木着脸看着家丁过去扳开集装箱的锁。


    然后。


    展露出里面的巨大水缸。


    属于海水的咸腥味透出,水缸玻璃的边角还是模糊的,像是临时找出的拼接物,里面的水也有些浑浊。


    然而里面却有脏污也掩不住的美丽。


    银色漂亮鳞片贴在玻璃壁上,在日光下晃得人眯起眼睛,而拥有这漂亮鳞片的家伙,正用两条手臂狼狈地撑着上身,如一头固执的困兽,在半缸海水摇晃的空隙里,恰好对上她的目光。


    那是一副不会被任何糟糕境地破坏的美貌。


    不如说。


    这糟糕的玻璃缸,反而让她的美显得更为脆弱动人。


    司徒锦怔了下,才反应过来那位究竟送了什么样奇葩的礼物过来,在管家为难的神色里,她转过身,后知后觉地泛上怒意,给那位打电话,询问他到底是为什么送出这么古怪的礼物。


    约莫是小时候成为颜狗,遇到的第一个美女就心善单纯的原因,司徒锦对于格外漂亮的人总是很宽容。


    哪怕后来遇到了很多同样美丽的人,却利用这份美貌作为伪装,遮掩那颗坏透的心,她也依然乐此不疲地上当。


    只有这样,司徒锦才能一次又一次地感慨自己的运气好,竟然从小第一次交朋友,就找到了最好的那个。


    这次也不例外。


    在叶少说出这家伙不好驯服,脾气很爆,他没兴趣伺候一条鱼,倘若她不要就直接扭送研究所当人情的话时,司徒锦一如既往地心软。


    她又回头,看着那道仍旧死倔,明明困在浴缸里,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却还对着管家和佣人们摆出凶恶脸色的身影。


    脾气爆。


    好过心思险恶,却以伪善姿态骗人好。


    作为经商家庭的小孩,比起刀子嘴豆腐心的类型,司徒锦更不喜欢应对一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


    所以。


    哪怕管家过来低声跟她说起最近南城的恶性【寄生种】事件频发,留下这家伙恐怕是祸患的时候,司徒锦却笑着摇了摇头:


    “不。”


    “我要留下她。”


    她好像找到了,关于司徒家和她自己最近遇到的困境的,最优解法。


    前提是——


    她能驯服这条美人鱼。


    想到在特殊部门上班,并且答应了自己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帮忙的好朋友,她笑意更为和善,主动朝着那鱼缸方向走去。


    第103章 番外二


    人鱼的“坏”脾气出乎司徒锦的意料。


    驯服的过程, 也远远超过司徒锦最初的设想。


    不如说,面对这样似乎有严重心理疾病,无法接受自己如今模样, 并且还经历了被司徒家的佣人偷走珍珠、恶意伤害的事件之后, 司徒锦几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对待她。


    尤其是她的管家在这时候送过来调查到的结果。


    上面有关于这条人鱼, 曾经在还没变成【寄生种】之前的故事。


    她从小生下来就有白化病,但是家里人对她非常宝贝,给她最好的生活环境,母亲特意辞去工作, 在家里陪着她成长, 读书的时候会亲自接送她,甚至阴天也要特意给她撑伞, 只是害怕紫外线晒伤她的皮肤。


    同时,还会每年定期带她去检查视力, 以便出现相关问题时, 能够及时展开针对治疗。


    本来她可以就这样在蜜罐般的爱意呵护里长大。


    倘若怪物不曾来到这个世界。


    倘若她家所在的小区,没有被恶性【寄生种】袭击……又或者说,假如她的父母没有被怪物杀死, 而她没有在之后的受灾群众安置区,因为过于显眼的发色和肤色, 被拥有特殊癖好的富豪看到,随后失踪在茫茫人海中——


    她的生活本来不该是这样不幸。


    司徒锦看了几眼那份资料,从冰冷的叙述性语言里,读出这个小姑娘人生经历的诸多剧变,甚至也隐约猜出她从怎样的天堂坠入地狱。


    她出生之后, 她的母亲本来不信任何宗.教,但想到有些地区将她的病症视作魔鬼的象征, 排斥她这样的异端,所以不知是为了替她赎罪,还是愧疚于自己和另一半的基因不好,带给她这样糟糕的生命历程,竟也从此有了信仰,求遍神佛,想要她往后的一生能够平安顺遂。


    直到她的家庭如诅咒里的故事一样破碎,她的命运也颠沛流离,最后连那些苦痛都被模糊,只有伤痕累累的灵魂将疼痛铭记,在每个深夜里,疼得她反复抓下鳞片与血肉,试图看清楚自己身体更深处曾经受过什么样的伤。


    ……


    司徒锦随手将那份资料丢进了碎纸机里,看着机器无情地将这沓A4纸切成碎片,却还不够,又让人将剩下的碎屑都烧了。


    火光在明亮的阳台点燃时,她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与“楚宛”的那场追逐战。


    虽然原因非常乌龙,她本不该是被这只怪物瞄准的猎物,只不过因为一个很容易被人误会的“公主殿下”称呼,就阴差阳错为朋友顶了灾。


    当然。


    这也很正常。


    毕竟锦衣玉食,又衣着首饰华丽的她,更像是童话里高枕无忧,出身优渥的公主,并且她最终也等到了朋友义无反顾的营救。


    不过司徒锦更喜欢当女王,或者是王后。小时候她读《白雪公主》的故事时,一直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王后会如此相信魔镜的话,也会那般在意美丽容貌,毕竟拥有权势的人都清楚,美貌在这个圈子里,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而没有刀刃庇护的美貌,就像是没有荆棘的玫瑰,也像是资料上失去父母之后,连失踪都悄无声息的这个小姑娘。


    现在局面再度翻转。


    凭借运气,先躲过了楚宛、又躲过了游轮上被怪物降临的林静姝和那群被召唤的水母。


    她还能幸运多久呢?


    至于已经不幸变成美人鱼,失去亲人、也仿佛不记得人类时期记忆的【寄生种】,则成为了拥有力量,能够在这场灾难里,暂时居于上游的支配者。


    命运会不会再度无情地翻覆呢?


    司徒锦不知道。


    但她确定,自己要成为永远居于高处的那一个,还有她养在池子里的这条人鱼。


    如同她警告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佣人时说过的话,哪怕她只是一条普通的鱼,但只要进了司徒家,被她认可了,那也是她养的鱼。


    从前如何她不管,但以后她不会再让对方再度被拽入命运漩涡和低谷-


    火舌将那份过往的美好与痛苦都舔舐成灰烬。


    司徒锦听见管家来汇报,说舒小姐手底下那位花鱼先生已经抵达了别墅,她便让人将他迎进来,同时起身往电梯那边走。


    在她抵达的时候,池子里的银色人鱼像是早就听见动静,往常该是躲在池底、避免与来往的人群相对,这次却悄无声息地浮出水面,冒出半个脑袋,那双异变成深蓝色的眼睛就这样看过来。


    怪可爱的。


    司徒锦如此想着,又觉得她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也是一种幸运。


    她便慢慢走到池边,半蹲下来,对始终不曾逃离的那条人鱼说道,“怎么现在不躲我了?”


    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在她身上转了好几圈,过了会儿,鼓起腮帮子,银发美人又毫不犹豫地没入池子里。


    甚至还掀起一点水花,刚好像水雾一样落在她头上肩上。


    已经能够从她的一些小动作里读懂她心情的司徒锦:“?”


    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却不高兴了?


    她略有些茫然,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打扮,也没看出来是哪一样不受对方的欢迎。


    也正是在这时,有些轻快的脚步声从电梯里走出来,并且很乖觉地停在远处,“司徒小姐,您好,我是花鱼,组长委托我过来看看您这里的情况。”


    他已经被舒窈叮嘱过关于这条人鱼的诸多事宜,所以在司徒锦同意之前,绝不会靠近池子。


    司徒大小姐转头看了眼花鱼,又看回到水中吐泡泡的人鱼,有些无奈地扬了下眉头,然后重新对水中的她说道:


    “我知道你听得见,现在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


    “刚才那个帮你找回珍珠的美女,就是我的朋友,她找了人来帮你,你要是想永远生活在这个水池里呢,那一直躲着也没有关系,我会每天尽量抽出闲暇的时间来这里陪你。”


    “但是,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我有很多的地方要去。”


    “如果你也想要拥有更多的自由,想要不光是被豢养在这个池子里,那你要不要考虑接受他的帮助?”


    “当然,在你尝试的过程中,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你要是感到害怕或者不开心,都可以随时告诉我。”


    她说完,就让人送来点心,请花鱼在旁边的桌椅旁坐下,自己也过去跟着喝茶吃点心,绝不回头给人鱼施加任何压力。


    ……


    花鱼倒是没她那么自在。


    因为好奇,还有对这些拥有特别能力的【寄生种】的警觉提防,几乎在泳池水面波纹漾开少许涟漪时,就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


    然后被精准地泼了一脸水。


    而坐在他旁边的司徒锦手里的蛋糕,连一滴水都没沾到。


    花鱼:“……”


    司徒锦无奈地放下叉子,起身走过去,银发美人将下半张脸沉在水里,吐出咕噜一个泡泡,忐忑地看着她。


    见她胆子好像比之前大,司徒锦慢慢地伸出掌心,朝着她探过去,直到最终意外地碰到她的脑袋时,也没有被躲开。


    司徒锦自己都怔了下。


    差点忘了本来要说的话。


    然后才试着很轻地揉了揉手底下潮湿微凉、质感却非常独特的银发,随后就克制地收回了动作,很轻地说道,“好啦,你看,我没有带武器,也没有伤害你,他也是一样——”


    “在他没有做出让你害怕的动作之前,我们就保持戒备,不要主动攻击,好不好?”


    意料之外的温暖让鱼类本能并不习惯冷水的人鱼下意识地追逐。


    在这些混沌的、数不清的时日里,美人鱼的意识也像是她被分成两部分的躯体,属于人的那一面和属于鱼的那一面反复撕扯,让她觉得在水里也不安,失去水更不安。


    直到被这个人类的手掌覆在脑袋上的时候,她隐隐绰绰地觉得,好像曾经也有谁这样摸过她,是让她喜欢的,让她安心的感觉。


    一半浸在冷水里,另一半能够触碰温暖,在这一刻达到微妙的平衡,让始终痛苦的、哀鸣沸腾的灵魂也在此刻停歇。


    于是在对方收回手的刹那。


    她鱼尾下意识地在水底一甩,借力托着轻巧的身躯再向上,让脑袋又一次顶到了司徒锦的掌心。


    “……嗯?”


    司徒锦敏锐地意识到她似乎很想要和自己亲近。


    但在人鱼想要再度获得自主获得奖励的时候,她却眼疾手快地躲过了对方的动作,然后在那略微茫然的深蓝色眼瞳凝视下,笑眯眯地回答:


    “刚才的事情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呢。”


    “要选哪个?”


    “先说好,选择接受花鱼的帮助,并且表现得好的话,可以一直摸摸你脑袋,怎么样?”


    邪恶的人类对懵懂无知的美人鱼循循善诱。


    并且最终。


    不出所料地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心意,做出了她喜欢的抉择-


    但这也仅是第一步。


    花鱼的教导有些过于意识流,他只能模糊将自己从人变成【寄生种】的未知感觉说出,并且将自己当时从游轮海难中非常高超的游泳技术归为本能。


    然后对人鱼说,“你试试找找感觉呢?那种想要变成正常人的,想要在陆地上行走的感觉?”


    司徒锦微微地吸了口凉气。


    她很担心花鱼在这个时候提醒了人鱼,让对方记起一些过分痛苦的回忆。


    然而最终什么也没发生。


    因为人鱼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对方一眼,只在池子里左右动了动尾巴,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要变得像他们一样。


    第一天的教学,以失败告终。


    但花老师坚持不懈,认为没道理拥有特殊能力、还拥有这种无与伦比美貌的人鱼竟然比自己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材还笨蛋。


    再者,如果不能教会这条人鱼,他在组长那里就显得更废物了呜呜呜。


    于是花鱼每天都勤勤恳恳过来打卡,甚至三天后还拿出了一本很专业的笔记本,上面记录了他对其他【寄生种】能力变化和使用感受的心得。


    然后他每天过来给人鱼念天书。


    司徒锦呢,则因为人鱼不再如先前那般表现出强烈的攻击倾向,而乐于每天穿不同的漂亮衣服,戴不同的美丽首饰,在自家的泳池边吃下午茶顺便拍照打卡。


    “咔嚓”


    手机自拍的前置摄像头,将她闪闪发光的宝石戒指照得极其瑰丽。


    她心情很好地亲了下自己指根上的漂亮戒指,背景里则响起花鱼耐心对池子里人鱼的引导声音:


    “你就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如果你漂亮的尾巴能够变成双腿,走到岸上,你有想过要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哪里吗?”


    司徒锦随意地回头去看。


    却见到透明水池里的人鱼也恰好看着她的方向,目光深邃。


    ……


    第二天清早。


    司徒锦一如既往地早起,想着自己这个季度订的漂亮衣服应该已经送过来了,想要在晨练跑步的时候想想等会儿穿哪一套。


    她走进自己的衣帽间,却差点以为家里遭了贼。


    等等。


    她上个星期刚买的钻石手表,还有她那些宝石首饰都跑到哪里去了?


    本该陈列着各种奢侈品的衣帽间,现在仍旧散发着珠光宝气,却并非是被她原先的项链、手链、戒指、手表等品牌光芒照亮。


    取而代之的——


    是一条又一条圆润的,粉的,白的,珍珠首饰。


    腕表自动旋转架子上,摆着首饰的透明玻璃展柜前,还有挂着不同季节不同类型的衣物格柜子上,都被不知名人士装点了各种各样不同的珍珠饰品。


    而且这个莹润大颗的珍珠品质,怎么看怎么眼熟。


    司徒锦神色微妙,心情复杂。


    第104章 番外二


    司徒锦按着额角在衣帽间里转了一圈。


    最终在角落柜子里, 发现了自己之前送出去的沉水沉香盒子,盒盖还是半扣着的,里面本来该放着她之前用来装的人鱼珍珠眼泪, 现在却都是柜面里不翼而飞的其他首饰。


    钻石手表, 品牌经典款的宝石蛇项链手链, 本该被陈列在宽敞透亮的专柜里闪闪发光,现在却委委屈屈地被随便挤在小木盒里。


    司徒锦:“……”


    罪魁祸首都不屑于隐藏自己的身份。


    无奈到极致,她反而在屋里很轻地笑了声。


    本来还想要出去将捣乱的家伙叫过来,好好问问她为什么这样, 但想到那条鱼连自己名字也不记得的样子, 她只能再揉揉自己的额角。


    然后对着满屋的珍珠首饰思考,她究竟想做什么?


    几分钟后。


    晨跑的司徒大小姐手腕上多了一条粉色珍珠手链, 与她往日只戴护腕和运动手环的简约风格极其不同。


    跑步的时候,她会经过自家的小花园。


    小花园鲜花栽种在一面玻璃墙外, 玻璃对着地下一层的泳池区域, 不光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冰蓝一片,也能从里面抬头看到地上的漂亮郁金香花球,以及金色的晨曦。


    她的影子映在玻璃窗上时, 也落入一双专注凝视的深蓝色眼睛里。


    ……


    司徒锦今天改了晨跑的路线。


    特意选了一条反复环绕经过自己家的路径,而不像往日那般, 绕远一些经过外面的树林,呼吸清晨草木的芬芳。


    也因此,她的晨跑时间比平日短了一半。


    然后她径自从外面的近路,拉开通往泳池的门,果然就看到那条人鱼如往常一般, 趴在离自己最近的水池边。


    好像保持这个姿势等了她很久。


    她额间有一层很薄的汗,并不选择在这时靠近凉水, 只对她伸出自己戴着珍珠手链的那只手,“早安,今天想要上来吗?”


    银发人鱼尾巴动了动,将泳池水面摇晃出一层雪白的沫。


    司徒锦眼中浮现笑意。


    感觉像是看到一只在水里使劲摆尾巴的大狗子,尾巴估计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她耐心地等了会儿,倏然又收回了手,作势要转身离开,“忘了你好像还没学会变成人,那我先上去洗澡换衣服吃早餐,然后再下来看你——”


    刚转过身,她就听见身后“咚”地一声响。


    水面上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


    随后,一道重量飞到她后背上,将司徒锦压得膝盖向前弯了弯,整个人差点往前摔倒。


    还是从后方伸过来的、抱住她脖颈的微凉手臂将她稍微拉了拉,然而这样一来,就像是她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


    之前在池子里的时候,司徒锦曾经观察过,这条人鱼带上尾巴的长度,应该有近两米,如今她并未回头,却也能感觉到抱住自己的身影,气息将自己完全笼罩。


    应该还是比她要高一些。


    司徒锦如此想着,感觉到对方如池水般冷的发落在自己颈间,同样凉的声息幽幽凑近,莫名有种被冷血蛇类吐着信子靠近的悚然感。


    然后她就听见了落在耳边的声音:


    “表现好,摸摸我。”


    司徒锦:“?”


    她反应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这条人鱼,要是她愿意接受花鱼的帮助,跟他学习一些【寄生种】的必备常识和人类社会生存准则,能够学会上岸正常行走,就可以一直摸摸她脑袋。


    被过于高大的怪物气息笼罩的危险错觉陡然消散。


    她现在就像是被一只大型犬给扒住,讨要骨头作为奖励。


    于是神色又变回了往日的那副无奈,“你先松开我。”-


    转过身的时候。


    司徒锦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之前人鱼一直生活在池子里,银色长发又像海藻一样浓密漂亮,始终垂落身前,让她看起来像是一桩最完美的艺术品。


    然而。


    尾巴变成长腿,上岸之后,站在明媚的日光下,完全与人类相同的身形和体态,将那股妖异的美压下,就会让人明显地将目光放在她光.裸的皮肤上。


    司徒锦乍然瞥了眼神色很坦然,站在面前任由自己打量的小姑娘,条件反射地挪开了视线,不去看她此刻过于明显的身形曲线,转头去看泳池边放浴袍的方向。


    随后同她道,“你先把衣服穿上。”


    好在人鱼变成人类之后,身高看起来只有一米七左右,和她差不多,令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银发女人歪了下脑袋,顺着她的视线去看远处挂着的浴袍,然后又把目光放回她身上。


    装作没听懂,站着不动。


    深蓝色的眼睛里还带着执着的期待。


    没有被奖励完上一件事,她才不做下一件。


    司徒锦:“……”


    她扬了下眉头,放在身侧的手才刚刚抬起来,本来笔直站着的人儿就忽然朝她的方向倾身,低下脑袋主动来够她的手掌。


    动作的时候,不再如同泳池里能够自由控制水的银色长发随着重量微微挪开,与她曼妙的胴.体分离,像是晶莹的流苏,肆无忌惮地展露胸与腰的弧度。


    司徒锦转开脑袋的弧度越发明显。


    直到最后没忍住,掌心用力揉了揉那发质特别的脑袋,然后就毫不犹豫地抬手抓住对方肩膀,将人扭转过去,推着她往前走,“好了,去穿衣服!”


    ……


    穿上衣服的大狗也依然不太规矩。


    不知道是嫌弃这浴袍布料不够柔软,还是不习惯它贴着自己的皮肤,跟着司徒锦坐在泳池边的椅子上,还要时不时地动一动,导致本来就只有腰带系着,没有任何纽扣固定的衣袍被蹭着蹭着就滑落。


    袒露出她大片肩膀。


    并且眼看着就要变成深v,再从中间慢慢敞开更多。


    司徒锦本来在问她的名字,是有喜欢的,还是重新起一个新的,此刻眼疾手快地拢住她的衣领,改而蹙起眉尖问,“是穿得不舒服吗?”


    银发美人眨巴着眼睛看她凑近。


    她身上每个毛孔释放出的温度,都很吸引自己。


    于是一贯喜欢和本能对抗的她,此刻却欣然选择遵循心头想法,手脚并用地将人缠住,在司徒锦被她力道攀缠,跟着摔进她这张椅子里,确切地说,是摔进她怀里的时候。


    她愉快地眯起眼睛。


    然后用银色脑袋去蹭对方的面颊。


    好像抱枕的司徒锦:“……”


    明明是人类形态,但此刻肌肤贴着,她却能如此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冰冷体温透出的非人感,好在现在有衣服相隔,她掌心撑在椅子扶手上,对着肆无忌惮抱住自己的家伙说道:


    “松开。”


    一手勉强撑着椅子,另一手抬起,将银发女人的面颊捏住,司徒锦近距离凝视她的深蓝色眼眸:“忘记教你最重要的事情了。”


    “——以后想做什么事情,必须先开口,经过我同意才可以进行下一步,明白吗?”


    她松开捏着对方面颊的手,让手腕上的粉色珍珠手链在对方的眼底晃动。


    “就像这个,想要我戴,可以直接说,不准在我衣帽间里捣乱做坏事。”


    “衣服穿得不舒服,想要换掉脱掉也行,但是要说出理由。”


    “还有现在,想靠近我,也要经过我的允许,我点头才可以,明白吗?”


    她耐心地,一条一条地纠正对方任性的行为,仿佛在重新将人类社会的礼仪一点点重新烙回对方的记忆中。


    人鱼深蓝色的眼睛里冒出懵懂恍然的光。


    等到她起身,从怀里退出去之后,立刻重新敞开怀抱,迫不及待地学着问,“抱抱?”


    司徒锦从善如流地拒绝了她,“不要。”


    她指了指身上始终没换的衣服,“我要去洗澡,而且我还没吃早餐。”


    人鱼眼睛里登时流露出懊恼和失望。


    好像在说早知道就不学这种礼貌了-


    司徒锦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差点被门口守着的人绊到。


    哪怕很不喜欢那件浴袍,银发人鱼还是努力将它紧紧系着,此刻手里不知抢了谁要送的早餐盘子,捧到她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早餐!”


    “……谢谢。”


    大小姐愣了下才接过来,还在思考她这又是在模仿什么的时候,就听见她的下一句,“抱抱?”


    澡也洗了,衣服也换了,早餐也接过去准备吃了——


    可以抱抱了吧?


    司徒锦有些纳闷她怎么忽然迷恋这种靠近自己的行为,一手拿着早餐盘子,另一手去摸她的面颊,“是喜欢暖和的感觉吗?要不我让人在地下那层开暖气?”


    “还是给你把水温调热点?”


    人鱼歪着脑袋,也不回答她的话。


    只是固执地想要靠近她。


    司徒锦只好当她是嫌弃池水太冷,毕竟现在也没有任何研究资料能够教人怎么养人鱼,更不必提面前这种从前是人,后来记忆丢失、变成人鱼的【寄生种】。


    嘶。


    真难养。


    她这样想着,一面吩咐管家去搜集关于热带鱼生活水温及环境的资料,顺便让他试着将地下的温度调高点,一面对执着靠近自己的人鱼颔首,“抱吧。”


    结果最后变成将对方当椅子坐垫和靠背,完全是坐在另一个人身上吃早餐,顺便继续自己先前看的商业分析案例和读书笔记。


    时不时还得被拉过去一只手,被迫抚摸那颗发质独特的脑袋,一时间司徒锦竟然难以分辨她和对方究竟哪个更像工具人。


    看着被当成坐垫,被像宠物一样抚摸脑袋还愉快眯起深蓝色眼痛的人,司徒锦沉默片刻,决定给最近的书单加上一些心理学的内容。


    如此想着。


    她把几个刚列好的名字纸条递过去,“选一个,当你的名字,以后想改也可以,不过是为了方便称呼用的。”


    其中有几个名字都和她原本的名字很接近。


    在看见人鱼随手打算直接摸最上面那张递过来的时候,司徒锦声音重了些,带着敕令的意味:“好好选。”


    人鱼顿了顿。


    慢吞吞地打开纸,看完上面的汉字,最终把其中一张递给她。


    ‘玄烛’


    完全避开了原本的名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司徒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吧,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叫玄烛。”


    是月亮的别称。


    也不错,起码很符合她的外形和这清辉般的发色。


    ……


    当晚。


    司徒锦结束今天的居家学习,想要休息睡觉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问题:


    “你还不回去吗?”


    她纳闷地看着玄烛。


    下午的时候花鱼本来还打算过来一趟,但是听了司徒锦说她已经学会了变成人类模样,而且理解能力、沟通能力都还算正常之后,就表示没什么可以教她的了,不过有把那份关于其他【寄生种】的陆地生活笔记发过来,让这条人鱼自学。


    司徒锦晚上还是和她一起各看各的书,听见她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也不知道她究竟看没看进去几个字。


    反正。


    之前那份资料上显示的这位小朋友的学习成绩……本身就不太妙的样子。


    而今。


    她看着整日都待在自己房间,连入夜也没有打算回到楼下池子里的人鱼,有些担心她离开水一直待在自己屋里对身体不好。


    但玄烛好像并不这么想,闻见她从浴室出来之后身上带着的沐浴露味道,深色眼睛晚上也俨如黑夜,像是陷入沉眠的海,带着一点让人看不透的神秘魔力。


    她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司徒锦,待发现对方行走的方向不再是自己所在的桌椅区,而是更为柔软的床铺,便出声道:


    “留下?”


    司徒锦反应了会儿,“你要留下?你不喜欢待在水池里了?那我让管家给你准备一个房间,要不要带你出去看看,给你挑个你喜欢的屋子?”


    玄烛坐在椅子上没动。


    视线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床,然后眼睛里慢慢流露出期待。


    完全看懂她暗示的司徒锦:“……”


    她很平静地回答,“我不习惯和别人睡。”


    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自己一人一个屋,以前读书时基本没有和舒窈还有林静姝在外面留宿过,因为有舒窈这个听话回家的乖宝宝在,所以她们晚上都是各回各家。


    后来谈恋爱的时期,也多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那些地方安全性总比不上国内,司徒锦也没兴趣大张旗鼓地请保镖,就更没有和人一起睡的兴趣-


    “别人?”


    玄烛缓慢地重复了这个词。


    就在司徒锦以为自己拒绝得够明显的时候,却见玄烛抬起手指,指了指她那张漂亮妖异的脸蛋,表情无辜地纠正道:“别鱼。”


    她不是别人。


    是别鱼。


    是鱼的话就可以一起睡对不对?


    第105章 番外二


    司徒锦觉得这不对劲。


    清早。


    在被旁边那道气息存在所扰, 失眠半宿,好不容易才睡着,被生物钟按时吵醒的司徒锦, 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吊顶的蓝白天空油画, 再感受了一下自己掌心握住的一团柔软。


    她沉默地想。


    这个世界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偏偏她醒来之后, 本来就睡到她怀里的玄烛还非常放松地将自己的身体再往她的方向凑了凑,然后才慢慢睁开眼睛,深蓝色眼眸里带着初醒的朦胧。


    睫毛很轻地颤了颤。


    仰头去看司徒锦的同时,还收拢本来就抱着她的手臂, 依恋地在她肩头蹭了蹭, 小声叫她,“司司?早?”


    司徒锦:“……”


    她甚至顾不得自己一夜之间出现的新昵称。


    舌尖顶了下上颚, 仍然处在大脑宕机的状态里,司徒锦不是很懂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是平躺着的姿势, 却能够一条手臂被人鱼抱着,另一条手臂还要从身前横亘过去占人家便宜。


    这就是她和别人一起睡的睡相吗?


    那还好她之前跟朋友们出去玩的时候,都没有跟她们睡过一张床, 否则很容易解释不清楚。


    话又说回来了。


    杳杳以前跟蔺然在一起的时候,过的就是这种神仙日子?


    女同吃这么好的?


    ……


    “司司?”


    发现司徒锦目光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玄烛不解地又叫了她一声,甚至还撑起身体,想要凑过来看她。


    对方动作直接将司徒锦惊回现实里,飞快将掌心从不该放的地方挪回,她眼眸微动, 就看见一片闪烁的银色落下。


    像是垂下来的白玉帘。


    从四面八方将她们拢住,而在最中央, 她只能撞入那双如海水般汪洋的眼瞳。


    被玄烛的银色长卷发包围着,目之所及只能和她视线相对的大小姐瞳孔缩了下,片刻后才维持住往常镇定的语气:


    “早。”


    余光早已瞥见玄烛起身时,从她身上滑下去的被子。


    昨晚睡前规矩地穿着浴袍的人鱼,早不知道将那碍事的布料挣到哪儿去了,就这样赤.身在司徒锦房间手工绣的蚕丝被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宿。


    甚至还丝毫没有被占便宜的神色在,听见司徒锦的回答,眼眸弯了弯,像是想到什么,将胸口靠得离她更近,很小声地问:


    “喜欢?摸摸?”


    司徒锦:“!”


    她难得仓皇地往后缩了缩,瞳孔地震,“不用!”明明她自己也有啊!


    才说出回答,就见到银发女人飞快黯淡下去的眼瞳颜色,整条鱼仿佛褪色的玫瑰。


    她神色微妙片刻,抬手按了按脑袋,坐起来将被子掀到玄烛身上,挡住她锁骨下那片起伏的峰峦,然后才按了按太阳穴,跟她道,“不可以这样。”


    “不能随便邀请别人碰你的身体,这对你很不好,知道吗?”


    玄烛眨了下眼睛,虽然乖乖地被她盖着被子,甚至配合地将自己鼻梁下的半张脸也藏了进去,但还是隔着蚕丝被慢慢回答:


    “你,不是别人。”


    她当然不喜欢被其他人靠近。


    不喜欢那些人打量自己的眼神,不论里面是惊艳、惋惜或者是其他更具恶意的目光。


    可是司徒锦不一样。


    她喜欢她的温度,喜欢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喜欢她哄自己的模样,总之她就是很喜欢这个人,想每时每刻都和她贴贴抱抱!-


    司徒锦意识到她对自己产生了过分的依恋心理。


    就像从襁褓中出生的婴孩,对母亲格外依恋。


    而现在情况特殊的人鱼,据说和花鱼他们不同,身体里并没有任何其他多余声音出现的人鱼,本能还留存着身为人的那部分,趋光、想要靠近温暖,所以会很轻易地被自己这个首先释放出友好信号的人吸引。


    其实她可以这样放任对方下去的——


    因为最初司徒锦要的只是一把忠诚的,好用的刀。


    但这一切都在看见玄烛的档案之后改变,或许是她太年轻,还没有经历什么血雨腥风的人生,没有被名利场熏染太多,所以心肠不够硬。


    也可能。


    是先前在驯服对方的过程里,她付出的耐心、情感已经远超她最初的设想。


    现在她更希望玄烛能够适应新的身份,适应这股新的力量,然后成长为比之前更强大,不会再轻易被其他人欺侮的存在。


    她第二天晚上严词拒绝了玄烛的留宿。


    留给对方的选择只有回到池子里休息,或者是去管家留下的客房。


    被她拒之门外的银发女人垂着脑袋,深蓝色眼睛看起来仿佛要碎了。


    尤其是今晚司徒锦单独将一件没拆过的光面绸缎睡裙借给她,在走廊的射灯下,门外的人更像是回到了鱼的状态,一副宁可干涸在岸上,看着鳞片一片片失去光泽,也不肯再回到水中的倔强模样。


    司徒锦关上了门。


    转过身的时候,眼底却一片清明,毫无睡意。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又或者,其实她也像是曾经给过这个小姑娘伤害人一样,只不过她的伤害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进行的。


    意识到自己好像短短时间里突然有了当妈的心路历程,司徒锦再度失眠,明明只和那道冰冷身躯同床共枕了一夜,现在自己独自睡这张大床,竟然觉得过于空旷。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并且决定第二天预约最好的心理医生,模糊玄烛的部分故事,听听专业的人士的建议,看看如何让对方重新形成正常的三观和独立人格,好好生活。


    然后再共同制订一份正常的生活计划。


    倘若她今晚的表达是错误的,那她明天就和玄注道歉。


    终于定下神的司徒大小姐,在天明之前,终于找到了睡意。


    ……


    别墅区在南山的半山腰,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秋风呼呼地吹着,将司徒锦睡前没关的窗户刮响,连续两个晚上失眠的她不是很想睁开眼睛。


    直到窗户发出了很轻的“吱呀”声。


    她有些烦躁地拧起眉头,想要闭着眼睛摸索着起来关窗时,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她屋里的窗户上个月才修过,只要不是台风和大风天,根本不可能吹出这种动静,而且这“吱呀吱呀”的声音来回晃着,就像是有什么挂在上面来回吊一样。


    司徒锦睁开眼睛的刹那,听见一声怦然响的动静。


    自己的房间门被破开,窗外雨水都被凝做尖锐的水箭,将不知在别墅区谁家养出来的怪物连着窗户一起砸落。


    一楼传出花坛破碎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银色暗光从自己面前掠过,也很快掠过窗户,消失在房间里。


    在穿堂吹过的风中,她陡然惊醒坐起来,“玄烛!”


    司徒锦从床上冲到了窗边,此刻才勉强借着微熹的一点晨光,看清楚站在下面雨水中的银发人鱼,以及被另一团透明水牢所困的挣扎身影。


    别墅里的佣人都被吵醒,连楼上父母住的区域也传来起床的动静,管家已经赶到了司徒锦的门外。


    “大小姐?您没事吧?”


    司徒锦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看着楼下花圃里的那丛栀子花,思考要不要往下跳,同时答道,“找我爸养的那些人去帮帮玄烛,有怪物混进来了,让他们小心点,别单独行动,可能周围还有漏下的。”


    管家立即应答,不忘叮嘱她,“请您先注意安全。”


    “我知道您很担心那条……那位人鱼小姐,不过这毕竟是怪物的战场,您还是要量力而行。”


    司徒锦始终不曾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不过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自己一个普通人类,在这种怪物的斗争里,哪怕身体素质比平常人好些,掺合进去也是找死的下场。


    她咬着唇,深吸了几口气,还是答:“我知道,你别担心。”-


    被司徒家钱财供养的专业人士出去排.雷时,玄烛已经重新回到了司徒锦的门外。


    她先是小心地扒拉着墙,用深蓝色大眼睛偷偷打量司徒锦有没有被其他怪物伤害到,等到发现对方无恙,才意识到自己冲进来的时候将门弄坏了,这会儿跟倒塌在地上的门板面面相觑。


    片刻后。


    她半蹲下来,抬手想要去抓门板,却见司徒锦从里面走出,站在她面前,“你昨晚没睡?”


    或者说。


    其实玄烛既没有回到泳池,也没有选择管家挑选的卧房。


    应该是像门神一样守在她门口,才会在司徒锦屋里出现异响的时候,反应那么快地从外面冲进来。


    司徒锦又一次凭借幸运,与死神擦肩而过——


    但她又如此清楚,这份幸运是因谁的固执守候。


    发觉银发女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她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按了按额角,“我不睡这间屋了,去你房间。”


    玄烛愣了下。


    “我的窗户坏了,想借你的房间休息,行吗?”看她还没反应过来,司徒锦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下一刻。


    银发女人从地上高兴地跳了起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要给她带路,又觉得不够,目光亮晶晶地对她伸出手。


    是在一本正经地邀请她去自己房间。


    明明这栋楼都是司徒锦的家。


    可爱的小动作让司徒锦飞快忘却差点被袭击的阴影,唇角一松,露出个笑容。


    ……


    “你不打算睡了?”


    几分钟后。


    司徒锦看着站在床边的银发女人,侧过头去,挑了下眉头。


    玄烛虽然不懂为什么昨夜她那般执意拒绝与自己的亲近,现在却改了主意,但隐约知道她并不如自己那般欣喜,欣喜于两人的亲密无间。


    想到之前雨水传来的怪物讯息,再看看床上差点就会被怪物伤害到的人,人鱼站在床边,一字一顿地重复,“我,保护你。”


    所以,不要害怕。


    也不必强迫自己和她贴近。


    她其实也不是非要时时刻刻都被摸摸脑袋,一直让那道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才行的。


    只要让她能够像现在这样,站在离司徒锦最近的地方,视线里永远能看到这人也已经足够。


    她甚至还半蹲了下来,免得自己杵在床边的身影过于显眼,影响司徒锦的睡眠。


    然后就这样眨巴着眼睛看她,仿佛在无声催促。


    睡吧睡吧,你是安全的。


    我会一直这样看着你的。


    司徒锦看着她,像是看到一头主动钻进笼子里的藏獒。


    可是自己从来也没有恐惧过这只大狗的体型啊。


    她失笑,抬手捏了下鼻梁,闭着眼睛躺了会儿,不知在跟哪儿较劲,良久,肩膀一松,出声道,“上来睡吧。”


    掀开一边眼皮,她瞥过去:“跟我一起睡,也能保护我,是不是?”


    玄烛:“!”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下一秒,被窝里就拱进了一条大鱼-


    玄烛小心地屏着呼吸,不敢打扰到旁边人的睡眠。


    直到那气息满满趋于平缓,她才小心地眨着眼睛,贪婪地借着窗帘偶尔被外面微风吹起的弧度,漏出的一缕细细金光,描摹躺在身侧的人面目轮廓。


    不知就这样一眨不眨,虔诚地看了多久。


    她才也被那困顿的感觉熏染。


    感觉到眼皮慢慢变重。


    她不由自主地往被子里缩了缩。


    然后在睡着之前,侧着挨过去,想要让微凉的身躯尽可能地被对方的温度所暖,可是这样还不够——


    跳动的心脏格外呼唤那层暖意。


    于是她挪挪蹭蹭,最终将自己左边的心口蹭进司徒锦手掌所拢的温度里,才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她记得的,司司好像还挺喜欢摸的?


    像上次这样睡的话,醒来之后她肯定会很开心吧?


    第106章 番外二


    “虽然她现在就认你一个, 但你还是尽量注意些,以自己的安全为主,不过你身边也正好缺个能时时跟着你的, 现在外面又那么乱……”


    家中书房。


    【寄生种】入侵这片别墅区的事情已经在短短时间内传开, 一时间住在这里的富豪们人人自危, 能够买得起这些别墅的都不会只有一处住宅,此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开始寻摸更加安全的住处和门路。


    司徒家也不例外。


    她父母在知道了玄烛及时救下司徒锦的事情之后,就将注意力从那条鱼身上转开, 没再关心她是如何饲养这条人鱼, 毕竟司徒锦就算不是继承人,她也依然拥有这些财富的支配权。


    比起那些将包包砌满一栋楼, 每个月都要买新款衣服和手表,跑车也要买最新款的富二代们, 司徒锦的开销并不算夸张。


    所以家里对她消费方面的开销管得并不严。


    而今发现叶少送她的那条人鱼, 似乎有被培养成自己人的机会,比那些雇佣的特殊人才好用时,她父母的态度更偏向于欣慰。


    是觉得她眼光还不错的欣慰。


    读懂这层含义的司徒锦:“……”


    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


    看她好像有其他话要说, 本来已经因为最近事态争端太多、不知生意还能不能做下去的父亲重新抬头,耐心地看过去。


    她立即回答, “没什么,就是,我想让她当我的贴身保镖。”


    “可以,”中年男人稍加思索,很干脆地颔首, “她本来只是叶家那位送你的礼物,但你现在能够驯服她、将她带在身边, 也是你的本事……以后对你们俩的相处也有好处。”


    司徒锦唇角的笑略微僵硬。


    她很确定。


    倘若自己和玄烛走得再近些,或许和叶家那位就没什么以后的相处了。


    不过这句话,她并不想说出来,只含糊地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自然地转到最近的社会风向上,其中还会提到一些和舒窈的相处细节。


    入职特殊部门的好朋友如今相比从前,已经大有不同,尤其是在这个日趋危险的世界里,拥有特殊能力、跟人类和怪物都有联系的她的态度,能够让敏锐者猜到很多的事情发展。


    ……


    走出书房之后。


    她在门外站了会儿。


    然后就发现自己被一道目光盯了太久,她眸光微动,果然见到在旁边的阳台上,那道银色的身影。


    这个位置是她父母的观景台,对着外面的湖光山色,非常适合品尝下午茶,或者是放松看书吹风,当初设计的时候是她妈妈特别规划的。


    然而此刻在这样的美景里,同样美丽的玄烛却并不将目光眷顾在那些景上,自从司徒锦从房间里走出来之后,她就始终专注地只看着她。


    司徒锦回看过来的时候,阳台玻璃上映出玄烛霜雪一样的眉与睫,令她神色如冰封,她看了眼自己的模样,想了想,竟然学着司徒锦平常对她笑的样子,朝玻璃内的另一人慢慢牵起唇角。


    也露出个笑容。


    司徒锦稍怔了怔。


    很快走过来,将阳台门拉开又合上,然后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晌午的日光将清早下过的雨都晒干,半山上种下的枫叶冒了稍许的金色尖尖,恰好适宜的风从远处吹过来,带着秋日的味道,让司徒锦稍微眯起眼睛。


    她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跟玄烛说道,“我们最近可能要搬家了,另一个地方没有这么大的泳池,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要不要先过去看看?”


    玄烛眨了眨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泳池,没关系。”


    她说,“和你一起就好。”


    突然被打这种直球的司徒锦:“……”


    说实话,她最近愈发怀疑这条鱼并不是学习的速度慢,她就是单纯用“听不懂”、“不会说”的假象偷懒,在自己要表达的事情上,这不是说得挺积极的吗?


    她唇瓣碰着茶杯的杯口,对银发人鱼挑了下眉头,“哦?”


    玄烛不太懂她这一声的意思。


    想了想,又指指自己,“保镖。”


    再指向司徒锦,“和你一起。”


    “什么嘛,你听见了啊?”司徒锦回头看了眼这阳台门的方向,又去看父亲书房的那扇厚重隔音木门。


    想到刚才和家里人说的事情,过了会儿,她指尖在杯沿上点了点,又道:“你愿意当我的保镖?”


    玄烛点头,用力点头。


    乖巧又执拗的模样。


    司徒锦没忍住低声说了句,“没有保镖会睡到雇主的床上。”甚至还要把柔软的胸每天悄悄塞进雇主手里。


    玄烛立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歪了下脑袋看她,银色的长卷发从耳侧滑落下来,将她本来就小的面颊挡去稍许,显得那双深蓝色眼睛越发幽然。


    看着人的眼神也就莫名显得更执着。


    司徒锦放下茶杯,懒得分辨她此刻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起来稍微用力,带着点恶狠狠的意味揉过她的脑袋,然后和她道:


    “走了。”


    “我们先过去看看新住的地方缺的东西,到时候好让人带过去,杳杳晚上还要找我出去一趟,保镖,你得好好上班,好好跟着我。”


    玄烛眼睛一亮,迅速跟着她站起来,应答得干脆利落:“好!”


    司徒锦:……所以刚才果然是在装听不懂是吧?-


    按照司徒锦的设想。


    她和玄烛,应该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这种不上不下的古怪关系,玄烛既要维护她的人身安全,又要作为她的床伴——


    嘶,怎么听起来这条人鱼被占了非常大的便宜?


    司徒大小姐望着窗外那轮粉红色的月亮,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会开始思考她和玄烛之间究竟是谁占谁便宜这种……非常姬的问题。


    她紧急转移注意力。


    想起来今天应该是舒窈去那座富豪岛上参加宴会的日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平安地离开。


    就在司徒锦坐在窗边,对着月亮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皮上忽然被拢上一双冰凉的手,将她越发无序的思路打断。


    “不看。”


    玄烛的声音近在咫尺,贴着她耳朵响起。


    司徒锦抬手捉住她的手腕,侧过头去,“你怎么从浴室出来了?”


    今天玄烛整日的神色都很不对劲,硬要形容的话,便是充满了不安和躁动,大早上在她床上就变出了那条长而有力的鱼尾,甚至还拍得床垫啪啪作响。


    司徒锦以为是她最近这段时间离开水、跟在自己身边太久,所以紧急让人将新住处里自己的浴缸改改,勉强将这条鱼塞进去,让她好好在水里待一段时间。


    本来司徒锦是想征用她爸妈主卧那间更大的浴室——


    可惜玄烛很不愿意和她分开太远。


    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委委屈屈地卷起尾鳍,团在她的浴缸里,扒拉着大理石边缘,楚楚可怜地望着她。


    司徒锦在浴室里陪了她一段时间,后来是手机响了,叶家那位打电话给她,她出来接,暂时留在了外面。


    没想到才刚挂掉电话,发呆这一会儿的功夫,玄烛就出来了。


    她想要转过头,“你快点回去。”


    谁知捂着她眼睛的力道却很执着,甚至将她的脑袋不自觉地往后按,抵在了身后人的肩膀上。


    “祂要来了,不要看。”玄烛喃喃地低声说着。


    目光却忍不住顺着司徒锦此刻仰起头时,露出的脆弱咽喉肌肤看过去。


    掌下的人类喉咙滚动,覆在动脉外的皮肤被粉色月光照得妖异,让她脑海里突然多出很多的血色画面。


    有的是她体内人鱼血脉的返祖记忆,一遍遍给她重现,海底的城池崩塌、身边同伴死亡的画面。


    有的是她曾经作为人类,被按在纯白色手术台上,冰冷的针头和银白色的手术刀落下来,带着血色再抽离的模样。


    ……


    “玄烛?”


    “玄烛!”


    司徒锦的声音将人鱼的注意力拉回。


    她才发现自己为了对抗身体那种痛苦,已经条件反射地将身体浸入冰凉的海水里。


    唯一不同的是。


    因为还牵挂着这个人的安全,不想要她被【灯塔】的蛰丝捕捉,成为对方的养料和傀儡,她在回到浴缸水池里的同时,还将司徒锦也带了进来。


    这会儿冰冷的浴缸水里,跨坐在她漂亮鱼尾上的温度,是她唯一能触碰到的温暖。


    她深蓝色眼瞳在关着灯的浴室里,依然能清晰地看见身上的人类模样,见到她腰下都被打湿的裙摆,还有紧张关切看向自己的眼神。


    莫名其妙地,玄烛又开始觉得热。


    她以为是刚才那些讨厌的本能和记忆让她的痛苦经历发作,所以尾巴不安地动了动,将浴缸石壁拍的啪啪作响,手指也忍不住伸向身上的鳞片——


    只有疼痛,才能镇压疼痛。


    然而看见她已经正常了很久,又忽然恢复自.残行为的司徒锦却制止了她的动作,一手拉住她想要刮下鳞片的手腕,另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甚至顺着她的脖颈,腰腹,摸到她下半截的银色鳞片长尾。


    “乖。”


    司徒锦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安抚意味,虽然不知道她今天的异常都是因为什么,刚才被她拉入浴缸的时候也有些失措,担心她要失去理智。


    可是此刻感觉到人鱼的痛苦与不安,想要让对方恢复到平常模样的念头占了上风,她甚至都没有思考过自己的力量完全不足以镇压对方,被暴躁的人鱼甩出去的危险。


    她语气里带着轻哄的意味,一遍遍地抚摸过对方冰冷的身躯,甚至还弯下腰,将自己的脑袋凑得离对方更近:


    “冷静一点,好不好?”-


    不够。


    完全不够。


    被那炙热掌心抚摸过的地方,不论是人类的肌肤,还是鱼鳞的位置,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


    玄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想要将鳞片撕扯下来的行为和念头,她隐约意识到司徒锦的抚摸似乎可以代替疼痛,让自己不再陷入那莫名焦躁的灼热痛苦中。


    不过。


    本能却在此刻转而渴求想要更多其他的触碰。


    她尾巴尖卷了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凑近自己的人,嗅到对方的气息近了,更近了。


    情不自禁地开口,却不再是平常低低的,有些沙哑的音色,而是如天籁般的声音。


    是人鱼的天赋歌声。


    起初只是很轻的哼,后来却变成了晦涩的发音和词句。


    “多一点。”


    她在用声音蛊惑猎物般的人类,“抚摸我,更多一点。”


    司徒锦本来应该对这陌生的话语感到茫然。


    可是在听见她声音时,面上却没有任何不自然,唯有掌下的动作,顺应着她的心意,炙热温度随着她的心意,游走到她想要被触碰到的地方。


    第107章 番外二


    司徒锦恢复意识的时候, 神色里还有些茫然。


    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再待在装着冰冷海水的浴缸里,湿漉漉的长裙下摆也被什么锋锐的利刃割过,断裂的布帛丢在床沿。


    卧室里没有开灯。


    连窗帘也紧紧地合着。


    但缝隙里却透出有些妖异的红光, 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眼睛就在帘外时刻窥伺着, 等待房屋里的人类拉开荫蔽, 以便肆无忌惮探看里面的一切。


    唯一不变的。


    是她仍旧骑在玄烛的身上。


    冰凉的银色鳞片铺开在蚕丝床铺上,散发出莹莹的幽光,仿佛是被她偷偷藏在床笫间的月华,只不过长长的尾鳍摇晃节奏不再如先前那般躁动不安, 粗鲁地拍打着周围物体。


    而是无力地上下摇晃, 像是想要卷住什么,却终究只能再度恢复成直而长的模样垂落。


    甚至还在细细密密地抖着。


    让司徒锦想起来以前观赏花鸟市场上喜欢摆出来的一格格斗鱼, 长如扇的半圆形尾巴充满攻击性地展开时,就是这幅在水中轻轻摇晃抖动的模样。


    而让玄烛的鱼尾这般颤抖的始作俑者……


    正是司徒锦。


    约莫是因为对方已经深陷其他情绪无法自拔, 所以不再歌唱, 对人类的意志影响跟着消失,才致使司徒锦在中途就完全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她低下头,与不知何时散落了零丁珍珠在床铺里的那双幽蓝色眼睛对上, 却终究因为屋里的光太暗,根本看不清楚将她这样引诱的怪物在想什么。


    也正是在此时。


    先前挂了电话之后, 随手放到床头柜充电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


    上面显示着来电者的名字:太子爷。


    ……


    司徒家搬过来的新住处就在叶家的地界。


    确切些说,现在这栋房子就在叶家的隔壁,而外面有一处从前并不对外公布的秘密军事基地,保证即便发生最糟糕的情况,居住在这附近的普通人也能尽可能地延长生存时间。


    其实从玄烛到家里之后, 司徒锦已经没有再和那位大少爷出去过了,一来是因为她很忙, 二来是她被这件礼物惊吓,实在不想再和那位出门体验一次奇怪的约会,然后再被送奇怪礼物。


    本来就还没进入暧昧的关系,就这样退回原地。


    只是因为最近情况特殊,两家又恰好有了一些往来,所以她并没有像对待从前的前男友们那样,将关系断干净之后,就减少联络。


    当然,叶少自然也能懂她的态度。


    不过他好像暂时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甚至不在意司徒锦有没有在这个期间和其他同样被家里安排的相亲者联络,跟她保持同样联络频率的同时,从不过问她的私人生活事情,只跟她说起最近的社会情况,让她多注意安全。


    连司徒家能够搬过来住在这边,也是他那边跟司徒锦的父亲商量之后的结果。


    因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


    他就是司徒锦最好的选择。


    只要她见过了自己,之后无论跟其他任何人相处,都只是玩玩而已,司徒锦终究会回到他身边的。


    手机还在持之以恒地震动。


    彰显另一边的耐心。


    甚至中途已经因为无人接听挂断了一次,对方也还是拨打了第二次,那震动的声音便在停下声息的房间里显得更为吵嚷。


    司徒锦却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一贯很能读懂她情绪的玄烛却在此刻有些迷惑不解,也许是因为刚才被本能无法纾解的勾引了她的心虚,也许是因为这会儿她恢复意识就停了动作,只能在下方就这样抬起脑袋看着她。


    过了几秒。


    尾鳍动了动,最长的尖端因为离床头柜的位置近,只稍稍一卷,就将薄薄的手机从那边掀到床铺附近。


    她分不清司徒锦的情绪是因为什么,只能一样样地猜,譬如猜她是被这手机的动静所扰。


    其实玄烛很讨厌那个跟司徒锦说话的男人。


    约莫是因为对方也曾经用她讨厌的眼神看过她,不过让她印象深刻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个人在电话里和司徒锦说话的语气。


    她超讨厌。


    只要想到就会想用尾巴将那动静拍碎。


    可惜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司徒锦从不带她和他见面,大多数时候,只要能通过电话解决的问题,司徒锦也不会选择去见对方。


    此刻她举起手机,眼眸转了转,忽然无师自通了一个计策-


    可惜。


    人鱼的体温实在太凉,即便指尖划动想要替对方按下接听键,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想法,倒是手机很快被上方的人放到一边,随意按了两下锁屏键,将屏幕光芒熄灭的同时,也将电话再度挂掉。


    然后,司徒锦感受到手指此刻连同指根都被裹挟的特殊温度,倾身下去,手腕忽然用力,加重了动作——


    她的声音近距离地在玄烛上方响起:“你想做什么?”


    尾巴卷起来、再度轻轻拍在床铺上的动静响起。


    然而人鱼却不吭声。


    司徒锦却没放过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坏鱼,谁教你这样去挑衅别人的?”


    “刚才要是接通了电话,让那家伙听见你的声音,你会被做成鱼干的,懂不懂?”


    司徒锦很想知道这条坏鱼到底有没有恢复人类时期的记忆。


    否则到底是怎么学会给情敌直播doi声音这种事情的?


    虽然司徒锦从前并没有了解过女人、甚至是人鱼的身体构造,不过有赖于刚才被催眠时残留的行为本能,以及位于下方的家伙格外积极主动的引导和配合,她很快就明白到底应该怎么做。


    然后。


    感觉到人鱼彻底从先前的躁动里安静下来,似乎被这件事完全转移了注意力,便在对方最快乐的时候戛然而止,将手上的潮湿痕迹慢条斯理地擦在被子上。


    司徒锦出声提醒,“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别在这时候装傻,玄烛,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玄烛当然知道。


    虽然最初的时候非常混乱,不过后来看着司徒锦的模样,她却十分心虚,然后渐渐地,就胡思乱想着整合了一下记忆里的画面,以及勉强从里面找出了自己面对【灯塔】凝视时的躁动原因。


    因为人鱼种族是在深渊被【灯塔】覆灭的。


    所以她的本能十分厌恶那种气息。


    又因为她返祖找到的记忆实在太多,所以整个朝着最初的人鱼越发趋近,在种族覆灭的压力面前,自然而然被唤醒了繁衍的冲动。


    可惜这具总是不听话的身体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只剩下她这条人工人鱼,就让她对着唯一特别的人类用出了蛊惑的声音。


    诱骗对方与她进行繁衍行为。


    玄烛眼睛里全是心虚。


    连尾巴尖都不安地轻轻扬起又落下,她知道自己不对,不应该在没经过司徒锦的同意时就让对方做这件事。


    也不应该刚才试图替她接电话。


    人鱼磨蹭很久,低声道歉,“对不起。”


    她的声音已经彻底变了。


    连一句简单的道歉都变得悠扬婉转,听起来就让人心口一揪,下意识地想接没关系。


    但司徒锦忍住了这种冲动。


    她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心情忽然变得很复杂。


    复杂里有因为人鱼完全明白这件事代表什么的释然,却也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失落。


    她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情绪,只能维持住语气,“嗯”了一声,依循自己从前的耐心,去接,“然后呢?下次你应该怎么做?”


    比如保证不许再伤害自己,会好好地待在水里,保持冷静,又比如不会再这样不经过司徒锦的同意,就催眠她做这样过分的事。


    司徒锦耐心地等着她的许诺。


    下次?


    玄烛直勾勾地和她对视了很久。


    从下往上地看着她,身体还在叫嚣着空虚和不满,鱼尾又因为如今的渴求,变成新一轮的躁动,来回在床铺里卷曲拍打。


    然后,玄烛陡然想明白了答案-


    被掀进床铺里的时候,司徒锦脑袋是一片空白的。


    她这时才意识到零落在床铺里的珍珠到底有多少,自己一时间竟然完全明白了《豌豆公主》故事里,被那一粒豌豆来回硌的感觉有多难受。


    后背皮肤压到一粒粒珍珠,让她躺下去就想坐起来。


    结果却被玄烛轻易地按了回去。


    司徒锦轻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要烙下零星她眼泪的痕迹,然而没能因为这个想太多,就很快被新的感官支配——


    “你在做什么?!”


    本来就被人鱼嫌弃碍事,早就用尖锐指甲划断的裙摆消失,变成短短及腰的布料完全无法起到任何阻挡作用,于是司徒锦很轻易地感觉到对方微凉柔软的温度落在自己腰腹上。


    她甚至懵了下,才意识到是玄烛像大狗一样胡乱舔自己。


    偏偏她还挣不过这家伙的劲,直到感觉那微凉舌尖慢慢逡巡到危险地带,她再度出声,“玄烛!”


    这时候嫌弃鱼尾碍事,变回人类模样的银发美人抬起头,长长的发梢随她凑近,像是细刷子一样落进司徒锦颈间衣领下,伴着被呼唤者耐心的询问声:


    “可以吗?”


    “不可以!”


    司徒锦拒绝得斩钉截铁。


    哦,那就是这样做得不够好。


    被拒绝的人鱼执意要用自己的本事将对方伺候到准许这件事为止,得了答案之后,重新低下头去。


    将事情做得愈发过分。


    “玄烛!玄、烛……”


    司徒锦喝止她的声音也开始变调。


    她却还是保持最初的礼貌,谨记司徒锦教过的每句话,每进行新的尝试,都会出声问一句,“可以吗?”


    ……


    司徒锦最初还是拒绝得非常干脆。


    后面意识到自己只要拒绝,就会被尝试更过分的事情,便闭口不言,不想让场面变得像是她欲拒还迎。


    偏偏这条人鱼总是一根筋。


    不达目的不罢休。


    “可以吗?”


    “……”


    “这样呢,可以吗?”


    “……坏鱼。”


    司徒锦被逼到极致,哽咽着将蚕丝床单抓得全是褶皱痕迹,没忍住出声骂她。


    玄烛看见她被翻过来时,后腰上被自己落下的珍珠印出的一颗颗圆圆红印,低头去亲她的腰,感觉到这具炽热的身躯在不断颤抖,便心满意足地回答:


    “坏鱼,喜欢司司。”


    喜欢你,所以只和你做这件事;喜欢你,所以才想一直粘着你;喜欢你,所以开始变得贪婪,不仅仅满足于始终能看到你的程度,还想要你的眼睛也只能看到我。


    从此被我的气息烙印,被我拖入深海。


    第108章 番外二


    红月开始不分日夜地出现。


    人类所有的外出活动都被迫减少, 比起生意,这时候保全自身的安全变得更重要,司徒锦偶然走出房间的时候, 听见管家说起外面的天空被支起了一片新的防护网, 不知道效果如何。


    她也没兴趣往外跑。


    因为玄烛实在黏人。


    当日夜都变得不再安全, 人类只能被困在房屋当中时,时间就会变得格外漫长,甚至会因为长久无法接触到日光,情绪也变得糟糕且暴躁。


    司徒锦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都用来折腾玄烛, 甚至偶尔都会有种仿佛能这样做到世界末日的感觉。


    看着那张漂亮的、妖异的面庞, 因为染上浓烈的情.欲而变得更加动人,司徒锦忽然抬手去抚摸铺在枕单上的银色长发。


    柔软, 冰凉,又潮湿。


    好像藏着迷雾般的水汽。


    偏偏又没在自己掌心留下什么湿润痕迹。


    然后她就看见一滴眼泪从玄烛的眼尾坠下, 掉在床铺里的时候, 已经成为固体掉落的轻响。


    哒。


    圆溜溜的白珍珠沿着床铺褶皱痕迹蜿蜒往外滚,最后弹落在地毯上,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啊, 掉了。”她语气里带着一点惋惜,凑近玄烛, 出声问道,“刚刚是不是跟你说过,少哭一点?”


    或许是因为先前被按倒的时候被做得太过分,等到司徒锦重新居于上方时,她就有了变本加厉欺负回去的念头。


    甚至有一刹那——


    她有些遗憾现在不能出门。


    否则就可以在网上下单一些有趣的东西, 现在应该更能打发时间。


    而且。


    说不定会让玄烛哭到整张床都是珍珠。


    她如此想着,掌心逡向旁边的床铺, 随意找到一颗珍珠,在拇指和食指指尖碾了碾,想到之前被按倒的时候硌得自己腰背都疼的感觉,有心要让这条坏鱼也吃上同样的苦。


    于是她捏着这颗珍珠凑近,将它按上人鱼此刻被变成人类双腿之后,最敏锐脆弱的地方,甚至还用掌心拢上去,让珍珠在掌心下的软肉来回滚了滚……


    “你看。”


    语气里满带报复的恶劣,“哭得到处都是,就很容易被硌到,是不是会痛?”


    玄烛深蓝色眼睛迷离地看向她,从她明明让自己少哭、却每次都故意逼出自己更多眼泪的动作里读懂了她喜欢什么。


    于是将尖锐指甲收回,变回人类那样无害手指的掌心搭上她的肩膀,贴着她温热的后颈,交叠合拢,作出全身心都信赖交付的依赖模样。


    随后才启唇回答,“不痛。”


    “司司喜欢,就不痛。”


    司徒锦:“!”


    明明她才是折腾鱼的那个,但听到这话,更受不了的却是她。


    她无法再和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对视,只好倾身凑近,去堵住那张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唇,在辗转的缠绵深吻里,叹气似的,像是投降,又像是无奈:


    “在床上说出这样的回答——”


    “你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吗?”


    她会想要将鱼弄坏的。


    ……


    司徒锦数不清这样天昏地暗的堕落日子过了多久。


    她只隐约记得中途好像接了一通舒窈的电话,对方似乎有些担心她在这红月时期的安危,不过司徒锦当时沉迷涩涩无法自拔,回得不太走心。


    现在想想,杳杳一直忙于特殊部门的事情,没事不会轻易给她打电话,那番话里比起关照意味,似乎还有其他含义。


    黏黏糊糊的、凉凉的亲吻沿着脖颈一路往下。


    司徒锦略微动了动眼皮,然后抬手将那颗不安分的脑袋按在自己颈间,声音喑哑地答,“别闹,我不要。”


    她又不是怪物,只是普通人类,真的受不了持续不断的快意,现在比起被拉入欲海漩涡,更想安静地休息。


    玄烛察觉到她的疲惫,想了想,将周围掉落的珍珠不在意地拨落到床下,又随意召来浴室的干净水流,沿着留下粘腻水渍的那片滚过。


    等到清澈水团变得浑浊,被她挥手弄走之后,床铺就恢复了最初的干净平整。


    她将司徒锦抱到床铺中央,然后枕着她的手臂,心满意足地将被子拉上来,将两人都好好地盖住。


    掌心还在被子下面轻轻拍了拍司徒锦的腰侧。


    好像无声在哄她,睡吧。


    司徒锦被她这连贯的动作惹出几分笑意,想到她们俩在屋里鬼混这些天,之所以没有被任何人怀疑,就是因为玄烛这套“毁尸灭迹”的操作过于熟练——


    床单被套永远干干净净,谁又能知道她们每天窝在房间里都在做这种事?


    房门隔音又那么好。


    管家和佣人他们因为安全问题,多是在楼下的厅堂和房间里轮流值班歇息。


    如此想来,她们俩的这桩事,像是可以被藏在末世里的秘密。


    倘若这秘密一直维持到末日,是否意味着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交托出爱意,与对方共枕到末日尽头?


    第109章 番外二


    司徒锦那点难得冒出的多愁善感, 很快被外面区域的动静给打散。


    她从睡眠中惊醒,听见电话的震动声,手机已经被玄烛递到跟前, 等到接通的时候, 也听见了窗户破碎的声音。


    窗帘被外面的风吹开——


    红色的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


    她的末日想法还没持续多久, 就被现实打碎,她不得不面对一切恢复正常后,她和玄烛的关系。


    当看到那道银色身影在每次危险来临时,毫不犹豫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司徒锦站在后方, 眼神逐渐从恍然,沉淀成坚定。


    “司徒。”


    中途, 叶少试图朝她的方向接近,将她带到更安全的后方, 却被司徒锦毫不犹豫地拒绝, 她自始自终都站在玄烛身后。


    似乎已经确定。


    倘若连她都无法挡住自己身前的危险,那不论去到哪里,于自己而言都不再是安全之处。


    于是, 司徒锦看着玄烛的时候,叶家那位青年便在不远处看着她, 直到危险慢慢减少。


    在舒窈抵达这片区域的时候。


    司徒锦总算稍微松了一口气,也正是在这时,她才回头想要往后看,随便说两句话将那道炙热的目光打发走。


    但她转头的时候。


    那位叶少已经不见踪影。


    她稍微怔了下,想明白这其中意思, 没忍住弯了弯唇。


    ……


    和好朋友一起在那片草坪上迎接清晨的时候,是司徒锦心情最为复杂的时刻。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 最危险恐怖的生死危机已经消失,他们终于可以回到平凡且普通,平静而快乐的日常生活。


    但对司徒锦来说——


    她却更喜欢那限定红月时期的末日。


    不用考虑家族未来,不用思考怎么才能继承父亲的产业,也不用跟任何人保持交往与往来,她可以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就算整日都和一条人鱼厮混,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但在正常的世界里,却不行。


    那些择偶的烦恼,生活的忧愁,都重新找上门来。


    她静静地坐在舒窈旁边,从她在草坪上睡着的模样猜测,好友这段时间应该吃了很多的苦。


    如今想来。


    最初只想过普通平静生活的杳杳,最后却变成这幅模样,也不知道她回望当初,会不会后悔和蔺然认识呢?


    司徒锦的念头才出现没多久。


    就得到了答案。


    当她起来带着玄烛去换衣服,顺便拿早餐过来吃的时候,见到在金色晨曦下、草坪上拥吻的两道熟悉身影,眼中闪过错愕,随后又是恍然大悟。


    她回头看了眼玄烛,然后笑着冲到那两个亲完的家伙面前:


    “好哇!”


    “你们什么时候又继续在一块的?怎么不告诉我?瞒着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在舒窈窘迫不已,难得面上如从前那样写着真实情绪,说话有些磕巴地解释起再度和蔺然相遇的故事时,司徒锦摆出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模样,审问这对自己一路见证的小情侣。


    多说一点吧。


    也多给我一点勇气,一点做出自己最想要选择的勇气-


    按照司徒锦的计划,第一步需要先和那些曾经相亲过的角色将界限划清楚,尤其是叶少,第二步则是需要让家里人增加对玄烛的好感度,慢慢地一点点改变。


    结果这两位,谁也没按照她的计划走。


    叶家那位忽然透露出意思,说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太早考虑婚姻的事情,消息传到司徒家,让司徒锦的父母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他们还想找司徒锦问问,是不是相处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


    结果玄烛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进去,脸色还很差,让司徒夫妇以为她在之前的战斗里受了伤一直没有好,关切地询问需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治疗药物。


    玄烛虚弱地摇了摇头,隔着那件司徒锦为她用特殊的布料做的透气舒适斗篷,捂了下肚子,很平静地回答:


    “没什么,我可能就是怀孕了。”


    司徒夫妇:“啊?”


    司徒锦:“啊???”


    玄烛看了她一眼,默默将那双眼睛挪开,目光怎么看怎么幽怨,却又透露出一种“没关系,你要是不愿意承认的话,我就不说了”的委屈大方。


    司徒锦:“……”


    她默默咬牙。


    然而她俩之间的眉眼官司实在持续了太长时间,让司徒夫妻很难不将视线落到自家女儿身上。


    他们既不了解【寄生种】,也不了解人鱼,更不懂玄烛,但他们能看出玄烛对司徒锦的依赖,虽然这么想很离谱,可要是这世上谁能做出让人鱼怀孕的行为,那件事也肯定和司徒锦有关。


    “锦宝,怎么回事啊?”母亲先开口问。


    司徒锦欲言又止。


    最后抬手抚着额头,叹气似的,俨如试图瞒天过海、却被当场拆穿的渣男,不得不认下自己在外面的胡作非为。


    不管玄烛说的是真是假,现在也只有替她将事情圆过去这一条路——


    于是她荒谬地接下了这段话。


    “啊对,她怀了。”


    “孩子是我的。”


    ……


    从出生到现在,人生的二十七年里,司徒锦只挨过两次揍。一次是小时候跟着父母出门,闹着要去人多的海边看烟花,还偏要自己走,明明已经答应了会好好跟着妈妈,却趁着人多挣开母亲的手,自己跟着做棉花糖的人跑了。


    直到半夜她才熟门熟路地往父母教过的警察局方向走,想要拜托警察叔叔将她走丢的爸妈找回来。


    结果进去就看到已经哭了好几个小时的妈妈。


    然后。


    她在警察局被赏了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回家睡觉的时候屁股都还是烫的。


    第二次挨揍,就是现在。


    司徒锦隔着袖子摸了下刚才被父亲气急败坏抓起书桌上的镇纸抽到的位置,当了回叛逆孩子,先斩后奏,顺势闹了番奉子成婚的戏码,要不是她妈妈也在房里,刚才那一下指不定她这只手都要骨裂。


    走出房间,她就看到早被支出去,此刻神色焦灼又不安的人鱼,咬着唇看向她,没想过她会因为自己而受伤。


    若不是司徒锦之前示意过她,不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能再进去,她早就将这两扇门给拆了。


    “司司……”


    玄烛很轻地叫了她一声,都有点不太敢过来碰她。


    好像怕给她带去更多的伤害,也怕她在这意料外的伤害下,展露出伤人心的情绪。


    便难得规矩又怯懦,好像刚来到司徒家的那一天。


    司徒锦用没受伤的手狠狠揉她的脑袋,等到转角走出了父母房间能看到的位置,才捏了下她的耳朵,笑着凑到她面前说:


    “怀了是吗?”


    “孩子是我的?”


    “虽然不知道你都是看了什么奇怪的电视剧小说才想出的馊主意,但你要是生不出来,展现一场奇迹,让我白挨这几下,你就完了,宝贝。”-


    玄烛开始变得格外乖巧。


    不光体贴地照顾司徒锦,格外积极地替她敷药养伤,甚至也不像之前缠着她要这要那,连晚上睡觉都老实规矩,堪比海鲜市场上冰鲜的鱼一样安静。


    司徒锦竟然一时不知道她是心虚还是真的怀孕了性情大变。


    于是她找到了目前南城最了解怪物也最了解医学的人——


    蔺然。


    虽然蔺主任并不觉得自己擅长妇产科,但既然司徒锦挂了号过来,她也只能接待并且帮忙看看。


    然后在看到玄烛的第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不过还是意思意思给对方做了个影像。


    司徒锦很紧张:“怎么样?是有了吗?会有什么生产方面的难题吗?有没有什么人鱼族的知识可以科普一下?”


    蔺然:“……”


    她觉得这考的既不是她对人鱼族的知识面,也不是她的医术,而是她的人情世故。


    说怀了吧。


    就是在欺骗杳杳的好朋友。


    说没怀吧。


    就是陷玄烛于撒谎的境地。


    再说了,这两人最近都在帮她秘密准备舒窈的生日礼物,她怎么也得替她们俩把这件事给圆上。


    于是蔺然稍加思索,想起一件事,“人鱼族在面临紧张的繁衍压力时,有可能会出现假孕的现象,症状和真正的怀孕没有区别,只是结果不会生出人鱼蛋。”


    司徒锦摸了摸下巴,“意思是,我只有等她一个月之后看看到底有没有生出蛋,才知道她到底是真怀还是假怀?”


    蔺然沉默。


    并且有点明白什么叫做爱情令人降智。


    就司徒锦这个正常女性拥有的人类配件……她到底有什么可能让玄烛真的怀孕?


    她就差把答案贴在司徒锦面前了。


    好在司徒锦自己嘀咕了几句,也跟着反应过来了最重要的问题——


    “嗯,等等,意思是她现在是迫于压力出现的假孕症状?”


    蔺然点头。


    玄烛疯狂点头,并且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然后悄悄在背后给蔺主任竖起大拇指,感谢她给自己铺出的金光大道台阶。


    蔺然平静地转过头,假装没看到这条笨鱼喜形于色的模样。


    只是眼中出现几分若有所思。


    倘若这两人很想要生的话,她倒是也有其他的办法。


    ……


    当晚。


    玄烛被司徒锦做得很惨。


    哭得像是打翻了海底装着宝石的一箱箱厚重木匣,让那些又大又圆地海珠落得整张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司徒锦手累了就换一些新买的玩意继续折腾她,有的是能够穿戴的类型,有的是摆在那里、将人绑好按下开关,就能够凭借电力持之以恒地进行运动的类型。


    玄烛看出她生气,由着她折腾,结果还是司徒锦自己受不了,将她拉进怀里,咬着她的唇,有些气恼地问:


    “你是笨蛋吗?”


    “不撒这个谎我也会努力的,还是我就那么让你没有安全感,不用点什么借口和理由把我拴住,我就会将你睡完就丢掉?”


    玄烛摇了摇头,将自己被咬出牙印的唇也送过去,明明被做那么惨的是她,却从司徒锦这一系列从没在别人面前流露出的糟糕情绪感到心满意足。


    可能是因为司徒锦大部分时候都冷静,理智,并且能很好地压住自己的真实情绪,只向别人展露最好的部分。


    比如在父母面前,她是听话懂事,完美的继承人,有眼界有野心,会撒娇懂关怀父母,也知道怎么向他们展露自己的心思,达到最好的效果。


    比如在好朋友的面前,她擅长倾听,会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给出帮助和建议,也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而她却很少将坏情绪和糟糕烦恼透露给朋友。


    又比如当学生、当合作伙伴等等……


    玄烛见过她太多美好的一面。


    美好到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糟糕的自己进入她的生活,成为她世界里的一部分。


    只有在床上的时候,玄烛才能窥见司徒锦隐藏在性格里的恶劣,她很喜欢,因为那时候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因为丑陋的情.欲流露出什么样的神色,司徒锦都会欣然接纳。


    这会儿,她也是如此。


    主动献上亲吻,乖巧地道歉,“对不起。”


    司徒锦冷笑一声,捏着她的面颊,“错哪了?”


    “不应该不相信你,不应该撒谎说怀孕……”玄烛倒是回答得很真诚,只不过后面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我只是太害怕了。”


    司徒锦安静了会儿,叹气,然后道,“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表达得不够好,做得也不够多,不如你喜欢我那般多,这方面我会改正的。”


    她用额头碰了下玄烛的额头。


    “我很喜欢你——”


    “以后每一天,都会比之前更喜欢。”


    “还有一件事,也想要让你知道,我是主动选择你的,并不是被谁的意志裹挟逼迫的,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才选你,明白吗?”


    玄烛眼睛亮晶晶的,使劲点头。


    她好喜欢听司徒锦说喜欢,也只有她能听见司徒锦说喜欢。


    想了想,为了避免下次再被她的惊天计划呛到,司徒锦又补充了一点,“以后再有想做的事情,或者不确定我的想法,都可以直接问我,不管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要一起商量的,好吗?”


    “嗯。”-


    事情看似解决了,其实又没有解决。


    因为司徒锦还没想好怎么跟她父母交代“孩子恐怕又变不出来了”这件事。


    她决定先给舒窈过个生日,跟着放松快乐一场再说,毕竟最近为了接手家里的生意,压力实在很大。


    谁知道——


    好友的一场生日宴,她和玄烛也收到了礼物。


    几个月后的清早。


    她和玄烛同时围在浴缸旁边,盯着里面两颗如恐龙蛋一般巨大的人鱼蛋,司徒锦转头看了眼玄烛,又转头看了眼那两颗蛋。


    过了会儿,问出了个非常学术的问题:


    “从这蛋里面出生的,会是鱼还是人呢?”


    玄烛摇头,不懂。


    因为这两颗蛋本来应该是她用【繁衍】的能力,单性生殖出来的,不过鱼卵在体内的时候呢,蔺然考虑到司徒锦家的要求,曾经用研究所那边的设备,取出过玄烛体内的鱼卵。


    并且还取了司徒锦身体里的卵细胞。


    然后体外选择了观测最成功的两颗鱼卵,让它们一直在合适的环境里成长,直到里面的胚胎差不多成型,才通知她们带回去在最近的、有海水的地方放着。


    听说今天是即将破壳的时间。


    司徒锦盯着那两颗蛋,沉吟了两秒,脑海中冒出了倘若一会儿从蛋里冒出来的是普通的鱼,就假装孩子流产了的馊主意。


    直到门外响起急切的踱步声。


    伴随着她父母在外面小声的关切,“怎么样?孩子出来了吗?”


    话音落下。


    蛋壳上应声响起裂开的动静。


    咔。


    ……


    第一枚蛋壳裂开。


    里面伸出一只很可爱的小手,将蛋壳上半截顶开,露出一张圆滚滚的脸蛋,大大的蓝眼睛和银色的长卷发,与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有些像司徒锦小时候的模样。


    只不过仍然窝在下半截蛋壳里的部分,也是银白色鱼尾。


    此刻因为看见了司徒锦和玄烛,高兴地左右摇摆。


    玄烛:“!”


    她小声夸夸,“可爱!”


    司徒锦把她脑袋转过去对着小人鱼的方向,“夸谁呢?”


    玄烛继续看着她,“司司,可爱。”


    司徒锦:“……”


    她神色无奈,还想说点什么,已经让外面趴在门上听动静的司徒父母猜到什么,紧接着这件卧室就像是已经能够欢迎家属进入的产房,呼啦啦的人从外面进来。


    她甚至还听见本来应该在楼下吃点心的舒窈的声音。


    “是不是出生了是不是?”


    “我要看我要看!我可以当孩子干妈的对吧小锦?”


    然后就是面前已经进来的父母的惊叹。


    “好小!”


    “长得多像咱家闺女,可爱!”


    “这壮实的尾巴,不错,以后在学校里肯定不会叫人欺负!”


    莫名被拨开到旁边的司徒锦:“……”


    不是,爸妈你们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浴室里变得越来越热闹。


    新出生的小人鱼甚至还好奇地在空中抓了抓,试图抓住蔺然那些悄悄伸出来逗她玩的拟态触足。


    司徒锦趁着没人看这边,忽然凑过去亲了下玄烛的眼尾。


    玄烛茫然地看着她。


    “你也可爱。”大小姐如此回道。


    就在玄烛因为她的夸奖而眉目出现笑意时,第二颗蛋裂开的声音也响起,引起众人的惊呼:


    “快快快,另一个孩子也出来了,这个应该长得像玄烛吧?”


    破壳的动静磨磨蹭蹭,窸窸窣窣地响起。


    连司徒锦也好奇地探过头去。


    即将出生的孩子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是在万千宠爱之中降临,动作逐渐加快,最终在众人的期待中,顶开了蛋壳。


    露出黑色的长发,和那张和玄烛一模一样的脸蛋。


    甚至连鱼尾都是黑色的。


    纯黑似墨玉,比起刚才出生的姐姐,表情冷淡很多,但却没有人会责备小孩性格太冷,纷纷给出夸赞之言。


    “哇!黑色鱼尾也好看的!”这是舒窈。


    “快去找大师,把我那块拍下来的墨玉给雕了,等到周岁的时候就给这孩子做玉牌!”这是司徒锦那见到孩子就已经自觉有了祖辈宠溺特性的父亲。


    母亲已经走到旁边给奢侈品打电话,要给两个孩子定做合适的衣服。


    玄烛听见他们的话,本来因为孩子像自己而感到忐忑,此刻也悄悄看了眼,见到这孩子不像自己当初出生时,俨如饱受诅咒的白发白睫毛,心中的沉霾忽地在此刻消散。


    她便是在这一秒确定——


    魔鬼的诅咒,已经远离了她。


    从此无论是她,还是新生的、与她相似的孩子,都会过上幸福又快乐的生活。


    是属于她的童话。


    人鱼不用追求王子,和城堡里即将继承皇位的公主一起,幸福美满生活的童话。


    第110章 情人节特辑(上)


    司徒家将又一次新年选在了那片环境很好、商业开发日趋完善的群岛上, 正好过掉国内年节的冷冬。


    而那两条小小的美人鱼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被玄烛或者蔺然带着,像是海中霸主那般, 巡游四大洋, 熟悉她们被刻在一半基因里的故乡。


    直到司徒锦因为生意情况先回了国, 之后蔺然又因为医院那边的工作需要尽快回去上班,连司徒锦的父母都有忙碌的行程,导致莫名有空闲留下来带孩子的竟然成了舒窈。


    虽然她也很乐意就是了。


    司徒家这两只小宝宝,一个像银发版的司徒锦, 性格很活泼可爱, 刚学会说话,就每天不要钱的彩虹屁往外夸, 一个是黑发小酷妹,虽然不如姐姐那样会说漂亮话, 但却很贴心, 总之舒窈觉得她们就是自己见过的最可爱的宝宝们!


    “姨姨~送你~”


    一枝粉色的珊瑚被银发人鱼宝宝从海底捞上来,举到舒窈跟前。


    彼时她正坐在气垫船中央,带两位可爱小朋友在水域清澈的环境里待着, 能够见到底下水草流动,鱼儿像诗句里“若空游无所依”那般, 方便她遇到情况能够及时在船上应对。


    为此,蔺然走之前还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把她身上的【复原】能力换成更方便应对这些水域环境的【控水】。


    舒窈本来无所谓,后来想到司徒家小孩如此可爱,有意陪她们在水中玩耍, 便将能力换成了更适宜的【控水】。


    走之前,蔺然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 甚至还想要留下一条触足的分.身陪在她身边。


    还是舒窈觉得她小题大做,赶紧催着她回去上班。


    然后自己美美陪两位可爱宝宝玩耍。


    ……


    眼下。


    她接过了司徒清递过来的珊瑚枝,眉开眼笑地夸了她品味好、挑的珊瑚真漂亮,又转头去看只待在船尾,好像完全没有兴趣跑去水草群里探险的司徒凛:


    “小凛不去玩吗?”


    黑发圆脸的小姑娘看了看她,对想要重新钻入水里的姐姐说道,“时间到了。”


    她说着,自己先爬上橡皮艇,黑色尾巴变成双腿,又冷着脸拒绝了舒窈帮她穿衣服的建议,拿着小块的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痕,然后拣起自己的帽衫,努力穿衣服。


    可惜。


    帽子和肩膀附近的袖子都是歪歪扭扭。


    看见她乖巧听话地准时从水下离开,司徒清撇了撇嘴,甩了下自己漂亮的银色尾巴,像颗小炮.弹一样,朝着舒窈的方向冲去。


    舒窈抬手接住她,用浴巾将她裹好,放到旁边,同她道,“我先帮小凛整理一下衣服,清清等我一会儿哦。”


    司徒凛面露嫌弃,将她甩过来的水珠定住,反手甩回海面,冷漠道:“我不用。”


    司徒清看出她装的懂事乖巧,还在随手显摆比自己更强的控水能力:“别管她。”


    两姐妹同时说完,又互相将脑袋撇到与对方相反的方向。


    舒窈努力忍笑,也不知道她们俩整天怎么那么不对盘。


    总之先帮小凛整理好了衣服,然后再在司徒清的软声撒娇里,替她擦干净面颊和身上的水痕,帮她穿好衣服。


    刚将她的小裙子蕾丝边整理好,司徒清就抱住她的脖颈,亲上她的面颊,“晚上想吃姨姨做的烤肉!”


    舒窈笑着说好。


    然后又去看司徒凛,“小凛想吃什么?”


    司徒凛垂眸应道,“都可以的。”


    于是舒窈想了想,“你好像很喜欢喝粥,给你做海鲜粥怎么样?”


    虽然她不太懂司徒凛怎么小小年纪就过得这么养生,但既然活泼可爱的姐姐晚上能吃到最喜欢的,那懂事乖巧的妹妹自然也不能因为什么都没说,就理所当然被忽略。


    舒窈喜欢活力四射,很会撒娇很会讨人喜欢的小朋友。


    也同样喜欢懂得体贴大人,会照顾大人情绪的小朋友。


    司徒凛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呀~”舒窈笑着应答-


    两位小朋友今年三岁,虽然身心成长速度都比人类要快,不过舒窈晚上还是喜欢给她们念睡前故事,哄她们睡觉。


    只不过遗憾于司徒家更偏向于独立自主的教育,并不能晚上陪着两位小朋友一起睡,所以念完故事,等她们都睡着,便轻轻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也因此。


    在司徒锦忙完,带着玄烛来接她们回国,需要给她们挑之后的入学幼儿园时,舒窈坐在她家的私人飞机上,还有些不舍得和这两个可爱宝宝分开。


    司徒锦在对面啧了声,“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舒窈:“?”


    “你看我最近忙得——”司徒锦凑近,给她展示自己忙于集团事务熬出来的黑眼圈,“刚谈完生意,一会儿又要去看给她们选的幼儿园,要不这样,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们俩,到时候你陪她们去参加幼儿园的面试?”


    舒窈本来差点要点头,临了想起来什么,问了句:“什么时候?”


    “明天啊。”司徒锦坐回沙发上,面前桌上摆着红酒杯,还有一堆幼儿园的资料,有些是司徒父母喜欢的,有些是舒窈觉得不错的,还有的是她和玄烛共同商量的。


    总之,她最近忙得都需要睡前喝点酒才能睡眠。


    舒窈想了想自己最近手机上和蔺然的聊天记录。


    很少见的,是忙得脚不沾地的蔺然发的消息比她更多。


    可见有些小章鱼对老婆的思念。


    舒窈谨慎地拿起手机确认了眼日期,对好朋友十动然拒,“明天不行。”


    明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飞机抵达的时候都是明天上午了,她还要回家收拾东西,再去接老婆下班,绝对没办法抽出时间陪司徒家两位可爱小宝贝面试幼儿园。


    司徒锦刚想问为什么,话都到嘴边了,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哦”声,让本来待在后面休息处机舱里的司徒清好奇地探出脑袋,想听听她的漂亮妈妈和同样漂亮的杳杳姨姨在聊什么。


    然后就被玄烛将脑袋按了回去,继续监督她们俩看一些幼儿园的面试视频和题目。


    商务区域。


    司徒锦想起来明天是什么日子的时候,更加深刻地懂得有孩子和没孩子的区别,对舒窈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行行行,你们就过幸福快乐的二人世界吧。”


    “看在你最近请假帮我带娃的份上,要不要我给你们小别之后的重逢节日锦上添花,加点小礼物?”


    她端起酒杯,意有所指地问道。


    舒窈早就闻到了她这杯红酒的香味,以为司徒锦准备给她赞助一瓶红酒,欣然点头,“好啊。”


    ……


    然后。


    她前脚回到家,后脚就收到了司徒锦寄来的超大盒快递。


    舒窈本来打算先出门买菜,结果被那盒快递引起了好奇心,便拿出剪刀开始拆,结果里面除了一瓶精致红酒之外,还有更多其他的……


    情,趣,用,品。


    有一瞬间,她好想拿手机,给正在忙碌中的好朋友发一条消息,问问她是不是平时就喜欢玩这么大?


    不知所措地被这许多礼物淹没,舒窈坐在玄关处发了会儿呆,却听见手机铃声响起。


    是蔺然打过来电话,问她是不是下飞机了?


    舒窈:“没有,现在在中转,可能晚上六七点才到——”


    她按照自己本来的计划,准备给老婆惊喜,“你大概几点下班呀?”


    蔺然似乎松了一口气,“我正好今天手术排满,也是那个点下班,我过去接你?”


    “不用,机场离你那儿太远了,我直接回家就行,我们在家里见?”舒窈还在眼睛发直地看那些东西,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蔺然好像还想说什么。


    却因为旁边有人在叫她,只好略带遗憾地,匆匆应下舒窈的提议,只来得及强调,“我会准时回家的。”


    舒窈听得弯起唇,“好,我也会早点到家的。”


    等挂掉电话。


    再看面前的那箱情人节赞助礼物,舒窈表情微妙了许久,还是抱起那箱东西,走进了卧室。


    然后才按照原本的计划,出门去买菜做烛光晚餐-


    蔺然在走出电梯的时候,就闻到了家中气息的变化。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大门,然后就被满屋子装点的红色玫瑰花瓣给吸引,恰好藏在旁边的舒窈拧响礼炮:


    “Surprise!”


    “让我看看,是谁的老婆在情人节这么准时地下班?”


    比蔺然动作更快的——


    是她衣摆下迫不及待钻出现行的触足们。


    【杳杳杳杳!】


    【是你的是你的!】


    【老婆老婆!】


    舒窈几乎是刹那就被它们缠得快透不过气来,举着礼炮膝盖一软,被蔺然接个正着,然后就是连人带着身上的触足都被她拥进怀抱里。


    怪物犹嫌她们贴得不够紧,脖颈还要与她的脖颈贴在一起,直到舒窈发出喘不过气的声音,她才舍得稍稍松开,闻着屋里的饭菜香味,出声询问道:


    “怎么提前回来了?”


    舒窈亲了下她的唇角,“因为迫不及待地想见你呀。”


    明明都已经领了结婚证,从女朋友变成妻子,可是蔺然对她的爱意却并未减少,甚至还在与日俱增。


    她永远听不腻舒窈的真情表达,甚至很喜欢她坦诚对自己表达爱意的模样。


    于是。


    直到餐桌上红酒杯在烛光里相碰,酒色映着饮食美色,在夜色里摇晃时,她的目光也依然在桌对面的人面上。


    黑瞳专注又深情。


    不光如此,桌底还要用触足圈着舒窈的脚腕,连触足之间相连的那层肉.膜也铺开,成为流动的地毯,尽可能与老婆的更多肌肤相贴。


    舒窈被她看得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红酒已经成了解渴的存在,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喝酒都喝饱了。


    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糟糕。


    不能醉!计划还没实施完呢!


    ……


    “什么?”


    一时没注意,让女朋友喝下太多酒,蔺然看她眼神都变得迷离,便想要抱她去沙发上休息会儿,顺便给她煮个解酒汤,结果就听她在那里嘀嘀咕咕“这样不对”、“这样不行”,只好凑近她询问。


    面色通红的舒窈懒懒抱着她的脖颈,呼出的气息里也带着酒味,很小声地说,“要,去浴室。”


    蔺然以为她迫不及待要洗澡,犹豫片刻,出声劝道:“现在不行,你才刚吃完,休息一会儿,我等下帮你洗好不好?”


    舒窈缓缓摇头。


    她甚至还要从蔺然的怀里挣下去,“浴室,我要去。”


    “好好好,我陪你。”


    “不行。”


    “嗯?”


    “秘密,不许。”


    舒窈在门后,努力伸出手把想要跟进来的人往外推。


    蔺然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却被迫在门外等待,只能屏息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以便女朋友在里面折腾出什么意外时自己能第一时间进去。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只是里面迟迟没有任何水声。


    花洒、浴缸,连洗手台的水龙头都没被打开。


    但是却有奇怪的铃铛声,伴随着舒窈偶尔抽凉气的小声嘀咕,“这又是什么?”


    蔺然的表情逐渐从担忧变成疑惑-


    将近二十分钟后。


    在蔺然即将失去耐心,里面的哼声变得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浴室门终于被从里面打开——


    从面颊到脖颈都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沾了酒气,眼睛里甚至都沾了水雾的舒窈,浅棕色长发束起一半,垂落一半,显得乖巧不已。


    可惜身上的穿着却完全和乖巧不搭边。


    薄薄的黑色蕾丝布料吝啬地只能勉强盖住关键的部分,甚至还要在中央部分交错镂空,露出两枚红色的泪滴型宝石。


    宝石沉甸甸的,也不知是如何被挂住。


    甚至以她的听力,还能听见从对方身体里传出的细密震动声。


    她黑色眼睛不由自主睁大。


    呼吸停住的刹那。


    被她目光打量得过于害羞的舒窈抬手抱住她的脖颈,将那截挂着铃铛的毛绒长尾巴塞进她手里,满是酒气的声息在她耳边响起:


    “老婆——”


    “帮我戴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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