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303文学
首页大理寺新来的小厨娘 15、同淋雪

15、同淋雪

    “这铁锅又沉又爱生锈,擦一次费草木灰,也不知你们图什么。”


    陈洋见沈风禾正对着那口铁锅熬油,冷嗤道:“大唐的吃食,本就该蒸、煮、炙,突显食材的本味。”


    大理寺这几口铁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厨役申请的。


    此人来自岭南,整日里就与他们说道如何炒那些海鱼海蚝,说什么大火快炒才够鲜。他们俩因为做饭的方式互不对付,终是动起手来。


    陈洋眼下想想,还心疼他的那两颗牙。


    自从那厨役走了以后,这几口铁锅便成了摆设,也不常用。


    沈风禾倒是很喜欢用铁锅。


    她握着长柄轻翻动油丁避开溅来的油星。底下的火燃得正旺,油丁在锅里渗出油,缩成浅褐色的脂渣,浮在金色的油脂上轻轻晃动。


    沈风禾把竹筛架在油罐上,用双手端起铁锅。这锅确实沉,她得借着腰劲。


    清亮的油顺着筛眼缓缓流入大碗中,滤完油的脂渣再倒进盆,撒上少许盐,香气扑鼻。


    灶里的火从旺烈渐渐转成余烬,这么大半扇豕肉,沈风禾守着铁锅熬了近一个多时辰。


    不过冬日守着灶台倒是暖和,她等油时,还能坐下来吃几口茶休息。


    锅里的豕肉熬出满满几罐油,剩下的脂渣鼓鼓囊囊堆了一大盆。


    沈风禾舀了半碗脂渣,撒了一小撮安息茴香。粉末撒在温热的脂渣上,一时间辛香味更浓。


    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脂渣外脆里酥,油香在齿间炸开,安息茴香的微辛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越嚼越香。


    “妹子,都忙好了咋还在这。”


    吴鱼看了眼沈风禾额角的汗,“累不累,灶火烤了这半天,歇会儿呗,油晾着也不碍事。”


    沈风禾点点头,“还好。”


    趁着油凝固的功夫,沈风禾和吴鱼一起端着碗,到饭堂歇脚。


    她把那碗撒了安息茴香的脂渣端到木桌上,“鱼哥,尝尝?”


    吴鱼嗅了嗅,拿起一块脂渣嚼了两下,咂咂嘴道:“哟,是安息茴香,妹子你可真舍得,这东西还挺贵。”


    “就放了一点点。”


    沈风禾笑着继续拿了一块,“尝个新鲜味罢了。”


    两人吃茶嚼着脂渣,越吃越香,话也多了起来。


    吴鱼嘬了一口茶沫子,问道:“说起来,妹子你这几日上下值可得小心些......跟你说个事,你可别害怕。”


    “什么事?”


    “你可知晓长安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猫鬼吃人传闻?”


    吴鱼压低声音回,“就是咱们少卿大人今早去查的案子。”


    “猫鬼吃人?”


    沈风禾愣了愣,“我没听过,这是怎么回事?”


    “你居然不知道?”


    吴鱼有些意外,“这传闻都传了小半月了,说每到夜里,就有猫鬼出来作祟,专挑独身行走的人,先吸光人的血,再把人丢进清明渠里溺死,死状可吓人了!”


    “这传闻......靠谱吗。”


    吴鱼嚼着脂渣继续道:“怎么不靠谱?我听他们说,那巨猫出没,模样瞧着比熊还大。”


    他转头看向沈风禾,一脸郑重:“妹子,你下值可得趁早,夜里在家门窗也得关严实了,最好有个男人陪着。”


    沈风禾应道:“嗯,我家中有郎君。”


    “啊?”


    吴鱼眼一瞪,嘴里的脂渣差点掉出来,“你居然成亲了?瞧着这般年轻,倒没看出来。”


    沈风禾没多解释,拿起一块脂渣慢慢嚼着。


    “那就好,有郎君在,总安心些。”


    吴鱼松了口气,又要往下说猫鬼的传闻,饭堂门口便传来脚步声。


    “狄大人!”


    吴鱼见了来人,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又转头扯了扯沈风禾的衣袖,“妹子,这是咱们大理寺的狄寺丞,快拜见狄大人。”


    “不必多礼。”


    方才沈风禾一直在后厨忙活熬油的事,未见狄寺丞,当下才是第一眼。


    他很瘦,官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似是一阵风就能吹倒。


    不知为何,沈风禾虽从来没有见过他,但记忆深处总觉得他应该更壮实一些,更精神一些。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狄寺丞淡淡开口问:“沈娘子有话要说?”


    “没,没有,只是觉得狄大人......看着清瘦得很。”


    沈风禾自己十分疑惑,她对狄大人的记忆到底从何而来。


    吴鱼吓了一跳,连忙打圆场:“狄大人,妹子是直性子,您别见怪。”


    狄寺丞却不以为意,反而捋了胡须笑了笑,“无妨,本官向来吃得少,自然胖不起来。”


    很快他看向吴鱼,“方才听闻你们在说猫鬼?”


    吴鱼喏喏道:“是,是坊间的传闻......”


    “世上无鬼。”


    狄寺丞严肃道:“所谓猫鬼,不过是装神弄鬼害人的奸徒,借传闻掩人耳目罢了。日后在大理寺内,不要传这些。”


    吴鱼连忙点头哈腰。


    陈洋淘完粟米蒸上,想吃口茶歇会,眼睛一眯便见到狄寺丞又来了。


    他笑问:“不知狄大人晚食想用些什么?蒸羊,煮酥酪,或是炙块羊肉,大人吩咐便是!”


    “方才午间尝过沈娘子的葱油面,觉得滋味不错,眼下还是想用些沈娘子做的。”


    陈洋嘴角抽了抽,“这......狄大人,沈娘子做的葱油面虽不错,但总不能一日都吃葱油面,还是换些精致的菜式。”


    葱油面葱油面,一天到晚就知晓葱油面。


    狄寺丞没理会他的话,向沈风禾询问:“沈娘子今日除了葱油面,还能做别的?”


    沈风禾心里一喜,笑道:“自是可以!”


    她真想让狄大人胖些。


    “那去做吧。”


    沈风禾得了准话,转身就往后厨去。


    灶里重新添了柴,豕油滋滋作响时,沈风禾用切碎的葱白呛出鲜香,再舀了一大勺金黄的脂渣。洗净沥干白菘肥厚脆嫩,她特意切成方寸的块,一起倒进去。


    沈风禾握着铁铲翻炒,白菘在铁锅里翻滚,渐渐软塌下来,再加些热水慢慢炖着。


    又做一道蟹黄豆腐,用咸鸡子黄充当。


    她另起一锅,舀了半勺油烧热,将咸鸡子黄末撒进去,一边撒一边搅拌。加水沸后,再滑入豆腐块,用勺子轻轻推搅,让豆腐染上了诱人的暖色。


    出锅时勾少许薄芡,又滴胡麻油提味。


    吏员们嗅着味,三三两两地往饭堂涌,远远就听见有人喊:“闻着这香,我猜是沈娘子,我先去也!”


    几阵风刮过。


    沈风禾添了脂渣炖白菘和蟹黄豆腐还没一会,饭堂便来了不少人。


    吏员们见菜端上桌,拿了碗排队去添。


    脂渣炖白菘油光锃亮,蟹黄豆腐更是诱人,细腻的豆腐混着金黄的汤汁,香气四溢。


    小吏将脂渣炖白菘盖在粟米饭上,脂渣和白菘此刻已经炖烂。


    汤汁融进饭里,脂渣酥软,白菘清甜,随着粟米饭一块进嘴,又香又下饭。


    狄寺丞用勺子将蟹黄豆腐与粟米饭拌着吃。


    豆腐细腻如凝脂,汤汁金黄鲜亮,一块拌入到粟饭中,与之混合。


    粟饭变得咸香诱人,口中一呡,温润带沙,一时间竟真分不清是鸡子黄还是蟹黄的风味。


    狄寺丞满意失笑。


    说不定来了大理寺,他真要长胖了。


    两顿菜下来,饭堂里只剩下碗筷碰撞声和赞叹。


    吏员们埋头苦干,或是就着蟹黄豆腐扒饭,或是专挑脂渣吃,也有钟爱吃清甜的白菘帮子的。


    “陈厨,饭不够了!再蒸些粟米饭来!”


    陈洋应了一声,转身往后厨走。


    他瞥了眼灶台边那口铁锅。


    豕肉这东西做不好总有腥味,他以往总觉得不如羊肉鲜嫩,没想到熬成脂渣炖了菜,这般受欢迎?


    他快速淘好米,放进甑里蒸上,转身又看向那盆剩下的脂渣,忍不住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口感酥脆,混着淡淡的盐味,滋味美妙。


    陈洋砸了砸嘴,吃了半盆。


    后厨的碗筷收拾得飞快,吴鱼和剩下两位厨役盯着一边摞着空荡荡的瓷碗,只觉今日洗碗真方便,竟刮得这样干净。


    沈风禾擦干净灶台,收拾好自己的挎包准备回家。


    窗外又飘起了雪,落在地上转眼就积了薄薄一层。她这雪看着不大,可天黑得快,要是耽搁,坊门一关可就麻烦。


    沈风禾披了斗篷就往外跑。


    大理寺的门口,陆瑾立在一旁。


    绯色官袍衬得他面如冠玉,他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遮住了漫天飞雪。


    沈风禾下意识停下脚步,低声唤道:“少卿大人。”


    陆瑾迈步走近,伞沿微微倾斜,将她罩进一片无雪的天地里。


    “无人在旁,可不唤这个称谓。”


    沈风禾轻轻“嗯”了一声,抬眼看向他:“郎君忙完了吗?”


    “没忙完。”


    陆瑾走在她身边,“卷宗要分析,线索要梳理,本是忙不完的。”


    “那郎君为何在......”


    “案是要办,家中也要顾好。”


    陆瑾的声音依旧温和,“天快黑了,雪又下起来,最近长安不太平,我随你一同回去。”


    他说着,自然地侧身,将伞往她那边又倾了些,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雪。


    “走吧,再晚些,坊门该关了。”


    一路走来,雪似乎落得更密了,陆瑾手中的油纸伞稳稳罩在两人头顶。


    过了一会,他忽然开口,“你靠过来些。”


    沈风禾“啊”了一声,连忙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几乎要贴上他的胳膊。


    陆瑾低头看了眼她斗篷上的雪,替她掸了掸,“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这般拘谨。”


    难道不是吗......


    沈风禾想。


    沉默又着往前走了一段路,雪落在伞上,偶尔飘上两人鬓发,簌簌有声。


    陆瑾忽然伸手揉了揉眉心,伞也跟着晃。


    沈风禾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看向他:“郎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两人靠得极近,他身上的柚花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


    他低声暗哑,“没什么,快些回家。”


同类推荐: 被疯批们觊觎的病弱皇帝死对头居然暗恋我穿成秀才弃夫郎穿越汉花式养瞎夫郎兽世之驭鸟有方君妻是面瘫怎么破茅草屋里捡来的小夫郎gank前任后我上热搜了[电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