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汤面,裴玄昭领何哥儿去粮铺,买了粳米、细面各三斤,糙米、糙面各十斤,打算两种粮食混着吃。
而后去杂货铺,买了油、盐各一斤,糖半斤,炒菜用的香料也包了几两。瞧见有卖牙刷子牙粉的,跟掌柜还价,花七十二文买了一盒,因着买得多,掌柜饶了两把价贱的牙刷子。
裴玄昭把东西往竹筐里装时,何哥儿便在一旁掰着手指头算。
小家伙嫌他乱花钱,方才拦着不让他买牙粉,他便吓唬小哥儿,不仔细刷牙,当心牙齿蛀光,日后再也不能吃糖吃肉。
小哥儿被吓住,没再拦着,不过回去路上,没少念叨他花钱大手大脚。
这一趟确实花得有些多,今日卖发绳赚了一百零三文,买米面粮油等则花了将近八百文。一来二去不仅没赚到银子,手中积蓄也仅下一两又三百文。
不过这些都是生活所必需的,裴玄昭银子花的是半点不心疼,原本还打算裁几尺布,给自己跟何哥儿做身新衣,想到手里银子不多,便先将这一想法搁置下来。
时辰尚早,两人赶到镇口时,赵大爷牛车上只坐了两三个人。
瞧见外人,何哥儿便抿起嘴巴不吭声了。小手紧紧拉着哥哥衣角,被抱上牛车,便乖乖靠在哥哥怀里,只一双大眼睛眨啊眨。乖巧可爱的模样,几个妇人夫郎,是越瞧越喜欢。
一位夫郎从篮子里抓出一把花生,边往何哥儿手里塞,边道:“叔么自家种的,拿去吃。”
小家伙仰头去瞧裴玄昭,见哥哥点头,这才伸手接了,奶声奶声气地道谢:“谢谢叔么。”
夫郎笑眯眯道:“不谢,叔么这里还有,吃完跟叔么说。”
一旁两个妇人见状,夸道:“这娃长得可真好,比镇上有钱人家的小哥儿都水灵。”
“可不,又懂事,还知道剥花生给哥哥吃呢。我家那臭小子,但凡有点好东西,都得进自己嘴儿不可,旁人抠不出来半点。”
何哥儿被夸得脸红,有些害羞地将小脸埋进裴玄昭怀里,这一幕惹得三人笑出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待牛车上坐满了人,赵大爷便甩起鞭子,赶着牛车回了村子。
晚饭吃得简单,裴玄昭煮了些糙米,就着吴大娘送来的野菜团子,跟何哥儿填饱肚子后,方才将白日里买的米面粮油规整好,放进擦洗干净的旧柜子里。
回头见小哥儿困得哈欠连连,不由弯起唇角:“刷过牙再睡。”
小哥儿揉着眸子,乖巧地点了点头。跟在哥哥身后,蹲在小院里学着哥哥的样子,用牙刷子蘸取了些牙粉,叼在嘴里上刷刷下刷刷,随后含上一口水,仰头咕嘟两声,又一口吐掉。
小家伙见自己比哥哥吐得远,眯起眼睛,咯咯笑:“哥哥没有何哥儿厉害。”
“我们何哥儿最厉害了。”裴玄昭笑着应和,动作轻柔地替小家伙擦掉嘴角的沫子,温声道,“好了,该去睡了。”
何哥儿牵着哥哥的手,往屋里头拽,嘴里说着:“哥哥一起。”
小家伙方才还困得睁不开眼,这会儿躺在床上又没了睡意。裴玄昭便揽着人,念了小半刻钟四书五经,《论语》尚未念完,怀里的小家伙便已捂着耳朵发出轻鼾。
裴玄昭失笑,帮小家伙摆正手脚,接着合眼躺下。
明日便是立秋,他与逸之过冬的衣裳还没有着落,得抓紧时间想法子赚些银子才是。
前世他受父亲影响,一心只想科举。抄书赚来的银子,多半花在了科考上,却忽略了逸之的身体,让他落下了病根儿。
重活一遭,他心里只揣着一件顶要紧的事,便是踏踏实实地多攒些银子,将逸之养得健健康康、红红润润。
不过,赚银子可不是件容易事。
裴玄昭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想着:逸之运气一向好,明儿先去后山转转,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翌日一早,哥俩正蹲在院子里盥漱,便听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抬头一瞧,是李大伯家二小子李宗礼,小名二蛋。
裴玄昭吐掉口中沫子,漱过口后,挥手叫小孩儿进来。
“玄昭哥,家里烙了韭菜饼,娘说吃不完,让我给你们送些过来。”二蛋拎着竹篮进院,边说边好奇地看向正在取牙粉的何哥儿。
哪是吃不完,不过是寻个借口给他跟何哥儿送些口粮罢了。裴玄昭心里头清楚,接过竹篮道:“二蛋你等我一下。”说着扭身去屋里取了几根发绳出来,“把这个拿回家给你娘。”
发绳是他特意留的,本打算今儿去大伯家一趟,如今二蛋来送饼,倒是省得再跑一遭。
二蛋没接,两手往身后一背,摇头道:“娘不让拿。”
裴玄昭将发绳塞进二蛋手里,“告诉你娘,这发绳是我跟何哥儿,从南安带回来的,没花几个钱。”
二蛋攥着发绳一脸犹豫,这布料摸着就不便宜,出门前娘特意叮嘱,玄昭哥给他啥都不能要的。
“拿着吧,我跟何哥儿留着也用不上。”
二蛋没了主意,只好把发绳带回家。
这几日天气好,杨桂芳把去年陈粮,扛到院里摊晒,瞥见儿子拿了东西回来,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咋还拿了东西?”
二蛋把发绳递给他娘,又把裴玄昭说的话学给他娘听:“玄昭哥说从南安城带回来的,没花几个钱。”
杨桂芳眼神毒辣,一瞧就晓得这布料款式,定是不便宜。
“娘,我还看见何哥儿用牙粉刷牙呢。”
杨桂芳听后,心疼得仿佛是花的自家钱,咬牙骂道:“两个败家子儿!牙粉那等有钱人家用的东西也敢买!”
村尾小院,裴玄昭背着竹筐,打算跟何哥儿到山上瞧瞧,刚出院子便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没多在意,牵着何哥儿朝鸡冠子山的方向走去。
小哥儿的运气一如前世那般好,两人进山不久,便在草丛深处寻见两枚野鸡蛋。
裴玄昭带着小家伙沿路挖了些嫩野菜,打算回去做个炒蛋吃。下山时运气不错,竟遇见一片野生栗子树,赚钱的法子油然而生——或许可以做些栗子酥,拿到镇上卖。
前世逸之胃口一直不大好,厨娘换了好几轮,愣是没把人养出半点膘,最后不得已亲自下厨。起初做得生疏,滋味勉强,逸之却总会安静地吃完。
后来他厨艺渐长,虽比不得京城名厨,但在这偏远小镇里,应是足够用了。
裴玄昭心中有了章程,下山的步子都变得轻快起来。
后山的栗子树再有一个半月左右方才成熟,这些日子便先做几个陷阱,到山上碰碰运气。若能猎到野鸡野兔,也能卖个百十文。
“你家狗蛋自己磕破脑袋,关我家四娃啥事儿!别啥脏烂事儿都往我家孩子身上推,当我们孙家好欺负不成!”
山脚下传来一阵吵闹声。裴玄昭牵着何哥儿,绕过一片林子,见是李大娘正与人争执,向村民问过缘由,倏地蹙紧了眉头。
前世大伯家狗蛋被孙无赖家四娃打破脑袋,急需五两银子救命钱。可孙家上下全是泼皮无赖,非但半分不出,还倒打一耙,嚷嚷着自家孩子也挨了打,领了一帮子人上门,反要向李家讨公道。
李家没有族亲帮衬,孙家人多势众,杨桂芳被逼得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后来虽请来村长勉强压住了场面,可救命的银子却始终没能讨回来。
狗蛋最终因失血过多,丢了性命。大儿子一走,杨桂芳像变了个人,日渐泼辣,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悍妇。待他与逸之虽是更加生分了,可偶尔还是会叫李大伯送些吃食来。
几年后,他科举高中,心里记挂着李家恩情,给李家送了五十两银子。后来他去京城任职,与李家几乎算是断了联系,只逢年过节会往李家寄封家书,却从未收到过回音。
“天杀的孙家人,你们还有没有半点良心?!我儿子还躺在床上等着银子救命呢!”
杨桂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将裴玄昭从回忆里拽了出来。如此重要之事,他竟给忘了!眼下容不得多想,每耽搁一刻,狗蛋便多一分危险。
他将何哥儿交给闻声赶来的吴大娘照顾,而后上前,将蹲在一旁发愣的李大伯拉到一边。
“大伯,我这有一两多银子,您再找相熟的人家借一借,凑够银子给狗蛋医病才是重中之重。”
李大财双眼通红,心里跟被油煎似的。他何尝不晓得两个孩子过得艰难,可这钱他若不拿,自家娃的命怕是就保不住了……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哑着嗓子道:“裴小子,这钱算大伯跟你借的,日后攒够银子一定还你。”
裴玄昭道:“先不说这些,眼下最要紧的是给狗蛋看伤。”
杨桂芳见状,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走到裴玄昭跟前,嗓音还带着哽咽:“裴小子,狗蛋这事儿大娘承你的情。”她顿了顿,又道,“多谢你不记恨大娘,还肯出钱给狗蛋治病。往后有大娘一口吃的,就绝饿不着你跟何哥儿!”
一旁的村长李兴旺,急得直跺脚,连声催促:“快别耽搁了,常海已经回家套牛车了。大财,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把狗蛋抱来,送到镇上医治!”
“哎!我这就去!”李大财如梦初醒,应了声,便跌跌撞撞地朝自家院子奔去。
17、狗蛋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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