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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攻略枭雄从入门到放弃 12、第 12 章

12、第 12 章

    李晏说,记忆世界里的身体死亡,会立刻成为另一段记忆中新的人物。


    这个“立刻”是真的。


    刀插入苗悦心脏,瞬间的疼痛过后,她开始发冷,意识逐渐飘散,眼前的景象如蜃楼般模糊晃动。


    光头狰狞的表情、燕钊瞪大的双眼、坊市破旧的房屋,都像被拉拽似的扭曲起来,夜晚的陈家村与褪色发黑的牛皮军帐交替出现。


    陈阿大的身体不再受她控制,瘫软到地上,胸膛流出的血在地面印出一片暗色。


    扭曲的画面终于静止,苗悦发现自己身处一顶充满皮革与汗酸味的军帐里,帐顶悬着一盏小小的油灯,灯苗被缝隙钻入的夜风吹得忽明忽暗。


    大脑中一片空白,关于新身体的信息尚未加载。


    苗悦双手反剪,被粗糙的麻绳捆在硬木柱上,后颈传来阵阵酸痛。


    脚上的高筒皮靴裂口翻皮,能看见朱砂线的锁边和绣了银丝的云纹锦内层。再一侧头,红色臂甲凹痕累累,内衬的玄色软革却完好,一排排的极细铜钉显示出这原是一身极为精致贵重的女式铠甲。


    苗悦看向被光头一刀洞穿的位置,胸前整块红漆金属板完好无损。


    她仰头,脑袋靠到立柱上,轻轻吁口气,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她居然真的把十岁的燕钊当小孩哄,也不想想,能成为“活阎王”的人,童年又怎么会是普通的小孩。


    说到底还是自己心急轻敌,那几日“幡然悔悟”的慈父戏码,确实有些敷衍。


    但她也实打实地多次给燕钊洗脑,从他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是完全无用,只是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成功。


    就在她复盘上局经验时,新身体的信息一股脑涌进来。


    这具身体名叫石红玉,女,十五岁,“横山王”石关山的独女。


    石关山就是上一回合中,燕钊请来帮忙弑父的铁屏寨大当家。


    此时距离陈阿大死亡已过了六年。


    这六年里,铁屏寨几经波折迁徙,逐渐壮大,成为了一方小小势力。


    去年,石关山派人夜闯临峣城刺史府,趁刺史蒋重阳寿宴醉酒之机,将其一家老小擒获。


    蒋重阳以为石关山是某股反叛势力,为保命,主动让出刺史之位,将临峣城拱手相送。


    城中三千军士尽归石关山调遣。


    铁屏寨从此有了真正的根据地,石关山摇身一变成为一城之主。


    夺城太过容易,石关山自信心极度膨胀,在一帮兄弟怂恿下自封“横山王”,占了刺史府,将亲近之人全部封为“大将军”。


    小小的临峣城,一夜之间拥有了十二个“大将军”。


    而石关山唯一的女儿石红玉,自然而然成为了“横山公主”。


    苗悦对这个新身体比较满意,年纪小家境好,唯一的麻烦是眼前阶下囚的处境。


    说起来,还得怪石关山。


    他太宠女儿了,把小姑娘宠的不知天高地厚。


    石红玉只会三拳两脚,就敢穿着老爹送的精甲偷偷上战场。


    这身铠甲专为石红玉所制,材料做工皆为上品,十分扎眼,一冲上阵就被敌军头目盯住了,十招不过活捉回营。


    苗悦试着活动手腕,却让绳结更深地陷进肉里,每一次挣扎,都只换来勒痛和木柱吱呀的声响。


    帐外卢宁军巡哨士兵沉重的脚步声,清晰而压抑。


    临峣城与卢宁军的冲突,李晏曾有详细叙述,因为这个事件被视作燕钊军阀生涯的真正起点。


    但他只字未提,整个事件中,石红玉经历了什么,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未曾出现。


    也许在这些大人物眼中,小小女子从来不是改变局势的关键。


    如今,苗悦得到了记忆世界更加完整的信息,知道击溃卢宁军的计策是燕钊所出,起因却与石红玉大有干系。


    这事还要说回六年前。


    燕钊用五贯钱投靠了石关山,成为铁屏寨一员。


    他年纪小体格瘦,沉默寡言,在寨中存在感很低,日常只做些搬运收拾的杂活。


    直到十三岁那年,燕钊跟着几个寨民进山,遇到狼群围攻。


    这群狼在狼王带领下异常狡猾,将几人分散围捕,最后只有两个人活下来。


    一个是山寨的伙夫长,另一个就是燕钊。


    燕钊背着已经死了的狼王,扶着腿受伤的伙夫长,满身是血地出现在山寨门口,引起不小的轰动。


    这件事后,燕钊升为巡山小队长,负责带领十来个人巡防山寨周边山林,警戒野兽与官兵。


    他默默无闻地巡了两年山,与石红玉素无来往,不想却在临峣城破那日结下了梁子。


    那天,刺史蒋重阳被擒,他的师爷杜言抱着刺史印去搬救兵。


    正值中二期的石红玉眼见众人酣畅厮杀,也觉热血沸腾,不愿落于人后。


    她在跟班程虎的保护下,亲自带人追捕杜言,最终将人堵在城西小巷里。


    程虎知道石红玉想立功出风头,特意让她来射出击杀杜言的一箭。


    石红玉挽弓搭箭,弓弦绷紧。杜言是个书生,箭矢距离又近,他注定躲不过。


    石红玉兴奋难言,这一箭射出,她便亲手斩断了临峣城最后一丝反抗,“横山公主”之名,从此无人敢小觑。


    “铮——”


    箭离弦的刹那,斜刺里突然飞来另一支箭矢,精准击落石红玉的羽箭,两支箭同时坠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石红玉大惊,抬头望去。


    燕钊不知何时已站在巷口。


    他一路疾奔而来,微微喘息,仍保持着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低声说了一句:“此人有才,杀不得。”


    石红玉本想一箭立威,却被燕钊当众打落箭矢,勃然大怒,握着空弓的手微微发抖,愤怒又难堪。


    燕钊道:“杜先生掌管临峣城钱粮户籍,熟知城中布防、官仓密道,以及周边州府的联络方式。杀了他,我们接手临峣城会有很多麻烦。”


    “放肆!一个打杂的也敢指挥我?”石红玉怒骂,“再敢多嘴,连你一起杀!”


    燕钊没有退缩,反而微微侧身,将杜言半护在身后,平静道:“你若杀了他,回头大当家问起城中钱粮去向,谁来交代?”


    石红玉铁青着脸,咬牙挤出几个字:“好,很好。”


    她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准备离开。


    程虎忙不迭地带人跟上,临走时还朝燕钊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燕钊看他们离开,转身走向自己的马。


    石红玉越想越气,脑中尽是燕钊护着杜言的冰冷眼神,一股子邪火冲上头。


    她猛地转身,迅如闪电拉满弓弦,瞄准杜言便是一箭。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听一声闷响。


    杜言身体一震,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长箭,软软倒了下去。


    石红玉一击得手,得意地朝燕钊扬了扬下巴,这才真正打马离开。


    这一箭的苦果,当晚便显现出来。


    杜言一死,城中钱粮账簿,仓廪密道,与周边州府的暗线,清点接收困难重重,许多旧吏更是借口推诿,给石关山造成了不少麻烦。


    石关山了解情况后,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批评了石红玉。


    虽然石关山私下温言安抚,又送了不少金银珠宝,但石红玉还是不肯服软。


    她将怨气全都记在了燕钊头上。


    从那以后,石红玉处处针对燕钊。


    给他起外号“阴沟鼠”“芦柴棒”。在他的马上做手脚,害他险些摔断腿。


    宴会上当众学陈阿大醉醺醺的腔调,命令他:“狗娃,给爹打酒去!”


    程虎比石红玉大两岁,天生神力,他爹是山寨二当家程铁牛,全寨上下都让他几分。


    石红玉便逼燕钊与程虎角力,让程虎故意掰断燕钊手指。


    燕钊缴获的匕首,石红玉抢过来,转手赏给贴身丫鬟樱桃。


    就在苗悦穿来半月前,石红玉又一次惩罚燕钊。


    起因是石红玉看到燕钊在使用一个银纹手钻。


    那手钻做工精巧,镶嵌银丝,既是匠器,又是工艺品,一看就价格不菲,只有官宦大户才舍得买给孩子做启蒙雅具。


    她房里就收着一整套,是她爹从前刺史公子房中搜来的战利品,因样式精美、成套崭新,便拿给她玩。


    只是石红玉对这类细巧手工没什么兴趣,便一直放着没动。


    像燕钊这种出身寒微的小子,怎么可能买得起,他也根本不配拥有。


    石红玉一口咬定燕钊偷了她的玩意儿,不给他分辨的机会,就把人吊起来抽了二十鞭子,又把伤痕累累的燕钊扔进干涸的枯井中,盖上石板。


    “你不是想把你爹投井里,结果没成功吗?我来帮你弥补遗憾。什么时候你承认你偷了我的东西,我就放你出来。”


    石红玉嚣张的话语,犹在苗悦脑中回响。


    石红玉的手钻自然没丢,小锼弓、不同大小的成套刻刀、小锤、小凿、规、矩、尺,以及镶着银丝的小手钻,全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匣子中。


    两个银丝手钻并不一样,大小亦有出入,一看便知不是同一套。


    石红玉知道冤枉了人,但作为“公主”,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低头,更不可能承认她错了。


    她决定让事情这样悬着,直到燕钊受不了主动承认,她再大度地原谅他。


    但是燕钊没给她这个机会。


    当天夜里,燕钊抠砖缝爬出井,潜入石红玉房中,偷出她那套精巧的家伙什儿,连匣子一并原封不动地扔进了枯井中。


    第二天樱桃奉命去枯井查看时才发现。


    石红玉得知闺房被人夜半闯入,熟睡中的自己竟丝毫不查,脸都绿了,提刀就要砍人。


    燕钊却抢先向石关山献上了一个针对卢宁军的“诈降”之策。


    他装作被石红玉欺压难以立足,怀恨叛逃,带一张精心仿制的临峣城防图投奔卢宁军。


    一旦取得对方信任,他便瞅准时机,趁夜在卢宁军囤积粮草的马厩和营帐纵火,一旦得手,必将引发大乱。


    届时便以冲天的火光为号,临峣城守军见状即可倾巢而出,一举破敌。


    这出苦肉计,有燕钊伤痕累累的后背、折断复接的小指为证,再加上他在临峣城并不受重用,因此可信度很高。


    燕钊还刻意将这个主意,说成是石红玉想出来的。


    石关山闻言,直夸女儿“脑子灵光”。


    石红玉被架在“才女”高台上,再追究燕钊夜闯闺房的罪责就等于拆自己的台,只能干笑着认领,咬牙吃下一个哑巴亏。


    第二日夜里,燕钊便“投”了卢宁军。


    几日后,卢宁军主帅贺连川为印证他的诚意,命他叫阵来了一波小范围的战事。


    正是这场小战,石红玉偷偷披挂,趁人不注意冲入战场,成了阶下囚,还是被燕钊亲手抓获的。


    她想给燕钊点厉害瞧瞧,结果成了证明燕钊真心投诚的人证。


    苗悦深深地叹气。


    她好饿。


    石红玉被抓来快两天了,滴水未进,不是贺连川不给,而是石红玉有骨气,送吃食的小兵都被她骂走了。


    “大帅!”


    帐外传来清晰的行令,让苗悦小心脏一哆嗦。


    帐帘被掀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随之踏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身着黑甲,精瘦剽悍的男人,正是卢宁军主帅贺连川。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苗悦一眼认出,这是长大后的燕钊,现在的他还是陈狗娃。


    瘦骨嶙峋的少年被岁月用力抻开了骨架,肩膀宽了,胸膛也不再是单薄的木板,有了隐约的轮廓。


    一身青灰色轻甲,紧紧贴合着他的身体,勾勒出流畅而蕴藏着力量的线条。


    他的脸庞褪去了不少稚气,下颌的线条变得硬朗,紧抿的薄唇和过于沉静的眼睛,依然能看出旧日的影子。


    苗悦带着石红玉的怒火和陈阿大死时尚未宣泄的愤懑,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燕钊也抬起头来,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毫无情绪,静得瘆人。


    上一回合,他就总是这个眼神,让人搞不清他在想什么。


    这是一头捂不熟的狼崽子,苗悦咬着牙根,恨恨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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