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语悚然而惊, 下意识的反应是杀人灭口,不过随即想到沈淙洲的身份,不比独孤默孑然一身被流放至幽州好拿捏, 当即将冷脸换了笑面孔:“还是沈大哥疼我, 多次在侯爷面前替我美言!”
沈淙洲这么多年一直犹豫, 不曾揭破金不语的身份,就怕她防备疏远自己。
金不言的逼婚如同当头棒喝, 让他认清楚了自己在世子心中的位置——原来世子拿他当义兄相待,从无半点儿女私情。
方才在院门外踌躇不前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金不语对着那弹琴的少年露出不自知的笑意,心中大惊——原来在他这么多年的犹豫之下, 她早已经独自长大。
现在见她不但没有露出防备疏远的样子, 反而言笑晏晏很是亲近, 顿时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安稳落回了腔子里, 眸中满是情意, 语气不自觉便温柔起来:“不语,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熟知你的脾气秉性, 只希望此生能够一直陪伴着你,别无所求,你意下如何?”
金不语从小被姜娴以男儿之身养大, 不止对外面的人警惕非常,便是身边侍候的黎英等人也至今不知她的真实性别, 若论防备之心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真要论亲疏远近, 沈淙洲比之黎英等人可是差了一大截, 前者深受定北侯大恩, 乃是金守忠的养子,说不定几时便会因报恩而放弃他所谓的深情;而后者可是她从小的玩伴长大的亲卫,忠心不二。
她不是恋爱脑,不会轻易相信男人一时的承诺,也不会头脑发热与人山盟海誓,对沈淙洲更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又不能杀人灭口,只能暂时怀柔示弱,当下故作为难状道:“沈大哥,你既知我母亲自小将我扮作男儿养大,便是绝了我的后路。我这辈子注定没办法像普通女子一样嫁人生子,做个贤妻良母。唯有沿着母亲生前替我计划好的路一直走下去,继承姜氏祖业,不堕先祖名声。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沈淙洲连黎英等人都比不上,她对他更无半点迷恋,何谈相伴终身?
门外,独孤默莫名想起当初自己误闯进去,无意之中得知了金不语的真实性别,她举剑灭口之时的决绝,心里颇不是滋味。
同样的事情,世子待他与沈淙洲截然不同。
到底沈淙洲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虽无男女之情但有兄妹之义,他算什么?
夜凉如水,他在门外自嘲的想:世子大约从来只拿他当个逗趣解闷的小玩意儿吧?闲时逗一逗,忙起来就丢在脑后,哪比得了她义兄啊?
沈淙洲来时已经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不但想到了世子拒绝自己,更设想过她恼羞成怒将他骂的狗血淋头誓要与他决裂的场景,没想到世子态度良好,并没有因为他揭破身份而生气,言谈之间更是亲近了几分,虽然拒绝了他但也情有可原。
他心中一阵激动,柔声道:“不急。我只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金不语内心已经极度不耐烦,她其实更想说的是——爷放着知情识趣长的超级好看的阿默弟弟不要,为何会要金侯爷的养子?
其实沈淙洲人不坏,无论长相还是人品都不错,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但唯独有一样在他们两人之间划开了天堑,那便是金守忠与他之间的恩义,让金不语彻底将他隔绝在心门之外,不但不会考虑他的请求,甚至因此事而对他多番防备。
金不语真诚的忽悠他:“沈大哥,府里兄弟姐妹几个,我从来都觉得只有你跟长姐才是我的亲兄姐,其他人跟我并无关系。”
并不!
“小时候我很羡慕金不离跟金不弃,他们有亲大哥金不畏。后来你进了府里,你不知道我心里多欢喜,我也有亲大哥了。”
假的!
“从小到大,你都是我的亲大哥,总是在侯爷教训我的时候出现,无数次替我解困!”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心里是拿你当一母所出的亲大哥看待的!”
沈淙洲想起来前些日子他搪塞侯爷,用的也是这句话:“我向来当万家妹妹是亲妹子一般,并无其他的想法。”
那时候他不曾料想到,事隔数日便被世子以同样的理由搪塞拒绝。
他激动雀跃的心情渐转为低沉,心里怀疑她已经对那弹琴的少年动了情,所以才拒绝了他,但却问不出口。
有些事情,只要问出口就意味着承认了自己多年守候的失败。
他忍着心中酸涩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从世子房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在那弹琴的少年身上停留一瞬,少年穿着府里小厮的粗布衣裳,然而举手投足之间却全无小厮的畏缩之意。
他记得这少年曾高中状元,想来应是很聪慧,便忍不住敲打他:“世子是个散漫无拘的性子,你在身边侍候可要守规矩!”
少年欠身一礼:“沈公子慢走。”
*****
自从沈淙洲向金不语表白之后,她次日一大早便起身要回别院,结果才出了院门便发现沈淙洲在回廊守着。
“沈大哥怎么起这么早?”金不语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沈淙洲眼下有青黑,也许是一夜未睡:“世子不是也起的很早吗?大清早这是要去哪儿?”
金不语要想敷衍谁,那真是态度认真挑不出错,她笑得如同初生的太阳:“许久未见俩儿子,晚了孩子们要去上课,早点过去还能陪他们吃个早饭。”
沈淙洲很是无奈:“不语——”你一个女儿身,何来的俩儿子?
也不知道哪里找来充数的,别拿这事儿搪塞我。
金不语好像没有听懂他话中之意,当爹当的很是尽责,瞬间化身为炫娃老爹,唠唠叨叨个没完,边说边笑:“沈大哥是不知道我家那俩皮猴,上次你派人送去的玉佩如果不是他们娘收的及时,恐怕早都碎成几块了。出来见客表现的懂事有礼,无人之时调皮捣蛋的让人头疼。学堂里的先生们倒是都夸他俩聪明,可聪明劲儿不用在读书上,有什么办法……”
当爹的烦恼一箩筐!
她身后,独孤默低垂着头侍候在侧,脑子里全都是一个念头:世子待沈公子真亲近,连两双胞胎的事情也要忍不住跟他分享!
沈淙洲这些年攒了一肚子话要跟世子倾诉,可惜对方用“兄妹之情”给堵了回来。
他回去之后辗转反侧睡不着,鬼使神差又爬起来去寻世子,发现她院门早关了,里面灯火寂然,想来早已入睡,便痴痴望着她卧房的方向发呆,不知不觉间天都亮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竟教他守到了早起的世子,可是当着她身后一众随从的面,许多话也只能咽了回去。
“天色还早,沈大哥不如回去休息,我赶着去陪孩子们,就不与沈大哥多说了,咱们营里再见。”
沈淙洲眼睁睁看着世子溜了,无可奈何。
侯府众人各有各的烦恼。
金不言最近的烦恼之一是亲爹年过四旬忽然唤醒了体内的风流因子,纳了姚易兰没多久,竟然又收了旁人送来的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姐姐叫林露,妹妹唤林雪,刚过及笄的一对玉儿人,天真烂漫娇俏可人。
定北侯好像要将那些年因苏溱溱耽搁而逝去的年华都追回来,近来沉迷酒色美人挥霍无度,今儿给姚易兰送支钗,明儿给姐妹花打一对镯,后儿再给美人们做新衣,花钱如流水,也享受着美人们的追捧,连心态都年轻不少。
人到中年的定北侯少人管束,如同老房子着火,势不可挡。
金不言的烦恼之二是弟弟们都不肯成亲,从沈淙洲到金不语,一听她提宋媒婆就跟见到鬼一样,最后齐齐表态:“长姐尚且单身,弟弟何敢婚配?”
金不言气得要命:“你们是不是拿我当傻子?我若真嫁出去,你们更是没了缰绳,打光棍到老吧!”
她亲弟弟金不语笑的无赖:“反正我已有儿子养老,也不着急成亲。倒是长姐你,还是应该早早嫁人生子,免得耽搁了。”又好奇追问:“怎么最近没见邓嘉毓?”
金不言:“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管他呢。”
金不语本意也不是打听邓嘉毓近况,只是岔开话题而已,见长姐不再提宋媒婆,心满意足回去找美少年弹琴。
作者有话说:
今天家里来人,晚上十点多客人走了才开写,所以加更在半夜两三点了,我爬下去写了,困了早点睡,明早起来看。感谢在2021-08-01 02:01:41~2021-08-01 23:4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那时是年少如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橘笙南 5瓶;篱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姚一可出手大方, 没少贿赂幽州城内有名的官媒婆,可是架不住侯爷向外发展的心思太过明显,而想要攀附定北侯府的人不在少数, 于是林家姐妹花在酒宴上为侯爷献舞, 当晚进府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 他还有些懵。
金不语前脚赶紧派人给姚一可送消息:姚大爷不好了,你妹妹的情敌进府了;后脚就收了林月生送来的厚礼, 并且承诺了一定关照他家双胞胎妹妹。
姚一可虽为幽州城首富,但近几年林府二公子林月生渐在生意场上崭露头角 ,有赶超姚府之势,就连听到侯爷有意多纳几个妾的消息, 也谨慎的请了世子的好兄弟邓利云出来玩, 顺势打听世子行踪, 想要为双胞胎妹妹入侯府铺路。
果然世子这条路四通八达,收了银子办事极高, 没过多久林家姐妹俩便出现在了侯爷身边, 跟着回了侯府。
林月生愿望达成, 自感往后不必受制于姚一可,顿时喜出望外, 给世子再备了一份厚礼送过去。
送礼的下仆嘴甜会说话:“我家二公子说,世子为保幽州百姓安稳浴血奋战,这是他的一番心意!”
世子爷对着林月生金灿灿重甸甸实诚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心意感动不已:“我等既为幽州军中一员, 守卫疆土责无旁贷,回去替我谢过你家二公子。”
她答应了姚大爷与林二公子的诉求, 平日多多照顾两人的妹妹们, 果真说话算话, 在侯府花园里发现姚易兰与林露脸对脸吵架的时候, 还特意好心的劝解两人。
“两位姨娘别吵了,别待会儿吵出心火,挠个对方满脸开花,正好让对方偷着乐,”
姚易兰:“……”
林露:“……”
世子:“两位姨娘若是实在想挠对方满脸花,就当本世子没来过,你们继续挠,在下走了。”她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对了,要不要为两位提早请大夫?”
姚易兰:“……”这是来劝架的?
成心来挑事儿的吧?
林露:“……”
难道不是来看笑话的吗?
姚家与林家是商业竞争对手,两家的女儿在各种场合里都有打过照面,甚至阴阳怪气酸对方几句都正常。结果缘份就是这么奇妙,三人居然做了同一个男人的妾,这就免不了要竞争了。
姚家只有一位入府,但林家却是双胞胎入府,打拳也有助力。
三位美人被圈在侯府后院,今儿为你多得了一支钗而较劲,明儿就为了她得了一对玉镯子而争起来,美人吃醋也很可爱,跺脚嘟嘴挽着侯爷的胳膊不依,非要侯爷承认自己的重要性。
定北侯现在都觉得自己前二十年可能是中了一种名唤苏溱溱的毒,现在不药而愈,也该像京中权贵一样及时行乐,而不是跟苦行僧似的只知埋头苦干。
侯爷连纳三美,自己的私库跟苏溱溱那里抄来的资财不住往外撒,真个花钱如流水。世子这边却先后收了姚府与林府好几次孝敬,天气刚刚转凉,别院及田庄的伤残老兵们冬天的棉衣木碳都早早就备下了。
秦宝坤拍自家主子马屁:“世子果然神机妙算,幽州府内不少富商都想把女儿送进侯府,到处钻营,有不少都想走世子的门路。”
金不语板起面孔骂他:“你这是什么话?本世子清正廉洁,难道别人想走爷的门路,便能走得通不成?”
秦宝坤赶紧认错:“属下说错话了,该打!”
清正廉洁的世子爷说:“爷能成全他们想与侯爷联姻的心愿,他们就别想着拿仨瓜俩枣来打发我!”这帮奸商们平日囤起粮食布匹药材比她还狠,难得定北侯近来春心萌动,逮着机会自然要狠狠宰一遍。
秦宝坤:“……”
爷您到底是清正廉洁还是嫌弃别人送礼太少?
他最后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用万金油式的话拍马屁就完了:“主子真厉害!”
作者有话说:
卡文,后面剧情没理顺,对着电脑坐了半夜,写了个短小章,本章留言全部有红包,我天亮起来再写吧。
早安。
第九十三章
金不语收钱之后就变得极为好说话, 还拿出后世对待金牌客户的态度,对金不言再三叮咛:“侯爷多少年清心寡欲,忽然之间破了戒连纳三房妾室, 长姐还是对各位姨娘的衣食住行多留点心。”
金不言对拒婚的世子怨念很深, 狠狠瞪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吧, 连媳妇也不娶,还管侯爷的妾室。”
金不语:“……”没经历过逼婚的父母, 倒遇上了逼婚的长姐,如之奈何?
她在家里被金不言催婚,只能带着手下人逃往大营,谁知才进去就被万喻与沈淙洲拦住了。
“万大将军有事?”
自沈淙洲拒婚, 万喻有些不痛快, 回家之后还被爱女一通闹腾——万芷柔痴恋沈淙洲多年, 原来还怕金不弃近水楼台,现在扳着指头细数沈淙洲身边来往密切的女子, 也唯有她, 原来以为两人的亲事水到渠成, 谁知却被他拒绝了。
万喻听说了侯爷转述沈淙洲拒婚的理由,心里存了不高兴, 但此次事关重大,两人因公议事,这才凑到了一处。
沈淙洲神色郑重:“有事要跟世子商议, 还请世子移步。”
几人一同前往万喻处,遣开从人只余他们三人, 万喻才道:“前两次大战, 大营死伤不少士兵, 原本要向朝廷报备的, 但侯爷只让报了极小的一部分,剩下死伤回乡的士兵未在其列,并且以在本地招新兵为名多了许多在籍的新兵,但事实上大营已经许久未曾招兵了。”
金不语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侯爷在吃空饷?什么时候的事情?沈大哥一向与侯爷亲厚,难道你也不知道此事?”
沈淙洲以前对养父很是敬重,但随着许多小事的累积,也渐渐改观:“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难道万将军也是刚刚才知道?”
万喻解释:“事关军饷,一向是侯爷自己管着,我除了要忙神射营之事,还担着军中刑责及不少杂务,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前两天偶然翻查神射营籍册才察觉不对,去问侯爷才知道……”
他脾气火爆凡事尽心,这些年劳心劳力的辅佐定北侯,到头来才发现定北侯并不如表面那般公允廉洁,与侯爷在议事厅大吵一架,结果令他极为失望。
定北侯不但认为自己没错,还觉得万喻脑筋死板不懂变通:“万将军难道不想想家人?我们上阵杀敌意义何在?不是为了做人上人,享受荣华富贵,又何必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他这话是没错,哪个当兵的不盼着加官进爵?
“一将功成万骨枯,侯爷想要荣华富贵没错,但是吃空饷就不应该,这是两码事儿!”他苦口婆心劝道:“若是让朝廷查出来,可是大罪啊侯爷!”
可惜定北侯近来心态巨变,继受人指点耻辱感爆棚之后,他也终于卸下了心头的包袱,抛弃了面子转而享受实际的好处,并且在接连受到三位美妾的追捧之后,心态不知不觉间便狂放起来,如同年轻了二十岁。他如今执掌幽州军,底气却要比年轻时候更足,连说话的口吻都大异往常。
“朝廷靠幽州军镇守北境,没事查什么帐?”
姜成烈活着的时候两袖清风爱兵如子,金守忠从老岳父手里接过兵权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导致万喻总以为幽州大营的风气未改,还是秉承姜侯遗志,谁知人心易变,早不似旧时。
他不得已才来找世子。
世子虽然以前荒唐,但自入营之后屡立奇功,平日与各营士兵打成一片,纯然是姜氏当年带兵的作派,他这才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世子身上。
金不语苦笑:“万将军莫非不知道,我与侯爷向来不够亲近,他吃空饷这事儿我就算知道也管不了,侯爷像听我劝的人吗?”
万喻神情怔忡,许久才道:“我当年投奔幽州军,就是听闻姜侯烈烈风骨,爱兵如子的大名。没想到时移事易,幽州军竟会落到这等地步,但凡朝廷查帐都避不开军资军饷之事,既然侯爷有吃空饷之事,说不定别处也有烂帐。”
金不语没想到万喻竟有如此情怀,她不由肃然起敬:“多谢万将军告之。”
世子离开万喻处,沈淙洲一起跟了出来,亲昵道:“世子可有良策?”
“我能有什么良策?”金不语怂恿沈淙洲:“侯爷一向相信沈大哥,你要不要去劝劝侯爷?”
她心里还记挂着沈淙洲表白之事,更怕他对侯爷的养育大恩无以为报,哪天把自己给卖了,故而想要离间他们养父子之间的感情。
沈淙洲明知世子不怀好意,但对上她殷切的眼神,不知怎的脑子一热便一口应了下来:“我试试看!”
沈淙洲前脚离开,后脚世子就回营房审问金不畏:“大哥,你是父亲的好儿子,有没有经手过军中饷银发放?”
金不畏生性****爱算计,还当自己意会了世子的心思,连忙讨好道:“管饷银的那人我认识,世子是不是也想要吃过水面?一会我带你去。”
过水面便是饷银经过世子的手,她从中抽一定比例的银子。
他以前仗着大公子的身份也打过饷银的主意,后来发现在别的营大公子的身份或许好使,但在饷银一事上他的名头就是虚职,毫无用处。
“也?”世子眉头轻挑:“这么说你也插手过大营饷银之事?”她脸色冷了下来,两手捏拳,只听得骨节发出“卡吧卡吧”的声音,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金不畏小心的往后退,暗自懊悔多嘴露馅,怂的只差叩头求饶:“世子爷,我真没有吃过水面,真没!”他不惜自曝其短也要取信于世子:“……倒是有过这个心思,不是没办成嘛!”
金不语深厌金守忠为人,如果不是为了恶心侯爷,也断然不会把金不畏留在身边,她窝了一肚子火逮着金不畏就是一顿臭揍:“都是你们这种蛀虫坏了幽州大营的规矩!”
金不畏在世子爷的拳脚之下满地打滚,还是头一次面对世子的暴力,抱着脑袋不住认错求饶:“世子爷,我错了!我不是人,仔细您的手——”
黎英与黎杰在院外守着,独孤默正对着红泥小火炉煮茶,意态悠然从容,仿佛正对着的不是世子爷行凶的场面,而是正在欣赏满庭绿荷。
作者有话说:
暂时理的差不多了,还有二更到半夜了,不会是短小章,放心。等我写完二更再发上章红包哈,大家先睡明早起来看。
晚安。感谢在2021-08-02 05:19:18~2021-08-02 23:5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换名字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9696520、北 10瓶;寂意浓、缇宁、nuomituz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四章
金不畏被打急眼了, 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世子的脚,连连高呼:“爹!爹!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不该想着吃过水面!”
金不语:“……”这踏马就离谱!
金不畏你脸呢?!
要不要脸?!
金不语从来也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顿时被他无耻的举动给震住了, 不由自主收了拳头, 一脚踹开了金不畏:“滚!往后再让我听到你这么叫, 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狗腿缝上你的臭嘴?”
以金不畏的人品,当她孙子都不够格!
更何况两人做了二十年的兄弟, 在同个屋檐下长大,金不畏敢突破底线叫爹,她还有心理障碍。
金不畏连滚带爬逃命去了,独孤默贴心的奉上热茶:“世子爷, 打累了润润喉。”好似世子只是在演武厅跟亲卫切磋累了, 并非单方面的施**暴。
世子爷还在气头上, 指着金不畏消失的方向气的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他他……你说说,他怎么就没点骨气呢?”
自从身世爆出来之后, 金不畏就被抽了脊梁骨似的立都立不住,
为了腔子里一口气, 姿态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再生气,脚下也有分寸, 不过用了四五成力,平日与亲卫过招可是全力以赴,也没见黎英他们嗷嗷惨叫, 跪地求饶。
独孤默不知该如何安慰刚刚被金不畏的举动给惊到的世子,想想道:“世子爷, 不如我弹琴给你听?”
沈淙洲去寻定北侯, 才开了个头提起吃空饷之事, 素来待他亲厚的定北侯就变了脸色:“谁告诉你的?”
不等他回答, 金守忠便猜了出来:“万喻最近越来越闲了,放着营里一堆事儿不做,竟不知他几时同长舌妇般爱传话了?”
沈淙洲失去父亲的时候,被定北侯接回府抚养,从小到大无论是吃喝穿戴都不曾短了他,甚至读书习武营中历练定北侯也是用了心教养的,比对世子反而更尽职尽责,故而就算是对养父有失望,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侯爷能及时回头,切莫坠入深渊。
他苦口婆心劝道:“义父,万大将军并未四处宣扬,他怕您行差踏错,才私底下跟我通气,想让我劝劝义父。我深受义父大恩,自然盼着义父万事顺遂。吃空饷一罪何其重,义父您及时收手吧?!”
世子与定北侯向来关系紧张,最近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但因为世子收留金不畏之事,又隐有闹崩的迹象。沈淙洲只怕自己提起世子,定北侯当场要砸东西。
定北侯吃空饷也并非近日才开始,只是一直做的十分隐秘,没想到被万喻撞破,他恼羞成怒破口大骂:“你如此听万喻的话,怎不去给他做儿子?本侯做事,难道还要听你指手划脚?”
“义父,我并非此意。”
沈淙洲再三解释都无用,反而自讨没趣,白白挨了一顿骂,心情郁闷,转头就去寻世子,结果在院门口跟滚的跟泥猴似的金不畏差点撞在一处。
“不畏,你这是怎么了?”
金不畏退后一步直起身:“不好意思沈公子,弄脏了你的衣服。”他如今活的人厌狗憎,卑微之极,见谁都不自觉的矮了一截。
世子从外面回来怒气冲冲,也不知道在哪受了气迁怒于他,逮着他就揍,很吓人的样子。
金不畏想起营中传言,世子打人的时候最喜欢压着输家逼人唤爹,她大约没料到自己毫无底线,连昔日的弟弟都肯叫爹。
最好笑的是世子,他都不拿自己当人,没想到世子反而被他的举动给惊到了。
“不畏,你何至于此?”沈淙洲向来宽厚,就算从前与金不畏私底下感情不深,但总归在一个屋檐下长大,多少都有点香火情。
他曾经极为不喜金不畏的行事作派,更厌恶他占了金不语的功劳,但眼睁睁看着他落到这步田地,不知为何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金不畏自嘲一笑:“我出身不好,比不得沈大公子是忠烈之后,英雄满门!”
如果有选择,他也不想要苏溱溱与孙春愈那样的亲生父母。
沈淙洲一时无话,满腹惆怅,眼睁睁看着金不畏垮着双肩走了,如同丧家之犬般不知道躲去哪里。
正在此时,有琴声响起,曲调悠然华丽,轻松欢快,如同春日枝头鸟雀婉转啼鸣,晴日花开,林间有风。
沈淙洲虽是武将,不通韵律,但听此琴曲总疑心是那弹琴少年在向世子献殷勤,心里更似堵了块石头,沉甸甸坠的难受。
他进去之后故意咳嗽两声,黎英忙阻道:“世子爷最近极喜欢听阿默弹琴,沈将军稍等,容我去通报。”
沈淙洲官至定远将军,除了父亲恩荫朝廷封赏,这其中也有他屡立战功之故,不似金不畏的宁远将军水份极大。
“不急,让世子听完这曲。”
独孤默近来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世子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听琴曲便能转怒为喜,自从听了他弹琴,连如意馆都去的少了。
他严重怀疑世子流连烟花之地,不是贪恋醇酒美人,而是喜欢那里的琴师弹曲子,为此还追问过。
不料世子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不解风情的怪物,好半天才长叹一口气说:“阿默,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真不懂男人的乐趣?”
独孤默不解:“我不懂男人的乐趣,难道世子懂了?”
世子术业有专攻,对此有一套自己的见解:“如意馆常年客满,幽州城里但凡手里有俩余钱的,谁人不想进如意馆听蕊蕊姑娘弹琴唱歌,软玉温香?”
独孤默实话实说:“我不想。”
世子笑的开怀:“肯定是你荷包太空,才绝了绮念。”作为主子她还是很大方的:“不过没关系,等下次本世子去如意馆,也让蕊蕊姑娘侍候你一回,你就知道其中的妙处了。”
独孤默好像有点不高兴:“世子怎不带沈公子同去,让蕊蕊姑娘侍候他一回?”
金不语拊掌大乐:“有道理,等下次去如意馆,就带上沈大哥。”
沈淙洲就是从小老实,见识的太少,遇见她这样的居然也能动心,待见过了如意馆里各色美人,到时候眼花缭乱,定然早忘了他之前说的昏了头的话。
独孤默:“……”
他心里那点不知名的别扭情绪稍减——至少在蕊蕊姑娘的事情上,世子对他们俩一视同仁。
一曲弹罢,世子爷心头郁闷稍减。沈淙洲进来的时候,独孤默正抱着琴离开,两人在门口错身而过,目光在空中交汇,沈淙洲才发现少年瞳仁极黑,眸光淡漠,虽瘦弱但风姿仪态无可挑剔。
他怀疑少年对他有敌意。
提起这事,世子捧腹大笑:“沈大哥你多虑了,阿默怎么会对你有敌意呢?读书人嘛,就算是流放千里,骨子里还是读书人。”不似金不畏,旁人尚且没打他的骨头,他自己就先把脊梁骨折断,自己先上来踩自己几脚,旁人反倒不好意思下脚了。
独孤默流放至幽州,与沈淙洲向无交际,哪来的敌意?
她说:“让我猜猜,是不是侯爷骂你多管闲事了?你看谁都好像有敌意。”
沈淙洲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差点烫伤了嗓子眼:“世子聪慧。”
金不语觉得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也不是我聪慧,而是此事干系重大,自然不能胡乱张扬。再说掉进侯爷碗里的肉,你觉得他会愿意拨拉出来一部分给众将士?”
沈淙洲:“……应该不会。”
他突然就情绪低落,为更深一步的了解侯爷的性格而心情郁郁难展。
从前侯爷隐藏的好,他真不知道养父如此爱财,连军饷都要截留一部分,还要做假军籍骗朝廷……桩桩件件令人忧心幽州军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困死了,晚安。
第九十五章
秋高气爽, 世子在别院里晒太阳,并命人将闻铭从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拖出来,陪她一起晒太阳。
闻铭不见天日久矣, 虽然牢房里的待遇还不错, 饭食被褥干净整洁, 但失去了自由的日子着实难捱。
世子在院里摆了两张躺椅,两椅中间放着矮几, 摆了热茶水果点心,招呼他:“闻老板来喝茶。”
经历过世子的审讯,闻铭总觉得世子的笑容背后藏着一只恶魔,半边身子挨着躺椅侧坐, 十分谨慎的问:“世子可是有事儿?”
世子大大咧咧道:“老闻, 你离开家乡多年, 想回北狄王庭看看吗?”拿块芙蓉糕塞给他:“来来,尝尝我家厨房做的点心。”
闻铭吓的站了起来, 忙将芙蓉糕放回了碟子里, 警惕的退后一步:“世子想做什么?”
世子也很无奈, 掏心掏肺的跟闻老板联络感情:“老闻,你别怕啊, 点心里没毒。咱们相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吗?要搁我爹定北侯,你落在他手里早死八百回了, 哪像我似的好吃好喝的花银子供着你,跟座上宾似的。咱俩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吗?”
闻铭:“……”神特么的好吃好喝!
抄了老子全部的家底, 整整四箱黄金, 羊毛出在羊身上, 还指望羊很乐呵?
狗世子, 拿老子当肥羊宰,还想让我感恩戴德?!
闻老板回答的很小心:“世子可是有事?”
黄鼠狼给鸡拜年,他可不认为金不语安着什么好心。
金不语招呼他:“老闻你别站着了,躺下说话。咱俩喝着茶吃着点心,吹吹风晒晒太阳再谈谈心,我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日子无聊,亲爹作死,奋力自救吗?
闻铭惴惴不安的躺下来,喝着世子亲手斟的茶,听着她讲起自己在左贤王营地里吃到的北狄烤羊肉,一腔思乡之情都被勾了起来。
世子话锋一转,颇为遗憾:“上次时间紧迫,只去了左贤王营地游玩。近来无事,倒很想去一趟北狄王庭,闻老板可知道北狄王庭之事?”
闻铭:“……”说什么喝茶吃点心晒太阳,都是骗人的鬼话!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他出自汗王帐下,前来大渊当细作多年,作为幽州联络点的负责人一直尽忠职守,但自从落在金不语手里之后,已经与外界长久隔绝音讯。
“闻老板不必紧张,咱们只是随意聊聊而已,比如王庭几位王子的母族妻族或者朝中亲贵大臣哪位更得汗王看重,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龃龉?”
闻铭:“……”
我还有得选择吗?
闻老板流下了后悔的眼泪,一步错步步错,当初被世子用尽各种手段折磨审讯,最后让她掌握了北狄在大渊的情报网,现在负隅顽抗早没了意义。
他认命的说:“汗王年近五旬,膝下王子众多,但其中有望成为下任汗王的要属大王子与二王子,还有四王子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大王子呼德母族与妻族强大,无人敢轻视。二王子母族与妻族比不上大王子,但他有右贤王跟不少亲贵大臣的支持,呼声最高。四王子的母亲深得大汗宠爱,大汗极为疼爱他。至于其余王子不值一提。“
“那三王子呢?”
闻铭:“三王子不值一提。”
世子:“提提看?”
闻铭历数三王子的劣势:“三王子母族不显,小时候倒也有些勇武气象,时常得大汗称赞,但后来毁容又恶名在外,部落族人又少,牧场又小,应该没什么机会。”
世子:“三王子真没机会?”
北狄王庭汗位继位人选有三,大王子母族妻族强大,二王子有大臣支持,四王子有大汗的宠爱,唯有三王子是个小可怜,既没钱没人还没父亲的宠爱,可以说是几位成年王子之中最没希望的一个。
她试探性的问:“要是大王子出了事呢?”
闻铭不理解:“大王子能出什么事?再说就算大王子出事,不还有二王子跟四王子吗?”
“要是二王子跟四王子也出意外呢?”世子忍不住透露一点消息给他:“听说你们大王子死了。”斥候营传来的消息,呼德一路逃回北狄王庭,苟延残喘了两个月,最终还是死了。
“大王子死了?怎么死的?”闻铭猛的直起身子,不相信金不语的话。
金不语好心解释:“……就前两个月你们大王子领兵前来幽州打秋草,被我英勇的幽州将士给弄瞎了一双眼睛砍了一臂逃回去了,可能在逃回去的路上伤口护理不到位,回去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她见闻铭面色不好,还安慰他:“节哀顺便!”
闻铭吼道:“是谁?是谁弄瞎了大王子的眼睛?又砍了他的手臂?”
世子捂着胸口一副被吓到的模样:“闻老板你小声点,我们这叫反击战,如果他不是大摇大摆骑着马跑来幽州打秋草,谁会弄瞎他的眼睛啊?他那俩眼珠子又不是琉璃,既不能拿来当弹珠玩,也不能做个摆件,谁让他不长眼做此劫掠之事。你不指责大王子的强盗行径,反而对着受害者吼什么吼?”
闻铭:“……”
世子赶他:“算了算了你回去吧,随便聊都能把天聊死!”
黎氏兄弟将人往回拖,闻老板回望身后越来越远的太阳,徒劳挣扎:“世子——世子咱们再聊聊?我保证好好聊!”
得罪了世子的下场他已经领教过无数次,断饭断水都是轻的,最不能忍耐的是卫生问题,睡到半夜有人往他身上丢老鼠,恭桶数日不倒……各种捉弄人的招数会让他疲于应对。
世子很绝情:“算了,你还是回去吧!”
挣扎求饶的闻老板很快被亲卫拖走了。
金不语有感于金守忠作死的行为,认为自己不可能一帆风顺的继承爵位,万一爵位还没到手,金侯爷先把自己作死,到时候她可能就逃不掉株连之罪了。
如何在老爹作死的路上把自己摘出来,成为了金不语当前最大的难题。
生活之中烦心事不少,世子爷总结自己现在的处境发现不是很妙,亲爹在作死的路上一往无前还不听人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雷;同个屋檐下的义兄知道了她平生最大的秘密还非要强行表白;选择的盟友是个没什么继位希望的小可怜,没钱没粮没武器没地盘没人,还跟她一样不受亲爹待见。
这些都算了,家里的美少年好像还在闹别扭,后院也不是很安稳。
比如自从上次提过邀请美少年去见蕊蕊姑娘,他隔三岔五总要提一回:“世子爷几时请沈大公子去如意馆?”
世子爷逗他:“阿默想见蕊蕊姑娘?”
美少年情绪不太好,甚至还公然与她讨论世子爷的感情生活:“上次我在院里听到沈大公子的话,他既然心悦世子,除了默默守在世子身边,用两只眼睛看着世子,还为世子做了什么?”
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世子觉得很是新鲜,况且沈淙洲的感情也确实为她带来了困扰——大家在侯爷的眼皮子底下做一对塑料兄弟不好吗?非要提什么酸倒牙的爱情?
那玩意儿苏溱溱都不相信,难道她还会信?
世子:“……侯爷揍我的时候劝一劝,让我少挨点揍?或者在我被罚跪的时候送点吃的?”
独孤默不屑道:“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出奇,难道因为他的劝阻世子少挨打了,还是没有被罚跪祠堂?”
世子来了兴趣:“那阿默觉得沈公子该怎么对我?”
独孤默:“我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公子自己怎么做。”他狡猾反问:“他有为你挡刀子吗?你挨打的时候,他有为你挡侯爷的鞭子吗?当你被人侮辱谩骂的时候,他有为你挺身而出吗?”
“好像……都没有过。”世子爷在幽州名声一向不大好,况且她习惯了独自面对风雨,还真不需要别人这种付出:“……你们小孩子对待爱情都是这么不理智的吗?”
独孤默一双黑玉般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星光:“可是,世子为我挡过刀子,护着我从北狄平安回来,我被赵远平辱骂的时候也是世子挡在前面……沈大公子连世子对我做的都做不到,他凭什么说喜欢你”
金不语都快要给自己鼓掌了:“我原来这么好啊”按照独孤默的思路顺口说:“那我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跟你说,阿默我心悦于你?”
少年左顾右盼,目光闪避,一副极不自在却又强自镇定的羞恼模样:“世子既早有此意,为何还跟沈公子纠缠不休?”
金不语大乐,还故意逗他:“阿默既知我心悦于你,你可愿意留在我身边陪伴我?”美少年不光可爱,还养眼。
沈淙洲不是说要一直陪伴她吗?按照他的思路推导,她拿来戏弄一下独孤默。
独孤默趁机提要求:“这可是世子说的,你既心悦于我,便不能再心悦旁人。一山不容二虎,我不管什么沈公子沈将军,只要我留在世子身边,你身边便不能再有旁人!”
金不语:“……”
花名在外的世子爷傻眼了,她是不是掉坑里了?而且还是自己一时嘴贱逗小孩而已。
作者有话说:
阿默:如果姓沈的就是世子对待男人的标准,那么我就绕过他,重新定一个标准。
——我们来比一比,世子对谁最好?
阿默:认识世子之后,世上的女人分为两种:世子跟别的女人!
以后,世子身边的男人也可以分为两种:我跟别的男人!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未央水镜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六章
世子爷说到做到, 改日果然邀请沈淙洲出营玩乐。
——主要还是独孤默催的紧。
少年郎眼神纯澈,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是满满的信赖与仰慕,好像他眼中的世子有通天彻地之能, 灌起迷魂汤来一套一套的。
“外面人对世子多有误解, 只有我知道世子重情重义, 一诺千金,既说了心悦于我, 定不会招惹外面的阿猫阿狗,对吧?”
世子笑的为难:“小孩儿,其实……”我真是一时口嗨!
独孤默干脆打断了她的话,眼眶都红了, 伤心质问:“世子还叫我小孩儿?你都说心悦于我了, 难道还拿我当小孩?”自怜自伤:“果然世子只是可怜我吗?还是戏弄我?”
世子:“……当然不是戏弄你。”口嗨一时爽, 后悔火葬场!
少年郎转怒为喜,露出羞涩甜蜜的小表情:“那世子就是真心的?我就知道世子不会骗我!世子对我那么好, 怎么可能骗我?!”
世子:“……”喂少年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我记得还对你刀剑相向呢?
但少年郎似乎早不记得两人对峙之时的绝情, 反而只记得她所有的好, 扳着指头细数,连逃亡路上的烤野鸡腿兔子腿他都能记得, 唯独不记得自己差点被杀人灭口。
“世子对我这么好,应该会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吧?”少年郎扯着她的袖子不肯放:“世子若是不答应邀请沈大公子去见蕊蕊姑娘,我就……我就不放开!”
世子风流名声在外, 但招惹的都是青楼女子,彼此都知道游戏规则, 世子爷负责花银子左拥右抱, 青楼女子负责表演风花雪月痴情无悔, 上台之后演的热闹, 散场之时各奔东西,大家都不必为对方负责,来去自由。
但是独孤默不同。
他孑然一身被流放幽州,除了满腹文采一无所有,不夸张的说世子是他的救命恩人,将他从未来繁重的劳役之中解脱了出来,避免了有可能会活活累死的命运。
金不语被十七岁的美少年用爱慕的眼神看着,瞬间就懂了“英雄难过美人关”的真正困境——当一双璀璨的涉世未深的双眼用依赖的眼神注视着你,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哪怕此刻他提出让你去杀人,你都有头脑发热答应下来的冲动!
更何况只是邀请沈大公子去如意馆见蕊蕊姑娘而已。
算过份的要求吗?
当然不算!
美少年只是撒娇而已,满足他小小的要求,有那么难吗?
一无所知的沈淙洲近来情绪低落,先被世子拒绝后又知悉养父人品堪忧,还未曾察觉世子院里的旖旎气氛,没想到竟接到世子邀约,顿时喜出望外。
待他收拾妥当,与世子同乘一辆马车,自动将马车里多出来的弹琴少年忽略,兴致勃勃问:“世子,我们去哪里?”
“如意馆。”世子也很开心:“蕊蕊谱了新曲子邀请我去鉴赏,我想着沈大哥不是在营里就是闷在府里,没意思得很,不如随我去听曲子。”
实则世子对音乐一窍不通,说鉴赏那是在捧她。
沈淙洲说教的老毛病差点犯了,但见世子身边坐着的独孤默侧头瞥了他一眼,瞬间就清醒了——差点破坏了气氛。
“哦哦,听说蕊蕊姑娘歌舞都不错,同去的还有谁?”
世子随口道:“左不过是邓利云他们几个。”
沈淙洲忍不住道:“邓利云他们几个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世子怎好跟他们长期厮混在一起?”
金不语:“……”
她正在暗暗后悔,不该贸然邀请沈淙洲给自己添堵,身边有人悠悠道:“沈公子此言差矣,且不论邓公子此人有无建树,单论人品,就比许多当初诽谤世子无能如今追捧世子是俊杰人云亦云的墙头草要强上许多。他不因世子陷入低谷而轻视,也不因世子出人头地而趋奉,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金不语疯狂为少年郎点赞:“阿默言之有理,邓利云合该敬你一杯,将你引为知己才对!”
独孤默笑的矜持:“世子过奖了!”
沈淙洲:“……”
沈淙洲想时间倒回一刻钟以前,给自己两巴掌!
世子是如意馆的常客,自有人引着前去蕊蕊姑娘房里。她刚落座,蕊蕊姑娘“伤心欲绝”的质问她:“若不是奴家送了帖子过去,世子爷是不是就将奴家抛至脑后?”
世子爷执着蕊蕊姑娘的手深情表白:“心肝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不是爷最近营里忙走不开吗?”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对宝石耳坠子放在她手心:“爷这不是惦念着你吗?”
蕊蕊姑娘顿时眸中盈泪将耳坠子塞回给她,伤心道:“爷每次都拿这些东西哄我,难为奴家心里装的全是世子爷,世子爷却以为蕊蕊是贪图世子爷的东西!”
独孤默一脸佩服,努力学习。
沈淙洲:“……”
他眼睁睁看着金不语将蕊蕊揽进怀里,亲自替蕊蕊姑娘戴好了那宝石耳坠子,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爷当时见到这对红宝石耳坠子就觉得只有你配得上,才特意给你留着。小没良心的,竟然还说爷心里没你?”
蕊蕊揽着她的脖子由悲转喜,一脸羞怯。
外面有人忽调侃道:“世子爷心里只有蕊蕊,都没有我们,哥几个好伤心啊!”
邓利云推开房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哄笑的石汝培常嵘等人,见到正襟危坐的沈淙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用眼神询问金不语:世子爷,您把他带来,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他们这帮人平日胡闹没正形,但唯有一样好,那便是知情识趣,最会察颜观色,知道沈淙洲未必瞧得上他们,都不往他面前凑。
以往大家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无论是刺史府或者侯府的酒宴上,都还能保持着客气礼貌的态度,互相问候一句就算了。
但如意馆等于是他们的地盘,严肃端方的沈淙洲忽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无异于羊群里出现了一只骆驼,且还是一只纡尊降贵的骆驼。
世子对几人询问的眼神假作不知,笑呵呵招呼几人:“利云最近是不是又没零花钱了,想让我掏银子直说嘛,何必跟蕊蕊争风吃醋?你是长的有蕊蕊漂亮,还是有蕊蕊聪慧可爱?琴弹的比蕊蕊好,还是舞跳的比蕊蕊娇?”
邓利云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大头靠在世子肩上,勾肩搭背伤心控诉:“世子爷自从有了蕊蕊,就拿我们兄弟当陪衬了。你给兄弟一句实话——”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淙洲从世子身上撕了下来。
“坐好。”沈淙洲一时气恼,不明白邓嘉毓端方君子,为何会有这种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弟弟。
邓利云一脸懵:“沈大哥,你什么意思?”
沈淙洲面色也不大好看:“成何体统?”
石汝培阴阳怪气:“来如意馆要什么体统啊?”
独孤默低头偷笑,感谢世子爷身边这帮好兄弟当刀,不费他一兵一卒,成功让世子爷认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巨大鸿沟。
沈淙洲面色铁青,过去时常唠叨规劝世子的习惯到底一时改不了,当着众人的面说道:“世子何必来这种地方糟蹋自己?”
一句话说完,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世子冷笑一声,怒道:“我来喝酒听曲子,怎的就糟蹋自己了?别人还没怎么着呢,沈大哥先糟蹋起我来了?嫌我名声难听,你又何必跟着我出来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淙洲没想到一句话便触怒了世子,他其实想说的是让世子与邓利云等人保持距离,别随随便便跟这帮纨绔们厮混在一处,没得坏了自己名声。
话没说完,就被世子给打断了。
“沈大哥既瞧不起我的兄弟们,也觉得如意馆玷污了你,就当我今日请错了人,不该邀请你来,是我错了!”
独孤默趁机落井下石:“世子息怒,沈公子只是看不惯世子喝酒听曲子,也没别的意思。”他内心倒是很赞同沈淙洲的举动,敢把邓利云从世子身上撕下来,只不过撕的不太委婉,方法不够巧妙而已。
沈淙洲气的快要说不出话了:“你……”
独孤默看似句句为世子着想:“世子一片好心邀请沈公子出来玩,沈公子又何必扫了世子的兴呢?”实则每句都在暗暗指责沈淙洲不顾忌世子的感受。
沈淙洲出入沙场,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栽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身上,环顾满屋子神色各异的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还是蕊蕊伶俐,见气氛不妙,当即柔声道:“世子难来看奴家,奴家已经心满意足了,世子见到蕊蕊难道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哄得世子在她面上香了一口,她才向沈淙洲赔礼道歉:“让沈公子不高兴,都是奴家招待不周的错。奴家这里虽然没别的好东西,但酒水点心却也是一绝,不如沈公子先尝尝,再听奴家弹一曲?”
沈淙洲借着蕊蕊递过来的梯子落了座,浑身都不自在,但着实珍惜与金不语出来的机会,难免要低声下气哄她一回:“方才是我冲动了,你莫气。”
金不语接过蕊蕊递来的香茗饮一口,也不想闹的太难看,一语双关道:“沈大哥,咱俩就不是同一条道上的马车。”
沈淙洲忽然理解了金不语拒绝他的那段话,与他拒绝万家提亲还是有区别的,视万芷柔如亲妹妹不过是客套话,而世子视他为兄弟却是肺腑之言。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有了,明天最少双更,我会早点更!
感谢在2021-08-03 23:53:58~2021-08-04 23: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弦泠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魚 10瓶;长风雁过、橘笙南 5瓶;nuomituzi、有一只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七章
世子进了如意馆, 犹如游鱼入海,自在之极。
蕊蕊姑娘不但琴弹的好,歌舞一绝, 还是一朵温柔解语花, 世子对着她再大的怒气也散了, 斜倚在榻上就着美人儿的纤纤玉手喝酒吃果子,时不时偷香窃玉一回, 直逗的美人娇嗔。
邓利云等人与世子一个德性,玩起来百无禁忌,摇骰子骗的馆里的姐儿险将小衣儿都脱了,羞的用小拳头直捶他的胸口:“邓公子, 你好坏!”
石汝培笑的不怀好意:“你邓哥哥还可以更坏!”
常嵘:“要不要试试?”
世子敞着外袍摇的骰子哗啦啦直响:“继续继续!”浑然一副沉迷声**色犬马的纨绔子模样。
沈淙洲何曾见过这种场景?
他硬生生捱着, 身边坐着的姐儿原本穿的就单薄, 被他持续输入的冷气压给冻的哆嗦,战战兢兢斟杯酒往他唇边喂, 结果被他一个冷眼给吓的手一抖, 直接泼到了他袍子上。
姐儿吓的连忙跪倒磕头:“公子对不住……”暗骂哪里来的倒霉鬼, 活像老婆跟人跑了自己顶着绿帽子,一脸晦气。
“沈大哥, 怜香惜玉懂不懂?”世子爷亲自扶了那姐儿起身,赏了她一小锭银子,遣她下去:“我这位大哥是个粗人, 姑娘切莫害怕,回去喝杯茶压压惊。”
沈淙洲:“……”
世子埋怨他:“沈大哥从小耳濡目染, 跟侯爷学学他宠苏氏的劲头, 也不至于连个姐儿都要吓哭了!”
沈淙洲很冤——他在营中厮混多年, 周围所见皆是军汉, 就算是养父宠爱苏氏,可那也是双方你情我愿有来有往,他倒是有心怜惜世子,可惜世子比他还爷们,搂着蕊蕊姑娘浪的飞起,哪给他怜香惜玉的机会?
至于搂着别的女人喂酒调笑,还是算了。
他正在心里嘀咕,外面有人敲门,守门的丫环进来禀报:“姚大爷在外面喝酒,凑巧听说世子在姑娘这里,想见一见世子爷。”
金不语懒洋洋招手:“姚大爷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
姚一可听得里面招呼,立时扬起笑脸进门,未语先笑:“许久未见世子爷,小人听说世子在蕊蕊姑娘这里,特意赶着来给爷请安。”
金不语招呼他坐:“姚大爷这一向不忙着赚钱,怎的有闲心出来玩了?”
姚一可陪着笑坐下,还礼数周全的送了蕊蕊一串成色不错的珠子:“东西粗陋,给姑娘赏人玩儿。”
小丫环上来斟酒,姚一可懊恼道:“小人哪里是特意出来玩的?还不是听说营里要做冬衣,特意请了军需官邴大人来吃酒,指望着能为幽州大营出一份力。人是约过来了,可对方非要见蕊蕊姑娘,这不是没见着,邴大人就怒气冲冲走了。小人想着生意黄了就黄了,听说世子爷在蕊蕊姑娘这里,所以赶着过来请个安。”
姚一可前脚送妹妹进了侯府,指望着姚易兰独得侯爷宠爱,谁知后脚林月生就送了双胞胎妹妹进去,两家女儿在侯府后院差点斗成乌眼鸡,枕头风大约不太好使,他索性另辟蹊径,以侯爷妾室娘家哥哥的身份走通了门路,总算是请来了军需官邴洪。
邴洪是定北侯心腹,每年军中采购的药材军衣蔬菜粮油肉类都从他手里过,在营里是一等一的肥差,却不必上前线去搏命,比军中许多将士们都过的滋润,背后又有定北侯撑腰,为人甚是倨傲。
姚一可不过是府里妾室的大哥,邴洪也不怕得罪了姚姨娘,人倒是应约而来,不过进门就嚷嚷着要见蕊蕊:“听说如意馆里属蕊蕊姑娘最美,还不请蕊蕊姑娘出来?”反正也是姚一可请客,他倒不怕花银子。
包妈妈与世子爷打交道久矣,平日瞧着世子爷笑眯眯的,可发起脾气说不定连房顶都要掀了,最近的一次是她怒打前姐夫窦路,令人印象深刻。
这位小祖宗可不能得罪,当即陪笑道:“蕊蕊房里有贵客,还请两位爷点别的姑娘。”
邴洪不肯,非要见蕊蕊,还大声嚷嚷,包妈妈耐着性子解释:“这位爷,蕊蕊姑娘房里的贵客奴家真得罪不起,不如爷改日再约?”
邴洪没想到包妈妈不识好歹,骂骂咧咧闹了一场,还是被包妈妈死死按着没放上来。她倒是想把人放上去,让楼上那位小祖宗收拾这蠢头蠢脑的汉子,但想想蕊蕊房里名贵的摆件,恐怕到时候心疼的就是她自己,花了老大力气才将人劝住。
邴洪没见到想要见的美人儿,连带着迁怒请客的姚一可,姑娘也不点酒也不吃,怒气冲冲走了。
姚一可塞了张银票给包妈妈,向她赔礼:“都是爷,得罪不起,妈妈见谅。”
包妈妈见到银票便换了笑脸,况且这位也是熟客,时常带人来如意馆谈生意,当即感同身受道:“这位爷的脾气也忒大了,姚大爷辛苦了。”
姚一可鬼精,进如意馆之前便见到了世子的车驾,况且包妈妈又收了银子,当即凑近了压低声音问:“可是世子爷在蕊蕊姑娘房里?”
包妈妈顿时哑然失笑,笑嗔着用帕子扫了一下他:“姚大爷也真是的,明知蕊蕊在陪世子爷,还不拦着点,非要让那位来闹。”
姚一可是真委屈:“我能拦着谁啊?妈妈通融一下,让我上去给世子爷请个安。”
包妈妈便遣了个小丫头子上去传话。
听话听音,世子听姚一可的意思,就咂摸出味儿来。
邴洪仗着定北侯的势在外横行,恐怕拿捏幽州城里的商家也不止这一回了,吃拿卡要玩的顺溜,且不论他采购的军需物资如何,本人定然吃个肚满肠肥。以她对定北侯的了解,连吃空饷的事情都敢干,插手军需采购拿大头应该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世子暗暗心惊,用眼神问沈淙洲:沈大哥可知道邴洪其人?
她入营之后接触的都是各营征战的将士们,至于军需后勤还真没机会接触,没想到让姚一可误打误撞给扯出来了。
邓利云等人识趣,见世子神情凝重起来,便知有事,当即扯了怀里的姐儿道:“带爷去你房里?”
那姐儿用尽了手段勾缠邓利云,早盼着这话,当即披衣坐起,扯了他的腰带往外带,其余几人搂着各自的姐儿一同乱纷纷出去了。
蕊蕊最是知情识趣,当即道:“世子爷饮了不少酒,奴家去厨房看着让她们做一碗醒酒汤过来。”
她是如意馆头牌,哪里需要踏足厨房,传个话下去自有山珍海味送到房里来,不过是找个借口给世子谈事儿,出来倚着栏杆闲坐散散酒气。
蕊蕊正在外间坐着,包妈妈身边的小丫头陪着林月生上来了。
那小丫头才过十三,还未接客,脆声声的一把好嗓子上前道:“姑娘,林公子听说世子爷在你这儿,赶着来给世子爷问安。”
蕊蕊有阵子未见世子,原本想着两人独处,也好想法子让世子赎了她出去。听说世子还养着外室跟私生子,她娼门出生不计名份,只想求个良人托付终身,世子虽花名在外但实则内心良善,对馆里的姑娘们都很客气,从不见她糟蹋哪个姑娘,出手又大方,蕊蕊陪世子的酒局不止一回,这份心思也藏了一阵子,好不容易见了世子,谁知道凑上来的人还不少。
她懒怠动弹,指使那小丫头子:“你去隔着门问一声,世子爷若是同意便让林公子进去吧。”
林月生忙奉上一串红艳艳的珊瑚手串:“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
蕊蕊:“……”
小丫头隔门一问,里面的人表情各异,金不语倒是无所谓:“看来林公子也想为大营效力,不如请进来一起?”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057775 3瓶;nuomituz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八章
幽州十万大军人吃马嚼, 大部分粮草靠各州府产出及朝廷下拨,但疏菜肉类军服药材等日常需求却要营中自主采买。
日常蔬菜肉类的供应不说,往年军服药材可都是军需官跑好几个州府分批次采买。今年不知为何, 前些日子营里放出风声, 说是就地采买, 于是姚一可与林月生都盯上了军服药材这块大肥肉。
两人明争暗斗各显神通,前者走了邴洪的门路, 后者便派人盯着侯府大门,想要走世子的路子。
定北侯经过苏溱溱已历练有成,林家姐妹俩轮换上场,顶着十级的枕头风, 他竟能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该办的床帏之事一样没落下, 美人的温柔奉承照单全收,事关军服药材却不肯吐露半个字, 逼着林月生不得不另外想辙。
林月生一脚踏进房门, 扑鼻一股暖香, 房内陈设精致华贵,显见得蕊蕊姑娘身价不菲。还未入冬, 地上便早早铺了厚厚的地毯,世子爷踢了靴子敞着外袍一身酒气靠坐在榻上,身后站着个面白脸俊的少年郎侍候, 左右手各坐着一位。
左边这位是侯府养子沈淙洲,右边这位烧成灰他都认识, 乃是林家的死对头姚一可。
林月生早前听说姚一可走通了军需官的路子, 也不知道他几时攀上了世子, 先上前行礼:“小人给世子爷请安!”转头皮笑肉不笑的与姚一可打个招呼:“不是听说姚大爷认识了军中的邴大人吗?怎的又在世子这里?”姓姚的最近抢了他两单生意, 年轻人忍性再好,有机会捅刀子也不想放过。
他进来就给姚一可上眼药,暗示世子——姓姚的两面三刀,前脚巴着邴洪,后脚就求到了世子面前,您可得小心点!
姚一可进来的时候主动向世子坦白过,借口请安告了邴洪一状,没想到又遇上林月生上来就插刀子,当下心里一沉,面上却依旧是个笑模样:“林公子这话说的,咱们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结识的人越多生意越是通达,不拘我认识了谁,该来给世子爷请安,还是不能差了礼数的。”
金不语在侯府后院亲眼目睹了好几次姚家女与林家姐妹俩拈酸吃醋的场面,出来享乐也躲不开这两家人的争吵,不由崩溃的说:“两位停——”
姚一可识趣,连忙道歉:“扰了世子爷的清静,都是小人的错!”
林月生也不落人后:“都是小人的错!”
金不语揉揉太阳穴,身后立即有人靠了过来,温声道:“世子爷可是头疼?”
不等她回答,独孤默已经上手替她做头部按摩,少年修长的手指沿着太阳穴轻柔打转,世子舒服的闭上了眼晴,暗暗感叹高妈妈教导有方。
沈淙洲额头青筋直跳,强迫自己转头避开眼前一幕,心里难免直冒酸水,都快将他溺死了。
房间里静了一刻,世子爷享受完了美少年的按摩,总算睁开了眼睛,直截了当的问:“两位都是奔着军服跟药材来的?”
姚一可:“……”
林月生:“……”
做生意讲究个迂回委婉,先套交情再谈生意,谁能想到世子爷问的如此直白,两人顿时卡了壳。
金不语感动的说:“竟然不是?两位真就是单纯过来请安的?”
独孤默低头偷笑,知道世子这是犯了促狭的毛病,故意拿姚林两家的家主逗闷子,也不点破。
姚一可见状,生怕下一刻被世子赶出去,忙道:“小人来向世子爷请安不假,可也想做营里的生意,为侯爷与世子出一份力。”
林月生也急急表态:“小人与姚大爷是一样的。”
金不语少不得换了正经神色教训这两人:“既然如此,两位大可不必互相拆台。幽州大军十万之数,冬衣与药材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两位都想独吞,难道就没考虑过撑破了肚皮?”她试探性的问:“两位有没有考虑过合作?”
“跟他?”姚一可嫌弃的扫了一眼林月生,发表了行业龙头对晚辈的评价:“年轻人冒冒失失没有章法,侥幸成功几次尾巴便要翘上天去,眼里哪有旁人?”
林月生向来厌烦论资排辈,总觉得生意场上用这一套过于恶臭,对姚一可也没什么好话,同处一屋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姚大爷家大业大,乃是幽州首富,小人家中薄有资产,还入不得姚大爷的眼,哪里就敢提与姚大爷合作呢?”
秦宝坤手里的消息不少,姚林两家早先竞争还未如此激烈的时候,他便留意了。待两家皆送了女儿入侯府,秦宝坤关注的就更紧密了,知道两家私底下已经闹的势同水火,连带着幽州城内其余大小商家都不得不开始选择站队,也曾向金不语禀报过此事。
金不语取笑道:“两位给妹妹挑男人的眼光都一致,何况做生意,怎就不能合作了?”
姚一可向来脸皮厚,没想到也让世子给闹了个脸红:“……世子说笑了。”
林月生平日稳重,皮厚心黑的事儿还未做到麻木,送妹妹入侯府时不觉得脸红,抱着不能输给姚家的心气儿将事办成了,事隔数月被世子调侃取笑的时候却几乎羞的无地自容。
“世子说笑了,小人……”
金不语才不想听奸商们洗白自己的内心,讲做生意有多少不得已,她只关心结果:“两位只听说了大营里要采买棉服与药材就扑了上来,都知道是桩大生意,难道就没打听清楚?想要参与此事的不止是幽州城内的商家,还有别的州府商家在赶来的路上,而且这些人往年都承接过大营军服。如此紧要关头,两位也不是后院里打破头抢男人的妾侍通房,只能看得到眼前利益,却不曾瞧见男人外面流连的花草?”
姚一可与林月生被世子爷比喻为后宅争宠的女人,各憋了一肚子气,两人视线相接各自冷哼转移了视线,逗的金不语直乐。
“两位,可别说我刻薄,拜二位所赐,近来每回轮休回府,总能见识到两位的妹妹们在府里互相拿鼻孔看对方,用冷哼当开场白,均得了兄长真传!”
姚一可汗颜。
林月生低头。
金不语听多了金不言告状,总要给长姐找回场子:“两位的妹妹们还时不时给我长姐找点麻烦,不是缺这个便是少那个,再或者互相指使对方的丫环做点什么小动作,总要拉扯着我长姐去断官司。有些话爷不方便跟三位姨娘说,但两位可否考虑过,若是府里的姨娘们再内斗下去,说不定侯爷便要抬新的姨娘进府了。”
姚一可与林月生同时替自己的妹妹感受到了外面潜在的危机,齐齐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世子——这位爷是不管侯爷后院之事,但往她身上使银子比侯爷身边的人要靠谱多了。
“请世子指条明路!”
金不语却不再就侯爷后院之事做太多评论,转而又谈到了生意:“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两位难道就没想过,自己所要谋求的是什么?”
“幽州大营的军服与药材,不拘是你们哪一家单独吃下都消化不了,与其等着跟别的州府的商人们打的头破血流,还要防备后背有人下手,为何不考虑合作呢?”
回去的路上,金不语喝的有点多,半靠在独孤默身上醒酒。少年端着碗酸味冲鼻的醒酒汤喂她喝。
世子半闭着眼睛小口小口喝着,完全无视了沈淙洲打成死结的眉头,与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淙洲夸下海口要守护她,她觉得这话一点都不牢靠。
男人总以为自己顶天立地,视女人为弱者,能为女人遮风避雨便豪气满怀。实则他们能提供给女人的不过是方寸之地,却还要可笑的为女人量身定制许多枷锁,锁住手脚头脑思想,以免女人张望外面的世界,生出野望。
沈淙洲嘴里说着深情,可他与世间那些理直气壮禁锢女人的男人又有何区别?
他的温柔是诱饵,怀抱是枷锁,守护是牢笼。
而金不语很清楚,她所谋求的从来都不是方寸之地的安稳,而是外面广阔世界的自由翱翔。
见多了女人温顺讨好的解语花模样,金不语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那副模样依附在某个男人身边,不管这人是谁,沈淙洲也好,别人也罢,男人的深情不过都是生活的点缀,可有可无。
她不会依附迁就任何一个男人,只想沿着姜娴为她设定好的路走下去,凭着一己之力在男人的世界开疆辟土,胜者为王。
作者有话说:
到天亮了,这是昨晚的二更,晚上见。
第九十九章
独孤默扶着半醉的世子回房歇息, 沈淙洲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内室的身影,内心里酸成了一片醋海。
他以往与世子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况且世子日常有高妈妈服侍, 她是最为妥帖不过的老人, 没想到不知几时, 她竟放任男子出入世子的卧房毫不避讳。
“高妈妈,让独孤默去服侍世子歇息, 是否有些不合适?”
高妈妈也听世子提起沈淙洲知道她女儿身之事,心里对他起了忌惮的心思,神情却依旧和缓,不见半点生分, 反而跟沈淙洲谈起了心, 无比烦恼的模样:“公子也知道世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老婆子又不能跟去营里照顾,侯爷治军严谨, 也不能带丫环过去, 你说能怎么办呢?”
沈淙洲想起世子浪的飞起的模样, 一时语塞。
高妈妈发愁道:“老婆子也是没办法,在世子身边扒拉一圈, 她手下那帮子不是性子莽撞就是毛手毛脚,哪个都做不了这些琐碎之事。”老人家舒展了满是褶皱的脸庞:“万幸有阿默这孩子,手脚轻巧利索, 做事又有章法,不怪道都说读书人好, 凡事一点就通, 服侍世子很是周到妥帖, 不然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沈淙洲:“……”
他知道金不语什么德性, 做男人多年,别说她不愿意做回女儿身,便是她身边的高妈妈都没拿她当女儿家规劝,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憋出一句话:“可是世子终究是女子,也终究……要嫁人生子。”
那是他隐藏在内心深处多年的想法,只是时机尚未成熟,但对着侍候了金不语多年的高妈妈,还是脱口而出。
“嗐!”高妈妈一脸惊讶:“是谁说世子要嫁人生子?我们世子爷将来是要继承爵位掌幽州军的,嫁什么人啊?”她对沈淙洲的话完全不能认同:“再说世子那副脾性,稍不如意就要上房揭瓦,谁家愿意娶个祖宗回去供着?”
沈淙洲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劝说不通高妈妈,腹中仿佛燃着一肚子滚油,煎熬的难受,干巴巴吐出一句话:“总之……世子毕竟是女子,还是要为她的名声着想。”
名声能当饭吃?!
高妈妈最恨名声俩字,没想到表面端方温厚的沈淙洲脑瓜子这么不开窍,竟然还想拿世间对待普通闺阁女子的那套往世子身上套,若不是怕惹恼了他去向定北侯告密,她老人家早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呸!哪里来这么大的脸面,竟然敢对她家世子爷指手划脚?
定北侯是亲爹,在世子面前尚且讨不着好,你又算哪根葱?
高妈妈阅尽世情,虽然性子火爆,但事关世子的身份,故而谨慎万分,无论心里骂了多少遍,面上还是客客气气:“世子爷的名声早败的差不多了,也不再乎多个阿默在房里服侍。再说世子房里总要有个贴身侍候的人,不是阿默也会是别人,难道公子有合适的人推荐?”
轻轻松松将难题踢给了沈淙洲。
你看不惯阿默贴身侍候世子,要么你推荐个人来贴身侍候?反正世子去大营房里不能没个使唤的人。
沈淙洲:“……”
他开始疑心高妈妈的居心了。
两人互相存了气,一位是世子身边积年忠心的老仆,一位是世子的义兄,都在心里揣测对方的意图,暗自怀疑对方要毁了世子。
******
天色还未亮,沈淙洲与金不语接到营中定北侯传召,命他二人速速回营。
两人带着各自的亲卫骑马归队,踏着晨曦在营门口下了马,前往议事厅去见定北侯,恰逢邴洪出来,与这位胖头胖脑的军需官打了个照面。后者好像也刚刚从被窝里被拖起来,顺手套了外袍挽了头发,眼角竟然还有眼屎。
也不知道有何急事,竟让他连洗把脸的功夫都没有。
金沈二人踏进厅,但见定北侯余怒未消,面色黑如锅底,吩咐二人:“你们往各营抽调一队人马,前往白鹿庄附近去追查流寇。昨晚从易州方向来的一队商人夜宿白鹿庄,没想到全村三十几户人家连同商人全部被杀,只有一个小伙计半夜起来拉肚子,藏身茅草丛里才躲过一劫,大半夜就往幽州方向跑来报案。”
那小伙计年约十三四岁,瘦瘦小小稚气未脱的样子,难为他竟然有此胆略,此刻就跪在厅内,哭成了泪人。
“我们东家跟掌柜的、还有伙计全都被杀了,他们冲进村里的时候正是子时,全都穿着黑衣黑裤提着刀,还请侯爷为我们东家掌柜的报仇雪恨!”小伙计砰砰砰朝定北侯磕头。
定北侯有令,二人征调了一队骑兵,及神射营的好手,还有斥候营的两名探路前锋一同出发。
金不畏闻听世子出营,慌的穿起外袍拿上兵器就跑,等他吸着骑兵营扬起的灰尘追上世子,倒吓了世子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马上的金不畏大写一个“霉”字,顶着一双被打出来的熊猫眼,脸颊上还有青紫印记,让人怀疑动手的人早就不爽他那张脸,逮着机会就往脸上招呼。
“世子带上我。”他自感近来被宿全逮着揍,本事有没增加不敢说,但抗揍了很多。
“带上你做什么?送人头吗?”金不语有时候觉得迷惑,是什么给了金不畏死皮赖脸的勇气,紧巴着她不放。她视对方为工具人,在需要的时候拉出来跟定北侯对抗,但平日巴不得他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能滚出她的视线。
可惜对方缠功了得,一门心思要巴上来,赶也赶不走:“世子离营,我心里不安。”
金不语:“……关我什么事?”
金不畏:“……”
近来窦卓终于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回营接掌步兵营,才让沈淙洲有闲时间围追堵截世子。
正逢金不畏这个狗皮膏药被世子丢给宿全管教,每次见到窦大将军那张脸,金不畏心跳都要快个好几倍,总有种被人讨债的错觉——讨的还是人命债。
金不畏前有定北侯后有窦卓,夹在豺狼虎豹中间,已经好些日了没睡过囫囵觉了。
一行人快马赶往白鹿庄,途中厉安还有所猜疑:“各州府不是没出现过流寇,甚至还有假扮北狄人抢劫的,但这些人都奔着富庶的城镇而去,白鹿庄连个富裕些的人家都没有,除了猎户就是山民,是出了名的穷,连山匪路过都不愿意进村。这帮人是一路追着易州的商人而来,还是另有目地?”
那小伙计与沈淙洲的亲卫戚保同乘一骑,就算搬了援兵也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模样,越临近白鹿庄越害怕,都快要哆嗦起来了:“我们东家跟掌柜的向来和善,一路也没碰上什么人,怎么会遇上流寇?”
未达白鹿庄,一切都是未知。
作者有话说:
阴间作息加卡文,我还是早点睡吧,明天争取双更,晚安。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穷云起 30瓶;恩河 15瓶;nuomituz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章
白鹿庄居于幽州与易州之间的一处山坳里, 总共不过三十多户人家,靠打猎种田为生,原本远离官道, 只有一条小道可以绕路前往幽州城。
但近几日降了好大一场雨, 泄了山洪冲垮了官道, 那商队之中有一人走过白鹿庄这条小道,这才带着商队前往, 谁知阴差阳错出了事。
金不语率众到达白鹿庄附近,正值傍晚时分,神射营的郭子华与成均善,斥候营的厉安与手下郭白起、沈淙洲金不畏, 其余各营抽调的三百名好手同行。
一行人以世子为尊, 离得白鹿庄还有一里地, 她便下令止步,先派斥候营的人前往打探消息:“既敢围剿庄户百姓, 定是有备而来, 还是探查清楚的好。”
厉安与郭白起领命而去, 其余人等暂且下马休息。
天色渐黯,厉安带人回来禀报:“据探查白鹿庄足有一两百人, 穿着大渊服装,但听他们之间说话,是北狄人的口音, 竟不知为何要扮作流匪。”
北狄人打秋草向来都挑富庶的城镇,烧杀抢掠完了就跑, 断然没有窝在穷山坳里不挪窝的。
金不语道:“这又是什么古怪?”
真相猜测不出来, 她便下令原地待命, 直至子时, 这才率众弃马前往白鹿庄。
白鹿庄农人猎户所养的狗皆在这□□之时尽数屠戮,此刻三十多户的庄子安安静静,若是不村头里正家里火把高燃,有人就火烤肉喝酒值守,恐怕路过的人皆瞧不出其中异常。
村人平日养鸡下蛋走十几里路去镇上换点日常用品,酿点浊酒逢年过节祖宗祭拜,或寒冬腊月饮两口驱驱寒,没想到逢强盗入村,杀了全村老少,还将各家圈养的鸡捉来烤肉下酒,喝两口便嫌弃道:“这大渊的酒也太难喝了吧?还比不上咱们王庭的酒好喝。”
几人围火而坐贪吃大嚼,夜间寒气浸体,不免要报怨:“二王子身边的阿都沁说要在幽州城外多设几个点,可此处离着幽州城还有百多公里,留我们兄弟苦守此地,有个鸟用?”
忽听得有人轻笑,众人抬头,里正家院门大敞,但见火把之下,一名年轻俊美的男子抱剑而立,笑盈盈站在门口,倒好似偶然路过邻人门前,驻足闲谈:“是没什么鸟用,你家二王子怎的不亲自来,竟派你们几个酒囊饭袋过来?”
众人扔了烤肉酒坛子乱纷纷拿兵器:“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来人侧身避开扔过来的一把砍刀,一本正经道:“我是你祖宗,来取尔等狗头!”
此处值守的北狄人约有六七人,见来人孤身一个倒也不如何慌张,一涌而上正准备围殴她,谁知那人身后竟忽啦啦冒出十来名汉子,各个精壮勇猛,堵住了他们的路。
白鹿庄不过三十来户人家,房屋建的密集,来往邻舍呼声相闻,金不语带来的人夤夜而动,将分散在各家休息的北狄人给杀的杀捉的捉,一个时辰便结束了战斗,很多北狄人跟白鹿庄死去的百姓一样,都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甚至还来不及拿起武器。
北狄人原本做的隐秘,若无那小伙计走漏风声,大约也能在此地盘桓一段时日,说不得还真能成事。
可惜运气不济,败于小伙计一场腹泻。
金不语既捉了俘虏,当下审问领头之人才知,原来上次大皇子重伤兵败,回北狄王庭死了之后,汗位少了一个强而有力的竞争者,二皇子居长,又有朝中亲贵及右贤王的支持,想要力压得宠的四王子,难免要做出功绩,便打着为大王子报仇雪恨的旗帜请命前往幽州。
北狄狼主痛失长子,而长子的母族与妻族虽然力捧下一代,但呼德长子乌赤年仅四岁,待到成年最少还得十多年,与几位成年的叔叔差距太大,反而让朝中曾经有意向支持大王子的转而另寻他处。
二王子审时度势,若能为大王子报仇雪恨,必能收罗朝中曾经支持大王子的官员,甚至还能让大王子的妻族与母族对他有好感。
他自小也读过些汉人书籍,对大渊的了解要比大王子深得多,与心腹大臣商议许久定下计策,方才派兵遣将。
金不语带人押着活捉的几名俘虏前往村后,在俘虏的指认之下,挖开了村后一处平地,村民连同商队的十几号人全都被埋进了大坑,生前死的突然,有些村民的表情甚至还很安祥。
小伙计将商队的十几号人分出来,跪在众人尸体前哭的伤心。
来时热热闹闹,去时却仅剩他一人。
村民百姓依旧被掩埋,但商队之人虽死却要叶落归根,正好他们来时的马车都在村人院中停着,金不语便遣了两人护送小伙计还乡,另赠了他程仪路上用。
小伙计擦干眼泪,在两名士兵的护卫之下回乡报丧。
白鹿庄内,金不语下令在村民下葬的十点开外再挖坑,将北狄所有被砍死的士兵都拖进去,只留两名俘虏的狗命,其余一个不留全部坑杀。
她威胁那两人:“若是不说实话,下场就跟他们一样。”
那两名俘虏倒是想硬气一点,可惜落在了金不语手里,折腾人的花样翻新,抵受不住只能老实招供,被五花大绑塞了嘴巴扔进柴房关押。
等到太阳升起,门前院中房里的血腥气已连夜清扫铲除干净,接连两夜发生过的屠**杀事件不留半点痕迹。
金不语派人回营向定北侯传信,自己带人守在白鹿村,原以为要多等些日子,没想到才过了五日,夜间便有密集的马蹄声而来。
郭白起飞奔着来报:“禀世子,外面有一队人马而来,但具体有多少不清楚,根据马蹄声估计约莫有近千人。”
幽州军此行不过三百之数,对方若是超过己方太多,被堵在山坳里可不是活脱脱被包了饺子?
“快撤!”金不语惜命得很,可不愿意拿己方数百好手与之硬拼:“沈将军带大家走,我来断后!”
沈淙洲断然不肯:“世子带大家撤,我来断后!”
金不语最烦你推我让,当下趁沈淙洲不注意在他马臀上抽了一鞭子,眼见着马儿朝着幽州方向窜了出去,当即命令其余人等:“快撤!”
好在近几日早有准备,自在此地守候之时便在来时的路上设了绊马索及陷阱,也能拖延一时。
北狄骑兵入村之时骑兵被绊马索绊倒,后面的骑兵便倍加小心,领兵的察觉有异,一面派人通知后面的骑兵赶上来,一面带着一队人马闯进村里。
三百多人撤走了大半,只留金不语身边亲卫及金不畏,郭子华均善等人,约莫有六七人之数刚撤到村口,便与当先冲过来的北狄将领打了个照面,顿时愣住了——原来是三王子阿古拉。
“原来是三王子殿下,许久不见这一向可好?”金不语打眼一瞧便知坏了,对方的兵力远远高于己方不说,远处还有奔来的马蹄声,也不知道三王子共带了多少人。
阿古拉上次接了金不语一份大礼,替他除去了呼德,此行神色间便客气许多:“真没想到在此处还能遇见了世子,不如下马喝一杯!”
阿古拉在成年皇子之中向来地位低,打了败仗回来又被汗王一顿训斥,灰头土脸的回府,却被珠儿冷嘲热讽,好不心寒。
他自己身上尤且带着伤,却在路上对大王子的部众多番宽慰照顾,令得部众对他印象极佳。
二王子出兵之时,为了打压潜在的竞争对手,汗王的心肝宝贝四王子不敢使唤,但小可怜三王子还是可以拉来为他鞍前马后效力,故而向汗王奏请三王子同行。
汗王准了之后,一路之上他便将阿古拉当作帐下低阶武官般使唤,乌恩其好几次都恨的要去刺杀他,被阿古拉拦了下来。
此行便是按照二王子所设计策听令而行,原本是来白鹿庄休整,没想到竟将金不语堵在了村口。
金不语笑的亲热:“三王子远道而来,就不打搅王子休息了,不如就此别过?”她朝身边几人使眼色——快逃!
金不畏吓的瑟瑟发抖,面对着北狄人明显显的弯刀腿肚子都在打转,扯着世子都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几人鄙夷的瞧着他这副怂样,分几个方位牢牢守在金不语身边。
郭子华真没想到从前在营里名头响亮的大公子与敌人对上会是这副德性,当即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大公子何必惊慌?”
金不畏眼泪汪汪,不明白人生何至于如此艰难——在营里艰难求生就算了,出营之后也面临着生死抉择。
阿古拉却很高兴,他在金不语手上吃了好几次亏,这还是头一次以绝对的优势将她堵住,乌恩其带人将几人围在当间,他笑得面上疤痕狰狞,更添几分凶残,嘴里倒挺客客气气:“世子爷,下马吧!”
金不语估量越来越厚的包围圈,两方力量太过悬殊,当下叹口气,与阿古拉商量道:“三王子只是想与本世子共饮,何必费这么大阵仗?不如放了我身边的人?”
阿古拉笑的狡猾:“本王手底下的人粗手笨脚,定然不及世子手下的人侍候的周到,不过几名侍卫而已,难道本王竟会难为他们不成?”
金不语心道:以你的小心眼,还真有可能!
她不再做无谓挣扎,翻身下马,引了阿古拉往里正家走:“这村里有一处屋宇阔朗,三王子请!”
金不畏跟着世子跳下马,恨不得贴在她身上,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世子——”被郭子华不客气的扯着后领给揪了过去,怒喝一声:“住口!”深恨他丢了幽州军的脸面。
阿古拉兴味盎然,虽不知此人是谁,但见他似与世子关系亲密,便下令:“将他绑了!”
“世子救命!”金不畏被拖走哭的声嘶力竭,不住求饶,很快他的声音便消失在人前。
作者有话说:
调作息,明天再更,晚安。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换名字了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依romand、泉 20瓶;那时是年少如花 8瓶;nuomituz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