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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第41章 小秘 我是她的小秘。


    被一场泼泼洒洒, 势头凶悍的雷雨折腾了大半夜,南栀和应淮几乎凌晨四五点才彻底睡着。


    醒来已是日头高悬。


    南栀惦记着今天要去公司忙要事,迷迷糊糊先醒。


    睁眼便瞧见应淮还睡着, 维持入睡时搂抱她的姿势, 双臂环在她腰上,深而缱绻地依偎。


    南栀轻手轻脚挣开了些许, 稍微撑起脑袋, 仔仔细细瞅他。


    凌晨得知他那些隐匿过往后的酸楚与心疼如同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眨眼间漫过了南栀。


    应淮睡相向来比她好得多,细碎额发凌乱洒落,露出饱满额头,发际线自然流畅, 浓密细长的眼睫扇落小片阴影,鼻梁又高又直, 单薄唇瓣轻轻碰在一起,清浅的粉意像是勾了蜜。


    南栀没克制住胸腔翻腾的酸意和后来者居上的色心,低下头, 轻轻尝了下那丝甘甜。


    尝完她惊觉应淮似乎有点反应, 均匀绵长的呼吸乱了一拍。


    来不及考虑是自己紧张之下的错觉,还是确有其事, 她赶紧翻身下床, 跑去浴室洗漱。


    早已过了上班时间,南栀三下五除二地抹一把脸, 换一套得体的裙装, 慌里慌张开车去公司。


    大半个小时的路程叫她七上八下,乱撞一通的心绪慢慢回归正常。


    南栀正了正连衣裙领口,推开车门走下去, 还没赶到办公室,一条消息发来:【早上对我做了什么?】


    不用细看备注也知道是谁。


    南栀脸颊一热,烫手山芋似地锁屏手机,丢进背包,佯装若无其事。


    偏偏这时,人事部的曾姐迎面走来,好心关切:“小南总,你不舒服吗?”


    南栀心虚地快速眨动眼睫:“没有啊。”


    “我看你神色不太对,以为你不舒服呢。”曾姐还是怎么看她怎么觉得不自然。


    “没事,”南栀赶忙将精力全部调整到正事上面,“招大学生这事,安排下去了吧?”


    曾姐颔首,同时免不得担忧:“小南总,我反复琢磨了一晚上,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大学生没那么好招,不说他们的资质过不过关,愿不愿意来我们华彩,灯熠盯我们盯得这么紧,我们这边一有风吹草动,他们肯定又会像疯狗嗅到肉香一样,马上做出行动。”


    对外招人这些天,曾姐是被毫无下限,无所不用其极的灯熠整怕了。


    “所以要快,赶在他们得到风声之前。”南栀自然考虑到了,昨晚回去详细查阅贡市学院彩灯艺术系资料的时候就为今天做好了行程安排,“下午我会去一趟贡市学院。”


    如此,南栀午餐没有在公司吃,十一点半左右就拎起背包出了办公室。


    慢慢下楼的时候,她才找出手机看微信。


    一个多小时过去,她没有回应淮那条意味不明的微信,他也没有再发来。


    南栀心头忽然升出一股复杂情绪,难以言喻。


    她走到车库,遥遥望见自己那辆代步的奔驰,车钥匙刚取出来,就被一只猝然出现的大手夺了去。


    南栀惊愕,扭过脑袋,始料不及地闯入了应淮那双尾端飞入鬓角,天生脉脉含情的桃花眼。


    “你怎么来了?”南栀再看了一眼微信,确定他没说要来找自己。


    “来给你当司机。”应淮解开车锁,笔挺修长的双腿大步迈向奔驰。


    他拉开副驾车门,朝她轻轻扬了下眉。


    南栀惊疑不定,先坐了上去。


    她全然没料想今天下班之前会见到应淮,忽地想起早上起晚了,出门太匆忙,不说精描细化,连水乳都没顾得上拍,匆匆洗过脸就来公司了。


    坐在办公室,面对员工,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此刻莫名慌乱,赶忙从包里找出镜子,对着自己的脸蛋左右打量。


    皮肤状态还好,就是整体感觉太素了,清汤寡水,无甚滋味。


    南栀自己都看不下去,掏出一管颜色相对较艳的唇蜜快速涂抹,添添气色。


    她慌里慌张,对着镜子将上了水色的唇瓣抿了又抿,均匀色泽。


    应淮悄无声息坐上驾驶座,连安全带都不着急系,兴味盎然地看她描摹。


    南栀自认为唇色均匀了,收好镜子和唇蜜,后知后觉他一直偏在脑袋在打量自己,颇有深意的视线徘徊在自己唇上。


    她不太自在,刚想提醒他系安全带,听见他开口:“颜色有点深。”


    语气煞有介事,南栀微有讶异,下意识想要取出镜子查看。


    应淮忽然倾身凑近,唇瓣碰上她的,不管不顾,吻得又深又重。


    他们身处华彩的内部车库,随时随地可能来人,她这辆车又没有做专业的防偷窥处理,保不齐会那么凑巧,恰好被人撞见。


    南栀又惊又怕,急急慌慌推他。


    应淮约莫清楚她在担心什么,没有太过火,探入的舌尖不过绞缠几次就退了出去。


    短短数秒,她饱满丰盈的唇上多了一层晶莹水渍。


    相应的,外来的色泽浅了些许。


    应淮尝到她涂上的唇蜜是白桃味的,又香又甜。


    他餍足地牵起嘴角:“现在颜色刚刚好。”


    南栀双唇烫得厉害,脸颊红透,一边拉扯安全带系好,一边羞臊地说:“快开车。”


    应淮唇角上翘到极致,再盯了她改色的脸蛋须臾,慢悠悠摆正身子,拉好安全带。


    启动车子之前,他问:“想吃什么?”


    “兔子,”南栀不假思索,“双椒兔吧。”


    用鲜红的小米辣和青翠的二荆条烹饪出来的重辣兔肉,是她除了冷吃兔的第二大喜好。


    “每天吃都吃不够啊。”应淮忍俊不禁,她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这么爱吃兔子的。


    南栀理所当然地回:“贡市人当然要吃兔子。”


    应淮将车开出去:“行,陪你天天吃,顿顿吃。”哪怕他对兔肉无感,还受不得一点儿辣味。


    南栀被哄得挺高兴,双唇不由自主往上扬。


    可不多时,她刷手机,又刷见了他那条微信,联想到起床时那个偷吻。


    南栀禁不住忐忑,唯恐应淮还会再问。


    可她有意无意观察了一路,应淮专注于开车,像是早已忘了那一茬,半个字也没再提。


    两人在一家专门做兔子的老字号用过午饭,不慌不忙走出餐厅,南栀本想分道,听见应淮问:“下午去贡市学院?”


    “你怎么知道?”南栀意外。


    应淮挑了下眼:“你猜。”


    南栀顷刻明了,他太了解她了,稍加思索就能推出她的下一步行动。


    应淮拿着她罩了薄荷绿保护套的车钥匙,仍旧走向奔驰,她追上去问:“你也要去?”


    “没事干,太无聊了,去逛逛。”应淮毫不犹豫,没理会持续不断的微信震动,至南资本那几个副总此起彼伏用消息轰炸。


    南栀没再说,由着他去。


    贡市学院只是一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本科,名声相当有限。


    每年为填报志愿焦头烂额的高三生恐怕要把和板砖一样分量的志愿指南翻烂,才能从犄角旮旯获知在广袤祖国的遥遥西南,还有这么一所高校。


    学院老旧,硬件和软件没有一个比得上他们读过的沪市大学,但暌违三年,两人再度踏入大学校园,遍地都是朝气蓬勃,张扬肆意的大学生,感触非同一般。


    他们可是在相似的青葱年少里相逢的。


    说是应淮陪南栀来逛,但他的目的比南栀明确得多,好似提前做足了万全准备,带她穿过由繁茂小叶榕修饰的错综复杂的校园小径,径直前往彩灯艺术系。


    南栀处于懵圈状态,已然被他拉起手,极轻地推开一扇教室后门。


    正值下午第一节 课,正常规模的教室里面稀稀拉拉坐了三十来号人,约莫是这一届彩灯专业仅有的一个班的学生。


    中年老师戴着厚重眼镜,高站讲台,慢条斯理地侃侃而谈。


    趁他扭头翻阅PPT,应淮牵着南栀,弓腰入内,无声无息拉开了最后一排边角的两张椅子。


    等南栀反应过来时,已是和他并排坐到了教室。


    老师授课太投入,沉浸在自己的分析讲授中,暂且没有发现下面多了两位不速之客。


    南栀重新坐在大学课堂,瞧着前面二十来岁,听课姿势应有尽有的男大女大,而视线一转,身边还是那个会逃掉自己的专业课,跑来陪她上课的男生,错觉当真回到了那年。


    应淮宽大的手掌严实地包裹住她,放在课桌之下。


    讲台上的老师抬着眼睛腿,定睛一望,冷不防中断了授课,噙着笑揶揄:“你们有些人哦,一天二十四小时忙着谈恋爱,休息四十五分钟都做不到吗?”


    安静的教室即刻炸开了锅,哄闹起哄的嘈杂从四面八方响起。


    南栀一吓,下意识以为被说的是她和应淮,急急慌慌要挣开手。


    没注意到前面有一对偷偷摸摸趴在桌子上,快要贴到的小情侣红透了双颊,仓促分开。


    应淮不当一回事,从前读书时,被美术学院的教授当着一两百号学生打趣“哟,又来黏着小女友了”,他可是都能面不改色地承认:“是啊,女朋友太可爱了,怕一没黏紧,就被人骗跑了。”


    他照旧握紧南栀的手,指向一个方位,小声提醒:“看。”


    南栀视线顺势投去第一排最中心的位置,一个男生穿着洗得发白,但整洁的单薄外套,侧影清瘦干净,坐姿笔挺,一瞬不眨直视投射了PPT的大屏幕。


    他面无表情,在一众哄闹间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倏忽间,他站了起来,清朗的声线不高不低,正好盖过整片喧闹:“老师,我觉得这只凤凰的脑袋设计有问题,可以改得更好。”


    这是一节彩灯设计的专业课,电子屏幕上呈现的是老师精挑细选的彩灯设计图,用于给大家鉴赏示范。


    南栀仔细望向电子大屏上那只大体以火红为主,呈现一飞冲天,翱翔九霄的姿势,惟妙惟肖的巨型凤凰,双瞳不由睁大。


    这组彩灯的成品她曾亲眼见过,是她爷爷的代表作品之一,毫无争议地拿下了当年灯会头奖。


    坐在这间教室的学生已是大三,受过两年多彩灯文化的熏陶,自然清楚这份设计稿出自名师大家。


    一伙人都不八卦了,不约而同把注意力投去男生身上,一水的质疑纷至沓来。


    “他晓得他在指手画脚什么作品吗?那可是南槿安大师的代表作。”


    “笑死,居然有人敢刚南老爷子的作品。”


    “南老爷子设计的彩灯要是有问题,我们设计的还能看吗?现在干脆退学回家算了。”


    “他又又又来挑刺了。”


    “他那么敢说,倒是上去改啊。”


    男生估计入耳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杂音,主动提出:“老师,我能上去修改吗?”


    老师肯定是思想开明,乐于见到学生与前辈思想对撞,推陈出新的那一类人,欣然接受。


    他立马退开一步,让出讲台。


    男生显然在设计这一板块能够信手拈来,上去后,自动摒弃掉所有质疑,脑袋一埋,双手一握上鼠标,便是专心致志,行云流水地操作。


    南栀聚精会神地看,见他改动的地方不多,只是寥寥几笔,简单调整了凤凰脑袋的朝向和眼神。


    但当他松开鼠标,将更改过的设计图展现在众人眼中,十之八/九的人溢出了惊叹。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这只凤凰更活了?”


    “谁能告诉我他改了啥?为什么感觉凤凰的眼睛突然好灵,像是换了一只。”


    “妈耶,我好喜欢现在这只凤凰的睥睨感,上古神兽就该这么傲慢!”


    南栀眼中同样迸发了光彩,暗叹有人居然有胆量去改她爷爷的经典作品,且改得不落俗套,叫人眼前一亮。


    那是爷爷六十岁左右的设计,一个饱经了人世起伏,参透太多太多的老人,所以才会让凤凰的眼睛全是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的慈悲与怜悯。


    而眼前的男生风华正茂,对未来有着无尽期许与嚣张干劲儿,哪里受得了一只过于柔软的凤凰?


    他抬高它的脑袋,锋利它的目光,给它重新注入二十岁,全世界都可以尽在脚下,为我称臣的狂傲灵魂。


    爷爷说过,彩灯设计在于手,在于脑,更在于人。


    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会做出什么样的灯。


    灯照万物,也照自己。


    南栀惊喜之际,应淮捏捏她指节,凑近低声问:“小南总,这个人行不行?”


    南栀错愕回头,从他深邃悠远的眼中,后知后觉他带自己走进这间教室不是巧合。


    他早就知道这个班上有这么一号人。


    “行的话,我们今天就签。”应淮说。


    南栀惊了:“今天就签?”


    应淮理由充分:“免得夜长梦多。”


    南栀明白了,为了最大限度地避免肖风起抢人,只能先下手为强。


    “可是我没带合同。”物色能人异士本就艰难,更何况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南栀原本打算先来看看。


    应淮轻微勾了下唇,示意桌上。


    南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桌上多了一个文件袋。


    她由不得望向距离较近的后门,有一抹正装闪过。


    八成是他的助理。


    “招大学生还有一个好处,”应淮说,“便宜。”


    南栀:“……”


    她正在暗骂无良的资本家,叮铃铃几声,下课铃声打响。


    老师没有拖堂,学生们争先恐后站起来,你呼我拥地走出教室。


    应淮眼疾手快拉起南栀,从教室外面绕去前门,堵住男生。


    男生慢慢悠悠的步伐猝然遭受阻隔,诧异又茫然。


    南栀也没跟上节奏,尚且在状况之外。


    应淮一只手绕去她身后,不轻不重推了她一下。


    南栀朝前面迈出去半步,错愕回头。


    只见应淮眸色坚定,几不可查地朝她点了点头。


    示意她没事,大胆一点。


    南栀摇摇晃晃的心绪安稳了不少,摆正脑袋时,再向前面迈了一步。


    她昂首直视男生,浮出得体微笑:“同学你好,我是华彩彩灯文化有限责任公司的CEO南栀。”


    男生讷了须臾,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南老爷子创立的华彩?”


    南栀颔首:“我是他的孙女。”


    男生眼底闪出难以遮掩的莫大惊喜,不过转瞬即逝。


    他马上放远视线,看向应淮:“你呢?你是谁?”


    南栀不禁卡壳。


    她要怎样介绍应淮?


    总不能直接说这位是我老公,她一向公私分明,在华彩内部都没有透露两人这层关系,担心传到爸爸妈妈耳朵里。


    至于应淮是华彩最大投资方这一点,她现在就提也显得怪怪的。


    她一个公司总裁亲自跑来这里堵人已经够奇怪了,要是再袒露应淮更夸张的背景,保不准会被怀疑是骗子,急于拉人入伙。


    正在南栀万般纠结之时,应淮优哉游哉开了口:“我是她的……”


    他看向南栀,风华绝代的双瞳开出一树桃花,嘴角漾开些许弧度,颇有点儿轻佻:“……小秘。”——


    作者有话说:甜没甜!


    第42章 礼物 黑色蕾丝。


    应淮音量压得较低, 南栀不知道两步间距的男生有没有听见,反正她是入了耳。


    她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钱包太有限, 招不起这种身家的秘书。


    而且秘书就秘书, 说什么小秘,搞得这样暧昧, 好像他们有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虽然确实存在那么一点儿。


    但第三个人近在眼前, 南栀没有过多表现,狠狠睨了一眼不着调的应淮后,看向男生说:“秘书,他是我秘书。”


    男生应该没有听清应淮那个意味隽永的词儿,闻此了然地点了点头。


    “请问同学怎么称呼?”南栀客气地问。


    “苏兆。”男生说。


    南栀不藏着掖着, 简明扼要地表明来意。


    苏兆一听他们想要邀请自己入职华彩,为今年贡市灯会在六月的招标会添砖加瓦, 惊得目瞪口呆:“我?贡市灯会?我还没有那个资格吧。”


    他清楚自己在班上的专业成绩算是翘楚,几个假期都去彩灯工厂见习过,独立设计制作过几组彩灯, 但那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型作品, 用于其他城市的夜间点缀。


    连贡市本地的绿化彩灯他暂时都不敢奢望,更何况是直接站上彩灯这一行的最高擂台。


    南栀听出他的不自信, 意外地笑了:“我以为能把我爷爷那只凤凰改成傲世万物姿态的人, 最不缺的就是相信自己。”


    苏兆不由怔然,深深看了她一眼。


    南栀看出他是个聪明人, 和聪明人打交道不需要过多废话, 从应淮手中接过文件袋,取出一份合同,递了出去:“先看看吧。”


    苏兆约莫是感兴趣的, 逐字逐句,浏览得尤为仔细。


    直至浏览到一处,他难以置信地出声:“提前走人的话,违约金一千万?”


    这个数字也叫南栀大吃一惊,扭头望向应淮。


    从知道他提前让助理草拟了用人合同,到此时此刻,一切发生得太快,南栀都没来得及亲自过目合同。


    下意识相信了他。


    很快,南栀从应淮流露“故意这么干的”的眼中明白了其用意。


    这笔不菲的违约金不是针对职员设置的,而是针对灯熠。


    他们招的小小职员不可能给得起这个数,假如肖风起又不要脸地来抢人,便要承担他们的违约金。


    为一个初出茅庐,在圈内毫无名气,难知深浅的大学生付这么高的违约金,傻子才会干。


    南栀迅速调整好状态,和应淮统一战线,重新面向苏兆说:“你知道华彩,肯定也知道灯熠,他们近几年风头很盛,想彻底打倒华彩,目前正在和我们争夺人才,设置这笔违约金防的便是这点。


    “不瞒你说,我们急于招人,但不想招一些对华彩没有归属感,一山更望一山高的人,如果你选择了华彩,我希望你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会轻易放弃,只要你不动在合同期间离开跳槽的念头,这笔违约金只是合同里面的一句话。”


    她认真观察着男生的反应,缓声补充:“当然,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我们也不勉强,我们是双向选择。”


    男生维持低头审阅合同的姿势,视线逐渐从能叫人吓破胆的违约金上挪开,移向了工资及项目提成。


    他假期都泡在彩灯工厂,一是有一个彩灯梦,希望有生之年能达到南老爷子那样的成就,甚至超越他,二是为了赚钱。


    他来自贡市边界的大山深处,家中有患癌的妈妈和年幼的弟弟妹妹。


    应淮比他高出几厘米,轻轻松松扫见他良久徘徊的地方,没有半点意外。


    “小南总,看来他是不够信任我们,”应淮适时开口,“我们去物色其他人。”


    南栀转头和他对视片刻,点下了头:“好。”


    他们转身要走,苏兆猛然攥紧了合同,出声喊道:“等等。”


    南栀和应淮停下脚步。


    “这上面写的工资是真的吗?”苏兆关心。


    南栀没看过合同,不清楚具体工资,耳畔忽然响起应淮那句极具资本家做派的“招大学生还有一个好处,便宜”。


    可听苏兆的口气,不像是觉得工资低。


    南栀沉了沉忐忑心思,先应下:“当然。”


    苏兆捏紧合同的指节徐徐松弛,刹那间,他像是活成了自己亲手描绘的那只凤凰,自信飞扬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贡市灯会,谢谢小南总看得起我,我不会让你后悔今天来找我的。”


    南栀惶惶的心下倏地转静,由衷地咧开了笑,主动向他伸出手:“欢迎加入华彩。”


    苏兆伸手回握,许是较为激动,握得用力而久。


    南栀身后的应淮立时蹙起眉头,上前一大步,从他手中夺过合同,冷冰冰道:“签吧。”


    苏兆这才讪讪松开手,脸颊浮出一层赧然的薄红。


    这边签完,应淮又带南栀去了大二,以大同小异的方式搞定了两个学生。


    午后六点有余,踩着夕阳余晖离开贡市学院,南栀手中拿了三份签约合同,扬起的嘴角没有下去过。


    她特意去看了合同中的工资,惊觉应淮所说的大学生便宜是参考了沪市的工资水平,这份合同里面开的基本工资十分可观,远远超过贡市的平均水平,又刚好卡在她能给出的数目。


    并且资本家给他们设置了比例不小的项目提成,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他们的干劲儿。


    外来车辆开不进学校,慢慢悠悠往校外停车位走时,南栀抱着合同望向应淮,笑得见牙不见眼:“谢谢你啊。”


    她心里门儿清,要不是他提前做足了功课,将人选筛了出来,她不可能如此轻松迅速地签下。


    应淮垂头对上她被橙金色的斜阳妆点的靓丽眉眼,起了其他心思:“小南总只是口头道谢?”


    “奖励呢?”


    被如此直白地讨要奖励,南栀微有意外,禁不住联想到捡到五二九那天,他也是这样直接讨要。


    南栀望着他的眼睫缓慢扇动几下,左右张望一圈,确定他们所站的位置较为僻静,没有旁人。


    她也像当年一样,踮起脚尖,一点一点向他凑去。


    应淮约莫猜出她的打算,嘴角挂起若有似无的弧度,慢慢弓下身配合。


    然而就在两人半道相逢,唇瓣即将贴上的时候,南栀瞳中闪出一抹狡黠,极速撤开,退后一大步。


    应淮一怔,费解地盯着她。


    南栀歪起脑袋,弯眼笑得促狭:“你都叫我小南总了,我就是资本家本家,当然只有口头道谢。”


    被吊足了胃口的应淮:“……”


    南栀欣赏完他顷刻间冷沉下去的面色,嫣红唇角咧出得逞的笑,着急忙慌掉过身,抱着签约合同往前面跑了。


    谁叫他每次都占尽上风,肆无忌惮欺负她,她可不得逮住机会反击一回。


    应淮挺直身杆,望向她兔子一样逃掉的身影,气得牙根痒痒。


    他狠狠咬了下后槽牙,大步流星追了上去。


    南栀抢先一步坐上副驾,赶在他做出任何还击行为之前,锁好安全带,催促道:“快开车,应秘书。”


    应淮:“……”还真把他当秘书使唤了。


    他掀起眼帘瞅向她,眸子深处晦暗不明。


    倏忽,应低低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应:“是,小南总。”


    回到龙湖壹号,江姨已然将几道美味端上了桌,南栀吃完,带五二九去花园溜达一圈,回了主卧。


    洗澡之前,发现提前来了大姨妈,先去找来姨妈巾垫上。


    一番繁琐的洗漱折腾完,换好绵柔睡衣,南栀大喇喇趴去床上,通过微信给曾姐分享下午的收获。


    还没收到曾姐回复,先收到一条赵晴好的:【栀子大宝贝,我给你挑了套好东西,即将快递送上家门哈,你的新婚礼物哦。】


    南栀放松的心绪忽然一咯噔,有点后悔之前给她讲述自己和应淮结婚前因后果时,提到了目前住在龙湖壹号的楼王。


    没办法,赵晴好总是别出心裁,送的礼物不超乎想象就叫奇了怪了。


    好比十八岁生日,赵晴好送的是无比性感的比基尼,掐着她的腰说:“宝贝,咱们成年了,可以大大方方秀身材了!”


    后面得知她在大学谈了恋爱,寄来一箱计生用品。


    去国外读研那几年,她一直单身,赵晴好又送上那方面的小玩具,附带卡片:【我们大女人自给自足,比某些男的好用上百倍!】


    先列种种,不胜枚举,南栀怕了她了,务必要提前问清楚:【你买了什么?】


    赵晴好:【衣服。】


    南栀讶然,心想她的礼物能有这么正经?


    就在这个时候,腰上忽地袭来一股力道,一双大手握了上来。


    南栀浑身一颤,慌忙回头,没有任何意外是应淮。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悄无声息,看样子已经洗过澡,腰上围一张浴巾,裸露的健硕上身留有零星水珠。


    他眸色过于深邃难测,南栀莫名浮出点儿心惊胆颤,翻身要坐起来。


    却被他握住腰身抱了过去,跌坐到了他身上。


    南栀背对他,轻薄睡衣贴上温热胸膛,沾走些许水渍,滚烫的温度似是烙入了骨髓。


    她心跳加速,想要挣脱下去,不料听见应淮说:“我早上做了一个梦。”


    南栀僵直不动,眼前浮现早上起床时偷偷亲他那一下。


    她腰肢柔软纤细,应淮一条胳膊便把人圈得牢固。


    他唇瓣凑近耳畔,若有若无地擦:“梦到你对我上下其手。”


    说着,他空出的左手掀起她的睡衣衣摆,滑了进去。


    大有要将“上下其手”加倍奉还。


    “什么上下其手?”南栀慌乱按住那只胡作非为的手,仓促辩解,“明明,明明只是亲了一下。”


    应淮任性妄为的大手停了下来,晦涩眼底徐徐涌出了笑:“哦,是吗?怎么亲的?”


    南栀:“……”为什么有一种被下了套的感觉?


    应淮双手托起她腰身,将人调换个方向,侧面坐到腿上,好整以暇地等着:“来,再亲一次。”


    南栀惴惴地用余光瞟他,觉得他除了在算早上的账,还在报复先前在贡市学院,她故意逗他玩那一茬。


    他掐于她腰侧的双手用力而灼热,好似在传达:我看你现在还怎么逃。


    幸而这时,房门被人敲响,笃笃的叩门轻响扰乱了一室黏糊旖旎。


    旋即,传来江姨的声音,她还没有下班离开:“栀子,有一个你的包裹。”


    估计是赵晴好知会过的礼物了。


    南栀暗叹来得真及时,踢着双腿要下去:“我的衣服到了,我要去拿。”


    江姨等在外面,应淮没有太混账,松开了桎梏。


    南栀着急忙慌溜走,理了理微乱的睡衣,打开房门,一面接过包裹,一面谢谢江姨,让她快下班回家陪小孙子。


    赵晴好送的这份礼肯定价值不菲,偌大的包装华丽精美,南栀关好房门,抱着礼盒转身,对上了慢慢悠悠踱步过来的应淮。


    他垂低视线,盯上她手中的礼盒,似是不太明白什么衣服要大晚上送上门。


    “看什么?”南栀先前加速的心脏仍在高频率运转,躲着他绕道走,“我的新衣服,我要去试。”


    她一边马不停蹄往衣帽间赶,一边迫不及待地拆开礼盒。


    她对新衣服向来没有抵抗力。


    然而刚揭开盒盖就傻眼了。


    这是什么衣服?


    南栀刹住慌乱的脚步,茫然地瞅了片刻,迟缓确定这是一套什么衣服后,脸蛋发热,别过眼去,着急忙慌要盖上盒子。


    奈何不等她合上,应淮低磁的声音从一边飘来:“不是要试?”


    他伸出修长手臂,指尖一挑,提起了一根黑色蕾丝,纤细的带子。


    南栀羞得双颊滴血一样的红,险些抱不稳礼盒。


    她早该想到赵晴好送的衣服不会简单,这分明是一套情/趣/内/衣,性感程度远远超过比基尼。


    她日常穿了这么多年内衣,市面上不少款式都试过,可一时都不清楚应淮挑起的这一件该怎么穿。


    布料之少,感觉关键敏感的地方刚好会露出来。


    南栀实在看不下去男人骨骼分明的大手和纯黑蕾丝碰撞的画面,腾出手要去夺。


    应淮拿着内/衣避开,饶有兴味:“试给我看看。”


    南栀才不肯依他,也不和他争抢了,干脆把盒子一股脑拍他身上:“想试你自己试去。”


    话落她脚尖转向,急急慌慌朝另一边去。


    “行,我帮你试。”


    不等南栀反应过来,应淮捡出盒子里的内/裤,健步如飞追上去,把她打横抱起,压去了床上——


    作者有话说:嘿嘿嘿


    第43章 换衣 迫切地要去撕扯。


    南栀后背刚刚接触到柔软床垫, 男人高大的身形便从上方笼罩,接踵而至的是密密匝匝,黏糊连绵的吻。


    应淮用力一扯, 睡衣上的几颗脆弱不堪的纽扣四散迸射, 先前被他勾起的寥寥面料取而代之。


    几根黑色蕾丝堪堪捆绑,强烈对撞的色彩最大程度地刺激感官, 应淮眸底暗潮翻滚, 凶悍而下。


    南栀没有猜错,那些细碎绑带避开了特殊位置,此刻刚好被极致的暖热覆盖,反反复复地炙烤。


    南栀眼眶很快湿润,烧起一脸艳色, 止不住地溢出难耐哼声。


    浴巾随意抛起,应淮贴身抵上, 迫切地要去撕扯。


    “别……”南栀惊急交加,有气无力地阻止,“我, 我来大姨妈了。”


    应淮微怔, 脱口而出:“不是一号左右?”


    闻此,南栀结结实实愣住, 一号左右是她大三大四时的姨妈期。


    应淮显然没相信她的话, 扯开裤头,触碰到姨妈巾的轮廓, 他才止住手。


    他眼睫迟缓地闪动两下, 给她穿好睡裤,利索下床,捡起浴巾潦草围上, 大步去了衣帽间。


    那件被粗暴撕扯的睡衣不能再穿了,应淮重新拿出一件更厚的,解散她身上性感的黑色束缚,套上睡衣:“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南栀躺回床上,扯起被子盖过脖颈,摇了摇头。


    她第一天通常不会痛。


    以防万一,应淮去翻出一张暖宝宝,隔开一层面料,贴到她小腹的位置。


    眼睁睁瞧着他一系列和当年一般无二的熟练操作,感受到小腹逐渐暖热,南栀迷蒙地眨了眨眼。


    视线往下,瞟见他身体明显的变化,那是再厚实的浴室也遮藏不住的。


    南栀别开脑袋,脸热地提醒:“你,快去处理。”


    应淮俯身吻了吻她,疾步迈向浴室,将花洒调至最低温度。


    南栀半撑起身体,盯向应淮离去的方向,确定他进了浴室开始洗澡后,她找来手机,打给赵晴好。


    对方接得还算迅速,嗓音罕见的黏糊沙哑,像是才睡醒不久:“喂,我的栀子大宝贝,礼物收到了吗?”


    床边的羊毛地毯上还有散乱痕迹,南栀瞥一下就错开视线,躺下去回:“收到了。”


    “试了吗试了吗?”懒洋洋的赵晴好立马被调节成亢奋模式。


    南栀抿紧唇,艰难吐出:“试了。”


    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被绑上那几根细带,落入应淮眼中是什么样子。


    唯一清晰的感受是他力道之猛,她的胸现在还有强烈酥麻。


    赵晴好惊奇:“你老公不在家?”


    南栀不明所以:“在。”


    赵晴好诧异:“那你有空给我打电话?”


    不过须臾,她想到一点:“不会是我看走眼了,应淮真的不行吧?”


    南栀:“……”倒也不是。


    她偏头扫过持续不断,隐隐约约传出淅沥水声的浴室方向,摸了摸贴有暖宝宝的肚子。


    若不是大姨妈提前造访了,他恐怕会做到底。


    南栀调转话头,将矛头指向赵晴好:“你为什么送我这个啊?”


    “好用啊,”赵晴好直白地说,“小两口最佳助/兴剂。”


    南栀敏锐捕捉到一点:“你怎么知道好用?”


    赵晴好嘿嘿两声:“我昨天晚上用过啊。”


    南栀震惊地坐了起来:“老陈?”


    “对啊,我昨儿喊他去酒吧喝酒,没喝多,但装醉,缠着他把我送回了酒店,那个死装逼犯起先和我玩坐怀不乱那一套,骂我低级趣味。”


    赵晴好冷嗤一声:“做//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最高雅的运动好吗?如果说它低俗,还是他缺少品味,要是没有做//爱,他爸妈能把他生出来?”


    南栀无言以对,只有她能脸不红,心不跳,不加掩饰地讲出那两个字。


    “我洗完澡,换上那套衣服去他面前晃了一圈,让他滚,说本小姐要重新找一个乖乖崽伺候,他就原形毕露了。”赵晴好揉着酸痛的腰,颇为自傲地讲述昨晚的战绩。


    最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老陈一个上了三十岁的老男人,居然是个处。


    第一次的时候他连套都有些陌生,磨磨蹭蹭,半天弄不好。


    最后还是赵晴好嫌他太慢,蹭起身一把夺过,给他戴。


    “学会没?以后就这么套。”


    老陈平常就沉默寡言,能用一个字解决的事情,绝对不用两个,在这方面更是。


    他沉着脸,一声没吭,直接把人扌童了回去。


    后面一个接一个的包装袋撕开,用切切实实的行动告诉她,他学会了。


    “这狗男人后面太猛了,比我以前睡过的男大都厉害,我今天早上六七点才睡,昏昏沉沉睡到了下午,醒来就想起宝贝你,马上给你下了单。”赵晴好笑嘻嘻地说。


    南栀没料到他们进展这么迅速。


    不过想来也正常,赵晴好素来是一旦看上了谁就会快速下手的性子,她曾经说过“有肉不吃是傻子”。


    转念,南栀想到老陈不是普通健身教练,不清楚好姐妹探到端倪没。


    她本想提醒一二,赵晴好仓促打断:“不说了,我休息够了,又要去享受愉快的夜生活了,你也快找你老公享受去。”


    她应该是边说边拿开手机掐断通讯,声量渐渐减小。


    彻底挂断电话前的一两秒,南栀不小心听见她颐指气使,特别有女王风范地说:“老陈,过来,给我舔。”


    南栀:“……”


    握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手机,南栀听见几声脚步,抬头一望,应淮洗完澡出来了。


    不比先前的放肆无度,他规规矩矩穿了睡衣睡裤,掀起挂有些许水意的眼帘,远远地盯她。


    南栀摸不准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刚刚和赵晴好的对话,迅捷收了手机,侧过身体,闭眼睡觉。


    应淮没有多说什么,大步走近,掀开被子躺下床,语音关灯后,从后面拥住了她,双手游移到她小腹。


    顷刻间,暖宝宝的热意又添了一重。


    南栀在暗色中扑闪眼睫,记得大学那会儿,她来大姨妈,他的手也会寻上她小腹,或是轻柔均匀地按揉,或是单纯地捂住,让她更暖一些,少遭一点儿痛经的罪。


    知道她不可能这么快睡着,应淮低声问:“为什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其实和上个月相比,也没有提前很多天,只是……


    “日期乱了,”南栀心头没来由地发堵,“早就不是一号左右了。”


    其实自从她初/潮起,月经就没怎么规律过,高三学业和绘画压力最大的时候,两三个月来一次,或者一个月来两三次都有发生,灌了好多中药都调理不好。


    因为她自制力太差,做不到卸下压力,正常作息和营养搭配的饮食习惯,更不爱运动。


    还是大二到大三的那一年,被应淮从早到晚严防死守地盯紧,早睡早起,吃营养师搭配好的三餐,偶尔运动,她经期才慢慢正常。


    后面和应淮分手,独自飞去异国他乡,吃不惯白人餐,她又饥一顿饱一顿,时常靠泡芙应付,经期又乱回了从前。


    约莫从她三言两语中觉出了缘由,应淮缄默了好一会儿。


    南栀不由屏住呼吸,只要一涉及到两人中间空白的三年,涉及到那场惨烈分手,他们都难以正常直面。


    就像多年前扎进皮肤,没能及时拔出的一根刺,久而久之成了与血肉相连的肉刺,哪怕现在恢复得再好,再习以为常,只要一经触碰,便会牵扯神经,隐隐作痛。


    半晌后,应淮回忆学过的按摩手法,轻微按揉她小腹:“等这次结束,好好养养,能养好的。”


    语气低沉缓慢,似是裹了心疼与自责。


    ——


    隔日,南栀准时抵达华彩,正好遇到招来的三个大学生来报道。


    好不容易来了新鲜血液,公司职员都走上前欢迎。


    一派其乐融融间,在听完南栀介绍新人,且表示他们将组成一支团队,由苏兆带头做彩灯设计,筹备两个多月以后的灯会竞标时,副总伍元平第一个变了脸色。


    都不用避开苏兆他们,伍元平挑起皱纹横生的眼尾,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的轻蔑目光刀削般地刮过他们,当着全公司的人说:“栀子,灯会招标这么重要,尤其是今年,这不仅关乎我们华彩的脸面,更涉及到了生死存亡,启用这么些新兵蛋子,不合适吧?”


    以他为首的叔伯们纷纷附和,犀利矛头指向新人,更指向了南栀。


    “小南总,这可不能胡来啊。”


    “我们好不容易拉到的投资,肯定不能砸给新人,这不是眼睁睁看着银子打水漂吗。”


    “小南总,反正我们几个都不同意,你自己看着办。”


    ……


    三个大学生心比天高,自诩才干不浅,但初入职场,面对一群年事已高的前辈的咄咄逼人,饶是能在教室里面傲视众人的苏兆都有些招架不住。


    他面色难看,视线罕见地闪烁,眼尾直是往南栀飘。


    一时间公司这个片区闹闹嚷嚷,各式各样情绪明晃晃暴露,只有被簇拥在中央的南栀气定神闲,八风不动。


    伍元平带头抗议启用新人,其余几个叔伯趋之若鹜的局面,昨天从贡市学院回龙湖壹号的路上,南栀就考虑到了。


    至南资本的投资到位后,伍元平头一个脱离混吃混喝的养老状态,重新以饱满热情回归彩灯行业,没两日就出了设计初稿。


    精神可嘉,但他的设计理念和审美眼光严重落后,压根和设计团队年轻化的灯熠没有可比性。


    否则前些天,南栀不至于为新招设计人才耗坏了脑细胞。


    招来的新人和伍元平产生了负责领域的冲突,他自然第一个站出来。


    昨天在车上,南栀为招到还不错的新人兴奋之余,窝在副驾驶缓缓皱起眉头,应淮便猜到了:“又在担心你们公司那群老家伙?”


    南栀逐渐聚起焦虑的双瞳转向他,挺起身板说:“我要不要给伍叔打个电话,提前沟通沟通?”


    应淮淡淡地问:“你能说服他不闹事?”


    南栀毫不犹豫地摇头。


    否则打算重点招设计人才的时候,她也不会让曾姐尽可能避开这位副总了。


    应淮音色铿锵有力:“那就明天去公司说,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让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南栀迟疑:“可是……”


    应淮驾轻就熟地操控方向盘,打断道:“小南总。”


    自打接认华彩以来,南栀听过不少人喊自己“小南总”,但这一声格外不同。


    掷地有声,不含任何轻视鄙夷,揶揄调侃。


    趁前方路况大好,应淮扭过脑袋看向她,目色坚毅果断:“记住你是小南总,整个公司的人都该听你的。”


    此时此刻,南栀耳畔是叔叔伯伯们,一声盖过一声的喧嚷嘈杂,也是应淮用低磁嗓音着重点出的——


    她是小南总,在华彩,她就该说一不二,何须畏惧任何一个。


    是以,南栀波澜不惊,一双清凌凌的杏眼转向伍元平,敢于直视:“伍叔,谁都是从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时期走过来的,我们该多给他们机会。”


    伍元平眼尾斜睨,冷嗤一大声:“我们华彩不是做慈善的,没有钱多到花不完的地步,这个时候把工资开给这么些愣头青,太没眼力劲儿了,老董事长生前可不会这么干。”


    其他叔伯争前恐后地接话:“就是,他们能干个啥?有代表作吗?能保证拿下今年的灯会招标吗?”


    “我们华彩好不容易找来的投资,经不起撒钱式地挥霍哈。”


    短短时间,听见他们反反复复拿至南资本的投资说事,南栀禁不住轻扯嘴角。


    她看向站在伍元平身侧的一个叔伯,直白发问:“林伯,是你拉到的投资吗?”


    林伯瞪圆眼睛张大嘴巴,好像有一箩筐话要回怼。


    偏偏不能给出那个最简单的“是”。


    南栀视线一转,对向另一个趾高气扬,恨不得把眼睛按上头顶的中年男人:“还是你拉到的,王叔?”


    王叔面色大变。


    南栀环顾几位自持资历,便极度喜欢指点江山的叔伯们,轻飘飘提醒:“这笔投资是我一个人拉到的。”


    她稍稍朝前面走了两步,将三个大学生挡在身后,不容置喙地说:“我有绝对的权利决定如何分配这笔钱。”


    叔伯们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没一个好看。


    重话讲在这个份上,南栀和缓了语气,重新看向伍元平,唱起了红脸:“伍叔,我仔细考虑过了,下个月月底举行一次内部比稿,谁的设计图更好,谁就代表华彩参加六月的竞标,我相信伍叔肯定不会害怕几个年轻人,有胆量接受这第一轮挑战。”


    众目睽睽,伍元平果然扛不住激将法,宽大的鼻腔震出一声冷呵:“我当然不会输给一群毛头小子。”


    他怒不可遏,立马带着几个叔伯走了。


    南栀习惯了他们高唱反调,不太在意,但新来的三个没有。


    苏兆他们或面面相觑,或神情凝重,眼底深处涌动浓郁不安。


    南栀小腹隐约传出些许不适,有大闹天宫的前兆,她安抚过新人后,让他们去忙自己的,快速回了办公室。


    在背包翻找布洛芬,准备吃一粒时,办公室房门被人敲响。


    南栀握着一板布洛芬,寻声望去,是苏兆。


    她还没有问他有什么事情,他先眼尖地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药,快步进来问:“小南总,你病了吗?”


    “不是,”南栀不太好和一个半生不熟的男大学生解释,回得委婉,“每个月都会有的,不要紧。”


    苏兆面无表情,呆愣好几秒,迟钝地反应过来,赶忙去给她接了一杯温水,笨拙地说:“多喝热水。”


    南栀忍俊不禁:“谢谢。”


    她接过温水,将就吃了一粒布洛芬。


    苏兆不着急走:“小南总,招我们,你是不是很有压力?”


    “没招到你们,我才是很有压力。”南栀喝了几口温水,稍微缓和小腹的不适,尽量轻松地笑:“你已经看到了,局面就是这么个局面,要想不被伍叔他们轻视挤兑,只有靠实力,你和小赵他们尽管放手去做,其他的不用管,我会顶着。”


    苏兆一瞬不瞬直视她浅浅盛笑,落满繁星一般的眼睛,恍神须臾。


    “懂了吗?”南栀见他木僵不动,由不得问。


    苏兆自知失态,匆忙错开视线,频频点了好几下脑袋:“我知道了小南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立完军令状,他掉头就走,抓紧时间去忙正事。


    落坐工位,打开电脑之前,他抑制不住抬起手,使劲儿揉了揉耳垂。


    有点烫。


    随后两天,南栀总是能在公司见到苏兆,他一下课就往这边跑。


    考虑到他们还是学生,课余时间有限,南栀对他们的坐班要求放得宽裕,允许他们只要能保质保量地交设计稿,可以异地办公。


    另外两个对此安排相当满意,严格践行,只有苏兆没听进去。


    这天下午五点过,南栀离开坐了大半天的办公室,饿得前胸贴后背,去茶水间看看有没有可口的糕点。


    走到一半,捕捉到苏兆背一只黑色双肩包,风风火火地赶来。


    刚放下书包,他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就扭头朝这边看。


    不偏不倚,和南栀视线隔空撞了个正着。


    这肯定出乎苏兆的意料,本就欠缺表情的一张脸更显僵硬了。


    这个对视也是南栀没想到的,短暂的诧然后,她走近几步,浮出礼貌的社交笑容:“快下班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才下课,”苏兆不自在地躲开视线,一面开电脑,一面生硬地说,“来公司效率高些。”


    南栀清楚他喜欢在公司办公,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聊,继续往茶水间走。


    苏兆从书包取出一个包装特别有质感的杯子,追上去说:“小南总,我看网上说红糖姜茶喝了好。”


    南栀微有怔住。


    正打算婉拒,苏兆说:“我也不喝这个。”


    见他一脸真诚,南栀不好再拒绝:“谢谢。”


    她接过,捧着暖热的,沉甸甸的一杯,去茶水间逛了一圈,没找到想吃的。


    就在这时,应淮发来消息:【下班没?我把车开过来了。】


    南栀完成了今日份的任务,但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


    她敲字回复:【没呢。】


    应淮发来一张图片,是一盒色泽鲜亮,口味各不相同的泡芙。


    南栀黯然的双瞳立即闪出星光,马不停蹄敲字:【我这就下来!】


    应淮没把扎眼的超跑开进华彩,停在外面,南栀迫不及待地赶到,手中还有红糖姜茶。


    “泡芙呢?”南栀一坐上副驾驶就问。


    应淮递上一盒泡芙和一杯热饮,瞥见她手上的喝的:“你也点了?”


    南栀才注意到他递来的热饮是红糖姜茶。


    “不是,”南栀把两杯大同小异的红糖姜茶放去一边,拆开泡芙吃,“小苏给的。”


    听此,应淮脸色一变。


    第44章 吃味 你确定要夸别的男人?


    南栀饿得厉害, 又嘴馋,急不可耐地尝泡芙,没注意到他逐渐冷却锋利的眼刀。


    “小苏这人真是招对了, 专业能力强, 每天兢兢业业,我说他可以在学校办公, 非要来公司。”南栀一边吃一只玫瑰奶油味的泡芙, 一边说。


    应淮坐直些许,偏头看向她,意味不明地喊:“应太太。”


    南栀咽下馥郁花香的奶油,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口应:“怎么了?”


    应淮音色森凉:“在你老公面前夸别的男人, 你觉得好吗?”


    南栀略有诧然,扭头瞥他一眼:“挺好的啊。”


    应淮眸色一暗, 忽地前倾身子,捏过她脸蛋,近乎咬牙切齿:“再说一遍。”


    南栀娇嫩饱满的双颊被捏得变形, 嘴唇被迫嘟起, 她气鼓鼓瞪他一下,不满地嘟囔:“我没说错啊。”


    她正常夸赞员工, 有什么问题吗?


    况且这个员工还是他物色推荐的。


    应淮没再和她废话, 直接吻了上去。


    始料不及,裹挟不愉情绪的一吻又急又重, 舌尖灵巧迅猛地探入, 舔过她唇齿间的每一份甘甜。


    好似不停在问:再给老子说一遍?


    南栀招架不住如此粗暴汹涌的攻势,加之是在公司附近,她更加心慌, 急急吼吼推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保证:“我,我不说了。”


    应淮双瞳燃起的烈焰稍稍有所缓和,狠狠卷过她舌尖,才慢慢往外面退。


    分明是短之又短的一吻,南栀却觉得唇瓣发麻,口干舌燥。


    她暂且放下泡芙,去拿红糖姜茶润润嗓子。


    苏兆那杯先买,快要凉了,她打算先喝。


    然而她指尖刚要碰到,被眼疾手快的应淮一把抢过。


    与此同时,他塞了自己买的那杯到她手上,不容置疑地说:“喝这个。”


    南栀感受到掌心暖热的温度,快速扫过他铁青的脸,感觉他大有要把苏兆买的那杯喂给垃圾桶的意思。


    “不能浪费。”南栀弱弱地提醒。


    应淮没好气地剜她一眼。


    突然,只听清脆一响,削尖了的吸管一端刺破塑料盖口,被插了进去。


    下一秒,他含住吸管大口灌了起来。


    南栀惊诧地望着这一幕,又憋不住笑。


    要知道他平常可是一丝甜都不碰,更何况这还是染了姜味的。


    他大口大口吸得流畅,却像是比误食了苍蝇还难以下咽。


    应淮三两口解决掉一杯,将空杯子砸进车载垃圾桶,旋开矿泉水猛灌了一大半,面色恍若被毁天灭地的龙卷风席卷过,阴郁烦躁至极。


    南栀咬住吸管小喝了几口,小心翼翼瞄他两眼,哄着说:“那个,我有礼物送你。”


    应淮合上矿泉水瓶盖,看向了她。


    南栀早上自己开车过来的,就停在公司,她下车去取。


    回来时,南栀手上拎有一个超大号礼品袋,这是她前两天抽空去挑选,品牌方上午才送过来的,原本准备下班回去给他。


    为了感谢他费心费力,帮忙签下了苏兆他们。


    应淮片刻也等不及,立马拆开。


    是一件极有分量的山羊绒大衣,浅淡的杏白色。


    他通常不会穿色泽这么浅的衣服,但上次在沪市,他穿淡蓝色,她眼睛亮了亮。


    “我知道这件衣服不适合现在穿了,但我选来选去,只觉得它好看。”南栀解释道。


    应淮轻轻颔首,开车回到龙湖壹号,第一时间提着衣服进了衣帽间。


    一天没见,五二九欢腾地绕着南栀脚边打转,她便没着急上楼,留在底楼陪狗子玩。


    不多时,听见不远处的电梯传出“叮”的响动,以及一声轻微咳嗽。


    南栀暂停和五二九的游戏,掀起眼眸去望,只见应淮从电梯门出来,浑身上下全换了。


    他穿上了她送的长款大衣,搭配撞色的深色内搭和西裤,还找了一双崭新皮鞋换上。


    分明是从电梯到客厅,稀松平常的家中道路,却被他长身玉立的绝好身形,不俗的气场走出了国际T台的架势。


    这栋价值不菲的别墅似乎被拔高了好几个度。


    南栀视线禁不住跟随他脚步移动,待得他停到近处,她再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细致打量,由衷地说:“你比模特穿起来还好看。”


    应淮向来很有自知之明:“废话。”


    南栀欣赏一会儿后说:“脱下来吧,等下半年天冷了再穿。”


    应淮:“我觉得今天挺冷。”


    南栀:?


    她转过脑袋望窗边,仔细盯了几眼外面声势浩大,灿烂炫目的夕阳。


    二十来度的暖融春日,连她这个怕冷的都不穿大衣了。


    应淮当真没有脱下来,穿得规规矩矩陪她吃饭。


    饭后,应淮先去了二楼书房,和不少人开了视频。


    爷爷奶奶,老陈,还有沪市那些狐朋狗友。


    南栀回主卧洗漱过,见应淮迟迟没有上来,下去找。


    书房房门没有关严实,距离尚且还有四五米,南栀裸露在睡裙外面的小腿便被一股强冷空气侵袭。


    南栀在原地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是前方书房传出的凉气。


    她脑门上不由冒出一个硕大问号:应淮是把空调开得有多低?


    南栀停在原地,听见书房传出男人的声音,他正在和应淮远程聊天:“应哥应哥,我周末打算开着游艇出海钓鱼。”


    应淮接话道:“贡市春天特冷,穿大衣正好合适。”


    对面人:“谁和你聊衣服了?我说海钓!你以前不是经常出海玩吗,这个季节走哪条线最好,钓到的海味最多?”


    应淮:“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件衣服是我老婆精挑细选,送我的?”


    对面人:“……”


    南栀:“……”


    ——


    隔天,南栀早起去华彩,应淮非要开车送。


    他倒是没有再穿新得的杏白色大衣,毕竟室外不是科幻世界,没有能罩住整座城市,开到十六度的巨型空调。


    华彩在南栀手上逐渐步入正轨,这段时间,她也立了一些规矩,比如最基本的公是公,私是私,切勿公私混淆。


    南栀以身作则,只让应淮送到门口,被人撞见了影响不好。


    偏偏应淮不答应,推门下车,跟着她要往华彩大门去。


    南栀停下脚步提醒:“从上个星期开始,不相干的人不能随便出入公司。”


    应淮淡淡反驳:“你确定我不相干?”


    南栀:“……”人家是注资的金主爸爸,还真不能算不相干。


    没办法,南栀由着他进了公司。


    两人到得尤其早,公司还没有来人,应淮完全没有要扮演投资方,视察被投公司的意思,他目不斜视,径直和南栀去了CEO办公室。


    南栀关好房门,回过身,狐疑地盯他:“你非要跟来,到底想干什么?”


    应淮迎上她的视线,唇边挂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自然而然地回:“陪老婆上班。”


    南栀懒得管他,坐去老板椅打开电脑,目不转睛开始办公。


    应淮找来一张椅子坐到她旁边,也打开了自带的笔记本。


    两人间距过于的近,两把差不多大小的椅子扶手碰到了一起,南栀直视的是电脑屏幕,但余光全是他。


    须臾后,南栀扭头瞥他一下:“你离我远点。”


    “我会干扰你?”应淮淡声反问。


    南栀肯定不会承认即便不是离这样近,只要是共处一个屋檐,她都会被他身上那份嚣张霸道,无孔不入的木质冷调影响。


    “当然不会。”南栀咬牙道,目光落回电脑,尽可能专注地审阅文件。


    应淮轻轻笑了声,也看回了笔记本。


    没过多久,安静得只能听见键盘敲击的办公室被两声有力的敲门响动打断。


    南栀和应淮抬头望去,前者问:“谁?”


    “是我,小南总。”


    苏兆的声音。


    南栀和应淮面色都有变化,前者惊讶更多,后者则是逐渐聚起不耐与恼火。


    “我可以进来吗?”苏兆嗓音清脆干净,礼貌地问。


    “等一下。”


    南栀心生慌乱,首要反应是把应淮这尊惹眼的大佛藏起来。


    否则被员工看见她带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来办公室,两人还关了门,算怎么回事?


    虽然公司不少人见过应淮,但没一个知晓两人的确切关系。


    假如传出去,指不定会编排成什么样。


    “小南总在办公室里面养汉子”这种程度的谣言恐怕是最轻的。


    “你快躲躲。”南栀小声地说。


    应淮不可思议:“我为什么要躲?”


    “小南总?”半晌没有再听见回应,苏兆由不得问。


    “嗯,马上。”南栀来不及多做解释,起身拉起应淮,合上笔记本电脑,往他怀里一塞,直是朝里面走。


    这间办公室以前是她爸爸用的,有配套的休息间,面积比较小,只设置了一张单人床。


    南栀一股脑地将应淮关了进去,严肃勒令:“不许出声,不许出来。”


    应淮高挺健硕的身躯被迫挤入几平米的小房间,原因还是一个男的,他脸黑如碳,四肢百骸无不被超强低压笼罩,风暴欲来。


    南栀看在眼里,却没功夫多管,慌张锁好休息间,大步去开了办公室的门。


    “有什么事情吗?”南栀把持房门把手,呼吸还有些许凌乱。


    苏兆扫过她闪烁不定的双瞳,没有多问,示意手上一台打开的笔记本:“我昨晚想到一个创意,一早起来画了草图,想请小南总把关。”


    涉及正事,南栀毫不犹豫地放人进来。


    她敞开房门,向他示意一旁的待客区:“你先坐。”


    “好的小南总。”苏兆带着电脑走过去的路上,脚步略有停顿,注意到老板椅旁边那张离得极近的椅子。


    南栀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吓了一小跳。


    刚才手忙脚乱,只顾着处理应淮的笔记本,忘了那把椅子。


    一般情况下,她的老板椅旁边可不会加一把椅子。


    “我临时搬过去放东西的。”南栀昂首微笑,竭力显得风轻云淡,无甚异常。


    苏兆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安分地去待客区落座。


    旋即,南栀坐去他旁边一张单人沙发,和他呈现九十度直角,详尽审阅他带来的草图,听他讲述设计大方向。


    “这个点子不错,你去找小赵他们合计合计,看他们有没有更好的主意,”听罢,南栀满意地说,“我等着看你们最终的设计图。”


    苏兆暗暗攥紧的拳头又暗暗松开,好像大松了一口气:“谢谢小南总,我们肯定会努力的。”


    南栀轻微颔首,让他先去工作。


    苏兆却迟疑,原地纠结片刻后问:“小南总,我晚上可以请你吃饭吗?”


    南栀意料不及,错愕地眨动眼睫。


    苏兆多半有些局促不安,忙不迭补充:“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感谢你的赏识和栽培。”


    南栀还没出声回拒,静谧十来分钟的休息间倏然响起动静。


    “嘭”的一下,好似重物砸上了地板。


    外面的两人无不被惊扰,不约而同掉头望去。


    苏兆眼中的惴惴与慌乱慢慢淡去,被一泓厚重疑惑覆盖。


    南栀最是清楚如此突兀的动静是谁制造出来的,赶紧打发苏兆:“应该是里面有东西倒了,你先出去吧,我去看看。”


    苏兆低低应了一声,抱着笔记本跨出房门的时候,禁不住稍稍偏过视线,盯向了休息间。


    南栀确定他彻底出去,再火急火燎地去反锁了房门。


    搞定这一切,她疾步走向休息间,准备好好质问应淮刚刚在做什么。


    她十分怀疑他是故意的。


    然而不等她走近,应淮率先开门出来。


    他浑身缭绕翻腾铅云,一张有棱有角,俊逸非凡的脸上布满深重压抑,修长双腿迈得又急又猛,三两步拦到了南栀跟前。


    不等南栀发问,他也不多讲废话,直接托起她腰身,放到近处的办公桌边缘。


    应淮一只手绕去南栀纤柔的颈后,逼她抬起细腻脖颈,低下头,一口咬了上去。


    南栀始料不及,细微的,酥麻全身的痛感战栗了神经,下意识轻呼出声:“你发哪门子疯?”


    应淮憋着一腔闷气,充耳不闻。


    他强悍把持那一截弱不禁风的腰身,埋首在她颈侧,舔舐含咬得愈发肆无忌惮。


    势必要厮磨出醒目红痕。


    攻势过于猛烈难耐,扇动沉积的欲念摇旗呐喊,起兵造反,南栀抑制不住,发出轻微哼声。


    应淮睁着眼眸,余光晃见房门底部的缝隙有光线在闪。


    约莫是有人逗留,遮出暗色,又仓皇失措地逃开了。


    第45章 饿了 吃你就行。


    见此, 应淮跳跃凶烈情绪的眼眸闪过一丝目的达成的自得。


    他没有就此罢休,合上双眼,换了个位置, 持续不断, 尽情地舔舐厮磨。


    任凭南栀如何压低嗓音呵斥,捶打他后背反抗。


    不知过去多久, 应淮总算愿意从那一截香软清甜的脖颈间昂起头, 喘息灼热粗重。


    南栀同样气息全乱,微痛的脖颈感受到他滚烫的呼吸,全身绵软,簌簌战栗。


    她大概猜得到自己的脖颈连着锁骨那一片变得多么靡艳,再想到正身处办公室, 一门之隔就是员工,她越发来气, 挥起手,一巴掌扇到应淮身上。


    裹挟恼火,使尽全力的巴掌砸出沉闷响动, 应淮非但不觉得一点痛, 反而将轮廓凌厉优越的侧脸递了过去:“来,再扇一个。”


    “有病。”南栀怒不可遏地骂, 狠狠掀开他, 迅速下了办公桌。


    她马不停蹄找来镜子查看,不出所料, 白皙脖颈现出了连点成片的红。


    位置之广之高, 她今天穿的卡在锁骨以下的圆领,不可能遮得住。


    好在办公室有备用衣服,南栀找出来, 去休息间换。


    备用衣服是干练通勤的衬衣,领子较高,但以防万一,南栀再翻出遮瑕和气垫,对准镜面,使劲儿往那些红艳上拍。


    应淮迈步过来,“要不要我帮忙?”


    南栀还在气头上,不相信他这个始作俑者有这么好心,透过镜子斜睨他一眼,抬手躲开。


    应淮直接上手夺过气垫,细致轻柔地拍上她脖颈。


    南栀开始还在和他闹,不让他插手,但逐渐确定他还算老实,单纯给她遮瑕。


    南栀索性由着他伺候,反正是他造的孽。


    然而就在南栀背靠椅背,放松警惕的时候,应淮忽地俯身低头,亲了下她小巧的耳垂。


    南栀:“……”


    她弹簧似地蹭起身,抢回气垫,指向休息间,色厉内荏地下令:“你,去里面关禁闭,面壁思过!”


    餍足一顿的应淮相当听话,他轻薄唇边漾开细碎笑意,绮丽山河般的眉眼更添惊艳:“行,听老婆的。”


    话音方落,他调转方向,乖乖进了逼仄压抑的休息间。


    盯着休息间的门重新严丝合缝,南栀最后睨了门板一眼,气呼呼坐回老板椅。


    仔细检查完脖颈,确定该遮的都遮得差不多了,她收好气垫,深呼吸几口平复乱哄哄的心绪,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中途,南栀拿着一叠资料,去外面找人跟进,折返的路上,迎面遇见了苏兆。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只过去了一两个小时,但小伙子明显大不一样。


    再见到南栀,苏兆眼神躲闪,神情局促到僵硬,浑身上下数以亿计的细胞无不写满了不自在。


    南栀敏感地觉察到,很是尴尬,约莫他在办公室门口听见了什么。


    思忖须臾,趁着四下无人,南栀喊住他:“苏兆。”


    苏兆停下有点慌张无措的脚步,惶惶然看她。


    南栀兀自做完一番心理建设:“先前我的办公室是有别人。”


    苏兆没有多大意外,眼中摇摇晃晃的波浪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落寞。


    南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男朋友,你见过的。”


    苏兆诧然,思忖两秒:“陪你去我们贡市学院的那位先生吗?”


    那天那个男人自我介绍说是她的小秘,但苏兆这些天没在公司见过他,苏兆如今认真回想,那人气度不凡,肯定不会只是小小秘书。


    南栀点头。


    “我明白了,小南总,我先去做事了。”苏兆声色低迷,失魂落魄一般,话尽便急不可耐地离开。


    南栀也不再逗留,驾轻就熟走回办公室。


    休息间里面那位大概听见了脚步声,房门裂开一道缝隙,一双飞扬入鬓,盛过烂漫桃花的眼睛望出来,笔直地,眼巴巴落向南栀。


    跟犯了大错,盼望主人饶过自己的五二九一样。


    南栀脖颈上的异样能够遮住七七八八,但痛感依然存在,她心头火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


    她没好气地瞪了回去。


    应淮委屈地眨眨眼,又缩了回去。


    这个时候,江姨发来消息询问:【栀子,晚上想吃什么?】


    南栀余光瞟向休息间,一肚子火气,琢磨两秒后敲下:【折耳根!】


    江姨:【还有呢?】


    栀子:【就吃这个。】


    江姨:【先生能吃折耳根吗?】


    折耳根又名鱼腥草,顾名思义有一股鱼的腥味,出了川渝,绝大多数人接受不了那个味道。


    应淮可是来自沪市,平常口味又清淡。


    南栀不假思索:【他能,特别特别特别喜欢吃。】


    见她一连使用了三个“特别”,江姨打消了顾虑,即刻应了好。


    日落黄昏,打卡下班,南栀和应淮同一辆车回家。


    南栀没理应淮,架不住他亦步亦趋,始终和她并排走。


    可方才用指纹解开别墅大门门锁,拉开大门入内,应淮就刹住了脚步。


    室内充盈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从开放式厨房飘出来的。


    饶是别墅安装了性能一流的新风系统,平常不会存在任何怪味,此刻也难以掩盖。


    “什么味道?”应淮拧紧眉头问。


    南栀心如明镜,忍俊不禁,没吭声,换好鞋直是往里面走。


    应淮迟疑地跟上,站到味道最为集中的厨房和餐厅相连接的地方一瞧,好家伙,才被江姨端上桌的几道菜全和一样食材有关。


    凉拌折耳根,折耳根排骨汤,折耳根炒牛肉。


    就连狼牙土豆里面都放了折耳根调味。


    瞬时,应淮脸色比这股浓郁的鱼腥味还要难看数倍。


    江姨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不确定地问:“折耳根味道比较大,先生是不是闻不惯?”


    应淮视线追上南栀,她已然洗干净双手,自顾自落坐餐桌,拿起筷子就夹了几根凉拌折耳根进嘴里。


    他大致猜到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桌折耳根盛宴,对江姨说:“没,你先去忙吧。”


    “好的。”江姨点点头,去收拾厨房了。


    应淮也去洗了手,回来时,坐到老位置,和南栀正面相对。


    他松弛地靠上椅背,没动筷子,一瞬不瞬瞧着她吃。


    看她夹起一根又一根折耳根,吃得自在又满足。


    应淮不由记起第一回 体验这个大名鼎鼎的食材的威力,也和她有关。


    那年他陪她去吃食堂,她打了一道凉拌折耳根,嘴甜地拜托阿姨多打一些叶子,说叶子比根茎好吃。


    应淮好奇尝了一根,直接去洗手间吐了。


    后来南栀和他一起吃饭,再也没有点过折耳根。


    作为一个川渝人,南栀自幼喜欢吃折耳根,她余光晃见对面的男人始终没有动筷子,也不管他。


    待到吃完,她放下碗筷,直接带着五二九去花园遛弯兜风。


    五二九是一只超高精力的狗子,一出家门就满院子撒欢,压根用不着南栀配合玩飞盘游戏,它会自己先跑上几圈。


    南栀停在一条清幽僻静的青石板路上,遥遥望向钻入花丛,跑得快要没影的德牧,由不得扬唇。


    这时,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不用猜,南栀也知道是谁,她马上收住笑意,掉头朝另一条岔路走。


    应淮伸出宽大手掌,扼住她胳膊,清清淡淡地问:“晚饭吃开心了?”


    想到那顿特别合胃口的餐食,以及他菜色一样的面色,南栀忍不住笑:“当然吃开心了。”


    “可我还饿着。”应淮嗓音放低,意有所指。


    闻此,南栀瞳光闪烁,快速瞄他一下,莫名觉得他眼底尤其晦暗深邃。


    “自己点外卖去。”南栀试图挥手挣开他,要去找五二九。


    奈何应淮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打横抱起,不由分说朝屋里走:“吃你就行。”


    这话直白,南栀不由打了个哆嗦,仓皇地踢腿抗议:“你不要胡来,我还来着大姨妈。”


    应淮不为所动,脚程飞快,似乎有的是其他法子欺负她。


    就在南栀急得不行,一筹莫展,眼看着就要被他抱进别墅时,双耳突然感知到了一阵门铃。


    来自院落的铁质大门。


    南栀一愣,应淮也有奇怪,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只见铁质大门外站有一抹修挺身影,浑身上下清一色的白,样貌儒雅干净,一双温和似水,毫无攻击性的眼睛穿过层层青翠,淡淡落向了他们。


    不是肖风起是谁?


    南栀和应淮神情都有转变,没一个好看。


    估摸来者不善,南栀迅速从应淮怀里下来,警惕地望向门外男人。


    这片别墅区的安保系统在贡市傲视群雄,非住户不得入内,但只要肖风起想,应该撕得开门路。


    比如结交一两个住在这里面的朋友。


    三个人隔空对望,肖风起先低下头,操作了几下手机。


    须臾后,南栀手机进来一条陌生号码发的短信:


    【小师妹,听说你住来了这边,我路过,来看看你。】


    南栀皱眉,正想回复“我不需要你看,滚吧”,又收到一条短信:


    【叔叔阿姨知道你住在这里吗?】


    南栀眉头蹙起的褶子越来越深,清楚他是威胁的意思。


    她还没有和爸爸妈妈说自己结婚了,而他随时可以登门,替她告知。


    南栀暗骂一句“无耻”,攥紧手机,和应淮说:“我去看看他来做什么。”


    应淮冷淡反问:“我不可以去?”


    南栀想到那两条短信,“他是来找我的。”


    应淮不悦的面色愈发凌厉瘆人,眼刀犀利。


    南栀知道他会生气,扯了扯他衣袖,掀起眼帘眼巴巴望着。


    应淮瞧出她眼底聚起的无奈与为难,沉沉呼了口气,轻轻揉一下她后脑勺:“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南栀点点头,抬步走向大门。


    她没有要将大门打开,放人进来的意思,就着一门之隔,率先开口:“你找我做什么?因为我在你的层层围攻下,还是招到了设计师吗?”


    肖风起没有否认,清淡地笑着回:“我相信我的设计团队不会输。”


    南栀坚毅直视,毫不退让:“巧了,我也觉得我们不会输。”


    肖风起没再多聊这个话题,他放远目光,迅速打量这户花园式别墅,低缓的语气间尽是惋惜:“小师妹,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居然会愿意嫁给应淮。”


    南栀厌恶地看着他那张极具书卷气,温文尔雅的脸,“怎么?你专门跑这一趟,又是为了挑拨离间吗?”


    肖风起装得柔和的眸光微微一晃。


    “你不要以为我很傻,不知道你当年时不时地以‘师兄’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讲几句应淮的坏话,明里暗里说他花心,玩过的女人比我见过的都多,还暗示我们身份悬殊,他不可能娶一个从小地方来的女人,他只可能娶你妹妹,是为了让我主动和他分手。”


    南栀射出的眼芒锋利,字字铿锵,“你见不得我们好,不,准确点说你是见不得应淮好。”


    肖风起素来温和从容,波澜不惊的面具有一瞬间皲裂,泄露几丝木僵可怖。


    不过片刻,他重新塑好面具,牵起唇角,轻柔反问:“既然小师妹心中有数,为什么还是听了进去?”


    南栀黑长细密的睫毛快眨了几下。


    “你也是那样认为的吧。”肖风起用最最柔情似水的动人嗓音,尖锐戳破。


    南栀沉着的呼吸略有失控,偏头错开视线。


    肖风起聚集在唇边的笑意逐渐浓郁,断然下了结论:“小师妹,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应淮都不是你的良配,他不值得你喜欢。”


    “谁说他不值得?”南栀凶狠地瞪视回去,毫不犹豫说,“比起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他起码光明磊落,敢作敢当。”


    肖风起和应淮家世相仿,年龄相仿,打小听了太多太多把两人放在一起的比较。


    每一回都落于下风。


    应淮样貌出挑,身高优越,成绩拔尖,兴趣爱好广泛,创业更是搞得风生水起,叫人望而却步。


    要说他有什么让长辈看不过去的缺点,便是太过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但这样嚣张的性子在另一些看来,又成了趋之若鹜的顶盛锋芒。


    譬如此刻站在肖风起面前的女人,那年青葱就是被应淮身上那份独一无二的傲人光彩所引诱,所沉沦。


    是以,南栀这番话穿透肖风起耳膜,比之前任何的指控与针对都要露骨尖锐。


    因为不想输给应淮,肖风起活成了与他截然相反的谦谦君子模样,那是长辈们所喜欢的。


    但此时此刻,这番悉心经营数年,自认为坚不可摧的假象突遭重击,濒临崩溃。


    他眼底不再清明澄澈,全是黑漆漆的,翻腾压抑已久的恼怒与污秽。


    肖风起罕见地让糟糕情绪挂上了脸,他再度将视线放去远处,愤愤又憎恶地睨过在青翠丛林间,闲适直立的应淮。


    应淮站得较高,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目之所及只有同他一门相隔的南栀。


    肖风起心头熊熊而起的怒意更加猛烈,他看回南栀,嗓音是不同于寻常的冷漠刻薄:“小师妹,你们最好能一直幸福下去,我等着瞧。”


    话落,他不再久留,转身离开。


    南栀感觉他话里有话,眉宇凝重,双手无措地搅合在身前。


    不多时,一只大手伸来,强势扯开她越缠越紧的指节,牵过她右手。


    “夸我什么了?”应淮往前站了半步,稍稍歪头,认真望向她问。


    南栀迟缓地昂头瞧去,没太明白:“什么?”


    “你没夸我的话,能把姓肖的气成那样?”


    应淮和肖风起从穿开裆裤开始就认识,也从那个时候起就不对付,他恐怕比肖风起亲爹还了解他。


    瞧见应淮垂低视线,满目期待地瞅着自己,南栀不想让他太嘚瑟,故意说:“夸你花心。”


    这显然出乎应淮预料,他眼中盛满的期许淡去,两弯浓黑的剑眉不自觉拧动。


    “夸你以前有好多好多女朋友,一个星期一换。”


    南栀甩开他,转个方向朝别墅走。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应淮赶忙追上去,语气迫切,急于为自己正名,“不知道后面我只有你?”


    南栀左腿赶着右腿的速度略有放缓,他们那年在一起后,他身边或许还有莺莺燕燕,但都是主动缠上去的,他不说和她们牵扯不清,连眼神都不削于给半个。


    有实在难缠的,他会板起脸,口吻凶悍骇人,直白地说:“离老子远点儿,老子有女朋友,要是被她撞见了,生气了,可不好哄。”


    除了一个人。


    南栀暂切停住脚步,无措地抿了抿唇,试探性问出那个积压在心里太久的问题:“那肖雪飞呢?”


    他们有过家族联姻的传闻,一起喝过下午茶,看照片,相谈甚欢。


    南栀心头惶恐,问得小心而轻声,撞入应淮耳中却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劈得他面目大变,比吃了折耳根,陡然见到肖风起还要阴沉千百倍。


    他音色冷寒尖利,着重告知:“我不想提她。”


    傍晚清风荡漾,满院枝叶沙沙摇晃,五二九在丛林间撒欢穿梭。


    南栀别开脑袋,拂了拂鬓角散乱的发,压紧唇瓣,没再出声。


    第46章 丑闻 栀子,没想到你能做出这种事。……


    肖风起来的这一趟, 令南栀十分不安,尤其是他最后那句话,太别有深意了。


    这人心思深沉莫测, 连她爷爷都有提防与抵触, 哪怕是最具有天分的弟子,爷爷也不愿意将毕生衣钵传予他。


    南栀琢磨了又琢磨, 一时半会猜不出肖风起会做出什么, 当务之急是回老宅一趟,让爸爸妈妈知晓应淮的存在。


    她被肖风起以此要挟了一次,可不想被要挟第二次。


    偏偏不太凑巧,南栀刚刚拨通爸爸南万康的电话,就听见他欢喜地说:“栀子, 爸爸妈妈正想和你打电话,爸爸有个老同学不是定居海城吗, 他家搬了新房,海岛别墅,邀请我和你妈妈过去玩几天。”


    手术后, 爸爸的身体和精神都远不如从前, 加上华彩的重担,南栀已经很少听见他嗓音如此愉悦了。


    “好啊, 您和妈妈就当旅游了。”南栀不能再赞同, “哪天出发?机票订好没有?我给你买订。”


    南万康:“不用不用,我们订好了机票, 马上就要走了, 你不用来送我们,有司机,你管理华彩已经够累了, 送我们一来一回太折腾了。”


    南栀清楚他们是不想累着自己,才没有提前知会。


    “好,你们路上小心,飞机落地了第一时间报平安,哪天回来提前说,我一定要去机场接你们。”


    嘱咐的同时,南栀也考虑妥当了,等爸爸妈妈从海城回来,再和他们当面聊应淮。


    这样大的事情,不好在电话里面讲清楚,还有可能影响他们去见老朋友的心情,甚至这一趟行程。


    应淮也是前所未有的忙碌,一晚上连续不断接打了好几通电话,每挂断一个,他神情就严肃凝重一分。


    窝火地结束最后一个,他走向已经洗漱好,坐在床上刷手机的南栀,沉声告知:“我明天要回一趟沪市。”


    爸爸妈妈要离开贡市,他也要,南栀由不得诧异:“啊?公司出了要紧事吗?”


    应淮点点下颌,没有细说。


    南栀便不多问,只关心:“走几天啊?”


    应淮:“不确定,可能下周才能回。”


    南栀扇低眼睫默了默,那还挺多天的。


    见此,应淮轻微扬了下眉,英挺面庞又染上了些许往日的混不吝:“现在就开始想我了?”


    “才没有!”南栀震惊地瞥他一眼,慌里慌张埋下头,“我巴不得你走呢,我好一个人霸占这么宽的床。”


    应淮没吭声,沉静地,一眨不眨地俯看她。


    他的视线向来像是有所实质,滚烫温度灼得南栀浑身不自在。


    她无措地搅合手指,悄声开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应淮嘴角荡起淡淡弧度,从另外一边上床,搂住她说:“时间不早了,睡吧。”


    隔日,南栀被闹钟叫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一双手臂无意识搭上床铺另一侧,想要环抱住什么。


    然而抱了个空。


    南栀猛然一惊,从浓重睡意中睁大双眼,定睛一瞧,身边果然空空荡荡。


    她蹭坐起来,一边满卧室张望,一边喊:“应淮!”


    回应她的只有被声波震荡,细细流淌的空气。


    匆忙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用不着翻找,消息栏第一条便来自应淮:


    【早班机,先走了。】


    【这几天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我回来要是发现你瘦了一两肉,后果自负。】


    南栀仔细瞅了眼接收到的时间,两个小时前。


    那是真的早,他知道她起不来。


    南栀立马回复一条,但他估计在飞机上,不像绝大多数时候秒回。


    呆呆地盯了手机半晌,确定不会在短时间内收到回复,南栀放下手机,准备下床换衣服去洗漱。


    也是这个时候,她后知后觉小腹尤其的暖。


    她隔着睡衣摸了摸,有一张暖宝宝。


    依照温度判断,贴了不会太久。


    至于是谁贴的,不言而喻。


    来大姨妈这些天,应淮总是早晚会给她贴好暖宝宝,哪怕已经到了后期,应该不会再有强烈不适了。


    后面几天,两人近乎只在微信上联络,至南资本应该是出了不小的岔子,千头万绪的忙,应淮回消息的时间总是间隔较长,除去一日三餐远程盯着她,要她必须发图片。


    没有要紧事,南栀也不做打扰。


    开始两天她感觉还好,没有多大不适,毕竟过去三年一个人远在英国,一个人租房,放学回去面对的都是空旷寂寥的屋子,已然习惯。


    可没过几天,她逐渐觉得不太对劲。


    别墅偌大,但分明有江姨做饭打扫卫生,陪着闲聊,还有闹腾的,总是跟上跟下的五二九,不知道比英国的小出租屋热闹多少倍,但南栀莫名感到空。


    恍若胸腔被一股巨力撕扯扩张,无限放大,天大的事情,顶盛的欢腾闹热也填不满。


    尤其是夜深人静,她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床铺,居然罕见地失眠了。


    明明她睡觉极不老实,从前特别喜欢一个人占据一整张大床,自由自在地从床头滚到床尾。


    不知道在床上翻来覆去多久,南栀实在睡不着,蹭起身找来手机,情不自禁点进微信,翻到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微信号,戳进去就想编辑消息。


    问他有没有睡,没睡的话在做什么,是在公司加班还是回家躺下了,晚饭有没有吃,明天早上打算吃什么,可不可以推荐。


    乱七八糟,跳跃的问题在南栀脑子过了几圈,最终却化为松开编辑拦,点击退出。


    凌晨两点过,实在是太晚了,她还去打扰他做什么?


    这期间,华彩也有大事发生。


    自打上回被苏兆发现了应淮在南栀办公室,他来公司的频率明显降低,没有一下课就以最快速度抵达工位,多是远程和南栀汇报工作进度。


    他的办事效率远远超乎预估,率领的三人小组很快将设计图初稿呈现在了南栀面前。


    伍元平那边的设计动工得更早,前两天就初步完稿了,于是南栀践行之前说过的,在公司进行一场公开透明的内部比稿。


    两组设计图采取不记名的方式投到电子大屏上,由公司所有人现场投票。


    苏兆之前灵感爆棚的时候,和南栀沟通过设计大方向,当时南栀就认为可圈可点,叫人眼前一亮。


    他们三人没有辜负南栀的信任与眼光,即使采用不记名投票的方式,图纸一经展现,也让大家伙都知晓是出自他们的手。


    标新立异的创意,时髦大胆的配色,年事已高,思维落伍的伍元平可没有这种审美。


    就连伍元平本人都有被这组设计惊艳到。


    他原本懒散地靠坐在舒适办公椅上,瞧清设计图以后,由不得挺直有明显老态的身板,翻出老花镜,凑近屏幕看了又看。


    没有任何意外,苏兆的小组成为了内部比稿的赢家。


    伍元平脸色阴晴不定,几经更改,谁都瞧得出来他有憋闷,有恼火,有不甘。


    但作为公司副总,颇具威望,就算他心下情绪再翻江倒海,也不至于在这种众目睽睽的时候爆发在明面上,撕破一张老脸。


    伍元平拍拍扶手站起身,还算有风度地扫过苏兆三人,感叹道:“老董事长说得对,后生可畏啊。”


    苏兆三人尊重前辈,礼貌回应:“我们初出茅庐,存在很多不足,这次只是侥幸,今后还要向伍总多学习。”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伍元平好似被他们哄得比较开怀,当即决定:“这样吧栀子,今天算是个好日子,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吃饭。”


    南栀有点诧异,苏兆一组的设计图会脱颖而出,夺得魁首,她早有预料,因此设想过无数伍元平地的反应。


    每一个设想都与轻松愉快无关,她甚至想过最坏的大动干戈。


    因此南栀也提前考虑好了一系列安抚他的法子。


    哪里想到他非但用不着安抚,还乐乐呵呵地请公司众人吃饭。


    南栀一时半会摸不准他的真实用意,先应下:“好啊,但哪里敢让伍叔破费,这顿饭我来请。”


    伍元平十几岁就跟随爷爷闯荡彩灯这一行,实实在在的老江湖,南栀接管公司不久,功力有限,暂时看不破他,但他有一点没有说错——今天是个好日子。


    虽说苏兆他们的设计图只是初稿,南栀后续还需要盯紧他们多加打磨,精益求精,但至少六月的招标会,华彩有入场参赛的资格了。


    这可是积压在南栀心头多日的特等大事,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进展,距离她在接管公司初期,立下的一定要重振爷爷在世时的雄风,拿下今年贡市灯会的目标进了一大步,可不是一个值得聚餐庆祝的好日子吗。


    公司人不多,在南栀认为将兔肉做得一绝的那家本帮菜订下了一个大包间,刚好够放两个圆桌。


    前往的路上,南栀第一时间将确定了参与竞标会的设计稿的好消息分享给爸爸妈妈和应淮。


    应淮许是在忙,没有回。


    南万康和蔡淑华回得倒是迅速,纷纷夸赞和祝贺之余,告知明天下午回来。


    令人欢愉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南栀唇角由不得翘到高处,不仅能见到多日没曾见过的爸妈,还可以当面和他们聊应淮。


    到时候沉压在心里的大事又可以去掉一桩。


    抵达餐厅,南栀自然和几个叔伯们坐在一桌。


    伍元平几乎没有受到内部比稿失败的影响,在餐桌上的兴致高昂,以他为首的叔伯们跟着情绪昂扬,一边提起酒瓶推杯换盏,一边夸:


    “要说厉害,还真是我们小南总厉害,年纪轻轻接管了一家全是烂摊子的公司,非但没有砸在手上,还越来越好了。”


    有人附和:“可不是吗,那句老话说得真是绝啊,长江后浪推前浪,短短几个月,小南总又是拉到投资,又是招来能干的小年轻,不愧是老董事长亲手养大,最最宠爱的小孙女,有老董事长当年的风范!”


    无论是出自真心还是场面话,南栀都含笑接受。


    她端高酒杯站起身,落落大方地说:“我初出茅庐,全是仰仗叔叔伯伯们支持,以后肯定还有需要叔叔伯伯配合支持的时候,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一起让华彩回到从前,甚至超越。”


    “对!超越!我们要超越!”


    “要做给老董事长看看,让他含笑九泉!”


    一时间,包厢氛围被调动得更为热烈激昂,血气沸腾,南栀先干为敬后,叔伯们连喝了好几杯。


    伍元平也喝得开怀,待得南栀坐下来,他咧着笑说:“对了栀子,你还没有说过怎么拉到的投资。”


    旁边的王叔马上接话:“好像是唉,快快快,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说说,我查过,至南资本在沪市,隔得天远地远,你去哪里牵上的线?”


    至南资本确实远,和贡市仿若拉开了天壤之别,但他们的创始人离得可不远。


    应淮几次三番来华彩找南栀,在众人面前混了个脸熟,但他从来没有透露过真实身份。


    大家唯一清楚的是这人样貌出类拔萃,气质不凡,开的跑车张扬到在贡市找不出第二台,私底下可能有人会议论他和南栀存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涉及到如何找来应淮投资这个话题,南栀不可避免地卡了壳。


    她和应淮之间太复杂了,很多事情三言两句说不清楚,也不可能摊在明面上和他们说。


    毕竟连她的爸妈都还被蒙在鼓里。


    就在南栀暗自思索应该如何解释时,两桌人的手机陆陆续续在响。


    除了她。


    好像是短信。


    大家带着或疑惑或不耐或好奇的情绪看完,无不化为了难以置信的巨大震惊。


    好几个拿进手机,恨不能钻进去,眼珠子鼓得之大,快要瞪出来了。


    他们不谋而合转过头,一二十双眼睛齐刷刷汇聚到南栀身上。


    南栀觉察出不对劲,低头扫了眼自己手机,确定平静如水,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抬起头,她对上众人一言难尽的打量,禁不住问:“怎么了?大家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回应只有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好几个年轻的张动唇瓣,又默默缩了回去。


    如此僵持几秒钟后,伍元平头一个出声。


    他五官扭成一团,神情痛苦不堪,浑厚语气中尽是长辈对晚辈的痛心疾首:“栀子,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怎么能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你让我们百年之后,如何向老董事长交代啊。”


    这一声撕开了裂缝,几个叔叔伯伯居高临下的指责接踵而至:


    “是啊栀子,就算拉不到投资,华彩败在我们手上,也不能用这种脏钱啊。”


    “栀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老董事长白教你了!”


    王叔情绪最为激动,当即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吼:“如果我早知道这笔投资是这样来的,说什么也不会要!”


    一声重过一声,滚滚惊雷般的言语不要钱地劈向南栀,她稍微调正了些坐姿,望向最先出声的伍元平:“你们想骂我可以,但总要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你做的这种事,我都没脸说出口!”哐当一响,王叔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几个叔伯都是一副急火攻心,上气难接下气,讲不上来话的样子,谁也不肯细说。


    另一桌的苏兆攥着手机准备站起身,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新黏回了椅子。


    还是曾姐看不过去,迅速将手机塞给南栀,小声说:“小南总,你自个儿看吧。”


    手机屏幕还亮着,南栀低头便能瞧见。


    那的确是一条短信,来自陌生号码,带了娱乐新闻报道的链接,跟诈骗短信一样。


    不用点开链接细看,提要文字已经足够劲爆:【我市老牌彩灯制作公司华彩现任掌舵人为了拉到投资,不惜出卖肉/体】


    南栀看得直皱眉头,首要浮出脑海的就是肖风起。


    偏在这个时候,她诡异安静的手机响出了铃声。


    是爸爸的来电。


    南栀大概猜得到来意,把手机交还给曾姐,顶着一屋子人复杂难言的视线,走出包厢,找一个僻静通风的地方接:“喂,爸爸。”


    这通电话是南万康主动打来的,他却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音色好似捆绑了千斤巨石般沉缓,磕磕巴巴,半晌讲不出来:“栀子,那条新闻报道……”


    南栀站在正面迎风的走廊尽头,任由清冷晚风把鬓发舞到耳后,孑然孤寂。


    她绷起唇瓣,面色凝重到开始苍白,眼睫艰难地眨了眨,深呼吸一口,低声承认:“是,我是为了拉到投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第47章 想你 将人拉进了浴室。


    这一晚, 那篇新闻报道持续发酵,恍若遇到了分量十足的酵母的面团,一发不可收拾地膨胀起来。


    想来十足讽刺, 这种染有桃色八卦, 豪门秘辛的讯息真假难辨,可传播速度总是比搭乘了火箭更快, 远远超过正儿八经, 证据充分的实事播报。


    从一开始的精准投递到广为扩延,越传越夸张离谱。


    评论区甚至在捕风捉影地扒人:【我认识这位女主角,我们一个大学的,她那个时候就不检点,到处勾/引男人, 手段海了去了,把学校最风流成性的学长都勾了去。】


    【来来来, 上照片。】


    【哎呦喂这么清纯漂亮,怪不得能靠身体拉到投资。】


    【没人扒扒金主是谁吗?】


    【是钱氏集团的钱总吧,有人说碰到过他们出入一个包厢, 只有他们两个哦, 之后没多久华彩就有钱了,开始重金招兵买马。】


    【确定是出入包厢, 不是出入酒店吗?】


    【楼上狭隘了啊, 包厢不可以干事吗?】


    【去查了下钱总的真容,美女姐姐真能下得去口。】


    【为了钱, 她什么豁不出去?】


    【这位钱总已婚吧, 孩子都上高中了。】


    【妈耶,知三当三,天打雷劈!钱总老婆快出来撕她。】


    【我还听说一个更劲爆的, 这位女主角当时是有男朋友的!】


    【卧槽,脚踏两只船啊,更恶心了。】


    ……


    不计其数,愈发密集的言语乱七八糟地杂糅在一起,所有人都不管几真几假,瓜越大越劲爆,他们闲暇之余吃起来越乐呵。


    南栀手机持续不断地响,好些旧相识老同学发来消息询问,其中不乏一些看似关心,实则揶揄嘲讽的。


    好在赵晴好最近深入东北林区,拍一组跟着山野人家真实吃喝的视频,她前几天还发消息来吐槽过山里网络不佳,时断时续,今天网络约莫又不正常了,她暂时没有看见报道。


    否则她能急得上蹿下跳,不惜连夜从东北走路回来给好姐妹主持公道。


    如此,其余人的消息,南栀暂且不想理会,她烦不胜烦,此刻想要顾虑的只有爸爸妈妈和应淮。


    应淮那边估计忙得脚不沾地,南栀傍晚给他发的消息都没有收到回复。


    这篇来势汹汹的报道一出,南栀六神无主,几次三番想要联系他,可犹豫了又犹豫,最后都戳下了返回键。


    既然应淮已经忙碌到回复一条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哪里还有多余心思为这种破事消耗?


    她先把爸爸妈妈稳定好再说吧。


    南万康和蔡淑华起初预计返回贡市的时间在隔天下午五六点,然而次日一大清早,南栀昏昏沉沉的一觉醒来,瞧见他们在家族群发的消息:【我们回来了,在你公寓里。】


    显然是改换了夜间航班。


    他们没有回老宅,而是直奔她的公寓,想要突击检查什么不言而喻。


    那套公寓虽然该有的都有,但她最喜欢,用着最舒适的日常用品全部搬来了这边。


    而且南万康和蔡淑华最清楚,她每天在住的话,家里会是什么样,至少冰箱不会断电,会有泡芙。


    南栀登时打了一个激灵,半宿难眠带来的浓烈困顿与晕乎顷刻灰飞烟灭。


    不敢有半秒钟耽误,她马不停蹄翻身下床,走完简单洗漱,大步流星奔下楼。


    时间太早,南栀跑到底楼,正好遇到来做早餐的江姨。


    “栀子,这是怎么了?”见她着急忙慌,江姨由不得问,“这么早就要去公司吗?”


    她几乎不上网,下班回家都是带孙子,肯定不知道网上那些传到疯魔的消息。


    南栀不打算多说,只道:“我回一趟我的房子,不用做我的早饭了。”


    她抓过放在玄关柜上的车钥匙,开车抵达,一解开门锁就瞧见南万康和蔡淑华并排坐在客厅沙发上,面色一个赛一个冷沉难看。


    尤其是南万康,他才做了心脏手术不久,南栀都怕他心脏病复发了。


    她沉沉呼吸一下,再暗暗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走近喊:“爸爸妈妈。”


    连夜从海城赶回贡市,南万康估计一夜没怎么合过眼,他用一眼可见的疲态目光望向她,沉声道:“先坐吧。”


    南栀坐去旁边的贵妃榻上。


    蔡淑华忙不迭换位置,临近南栀,拉起她的手,焦灼不堪地问:“幺幺,你昨晚睡的哪里啊?”


    南栀猜出他们是来探这一点的,扇低眼睫,小声回:“龙湖壹号。”


    南万康和蔡淑华哪里不清楚龙湖壹号在贡市的地位,他们家已经买不起了。


    夫妻两相视一眼,皆是急不可耐,但顾及女儿,又都将沸腾的情绪压了下去。


    南万康稍微平复了下狂跳的心脏,尽可能缓和语调:“幺幺,我和你妈妈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你好好说,我们听着,你放心,爸爸今天早上吃过药了,你说什么我都受得住。”


    南栀无比清楚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父母,即使外面谣言漫天飞舞,污言秽语尽数朝她身上泼,他们也没有讲过一句重话,只有浓郁到难以掩藏的担忧与自责,以及竭力维持的心平气和,让她好好讲清楚来龙去脉。


    但她应该从哪里开始讲呢?


    那条娱乐新闻用词尖锐刻薄,却并非完全胡编乱造,她和应淮结婚的初衷确实是看上他的钱,为了拉到投资。


    她还记得婚前的那晚,自己醉得迷糊,问过应淮一句:“至南资本投资华彩,条件是不是要我跟你?”


    和应淮的事情本来打算今天告知父母,可父母先发现,还是她先坦白,情形大不一样,更何况父母还是以那样不堪的方式了解到的。


    南栀万般纠结地搅合指节,脑子比浆糊更黏糊,索性先把一件相关联的大事讲了:“我和他已经领证了。”


    起码让父母先知道,她不是像网上造谣的那样知三当三,破坏别人家庭,他们是合法夫妻。


    “什么?”蔡淑华惊愕不已,立时蹭了起来,不可思议俯看她。


    南万康再能不动如山,这一刻都有些稳不住,昏黄眼底惊涛迭起,交叠搭在身前的双手轻微在颤。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能随便和人领证呢?”蔡淑华急得小范围踱步几下,快要挤出泪花了。


    “我,我……”


    妈妈向来温柔从容,南栀第一次面对这样焦躁痛苦的她,更加不知道怎样说下去,慌乱失措,眼眶悄无声息洇红一圈。


    南万康攥紧发抖的双手,低沉压抑地问:“他人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会不知情吧?”


    “对,他人在哪里?”蔡淑华情绪激烈,愤怒难平,“敢把我们幺幺拐去结婚,不敢出来面对吗?”


    南栀更加卡壳,应淮恐怕真的不知情。


    他人远在沪市,就是得到了风声,也不是说回来就能回来的。


    就在她万分纠结,如何解释更好时,门铃突兀地炸响。


    南栀略有惊诧,茫然地扭头望去。


    这套房子空置了这么久,不晓得谁会找来。


    她浑浑噩噩蹭起身,步速缓慢地去开门,不曾料想见到了一张连日以来,只在睡梦中会面过的英挺面庞。


    南栀昨晚几乎没有睡着,这会儿脑袋比灌满了铅块还要沉重,有点运作不过来,她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讷地,一瞬不眨地盯着来人。


    唯恐是错觉。


    应淮像是彻夜飞回来的,满身奔波过后的风尘仆仆。


    他发丝略有凌乱,穿的还是利落商务的白色衬衫加西裤,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去赴了某个重要的应酬酒局,连衣服都没顾得上回去换就上了飞机,反正眉宇间尽是青乌倦态,一看就没休息好。


    他牵过南栀抓在衣摆上的右手,不轻不重捏了三下。


    熟悉的暖热温度和频率,南栀颤颤眼睫,缓慢地找回心神。


    “不怕,”应淮站近一小步,低磁嗓音尽是柔软,“我来了。”


    南栀眼睛莫名酸得更加厉害,打转的泪花朦胧了视线。


    应淮用指腹轻柔地为她擦拭,待得她缓和了一些,牵着她进去。


    从南栀去开门起,南万康和蔡淑华的注意力就转移了去,他们一直盯着陡然冒出来的男人,看他带自家女儿一步步走来。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应淮。”应淮没有松开南栀的手,身姿笔挺地站在两位长辈面前,“特别抱歉,这么迟才和你们见面。”


    “你是拉着我们幺幺领证的男人?”南万康昂起头,自上而下审视他,不确定地问。


    “是,”应淮用空出的右手取出那个随身携带的红色本子,递上前,“这是我们的结婚证,还请二老过目。”


    站着的蔡淑华赶忙接过,坐下去和丈夫一起看。


    从两人的红底合照到个人信息,再到很有质感的钢戳,他们反反复复,细细致致地审阅。


    是真的。


    南万康和蔡淑华齐齐抬高目光,重新看向应淮。


    说实话,他们见到他是有意外的。


    昨天那篇报道没有贴具体图片,但评论区他们也是浏览了的,底下最不缺的就是猜测“金主”的身份,那位被提名最多的钱总的照片,他们认真看了。


    饶是他们不会以貌取人,也认为钱总长得太寒碜,无论如何配不上他们幺幺。


    没想到实际情况和传谣相距如此之大,眼下立在面前的男人不仅年轻精神,还仪表堂堂,谈吐气质非同凡响。


    加上他能在第一阶段就给华彩投资三千万,家底可想而知的丰厚。


    这才是可能入他们宝贝女儿眼的男人。


    但对方再英俊挺拔,身家显赫,一看见他牵着女儿的手,想到他已经把女儿诓去领了证,南万康和蔡淑华一肚子不灭反增,脸色更不好看了。


    应淮和南栀并肩坐在贵妃榻上,有条不紊地说:“叔叔阿姨,这件事起因在我,是我不好,用了一些手段,让栀栀和我结婚,但我们不是才认识的,我更不是见色起意。”


    “我先详细介绍一下,我出生长大都在沪市,家里祖祖辈辈全是商人,现在家族企业有些规模,主要是爷爷在管,我在大一的时候成立了一家风投公司,取名‘至南资本’,你们应该了解过,我也是通过这家公司投资的华彩。”


    南万康和蔡淑华当然清楚至南资本,当时他们听这家公司名字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听,颇觉得奇怪。


    “至南……南栀……”蔡淑华垂下眼,轻声地念。


    应淮大约听见了,颔首说:“没错,这家公司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和栀栀有关,‘至南’是‘南栀’反过来,‘至’有抵达的意思,所以‘至南’也是‘抵达南栀’。”


    “至南”的准确含义,在它一经确定时,南栀就无比清楚,但时隔多年,两人经历热恋、分手、重逢、闪婚,而今再亲耳听到他详细解释,感触大不一样。


    南万康抓住重点:“这家公司名是你什么时候起的?”


    “栀栀大三的时候。”应淮用不着浪费时间回想,三言两句讲明白前因,“我和栀栀读的一所大学,她大一下学期,我们开始谈恋爱,她毕业时,我们分了手。”


    南万康和蔡淑华对女儿在大学时的恋爱情况一概不知,完全没有听她提过,他们诧异地转向女儿,向她确认。


    南栀抿唇点了点头。


    应淮字字清晰,慢条斯理地说:“我和栀栀分手了三年,但这三年我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一直喜欢她,所以‘至南’一直叫‘至南’,我从来没有想过更改。”


    南栀惊愕地睁圆杏眼,朝他望去。


    应淮接收到她的视线,转头回视,他眸子剔透干净,恍若世间最小的海,盛满一汪情难自禁的温柔。


    “栀栀在伦敦读了三年研,我就关注了伦敦三年天气预报,下雨的时候,我会担心她出门有没有带伞,好不容易等到出太阳,她会不会窝去阳台,边晒太阳边画画。”


    “她每年生日,我都会飞去伦敦,但不敢见她,只敢藏在学校附近的边边角角,远远看她一眼,默默祝她生日快乐。”


    字字句句的详细讲述响在耳畔,南栀却错觉隔得无比遥远,像遮了几层薄纱,朦胧得极不真实。


    应淮来这一趟,显然准备充分,以防南万康和蔡淑华不相信,应淮在手机上找出关注的伦敦天气的界面,还有过去三年往返伦敦的机票信息。


    南万康和蔡淑华惊奇在看,南栀也拉长脖子,递去视线。


    他说的桩桩件件居然真的能够找到对应佐证。


    见他们都确定完了,应淮收起手机继续说:“叔叔阿姨,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栀栀,年前听说她回了贡市,准备接管家里的公司,我处理完沪市的事情就过来了。”


    “是,我和栀栀结婚的时候,我在和她赌气,没有讲得很清楚,甚至用给华彩投资威胁,但我想娶她一直只有一个原因——我喜欢她,分开三年,我清楚地知道这一次不能再松手了。”


    一声接一声“喜欢”响得南栀晕头转向,比踩上缥缈云朵还要恍惚。


    这轻若鸿羽,又重比千钧的两个字,不仅他们重逢后没有讲过,连当年也没有。


    “请叔叔阿姨相信我,我会对栀栀很好的,”应淮郑重其事地保证,“这次的事情,我已经让人着手处理,很快就会有结果。”


    南万康和蔡淑华仍在气头上,神色没有太大波动,他们再度调转视线,看向自家女儿。


    南栀太少太少面对他们的锋锐眼刀,不由自主朝应淮那边缩了缩。


    几个人都在一大清早就聚在了这里,谁也没顾得上吃早饭,应淮提议先出去吃一点儿,再带着二老去一趟龙湖壹号。


    想方设法那人家宝贝女儿拐走了,总得让他们亲眼瞧瞧女儿居住的地方。


    龙湖壹号声名远播,里里外外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唯一让南万康和蔡淑华有所微词是五二九,体形彪悍,凶神恶煞的成年德牧光是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隔老远瞥上一眼,都会生出一股强烈的瘆得慌,叫人避之不及。


    但架不住女儿喜欢。


    那条狗肯定也很喜欢女儿,狗皮膏药一样围着她脚边打转,她让坐就乖乖坐好,她让回屋就夹起尾巴回屋。


    应淮提前问过南万康和蔡淑华今天有没有其他事,得知没有后,让他们留下。


    这一天三顿饭的时间,南万康和蔡淑华没有一刻闲歇,除了在观察,还是在观察。


    一天下来,应淮对南栀没得话说,在饭桌上,往往是南栀一个眼神,应淮就为她碗里添了想吃的菜。


    晚餐后,南栀换一套运动装,穿着运动鞋带五二九去院子,陪狗子疯玩一圈,鞋带先跑散了。


    她刚想弯腰去系,旁边的应淮先送来一句:“我在这儿呢,用得着你?”


    话音未落,他矮下去一大截,蹲到了她脚边。


    南栀垂眸盯着他扯开自己鞋带的动作,迟缓地眨眨眼,他刚刚那句话完整的意思应该是:有我在,用得着你弯腰?


    先前出门时,五二九太着急,南栀鞋带系得匆忙,整体松松垮垮,应淮索性全部解散了,重新系出一串麦穗蝴蝶结。


    南万康和蔡淑华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瞧见这一幕,禁不住扭头对视。


    他们都知道,那种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一连串蝴蝶结,是自家女儿最喜欢的款式,高中起就爱那么系。


    应淮出去遛狗也换了方便的运动鞋,鞋带系得普普通通,可没有系出花儿来。


    他多半特意学过。


    等到五二九疯够了,南栀和应淮带着它回来,南万康上前一步说:“幺幺,我和你妈妈回去了。”


    “啊?这就走了吗?”南栀以为他们至少会住一晚。


    应淮也表示:“叔叔阿姨,在这里住几天吧,我已经让阿姨把客房收拾出来了。”


    南万康摆摆手,“不了,先回了。”


    这一天,该看的他们都看过了。


    事已至此,他们也不好插手过多,这是女儿的选择,冷与暖,只有她自知。


    临上车前,南万康和蔡淑华还是放不下心,迟疑地回过了头。


    当着应淮的面,南万康嘱咐女儿:“幺幺,如果你在这里感到了一点委屈,及时和爸爸妈妈打电话,我们马上来接你回家。”


    “对,”蔡淑华快速接话,“到时候哪怕我们眼睁睁看着华彩倒闭,也会支持你离婚。”


    南栀眼眶有些微酸。


    应淮凑近些许,修长手臂搂过她肩膀,先一步回了他们:“叔叔阿姨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目送他们的汽车远去,南栀忐忑了一天一夜的心绪可算是有了落点。


    起码先稳住了爸爸妈妈。


    两人折返,慢悠悠回到三楼主卧,南栀想起上午在自己公寓,应淮说服爸妈的那些话。


    她由不得昂起脸蛋望向应淮,一双水灵乌瞳汹涌复杂与狐疑。


    不知道应淮有没有窥出她眼中异样的情绪,他没开口询问,直接捏过她下颌,低头吻了下去。


    他走了几天,就想了几天。


    因此这一吻分外汹涌猛烈,好似势必要将被迫空白的那样多天翻倍补回来。


    唇瓣厮磨,软舌缠绕,方寸之间来回撕扯,撕得彼此双颊潮红,眼瞳雾气蒙蒙。


    南栀体力从来没有跟上过他,不一会儿就被吻得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


    她后背由一只有力大手拖着,倒上舒适沙发,衣衫半褪不褪,身前一片凌乱。


    绵延不绝的吻持续下移,南栀急促喘息,有气无力地问:“你,你们公司的公关部做的方案吗?”


    应淮流连地吻在她身前,没太听懂,含含糊糊地问:“嗯?”


    “那些,那些骗我爸爸妈妈的话和证据。”南栀偏过脑袋,呼吸粗重。


    话音未落,应淮凶野蛮横的攻势戛然而止,连要顺着她大腿往上触及的动作都有收住。


    他蹭起身,额头覆盖一层细密热汗,双眸全是染满激烈情欲的红。


    他近距离悬空盯她,音色沙哑地问:“你觉得我是在骗他们?”


    南栀没想过他会停下来,她早就感觉到了滚烫,双月退不自觉敞开。


    听着这一声明显裹了凉意的质问,南栀有些懵,黑长眼睫不安地战栗:“不然呢?”


    别人不了解他们分手的细节,她还不清楚吗?


    她至今记忆犹新,当年他是以何种仇视肃杀的眼神看自己,用何种冷厉决绝的嗓音,说出的“你这辈子最好不要再回国,不要再出现在老子面前”。


    他恨毒,怨毒了她,至少那三年是,怎么可能一次次飞去伦敦?


    还躲在角落偷看?


    这是那个骄傲肆意,行事作风张扬不羁,恨不能昭告天下的应淮,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这不是犯/贱吗。


    收到她毫不犹豫的反问,应淮眼底间已然沸腾的欲念顷刻冷却,他震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嗤,跨步下了沙发,头也不回朝浴室去。


    南栀更为迷茫,全然摸不着头脑,本能抓起散乱的衣服,潦草遮过关键部位,拖着早已绵软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上去。


    追到浴室门口,应淮猛然回过身,浑身笼罩一泓莫名其妙的暴戾,他居高临下,没好脾气地问:“想和老子一起洗?”


    口吻之冲,南栀扛不住打了个哆嗦,她闪烁潮红湿润的眼睛,委屈巴巴说:“这几天,我好想你。”


    应淮眼底暗了又暗,二话不说伸出手,将人拉进了浴室。


    第48章 公开 谁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了……


    南栀洗澡一向磨蹭, 今天最甚。


    拜应淮所赐,她洗了有史以来最慢,最累的一个澡。


    哗哗难绝的蒸腾水流终于得以关闭, 雾气弥漫的瓷砖、磨砂玻璃房门不知道按上了多少手印。


    南栀被应淮用浴巾裹好, 放去床上,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改了颜色, 四肢比软体动物更软。


    特别是双月退。


    她记不清被轮流抬起多少次, 被迫单脚站立多久,现在整个人放松地躺在床上,双腿好似还有轻微战栗感。


    她一并冲洗了头发,应淮后一步坐上床,让她脑袋枕在腿上, 打开吹风机最舒适的档数,细致地给她吹。


    南栀疲乏至极, 由着他伺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问题:谁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了?


    为什么感觉两次过后,她比大学时还要像破布娃娃, 身上大大小小的零件快要散架了。


    不同于之前的暗自腹诽, 她直接问了出来。


    应淮一只手把控吹风机,另一只轻柔地在她发丝间穿梭。


    对于她这般怒气冲冲的指控, 他十分受用, 自得地扬了下眉:“不然过去三年,我每天白游泳白撸铁了?”


    南栀委屈地咬起唇瓣, 用沙哑了的嗓子控诉:“你健身游泳就是为了欺负我, 是吧?”


    “为了伺候你。”


    头发吹得差不多了,应淮收好吹风机,掀开被子躺上床, 从后面拥住她,垂头去吻裸露在外,散发清淡栀子花香的肩膀。


    感知到湿润温热的亲吻,南栀几不可查颤了一下,无意识夹紧了月退。


    她恍然发觉何止是应淮,就连自己素了三年,都异常敏感,需求更旺盛更明显了。


    他随随便便吻上来,她就有点招架不住。


    心痒难耐,奈何身体实在吃不消。


    赶在应淮曲膝,想要顶开之前,南栀慌慌张张调了个身,转移注意力:“这次的事是不是肖风起干的?”


    提到这个最不想听见的名字,应淮脸色难以避免地更改,再热切旖旎的情绪都有些冷却。


    他缓慢抬起头,搂紧她回:“八/九不离十。”


    “我猜就是他!”南栀愤然地说,“他就没安好心,一逮住机会就整我们,还偏偏选了我很开心的一天。”


    “你觉得是巧合吗?”约莫她腰身不会太舒坦,应淮右手往下移动,颇有章法地给她按揉,淡声反问。


    南栀微愣。


    “肖风起整人可不会随便出手,他最清楚怎样整人,什么时候整人,给对方的打击最大。”


    应淮挺小的时候就被肖风起摆过一道,那是他十岁生日,肖风起送了两份生日礼物。


    一份是当着所有大人的面,送他最爱的超跑模型,还是绝版了的限量收藏款,获得了大人们的一致好评,且收到了爷爷奶奶更高价值的回礼。


    私底下,肖风起在隐匿的花园一角,拦住了兴高采烈要去找小伙伴玩游戏,暂时落单的应淮。


    肖风起将一套量身定做的白色西服穿得像模像样,小大人一样的文质彬彬,温和笑着恭喜:“听说你即将有弟弟妹妹了。”


    那当然不是应淮父母的结晶,而是他爸爸在外面鬼混的结果。


    听此,小小的应淮不可抑制地回想到多年前电闪雷鸣的暴雨夜,想到自己野狗一样,被关去随时可能遭遇雷击的露天阳台,一面哭喊嚷嚷求爸爸开门放自己进去,一面看见他们三个在沙发上翻云覆雨。


    那一夜疯狂的雷鸣好像撞破时空追了过来,当空劈下,正中小小的应淮。


    前一刻,他的笑容多么灿烂明媚,这一刻就多么僵硬,他瘦小的身板止不住发抖,跌跌撞撞跑回房间,胃部翻涌,去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一场声势浩大,欣喜开怀的生日宴顷刻变为周而复始,难以醒来的噩梦。


    之于应淮对肖风起为人的评价,南栀没有任何异议,她垂低眼睫仔细回顾,慢慢悠悠说:“我感觉伍叔昨天也不太对劲,他输了内部比稿,还是输给几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非但没有赌气没有发火,还挺高兴地说请大家吃饭。”


    应淮沉吟片刻,逐渐串起起因经过:“用一个理由把大家集中到一起,在你最高兴的时候精准发送短信,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给你泼脏水,让你难堪,而且这段时间我恰好不在。”


    回沪市这些天,应淮真的是分身乏术。


    一边是应家出了破事,那个生他的男人几次三番找来,有一回还堵去了公司。


    一边是至南资本投资的一家公司出了严重问题,必须及时摆平。


    昨天晚上,应淮应酬到了凌晨两三点,因为餐桌上清一色是政府领导,一个二个官话连篇,又不能轻易甩脸子,他专注应对,全程没看手机。


    还是吃到后半段,他借口上洗手间,走出包厢透气的功夫,扫了眼手机。


    原本是打算看看南栀有没有发来消息,却率先被弹出的娱乐新闻刺中了双眼。


    应淮脸色立时大变,没再管包厢里面的大领导,一面安排人处理调查,一面让助理订了最快的航班。


    时间太晚,约莫南栀早已歇下,他才没有马上联系她。


    到达贡市后,应淮第一时间回的是龙湖壹号,可一进家门就听江姨说南栀一大清早就跑走了,回了她那套公寓。


    应淮才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听罢应淮的串联,南栀缄默思忖几秒,猛然昂起脑袋:“伍叔可能私底下和肖风起有勾结?”


    出口的是问话,可问完,她差不多有了定论。


    忽地记起当初肖风起表示想要收购华彩,带着一伙叔伯堵进办公室,好话重话轮番上阵,规劝她务必要识时务的就是伍元平。


    而且伍元平和从华彩跳槽到灯熠的钟叔关系颇好,他们是差不多时间跟着爷爷拜师学艺的。


    应淮清楚她心中有数,揉揉她脑袋,轻声提醒:“做好心理准备,肖风起不是敢作敢当的人,这次的事情查不到他头上。”


    常年将真实面貌藏在隐蔽洞底,以最最温柔的皮相示人的伪君子怎么可能轻易弄脏自己的面具?


    那可是数十年精细保养,最爱不释手的物件。


    这个道理南栀懂,她撇下唇角,闷闷地缩进应淮怀里。


    应淮安抚地揉着她的软腰,正儿八经保证:“放心,我可记仇,敢欺负我老婆,我早晚和他新仇旧账一起算。”


    南栀半点不怀疑,重重颔了几下首。


    应淮换着边,给她按揉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她心跳逐渐平稳,糟糕的思绪应当慢慢淡了去。


    他低下头,别有深意地问:“想聊的都聊完了?”


    室内关了主灯,但四下暖融的光带还在运转,南栀在浅黄色的光晕中迟缓地眨了眨眼,倏然仰起脸看他。


    光线相对昏沉,应淮点漆般的瞳仁没映入多少亮色,因此显得更加深邃莫变,好似惊现的无底深渊,要将她整个人裹挟拉拽,拆吃入腹。


    揉在她腰上的大手的频率也变了,改为缱绻暧昧的流连。


    随时可上可下。


    觉察出男人显著的变化,南栀略有吓到,赶忙从他怀里挣开,背过身朝另一边躲:“时间不早了,快睡快睡。”


    “行,快睡。”应淮一条胳膊追过去,轻轻松松把捞回怀中,扯散了浴巾。


    暖和的蚕丝被搭在身上,南栀仍是觉得全身一凉,惊叫着抗议:“我说的不是这个睡,是单纯的睡!”


    “嗯,单纯地睡……”应淮暖热柔软的唇瓣又落了下去,不偏不倚,刚好印在先前被她打断的位置,含混不清,拖长尾音说,“……你。”


    南栀:“……”


    又是一番难休难止的折腾,南栀最后累到直接睡了过去,如何再洗了一遍澡都记忆模糊。


    第二天睡到日晒三竿,醒来就有好消息。


    应淮手下办事麻利,网上乱七八糟的言论全部摆平了。


    该删除的报道勒令删除,该搜集证据,告上法庭的造谣者一个跑不了。


    至南资本用官方账号发了一条微博:【@南栀,介绍一下,这是我家老板娘,和boss正大光明领了结婚证的,谁再胡乱造谣,开庭见。】


    至南资本成立至今,名声在外,官方微博一直特别官方,只发布投资讯息,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回涉及了私人内容。


    吃瓜群众无不惊愕,从一个大瓜跳到了另外一个更大的:【我靠,什么情况?说好的金主是那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呢?变成至南的应总了?】


    【等等,人家都说了是领了证的,再用“金主”当心被告哦,至南的法务部可是出了名的快准狠。】


    【卧槽,应总居然结婚了!我的理想老公啊啊啊!】


    【来来来,贴一张应总前两年的采访照片,和小姐姐配一脸。】


    【刚问了在至南上班的老同学,应总过去两三个月都在贡市!南姓小姐姐所在的贡市!最最关键的是,他前几天回至南处理事情是戴了戒指的!】


    【行吧,老公公司投资老婆公司,不奇怪了。】


    【等等,这个华彩究竟是个什么公司来着,我要再去瞅瞅。】


    【我也不知唉,仔细瞧瞧去。】


    一时间,不少人顺着南栀的账号涌去了华彩的官方号,令原本只有几十人关注,近乎无人问津的账号热度飙升。


    好些人表示:【哦,原来是做彩灯的。】


    【等等,彩灯又是什么?】


    【做功课去吧。】


    大家闹闹嚷嚷,搜索彩灯相关历史与知识的同时,另一桩事,没有出乎应淮预料。


    这次事件查来查去,没有查到肖风起头上,揪出的是发布第一条点燃性新闻稿的娱乐小报。


    但应淮没有手软,直接告了。


    他们不是主谋,可谁叫他们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底线,不深入探究真相,收点钱就胡乱发稿。


    这天下午,南栀酸软的腰肢经过应淮按摩,稍微缓和了些,出门赶去华彩。


    应淮在家里待不住,非要陪同。


    澄清持续发布了这么多个小时,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华彩一干人等对待南栀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走下亮红色的帕加尼,南栀被应淮公然牵着手出现,公司众人便不约而同望了过来。


    苏兆例外。


    他淡淡瞥上一眼就错开了,聚精会神地盯向电脑,操作鼠标完善设计稿。


    伍元平第一个迎上前,一张遍布皱纹的老脸堆起快要装不住的笑容,主动对应淮伸出手:“应总,你为人真是太低调了,我们见了这么多回面,都不晓得你就是至南的老板,是我们的投资人,我就说嘛,能在贡市这种小地方开得起帕加尼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应淮一只手插在裤兜,一只牵着南栀,极淡地扯了下嘴角,不走心地说:“不好意思,腾不出手。”


    “不要紧不要紧,”伍元平快速扫一眼他闲散放在裤兜的手,却不敢多言,讪讪撤回了手。


    继而,他转向南栀:“栀子你也是,嫁得这样好,不早点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不用南栀开口,应淮先将这话堵了回去:“这个重要吗?”


    伍元平略有错愕,又把注意力落回他身上。


    “在这家公司,重要的不是她是谁的妻子,而是她是南栀,是率领你们的小南总。”应淮音色不高,但保证能飘进在场所有人耳中。


    他眼神悄无声息地变化,凌冽锋芒渐渐迸射,逐一划过每一张面庞,最终停在距离最近的伍元平,沉沉直视,“你们所有人都该唯她马首是瞻,而不是听风就是雨。”


    伍元平矮他一个头不止,被他犀利的目光自上而下,全方位笼罩,没来由地生出想要夺路而逃。


    这种要命的窒息感,上一回深刻体会,还是面对动了雷霆之怒的老董事长。


    伍元平咬紧逐年松弛的牙关,竭力稳住身形与神情,尽可能平静迎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应总今天是来给南栀撑腰的。


    第49章 狐狸 想不想,说出来。


    听出应淮话里话外的敲打之意, 伍元平短暂的僵硬过后,赶紧赔笑:“是,这次是我们莽撞了, 栀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什么脾气秉性,我最了解不过, 我不相信谁, 也不该不相信她。”


    应淮笔直凝视的眸子不动,重声强调:“是小南总。”


    面前年轻人的气场过于强悍,轻飘飘的话音却有势若千钧般的架势,沉甸甸砸在伍元平肩头,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来气。


    他眼角抽抽两下, 硬着头皮接话:“是,是小南总, 以后在公司,我们都该称呼小南总。”


    震慑的目的已然达到,应淮不再和他们消耗时间, 转身陪南栀进了办公室。


    避开众人, 南栀松开他的手,没有着急坐向老板椅处理公事, 而是往前走几步, 转身面向他,歪着脑袋认认真真地看。


    应淮不明所以:“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南栀画笔一样的目光逐一勾勒他硬朗立体的面部轮廓, 莫名觉着他更养眼了。


    尤其是先前, 他毫不犹豫回怼伍元平,掷地有声地说她是谁的妻子并不重要的时候。


    南栀没出声,应淮却猜中她的所思所想, 凑近一步道:“当然,这件事的另一方面特别重要。”


    南栀没跟上思路,眨巴着眼问:“什么?”


    应淮停在和她一步之遥的位置,俯身让视线和她处于同一水平线,他轻微扬起唇角,字字清晰地说:“我是你的丈夫。”


    他不喜欢她贴上“应淮妻子”的标签,却热衷于给自己贴上“南栀丈夫”。


    南栀反应过来,缓缓弯起眉眼,笑意明亮,不可方物。


    饶是看过无数次她这种笑容,应淮心脏还是被重重一击,砰然猛跳。


    他没忍住,倾身碰上了她唇瓣。


    以防影响不好,办公室压根没有关门,南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惊得不轻,她瞪大眼珠,着急忙慌推开他。


    “你可以回去了。”南栀一边加快脚步走向老板椅走,一边勒令。


    “是,”应淮不徐不疾地挺起腰杆,望向她急急吼吼的背影,忍俊不禁,“不能让外面那些人以为小南总沉迷美色,是个昏君。”


    南栀坐到老板椅上,色厉内荏睨他一眼。


    却十分没出息,被他眼中潋滟多情的桃花晃了下心神。


    南栀不得不承认,那当真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走之前,应淮挥一下手说:“中午见。”


    南栀诧然:“你中午还要来?”


    “送营养餐,”应淮趁机倒退几步,又回到她附近,压低嗓音说,“老婆,你太虚了,三次就晕了。”


    南栀:“……”


    她羞恼不已,抬起右腿要踹他。


    不料被他用手及时制住,听他靠近提醒:“不要乱动,拉扯着不痛?”


    南栀双颊和耳朵一并烧成了艳烈绯红。


    这个月南栀来大姨妈的时候,应淮就说过要给她好好养养,清楚她不喜欢运动,每天至多带着五二九去院子溜几圈,应淮只得在一日三餐下足功夫。


    他请来专业的营养师为她量身定制食谱,并且严格限制了甜品零嘴的分量。


    他给江姨加了工资,拜托她一日三餐按照食谱做。


    南栀中午不方便回家吃饭,他就天天亲自送。


    久而久之,南栀习惯了应淮每天中午提着保温桶来华彩报道,陪自己吃饭,正好她这段时间尤其忙碌,没功夫浪费在思考中午吃什么这种琐事上。


    一方面是竞标会越来越近,南栀要盯紧苏兆他们一修再修设计稿,另一方面是公司接到了几张小型彩灯的单子。


    凡事祸福相依,这还多亏了那场沸沸扬扬的闹剧,不少网友顺藤摸瓜了解了底蕴深厚的华彩,了解了非遗彩灯,好一些人被往年的灯会现场图片震撼,表示想飞去贡市逛花灯。


    但这个季节贡市没有灯会,于是有外地公司踏着这股热度,找到他们做灯,企图在当地举办小型灯展,吸引游客。


    甲方要得急,华彩人手又十分有限,几个部门为此加班加点,一线制灯工厂更是热火朝天,焊接的火星连续不断地四处飞溅。


    公司接到单子不容易,南栀作为掌舵人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每天从这个部门转到那个部门,晚上回去只想倒头就睡。


    好几次她困到迷糊,瘫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全靠应淮帮忙卸妆,帮忙洗澡。


    日历一页页撕扯到五月,别墅花园中广范种植的栀子陆续绽放花苞,朵朵鲜嫩娇软的白妆点枝头。


    又到了一年当中,南栀最喜欢的明明初夏。


    别墅内部的花瓶也被应淮全部换成了鲜切栀子,走到哪里都能沾一身甜美花香。


    这个周五,南栀总算是在工厂盯着工人完成了一批小型彩灯,顺利装车发货,能够按时下班回家。


    她在馥郁栀子花香的餐厅吃完晚饭,回到主卧就直奔浴室,打算泡完澡就直接睡下了。


    过去一阵子太累了,她都没有睡过一个饱觉,今晚必须恶补。


    浴室房门没有反锁,没泡上几分钟,南栀就听见了门锁响动,应淮走了进来。


    前几天都是他给洗的澡,南栀习以为常,她掀起沉甸甸的眼皮瞥了他一眼,又耷拉了下去。


    她换了个姿势趴上浴缸边缘,从绵密细腻的沐浴泡沫中蹭起来些许,露出更多后背。


    大有又想偷懒,让应淮给她搓洗按揉的意思。


    应淮手法太好,力道适度,前几天把她伺候得相当舒服,不比外面花五位数请的专业技师差。


    应淮肯定懂了她的如意算盘,但不像前些天,蹲在浴缸外面帮洗,他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裳,跨进了浴缸。


    圆形浴缸容积不小,饶是陡然多出一具一米八七的健硕身躯,也不觉得拥挤。


    南栀实在困乏,没管应淮是不是进来和自己一起洗,反正他宽大温热的手掌如愿落到了背上,熟悉又喜欢的按摩手法熨帖每一寸酸软疲惫的肌肤,让她更为舒适放松。


    然而安安分分的按摩没有持续太久,那只技巧娴熟的大手慢慢移动。


    他凑近贴上她光滑赤/裸的后背,含上耳垂,舌尖卷过,低哑含混地问:“这里也按摩一下?”


    异样触感传遍千千万万根神经,南栀又惊又酥麻,难以抑制地闷哼一声。


    不用她回应,应淮双手都绕了过去。


    南栀感觉到他不似先前温柔,指腹力道愈发粗重,她稍稍挺起身,扭头瞪他,喘息逐渐在乱,低声呵斥:“你老实点。”


    应淮半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听进去,他嫌弃她软绵绵趴着,不方便施展,他抱起她,让人软靠着在自己身上。


    他双手不停,低下头,从后面咬上她湿润的锁骨,一点点厮磨:“多少天没做了?”


    过去一段时间,南栀的身体每天都被他用搭配营养丰富的健康吃食调理着,自从她忙起来,他早晚都没有闹过她。


    自从上次被恩准开了一次荤,至今都在吃素。


    “不想要?”应淮绵长深刻的吻慢慢往上,掐着她脖颈让她转个头,压上那柔软甘甜的唇瓣。


    径直撬开齿关,攻势凶暴,压根没给南栀作答的机会。


    然而闹到一半,南栀浸泡在温水中的四肢完全脱了力道,感受到自身强烈变化,应淮或缱绻旖旎或野蛮霸道的进攻戛然而止。


    南栀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闭合的双眼迟缓睁开,用交杂雾气与潮红的杏眼费解地瞅他。


    好似在质问:怎么停下来了?


    应淮有理有据地反问:“你不是很累吗?”


    一瞬间,南栀胸腔窜起一股无名业火,恶狠狠地瞪,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男狐狸精一样挑起她的欲//火,叫她疯狂渴求,又不管灭。


    渣!太渣了!


    应淮被她生动的小表情惹得莞尔,他轻轻碰了下她的唇,嗓音磁性蛊惑,诱哄着说:“宝宝,说出来,想不想?”


    南栀就知道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她羞臊又窝火,狠狠掀开他,起身扯过浴巾,一面包裹自己,一面气冲冲地开门出去。


    应淮赶忙追上,赶在她迈出房门的档口,把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朝前走。


    将南栀放上松软床铺,他直接欺上去,黑沉沉的眼底烧出一片火光,明确表示:“我想。”


    在浴缸闹腾了太久,两人周身都滚烫,应淮没有多加磨蹭,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方块就要撕扯。


    偏偏就在这个蓄势待发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响铃,雷鸣一般刺耳。


    应淮烦不胜烦,如果是自己的手机,他多半要抓过来砸了,偏偏是南栀的。


    偏偏怕是公司,或者是她父母的来电。


    她爸爸身体不好,万一有什么意外。


    应淮用尽毕生耐性,竭力压住即将井喷的燥热,撕开包装之前,替她拿过了手机。


    刚刚的两种猜测都不是。


    来电显示是“晴好”。


    见此,南栀小松一口气,下意识以为是赵晴好结束视频拍摄无聊了,找自己闲扯八卦。


    何曾料到一接通,会听见她扯着尖细嗓子,吱哇乱叫的哭喊:“呜呜呜栀子,我回贡市了,我好想你。”


    赵晴好打小就是大大咧咧,活得随心随性,欢畅痛快,每天都是嘻嘻哈哈,最会自得其乐。


    南栀和她认识二十多年,什么时候见她哭过?


    因此南栀一听就急不可耐,忙不迭掀开应淮坐起身:“怎么了?不要着急,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赵晴好抽抽搭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在你的公寓里。”


    那套公寓是指纹密码锁,南栀第一次带她去参观就录了她的指纹。


    “好,你等我。”南栀赶忙去衣帽间,找干净衣服穿。


    事发突然,应淮憋着一腔横冲直撞的燥火,难以抑制,但也害怕出事,他跟着去换了衣服:“我送你。”


    南栀扫了眼他,虽说选了条宽松的休闲裤,但轮廓仍是太惹眼,难以遮掩:“你这样能出门?我自己开车去吧。”


    “能,”应淮不假思索,“等会儿就老实了。”


    他送南栀过去,只送到了家门口,顾虑到姐妹两个的私密话肯定不会想要第三个知晓,便等在外面。


    南栀开门入内,率先被堆满茶几的几大盒吃食震惊到了。


    一眼望去不是炸鸡就是烤串,全屋弥散的味道都是重油重辛辣。


    南栀被应淮投喂了好些天健康饮食,感觉好久没有碰过这一类“垃圾食品”了。


    赵晴好和南栀从来不需要客气,她席地坐在地毯上,一手可乐一手鸡腿,使劲儿往嘴里塞。


    听见脚步声,转头望向南栀,她就开始喷眼泪:“呜呜呜,栀子我好惨。”


    南栀大步走近,也坐到了地毯上,扯过纸巾给她擦拭:“到底怎么了?你吃完再慢慢说,当心噎着。”


    赵晴好丢下炸得酥香的鸡腿,猛灌了几大口冰可乐,怒不可遏地骂:“老陈是个大骗子!”


    听此,南栀隐约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赵晴好下一句就是:“他压根不是什么健身教练,亏我还信誓旦旦地说我赚得多,包养他不是问题。”


    南栀早就清楚老陈是那家高档健身房的老板,不料听见赵晴好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老板!”


    “什么?”南栀诧然,“你老板?”她不会入职健身房了吧。


    “是啊,他还是最大的老板!”赵晴好越想越气,又哭嚎起来,“呜呜呜我把大老板睡了,我怎么能把大老板睡了?我睡谁也不能睡老板啊。”


    南栀没跟上节奏,有些茫然:“等等,你是说老陈是……”


    “我签约的‘有闲’的创始人!”赵晴好潦草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地讲,“我今天早上睡完他,无意间听见他打电话提到了‘有闲’,我调侃他一个老古董,还知道‘有闲’,平时是不是偷偷在玩,结果他说不玩,只关注数据,‘有闲’是,是他开的。”


    南栀面露诧然。


    老陈,陈靖……


    刚好应淮和他们都特熟悉。


    陈靖的“有闲”可是应淮第一个投资,也是最引以为傲的项目。


    “栀子,你说我命为什么这么苦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身材长相对我胃口,活也对我胃口的男人,他怎么就成了我大老板呢?”赵晴好憋屈地哭得老大声,幸而现在不算晚,不至于惊扰到邻居。


    南栀逐渐回过味来,搂上她安慰:“老板也不是不行吧,你只是‘有闲’的签约主播,合同里面应该没有不能办公室恋爱这一条吧?”


    “没有,但是和老板拍拖不行,绝对不行!”赵晴好蹭直身板,斩钉截铁地说。


    “栀子,你还不了解我吗,见一个爱一个啊,我现在对他可新鲜,觉得睡起来还满意,万一哪天腻了,想把他踹了呢,他到时候记恨我,全平台封杀我咋办?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几十万粉丝啊!”


    “男人可以不要,供我吃供我喝的工作不可以!假如到时候我账号没了,赚不到小钱钱了,我还怎么养我最最宝贝的,无底洞的胃?”


    “我爸妈还不催我回来考公啊,打死我,我也不想考啊。”


    南栀总算是弄明白了前因后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赵晴好上午趁陈靖忙着去公司处理急事,偷偷买机票溜回贡市的时候就考虑妥当了:“当然是趁现在睡的次数不够多,牵扯还不够深,光速和他划清界限啊,我已经在微信上给他发了笔一拍两散费,反正只是玩玩而已嘛。”


    话说得潇洒,可尾音还在,她就用力扑向南栀,抱着她哭:“呜呜呜栀子我失恋了,你得陪陪我。”


    “好好好,陪你。”南栀一下下地顺着她后背安慰。


    想着应淮还候在门口,南栀把赵晴好哄得差不多了,送她进浴室洗澡,南栀开门出去。


    涉及到赵晴好的隐私,南栀没有解释得太清楚,只明确表示今晚要留下。


    应淮约莫猜到了,单薄唇瓣轻微抿在一起,稠密眼睫缓缓眨动两下,透出点儿委屈。


    神似没能吃到心爱的牛肉罐头的五二九。


    但应淮没有多讲什么,张开双臂拥住了南栀。


    他太过用力,南栀无意识挣了下手臂。


    “不要动,给我抱一会儿,”应淮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颈边,深而贪婪地吸她身上的清甜,“不然你让我回去一个人睡,怎么睡得着?”——


    作者有话说:超级黏人大狗!


    第50章 酒吧 背着我点男模?


    闻此, 南栀由不得浅笑一声:“那过去三年,你都是怎么睡的?不会一直没睡吧?”


    她语气轻快,玩笑似的, 应淮却像是被尖锐利器精准地扎了下, 脸色悄然在变。


    他绷直唇线没吭声,搂抱她的双臂明显又添了力道。


    由着他抱了好半晌, 约莫赵晴好洗完了澡, 南栀催促他离开,到家发条消息报平安。


    她则回屋陪赵晴好。


    南栀看得出来,赵晴好对陈靖和以往那些男人不太一样,因此遭受的打击前所未有的大,原本那样高精力, 能连轴转拍半个月视频的一个人,顷刻像是被扎了孔洞的气球, 成天奄奄地瘫在屋里。


    赵晴好连日常使用的手机都不敢开机,说是害怕看见陈靖的消息和未接来电。


    她就把自己关在公寓里,点外卖吃吃喝喝, 用投影追剧打游戏。


    南栀完完整整地陪了她周末两天, 但周一实在不行,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


    赵晴好这几天比五二九还五二九, 黏她黏得厉害, 听说她要去上班,扁着嘴巴答应:“那好吧, 你去吧, 但下班就要马上回来哦,我不想一个人。”


    “好,我下班就回来。”南栀保证, “还会给你带好吃的。”


    然而到了下午下班,她先需要应对的是开着帕加尼来接自己的应淮。


    南栀坐上副驾,怯怯地扫一眼应淮,不知道他前两晚是不是当真没有休息好,眼底有些疲态。


    “你昨天失眠了吗?”南栀小声关切。


    应淮幽幽看向她:“你觉得呢?”


    南栀被他森冷,有点幽怨的目光吓到,朝车窗那边瑟缩一下,弱弱地商量:“那个,晴好还没有恢复过来,我今晚不能和你回去。”


    应淮眼底汹涌的暗色一瞬间更沉,惊骇瘆人。


    南栀上前吻一下他唇角,声线软绵绵地哄:“晴好也就消沉几天,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应淮丝毫没有被哄到,只关心一点:“几天?”


    南栀由不得卡壳,她也估摸不准赵晴好这回要消沉多久,换作以往,赵晴好第二天就生龙活虎,扛着相机出去探店,或者物色新的帅气男人。


    “三四天吧。”南栀搪塞道。


    “三天,”应淮脸色又难看了一个度,严肃坚决地说,“多一秒钟都不行。”


    这一晚,赵晴好喝了点儿酒,有点薄醉,脑袋晕晕乎乎,挺早就睡下了。


    南栀躺在她旁边,酝酿了好久也没睡着,抓过手机给应淮发消息。


    栀子:【你睡了吗?】


    那边秒回:【没。】


    YH:【想你。】


    南栀抿了抿唇,依从本心回:【我也是。】


    应淮没再回,南栀以为他睡了,可过了大概半小时,手机弹出新消息。


    YH:【开门。】


    南栀小小地惊了一跳,怀疑他发错了。


    下一秒,他又发来:【我在门口。】


    南栀错愕地睁圆眼,赶紧轻手轻脚蹭起身,找拖鞋穿。


    奈何她一有所动静,半梦半醒的赵晴好就翻了个身,音色朦胧地问:“栀子,你起来做什么?”


    南栀坐在床沿,一双脚尖方才触及到拖鞋,听此身形僵住。


    “上厕所吗?”赵晴好掀开眼皮,借由床头微光瞅她一下,又贴着枕头合上了眼。


    “嗯,上厕所,你睡吧。”南栀穿好拖鞋站起来,给她掖了掖被子,悄无声息飘了出去。


    她细致地合好卧室门,去开外面的防盗门,门口果然站有应淮。


    他好像和她差不多,都是才从被窝爬起来的,身上还是宽松柔软的纯棉睡衣,蓬松发丝微有凌乱,一根呆毛高高竖在头顶。


    大半夜突然见到他,南栀还没反应过来,闪烁着眼问:“你怎么来了?”


    “想亲你。”


    男人低沉压抑,席卷厚重欲望的话音未落,便握住她肩膀,推入屋内,抱上玄关柜,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


    午夜万籁俱寂,千户楼宇随溶溶月色沉入梦乡,丁点儿声响都能闹出震天效果。


    应淮这一吻裹挟了莫大情绪,唇舌勾缠,辗转磨蹭得尤为用力,牵扯而出的水渍声清晰响在耳畔,暧昧得叫人心神发麻。


    饶是南栀早就被他教会了如何换气,没一会儿还是承受不住,呼吸频率乱成一团,又惊又担忧。


    她推着他坚硬的胸膛,断断续续提醒:“动静,动静小点儿,不要,不要让晴好听见了。”


    应淮高挺鼻尖抵着她的,沉浸地闭合双眼,闻此隐匿在额头表皮下方的青筋压抑不住,接连暴起。


    他舒展的眉头顷刻皱出一个醒目川字,没好气地轻咬她一下,稍稍退开,急促喘息着回:“我们是合法夫妻,不是在偷/情。”


    南栀一句“我知道”还没来得及出口,又被堵住了双唇。


    这一吻更为缱绻用力,顺着优越甜美的肩颈线条绵延而下。


    就在应淮吻得忘我,扯起睡衣衣摆要往里面钻时,安静许久的卧室传出动静:“栀子,栀子,你上哪儿去了?”


    与此同时,还有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一定见南栀许久没回去睡觉,赵晴好不放心,起身找了出来。


    一股刺骨的凉意蜿蜒上南栀脊背,她猛然睁大双眼,蹬着开始绵软的双腿跳下玄关柜,竭尽全力地推应淮出去,克制着分贝催促:“走,你快走。”


    然而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赵晴好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客厅,遥遥望来这边,她只是把应淮掀了出去,没来得及关防盗门。


    瞧清楚房门大喇喇敞开,南栀独自站在门槛处,伸长右手,像是想要去拉门把手,赵晴好不免惊怔,在酒精作用下,再浓郁深重的困意都不复存在了。


    她撤开一下下揉着眼角的手,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问:“栀子,你大半夜不睡觉,开门做什么?”


    南栀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右手一僵,大脑以极速运转,胡乱找了个借口:“那什么,我出来倒水喝,听见外面有声音,开门看看。”


    “啊?什么声音?”赵晴好精神得像是灌了四五厅红牛,马不停蹄跑了过去,“大晚上的你不要吓我,我最怕阿飘了。”


    “可能是我听错了,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异常。”南栀慌忙握上门把手,要关防盗门。


    赵晴好难以放心,非要赶在关门之前挤出脑袋,朝通道张望一圈。


    不过她是真的害怕阿飘,小时候鬼片看多了,至今记忆犹新,会浮想联翩,她只大概扫了一圈门板前面,确定除了感应灯照射下的墙壁地砖,没有瞧见别的,忙不迭拽回南栀,锁死了防盗门。


    躲在门板后面,清清楚楚听见有反锁声音的应淮:“……”


    他自幼光明磊落,干坏事整人都是明着来,这还是破天荒第一回 需要藏在门板后面。


    关键是这还是自己老婆的家门口。


    应淮一脸沉郁黑线,浑身烧起的火气能持续不断,燃个三天三夜。


    他不管现在多少点钟,对方有没有休息,走下单元楼就拨通了陈靖的电话,怒不可遏地说:“我给你订明天来贡市的机票,来把赵晴好带走。”


    隔天,南栀明显感觉赵晴好有所变化,较之前几天精神了不少。


    她难得起了个大早,软绵绵地黏上坐到梳妆台化妆,准备去上班的南栀。


    她给南栀挑了条项链戴上,一面在镜子里面欣赏她,一面挑起眉梢说:“栀子,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吗?”


    南栀扫过桌角的台历,一看还真是,就在后天。


    就因为她出生在栀子花盛放的季节,那一年老宅花园中,历经百年的老树栀子开得前所未有的好,陆陆续续冒出了上百朵花苞,爷爷才会给她取名“栀”。


    希望她如栀子花一般,一生馥郁美好,杂尘不沾,永远有人爱之惜之。


    “我们今天晚上出去玩,你下班后就跟我走,我提前送你生日礼物。”赵晴好雀跃提出。


    一听到她要送礼物,南栀就不敢掉以轻心,停下旋出口红的动作,回过头,警惕地盯她。


    赵晴好肯定清楚她在担心什么,举双手保证:“正儿八经的好地方,就去吃吃喝喝,欣赏美景。”


    不过下一瞬,她重点提醒:“不能带老公哈,你也不要告诉他。”


    不补充后面一句还好,一补充,南栀就怀疑有猫腻。


    “你那个老公看你看得比命根子还紧,万一追过来呢?”找晴好有理有据地说,“我俩好不容易出去过一次二人世界,我可不想被打扰。”


    南栀想来也是,昨天晚上应淮突然跨过半座城市抵达,可是太惊心动魄了。


    是以午后,南栀提前给应淮发了消息,告知晚上要和赵晴好一块儿出去吃饭,提前过生日,以防他跑来公司。


    应淮没有异议,阔绰地转了一大笔钱,说出去的所有花销算他的。


    今晚出去玩是赵晴好送南栀的生日礼物,她不可能让南栀买单,况且南栀钱包里还有应淮的黑卡。


    不过他转都转了,南栀就收了,否则他没在她身上花出这一笔就不痛快,会孜孜不倦一直转。


    日落黄昏时分,赵晴好准时准点将车开到华彩门口,接南栀下班。


    她一改前几天在家头不梳脸不洗,懒散的样子,换上一条崭新的修身连衣短裙,黑色抹胸性感得招摇,有些肉感的脸上描摹浓妆,精致勾人。


    远远望见南栀踩着小细跟出来,她挑起眼线飞扬的眼尾,冲她抛了个媚眼。


    相比起来,南栀这个要过生日的,素得像刚启封的宣纸。


    因此南栀一坐上副驾驶,就听见她说:“走,先带你去换一套妆造。”


    “别,我这样挺好的。”南栀毫不犹疑拒绝,生怕她给自己裹上和她类似的款式,那样南栀会别扭一晚上。


    赵晴好清楚好姐妹的妆造习惯,明朗地笑了几声,没做勉强。


    车子开出去的路上,赵晴好神神秘秘,一直不肯透露目的地。


    停泊以后,南栀朝右边一望,惊觉是一家酒吧。


    她杏眼睁得大了一圈,质疑地望向赵晴好:“这就是你说的正经地方?”


    “谁说酒吧就不正经了?宝贝,我们不要有这种偏见好吗,人家老板正大光明开门做生意,一没被投诉,二没被警察叔叔查封,可不能被我们这么臆测。”赵晴好生得一张厉害巧嘴,否则也不能隔三差五开直播,应对五花八门的奇葩粉丝。


    她率先下车,替南栀拉开副驾车门,以绅士礼牵她下车:“相信我的眼光,这地方真的绝,保准儿和你以前去过的酒吧都不一样,姐妹儿我一定会让你过一个终生难忘的生日。”


    南栀将信将疑,但架不住她的热情,先跟上了她的脚步。


    一入内,南栀就再次确定了一个事实——赵晴好还是那个赵晴好。


    她极力推荐的地方能寻常吗?


    不过她有一点没有诓人,这家酒吧确实和别家大不一样。


    里面的客人十之八/九是女性,而工作人员清一色是男性。


    闹腾的舞池嗨放热歌,一群二十来岁,身高全在一米八以上,样貌干净硬挺的男人赤/裸上身,挺/胯摆腰地跳着劲舞,展示块磊清晰的腹肌。


    下方一圈女性客人伴随火辣舞步高声尖叫,举着手机一顿狂拍。


    拍的都是他们优越养眼的上半身。


    南栀粗略扫一眼就转开脑袋,紧紧拉住赵晴好胳膊不撒手:“晴好,这地方……”


    “这地方好吧?尽情地欣赏男/色,我们女人就该来这种地方放松。”赵晴好长臂搂上她的肩,推着她前往一个卡座,“我还给你点了几个,你喜欢的男大。”


    南栀:“……”谁说她喜欢男大了!


    她顶多是以前口嗨过。


    预定好的卡座早已有几个男服务员候在那里,南栀和赵晴好一到就被他们以最大的热情招待,推搡着分开。


    她们隔出几个位置,分别坐去弧形沙发的两端。


    不知道是不是赵晴好事先吩咐过,团团簇拥南栀的三个男人特别年轻,约莫二十岁上下。


    他们打扮清爽阳光,眉眼笑得亮堂,要不是身处纸醉金迷的酒吧,真有男大那个味道。


    “姐姐,饿不饿?想吃什么?”


    “姐姐,想喝饮料还是鸡尾酒?我可以给姐姐推荐。”


    “姐姐,上了一天班是不是很累?我最擅长按摩,可以给姐姐按哦。”


    他们争先恐后,一个赛一个热情,一声声“姐姐”好像在蜂蜜里浸泡过,喊得别提多甜。


    场面火热,南栀却感觉自己掉进了数九寒冬,每听见他们喊一声“姐姐”,她就起鸡皮疙瘩。


    赵晴好显然无比清楚这家酒吧的服务,心安理得,优哉游哉地享受。


    没吃晚饭,她饿极了,让点的男模级别的男人端上来一堆吃食,却不想动筷子,全部让他们喂到嘴里。


    吃上几口,赵晴好嘴角沾到了脏污,她连纸巾都懒得动手扯,一个眼神送出去,立马有男服务员代劳,轻柔地擦净她嘴角。


    活脱脱一享受型的女王。


    与此同时,赵晴好撩起眼,隔空给南栀抛眼色,示意她学学,看她是怎样使唤男人的。


    南栀可学不了一点。


    在一个小男生要给她碗里夹菜时,她赶忙接过筷子,不自在地说:“我自己来。”


    三个小男生瞧出她的拘谨,旋即改了策略,全部坐下来,陪她吃饭聊天。


    “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可以和我们讲讲吗?”


    “姐姐一看就是那种超厉害的都市白领,我超羡慕超崇拜。”


    他们不给予实实在在的服务,便情绪价值拉满。


    南栀却听得眼角直跳,她放下筷子,正打算说“你们先去忙自己的,我不需要”,手机弹出了消息:【在哪里?】


    是应淮。


    南栀哪里敢说实话,只道:【餐厅。】


    对方发来:【老婆,你长能耐了,背着我点小男生。】


    【还一点就是三个。】


    【自己说,怎么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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