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内的规定都是有意义的，艾尔维斯特虽然自己不喜欢规则，但他清楚规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必要的。


    【空虚之梦】收容单元内，一名员工站在靠近【空虚之梦】的地方，试图与它进行交流，而另一名员工则是站在旁边记录。


    收容单元的隔音效果其实很不错，但艾尔维斯特还是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属于员工的询问声。


    例如:检查沟通阶段、确认情绪状态之类的。


    听上去他们才刚开始工作。


    艾尔维斯特站在原地听他们聊了一会儿，随后突然，那名正在说话的员工突然抽搐起来，仿佛受到了攻击，随后他的手背凭空出现一道伤痕，汩汩鲜血从那道伤口流出，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工作。


    如果不是听到他磕磕巴巴的语调，或许主管会觉得他真的没事。


    ————


    “确认异想体情绪状态失败，下一项建立互信关系。”


    搭档一手持记录本，一手持笔，边写边对正在进行“沟通”工作的比利说。


    比利没有回应，刚刚受到的攻击使得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他没有，所以他必须按照搭档的指令进行下一步工作。


    他慢慢靠近【空虚之梦】，压低声音试图表现得友好，


    “……”


    有一瞬间，比利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张开了嘴，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但他搭档没有任何表示，这无疑是告诉他，他的确说话了。


    但他刚才说了什么？


    比利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站在原地，视线始终没有移开——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也在看着【空虚之梦】。


    “建立互信成功，下一步尝试直接……”


    “什么？”比利问道，他没听清。


    “尝试直接接触。”搭档言简意赅，背对着搭档的比利没发现，他搭档的手已经搭在腰间，很显然，比利的异常已经让他开始怀疑了。


    这回比利听清了，他试探着伸出手，试图摸上去，但当他触碰到异想体时，手里的触感不是软的，他看见那团软绵绵的白色羊毛中显露出一只紫色眼珠子。


    没有眼睑，没有睫毛。那只是一只眼珠子，圆滚滚的，嵌进柔软的羊毛中。它没有动，但比不动来得更加恐怖。


    比利忍不住紧紧盯着那只眼珠子，在那漂亮的紫色瞳孔里，他看见他笑了起来，那是幸福的，如同泡影的笑。


    但随后的枪声击碎了他的梦！


    “砰！”


    一只子弹霎时从□□手枪中射出，正中比利。


    被击中的瞬间，比利艰难地回过头，在意识到是搭档开枪的时候，他用一种愤怒、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搭档。但回应比利的只有紧随其后的数次开枪声。


    比利倒下了。


    随着比利倒下，站在门边的搭档这才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即使比利倒下，他也无法将其从脑海里驱散。


    他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搭档心想，连同比利一起，他们都■■得去看医生！


    那双拿着枪始终没有放松，它们的主人也是。


    而此时，站在收容单元外的艾尔维斯特后退几步，他看到外面的能源进度表停住了，上面只有两个红色，一个绿色脑啡肽盒。


    但【空虚之梦】是可以生产14个脑啡肽盒的异想体。


    主管突然觉得，如果是安森部长，一定会让这两人继续回来工作的，因为他们需要去完成今天的任务。


    如果是他就不会这么做，因为很明显，这两人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他们应该被换掉而不是强行要求他们去送死。


    但现在这些事不归他管，所以这两个员工下午会继续过来。


    艾尔维斯特想到他来这里是为了亲眼见见【空虚之梦】，确认【空虚之梦】实际的危险程度，以及备受部长和员工喜欢的原因。


    e.g.o武器的好坏他没拿到之前不做评价，但就他现在所看到的异想体本体，他确信，安森部长昨天应该被他和卡尔刺激得很厉害。


    否则也不会派一个自律低到会被【空虚之梦】影响的员工来工作，毕竟公司里关于这个异想体的资料是很全的。


    艾尔维斯特想到这有点心虚，他昨天已经尽量委婉了，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话还是不够温和，但那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滴。”


    短促地滴滴声响起，打破了原本平静的走廊。


    不断出现的绿色光芒昭示着【空虚之梦】的收容单元开始生产能源。


    “？”


    艾尔维斯特注视着他旁边的能源进度表，绿色的脑啡肽盒逐渐填满进度条，最后只剩下最上面那两个刺眼的红色。


    “居然……自己完成了。”


    艾尔维斯特嘀咕着，在里面的员工出来之前迅速溜到电梯间。他看见那个最开始记录工作内容的员工拖着比利往外走。


    就在主管注视着那两道影子的时候，一道身影闪现，


    “主管，又看见你了。”福利部部长莱利慢悠悠地说。


    主管说:“好巧，莱利部长来控制部是有什么事吗？”


    莱利像是被转移了注意力，顺着主管的话回答道:“我？最近没什么事，随便逛逛。”


    “那一起逛逛？”


    主管试探着问，出乎意料地，莱利答应了。


    “好。”


    莱利部长每次开口都像是那种教小孩子说话的时候缓慢，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感觉。艾尔维斯特甚至觉得即使他打断莱利部长的话，他也不会因此生气。


    没等艾尔维斯特回应，莱利说完就走到主管前面，他继续用那种轻缓的语调说:“我带主管简单参观一下控制部吧，这里的异想体级别都不高，非常适合您。”


    “？”


    适合他？


    不明意味的话从莱利的嘴里说出，但他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往前走。


    “公司里最受欢迎，也最被厌恶的异想体是什么，您知道吗？”


    “是o-03-03，一罪与百善。”


    莱利自问自答，这种时候主管就真的有种在被老师手把手教导的感觉，但莱利的语气理所当然，艾尔维斯特不知道怎么反驳，也就没有阻止。


    “或许您已经看过它的资料了，当然，没看过也没关系。”莱利说:“作为公司内收容的第一个异想体，它的资料是很多的。”


    “所以您可以回去后再仔细看。”


    莱利站定，他们来到了【一罪与百善】的收容单元，这个主管刚走不久的地方。


    此时这个收容单元里并没有人。


    莱利提出了一个如果控制部部长在就会厉声反对的主意，“主管要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反客为主？]


    不太了解脑叶公司规则的主管有种控制部的工作被福利部强行抢了的感觉。


    莱利很普通地提出这个建议，主管也自然地答应了。


    莱利点点头，他打开收容单元的门，先行进入其中，一点也没有夺走安森工作的愧疚。


    收容室很大，进入其中，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镶嵌于十字架上的骷髅头。


    在主管进来时，那个骷髅头飘浮在空中，慢慢转了过来，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主管。


    明明没有眼睛，但艾尔维斯特就是感觉到自己在被注视，这注视里没有审视和恶意，主管甚至有种“它”只是很平和的看着进来的他。


    就在艾尔维斯特试图走两步看看这骷髅头是不是会跟着他一起动的时候，莱利一本正经地开始向骷髅头介绍主管。


    “一罪与百善，这是主管。”


    骷髅头在空中漂浮着，一上一下，下颌因为磕碰，发出声响。


    就像是在回应莱利的话。


    艾尔维斯特看向莱利，试图得到一个解释。


    莱利领会到了主管的意思，他说:“主管还不知道员工的工作内容吧，那您在那边站着就好。”


    说着，他靠近【一罪与百善】，一边跪下一边解释:“这是工作需要，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不需要这种解释，莱利部长”


    “主管不喜欢解说？那就算了。”莱利往前坐了坐，低下头，做出祈祷的手势。


    主管意识到莱利是误会了他的话，试图解释，但放弃了。


    莱利沉默片刻，像是做好了准备，他说:“我昨天偷偷吃掉了安森的糖，没有告诉他。”


    “我不该那么做的，我应该找他要，而不是偷偷拿走。”


    【一罪与百善】没有任何举动，它只是安静地漂浮着。


    随后莱利站起身，他看向主管，说:“这就是对【一罪与百善】的工作，忏悔。”


    “我以为应该是本能、洞察、沟通、压迫？”


    “那同样是，但忏悔才是它所喜欢的。”莱利回答道:“它以言语中的罪孽为食，员工需要向它承认自己的罪行并进行忏悔。”


    “比如偷吃糖一类的罪行？”艾尔维斯特调侃。


    “比如偷吃安森的糖这类罪行。”他尤其强调了“安森的糖”。


    艾尔维斯特一本正经地点头，随后便跟着莱利一同离开了收容单元。


    “虽然忏悔本身很简单，但许多员工都会忍不住填油加醋，以一种偏向自己的语言描述自己的罪行。”莱利解释:“这种行为通常会导致工作失败，即使是这种行为，【一罪与百善】也不会伤害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