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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20

    第111章 宠他的第111天


    “青颜…这…这是…不…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的…”


    商良有口难言。明明是琢意轩的东家葛辽送给自己做赔罪礼的, 可这会儿他脸色也跟着涨得通红,有些慌乱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全部面色绯红一片, 便连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热气腾腾起来。


    抬眸看到商良羞煞得手足无措,时青颜禁不住心底闷笑一声。他微红着脸垂下眸,很快将木匣阖上,羞怯地低声道:“夫君不用再解释了,我都明白。”


    话落,他俯下/身, 将木匣也整齐地放入木箱中。


    不…不是?


    青颜他都明白了什么?


    浑身刚消的热气又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看着时青颜朝自己弯了弯眼后又准备去收拾其他东西,商良不断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他很快握住时青颜的手腕,强作镇定解释道:“青颜,这木匣是琢意轩的葛老板送的。我实在推托不了, 便…便收下了。”


    “嗯?这样吗?”


    得知了真相,转头见商良脸色还是红得滴血, 遂时青颜忍不住勾起唇, 摸了摸其面庞,轻声安抚道:“我知道了夫君, 这不是你买来的。”


    紧接着他又贴近商良耳边,笑着道:“但是成婚后, 夫君想用也是可以的。”


    这话一出, 商良只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直直朝他的脑门冲去,烧得他有些云里雾里,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不青颜…我没想…”


    商良此刻很怀疑,青颜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些用具是用来做什么的啊!


    随着时青颜撤离身躯,微热的湿意擦过面颊,顿时像点了火一样, 使得商良感觉自己快要被烧透了,他吞吞吐吐的,半天都没憋出一个词来。


    很快,在时青颜笑意盈盈的目光中,他遮了遮身体的变化,慌慌张张跑出门去…


    时青颜见状轻笑出声。


    夫君害羞的模样,他实在是见一次爱一次。


    转过身,他继续整理起家当来…


    —


    白玉戒指琢磨的速度可比玉佛快得多。


    迎亲前一日,商良将刻字对戒装入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布帛盒中,布帛四周都很柔软,戒指放在里面稳稳当当的,也不容易磕坏碰坏。


    琢磨好了成婚的对戒,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琢磨客人定制的寿礼,寿礼同样是一尊玉佛。距离客人家眷的寿辰还有三个月时间,故时间非常充沛。有了琢磨第一尊玉佛的经验,琢磨第二尊玉佛时,商良和邱观清二人也能得心应手起来。


    不过这尊玉佛是客人定制的,故大部分工序将由商良单独一人完成。


    在现代时商良虽然懂得如何做玉雕,但毕竟使用电动工具居多,古法玉雕工具的使用并不熟稔,故他准备自己动手琢磨时,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询问邱观清。


    但商良并不准备眼下开始琢磨玉佛。


    明日便是他的大婚之日,婚礼仪仗等大婚配置他已经着手安排好,但毕竟是成婚,忙碌是必不可少的。除了宴请家人一同吃好日酒,还有花轿和婚礼器物,挂灯结彩等许多事情他也需要提前打点好。


    商良拿上对戒盒,与邱观清先道了别:“邱老,记得明日去城西民兴巷青良宅院,我和我夫郎恭候着您来喝一杯喜酒。”


    “记得的。”


    邱观清抬头笑着回应商良一声。


    商良又和作坊内的员工也道了别,而后才回了家。


    明日成婚他准备给大家放一天假,届时整个青良产业链中的员工都可以休息一日。他没有强制要求每位员工必须去参加婚礼,但若有员工前去参加婚礼,他也会欣喜相迎的。


    —


    入了夜,商良忙活一整日后终于上了塌。


    依照规矩,亲迎前一日,新郎与新夫郎需要分宅睡。故如今他睡在宅院中,而时青颜则睡在店铺后院中。明日便是他骑着高头大马从宅院出发,去店铺中迎娶时青颜回宅院。


    古时婚礼又称“昏礼”。


    即黄昏时去迎亲,拜过堂后新夫郎入洞房,而后新郎便可以开宴席迎宾客,敬完酒水后散席便是洞房花烛夜。


    商良很是激动,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明日便可以和青颜成婚了,这件事情他期待了许久,可以说是从上辈子确定了对时青颜的喜欢后,他便开始在期待了。如今梦已成真,他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喜悦四处传递,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自己要和青颜成婚了!


    片刻后他下了榻,将挂在架衬上的新郎服珍重地双手取了下来,而后抱在怀中,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而此刻青良雕刻店内,时欢帮时青颜清点着嫁妆。


    清点完后,时欢一边替坐在镜前的时青颜将长发梳顺,一边感慨道:“哥哥,我从未想过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人,并决定和他成婚。”


    哥哥平日不喜与人交谈,和人相处都是点到为止。虽性子柔善但行事冷淡,不应该会如此轻易爱上一个陌生人,况且这异世之人还披着商晚成的外皮。


    时青颜看着镜里的自己,雪肤乌发,薄唇不点而红,眼神清冷却似含着一泓微漾的春水,整个人精神焕发,比之半年前受尽折磨的自己,早已是天壤之别。


    他牵起嘴角微微一笑,回道:“我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爱上一个人,但是欢弟,在我得知商晚成已经死了,身体里面的人是商良后,我总觉得有些熟悉,像是早已认识他一样…”


    闻言时欢皱了皱眉,对于时青颜的这番话他有些不解。


    见时青颜同样神情迷惑,他也没深问。观察了商良这么久,他已经完全确定商晚成是真的消失了,且商良对于自己哥哥一心一意,他基本上是放了心。


    看着时青颜满脸幸福的模样,时欢不由跟着扬起了唇。


    两人前后上了塌,又聊了一些小时候父母还在世时发生的趣事。


    说到最后,时欢抱着时青颜,依偎在其臂弯中,低声嘟哝着:“哥哥,你一定要幸福…”


    声音还带着点困意与沙哑。


    时青颜微微一愣,低眸一看,发现时欢竟是闭着双眼睡着了。虽然嘴边带着笑,但是眼角隐约有泪痕。


    欢弟,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


    他抬手替时欢将泪珠轻轻拭去,抱着时欢一同睡了过去。


    —


    翌日清晨,时青颜睡到自然醒。


    与他一同入睡的时欢早已醒了过来,此刻正坐在塌外的椅凳上。见到时青颜醒了,时欢忙笑着道:“哥哥,你先好好整理一番。喜娘他们已经来了,如今正在房外等着。”


    时青颜应了一声“知道了。”,而后便着手将稍显凌乱的中衣理了理…


    房门被推开,喜娘带着妆哥儿走了进来,朝着站在屏风后的时青颜走去。


    喜娘一边替时青颜穿上喜服,一边柔声道:“时公子,新人出嫁本需要“开面”。但商老板吩咐过,说省去“开面”这一步,故待会儿便直接上妆了,您看怎么样?”


    时青颜闻言心底有些惊讶,在喜娘极度不赞同的目光中,他很快点头回道:“可以。”


    看着时青颜无所谓的模样,喜娘面色无奈,知道“开面”是无需进行了。


    “开面”即嫁方喜娘用五色棉纱线为新人绞去脸上汗毛。虽寓意和美,但过程令人痛苦,故商良在听到这一流程时便皱起了眉,直接让喜娘跳过这一步,任凭喜娘等人如何劝说,都不肯松口同意。


    待穿好喜服,原本还神情恹恹的喜娘一下子睁大了双眼,便连一旁的妆哥儿也张了张嘴,满眼都是惊艳。


    时青颜本就生得俊美,是寻常难以见到的绝色,那双眼漫不经心地轻轻一瞥,就能让人见之永生难忘。如今一袭正红喜服上身,更是衬得他眉目清冷,如同在悬崖上扎根的红梅,环境困苦却坚韧。寒风吹动,染上点点白雪,使得那抹红愈发得显眼,平添一分艳色。


    喜娘两人看时青颜看得目不转睛,边看还边感慨道:“时公子生的真是极好,商老板真有福气。”


    时青颜听到这话只微微笑了笑。


    等到上妆时,妆哥儿手还有些抖。待上完妆后,他看着时青颜捂上了自己的嘴,被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喜娘连声赞叹:“真美啊,老身做喜娘做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么美的新夫郎…”


    妆容很简单,并不繁琐。时青颜的底子好,妆哥儿在上妆时都觉得自己是在玷污神颜,故只需稍稍敷粉点唇,时青颜便俊美得不可方物。


    将新夫郎的发髻梳好,再绑上正红发带,喜娘将红盖头取了过来,笑着道:“新夫郎,你且在这里等着。待到黄昏,新郎就会前来迎亲了。”


    时青颜点点头,道:“劳烦您了。”


    喜娘笑着摇了摇头,将红盖头替他戴好,便先离开了房间。


    喜娘前脚刚走,时欢后脚就偷偷溜了进来。他将糕点盘递到时青颜身前,压着声喊道:“哥哥,你饿坏了吧?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


    按理来说,新夫郎在洞房前不可进食,但商良只想婚礼全程时青颜都是舒心顺意的,便暗中嘱咐了时欢,让其看着时间给时青颜送些吃的。


    红盖头被掀开一角,时青颜伸手取了一块糕点细细吃掉,等吃完两块糕点后,时青颜放下红盖头,轻声道:“可以了。”


    时欢闻言将糕点盘放到一边,陪着时青颜聊天,解解闷…


    待到黄昏将近,时欢才笑着和时青颜道了声:“哥哥,哥夫快来迎亲了,我先出去看看。”


    时青颜点点头。


    等到时欢走出门去,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时青颜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紧张,放在腿上的双手紧了紧,喜服被微微抓出些褶皱来…


    之前太子帮忙解决的通牒文书,不仅将大家的户籍更改了,而且夫君登记的也是“商良”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商晚成已经不复存在了,只会有商良一直陪在他身边。


    今日过后,他与夫君就是西陵律法承认的真正夫夫了。


    —


    铜鼓喧天,鞭炮齐鸣。


    “噼啪”作响的鞭炮声中,商良胸前环佩花球,神采飞扬地坐上高头大马,于迎亲队伍中朝着青良店铺的方向缓缓行去…


    虽然上面明令禁止办喜事办得过于隆重,但京城人家办喜事大多还是讲究排面,在不张扬的情况下,办喜事还是会尽量办到最好。又由于商良与时青颜本身自带热度,故二人的婚礼也惹来了不少路人聚在路边观看。


    被众人一路注视着,商良泰然自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握着马缰的手指很紧,就连手心也渗出了些汗水…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好似要跳出他的嗓子眼直冲向九霄云外,他想镇定也镇定不下来。耳边陆陆续续传来大大小小的恭喜,他也觉得自己听得不太清楚,整个人飘飘然的,好似一根浮草被青良雕刻店里的时青颜吸引着前进…


    一直到被喜娘引着进了店铺,见到时欢掺扶着一袭喜服的时青颜走出门后,他始终悬浮着的心脏才终于落定,像是落叶归根般,瞬间悄无声息地安稳下来。


    又走了好几道流程,直到最后佩戴的花球被取下来,商良与时青颜各执一方,朝着时父时母的灵牌三拜九叩,而后二人一同起了身,喜娘才笑着高声喊道:“新夫郎上花轿!”


    话落,时欢正想上前一步掺扶时青颜,却不料商良先一步将时青颜稳稳地半抱起来,朝着门外候着的花轿而去…


    “哥夫…”时欢张了张嘴,面色惊讶地欲言又止。


    喜娘等人亦是皱了皱眉。


    见状,马老连忙圆了个场,笑着道:“这两人感情一直很好,商小子也是,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虽然此举有些不妥,但也没有违规,遂众人没有过多纠结,纷纷笑着跟在商良二人身后,一同走出店门…


    商良将时青颜抱到轿前放下,而后有些心疼地小声问:“青颜,你脚累不累?”


    刚才的流程需要一直走来走去,还间或又蹦又跳的,累脚的很,便连他都觉得有些疲惫,青颜定是也不舒服。


    若不是只准许新郎迎接新夫郎下花轿时才可以进入花轿,他真想现在就把青颜抱进花轿里,再给青颜揉一揉脚。


    时青颜微微点头,回道:“有点累,但还好。”


    商良还想再多说些话,但见喜娘已经朝花轿这边走来了,便只快速和时青颜嘱咐了句:“青颜,记住别饿着自己。”


    说完他便退至一旁,看着喜娘朝时青颜走去,领着后者入了花轿。


    铜鼓再次欢快地敲响,商良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行在队伍的最前方,身后的花轿也跟着一同缓缓行进,最后面则是车夫们运送着一车车的嫁妆。


    见时青颜已经上了花轿,时欢便直接坐上运送嫁妆的马车,并将刚从内室中取来的黑檀木箱也一同放在了嫁妆里面,而后才下了马车,跟在花轿旁送轿…


    迎亲队伍在京城内多转了几圈,最后才朝着青良宅院而去。


    宅院门前,蒋奶奶与卢非等人早已望眼欲穿,这会儿见到队伍回来了,忙上前开始帮忙走流程…


    商良则接过喜娘手上拿着的花球,一步步地朝花轿走去。


    见新郎已就位,喜娘笑着高声唤道:“花轿到门前,鞭炮响连天。蓝田种美玉,聚乐生祥瑞!新夫郎请下轿哟!”


    话落,喜娘将轿帘徐徐拉开。


    在周边众人围观之下,一袭正红喜服的新夫郎缓步走出。新夫郎跨过马鞍后,喜娘将花球另外一端递到新夫郎手上,而后又高声喊道:“新夫郎下轿啦!踏升!”


    踏升后,时青颜在喜娘的掺扶下走下踏,而后与商良一同牵着花球跨火盆…


    期间进行得很顺利,没有出什么问题,这使得围观路人都点头称赞起来,毕竟往常新人跨马鞍和火盆时,总是会有被喜服绊倒、以及喜服被灼烧等情况出现,而商良与时青颜却默契十足,偶有突发情况也很快被商良化解了,故一切都进行得异常顺利。


    商良稳稳地牵着花球一端,与时青颜一起迈上宅院的台阶。


    与此同时身边传来撒麸子的喊话:“一撒长命富贵,二撒金玉满堂…”


    待进了宅院,最后一句撒麸子词也唱了出来:“十撒十全十美!”


    堂内,马老与蒋奶奶端坐上座。见到身着喜服的商良与时青颜一步步走入大堂,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结束,商良领着花球另一端的时青颜朝婚房走去。


    期间两位喜娘带着六个小孩儿一同跟随,众目睽睽之下,商良也找不着时机和时青颜说句话。等到新夫郎进了新房,他又被喜娘们催促着去席间敬酒。


    商良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时青颜,而后便朝着前院而去…


    期间凡是递了请帖的朋友全部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员工也送了新婚礼物来参席。商良来到京城的时日虽然短,但朋友多,故这会儿举办婚席人数并不少,称得上是热闹非凡了。


    太子李清越来得比较早,但头戴黑色帷帽,使得身边人都以为他是个身形高挑的哥儿。


    趁着还没有敬太多酒,商良借口去茅厕一趟,领着李清越以及时欢一同进了密室,将自己所知道的原著剧情全部说了出来。


    李清越早已取下帷帽,其容颜当真与原著中所描绘的用词一致,端得是俊朗非凡、天神降临。


    听商良说完后他神色未变,只微微点头道了句:“明白了,多谢。”


    三人前前后后回了宴席,商良也如先前一般,笑着与众人敬酒。


    青颜不喜酒,原本他也不欲多饮酒,想着用清水兑些酒,但无奈众人的鼻子灵得很,多多少少加起来也让他喝了好几两的实酒。


    敬酒还未完,商良便喝得有些醉意,头脑也昏昏沉沉的,这时管事老何走近身边来,凑在他耳边低声道:“东家,院外来了一位宾客,看着来头可不小…”


    “嗯?”


    商良蹙了蹙眉,酒意也瞬间清醒了些,他很快回道:“我这就去看看。”


    在李清越与时欢的注视下,他朝宅院门口而去。


    很快一袭华服的青年男子出现在视线内,其身旁还跟着一名气势不凡的侍卫。


    商良揉了揉双眼,又仔细地看了看。


    不认识…这人他从未见过啊…


    见到商良走出来了,侍卫将手上的新婚礼物递给商良,并开口一板一眼道:“商老板,我家王爷祝您新婚大喜。”


    说完,不待商良作出回应,侍卫又道:“商老板,我家主子现在可以进去用席了吗?”


    这对主仆好生无礼。


    商良摇了摇昏沉的脑袋,再次将侍卫身前的人打量了一番。


    紫衣华服…我家王爷…


    难不成是麟王?!!


    商良顿时酒醒了一半,他皱起眉盯着麟王李迁看了看,半晌无言。


    李迁则神情自若地任由商良打量,见商良还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勾唇问了句:“怎么?本王不可以进去吗?”


    商良恢复冷淡的神情,只将新婚礼物递还给侍卫。侍卫没有接,他便直接放在了地上,最后看着李迁道:“王爷,你我素未相识,恕商某不能受礼。”


    李迁又道:“现在你我不就认识了?”


    这话容易让人哑口无言,可商良也不是一般人。他不慌不忙道:“小民身份平平,这小宅也容不下王爷您这尊大佛。”


    李迁一哽,见商良丝毫不见慌张模样,还敢这样掷地有声地拒绝自己,心中很快就升腾起一阵怒火。他抬起袖,正欲挥袖离去,这时戴着同色帷帽的李清越与时欢一同走了出来。


    李迁眯起阴冷的眸子,紧紧地盯向身量更高的李清越上下打量起来。


    李清越步履未停,他牵着时欢一句话也没说。向商良微微颔首后,便径直上了马车,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虽无声无言,但却好似身处湍急漩涡之中。


    暗潮汹涌。


    商良也朝着李迁抱了一下拳,道:“王爷慢走不送。”


    说完便直接回了宅院。


    明明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李迁却感到胸膛之中生起了无名怒火,他面色愤懑地踢了一脚装着新婚礼的木箱,带着侍卫愤然离去。


    回到宅院后商良继续陪着宾客们用席,听管事说麟王已经走了,他才感到背上的冷汗消散许多,接着与宾客们笑谈起来…


    宴席临近尾声,商良被商文和商武掺扶着送到了新房门口,见商良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两人还贴心地帮商良推开房门,而后便纷纷走远了些。


    进了房后商良下意识地将房门关上,然后便朝床榻走去…——


    作者有话说:本来还想着过年期间要每天日万,却没想到天天打牌打麻将,甚至还玩了好几个通宵,来自无法拒绝的家人们的邀请,我真的会谢:)


    甚至期间还被麻麻催着相了个亲,真是让人头大。


    后面我一定要日更到完结!(握拳发誓)


    爱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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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宠他的第112天


    是夫君敬完酒回来了?


    扑鼻而来的酒气使得端坐着的时青颜不自觉抓紧了喜服, 可当余光暼见到坐在榻边台阶埋着首的商良,他身形一顿, 忙将盖头取了下来,而后走到商良身边蹲了下来,担忧地轻声唤道:“夫君。”


    “唔,青颜…”


    商良模糊不清地应了声。


    见状,时青颜知道商良这是喝醉了。


    忍着内心深处依然存在的恐惧,他抬手抚摸向商良滚烫的面颊, 轻轻询问道:“夫君,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煮碗醒酒汤来…”


    “唔…”


    看到商良依然头抵膝盖没有说话,时青颜蹙了蹙眉,站起身后便准备朝房门而去, 这时商良突地抬起脑袋,拉住了时青颜的手腕, 小声请求道:“青颜别走…”


    声音不大, 但时青颜听到了。


    他很快顿下脚步,转过身, 紧挨着商良也坐了下来。


    商良皱了皱眉,身边坐下的人红影不断晃动, 他紧闭双眼使劲地晃了晃脑袋, 再看见是时青颜时,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还带着些痴迷道:“青颜, 你今天真好看…”


    都说酒后见真章。


    原主商晚成生性凶恶,故每次酒醉后只会更加的暴戾。而如今眼前人是商良,即便见真章,也不会像原主一样凶狠。相反, 醉了酒的商良似乎变得有几分软乎。


    听到商良的夸赞,时青颜抱住他的手臂勾唇笑道:“夫君也好看。”


    “呵呵呵…”


    商良跟着笑了起来,看上去模样有些傻傻的。


    虽然喝酒喝得多,头脑不太清楚,但商良隐约还能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他从袖口中取出小小的红色布帛盒来,而后慢慢将锁扣解开…


    时青颜凑近一看,发现竟然是两枚指环。


    指环脂白醇厚,在烛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着暖光,其上还有简约流畅的线条,让人只需瞧一眼便有些目不转睛起来。


    在时青颜眸光微亮的注视下,商良将更小些的戒指取了出来,他抬眸看向时青颜,唇角的笑容温柔和煦,似三月春风般,暖而不燥。


    “时青颜先生,你愿意嫁给我为夫吗?”商良一字一顿缓缓道。


    时青颜回以一笑,道:“我愿意。”


    商良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他接着问道:“无论他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或无论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与他永远在一起吗?”


    时青颜抿起唇,意识到这可能是在进行现代婚礼仪式后,他神情陡然变得严肃,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闻言,商良心满意足,他执起时青颜的左手,于其修长如玉的手指上吻了吻,而后抬起头看向时青颜,笑着道:“我也愿意。恭喜商良先生与时青颜先生共结连理。”


    说完,他将玉戒给时青颜戴上。


    白玉戒指缓缓地圈上无名指,待戴好后,时青颜的眼眶也微微泛了红。


    紧接着商良又取出另一枚戒指交给时青颜,傻笑着道:“青颜,该轮到我了。”


    看着商良乖巧的模样,时青颜忍住泪意,将商良刚才问过自己的话也重复问了一遍。


    “…你都愿意与他永远在一起吗?”


    说到最后,时青颜鼻尖微红,泪水也跟着滑落下来。不待他反应,商良很快将他一把拥抱住,喜悦地震声道:“我愿意,我愿意得不得了!”


    光亮晃眼,故商良还是捕捉到了时青颜眼边的泪花,他亲了亲时青颜的眉眼,低声提醒道:“青颜,给我也戴上戒指吧。”


    “好…”


    时青颜声音有些发颤,但很快也执起商良的左手,郑重地将戒指圈了上去。


    戴好后,商良亲了亲时青颜,而后牵着他的手朝榻边而去…


    甫一躺下,商良便轻轻覆在时青颜身上,他克制地吻了吻时青颜的面颊,边吻边轻声问道:“青颜,我可以…吗?”


    这话让时青颜的指尖不自觉攥紧了锦被,但看着商良深邃却隐含深情的双眸,他迅速地微微点头,声音比商良还要轻,回了句:“嗯。”


    得到了答案,商良很快吻上时青颜的唇,顿时酒气弥漫开来…


    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亦或是其他的,时青颜觉得自己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出乎意料的是,从商良嘴里渡过来的酒味,他不但没有了反感,反而还觉得有一丝丝的甜。


    商良亲吻着时青颜,像是在对待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般,动作轻柔且缓慢。他手指向下,一点点地将喜服轻车熟路地解了开来…


    院外假山流水,水儿绕过曲曲折折,一点点地汇入池塘中,惊得荷花轻微摇曳,无限风情,缠绵缱倦。


    被翻红浪,一夜无眠。


    —


    翌日巳时,商良揉了揉脑门,感到有些头疼。待清醒过来,他翻动身体,感到也比往常疲惫些。


    指尖下的触感柔暖至极,他禁不住伸手来回抚了抚。这时身边突地传来一道小声的嘤咛:“不要了,夫君…”


    嘤咛声有些嘶哑,还带着些让人感到脸红的气息,使得商良瞬间清醒过来。


    看到时青颜微微汗湿的额发,以及肩颈处满满的红痕,他一下子脸色爆红,手指颤抖地提起被子往里面看了看。


    只一眼,他很快就又放下了。


    看样子昨夜青颜被他欺负得不轻,他当时醉得糊涂,也不知道这其中过程有没有让青颜感到不舒服,青颜会不会觉得很疼…


    对了,芙蓉/春宵膏!


    商良连忙抬头望了一眼纱帐外的柜台,若是没记错,脂膏应该都是放在柜台里面的…


    柜台上,瓶身或歪或倒,零零散散大概不下十瓶被开了口。


    啊这…!


    商良有些咋舌。他极力压制住心底对自己的埋怨,只庆幸自己醉得当时那番模样了,事前还能记得使用脂膏,否则青颜就要受苦了。


    他回过眸,将时青颜微湿的头发撩开,而后又珍重地吻了吻,最后才轻手轻脚地下了榻,走到房外吩咐侍哥儿将热水送进来。


    时青颜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换了一套,身体也清清爽爽的,一点也不黏腻。他动了动,忍着酸疼正想起身下榻,这时纱帐被撩开来,商良笑着走了进来。


    “青颜,你醒来了?”


    时青颜点点头,看了看窗外红艳艳的日光,他面色微红,道:“夫君,如今什么时辰了?”


    开口后才发现嗓音哑得不行,时青颜因此更加羞怯。


    未成婚时他还会偶尔撩拨夫君,可昨夜真的同房时,他还是羞涩地不敢直接面对。好在期间夫君很温柔,也很有耐心,否则他还是会心生抗拒。


    想到昨夜的点点滴滴,时青颜垂下眸,没再和商良直视了。


    商良勾起唇,知道时青颜还是害羞的。虽然自己也害羞,但他醒来后就做了心理建设,现如今只觉得心中甜蜜。


    他走到榻边坐下,将锦被撩开后,轻轻柔柔地替时青颜揉捏起来,从双脚到腰身,他一处也没遗漏,见时青颜在揉到大腿时眉头拧了起来,他便也放轻了动作…


    日光灼目,虽气息热烈但不及他二人之间的浓烈滚烫。


    此刻,便是最好的风光。


    —


    虽然昨晚闹腾了许久,但时青颜在用过午膳后便去库房清点嫁妆了。


    在看到多出来的黑檀小木箱、以及还有一个绑着红结的大木箱时,时青颜蹙起眉,把管事喊了进来问了一问。


    在得知黑檀小木箱是昨日送婚时欢弟新添进来的,而大木箱则是时钰昨夜里派小六悄悄送过来的后,他不禁有些无奈地抚了抚额,朝着管事道了声:“劳烦您留心了。”


    管事笑着摇了摇头,很快离开了库房。


    时青颜先是将小木箱打开来,最上面是一封信,他将信封拆开,仔细阅读起来。在看到上面写着的“…我虽然没有别的可以送给哥哥,但是这一年来也积攒了不少工钱,如今便全部交给哥哥了。祝哥哥新婚快乐。”,时青颜当即捂住唇想要哭出声来。


    欢弟虽是太子的心上人,但平日为了掩人耳目,故和太子的其他属下一样,每月靠领工钱傍身。如今他成婚,欢弟竟然把工钱全部送给他做新婚礼物,这让他如何能不感动?


    时青颜哭得有些不能自已,他将小木箱锁好,而后便打开时钰送来的大木箱。看完里面的信,了解到时老太爷看守时钰看守得更严实了,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时钰送来的新婚礼物也很特别,不仅放了许多名贵的布帛,而且还有其亲手熔铸制作而成的金银首饰,称得上是心意满满。


    想到时钰偶尔会气急败坏熔铸金银首饰的场面,时青颜又忍不住想要落泪了,他抹了抹泪水,又哭又笑地将大木箱也给锁好…


    —


    很快便到了中秋节。


    中秋这日商良和时青颜都决定让全体员工休息半日。月饼早已备好,且还给全体员工一人发了一份,故商良也不用再买,准备在作坊食堂用过午饭后,他便带着三个徒弟回家过节。


    吃午饭时,商良看了看姗姗来迟的孔序,笑着道了声:“孔老,中秋快乐啊。”


    因为强迫症,故孔序每次都会在完成阶段性的工作之后,才会来食堂吃饭。好巧不巧的是,商良和他一样,所以两人经常在用餐时碰上,久而久之就凑成了饭搭子。


    孔序坐下来,笑着回了商良一句:“也祝东家中秋快乐。”


    两人用餐时都不喜谈话。用完午饭后,商良擦了擦嘴角,等着孔序吃完后,他才开口道:“孔老,您夫人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可好一些了?”


    “她已经好很多了。”


    孔序看着商良,有些感激道:“多亏东家还愿意聘用我,我用这几个月的工钱替我夫人找了名医术更强的大夫,故她的身体也被治愈得更好了。”


    商良颔首笑道:“那便好。还有一事我想告诉您,这个月的优秀员工我们拟定您是其中之一,您的兢兢业业众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也希望您能好好照顾身体,不要太过操劳了。”


    孔序闻言眼眶微红,他点点头,很快掷地有声地回道:“老夫明白了,多谢东家,多谢管事们对我的照顾,我会再接再厉的。”


    “嗯,我们都相信你。”商良颔首道。


    —


    商良回到家后就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晚膳。


    时青颜和卢非也跟着后脚回了家,陆神曲则与时青颜他们道别后,也上了马车回家去过中秋了。


    入夜时分,众人围坐在亭台石桌边,静静等待着天色完全黯淡下来。


    大家一边吃着月饼,一边聊着天。


    卢非则与时青颜坐在一起,他碰了碰时青颜的肩膀,聊起了最近身边发生的事情。


    “青颜,你知道隔壁包府的惠哥儿吗?”


    “认识,他之前不是想来应聘绣工?”


    时青颜将椰蓉月饼递给一旁的商良,而后接着和卢非说话:“非哥儿,你想说什么?”


    卢非笑得颇为高深莫测,还想再吊一吊时青颜的胃口时,这时商良开了口,道:“惠哥儿怀孕了。”


    时青颜咀嚼的动作一顿,这消息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他吞下口中的月饼,惊讶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回不待商良开口,在蒋奶奶与三小只好奇的注视中,卢非抢快答道:“包府那些事情你应该都听说过了吧,惠哥儿虽然得宠,但终究是个侧室,前几日做活时突然晕了过去,包府的老爷喊医师一看,这才发现惠哥儿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包老爷一高兴便将消息公之于众,他年高六十还能让惠哥儿得孕,自然是恨不得设宴摆席庆祝个几天几夜。”


    “若是惠哥儿能够生下一子,包府的下一代家主或许就定下了。”


    包老爷虽然妻妾成群,孩子也不少,但孩子全部都是女郎与哥儿,至今还没有一个儿子,平日里最忌讳的便是听到身边人提到“儿子”二字。如今老来得子,他做梦都希望能来一个儿子。


    恰巧惠哥儿又是他现在最为宠爱的侧夫郎,倘若最爱的人生下他的继承人,他不高兴得发疯才怪。


    时青颜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希望包老爷能保护好惠哥儿,别节外生枝了。”


    众人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


    … …


    赏月的亭台位于宅院正后方,临近小山坡,位置颇高,故朝外看去时颇有种登高远眺之感。


    风儿轻轻吹过树梢,圆月也悄然升了上来。


    商良揽着时青颜,笑着道:“青颜,今日的月亮当真圆满。古人曾云:圆月皎洁若银盘,诚不欺我啊…”


    以前还在现代社会时,他每日忙碌得无法停下来去拥抱生活。如今到了古代,他不仅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且还能够一同赏月,他觉得很是幸福。


    这种幸福让他感到很踏实,并不空洞。


    时青颜也弯起唇,幸福地笑了笑:“月儿圆满,人生也是。夫君,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中秋,祝你中秋快乐。”


    低眸与时青颜迎面相视,两人的眼眸深处都装着淡淡的幸福与温暖。


    商良吻了吻时青颜的额,笑道:“中秋快乐,青颜。”——


    作者有话说:家里今天还有客人,又打了一天的牌,所以更新晚了些,抱歉。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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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宠他的第113天


    自青良绣坊开业那日有不少人见过时青颜坐着的轮椅, 每隔一段日子便会有人进来店里询问轮椅的售价。见轮椅的需求不小,故商良除了每日琢磨定制玉佛, 还会在休息时间制作组装轮椅。


    轮椅的构造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对于材质和零件都有着很大的要求,再加上木工紧缺,还不能批量生产,故商良只能先抽出空闲时间来,做出两三辆轮椅和配套双拐双拐来缓解顾客急迫的需求。


    等到把轮椅和双拐的细节构造图绘制好后, 他打算届时再调出一批木雕师来专门生产轮椅。毕竟轮椅和双拐能够惠普不少特殊人群,现如今他还不具备开办木雕厂的能力,就只能先暂时以小团队的形式少量生产。


    在做完第三辆轮椅以及配套的双拐后,商良便让徐才将轮椅上新公告粘贴在店外的公示牌上。


    甫一粘贴上去, 便有不少关注着轮椅的顾客走进店里来购买。


    轮椅这样的便民工具放在当朝售价绝对不低,但商良想到叶秋池曾说过的话, 便只定价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对于京城大多数人家不算太高, 但也需要收紧口袋才能够买上一辆轮椅。


    不少顾客购买轮椅都是为了残疾家眷或者不便于行的老人,故三辆轮椅甫一上架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许多没有抢购到轮椅的顾客都有些失落, 其中一位头戴帷帽的顾客更是会在每日黄昏时来店门口张望,想要看看有没有轮椅上架。


    久而久之陆神曲便与这位顾客混熟了。


    顾客是一名秀气的女郎, 年纪并不大, 十五六岁, 名唤唐宁。唐宁家境并不好,家中除了顶梁柱大哥还有一位双腿瘫痪在床的祖父。


    唐宁很爱学习, 经常会跑到学堂里偷听夫子的课。夫子心地善良,发现了唐宁的存在也没有阻止过她,日积月累的,唐宁竟是比学堂弟子学得还要好些, 到了现在也能写一写诗词让大哥拿到街上去帮忙售卖,以补贴家用。


    陆神曲有些感慨。


    不同于唐宁,她的家境还算优渥,父亲还专门为她请了教导先生。


    若不是只有男子能参与科举选拔,她早就想报名了。可惜当朝不允许,故她只能一直将这个梦想埋藏在心底。


    如今遇上了相同处境的唐宁,她心里就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


    “唐宁,等东家回来后我去问问还有没有轮椅,若是快上架了我便提前告诉你。”陆神曲知道唐宁很孝顺。


    唐宁点点头,笑道:“那就多谢陆姐姐了。”


    … …


    等到商良回来后,陆神曲将唐宁的情况说了说,并询问道:“东家,届时轮椅快上架了,你就提前告诉我一下,我准备帮唐宁抢一辆。”


    商良闻言笑着挑挑眉:“你准备帮她抢一辆?自己先垫付价钱?”


    陆神曲微微一愣,随即很快点了点头。


    想到青颜之前用过的轮椅与双拐还放在库房中,商良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等会儿你随我去宅院一趟,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唐宁的家。”


    “嗯?”陆神曲有些不解。


    …


    等看到商良将轮椅和双拐分别抱出来时,陆神曲才明白商良的用意。她惊讶道:“咦?怎么还有?不是已经售完了吗?”


    商良将双拐放进马车内,笑着回了句:“先前给青颜做的,不过如今他用不上了,就送给唐宁她祖父吧。”


    闻言,陆神曲神色微鄂,很快她忙笑着夸赞:“东家,你人可真好。若是唐宁知道了这事,她肯定会很开心,很感谢你的。”


    “小事。”商良勾了勾唇。


    …


    到达唐宁家时天色已晚,恰巧唐宁的大哥也在家。


    陆神曲向唐宁大哥说明来意后,唐宁大哥还有些疑虑,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突然降临到自己家。他想了想,道:“你们先进屋吧,我去喊唐宁。”


    商良与陆神曲对视一眼,而后一一跟着进了屋。


    诚如唐宁所言,她家境确实不太好。


    房屋年久失修,房顶不少地方还有些漏水,但即便住在这样的环境中,唐宁和她的大哥也还是决定用积蓄一百两替他们的祖父购置一辆轮椅。这便足以明见他二人的孝心。


    唐宁和她大哥很快进了堂屋。


    在见到陆神曲来了,唐宁很是惊喜。待陆神曲将赠送轮椅的事情一说,唐宁瞬时双眼一红,她摇了摇头道:“不收钱直接送给我们,这怎么可以…”


    商良却笑着道:“唐小姐就收下吧,就当交个朋友。”


    见推托不了,唐宁最终道谢一声,将轮椅收下了。


    等到商良二人走后,唐宁的大哥感慨道:“早就听闻了青良雕刻店的名声,如今一见,东家果真是个良心商人啊。”


    “是啊,商老板他们人都很好。”唐宁也点了点头。


    —


    自商良胜诉后,青良雕刻店的名声愈发响亮。不少记忆高超的木雕师都辞去原本的工作,跑去了青良雕刻作坊做工。也正因为如此,许多木雕店的生意也跟着萧条了些。


    其中吕亮经营的福木堂首当其冲。


    还在作坊内做工的老木雕师所剩无几,只有两三年轻的木雕师还没有离职,但吕亮估计用不了多久,他的木雕店将会一个员工都挽留不住。


    心烦意乱之下,他想起了被自己辞退的黄诺。


    对于黄诺的情况,吕亮清楚的很。他知道商良不会聘用黄诺,便去了一趟黄诺的家,想要把人给重新聘请回来。


    等到达黄诺的家,看到黄诺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院子里雕刻着木雕,他忍不住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离开了福木堂,你还不是没地儿去了?


    “黄诺。”吕亮走到黄诺身前高喊道。


    黄诺抬起眸,面无表情地看向吕亮。


    毕竟是有求于人,故吕亮还是露出些笑容,道:“黄诺,你回福木堂吧。过往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黄诺扯唇冷笑一声,垂首接着工作。


    见黄诺没理会自己,吕亮像是一下子被踩中了尾巴的大灰狼。他气得跳脚,冷声道:“别给脸不要脸!让你回去做工就这一次机会,你当真不愿意回去?”


    黄诺双手的动作顿了一顿,他抬起头,神情颇为凶狠,每个字像是蹦出来似的,一字一句道:“吕亮,先前我已经做过一次错事了,我不会再为虎作伥,更不会在虎口下讨吃食,整日受尽你的摆布!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吕亮神色一僵,显然是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黄诺敢这么凶自己。


    见黄诺绝情的很,吕亮被气得满脸通红,很快便重哼一声离去了。


    黄诺眸光黯了黯,决定明日就去找商良道歉。


    他做错了事,不管受害者会不会原谅自己,但他总该要道歉。否则他将一辈子良心不安。


    决定好了后,黄诺今夜睡得也比以往更加香甜。


    —


    翌日巳时,商良还在工房里琢磨玉佛,这时刘腾走了进来,告诉他自称是黄诺的人要找自己。


    黄诺?


    商良一时还没有想起这人是谁。待走了好几步后,他才猛然想起来,黄诺是在众生相拍卖时,想要推倒自己的人之一。


    他有些迷惑,不明白黄诺这时找过来为了什么…


    等到一杯茶水下腹,商良才听到黄诺开了口。


    “商老板,之前众生相拍卖时多有得罪,今日上门找您,是想要和您说一声抱歉。对不起商老板!我不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去做伤害您的阴德事。”


    原来是为了这事来的…


    商良缓缓摇了摇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得到商良的原谅,虽然早有预料,但黄诺依旧禁不住心底叹息一声。他笑了笑,道:“商老板,祝您生意越做越红火。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免得耽误了您的时间。”


    朝刘腾微微颔首,黄诺起了身便朝门外而去。


    待快要走到门口时,黄诺听到身后突地传来一声:“稍等…”


    黄诺有些惊讶地回了眸,而后看见商良笑看着自己,开口道:“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青良雕刻店,我们这儿需要经验丰富的木雕师。”


    听到这话,黄诺很快瞪大了双眼。他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支支吾吾道:“商老板,您说什么?”


    见状,刘腾笑着将商良的话又说了一遍。


    黄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见到商良温和笑着的模样,他慢慢平静下心情,感激涕零道:“谢谢商老板给我这个机会!多谢您能不计前嫌考虑我!”


    商良与刘腾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扬唇笑了笑。


    —


    眨眼两个月时间很快过去了。


    乐若淳他们也处理好了永安镇的事情,全部都赶来了京城。京城有商良和时青颜起了个先例,故女郎哥儿干起事业来,也比在其他的地方要稳妥得多。


    在得知乐若淳等人准备开办一家饭馆时,商良与时青颜都很是支持,并表示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乐若淳摆摆手,笑道:“陛下仁慈,抄办府邸时还给我们留了一笔钱财,我和姐弟们商量过,准备用这笔钱在京城开办一家饭馆。毕竟,我们的厨艺还挺不错…”


    看了看乐若淳身后众人,其中还有着好几个孩子。


    时青颜不禁担忧道:“乐姐姐,你们需不需要请一些打手?不然…”


    夫君怕大家因为性别原因而受他人的欺负与歧视,故请了不少打手镇店,如今乐若淳等人不是女郎便是哥儿,更遑论其中还有不少年幼的孩子。虽说京城治安管理好,也有了青良系列推动性别平等的领头示范,但女郎哥儿出门干事业,总免不了会有男性前去作乱。


    孰料乐若淳不慌不忙地接着笑道:“这个不必担心,我们自然考虑到了。”


    “王横有不少贴身侍卫也还没找着工作,这不,我把开饭馆的主意和他们说了说,他们考虑不久后就答应了和我们合作,一起开办饭馆。我相信有他们在,届时没有人敢去捣乱的。”


    时青颜与商良对视一眼,显然都没想到还有这一点。


    商良笑道:“那就好。等到饭馆开业那日,我和青颜一定会来给乐小姐你们捧场的!”


    “行!”乐若淳哈哈大笑。


    —


    饭馆开业那日,商良等人带着开业礼前去捧场。


    该说不说,乐若淳他们的厨艺是真的不错。菜品既具渡风县的独特口味,也兼顾了京城这边的口味,两种口味融合很好,让人能吃出新奇感来。


    开业首日,乐若淳采取了商良的建议,有开业优惠活动,故生意还算不错。


    商良吃完后便和乐若淳道了别,他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和时青颜一路说说笑笑。


    “青颜,乐小姐他们和你一样,是有经商天赋的,一点就通。”


    “没错。”


    时青颜牵唇一笑:“我相信他们的生意会越做越好,毕竟…”


    在商良投过来的视线中,时青颜接着道:“毕竟他们的眼中充满着对生活的希望,与干劲。”


    第114章 宠他的第114天


    定制玉佛的顾客是一位官家公子。


    官家公子姓冯。听冯公子的小厮说, 冯公子的父亲和胞弟素来喜爱玉器,这次举办寿辰的人乃是他们的父亲, 冯公子便在其胞弟的建议下准备送名贵玉器作为寿礼。


    听闻青良雕刻东家的木雕手艺一绝,而且也接受定制玉雕器具,冯公子便动了定制玉器的心思。


    不过木雕做得好,不代表玉器也琢磨得好,故冯公子还另外花费了大价钱在玉器店内购买了一尊玉佛成品。想着若是商良琢磨出的玉佛不行,便将买下的成品做为寿礼。


    商良并不清楚这玉佛定制背后的事, 他将最后琢磨好的玉佛小心地装入布帛盒中,而后又装入一个严实合缝的木箱中,并用布带绑好结,仔细包装好。


    待收拾好后, 商良抬头朝邱观清笑道:“邱老,这段日子您也辛苦了, 后面两日您便好好地休息吧, 给您放两天假。”


    邱观清自进入青良雕刻店后,就一直在每日勤勤恳恳地工作, 便连每逢休沐日,他都会跑到作坊里来做工。每月发工钱的日子, 商良都会给邱观清额外一笔奖金, 以示褒奖。


    邱观清摇了摇头, 道:“东家我闲不下来,满脑子就想着要琢磨玉器, 不然总感觉双手不利爽。”


    商良一哽,他看了看邱观清布满茧子的双手。手掌宽大,上面大小纹显眼,满满的沧桑感, 再加上琢磨玉器留下的老茧,让人看了就知道这是双辛勤的手。


    抬头又见邱观清垂头丧气的模样,商良就不忍心拒绝了。他松了口,无奈道:“这里的工房您老想何时进来都能进来,但是邱老,晚辈还是希望您能不要过于操劳,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邱观清皱起眉,对于最后一句话感到不解。


    临走前商良拍了拍他的双肩,语重心长道:“只有身体好,才能够更加长久地做自己热爱之事。”


    这样的话就直白多了,邱观清了悟地点点头,笑道:“我明白了。”


    “嗯。”


    商良抱着玉佛的礼盒,道:“那后两日您先好好休息,等我回来后我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他与江紫溪合作的玉器店即将开业,届时邱老也可以接定制了。


    “呃…行。”


    虽然好奇好消息是什么,但邱观清没有多问。


    … …


    冯老爷的寿辰是三日后。


    告知冯公子的小厮定制品玉佛已经琢磨好了后,小厮便在第二日领着冯公子前来验收货物了。


    徐才和张集两人迎接冯公子走入店铺,对于店里的贵客,态度自然会更殷勤些。


    陆神曲确认顾客身份无误,便从柜中将货物取出,而后笑着道:“冯公子,您的定制品是一尊玉佛,您可以现在先好好看一看货物,若是确认货物没有问题,您还需要支付剩下的尾款五千银两。”


    这定制规则陆神曲在最开始就告知过自己。冯公子点点头,应道:“明白的。”


    走完了流程,陆神曲便直接让冯公子当面将货物一层层地打开验收…


    虽然是送给父亲的寿礼,但在此过程中冯公子内心还隐约有些期待。他将布帛盒盖缓缓打开,而后便一眼看见了玉佛。


    玉佛所用的玉石是微微泛着暖白的淡绿色玉料,不过不同于送给蒋奶奶的寿礼,这尊玉佛的形制更为复杂,外观也更为精美,其中最为重要的佛面更是十分传神,让所见之人无一不感到肃然起敬。


    冯公子看呆了,一旁的小厮与陆神曲等人亦是。


    冯公子吞了吞口水,他将玉佛通身上下仔仔细细地又打量了一遍,最后确定没有任何瑕疵,他才极为小心地摆放了回去。


    “冯公子可有问题?”


    问这话时,陆神曲内心还在不断为商良的技艺啧啧称奇。


    冯公子摇了摇头,笑着夸赞道:“贵店东家不但木雕技法高超,便连琢玉之术也如此精通,当真乃奇人也。”


    他看了一眼还在目瞪口呆的小厮,后者很快便跑去店外的马车上取来尾款银两。


    在此间隙,陆神曲又交代冯公子玉佛还需要开光才可供奉、以及玉佛平日的保养方法等注意事项。


    等到小厮将尾款取来后,两人也聊得差不多了。


    看着冯公子满意离去的身影,陆神曲三人都不由出声感叹道:“东家这次琢磨的玉佛比上次送给蒋奶奶的竟然还要出色些,真是让人服气。”


    徐才也喃喃道:“是啊,估摸着等冯老爷的寿辰过后,东家要新开张的青良玉器店生意定会爆火…”


    “东家的本事真硬!”张集也有些震撼。


    有手艺、本事过硬的人无论走到哪里,才能都不会被埋没。东家就是个正面例子。连他都想要学习雕刻了…


    —


    两日后,青良玉器店正式开业。


    江紫溪作为青良玉器店的创始人之一,自然在开业首日来镇场子了。并且还给商良带来了不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大多是男性,且从事玉器行业者居多,不过能与江紫溪交好,想必品性都不会差。商良态度热切与每个人一一认识了一番,然后便随同众人围坐在大堂中笑谈风云…


    江紫溪则拉着时青颜走到堂外问了问近况。


    “青颜,我之前送你的那本传记你看完了吗?”


    “已经看完了。”


    时青颜点了点头,凝起眉有些困惑道:“江小姐,我发现您写的现代社会很美好,男女地位也平等,可是真的完全平等吗?”


    江紫溪笑了笑:“自然不会。虽然法律地位与基本权利和男性的无差,但是现实生活中还是会有人歧视女性,故在某些方面称不得公平。”


    “例如家庭地位、职场提拔、社会福利保障?”时青颜蹙了蹙眉道。


    “不错。”


    江紫溪惊叹于时青颜的领悟能力,她接着道:“不过在我离世前,不少年轻人因为接受过高等教育,社会共识也随之普遍提高了,故性别歧视的情况较之上世纪好了不少。”


    “这种平等不是平均主义,也永远无法做到全方位、全领域的平等。但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有机会得到公正待遇,不受任何不合理的歧视或偏见影响。无论何种性别,都享有相同的公共资源和法律保护,且所有人都拥有平等的权利和机会参与公务、或担当公职,这样便能够构建起最基本的性别平等环境。”


    时青颜认真地听完,随后他抬起眸子,神色凝重道:“江小姐,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江小姐,您的传记我可不可以借给我的朋友看一看?”


    江紫溪笑道:“自然可以。我家里还有好几本呢,若是不够借,我下回再给你带几本来。”


    闻言,时青颜缓缓摇头,朝江紫溪扬唇一笑:“只一本,便足矣。”


    他打算将传记送给太子殿下与欢弟,届时想必太子定然会知道要从哪方面修改律法、以及如何设置新规…


    —


    冯老爷的寿辰办得很热闹,故冯公子呈上寿礼玉佛后,不少人都被那尊精美绝伦的玉佛给吸引了注意力。


    毫无意外,青良玉器店开业不久便因为玉佛而迎来了第一批求定制的客人。


    除此之外,商良还收了一个新徒弟,玉雕方面的第一个徒弟。


    新徒弟便是冯公子的胞弟,名唤冯惊寒,平日好赏玉、把玩玉器。


    当听到细皮嫩肉的官家公子说要拜自己为师时,商良还有些不敢相信,担心冯惊寒吃不了这个苦,并把心中担忧与建议和他说了说,劝他务必要三思而后行,考虑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入行。


    冯惊寒虽然是个官家公子,但是待人亲和,也很好说话。在听过商良的话后,他也听劝地说要回去认真考虑考虑。


    商良等了两三天,再见到冯惊寒时,他首先就被其眼下的黑眼圈给惊呆了。


    不同于黑眼圈带来的神色颓靡,冯惊寒的双眼却是奕奕有神。他高声笑着朝商良道:“商老板,我还是想要学习琢玉。我知道您怕我吃不了苦,但我一定能够坚持学习的!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


    商良皱起眉,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但最终还是挨不过冯惊寒的软磨硬泡,决定收下他这个徒弟。


    与木雕产业越做越大的发展方向不同,玉雕产业商良并不打算做大。


    一来京城玉雕产业兴旺,等级阶梯早已固定;二来琢磨玉雕耗费时间更长,教学难度也对于他来说更大。若是往后能够扩大经营规模,那就到时候再看看该如何发展。


    目前他只打算经营好玉器店,接一接玉器定制。


    且临近年关,麟王李迁逼宫叛变一事迫在眉睫,他也没什么心思多想其他的,只在一直暗中关注着京城各方位的动向、以及从影五那里打听太子的部署进展。


    几个月的严密训练下来,时欢如今能够很轻易做到从劫绑中逃脱,故即便依照原著剧情发展事态,只要计划不出现纰漏,时欢也可以不受到任何伤害,而李清越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叛乱的麟王及其党羽。


    街道上人来人往,明明一派祥和,但商良和时青颜却日渐感到焦躁不安。


    自大婚那日与李清越见过一面,后面出于保护的考虑,故李清越便再也没来找过商良二人,便连时欢也被太子严实地保护在东宫里,不再任意出门走动。只有影五会每隔一段时间赶到宅院中,告知商良二人计划的实施进展,并让他们不要担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商良和时青颜自然相信一朝太子的谋略布局,但由于宫廷叛乱不是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故他们心底始终记挂着这件事情。


    商良迄今还记得很清楚。


    大婚那日,李清越曾询问过他:“可否提前揭穿李迁的阴谋?”


    当时他摇了摇头,回道:“不可,我告知你未来的事情便已经是上天的纵容。你不可以违背原著剧情发展,你只能提前部署,待到东窗事发后再一举击破叛军。”


    “倘若你不依照剧情行事,造成的后果我们所有人都将无法承受。”


    李清越见商良一脸严肃的神情,便知道此番话做不得假。


    最终他凝眉沉声回了句:“孤明白该如何做了。”


    商良握了握时青颜的双手,安慰道:“别担心,我们要相信太子和欢弟。”


    “嗯。”时青颜轻叹一声后点了点头。


    —


    翌日辰时,商良和余迟迟、余岁岁正准备上马车去作坊内做工,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商良!”


    商良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莫锋。


    他顿下脚步,很快与莫锋一同笑着进入店铺,边走边道:“莫兄你几时来的京城?”


    “昨夜到的。”


    莫锋喝下一杯茶,解释道:“我到京城时已经是深夜了,想着不便打扰你们,便在客栈里住了一晚。”


    说着,他环视一眼店内众人,发现余迟迟和余岁岁一直在默默地看着自己,便笑了笑,问道:“你们就是迟迟和岁岁吧?小书和我在信中提起过你们。”


    余迟迟和余岁岁互视一眼,而后一一笑着和莫锋打了声招呼,喊道:“莫锋哥哥好。有书哥哥今日休沐,现在可能还在睡觉呢。”


    “谢谢你们,我知道了。”莫锋点点头。


    得到莫锋今日就准备拜师学艺,商良很快想到了老刀匠。老刀匠技艺精湛,且店里也有不少学徒,不若就推荐给莫锋,看看两人有没有师徒缘分…


    心里想着,他也就这么提了。


    对于商良的为人莫锋还是很信任的,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商良便带着他去往老刀匠的店铺。


    因为是商良推荐的人,且还有经验,故老刀匠也很快笑着同意让莫锋来店里做学徒。


    两人走出店铺,商良又问了问:“莫兄应该还没有寻住处吧?我们那儿的宅院挺大的…”


    话未说完,莫锋便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帮我找了个老师傅学艺,这就已经算帮了大忙了。我打算这两日就在这附近找个住处租下,平日有空便去找你们。”


    “也行。”商良若有所思道。


    估摸着莫锋考虑到未婚男女不可混居,故才拒绝的。他和青颜已经成婚倒还没事,但是小书以及迟迟岁岁年纪还小,且都不是男子,莫锋的决定可以减少许多麻烦。


    和莫锋道别后,商良就上了马车,赶往郊区作坊去做工了…


    玉器店生意很不错,他还有好几个定制品没有开始琢磨呢。


    —


    最近朝堂人心惶动,文武百官尽皆暗自猜测皇帝的心思,想着陛下是不是要退位,并让太子登基了。


    文武百官的猜想没有错,皇帝李懿确实是有退位之意。


    虽然他尚且龙体无恙,但见李清越成长之快,已经完全几乎能够执掌朝政,他便生出退位的想法了。


    他能看出来自己的这个儿子志向高远,不同于他的循规蹈矩,李清越有想法,也有谋划。国家和百姓交给李清越,他相信西陵国只会愈加地强大。


    等过了这个热闹年,他便安心地做他的太上皇吧。


    —


    麟王府。


    暗卫将从皇宫打听到的消息倾身告诉李迁。


    李迁听完后,气得冷声笑了起来。他一边朝书房走去,一边低声咒骂着:“老东西,你果然是想要退位了。既然你要退位,那我便让你退个彻底!”


    想到李懿在大太监刘公公面前夸李清越夸得天花乱坠,他气恨得咬碎了一口牙。


    从书房中取出两枚令牌交给暗卫,李迁吩咐道:“将令牌交给符卫尉和薛将军,并让他二人明日亥时去雀阁一趟。”


    “属下遵命!”


    暗卫领了令牌便离开了。


    朝堂中的暗潮涌动使得不少人彻夜难眠,而远在另一方的东宫却是一派安详,像是丝毫不知京城文武百官的动向。


    第115章 宠他的第115天


    除夕将近, 今日是小年。


    作为皇太子,李清越自然需要陪同皇帝用膳。而商良与时青颜则戴着帷帽前往东宫, 准备和时欢一起过小年。


    依照原著剧情,除夕前夜李迁将集结党羽叛军直捣入皇宫,挟持时欢用作威胁李清越的把柄。篡位之战即将来临,而在那发生之前时青颜还是放心不下,想着要见一面时欢。


    李清越虽远在皇宫,但对于东宫的动向了如指掌。听说商良二人去了东宫找时欢过小年后, 他对暗卫表示无碍。如今正值特殊时期,虽还未至商良所说的麟王篡位之日,但他早已让暗卫始终暗中保护着商良二人。


    商良与时青颜都是时欢的亲人,便也是他所要珍惜重视之人。他绝不会让他们受一丁儿点的伤害!


    … …


    却说东宫这边, 在影五的带领下,商良二人朝着时欢的住处走去…


    这是在李清越送给他们东宫令牌后, 他们首次进入东宫。


    明明东宫内的侍人看上去平凡普通, 但商良还是能察觉出不一样的地方来。不仅仅是男侍,便连侍女和侍哥儿也有些不一般。


    脚步轻盈, 但身姿沉稳。应该都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影五在前方带路。绕过五六座楼亭宇阁、行经七八道曲折回廊,很快几人便到了一所独立出来的小阁楼面前。


    “时先生便住在此处。”


    抬手又指了指位于小阁楼后面的大阁楼, 影五接着道:“殿下住在后面。”


    商良二人点点头, 和影五道谢一声:“劳烦影五先生带路。”


    影五摇摇头, 很快便离开了。


    上了阁楼后商良和时青颜陆续将帷帽取下,而后看见时欢正坐在窗边看书。


    见商良和时青颜来了, 时欢很快笑着将书本放下,喊了声:“哥,哥夫!”


    他起了身,带着商良二人走到桌边坐下, 很快便有侍人上了茶水。


    “哥,哥夫,你们今日过来是陪我过小年的吗?”


    由于将近一个月时间没有见面了,故这会儿突然见到时青颜和商良,时欢感到很是惊喜开心。


    时青颜笑了笑:“对,我们一起过小年。”


    商良将买来的酥饼放在桌上,也笑着朝时欢道:“你最爱的糖酥饼。”


    “最爱糖酥饼了!哥哥哥夫,你们真好!我好爱你们!”


    时欢一把搂住时青颜,满足地笑道:“哥哥,我跟你说哦,掌勺大叔做的饭菜可好吃啦!待会儿你们一定要多吃些。”


    他拿起油纸里的糖酥饼便吃了起来,神情很是沉醉。商良和时青颜见状不禁闷声笑了笑。


    待吃完后,时欢将侍人刚呈上来的糕点盘往商良二人面前推了推,道:“还有这个桃花酥!也可好吃啦!”


    取过桃花酥递给时青颜,而后又取了一块递给商良,时欢催促着道:“真的也很好吃!哥哥、哥夫,你们快先尝尝…”


    欢弟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一直是个小吃货。


    商良与时青颜不由相视一笑,紧接着在时欢期待的注视下,浅浅尝了一口桃花酥。


    舌尖淡淡的香甜弥散开,还带着些桃花的沁香。只需一口,丝丝的甜迅速充斥满口腔味蕾,让人恍若身处远山桃林之中,便连嗅到的风都是香甜的…


    时欢眨眨眼,问道:“口感如何?”


    商良与时青颜不约而同地回了句:“不错。”


    时欢笑了笑,也拿起桃花酥吃了起来。


    三人边吃边聊,小阁楼中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用晚膳时,中途时欢要出去一趟,和商良二人说了一声后,他便离开了房间。


    原以为只需等一会儿时欢便会回来,但商良二人等了许久,都没见到时欢回来。


    时青颜蹙起眉,心尖浮起淡淡的不安。他摸了摸扑通直跳的心口,而后担忧地看向商良,道:“夫君,欢弟他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


    “别担心,我们现在就出去找他。”


    这么长时间时欢还没有回来,商良也觉得奇怪。他牵上时青颜的手,带着他一同走出阁楼。


    阁楼外站着两名男侍。


    商良便先向他们询问了时欢的去处。


    两名男侍纷纷摇了摇头,只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告知商良二人时欢往那头去了。


    商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有丝毫犹豫,拉上时青颜便朝着侍人指向的方向而去…


    待拐了两三个弯,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商良皱眉看向时青颜,小声道:“青颜,我总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


    此刻时青颜早已焦急不已,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后,他贴近商良的耳边道:“夫君,欢弟住处门口的那两名男侍,已经不是我们之前进门看到的那两位了。”


    东宫内的侍人都各司其职,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同一个岗位很少会出现换人的情况,而如今却是两位侍人都换了。


    时青颜很快焦急起来:“夫君,这像不像调虎离山之计?剧情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商良皱起眉,不解地低声道:“不应该啊,麟王怎么把计划提前了?”


    原著中李迁对李清越使用的计谋便是调虎离山之计,当下的情形却是计谋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商良很着急,然而时青颜更急。


    见状,商良只能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拉住想要往回跑的时青颜,抚了抚其后脑勺,他低声安抚道:“别急,我们先去找影五问问,我们要相信太子。”


    时青颜害怕得身体都开始微微发颤,但在听到商良的话后,他很快深吸一口气,回了句:“好,我们先去找影五先生。”


    然而两人还没走出几步,便先看到影五从阁楼后面走了出来。


    而阁楼外的那两名侍人早已不见踪影。


    看向面露不安的商良二人,影五神情凝重道:“麟王的计划提前了,但是还请两位不要担心,殿下的反制措施做得很周全,必然会万无一失。时先生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们二位在这里静心等待即可。”


    闻言,时青颜面色骤白。


    他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商良扶住时青颜的肩膀,面向影五道:“影五先生,请问欢弟他现在是被捉去了皇宫内吗?”


    “没错。”


    影五点点头:“我亲眼看见时先生被人塞进马车,并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听到这话,商良与时青颜二人骤然松了口气。


    看来即便是计划提前了,剧情也还是没有发生太大变化。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了想,时青颜还是开了口,轻声恳求道:“影五先生,您能不能带着我和我夫君一同去皇宫内?”


    “…五个月后时欢将被麟王李迁劫持而身受重伤…”


    想起天道提醒过自己的话,他恐慌得有些浑身无力。


    不管如何,即便不能阻断剧情发展,他也想要亲眼看见欢弟安然无恙地逃脱出剧情,而不是像天道说的一样,会身受重伤。


    “呃这…”影五抿起唇,不敢擅自做主。


    他是殿下派来贴身保护时青颜二人的,若是正值此刻事发把人给带到皇宫,保不准会出差错。


    但看着时青颜焦急的模样,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对于时青颜的想法商良很理解。


    按理来说他此刻应该安抚好青颜,并陪着青颜在东宫内等待结果。但是他是青颜的夫君,换位思考问题,青颜的焦急不安,他也会跟着感同身受。


    所以他抬起眸看向犹豫不决的影五,也开口请求道:“影五先生,请您带着我们去皇宫一趟吧。我会保护好我的夫郎,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的,若是出现什么后果,我们会自己一力承担。况且我过去一趟,说不定还能帮上点什么忙…”


    影五转眸看向商良,见后者目光坚毅且带着点恳求,他很快叹息一声,终于点点头同意了:“行,但你们进了皇宫后一定要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明白!”商良二人纷纷点头应下。


    … …


    篡位之战来势汹汹,速度快到让京城百姓们措不及防,只能慌不择路地各自奔逃。


    在影五等人的保护下离开东宫后,商良撩开车帘一角。


    透过不断摇晃的火光,他看到了以往繁华热闹的街区此刻死寂一片,平素飘香四溢的酒肆桌椅早已被任意掀翻,店铺招牌、摊旗、小食、蔬果散落得随处可见…


    凌乱、无序,一片狼藉。


    仿若人间炼狱。


    四周传来压抑的哭声,隐约还能见到地面上的鲜血痕迹飞掠过眼前。


    时青颜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将车帘放下,紧紧地握住了商良牵着自己的手…


    伴随着打斗的声响,马车外不时划过刀光剑影,几个想要阻拦的叛军很快就被暗卫们解决了。


    此刻叛军大头多集中于皇宫内,宫外的零散叛军都只是些小喽啰。


    马车外,影五全身戒备,驱使着马车朝皇宫内已知的安全通道而去…


    这条安全通道是李清越提前部署好的,仅有其身边的心腹才会知晓。


    —


    而因为出去小解从而被迷“晕”了的时欢,此刻已经确定了马车外只有李迁的两个手下。


    好在捆绑人用的捆绑手法就是最简单普通的手法,袖口滑出刀片,他动作娴熟地夹在指间开始割磨起绳索来…


    也不知道哥哥和哥夫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急得到处找自己,知不知道剧情已经开始了。


    想到时青颜担忧的神色,时欢告诉自己一定要沉着冷静下来。


    —


    由于做了万全之策,而时欢被劫绑的剧情也已经走完,故李清越朝属下沉声开口下令道:“开始吧。”


    “遵命!”


    属下们点点头,很快领命而去。


    而近半数的暗卫早已位于临近时欢身边的地点,以协助时欢自我逃脱。


    混乱失序中,却有一股力量始终在稳步把控着事态发展的节奏…


    —


    疾驰的马车缓缓停下,马车外传来影五的声音:“到了,此处很安全,二位可以先下来了。”


    商良与时青颜陆续下了马车,影五向他们解释道:“这条通道是殿下提前打点好的,不会有什么危险。等会儿时先生逃脱后进入这条通道,我们再一同坐马车回东宫。”


    “明白了,多谢影五先生。”商良朝影五感激地拱了拱手。


    他抬眸打量四周,黑夜黯淡无星,两面皆是砖墙的通道显得很是狭窄,只能够同时并行两辆马车。


    时青颜也朝四周看了看,发现不远处还有一辆提前准备好的空马车,马车旁还屹立着一名黑衣暗卫。心中隐隐感到有些愧疚,埋怨自己因为担心欢弟,还麻烦了影五他们一路护送着自己过来一趟皇宫。


    如今安全通道尚且安全,但待会儿呢?


    待会儿欢弟逃进这条通道,不免会引得李迁的爪牙追寻过来。届时影五他们不仅要保护欢弟,而且还需要保护自己。


    想到这儿,时青颜蹙起眉,顿时更感愧疚了。


    商良收回视线,低眸就看见自家小夫郎微微抿起唇角的愧疚模样,他抬手攀住时青颜的双肩,道:“夫君在这儿呢,不要想其他的,我们定能全身而退,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的。”


    闻言,时青颜很快抬起头。


    明明四周的光线并不明亮,但商良的双眸却好似蕴藏着万千星辰,明亮极了。心底突地滑过一道暖流,时青颜瞬间觉得安心了许多,他点点笑道:“嗯!”


    … …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焦急难耐中,几人听到前方不远处终于传来些声响。伴随着急促的奔跑声,其中还有一道微弱的可有可无的喘气惊呼声…


    躲在暗处的暗卫早已纷纷出动。


    不多时暗卫们便将累极的时欢以及劫绑的人给捉了回来。


    “欢弟!”


    时青颜扶住险些脱力到倒地的时欢,急切地担忧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时欢靠在时青颜的身上,得亏有时青颜扶着,他才没有直接瘫倒在地。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脱,抖着音调小声地安抚时青颜道:“没有受伤,哥哥别怕。”


    稍作缓气,时欢很快看向影五道了一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


    “遵命!”影五恭敬地抱拳道。


    很快带着时青颜与时欢一同上了马车。


    商良跟在后面正要上马车时,这时暗卫中有人惊讶地开口道:“这是什么?是炸药吗!”


    众人闻言纷纷一惊,暗卫亦是满面惊骇。


    利剑擦过劫绑人的颈边,暗卫冷声质问道:“谁给你们的炸药?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有?”


    除了开采矿脉,炸药一直都是被禁用的。如今在李迁党羽的手中出现了炸药,这简直就是让人大惊失色。


    劫绑的两人被吓得瑟瑟发抖,颈边滑过一道温热的血流,他们很快磕着头,将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抖了出来。


    原来李迁担心劫绑时欢不会成功,便让劫匪随身携带炸药,若是计划有变便将炸药点燃,好让时欢死无葬身之地!以消解其对于李清越的怨恨。


    作为李迁手底下做事的人,劫匪当时听了计划之后就感到很是毛骨悚然,但迫于李迁的威胁,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


    如今真到了这一步,他们也没有想到还未交差给麟王,人质时欢自己便先在中途逃走了。追捕时欢之时他们拿着火烛的手微微发抖,好几次想要点燃炸药,但最后都放弃了。


    他们还想活着,不想就这么憋屈地死了…


    不仅如此,暗卫很快得知李迁手下还有许多炸药。他们皱起眉,焦急不已地小声讨论道:“怎么办?殿下他们如今正和麟王对峙着,万一…”


    商良在一旁听着眸光闪烁不定,他努力思索着这其中的关键。


    既然虾兵蟹将的身上都携带有炸药,那么李迁定然还能使用炸药下一盘更大的棋,且是会造成巨大伤害的那种棋。


    而李清越和时欢都是世界之子,若其中任意一人出了事,这个世界都将毁于一旦。好不容易和青颜在一起过了几天安生日子,怎么又会出现如今这样的糟心情形!


    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神情慌张的暗卫们,商良咬了咬牙,决定让暗卫们带着自己去寻找李清越。


    不管怎么样,李清越都不能出事。


    而且李迁手底下人有炸药这回事也不能让青颜他们知道了,便让他和李清越来解决吧。


    商良收回上马车的步伐,而后走到暗卫们身边轻轻说了说。


    很快,狭窄通道中的马车缓缓行驶起来,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说:终于没那么卡文了T_T


    第116章 宠他的第116天


    通道出口处, 两辆马车分道扬镳,一辆朝宫内去, 另一辆则朝着皇宫中的另一个方向而去…


    马车内,时青颜替时欢处理着膝盖上的伤口。


    将药膏涂抹均匀,再用白色布条包扎好后,他起了身,一边将时欢的裤腿放下,一边道:“欢弟, 你做得很好,哥哥为你骄傲。”


    虽然时欢没有告知细节,但时青颜知道这样的逃脱具备什么样的凶险性。时欢能够做到安然无恙地逃离,足以清晰得见他的果断勇敢。


    时欢笑了笑, 突然觉得抱头滚下马车的苦痛骤然消失了。他拉着时青颜的胳膊,很是自豪道:“那是当然, 我可是你的胞弟, 我还会做得更好的,哥哥。”


    “嗯。”时青颜点头笑了笑。


    不过很快他看了看马车四周, 发现只有自己以及时欢二人时,便蹙起了眉, 喃喃道:“夫君呢?他怎么没上马车?”


    时欢也很疑惑, 道:“咦?哥夫呢?”


    想到后面还有另外一辆马车, 时青颜撩开车帘,询问赶着马匹的影五:“影五先生, 我夫君是不是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时青颜问话时,时欢也将目光投向影五的身上。


    被两人询问着,影五早已是汗流浃背。


    时先生是殿下的心上人,便就是他的半个主子。可如今事态紧急特殊, 他也只能依着商良的意思,暂时对时先生以及时公子进行隐瞒。


    这是为了时公子二人好,他不是故意要隐瞒真实情况的…


    想到这,影五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回道:“对,商匠师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呢。”


    时欢听到回答后便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影五,相反时青颜却是眉头拧得更紧了。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时青颜缓缓开口道:“影五先生,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


    “明宁宫。”


    “可否稍停一下,我想和我夫君坐同一辆马车。”


    闻言,影五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在时青颜的注视下,他明白时青颜早就起疑了,遂无奈解释道:“时公子,事发突然,商匠师他现在不在这儿,不过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向您保证!”


    时欢这时也抬起了头,皱眉问道:“事发突然?什么事?”


    影五这回又不敢说话了。


    但在时青颜和时欢两人担忧的目光中,最终他还是将李迁手下持有炸药的事情说了出来。


    时青颜听到的时候面色大变,时欢更是满脸惨白,他哆嗦着嘴唇喊道:“停…停下,影五快停下来!我要去找李清越!”


    影五手下动作却没有停,他满脸严肃地正色道:“时先生、时公子,恕属下尊敬不能从命!此刻即便是殿下和商匠师在这儿,恐怕也不会同意您们这么冒险地去找他们。”


    “你…你…!”


    看着影五这般强硬的态度,时欢被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恐慌与焦急迅速冲上心头,他想也不想便拖着受伤的右腿,想要从车窗口跳下去…


    时青颜见状忙冲上去抱住时欢,影五更是因为时欢的举动被吓到心口一窒。


    时欢之所以能够逃脱,少不了他指导的安全跳车动作。可是时欢不久前已经跳过一次,膝盖也因此破皮受伤,如今伤口还未好,又打算再跳一次,这少不了会造成更大的身体伤害。


    影五心中急切,但还是不肯松口答应时欢的请求。


    时青颜虽然心里也很慌张,害怕商良出事,但他冷静得很快。只一边用力抱住不断挣扎的时欢,一边缓声朝影五道:“影五,夫夫本为比翼鸟,若是一方出了事,另一方绝不会苟活。如今你不同意让我们去找另一方,若真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你忍心看着我们俩悔恨终身吗!”


    “不…不是,我…”


    影五被时青颜这番话说得心底一震。


    他内心挣扎着,好久好久才顿下手中的缰绳。马车缓缓停下,后面紧跟着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驱车的暗卫有些不解地看向影五。


    影五凛声下令道:“掉头!我们这就去找殿下!”


    话一落地,时青颜与时欢不由相视一眼,一同松了口气。


    马车掉头行驶,朝着皇宫另一方的宫殿而去…


    太和宫是文武百官上朝觐见之地,同时也是李迁逼宫篡位之地。


    … …


    皇宫外满目苍夷,皇宫内尸横遍地,许多举着火把的侍卫四处搜寻残留的李迁党羽。马车很快被拦截下来,车外有人质问出声:“来者何人!”


    影五将令牌展出,震声道:“属下乃太子之人,如今事态紧急需要去太和宫寻找太子殿下,还请左大将军放行!”


    侍卫们闻言面面相觑,纷纷抬头望向左大将军左川。


    左川身量很高,面容坚毅。他先是伸手接过影五递过来的令牌看了看,又有些不解地瞄了一眼影五身后的马车,最后才严肃地开口道:“太和宫内如今叛军还未清剿完,且危机四伏,你们当真要进去?”


    影五有些犹豫,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见没有传出半分动静,最终也肯定地点了点头:“嗯,要进去!”


    见警示无用,左川抬手放行马车进入其中,并在马车启动后也带着一列列将士奔走进去。


    … …


    而此时的太和宫内唯有麟王李迁与皇帝李懿两个人,李清越则领着禁卫军站在殿外,皆怒目而视紧盯着挟持皇帝的李迁。


    李迁手持匕首扣捆住皇帝的脖子,两人一直往后面退去,直至李迁触碰到身后的主座时他才停了下来。


    死死地盯着李清越,李迁冷笑道:“都别过来!你们胆敢向前靠近一步,小心本王把这老皇帝给直接解决了!”


    弓箭手们闻言面面相觑,李清越亦是皱紧了眉头。


    李清越厉声道:“麟王,如今你束手就擒还能够回头!孤劝你不要一意孤行!”


    “呵呵…”


    手中的匕首又碰了碰皇帝的脖子,锋利的刀刃使得脖颈被划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李迁道:“还能够回头?怎么回头?都走到了如今这一步,呵呵…”


    说着,他目光怨恨地盯向李清越,口中却开口朝着皇帝李懿道:“老皇帝,你听着,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皇位和虎符交予我!要么,你一命换一命,让李清越过来当人质!”


    虽然被匕首压迫着要脉,但李懿丝毫不慌张害怕,反而还冷声一笑,朝着李清越高声喊道:“越儿,你别管父皇!就让这个不孝子给父皇陪葬算了!只是我走了以后,西陵国的江山就全权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


    皇帝还在嘱咐着“后事”,然而李清越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绝不会让父皇出一点儿事!


    李清越看了一眼身旁的将军,将军也朝殿外看了看,然后抿起唇朝李清越叹息般地摇了摇头,而此时高台上的李迁已经开始催促着李清越做决定了…


    眼看着匕首还在往下压,李清越眸底闪过一丝慌张,不顾属下的安抚,也不顾皇帝的放箭命令,他径直上前一步,厉喝一声:“麟王,孤来做你的人质!你且先放开父皇!”


    话落,李迁手中的匕首顿住,他缓缓勾起一侧唇角,似笑非笑地挨近皇帝耳边,讥嘲道:“这才像样嘛,不愧是父皇最宠爱的太子,愿意以一命换一命!”


    说完,他喝令一声,道:“李清越,你先将衣裳脱下,兵器卸下,否则这事没得商量!”


    殿外,李清越抿了抿唇,在身后一众人愤怒且无奈的目光中,他抬手将外裳很快解了下来,再接着解第二件衣裳…


    自家主子被反贼如此欺压,下属们早已是目眦欲裂。


    商良赶到殿外时,看到的就是如此悲壮的一幕。


    暗卫们压下喘气声,其中一位暗卫朝商良微微颔首道:“商匠师,我先去殿下身边。”


    “嗯,你注意安全。”


    商良点点头,随即皱起眉,有些担忧地望向殿内高台。


    高台上,皇帝明黄的龙袍早已被颈边鲜血染红,刺眼而又哀凉。


    皇室中人血缘亲情最为淡薄,权利和地位乃是至高无上的信仰。


    麟王李迁,终是走上了属于他自己的命运之道…


    嫉恨太子,仇恨皇帝,对权势的渴求早已使得他丧失了理智。


    殿前,暗卫泰然自若地走到李清越身边站定,附耳说了几句话。


    李清越听完后神情不为所动,他微微点头,而后继续解开衣带。期间,他身后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比划出来的手势。


    商良自然也看到了。


    他缓缓闭上双眼,沉默地背过了身…


    一袭中衣的李清越抬步迈入殿中央,他沉眉冷声道:“麟王,你先放开父皇!”


    李迁皱起眉摇了摇头,接着厉声道:“先让你身后之人全部离开太和宫!”


    此话一出,皇帝李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涨红了脸喊道:“别管父皇了越儿!你快下令放箭,替朕直接处理了这个不孝子!”


    李清越身后的将士们闻言也皆是气愤得瞠目结舌,他们压下怒火,纷纷劝说李清越:“不可啊太子殿下!陛下他还在麟王手中,您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 …


    李清越皱起眉,很快抬臂挥退将士。


    将士们很是无奈,但出于对太子李清越的信任,他们还是依言一一退下了。


    商良也随着众人走出宫殿。


    宫外携带炸药的反贼早已全部捉拿,埋藏炸药的区域也已经被清理,太和宫内瞬间只剩下李清越、李迁与皇帝三人。


    李迁冷声道:“你再上前三步!”


    李清越不为所动,半分不肯退让,静心道:“你先将匕首丢了。”


    两人都不肯退让。


    僵持良久后,李迁紧咬牙关将匕首缓缓移开,只是手肘禁锢着皇帝的力度更大了些,使得皇帝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李清越,你上前三步!”


    李清越顺势而为踏出一步,待第三步落定,命令声也随之发出:“射箭!”


    紧接着他便火速行至皇帝身边,几招手起刀落后,皇帝李懿被顺利救下,与此同时身手不敌李清越的李迁也身中二三箭。


    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看向紧抱在一起的皇帝与李清越二人,还在疑惑宫殿外炸药怎么还没爆炸的李迁勾唇冷笑一声,他伸手摸索向身后的锦幔,而后便将外裳一掀,露出身上的炸药来…


    锦缦后藏着火烛,火苗飞速向导火索靠近,这令人心惊肉跳的一幕使得皇帝与李清越不约而同地瞪大了双眼,显然都没想到李迁竟然是连死都不怕了,竟然抱着这同归于尽的想法。


    好在危急关头火苗被一支利箭射走,并没有点燃导火索。


    将士们纷纷冲至殿内将麟王李迁擒拿住,李迁见所有的计谋都未得逞,遂准备咬舌自尽,但很快被眼疾手快的左川给脱臼了下巴…


    时青颜与时欢等人赶来时皆面目惨白。


    时欢狠狠松了一口气,双目含泪地隐在人群中望着李清越。


    时青颜亦将商良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遍,见没有哪里受伤,他才紧紧抱住商良,抖着音调不成声道:“夫君…你没事…没事就好。”


    商良同样紧紧抱住时青颜,下巴抵着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他的后背,轻柔地安抚道:“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青颜你别害怕,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世界有他最爱的人,他怎会轻易置自己于险困之境?


    他明白青颜和时欢的返回,都是为了自己的爱人,若是爱人出了事,不亚于心中信仰的顷刻坍塌。


    即便仅是为了不让青颜感到难过,他也绝不会让自己涉险。


    只是这个世界不能崩塌,他了解了这个世界的运行机制,自然要选择维护机制。


    因为,这个世界有他最爱的人,以及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认识的朋友、家人,都早已不再只是单纯的小说人物,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


    而他自己,也成了这个世界里可爱的小人物。


    视线缓缓移向满面不甘的李迁,迎接李迁的将是皇帝李懿的滔天怒火。


    至此,原著主要剧情冲突已经结束。


    他和青颜再也不用担心世界的瞬间崩塌。


    天空逐渐下起细碎的小雨,商良替时青颜挡着斜斜飘来的雨丝,两人牵着手指在雨中相视一笑,而后很快乘坐马车离开了皇宫,深藏这场宫变背后的功与名——


    作者有话说:前段时间内心秩序发生了很大变化,导致过去痛苦的记忆铺天盖地地席卷向我,使得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再加上写出来的情节与章纲有些出入,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所以我断更了许久,在这里向大家说一声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我会努力好起来的,也一定会好好完结的,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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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宠他的第117天


    经过两天时间的休整, 京城很快恢复了原来的安居乐业,只是百姓们私底下提及麟王谋逆造反时, 每个人都表现得心有余悸。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变,皇帝自是要给西陵百姓一个交代。


    麟王李迁,最终被判处流放终生。


    与原著中的结局一致。


    与此判决结果一齐宣告天下的是,皇帝李懿准备提前退位了,并决定于年后让太子李清越登基为帝。


    此皇示一出,顿时在西陵国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都知道太子李清越深受皇帝重视, 但却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宠爱太子,竟然会愿意提前退位。


    不过太子文武双全的名声广为人知,故大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且对于新帝登基继位既眼含期待, 又心有不安。


    不知道西陵国在新帝的统治下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强盛,老百姓的生活会不会蒸蒸日上, 这些问题顿时成了整个西陵国四处热议的话题。


    而身处话题中心的李清越对此表示毫无压力, 此刻他正与商良、时青颜面对面地坐着闲聊。


    李清越替在座几人一一斟了一杯茶后,抬头看向商良道:“商兄, 当日看到你出现在太和宫,我心中很是钦佩。”


    顿了顿, 他又笑道:“朕自诩胆量不小, 故即便当时心里清楚麟王身怀炸药, 也并不感到畏惧。只是商兄为何也不害怕,竟会在知道麟王一党私藏炸药后, 还没有丝毫犹豫地赶去了太和宫,只为助我一臂之力?”


    商良捏着茶杯的手指一顿,刚想开口说话时突然感到身周多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直直压抑住他的喉口, 让他有话也只得直直憋住,半点也说不出口。


    正当他疑惑为何说不出话的时候,身周这无形的压迫又瞬间消散了。


    商良眨眨双眼,不解地皱起眉与时青颜相视一眼,结果竟然看到时青颜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并且还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背。


    时青颜贴近商良耳边,小声道:“夫君,待会儿我再和你解释。”


    商良压下心底的疑惑,轻轻点头以作回应,并朝对面神情疑惑的李清越和时欢二人笑了笑,道:“因为你和欢弟都是青颜重视的人,故也是我所要重视保护的人。”


    “我就知商兄会如此回答。”


    李清越敞怀大笑,并眼眸含情地看了身旁的时欢一眼,抚了抚其手背。


    商良与时青颜相视一笑,心中仔细想了想刚才那样的情况发生的经过。


    由于时欢在经过自己的同意后,早已和李清越提及过,这里是书中世界,且李清越与时欢二人是书中主角。而刚才自己是想和李情越说,主角在这个世界很重要,不能出大事。


    难不成就是这个想要说出来的念头,是不被天道允许的?


    这也是天道规则之一?


    虽然隐约猜到说不出话的情形与天道脱不了干系,再联想到青颜从未正面提及过天道的存在,都是通过暗示来表明天道就存在于所有人身边,但他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天道天道,既然这个世界存在天道,那他原来所在的世界会不会也存在天道呢?


    这样的问题一时间无解。


    在刚得知天道存在时,他感到畏惧和不自在,感觉自己是被天道监/管的笼中囚,一言一行只能都只能够依照天道规律进行。


    但到了如今,他已经能够做到心平气和地接受天道的存在,并认可天道的存在,只因天道约束的目的和他心中的理想愿景一致。


    虽然还是会为青颜他们被天道安排的凄惨命运而感到不忿,但若是因为天道他才能够来到青颜的身边,来到这个世界,那他对天道应该心怀感激。


    青颜已经成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存在,倘若不能和青颜相遇相识相知,他定会痛憾终生。


    想到这,商良握着时青颜的手指不禁紧了几分。


    时青颜不解地看了一眼商良,那双向来无波无澜的眼睛深处藏着丝丝不安,让他亦不自觉地紧紧回握住商良。


    —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与去年处境不安的除夕夜不同,今年的除夕大家都过得格外开心,就连不爱出门玩闹的三小只也欢欢乐乐地同卢非与莫锋一起去逛夜市了。


    商良也早有打算,不过没有选择和大家一起出去游玩,而是拉着时青颜坐上提前安排好的马车。


    马车内。


    猝不及防被商良一把搂进怀里,时青颜有些被惊吓到,他握紧手掌轻拍了一下商良的胸膛,而后抬眸看向后者小声询问道:“夫君,我们今晚去哪儿啊…”


    闻言,商良垂下眸子,与时青颜的视线交融在一起,而后目光缓缓下移,至绯色薄唇就再没移动过了。


    在时青颜微微睁大的注视下,商良很快微侧脸颊,低下头吻了上去。


    … …


    两人吻得难解难分,商良抚着时青颜后腰的手掌亦是不断来回游移着。


    直到时青颜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商良才撤回身躯,并伸手仔细地替时青颜理好衣裳,再抬起眸时,正好与时青颜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美人雪面微红似春水微漾,嘴角还带着些水色,衬得红唇愈发的艳,让人不禁生出一些旖旎想法。


    商良不自觉喉结滚动,他取出手帕,抬手替时青颜温柔地擦了擦嘴角,轻声笑道:“青颜,我们今晚不回家了,好不好?”


    声音在耳畔擦过,时青颜忍不住缩了缩脖颈,红着脸同样低声问道:“不回家,那我们去哪儿?”


    商良但笑不语,一直到车夫喊了一句“到了!”,他才起身揽住时青颜的肩膀,两人一同下了马车。


    除夕夜街道热闹非凡,熙熙攘攘,很容易就会被挤来挤去。


    商良半搂着时青颜,将时青颜保护得周全,一路上硬是没有让时青颜被挤到,感到半点不适。


    穿过拥堵的街道,商良牵着时青颜进了一间客栈。


    客栈不大,胜在环境清雅,淡香怡人。


    时青颜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客栈里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唯有一个店小二在看到自己和商良走进客栈后,微笑着走近身来接待。


    时青颜感到有些不解,又内心隐隐雀跃,他抬眸看了看商良。


    商良笑着抚了抚他的脑袋,然后朝店小二道:“先带我们上去吧。”


    店小二点点头,而后弯身引领商良二人上了阁楼。


    时青颜被商良来回抚着手背,心中既紧张又期待,不知道楼上会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他和夫君每日忙碌奔波于生意,几乎没有时间能这么放下工作,出来一起游玩。


    今日除夕夜,他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大家一起用年夜饭,然后再欢欢乐乐地一起逛逛夜市。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用完年夜饭后大家竟然不约而同地全都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就一窝蜂地出了门。


    当时看着厅堂内唯一在身边的商良,他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夫君…他该不会又为自己准备了什么惊喜吧?


    果不其然,在看到被夫君包了场的客栈时,他就已经在心里确定了。


    将商良二人带到楼上的一间房门前,店小二很快就先一步离开了。


    看着时青颜微红的面颊和晶亮的眼眸,商良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时青颜,在他的颈侧轻笑道:“我的青颜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到夫君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在时青颜微微急促起来的呼吸间,商良接着道:“青颜,你推开门看一看。”


    “嗯。”


    时青颜点了点头,牵上商良的手,将房门轻轻推开来。


    缕缕花香袭来,铺满鲜花的中央,一副展臂宽的巨型石雕静静竖立在中央。


    时青颜在商良身边见过许多木雕,但石雕见的并不多,而且最主要是眼前的这石雕杂糅了浮雕与镂雕工艺,使得展示主体“星与月”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


    月亮不是简单的一弯月亮,也不是常见的平面月亮,而是有着坑坑洼洼表面的立体小月球,其四周还有许多立体小星星点缀,显得很是精致生动。


    时青颜不禁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双眼微微睁大,惊叹道:“这是?”


    “我记得在谈及宇宙星空时,你的双眼很是明亮。”


    商良一边搂住时青颜,让后者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自己身上,一边笑着道:“夫君暂时还不能上天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星空,但是我可以雕刻出一个月球模型给你。”


    握着时青颜的手,商良带着时青颜轻轻地抚了抚小月球。


    看着时青颜微亮的双眸,商良瞬间觉得自己这段日子来的辛苦都值得了。


    “青颜,对我来说。”


    执起时青颜的手,商良于其手背上吻了又吻,然后道:“在我的世界里,你就是我唯一的月亮,光明了我整个世界。”


    “青颜。”


    商良有些动情地低头一口采撷住时青颜的唇,轻轻道:“我爱你。”


    时青颜的面颊迅速红了个透,像是火烧火燎一般,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由耳朵起及遍全身上下,滚烫得不行。


    看着不远处的小月球,时青颜只感觉心尖都有些烫得颤抖。


    … …


    商良笑着将窗户打开,两人于窗边坐下。


    替时青颜取了两块点心放在小蝶上,然后商良又斟了一杯酒品了起来。


    时青颜看了一眼点心,又看了一眼商良品酒时微扬的下颌,情不自禁地开口请求道:“夫君,我也可以喝一点酒吗?”


    “什么?”商良难以置信地放下酒杯,有些惊愕地看向时青颜。


    时青颜微微红了脸,又说了一遍:“夫君,我想尝尝你喝的酒。”


    商良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自己能够饮酒是经过青颜默许的,但是一向厌恶酒的青颜如今开口说要喝酒,这真的让他很是惊讶。


    也不知道青颜的酒量好不好?


    商良担心时青颜酒量不好,便只倒了一小杯给时青颜尝尝味道。


    美酒入喉,微微甘甜中带着燃火般的热情,迅速充斥满喉与胃,让人觉得有些晕乎。


    时青颜原本微红的脸更红了些,他舔了舔唇角,朝微微皱眉看着自己的商良笑道:“还不错,我想我可以再来一些。”


    商良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又替时青颜倒了一杯酒。


    这时窗户外大朵烟花骤然绽放开来,耀亮整个房间,让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因为初次尝试,时青颜喝了几杯后就有些迷迷糊糊了。


    看着时青颜困顿的双眼,商良宠溺地笑了笑。他放下酒杯,揽着时青颜朝床头而去…


    不知道是否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今晚的青颜格外主动热情。


    最后二人不知道闹腾到多久,才相拥而眠。


    商良心想:看来以后自己可以去买些美酒囤在家中地窖,他真是爱惨了醉酒的小青颜,简直比美酒还要可口——


    作者有话说:我的状态好起来了,会坚持每天码字的!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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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宠他的第118天


    年后李清越登基, 西陵国上上下下都在暗地里猜测新帝会有什么举措,会不会因为年轻气盛而急于表现自己, 给所有文武百官和百姓们来一个下马威。


    出乎意料是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什么都没有发生。


    与太上皇李懿在位时一样,新帝李清越每日按部就班地上下朝,简直平静得令人发指。


    百姓们因为不清楚新帝的品性,故猜测不到新帝的想法,但朝堂官员们却在暗地里日日感到焦灼, 总觉得如今的安稳只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依他们对新帝的了解,新帝李清越有勇有谋,向来说一不二,且对于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所以他们才不相信新帝登基后对于一国的形势发展掌控没有半点想法。


    而事实也是如此。


    李清越与时欢将时青颜送来的现代传记好好地看了一遍,又深入研究了一番, 还多次请教江紫溪与商良二人, 几人为新规的制定日思夜想着。


    新规的制定大都趋向于现代性别平等的法律条款,但因为社会思想形态的固化, 故这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还需要循序渐进地来完成。


    … …


    四月。


    春雨绵绵, 绿意复苏。


    长达半月的劳碌奔波后, 商良与时青颜一一下了马车, 抬眸看向头顶的匾额——“太守府”。


    府门前的几位守卫见状,马不停蹄地走到商良二人面前恭敬地问了声:“敢问二位可是商匠师与时公子?”


    商良微微颔首, 并取出杜光给予的令牌交给守卫。


    守卫很快带着商良等人进入太守府厅堂坐下,并恭敬道:“诸位稍等,大人马上便会回府。”


    “有劳。”商良朝守卫点点头。


    二人等了一会儿,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杜光忙完公务后便回府了。


    杜光人未至声先到,门外传来洪亮的大笑声,“商弟,时公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二位盼来了!”


    商良与时青颜连忙一同起了身,朝门口而去…


    “杜大人,许久不见。”


    商良与杜光拥抱一瞬,而后三人才一同又走回位置上坐好。


    几人寒暄一番后便去用了晚膳,在晚膳结束时杜光似叹气般地再次问了句:“当真不在这儿多住几天了?我还想着定要陪你们多逛逛多走走呢,让你们看一看渡风县城如今的风光…”


    没了鱼肉百姓的王横,渡风县在杜光的治理下愈发富强起来,老百姓的日子变得比之前不知好了多少。


    在来的路上,商良和时青颜都注意到街道两旁建了许多青砖高宅,不仅酒楼林立,小摊铺面也都是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商良大笑道:“哈哈,来日方长,杜大人不要感到惋惜,我和青颜已经决定好了今后定会回来长住的,届时咱们就能够经常小聚了。”


    一旁的时青颜也微笑安慰杜光道:“不错,即便我和夫君去了盛京城,我们也可以和杜大人书信联系。况且,我们今后还会经常回来的…”


    “我明白我明白,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当真是年轻有为啊…”杜光跟着笑了笑,对于商良二人眼底满是欣慰与赞赏。最后他又面向商良道了句:“商弟,我很期待你今日提起过的愿景,等你去实现。”


    商良依旧谦逊地笑着回道:“那我必然不能辜负杜兄对我的期望!”


    他和青颜此次回渡风县是由于清明临近,就想着一同回村祭拜时父时母。


    只不过二人的生意红火,都忙得难以抽身,所以只能在清明祭拜结束后,便再匆匆赶回京城,不能长住也实非他二人所想。


    在杜光的目送中,俩人很快上了马车前往依水村…


    “呼吁————!”


    马车徐徐停下。


    商良二人依次下了马车,只是这一回商良的臂弯间还多了一样物什。


    车夫被嘱咐守在马车旁等待,两人相视一笑,携手朝其中一个方向越走越远…


    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洁白杏花,间或夹杂粉红浮跃。阵阵微风拂过,脚下漫无边际的杏林小道似流动在花海中,随着花波荡漾,让人不由沉溺其中。


    时青颜抬眸看向商良,唇角微微上扬…


    去岁春满杏林时,他被商晚成压迫着成了婚。


    那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于强硬压制中他被迫失身毁了清白,胞弟遍寻解救之法,却只能最终含恨隐泪地目送他被压入花轿,与那始作俑者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夫。


    时青颜至今还记得,曾在花轿中时他恨不得咬舌自尽,以结束心中绵延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但所有的痛与恨都在轿外胞弟的一声声哭喊声中,一丝一点地被自己给生生撕碎,再一寸寸地含泪吞入腹中…


    他不能死,也绝不能轻易地放弃生命。


    若就此结束一生,那胞弟将活在一辈子的悔痛与仇恨之中。


    即便是为了胞弟。


    他这般想着…


    “前方不远就到了!”


    耳边蓦地传来愉悦的声音将时青颜飘远的思绪渐渐唤回,他抬起双眼,正巧撞入商良含笑的眸光中。


    那眼眸中的暖意像是灼烈的日光,将那些不堪入目的、冰冷刺骨的黑暗回忆瞬间点燃,悲伤沉痛如潮水般褪去,只留下深刻入骨的痕迹。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商良将臂弯间的琴具紧了紧,他握了握时青颜有些冰凉的手指,蹙眉问了声:“青颜,你是不是走累了?”


    时青颜牵起唇角,微微摇头,道:“没有走累。”


    说着,他走进商良身边,取出帕巾替后者擦净脸上的汗,并在最后结束时踮起脚尖,于商良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夫郎的突然献吻使得商良有些错愕,他眨了眨眼,神情迷茫又火热地看向笑眼盈盈的时青颜。


    时青颜忍住笑意,附在商良耳边低声解释道:“奖励你的。”


    琴具本就重量不轻,一路走来即便商良力气不小,但也会疲累的。


    沉浸在这个吻中的商良很快反应过来,他同样微微低下头,附在时青颜的耳边说了句:“那是不是应该还有其他奖励?为夫觉得这…”


    说着,商良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有些意犹未尽地接着说完剩下的话:“还有些不够啊…”


    时青颜飞快红了耳尖,他看向不远处的凉亭,只装作听不懂,咳咳嗓子正色道:“夫君,我们快些走吧。”


    看着前方步伐陡然加快的小夫郎,跟在后面的商良禁不住闷笑一声。


    … …


    春意阑珊,杏林微暖。


    缕缕琴音穿梭流动,似平静清澈的溪泉流淌过脑海,使得听者不知不觉融入其中…


    初始时琴音低沉、压抑,仿若一座难以摧折的坚固牢笼,无法逃脱,也不得解脱,让听者不自觉融入其中,仿若身处于黑暗无边的深渊。


    想逃,发现无处可逃…


    欲避,却始终避尤及之…


    跑不掉,退不得。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得是多么让人感到绝望的境遇啊。


    商良蹙着眉,一颗心也跟着仿若沉到了谷底…


    突地,琴音一转。


    似惊疑,似躲避,上下跳动的旋律传递着曲中人的慌张与试探。


    “锵!”


    一声似惊石落下水池中,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跳跃不定的琴音逐渐平缓下来,琴音逐渐平和,却又糅合进了与先前不一样的音律。


    像是萌生的春种,初绽的桃花,消融的冰雪,让人听得五官六腑都逐渐被抚慰舒畅。


    音色柔和,带着希冀与喜悦,似温柔的溪流流淌过心扉,闭目倾听的商良缓缓舒展眉宇,感到浑身如暖洋流淌过一般,他一边摩挲着指尖,一边忍不住微微扬起唇角。


    琴音里没有悲伤,亦没有哀愁,只有间或流溢出的欢乐与生机。


    青颜的琴技又精进了许多,这琴谱也是青颜自己亲手作的,即便自己五音不全,平日里对于音乐没怎么接触,也还是能感受到琴音律动中的情绪。


    乐有魂,方能打动人心。


    想到这,商良缓缓抬眸望向坐在凉亭中央的人儿…


    而始终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时青颜并没有感受到商良深沉炙热的目光,他安安静静地捻弹着琴弦,细长玉白的指尖时轻时重地抚过琴弦,动作缓慢而柔软,音律却逐渐升高。


    战意渐起,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过,急急切切,却又沉稳有力。


    不知过了多久,高音缓缓消止,趋于平稳宁静,但其中蕴藏着的力量恰似那燃不尽的野火,春风吹又生…


    一曲终了,商良还有些没有缓过隐身来。


    这曲中人,曲中事,不正是他们自己吗?!


    时青颜含笑的声音似在身边,又似从天边传来。


    “夫君,此曲名为《逢春》。”


    *


    等到了依水村,商良二人携着车夫前往陈家,这段日子他们会住在陈家。


    早在离京前商良就寄了书信给陈齐。


    依水村距离京城颇远,回一躺依水村不容易,他这次回来还打算把时父时母的坟头修缮一番,不然风吹雨打的,坟土容易流失,但若是用青砖在坟包周围加固一圈,便会减少泥土流失。


    陈家人早就把房间收拾了出来。


    “许久不见,看到你们回来了,我娘肯定会乐呵极了。”陈齐一边帮商良几人从马车上取下行李,一边笑着开了口。


    只是陈齐虽然是笑着的,但几人不难看出他面上难掩的浓浓疲惫。


    商良张了张嘴,看向陈齐正想出声询问,后者却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只道了句:“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咱们先进屋说话吧。”


    商良与时青颜互视一眼,而后一前一后点了点头。


    刚踏入院门,商良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药味,而陈涓仪正抚着圆润的孕肚缓缓低下身,伸手准备去掀药罐上的盖子…


    陈齐见状皱起眉,忙大跨步走上前先一步将陈涓仪拉远了些,并担忧地低声斥责道:“不是说了你有了身子就要仔细些吗?怎么又来碰药罐,也不怕被烫到…”


    突地被责怪,虽然委屈,但陈涓仪还是顾及不了自己的情绪,他红了眼眶,有些着急道:“可是娘亲一直在咳嗽,我就想着看一看药汤熬好了没…”


    “药才熬煮上,当然还没好…”陈齐看向走出房门的男子,拧起眉道:“弟夫,你先带涓仪回房去,免得他染了疾…”


    男子高高瘦瘦的,一副羸弱书生模样。


    他点了点头,看向商良与时青颜笑了笑,而后才扶着陈涓仪朝另外一间房而去。


    陈涓仪确实是有些累了,眼下还有些青黑,他同样也看了一眼商良与时青颜,勉强扯起一抹笑,道:“都忘了给青颜哥哥和青颜哥夫介绍了,这位是我的夫君,罗旗。”


    虽然不常回依水村,但陈涓仪是村里少有会识字的哥儿,故商良二人与陈家常有书信往来,信上有提及到罗旗是镇上的私塾先生。


    罗旗对陈涓仪一见钟情,二人情投意合,相识不久后便定亲成婚。


    商良二人由于当时生意实在走不开,便让徐才带着贺礼回到依水村祝贺仪哥儿二人,故这会儿也是第一次见到罗旗。


    简单地聊了几句后,商良便让罗旗先带着陈涓仪回房休息去了。


    看着两人逐渐走远,商良收回视线,他皱着眉朝陈齐走去,开口便直接问到眼下最为关键的问题,“陈奶奶的病情很严重?”


    这话刚落,一旁的时青颜手指紧了紧,他同样看向陈齐,明明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得到他深切的担忧。


    书信报喜不报忧,仪哥儿从未在信上提及过陈奶奶的身体状态。


    若不是这次回依水村为了清明祭拜,他和夫君都将不会得知陈奶奶病重到如此地步。


    陈齐摇着火扇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了一眼商良二人,最终轻叹一声气,沉重地点了下头后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镇上的大夫我早已请了个遍,但对于我娘身上的病他们全都束手无策,且无一不在隐晦地告诉我,他…他们说…说我娘福气好,夸我有能力,还说许多老人家走的时候,年岁都…都没有我娘…”


    说到后面,陈齐早已是眼眶发红,声音哽咽。


    而商良与时青颜也一同陷入了静默,再没有开口说话。


    即便是再长寿的老人,但到了该到的年纪几乎都是痼疾难医,回天乏术。


    生老病死,这是无法改变且必须遵循的自然规律。


    陈齐鲜少落泪,但此刻在商良二人悲伤沉痛的目光中,他这才终于忍不住卸下这么长时间以来在胞弟等人面前的坚强,放肆又压抑地小声哭泣起来…


    时青颜眼角也浮现出一丝泪光,他轻轻别过头,抬起袖子遮了遮双眼,并下意识地握上了商良的手。


    感受掌心中的微微颤栗,商良握紧了时青颜的手,借此给予时青颜无声的安慰与力量。


    陈老太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给予自己帮助的人,身上有着绝大多数老人都具备的善良与无私,以及对晚辈的宽容。


    别说此刻他自己心里都难受得慌,更甭论长久以来备受陈家照顾的青颜了。


    青颜…


    商良宽大的手掌抚上时青颜的后背,无声垂下眸看了后者一眼。


    时青颜紧咬唇瓣,此刻面色苍白,平日清淡的双眼此刻俱是无措,以及细微的恐慌。


    商良心底不可抑制地起了些怜惜,他轻轻揽住时青颜,后者也不由自主地贴近他的胸膛。


    青颜,有我陪着你。


    第119章 宠他的第119天


    许是听到了动静, 屋内传出一阵咳嗽声,“咳…咳咳…老二啊, 外面怎么了?咳咳…是…是有人来了吗?”


    听到声音,陈齐连忙抬袖将眼泪擦了擦,而后朝着商良二人扬起一抹笑,“走吧,咱们进屋里去说话,我娘在家天天念叨着你们呢。”


    “嗯。”


    二人很快收起悲伤的心绪, 紧随陈齐身后迈进屋里。


    陈奶奶住在院内的正屋,可即便是最好的正屋,面积依旧没有多大,黄土夯实的房子里充斥着浓厚的药味, 药味并不刺鼻,但却让商良和时青颜本就沉重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躺在床上的陈老太脑袋后面垫着个枕头, 她吐息微弱, 那双浑浊的双眼在看到商良二人走进来时瞬间明亮了几分,苍白的面色也泛出些潮红。


    “回…回来了啊…”


    陈老太手臂使了使劲, 双手撑着床板,激动得当即就想坐起来。


    几人见状慌忙走上前, 急急阻止陈老太起身。


    “陈奶奶…”时青颜隐忍着眼中的酸意, 坐到床边握上陈老太苍老枯瘦的手。


    因为身缠重疾, 陈老太身体凉的很,即便盖着厚实的棉被, 手也依旧冰得不行,时青颜便一直用自己的双手裹着她的手,想让她暖乎起来…


    “颜哥儿,我的乖哥儿…”


    陈老太欣慰地朝着时青颜笑了笑, 很快她慢慢转动眼珠,看向时青颜身边的商良,“商…商小子。”


    “晚辈在。”


    商良蹲下/身,朝着陈老太缓缓靠近了些,他身材高大,蹲着正好能够让老人家不费精力地平视自己。


    “你…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陈老太拍了拍时青颜的手,而后抬手朝商良伸去,


    商良迅速握住陈老太的手,听着后者继续说话。


    不知是不是激动使然,陈老太的声音听上去比先前明朗许多,“商小子,咳咳…你不是说京城的生意很忙吗?突然回来是出了什么事?”


    陈老太病入膏肓,显然是忘了清明临近。


    商良摇了摇头,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就见陈老太唤陈齐走去床头柜拿东西。


    陈齐依言打开柜门,将柜中抽屉的锁用钥匙打开,最后从中拿出一个木盒来。


    木盒厚重,外层涂着黑漆。


    商良和时青颜甫一看到木盒便微微睁大了双眼。


    这…这不是先前仪哥儿成亲时,他们托徐才带给陈家的银子吗?


    因为时父时母是外来人,故二人还在世时在村里走动的人家并不多,至于陈家则是陈老太见时家夫妻过世,留下的两哥儿小小年纪,可怜的紧,这才在往后的给予照顾中与时青颜两兄弟亲近起来。


    眼下时青颜他们的日子过得好起来了,自然是要回报恩情的。陈家若出了事,他们远在京城无法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故才想着留些银子给陈家应急。


    可没想到这快一年的时间过去了,这笔应急银子确是半分未动。


    商良与时青颜有些错愕地面面相觑。


    陈老太让陈齐将木盒交给商良,并拍着时青颜的手安抚道:“出事了别怕,咳咳…你们留给我的银子奶奶还一直收着呢,快拿去用…”


    “陈奶奶…”时青颜闻言瞬间落下泪来。


    自从没了爹娘,他和欢弟便一直受陈老太照顾,能够磕磕绊绊地长大成人,这其中少不了陈老太的功劳,而他心中也早已把陈老太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


    可如今日子才刚好起来,陈奶奶她怎么就…怎么就…


    泪水打湿了被褥,陈老太见状又慌又乱,她粗糙冰冷的手指抹上时青颜的脸,想要把眼泪擦干,边擦还边急道:“咳咳咳…不哭不哭,乖颜哥儿,怎么还哭了呢,不哭了不哭了,奶奶等会儿去煮糖水给你吃啊…”


    许是心神混乱,陈老太竟把时青颜看成小时候的模样了,说着说着,她便想下床来…


    众人见状连忙拦住陈老太,而时青颜也是被陈老太的举动给惊得立刻将眼泪擦干,并笑着说:“奶奶,我好着呢,刚刚逗您玩的。”


    见时青颜除了双眼有些红,语气微微哽咽外,倒真没有再哭了,陈老太这才又放心地躺了回去,拉着时青颜的手问东问西…


    陈齐在一旁看着,心情更加沉重了。


    他喊了一声商良,商良点点头,而后二人一同走出屋去。


    刚出屋门,陈齐便像是受不住一般,直接在屋门前的石阶上坐下了。他捂着脸,好半晌才抬起头,朝着商良面色恍惚地笑了笑,声音痛苦道:“商兄弟,我娘她…应该没几天了…”


    商良也知道陈老太如今这般模样并不是突然病好了,倒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心口隐隐有股窒息的酸涩,商良同样也坐了下来,他拍了拍陈齐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陈二哥,仪哥儿他如今有身孕,你得振作起来。”


    看着商良隐有痛色的双眼,陈齐怔了怔,很快心思明悟几分。


    自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过于痛苦,否则真到了娘亲仙去的那一日,陈家会乱了套。


    陈齐很快站起身来,朝着商良鞠了一躬,而后便先离开了。


    商良回眸看了一眼坐在榻边的时青颜,心道:“青颜,好好珍惜与陈奶奶最后相处的日子吧。”


    接下来的日子,商良让时青颜和陈涓仪多陪陪陈老太,而他自己则去找了村里擅于修缮坟墓的老人,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务必将时父时母的坟修好,并立好碑。


    其他的时间商良则跟着陈齐忙来忙去,二人去镇里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还打听好了做白事的仪仗队。


    这其中大部分的花销是商良垫付的,陈齐为了这事还和他拧拗了许久,最后见实在干涉不了他,便也只能无奈受了他的心意。


    *


    回到依水村后第三日的清晨,陈家正屋内传出哀恸不已的大哭声。


    “娘…娘啊!我的娘啊!你怎么就走了啊!!娘!!娘…你快回来吧好不好!!”


    哭喊声低沉压抑,一声接着一声让人听了潸然泪下。


    商良连忙下了床将披风拿过来给时青颜披上,二人一同朝正屋赶去…


    刚进了屋,后脚陈涓仪和罗旗亦是浑身凌乱地匆匆赶了过来,陈涓仪快速扫了一眼床边跪在地上的陈齐,而后直直看向床上面色苍白的陈老太。


    老太太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笑意,像是还在做着美梦…


    陈涓仪刹时泪如雨下,泪水似黄豆大小一颗颗滚下,他软了身子,若不是一旁的罗旗扶着,此刻怕是早已跌落在了地上!


    商良心底也似压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让他很不好受。


    不过也明白此刻不是难过的时候。


    他先是扶着神色怔怔的时青颜到一旁的凳上坐下,抱住后者轻声说了句:“青颜,你想哭就哭吧。”


    时青颜抱着商良,抓着衣裳的手指有些颤抖。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明明…明明昨日陈奶奶还喝了不少排骨汤来着,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呢。


    他想哭,但双眼酸胀得落不下泪来。


    看着陈齐已经哭到快要晕过去,时青颜张了张干涩的唇,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字一顿道:“夫君,陈奶奶她走的安详,这也算是幸事一桩。如今涓仪还怀有身孕,陈二哥也悲痛欲绝,我想,我们可以做点什么…”


    商良一愣,很快有些欣慰地点点头,他放开时青颜,先是让罗旗扶着悲伤过度的陈涓仪回房休息,而后将坐在地上还在发愣的陈齐一把拉了起来,“陈二哥,老太太她是去好地方享福去了呢,你可别因此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不然老太太在天之灵也不得安心。”


    陈齐早已回过神。


    他把面上的泪水胡乱抹干净,随后点点头,苦笑道:“你说的是,我娘最看不得我这样,小时候哭闹时总被她瞪着眼骂。”


    见陈齐很快想明白,商良心下松了口气。


    他嘱咐时青颜也先回去休息,老太太的后事他会帮着陈齐一起操办妥当。


    临走前,商良有些忧心地看了眼时青颜,时青颜唇角微微扯了扯,小声安抚道:“夫君你不用担心我,我等会儿去陪陪仪哥儿。”


    “嗯,那你多陪陪他。”


    商良摸了摸时青颜的手,“我和陈二哥等会儿就回来。”


    时青颜微微点头。


    等到商良二人出了院门后,时青颜坐在陈奶奶榻前静静凝视了一会儿,而后起身开始替老人家将衣裳收拾整齐。


    手指拂过鬓边微乱的白发,看着陈老太面上的微笑,时青颜心想:老人家临走的时候一定是没有遗憾的…


    满腔的悲伤竟然逐渐消融。


    收拾好后,时青颜又静静坐了一会儿,最后才起了身朝陈涓仪的卧房而去…


    另一边,商良和陈齐也喊到了村子里提前打过招呼的老伙计,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往陈家。


    红喜事,白喜事,白事亦是喜事。


    到了陈家,很快,收拾遗容的老妪给陈老太换寿衣,整理遗容,抬棺材的跟着陈齐去了镇上抬棺材,剩下的人则开始布置灵堂…


    众人干起活来有说有笑的,这使得房间内听到声音的陈涓仪两人心里更难受了。


    时青颜一直在旁边陪着他,罗旗在好好叮嘱过陈涓仪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后,也早就去外面帮忙了。


    陈齐和罗旗作为陈老太的儿子和儿婿,就在外头忙活灵堂接待与采购办席的事情,商良则临时充当账房先生,坐在账房里记着白事簿。


    他一边记着白事的进出,一边听着身边其他人说话。


    来的人大多是村里的老人,因着如今是陈老太的大事,众人便围绕着陈老太的事,陈老太家里的事,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说起来依水村还是个百户大村,其中以陈、黄、刘三个姓氏为大姓。


    陈老太是依水村陈家族谱中的人,不过陈老太的夫家并不属于依水村陈姓一脉。


    有一年外地发了大水,淹死了不少人,陈老太的夫家陈贵生就是那会儿逃到依水村来的,当时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弟。小弟比陈贵生只小了两岁,是个哥儿,名叫陈群。


    陈群长得白净漂亮,刚成年就被镇上驿站里临时住宿的商人给瞧上了眼,在经过陈贵生的同意后,二人简单成了个婚,不久后陈群就跟着商人离开了依水村。


    再后来,陈贵生上了陈老太家的门,做了上门女婿。


    两人成婚不久后,陈老太先后诞下两个男婴。大儿子陈平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后来不幸染了伤寒,小小年纪便去世了。


    两口子悲痛欲绝,几度想过不再轻易生养孩子,就把二儿陈齐好好地抚养长大。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在陈齐二十岁时,夫妻俩又得了个老来子,这老来子便是陈涓仪。


    有过失去一个孩子的痛苦,陈贵生二人把陈涓仪看得和宝贝似的,甚至还特意去请了村里的老秀才来屋里教陈涓仪识字。


    原以为日子会一天比一天好,直到有一日,陈贵生做农活时意外闪到了腰,他当时只以为是小事,瞒着家里人没有说,却没想到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以至于没挨过当年的除夕就匆匆离世了…


    “唉,贵生大哥也是个可怜的,多亏得桂香姐能干勤快。现在一看,齐小子和仪哥儿都养得这么大了,仪哥儿去年也成了亲,也算是了了桂香姐的一桩心事…”


    老人口中的桂香姐就是陈老太陈桂香。


    “是啊,桂香她确实勤劳肯干,也吃得了苦,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不容易。不过话说回来,这齐小子还没成家呢?”


    “哪成的了啊?陈贵生去世的时候,齐小子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但那时陈家不算富裕,办了场白事就没几两银子了。再后来陈家攒好了聘礼想要去黄铁三家定亲,你们应该也都知道,那黄铁三家的闺女…”


    说到最后,几人纷纷闭了嘴,还有一个老人偷摸看了眼房门外,见陈齐离这离得老远,这才松了口气,好歹说八卦没叫正主听个正着。


    陈齐和黄家闺女的事情,众人没再重新提起,他们说着笑着,很快便聊起了村中其他八卦…


    商良在一旁默默听了一耳朵,他记在心里,也没有好奇去追问。


    第120章 宠他的第120天


    虽是到了四月, 但入夜后还是泛着些微凉意。


    堂屋早已布置成了灵堂,棺材摆放在正中央。


    依照村里的习俗, 棺材必须在灵堂内摆放整整七天后方能下葬,此为“停灵”。在这期间,孝子贤孙需得在灵堂中守夜,等待逝者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


    早在白天时陈齐就已经去了陈老太娘家,也就是他的外祖母家报了丧,故这会儿到了夜晚, 不论是得到消息早的,还是后来才收到消息的人,都已经披麻戴孝站在灵堂中或站或坐着。


    陈齐的外祖双亲早已过世,这会儿来的亲人都是些舅父姨母。


    陈桂香生前为人处世都不错, 和村中邻里相处的好,鲜少与旁人有芥蒂, 这会儿一听到她离世了, 不少与陈齐家走动过的人都来吊唁了一番。


    陈齐陪着两位舅父说话,而陈涓仪则在另一边招待姨母们, 还没说几句,众人的眼眶都红了许多, 在油灯的照耀下隐隐浮现出泪光。


    因为陈涓仪身子重, 大家怕他守夜伤到身子, 毕竟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陈老太若是还在, 必定也不乐意陈涓仪这么辛劳,所以众人好说歹说,把他给劝着回了房间歇息。


    陈涓仪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下什么饭菜,只喝了几口稀粥, 这会儿看着不免有些憔悴,他朝亲人们点点头,道:“我会仔细注意身子的,这就回房去。”


    不过虽然心里难受,但陈涓仪心里还惦记着时青颜,在回房前,他走到时青颜身前,哑着嗓子喊了声:“青颜哥哥,你也早些去歇息吧。”


    他这么一喊,虽然声音很轻,但一直关注着陈涓仪的舅父姨母们很快就注意到了时青颜,再定睛一看,哦哟!村里何时来了这么一个神仙小郎君?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询问,“这哥儿是谁啊?怎么之前没见过?”


    “他那身上的衣裳料子看着就贵,不像咱身上穿的这粗布…”


    “听仪哥儿喊他青颜,难不成是颜哥儿不成?”


    “颜哥儿不是和商家小子去了外地吗?怎么会在这里…”


    “… …”


    正说着,众人看到时青颜突然抬起头,和陈涓仪微微摇头道:“我在这等商郎,你先去歇息,不必担心我。”


    陈涓仪知道商良这会儿还在账房忙,感激地看了一眼时青颜后,他才和罗旗转身离开…


    等陈涓仪走后,舅父姨母们才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他们张大了嘴,面色怔怔道:“还真是颜哥儿啊…”


    “瞧如今这模样竟是比以前还要俊几分。”


    “颜哥儿这腿貌似也好了?”


    “腿瘸了还能治好吗?怕不是神医治的吧!”


    “啧啧,商家小子如今可真是了不得,若是老里正还在世的话,恐怕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众人纷纷感慨不已。


    看样子商家那个小赌鬼真的改邪归了正,不仅肯花心思治好夫郎的腿,而且还把夫郎养得格外的好。


    陈齐见状心思一起,又把商良出钱替陈老太买棺材、买花圈挽联的事情拿出来说了一嘴,这回舅父姨母们一听,瞬间对商良两夫夫心里多了许多感激,也没再去多讨论商晚成以前做过的错事。


    … …


    账房的事情一直忙碌到深夜,村里人大多认得商良,在看到商良提笔工工整整地记着账时,不少人心里都是五味杂陈,既惊讶又嫉妒。


    这商晚成不仅得了老神仙指导会做雕刻,现如今竟然还能识字写字?


    真真是奇了怪了!


    怎生这老神仙就只瞧上了商晚成,而瞧不上他们这些人呢?


    也没听说过村中除了商晚成,还有其他人得到这样神奇的机遇啊。


    况且商晚成原来还是个赌鬼,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让人瞧得上眼的,难不成是老神仙被猪油蒙蔽了心智?


    这话众人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半点没有说出来,就怕老神仙听了生气,降下神罚…


    商良不知道身边人怎么想的,接替账房活计的老秀才让自己先去休息,他这才起了身,慢悠悠地打了个哈切,朝着房内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出了门去。


    棺材未闭棺,离得近了还可以遥看一眼。


    商良在人群中找了找,很快就寻见孤孤单单坐在灵堂角落的时青颜,他立马抬步走了过去。


    “青颜,我忙完了。”


    弯下腰,商良替时青颜理了理披风,而后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见商良忙完了,时青颜连忙起身去倒了杯茶水,他递给商良,轻声道:“先前我想进账房看看你,但被大伯们拦在门口了,他们说账房重地,不让进人。”


    商良知道夫郎这是怕自己太累了,他一口气喝完茶水,解释了一声,“这里人多杂乱,大伯们也是怕账房出事不好追究。”


    “嗯。”


    时青颜点点头,轻轻靠在商良的手臂上。


    商良顺势揽住时青颜,小声问,“是困了吗?夫君带你先去休息,好不好?”


    青颜定是清晨起床后就没有休息过了。


    想到这,商良不由怨起自己来,在账房忙活了大半天,忘记和其他人说一声帮忙照看一下青颜了。


    时青颜闭着双眼微微摇头,略微困倦地道:“夫君,我不想去休息,我想给陈奶奶守夜。”


    “那我陪着你。”


    商良像是早就知道了答案,他揽着时青颜稍微动了动,只为了让后者靠得更舒服些…


    灵堂里的其他人早就在商良走出账房时就注意到了他,别说那通身的气质不同于乡下的泥腿子们,就是那高大的身形,让人想不注意到也难啊。


    看着小夫夫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给陈老太守灵,众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晚点儿陈齐也起了身,走去房里拿了床褥子来。


    灵堂里,商良将褥子盖到时青颜身上,确定没有哪里遗漏,最后才搂着自家夫郎,靠在土墙边沉沉地闭眼睡了过去…


    *


    七日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出殡这日,商良和时青颜也戴上了白布,跟在孝子贤孙身后一同上了山,远远地目送陈奶奶入葬。


    墓地是风水老人提前看过的,位置距离时父时母的坟墓不远。


    商良先前找人修坟出的五十银两并不只是需要修缮时父时母的坟墓,其中还需要给陈奶奶封土成坟。


    五十银两对于村里人来说不算是小数目,别说修两座坟、建一座坟,便是修五六坟都还有剩余,修坟工权当是把商良看做了冤大头。


    商良也不在意多付出的银两,他只要求修坟工务必在清明前保质保量地完工。


    等到完工后,他和青颜也该回京城了。


    毕竟出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在京城的家人们过得如何,生意有没有出现问题…


    陈奶奶入葬后的第五日便是清明。


    去年时青颜因为念着时欢,没有和商良一起回来扫墓,而今年回来扫墓,这次却又多了一座需要扫的坟。


    因着陈齐有时候上山会过来除杂草,故杂草不多,很快就清理完毕了,这会儿商良便将香烛点上,而时青颜也在坟前摆放供品。


    新立的两座墓碑上分别镌刻着“慈父时坚之墓”,“慈母关秋之墓”,最后面是“孝子时青颜、时欢,孝儿婿商良敬立”。


    两人跪在地上烧了不少的纸钱,等到纸钱燃尽,最后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又静静站了会儿,商良和时青颜这才下山离去。


    回去的路上,时青颜抿了抿唇道:“夫君,我昨晚梦见爹娘了。”


    商良摩挲着时青颜的手指,侧过头笑了笑,“哦?岳父岳母竟然托梦给我家青颜了?他们有和你说什么话吗?”


    对于商良的用词,时青颜即便是听了很多遍,依旧还是红了脸。


    他点点头,停下脚步,而后贴近商良耳边,小声道,“爹娘他们和我说,若是遇到让我感到满意的人,就好好地和他过日子。爹爹还说,只要夫妻二人真心相爱,是可以克服一切困难的。”


    这些话让商良不知不觉想起了时父时母的生前事。


    若不是时老爷从中阻拦,爹娘两人肯定会过得幸福无忧,而青颜和欢弟也会一辈子顺遂平安。


    他内心有些感慨,低头见夫郎的眼尾有些发红,心中一紧,连忙笑着转移话题,低声打趣道:“那不知小神仙有没有遇上让你感到满意的人?”


    回村住的这段日子,村子里都传遍了,颜哥儿现在长成神仙模样了!


    哦不对,可比那神仙还要好看几分呢。


    嗓音低沉,还有热气拂过,这会儿连耳尖也红了起来,时青颜微微瞪了瞪眼,有些羞涩,“夫君…”


    商良见状笑得欢快。


    很快时青颜冷静下来,他抱住商良劲瘦的腰,轻轻回了句:“遇到了,就是你,商良。”


    商良止住笑意,同样也抱紧了时青颜。


    *


    临行前几日,众人聚在一起说着话。


    “陈二哥,涓仪,我想着让你们去京城去,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如今生意忙,店里还缺不少人手,其他人我们都信不过,就想着你们过去了搭把手,大家一起把生意做红火。”时青颜看着陈齐和陈涓仪,语带恳求道。


    先前商良便和陈齐几人提过,让他们去京城做工的事情。


    不过或许是因为放心不下陈老太,故陈齐他们一直犹豫不决。


    现如今情况不同了,商良和时青颜便想着再把这件事情拿出来一问。


    倒不是因为做生意找不到人手,而是由于承受过太多陈家的恩情。陈齐必然不会受他们的银两,他二人无以为报,只想着能够尽己所能地让陈家人过得轻快些。


    村里人大多靠做农活维持生计,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年到头耕种的粮食,缴纳完粮税给官府后,剩下的除了自家吃用,其余赚的银子基本只够日常花销,压根攒不了多少钱。


    但若是去了京城就不一样了。


    罗旗和仪哥儿可以学做掌柜,一同管理店铺账本,而陈齐也可以去作坊里面当个管事,光是一个月的月钱便至少有二十两,最主要是比起做农活来轻松许多。


    陈齐和陈涓仪相视一眼,并没有因为时青颜说的话感到惊讶,一旁的罗旗则是因为时青颜的话睁大了双眼,炯炯有神。


    最终陈齐看了看商良,又看了看时青颜,见两人神情恳切,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答应了。


    商良二人见陈齐答应了,都不由得面上一喜。


    “只是…”


    陈齐有些担忧道:“我怕路上颠簸,仪哥儿他还怀着身子…”


    听到这话商良和时青颜相视一笑,对此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到了镇上后他们会再购置一辆马车,给马车的座位上铺上几层厚厚的褥子,准备慢慢地坐马车回京城。


    除此之外,他们也会另请随行护送的镖师,保管一路上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几人一听,瞬间落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尤其是罗旗,得知商良和时青颜不仅这么帮扶陈家,而且还如此体贴周到地照顾到了自己有孕在身的夫郎,心中更是感动不已,对于二人打心底地尊敬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罗旗先是和自家人打好商量,对于这天降的大好事,罗家没有一个人是不同意的。


    见家里人都同意自己去京城,罗旗便果断辞了私塾的活计。回到家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的行李,最后又给陈涓仪细致地安排好行囊。


    陈齐也和外祖家的舅父姨母们说了一声,认认真真地辞了别。


    三人激动又忐忑地准备迎接京城的生活。


    那可是京城啊!


    别说是天潢贵胄遍布的京城,便是府城,陈齐和仪哥儿都还一次也没去过。


    而罗旗虽是去过府城,但到底还是没去过最为繁华的京城,心中亦是期待万分。


    几日后,在众乡邻羡慕的目光中,马车载着商良等人缓缓驶出村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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