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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三点

    闹钟响到第三遍的时候宋岑如醒了。


    第一个蹦进脑海里的画面,依旧是那沓软绵绵的餐巾纸。


    钱财是身外之物。


    虽然他知道这种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但他真这么觉得。


    富人有富人的生活,穷人有穷人的过法。哪里都有身不由己,抛开钱财,在生死离别面前都一样。


    宋岑如瞪着天花板酝酿半分钟......大不了当那两千块钱钱被狗叼走了。


    收拾好情绪,他利利索索起了床。


    今天有个摸底测验,班主任说,只是让各科老师都了解一下他的水平。宋岑如心态挺好,考试哪有被人偷钱可怕。


    “这面包机好像不灵了,是不是该换了。”华叔对着机器研究半天,“阿竹,要不换热压三明治怎么样?”


    宋岑如放下杯子,看了眼挂钟,说:“没事,不用做了。”


    “你不吃啦?”华叔瞪着眼睛,脑袋从门框里冒出来。


    “我出去买,您别弄啦。”宋岑如已经背上书包在玄关换鞋了。


    今天晚起了十五分钟,不过他向来喜欢给自己多留提前量,时间还算充裕。


    “欸,等等等等——”华叔顺手在零食柜里拿了两瓶牛奶,从厨房冲出来,“带点,万一饿了。”


    其实学校有便利店,但长辈就是忍不住往你包里多塞一点儿东西。


    “一瓶就行,谢谢华叔。”宋岑如没拒绝。


    华叔一边看他装东西,一边叮嘱:“早饭记得买干净的,苍蝇馆子别去!还有,考试结束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摸底测试一天考完,下午六点半结束,放学晚了点。华叔不放心,尤其昨天从街坊邻居嘴里听到些传言,觉得还是去接一趟比较稳妥。


    “会堵车吧?”宋岑如说。


    华叔道:“堵不了多久,今天是放得晚,特殊情况,以后你要不想就还是自己回来。”


    宋岑如没有发表意见,华叔解释道:“京城治安是不错,但地方大,人也杂。大事出不了,小事不断。”


    “我听人说,就我们这几条胡同里有好多社会小流.氓!还分帮分派,什么勒索、斗殴、坑蒙拐骗、小偷小摸,他们都干!”


    宋岑如:“......”


    “还是要多注意注意。”华叔拍拍他的肩膀。


    “……好。”


    元宝胡同走出去,南邻商业中心,北邻菜市场。在菜市场那条路上就有不少早点铺子,什么卤煮、羊杂汤、褡裢火烧,全是他没吃过的。


    家里很少让他吃外面的东西,上初中之前一点都不让沾。


    在同龄人面对滋滋冒油、外酥里嫩的淀粉肠咽口水的时候,宋岑如看似毫无波澜,其实心里特别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走进一家没什么人排队的店,装修亮堂,环境干净,主营招牌是三鲜馄饨和小笼包。


    宋岑如跟着站在队伍末尾,不多会儿身后又排了新的客人。


    隔着橱窗,那雾气蒸得老板脑门儿直冒汗。笊篱入锅,往汤底一捞,十几个薄皮馄饨挂着剔透油光,珍珠似的滚进碗里。


    前面的客人自觉扫码付款,老板将装好的馄饨碗轻轻一推,喊道:“下一个!”


    宋岑如点的是小份包子,方便打包带走。


    手机悬在扫码屏上方一直没动静,他来回试了两遍。


    收款大姐对着机器一通拍打,毫无反应,“唷,是不是卡了,”又瞟了眼,“小弟弟,带现金了没有啊?”


    “没。”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应该都不会带现金了。


    大姐又对着扫码机拍了好几下,弄不过来,喊了正收拾桌子的伙计过来帮忙看看。


    “我带了,请你。”


    一张百元钞突然出现在眼前,宋岑如回过头。


    姓霍的!


    还排在他后面!


    “你这什么眼神?”霍北笑了笑。


    鄙夷的眼神。


    宋岑如生气又纳闷,这人居然还敢上来搭话?


    “用我的钱,请我?”宋岑如收回目光,冷冷清清道,“留着自己吃吧。”


    丢了的钱他没想着能要回来,明摆着就是地头蛇欺负新来的,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他没工夫跟这种人玩幼稚游戏。


    “生气了?”霍北兴致昂扬,这种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行为很不道德,但爽。


    他又走近两步,弯着腰凑过去,往宋岑如的书包拍了一下,“嗯?真生气了?”


    宋岑如侧过身,陡然对上他的目光。


    第一次他没正眼瞧,第二次光线太暗,现在却是不得不跟他脸对脸。


    姓霍的长得就不正经,十分的少年气里三分被桀骜占了去,肤色偏深带着野性,野到蛮不讲理的感觉。


    宋岑如和他像对峙似的,谁不肯先移开目光,好像谁先移走谁就认输了一样。


    这人双眼皮末端略宽,向上是凌厉的眉,眉峰挑起的时候总有种戏弄人的意味。言语间露出一点虎牙尖,狡黠得很。


    霍北扬起眉梢,“这么喜欢看我啊。”


    ......这人要不要脸啊!


    宋岑如没好气道:“你想干什么。”


    “叫声哥,我把钱还你。”阳光打在霍北脸侧,笑得轻佻又懒散。


    十三点。宋岑如在心里骂了句。


    “不叫?心里憋着劲儿骂我呢吧?让我听听?”霍北微抬下巴,他就乐意逗这少爷,有钱人家小孩儿生气什么样啊。


    “你!”宋岑如被气到语塞。


    他哪见过这样的人啊,生意场上的老狐狸至少都戴着面具,眼前这个是把“无赖”俩字直接写脸上。


    霍北:“我什么?”


    “你挡我光了!”宋岑如大声道,还推了霍北一把,劲儿不小。


    霍北也不恼火,十分配合的被“推”了半步,他收回昨天的话,这少爷挺有意思的,生气起来更有意思。


    扫码机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大姐打开自己的收款码,“这样,直接扫我吧。”


    宋岑如还在气头上,睨视着霍北,举起手机冲大姐说:“姐姐,转您一百,我后头这人的单也买了。”


    霍北嘴角微动,有种“我倒要看看你使什么招数”的姿态。


    交易结束,宋岑如转身看着他,轻声道:“不是缺钱么,请你了。以后少翻墙,你技术不行,姿势特丑。”说罢,没给霍北留反击的时间,他转身就走,连余光都不给一个。


    霍北的眼神跟着移过去,舌尖顶着虎牙气笑了。


    不行?


    这小子说他不行??还说他丑???


    队伍继续往前走,收款大姐瞧见他,朝宋岑如离开的方向努努嘴,“那小弟弟替你买单了,你用么。”


    霍北转过头,“用,全给用了。”


    京城的春天还是冷,要说暖和,怎么着也得等到清明,再等过了劳动节,那就是一秒入夏。


    满街白雾蒸腾着,冷空气里有泥土、太阳、尘沙和刚出炉的糕点味儿。


    自行车的铃铛声穿梭在大街小巷,霍北提了五六个袋子走在路当中,像搞市场批发的。


    回大杂院的路程拢共不到一公里,走半道儿他气就消了,然后越想越来劲。他个快成年的人还能被初中生小看了?既然少爷烦他,那以后就在人眼前多晃晃,烦死他。


    霍北绕进罗圈胡同,站在大杂院后门往里瞧了一眼。


    一张小桌,三面坐满,桌上摆着早点。李东东、虎子、大福都在,老太太是练剑去了。


    “都这个点儿了,不该在学校门口?”霍北拎着东西进屋,外头几个面面相觑。


    聚这么齐也不知道干嘛,一个个搞得像都没学上似的。


    李东东坐在小马扎上,拽着虎子的手举起,“报告,我俩是起晚了。”


    “我是被他俩拽来的。”大福膝盖上搁着英语书,他答完又低头背单词了。


    馄饨还热着,换了个大海碗盛,又给生煎包调了生姜醋汁。霍北端着早点出去,虎子已经给他把板凳摆好了。


    “嚯!发财了老大,”李东东盯着桌上明显超量的早点,“买这老多!”


    霍北回屋拿筷子,声音从里间传来,“少爷请的。”


    “少爷,哪个少爷?”虎子问,“元宝胡同8号院的少爷?”


    霍北没应声,答案不言而喻。


    大杂院小团体整天混迹在一起,有点消息立刻互通,他们老大吃闭门羹的八卦已经被三个人私底下蛐蛐过了。瞧不上娇气少爷是共识,看霍北吃瘪偷着乐也是共识。


    “他请的?!他为什么要请你吃饭。”李东东说。


    “看我长得帅。”霍北说瞎话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但这话无人能反驳,他们老大确实帅,肩宽腿长脸还俊,上学的时候火遍京城各大校园贴吧,桌斗里的情书没断过。


    “你吃不吃,不吃我吃了?”大福馋这口馄饨,举着勺子准备往碗里捞。


    李东东一拍桌子,“吃!白给的为什么不吃!”


    “谁吃小面?”虎子家是开面馆的,就在元宝胡同往北走的一条分叉口上,离着罗圈胡同也近。三不五时的,他爸妈就让他带点吃的过来。


    “我吃!我啥都吃!”李东东自觉给自己腾了另一个小碗出来。


    霍北刚坐下,兜里有东西硌着腿,正要拿出来,听见大福嘴里念念有词。


    “妈啧儿......妈、妈der!”大福喝口馄饨汤,然后翻了页纸,“in特儿奶——甚no!”


    霍北抬起头,什么玩意儿,老豆汁儿英语?


    “唉!海福额逼格儿——drea姆!”大福颇为自豪的点头。


    霍北:“是挺有逼格。”


    “噗——!”虎子没忍住,偏过头把豆浆喷了个干净,笑得肆无忌惮。


    “笑什么!笑什么呀!我念的不好么。”大福问。


    李东东插了句:“好,太好了!地道老美英语!”


    大福把书一抖,“你爷爷我牛逼着呢。”


    硌腿的东西被霍北掏出来了,是条白奇楠手串,往桌上一搁,大福的目光很快被吸引过去。


    大福:“嚯,你这上哪儿弄的?”珠子油光锃亮,乳香也浓,估摸价格不低。


    虎子瞄了一眼,咂咂筷子,“肯定不能是霍哥的。”


    “城西的。”霍北简单说了下昨天碰见了一筒和二条,稍微一琢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靠!杨立辉真不是东西!”李东东说,“警察搜身就是为了找这玩意儿吧,西边的是不是准备栽赃咱们!”


    是,也不全是。


    一筒和二条是跟着杨立辉混的,杨立辉就是城西的老大。


    他这人智商一般,莽中带疯。蹲看守所那都是家常便饭,也根本不管东西到底会不会被发现,惹事生非就是乐趣。


    这手串大概率是要栽赃给城东的,等丢东西的风头过去,城西再找个由头跟他们干一架,小少爷是运气不好,昨晚刚好被堵上了。


    “我有预感,今天晚上城西的人可能会来。”虎子说。


    “那是可能么,那肯定会来。”李东东在这种时候脑子特别活,本来也不笨,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


    警察在城西搜不到东西,就会转到城东。


    那帮人要么过来把手串拿回去,要么等着看戏。这玩意儿确实也不能留在手上,时间放久了说不清。


    霍北必须先发制人,要不然今天那傻大款少爷还得被堵。


    吃完饭,仨人勾肩搭背去上学。霍北手上还有几单卖消息的生意要做,收拾完院子出门。


    ……


    阳光明媚,天朗气清。


    今天天气好多了,暖晖洒进来,斜斜地落在窗边桌子上。


    多功能媒体教室里只有宋岑如和班主任,一个考生,一个监考。等上午的科目结束,下午再由其他老师换岗。


    现在离考试还有半小时,宋岑如坐在位置上看书,胃里有点难受。


    家里不让他总吃外面的东西,除了卫生问题,还因为他本身身体不算很好,稍微吃多了、迟了、凉了、辣了都会胃痉挛。


    宋岑如嫌弃过自己的体质,娇气还脆皮,早产儿都有些小毛病,他就属于贫血和敏感体质。


    手边的牛奶是华叔早上塞给他的那盒,宋岑如犹豫了下,一时贪嘴容易酿成大祸,考试得认真对待,他最后还是老老实实拿着杯子打热水去了。


    温水缓解痛感,考试开始后,他很快沉浸在题目里。


    成绩是宋岑如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在他们家,每门拿高分是基础要求。父母都是高学历出身,家族公司全指着他们,自然对下一代要求就多。


    要说学习枯燥么......宋岑如不这么觉得,要看学什么,很多知识是他自己感兴趣的,他只是不喜欢被强迫着、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学习。


    早在结束前四十分钟就做完了题目,宋岑如给自己留了放空的时间,用来看窗外的树,夕阳,和操场上奔跑的人。


    他左手撑着下巴,眼睫投下一片阴翳。


    右手中指夹着笔,笔杆在骨节上翻转,绕过食指半圈,再翻到虎口,笔杆依靠惯性转了三个花,向上一抛,又稳稳落在指间。


    宋岑如放松的时候就喜欢这么转笔,要是有好材料,他想给自己打个手把件来玩玩。


    铃响,宋岑如把卷子交了上去。


    “可以回家了,注意安全。”老师看着满纸清正潇洒的字迹,特别舒心。


    “辛苦老师,再见。”


    书包被搁在教室外面,宋岑如装好文具,拿出手机揣进兜,提上包带往身后一甩,“啪嗒”一声,什么东西从包里掉了出来。


    竟然是一沓钱。


    宋岑如皱着眉捡起来,数了数,整两千。


    他确信是从自己包里掉出来的,但是从哪来的?


    前夜收拾书包的时候没有,考试前拿书的时候也没发现。最有可能的位置是靠外侧的袋子,这里的拉链开了个口。


    有人放进去的?


    那个……姓霍的?


    “怎么样,考得还顺利伐?”华叔侧头道。


    宋岑如系上安全带,“嗯,还行。”


    小少爷的成绩从不来不需要操心,华叔发动车子,开始给他报今晚的菜名。


    晚高峰让他们堵了好一会儿,开到胡同口的时候天快黑透了。


    菜鸟裹裹的快递车停在当中,把路给堵了。


    华叔降下车窗探头看了一眼,是那人的车被卡住了,快递员自己差点都下不来。


    宋岑如晚上还有父母布置的课要上,他想先回家洗个澡,争取多一点休息的时间。


    “华叔,要不我先下去?”这里离8号院没多远,随便走两步就到。


    华叔说:“行,你先回去,我从北口绕吧。”


    这里被堵了,只能换条路穿过去,宋岑如往隔壁走,墙上贴着“罗圈胡同”的标识。


    刚进巷子,听见里头吵吵嚷嚷的,蹦出一句有点熟悉的称呼。


    “姓霍的,你他妈闲事都管到初中生头上了?”杨立辉叼着烟,“老子东西被你截了,不打算还了是吧。”


    霍北盘着手串,“哪儿能啊,这不正准备还你。”


    “少跟我装相!”杨立辉说,“老子要跟你算的帐不止这一件,你先说说昨天弄我的人算怎么回事儿?”


    霍北身后的小分队操着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虎子开口:“那怪你手底下的人技术太差,让我们逮着了。”


    “你放屁!我他妈放的是那人的包!也不碍着你们,这姓霍的非要掺一脚!”二条气急败坏,现在有老大撑腰,气焰与昨日完全不同。


    “辉哥你别信他!这是阴谋!绝对是阴谋!”一筒抬手指了个方向,“刚才我都快摸到8号门口了,他威胁我!说什么,让我去喊你,喊过来了就还东西。他个死爹妈的孤儿!肯定没憋好屁!”


    一筒这脑子能考上中专也是谢天谢地。


    霍北心道,这得刷多少营销号才能被荼毒成这样啊。


    “你丫少给我满嘴喷粪!”李东东吼道,“到底谁玩儿阴招呢?”


    “你们把偷的东西藏我们那儿,查到了那就是我们偷的,没查到,你们就得说是我们抢的!然后再跟我打一架。”


    “死不死啊,我操你大爷的!”


    隔着一段距离,宋岑如就藏在墙后。


    他捏着兜里的钱,是不是……误会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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