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黎川并不知道睡梦中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身上滚烫，呼吸困难。


    之后抱住了一个凉凉的东西。


    那个凉凉的东西很好，也会抱着她。


    之后的记忆她很模糊，依稀间感觉到有人在轻吻她的额头和手背。


    用微凉的毛巾擦拭她的皮肤。


    故而南黎川次日早上醒来后，身体清爽，除了骨头和肌肉还带着发烧后的酸软之外，没有别的问题。


    早上林玖不在家，艾丽卡来看望了一次。


    南黎川以为是她来催着去上班，紧赶慢赶从床上爬起来，又被一只手给按了回去。


    艾丽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上下环视着这个在地下城中显得过分精致的小屋。


    别人都是住在棚户区，但唯独南黎川住的地方布置温馨，墙面没有起皮掉落，所有的灯具也都完好无损，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加入了卫生程度。


    不像是个落后的居家机器人能打扫出来的。


    至少艾丽卡没见过谁家的瓷砖光洁的能够反光，她也没见过玻璃透明的宛若无物，她进门的时候，脸差点磕上去。


    南黎川担忧说：“我下午就能去上班，麻烦您先别去，再招一个助理学徒。”


    艾丽卡把养身体的营养液放在床头，比起送一些有的没的，显然送营养液更加有诚意。


    只是南黎川家的富裕程度还是远远超过她的预料，艾丽卡只听说过上城区的富有人家会在温室里种花，她还没有真实看过花，没想到院子后面有一大片开的正好的芍药。


    像这样家中体面的女孩，怎么可能会缺少一个助理学徒的工作？


    艾丽卡心中饶有无数疑问，也不好在病人面前问出口。


    “最近地下拳场会有一些变动，如果你愿意，可以隔一日过来上班，但是工钱会比之前少一些，我可以给你按照小时计费。”


    艾丽卡十分抱歉的说。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南黎川的修理手艺。


    她很聪明，一点就通，艾丽卡还没遇到过那么聪明的小孩。


    南黎川情绪上下起伏，最终用力点头，“好，我每隔一日去上班。”


    艾丽卡心里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升起了无限怜爱。


    在临走之前，艾丽卡道：“你现在还在上学吗？”


    南黎川嘴巴张了张，最终闭上了，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忽略的悲伤。


    她在来地下城之前当然是有学上的，和贵族子弟在同一个学校，以她私生女的身份，自然是会被别人看不起。


    她不在乎，她只要能学到知识就行。


    可在又一次发病被母亲赶出家门后，她现在是无法回到上城区的学校。


    她的教科书也不知现在有没有被扔出去，能带在身边的只有一本《机械维修原理》


    艾丽卡没有细问，她原先不管这些，但今日上午她被戴着银面具的0371号找上门，为了能够继续开修理铺，不得不答应对方奇怪的要求。


    艾丽卡留下了一份招生简章，“东边那条路走到头再右转有个学校，现在正在招收新学生，每个学期只需要五百星币的书本费。”


    南黎川双手捧着有些皱巴的纸张，


    她想要上学，想要多学点东西，走出地下城，找到更好的工作，才能多赚星币，报答她姐姐。


    “我知道了。”


    艾丽卡松了口气，她生怕南黎川不愿意学习。


    艾丽卡离开后，南黎川把招生简章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忍着肌肉酸痛爬下床，重新抱起了她的《机械维修原理》。


    上城区的学校课程复杂，但真正爱学习的贵族少爷小姐并没有几个，南黎川是其中十分扎眼的又不受待见的好学生。


    ……


    09傍晚回来，一拉开门便对上了她将小造物主亮闪闪的眼睛。


    没等南黎川说话，66在门口高声播报：“欢迎主人回家——！主人今日工作辛苦啦！66已经泡好了热茶，给主人解解乏~”


    09：“……”


    66的天灵盖打开，一杯热腾腾的茶水出现在09面前。


    09：“……”


    66多了一双眼睛，准确来说是天灵盖上多了两个红色的小灯珠，正在眨巴眨巴的盯着主人，像是在期待主人的品尝。


    09的嘴角拧成一条直线。


    这是在做什么？


    挑衅？


    09翡翠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66的的眼神愈发不善。


    南黎川骑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背，“我给66新加装了功能，林玖喜不喜欢？”


    南黎川眼睛笑眯眯的弯着，万分期待林玖给出结果。


    她的病没有好全语气还有一些虚弱，但人已经有了精气神。


    09脸上刚刚的阴沉一扫而空，瞬间挂上了温柔的假面。


    “我很惊喜，66的型号已经很老了，能进一步改装很不容易，您的天赋让我大为赞叹。”


    南黎川被09言重的话，说的脸颊和耳朵都在泛红。


    09举起热茶抿了一口，茶是66泡的，寡淡，死板，无味，茶叶廉价，不该出现在她的小造物主身边。


    09只是碰了碰嘴唇，她消化不了食物，但是有基础的防水功能。


    只喝下一口，09便不再多饮。


    南黎川期待地看着林玖：“茶水好喝吗？调试了好久，66的传感器坏了，总是不能精确克数，我花十个星币买了一个二手的才修好。”


    09面上是明显的惊讶与惊叹，“很好喝，我很喜欢。”


    南黎川捂着嘴咯咯笑，她主动把林玖的外套解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扬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眼中藏着些心虚和狡黠。


    是实验室里的南博士不曾有过的神情。


    南黎川把端着茶杯的林玖推到沙发上，小姑娘逐渐知道了撒娇的威力，她从前没和人撒过娇，知道撒娇没用，撒娇改变不了她杂种的处境。


    但和姐姐在一起不一样。


    她可以在姐姐面前肆无忌惮的撒娇。


    持宠而娇。


    09把茶杯放下，南黎川从善如流的坐在她腿上，南黎川只穿了条长及膝盖的真丝短裤，这一折腾，裤腿翻到了大腿上端。


    她的银白长发披在身后，动作一动那长发便像极了拉成丝的月光。


    南黎川搂着姐姐的脖子小声说，“林玖我可以去上学吗？”


    原来在这等着她。


    09沉吟两秒，“上学？”


    南黎川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破旧的招生简章，几乎快要贴在林玖脸上。


    小姑娘语气急切，“我想上学，不要学费，我可以自己挣书本费！”


    09应该答应的，但她恶劣的停顿了片刻。


    “上学？很重要吗？”


    南黎川想要反驳，便听林玖道：“我没上过学，一天学也没上过。”


    南黎川僵硬地张了张嘴。


    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连上学的资格都没有。


    南黎川瞳孔颤动，心脏微微发疼。


    林玖话锋一转，她拿起招生简章，在灵活的手指翻折下，脆弱的纸张变成了一朵盛开的玫瑰花，送到她在小造物主手里。


    “所以您好好学，连带着学会我的那一份。”


    南黎川拿着花儿，小心翼翼询问：“姐姐，那你识字吗？”不会是文盲吧？


    09：“。”


    玩笑开大了啊。


    【警告】红框出现，蠢蠢欲动要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