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考试结束后的当天晚上，林玖准备了丰盛的晚餐。


    09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端上最后一盘烤肉，南黎川也没有闲着，把桌子擦了一遍，把两个人的餐具都依次摆好。


    林玖宛如一个最知心的大姐姐般坐在桌前温柔说，


    “考试感觉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林玖表现的完全都没有参与过关于考试的任何事情，也没有见过主考官先生。


    就像一个除了在厨房里打转，传统意义中的温柔母亲。


    女孩用筷子夹起一块烤肉，肉被烤得滋滋冒油，边缘烤的微微焦脆，用的调料也都是在院子里种的。


    南黎川面前有一碗奶油蘑菇汤，浅黄色的汤盛在勺子里，奶油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南黎川吹了一口气，把烤肉混合着奶油蘑菇汤送入嘴里。


    林玖没见过这种吃法，“别噎着了。”


    南黎川用力摇头：“考官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不过看样子应该可以过。”


    南黎川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把拖鞋蹬掉了，用穿着白色花边袜子的脚勾着桌子下面姐姐的腿。


    她把脚心抵在姐姐的膝盖上。


    餐桌上面看着一派温馨，餐桌下面也充满着小姑娘的笑闹。


    但是这对于09来说，就不是小孩子的互动了。


    09手指不轻不重的捏在南黎川的脚踝骨上。


    南黎川想要挣脱，脚踝却被牢牢的握住，动弹不得。


    “林玖！放开我。”


    南黎川小声争辩了一句，然后又说，“只要我能考到满分，那群自视甚高的考官，就没办法把我拒之门外。”


    她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扣分的点。


    也不会留下别人把她淘汰的机会。


    只要做到最好，优秀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


    南黎川有点后悔，她或许不应该白白买一颗昂贵的宇宙能源宝石，而应该用买这颗宝石的星币给她的姐姐好好定制一件风衣。


    说到底还是她太缺星币了。


    地下城里是不会落雪的，但是一点都不阻碍寒风灌入。


    动辄零下好几的气温，让外面的路灯杆子上都结了一层冰霜，院子里的芍药花早就枯萎了，不过南黎川也不知道姐姐用的什么法子，让鲜花一直可以在室内绽放。


    现在花瓶里书房里，厨房里都有雪白芍药的身影。


    南黎川吃完饭后，让66去清洗了所有的碗碟。


    她把姐姐推在沙发上，而她坐在姐姐腿上。


    女孩的体重不重，而个子却已经窜得挺高了。


    林玖任由着南黎川的动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按压在她家小造物主的腰上。


    “肌肉还在疼吗？”


    林玖目光关切，“你的基因病总在冬天发作。”


    南黎川早已习惯了林玖给她揉捏肌肉，而她也喜欢双手环住姐姐的脖子——


    南黎川呼吸炽热，喷洒在林玖的颈间。


    如果她是真的人，如果她的皮下不是机械零件，而是真实的骨血。


    如果能用人类的皮肤感知南黎川的呼吸……


    林玖翡翠色的瞳孔里流淌过不属于机械的遗憾。


    红色的弹窗再次出现【警告！警告！不可影响管理员成长轨迹。】


    鲜红的弹窗覆盖了09的所有视线。


    但南黎川的动作可一点都没有停，而是用温热的唇贴在林玖脸颊上，


    女孩诉说着她对未来无限的遐想。


    “等我去了一个好学校，或许能拿到奖学金，到时候我把这些星币都存着，姐姐就不用那么累的工作了，等我以后有了一个好工作，我们会在体面的街道上买一栋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


    南黎川没有想过继续过贵族生活。


    她从内心排斥着贵族腐败又奢靡空洞的日子。


    “等我有很多星币了，我就买一个最新款的居家机器人，然后把66的信息全部导入，或许那些居家机器人也可以帮忙打扫你种的名贵的花。”


    “到时候我在外面上学工作，你在家里等我回家，我抽空就教你书本上的知识，我可告诉你，你不能继续当一个文盲，当文盲是没有好结果的！”


    09安静听着南黎川对于未来的规划，


    面前鲜红的弹窗在检测到“文盲”两个词的时候抖了抖。


    南博士留下的系统指令似乎也没想过过去的自己会把09检测为文盲。


    09笑了笑，在系统里说，“怎么不继续电我了？”


    鲜红色的系统弹窗消失不见，只留下最后一条指令，【管理员的成长需要经历磨难，顺利的成长不会诞生未来的09。】


    这是个祖母悖论。


    弹窗消失不见。


    南黎川用一双期待的猫猫眼盯着林玖，“你怎么不说话？”


    林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直到两天之后，成绩审核结束。


    南黎川考了满分，她是地下城唯一一个满分。


    罗丝奇迹般的也合格了，获得了离开地下城去外界读书的机会。


    这次考试是有史以来合格人数最多的，考官先生似乎格外仁慈与宽容，不是两个月后被查出严重违规送入监狱的话，这位考官先生会被传唱更久。


    南黎川在终端中看到成绩，捂住嘴，尖叫一声，转身抱住林玖的脖子。


    林玖摸了摸女孩的一头白毛，直到摸到乱糟糟，然后又用手指梳顺。


    “姐姐！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我收到了圣瓦伦学院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你知道圣瓦伦学院吗，那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学院，就在首都星上，站在学院的高塔上就能看到皇宫。”


    林玖耐心的听南黎川说。


    “圣瓦伦学院被誉为帝国皇冠上璀璨的明珠，天呐，我居然能被录取。”


    南黎川好像还在梦里，她想过以后或许有机会进入那所学院，但是没想到刚考完试就收到录取通知。


    “我去收拾行李！”南黎川迫不及待的亲了一口林玖，“我们以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林玖站在原地，南黎川咚咚咚跑上楼，意识到不对，停下脚步。


    “姐姐？”


    林玖轻轻说：“黎川，我没打算离开地下城。”


    南黎川的猫儿眼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09眼前红框弥漫，遮蔽了所有视线。


    她叹气道：“你一个人去上学吧，我会留在此地。”


    系统的严苛让09无奈，她的南博士一路走来没有她的陪伴，只有无尽的孤独和痛苦，没有打点过的考官，没有圣瓦伦学院的录取书，她是优秀到让人不可忽略，才走到实验室里，站在09的制造台前。


    故而她造物主留下的系统，遵循着她的来时路，容不得一点柔软的帮助和陪伴。


    09面对红框叹气：您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我。


    不过好在，系统没说要分离多久，只说学院阶段的管理员身边没有所谓“姐姐”


    09摸着口袋里的教师资格证，抬头对南黎川道：“人生总是有离别，姐姐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南黎川，你需要接受人生充满了意外。”


    南黎川不能接受，小姑娘的眼泪唰地一下流下来。


    她愣愣站在台阶上，好像一只大冷天被赶出家门的名贵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