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303文学
首页三花猫小姐 40-45

40-45

    第41章 “钟总这猫,脾气不小啊……


    虽然她之前一直不希望花家破产, 但是眼下只能看着花振凡洋洋得意。


    肚子越饿,脾气越大,在得知洛希文都出席了宴会, 她直接就跳窗进来准备宣誓主权。


    出来才想到,就她现在这个精力, 只能支撑起小猫这个破烂身体,没有一点威慑力可言。况且就算能变人,有花振凡在她也不能露面。


    这个洛希文长得确实好看,洛琪琪长得可爱, 一看就是元气少女那一挂的,而洛希文就是妥妥女强人,气场很稳, 但凡洛家对她娇生惯养一点,她都不至于混得这么成功。


    洛思泛看着钟铭臣衣服胸前那一口牙印, 说:“钟总这猫, 脾气不小啊。”


    “是吗?猫不都是主子。”钟铭臣显然并不在意。


    洛思泛因此只能应和道:“也是也是。”


    他举起酒杯,想要跟钟铭臣碰杯,酒杯刚到两人中间,三花闻到醒了的红酒味,吸着鼻子, 抬脚从餐盘刀叉摆放的缝隙中走过,姿态优雅,大尾巴精准得没有扫到食物一点。


    轻声慢步挤到两个人中间, 猫脸通过曲面的玻璃杯壁被放大了,眼睛圆咕隆咚地盯着酒杯里摇晃的红酒转,一脸馋猫样。


    三花伸出舌头对着杯壁望梅止渴,站起来想要把头塞进杯子里, 结果被钟铭臣一下子糊住脑袋,不知道是冲洛思泛说,还是冲她说,“吃饭吧。”


    三花这就被搁置下,按回了他腿上,完全够不着酒杯。


    三花一直到吃饱了才抬头,发现大家都离席,在花园里站着谈天消食了,而钟铭臣还坐着喝酒。


    刚刚被他拦截的那杯红酒,这会儿又到他嘴里了,三花看他有喝的不分一口,气得嘴里嘟嘟囔囔骂着,反正现在也没人听得懂。


    钟铭臣低头看她挤成倒三角的眼睛说,“又骂我呢?”


    三花屁股一紧,缩着脖子摇了摇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刚刚的一脸杀气瞬间收了回去。


    这人有读心术啊?!


    做猫还是太不方便了,打起来完全没有体力优势,要是人的话,起码能踹两脚,她发现自己跟钟铭臣打架,貌似还没有输过,每次都是钟铭臣先举白旗。


    “喵~(给我来一口。)”


    “回去喝,这儿的酒没味儿。”


    把她当傻猫骗是吧,这酒味儿她刚刚在桌下都闻到了,三花不顾他这一身的金丝银线刺绣,还把它们当成了她往上爬的脚蹬子。


    周遭没有其他人逗留,都到了会客厅去,三花大胆得很。


    只是洛希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和张牙舞爪的三花面面相觑。


    对方很快转移了视线,姿态从容地说:


    “最近怎么样,顺利吗?”


    钟铭臣:“新闻上不都写了吗?”


    “我不爱看国内新闻,你知道的。”


    “抱歉,没注意。”


    三花在两个人中间急得团团转,奈何太小一只,他们不低头根本看不见,于是只好抬头“喵喵喵”叫着。


    还是洛希文先低头看她了,收拾好裙子,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三花头上那一撮黄毛,跟着她一起抬头问:“这真是你养的猫?”


    “不然呢?”


    “也可能是某个情人留下的?钟总应该见多了这种伎俩吧?”


    早些年,大家还不大清楚钟铭臣脾性的时候,确实总是爱往他身边送些人,有些开始都是迫不得已听人安排,想换一个好一点的处境前途。


    毕竟想挤进一个圈子总得付出点什么,小时候可能是一包零食,长大后可能是一个名额,出了社会可能是部分坚持,再想往上的那些人,已经把自己都当可以交换的东西了。


    其中不少有了自己的心思,总觉得能攀上高枝,就留些自己的东西在钟铭臣那儿,换一次见面,不过钟铭臣都是没多想当垃圾丢了的。


    洛希文这次意指的就是方亚给她看的那个花边新闻里的“情人”。


    “看来在洛小姐眼里我还挺长情。”


    这两个在钟铭臣嘴里说起来像是笑话,在洛希文听来更是笑话,如果有人长情,那她不至于跨这两个时区几十趟,至今见面还要道一声“钟总”。


    “也是,声名赫赫的钟总,哪儿会爱人啊。”


    洛希文手上摸着猫,看着三花猫那透亮的眼睛,挺漂亮的,不会爱人,倒是挺会养猫。


    洛希文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茶香,不是香水味,应该是常年喜欢品茶的人身上才会有的淡香,很能让人放松。


    “你这猫叫什么?”


    “三花。”


    “三花?你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钟铭臣从她手里接过三花,“走了。”


    刚迈出几步,身后的洛希文就喊住他,问:“所以为什么说算了。”


    “我不知道你指的什么。”


    “去年我回来,为什么说算了?”


    靠,这俩人真谈过,还是爱而不得、久别重逢的白月光戏码!


    三花原本弓着背,把自己装在钟铭臣臂弯里,一下子伸长身子,去扯钟铭臣的脖子。


    “喵^-^(你最好别在这儿给我演个破镜重圆^-^)”


    钟铭臣按着三花的脑袋,抓了两下,说:“算了就是现阶段不合适了。”


    洛希文这次回来依旧没有等到答案,怎么就从合适变成不合适了。


    她曾一度把自己在工作上的钻研放到了生活里,尤其是感情生活里,现在正因为这样而自我折磨。


    三花今天出门前被钟铭臣特意带上了项圈,一举一动都能听到铃铛声,也正因如此,先前被服务生们抓的时候才不能彻底跑掉,现在吃饱了总觉得这项圈箍得紧,抬起爪子要扯掉。


    钟铭臣带她进了洗手间,在洗手台上帮她把嘴洗干净,刚刚埋头吃牛排,沾了一脸的黑椒酱,胡须都染成黑的了。


    三花直接跑到隔间,过了十几秒出来,身上穿着出门前的睡衣,看了眼门口,把门合上,一只手撑着墙,将钟铭臣压在洗手台旁边的墙壁上。


    “说,你是不是打算抛妻弃子?”


    钟铭臣双手插兜,神态懒散地:“方便解释一下谁是妻谁是子吗?”


    “当然现在的我是妻,刚刚那个我是子啦。”


    合着妻子都是她一个人,不知道的听她这么问,还以为钟铭臣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如果是,你现在应该就不在这儿了。”


    花瓷问:“你跟洛希文到底怎么回事?”


    钟铭臣说:“之前想找她联姻,后来觉得不合适了就算了。”


    “花家找你联姻你不肯,我找你要名分你也不肯,原来背地里自己找上别人了?”花瓷越想越憋屈,合着自己上一世、这一世都被人给拒绝了,她还得为了活命倒贴,简直是奇耻大辱。


    花瓷硬气道:“晚上你睡猫窝去。”


    “我这不是没成?生气什么。”


    对哦,看刚刚洛希文的态度应该不会拒绝,还是钟铭臣自己找的人家,明显的两情相悦啊,怎么就没成呢?


    “为什么?”花瓷问。


    钟铭臣说:“忘了。”


    好好好,连个理由都不编了。


    “你是不是真想死啊?”花瓷现在咬他胸口都咬习惯了,一下子就能精准找到位置,气大了还手脚并用往钟铭臣身上砸。


    “诶,这门怎么关了。”突然门口有了动静,皮鞋声越来越近,是宴会上的人过来用洗手间了。


    钟铭臣迅速反应,刚刚还挡不住花瓷拳脚相向的人,现在一下子就架着花瓷,进了隔间。


    “不是,你”花瓷一不小心声音大了,在看到钟铭臣“嘘”的动作和有人进门的声音后,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人进来用洗手间,上不了台面的声音在男厕响起,花瓷有种看男生跳脱衣舞的羞耻感,而且还是跟钟铭臣一起看的


    花瓷的头越埋越低,直到钟铭臣都能看见她发红的后颈,其实她现在整个人都是红的。


    钟铭臣抬手将她耳朵罩住,手掌拢成一个弧度,像冬天里的耳罩一样,包裹住她的耳朵,掌心微热让她原本就红的耳朵,这会儿更添了一把火。


    但是停下来却发现,外面的声音小了,不仔细听已经完全听不到了,等钟铭臣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响起的已经是洗手的水声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你那股流氓劲是不是只有想勾我上床的时候才有?”


    一个声音,就变得跟被人煮熟的虾一样。


    花瓷也暗骂自己没出息,嘴上还是说:“我热不行?”


    要不是你在这儿,我还不至于那么尴尬,花瓷心想。


    “给你降降温?”钟铭臣丝毫没有听她意见的意思,直接低头弯腰亲了上去。


    他的嘴唇一直都是凉凉的,即便喝了酒也只有口腔温热,这一冷一热在花瓷的嘴唇上来回交替,钟铭臣真的很喜欢舔嘴唇。


    不知不觉就发展成了花瓷任人摆布,腿脚发软的地步。


    如果不是前几天在床上有纾解,就花瓷今天这个姿态,他能直接在外面把人办了。


    花瓷身上的这一身睡衣还是那天被他弄脏后,洗完澡换上的,光是想想钟铭臣都觉得自己要爆了。


    钟铭臣将她整个人圈着压近,花瓷知道,他想要掌控,不光是在工作上,还有在她身上。


    他似乎都试图用这种绝对掌控、压制的方式去发泄,像是在害怕?


    “轻点,我一个人也出不去,走不了。”花瓷说。


    果然,钟铭臣听到,手里的力道就轻了不少,给了她一定的活动空间。花瓷这回主动送了反应,向他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两个人气息全乱,钟铭臣这才勉强放开花瓷,摩挲着她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你喜欢温柔一点的,对吧?”


    “嗯?”


    其实她还真不喜欢太温柔的,没感觉,可是钟铭臣这种攻击性的也让她有点害怕,不是怕他,只是觉得有些陌生。


    一开始不熟悉的时候更是,要是能稍微中和一下,那简直就完美了,那方面和谐也有利于夫妻和谐嘛,也不怪她多考虑。


    “我喜欢凶的。”


    钟铭臣脸色刚松一些,就听见花瓷说:“但是你凶过头了。”


    钟铭臣动了动嘴没说出什么,等到电话声响,他看了一眼说,“收拾收拾出去。”


    花瓷指着他手里的玉石项圈说:“这玩意儿太重了,给我换一个。”


    说完然后顺手就拿走了,怎么说也是值不少钱的东西。


    钟铭臣拍了一下花瓷的后颈,捏了捏,说:“回头给你换塑料的。”


    “那不行。”


    钟铭臣开了门先出了隔间,也不管花瓷的抗议,急得她跟在他屁股后头。


    “听见没,钟铭臣,我说不行。”


    “你故意装听不见啊?”


    一人一猫就这么半小时后,又一副“父慈子孝”地从厕所出来了。


    三花热过了头,出来也不觉得冷,就是这身上的毛被撸得顺着的、倒着的都有,还有差点打结的,看上去跟刚洗完澡还没把她晾干似的,实在难看。


    于是三花就这么被钟铭臣带着应酬,躺在钟铭臣臂弯,专心给自己舔毛。没事干了就眯着眼听他们说话,越听越犯困,最后直接睁不开眼,打起了呼噜。


    众人见钟总这猫睡着了,不知怎的都不敢出声了,生怕吵醒了猫。


    钟铭臣让人把三花带回车上,他一会儿就出去。


    助理出去,秘书作为今天钟铭臣的女伴,跟着一起到最后。


    因为刚刚一直没见到自家老板,所以现在赶紧找机会把听到的消息跟钟铭臣汇报了一下。


    这个女秘长得落落大方,能力也出挑,在他身边工作很久了,一般的活动需要探听形势消息的,他都会带上女秘作为女伴,这次也不例外。


    钟铭臣没在场上,她也旁敲侧击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那天晚上的事,花总松口了,但是有交换条件。”


    钟铭臣说:“要钟氏的投资?”


    “是,花振凡说那字画当初确实是经了花齐天之手,具体情况只有他知道。”


    如今花齐天面临牢狱之灾,人脉钱财都是急需的。


    刘墉和花振凡都参与的那个项目,前赴后继去投资的老板也不算少。


    之前因为钟铭臣和刘墉的闹出的问题,大家都在观望,现在他这样提,就是急着要让项目开起来,好尽快实现资金回笼,解决花氏的燃眉之急,顺便打着钟氏的旗号,保他儿子出来。


    钟铭臣说:“照他说的做,但是钟氏必须是最大股东。”


    “是,我马上去交接。”


    第二天夜里,负责监督墓园情况的下属急匆匆来了电话,说是花家要迁坟,将花瓷的墓碑移出去,正式做切割。


    大概是觉得自己划清界限,在钟铭臣那边讨了好,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解决了自己跟花三家的私人恩怨。


    钟铭臣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跟管理处的人协商动手了。


    花振凡在边上笑着,自认为周到地说:“钟总怎么还亲自来了,这也算我们的家事,出了什么问题定然不会牵扯到钟氏头上。”


    “花总这大晚上动工,就不怕外人非议,影响之后的工作?”


    “害,钟总到底是年轻,这种大事都是提前挑好日子的,不然怕犯忌讳。老头子我就信这些,其实之前就有人说这块儿风水不好,跟花三家相冲,严重的可能影响到整个家的财运,所以早早就该挪地方了。”


    花振凡这是已经把对外的说辞准备好了,还拿这些来安钟铭臣的心。


    一个借着私心想着迁坟的人,居然还怕忌讳,可笑。


    花振凡现在还能笑得出来,是因为他就知道钟铭臣是冲着自己来的,还以为自己这个乖卖得神不知鬼不觉。


    谁知下一秒花振凡一个年近花甲的人,就被两个人按住。


    花振凡带来的毁碑、端盒的人见状都不敢轻举妄动,几个身形彪悍些的,应当是保镖,刚想护主,就也被按下了。


    “钟总这是什么意思?”花振凡声音微颤,左顾右盼发现没有能用的人手了,只得强装镇定询问。


    钟铭臣鞋底碾了碾带出来的尘土,说:“觉得花总说得有理,只是这冲不冲的钟某不大信。”


    “钟总不信便不信,这样动手是什么意思?”出声说话的事花振凡的助理,倒是勇气可嘉,比花振凡好些。


    钟铭臣弯腰抬头,同花振凡面对面,轻声说:“这不是怕花总天黑了看不清嘛,什么挡不挡财,现下老子才是你们的财神爷,敢迁,就连着你们的脑袋一起迁。”


    花振凡老眼昏花,此时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清钟铭臣的模样,活阎王也不过如此,墓地起的风是寒冬里的凛冽,带着的还有阵阵阴冷。


    “记住了?”


    按住花振凡的人,看钟铭臣眼神,适时将人放开,就这一下,花振凡直接坐到了地上,不像是劫后余生,倒像是灵魂出窍。


    一群人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地走了。


    跟着过来的刘扬,大晚上在这坟地待着也觉得渗人,犹疑说:“钟总,这花老头说的挡财、神佛什么的该不会有点吧。”


    钟铭臣语气轻蔑地说:“挡财?呵,挪出天去也轮不到他花振凡发财。”


    最后秉承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钟铭臣还是让人给花振凡原封不动地送回了花家


    就跟人乏力的时候一样,睡着了全身酸痛,三花也是一晚上没个好觉,半夜醒过来看着空荡的房间,灯一关周遭都是黑的,连个人气儿都没有,跟她以前在花家睡不好爬起来的时候一样。


    钟铭臣今天又晚回来,床上依旧是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和枕套,三花在床上都钻了个遍,也找不到一点钟铭臣的气味。


    没办法只能起身,去拿那件被钟铭臣脱在客厅的大衣,裹着睡一晚。


    小猫对主人的味道总是格外敏感,主人的气息对小猫有安抚的作用,三花现在就是这样。


    昂贵的西服大衣被拉扯得皱巴巴,最后直接整件掉在了地上,她也就将就着在地上睡了。


    到了凌晨钟铭臣回来,才看见沙发底下睡得乱七八糟的三花,他用手垫着把猫从地上抱起来,衣服内衬里还有余温。


    钟铭臣抖了抖衣服,丢进了脏衣篓里。


    隔天三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睡觉的地方也换成了钟铭臣的办公桌,她又被带来上班了,这样也好,现在洛希文回来了,两个人要是敢偷偷见面,她还能当场捉奸。


    三花一有点什么小心思,尾巴就习惯性地左右摇摆,现在正扫乱着这一桌的文件。


    尾巴扫着扫着蹭到了钟铭臣握着鼠标微动的手,骨节随着点动若隐若现,小臂上连贯至手背的青筋清晰可见。


    三花的尾巴感受到阻碍,转头去看,钟铭臣额间落着碎发,挡住了眼尾,眼底有些红丝,像是没怎么睡好。


    “喵~”


    钟铭臣听到动静,眼睛未转,先动了脖子,看完最后几行字才转过脸来,“醒了?”


    “喵~”


    三花走近到他两手之间趴着,想看他在忙什么,结果被人从后面绕上来的手捂住了整张脸,让她不得不仰头,脖子差点断了。


    “别瞎看,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去买衣服。”


    三花扒着钟铭臣的手,从指缝里看他,眼睛扑闪扑闪的。


    看来最近河滩项目进展顺利啊。


    说起项目,花家凭借着资本会算是进一步扭转了自己的处境,虽然之前被迫退出了河滩项目,但是跟刘墉公司的合作有了钟氏的支持算是蒸蒸日上了,忙得事焦头烂额。


    花齐天的事情被压了过去,要是合作一直顺利,这个钱马上就能还上。


    从那天资本会之后,网上盛传的都是花瓷的凄美爱情,打的噱头就是翻版“梁祝”。这个男主人公也被人翻了出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念书的发小。


    花瓷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认识的男性,几乎各个都符合这个条件,很明显这就是一个标准,不是具体的一个人,而媒体和大众对这种扑朔迷离似乎更感兴趣,一个劲地挖,到现在也没个统一的人选。


    不过这新闻原本就是为了给白水河滩赋魅的,所以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新闻已经推出去了,那项目动工也该开始了。


    秘书进来交了一个文件夹,上面没有便签标注,“这是目前能查到的,花三车祸的全部资料,当时警方判定是意外事故,结案了。”


    “嗯,那没查到的呢?”


    秘书说:“肇事人应该对那一片的路况十分清晰,前半段路选的是难开的山路,路程短耗油少,但他明明备了油。”


    那油就是引起二次爆炸的汽油。


    “问过附近的居民了吗?”


    “”


    “说。”


    “村民们不是很配合。”


    钟铭臣蹙眉重复了一遍:“不配合?”


    河滩项目很早就有规划,花瓷的事很明显影响到这个项目的进展、当地的发展,作为村民,这个事情查清了明显就是有利无害,但却没有人配合?


    “是的,都说是很忌讳。”


    “知道了,先出去吧。”


    秘书出门,花瓷便换好了衣服出来,“这身怎么样?”


    “怎么穿这样?”钟铭臣难得见她穿的如此休闲,就是T恤短裤,原本这些买来就打算是在柜子里积灰或者当睡衣穿的。


    三花听了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不好看?”


    “没有,新鲜。”


    “这一身方便走路。”钟铭臣第一次提出要到她买衣服,怎么说也得走到走不动了才行。


    钟铭臣指了指手里的工作说:“等我忙完这些再走。”


    花瓷好说话地走到沙发上坐着等他,这会儿指定不能打扰人家工作。


    反倒是钟铭臣不习惯了,“坐那么远干嘛?”


    “你认真点工作。”花瓷说。


    这话搞得钟铭臣有些哭笑不得,这教育人的语气他大概只有在上小学的时候听到过。


    钟铭臣的效率一向很高,合上处理好的一叠又一叠文件,起身要带上花瓷出门,结果看到沙发上空无一人。


    出门反手敲了敲值班秘书的桌子问:“刚刚有人出去吗?”


    虽然钟铭臣没说是谁,但是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的人也就只有上次那位了,“小姐刚刚下去了一趟。”


    “你没问她去哪儿了?”


    秘书面露难色,心想,我连人家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确定,哪敢啊。


    钟铭臣看她样子就知道了,“算了。”


    摆手的功夫电梯上上来了个眼熟的人。


    “你怎么出来了?”花瓷问。


    “你说呢?”


    “终于忙完了?”


    钟铭臣没穿外套,一身矜贵的丝绸v领衬衫和西装裤,整个人修长,一点点不悦的情绪都体现在了他两只叉腰的手上,显得宽肩窄腰更加明显。


    花瓷跟上前,白皙的手臂被外头的太阳照得发烫,关节处不知道是撑久了还是晒的,有些发红。


    “进来。”钟铭臣拉着她,高度差逼迫她被拉不得不抬起手臂。


    花瓷被拎着回了办公室,脚步错乱,险些被自己绊倒摔倒钟铭臣身上。


    “干嘛,你手劲能不能收收,我不是你兄弟,我是你老婆,你不知道我们有力量差距吗?”


    在床上也是,下了床还是,要说他怎么也是个有过感情的人,怎么对女生动手还是这么没轻没重的,每次就差给她捏出淤青来。


    钟铭臣说:“谁让你乱跑的。”


    这手臂纤细,揉着就跟没骨头似的,完全没有一点运动痕迹,承不了一点力。


    他低头想捡起刚刚被花瓷摔在地上的袋子,看到是个药袋。


    “你买药?”钟铭臣打开一看,是盒眼药水。


    “给狗买的。”


    钟铭臣被骂了,不气反笑,“你的嘴什么时候能说点好听的?”


    花瓷也是看到点台阶就下,翻身坐好,抢过钟铭臣手里的眼药水盒子,拆开给他,“快滴,再熬熬成红眼病了,到时候传染我。”


    钟铭臣接过手里还没动,先把人压住,掐着花瓷的脸说:“看看就传染?”


    “你他妈,能不能轻点!”


    钟铭臣被骂得手里的力道很快就轻了下来,抬着花瓷的下巴说:“这样呢?”


    花瓷勉强出声“嗯”了一下。


    “亲一会儿,看看会不会传染。”钟铭臣一个俯身压下来,整个人如同大山一样,让人根本推不动。


    花瓷的手从开始的挣扎,到最后认命地享受,该说不说钟铭臣的技巧很好,除了有时候的用力过猛,大多数时候都是引导着她,带给她一阵阵酥麻。


    大概是刚刚被骂了的缘故,这次钟铭臣接吻时习惯性地掐脖动作变得温柔,没有强制的感觉,更像是在抚摸她的脖子,感受她因为他的吻而喘息、吞咽的动作。


    花瓷被人半强不强了这么多次,身体也习惯了进一步的尺度,小臂带动着手,抚上钟铭臣领口。因为他低头的动作,原本就大的领口,此时更是让他的胸前一览无遗。


    她的手往里探了探,能感受到钟铭臣起伏绷紧的胸膛,还有因为吮吸加深的锁骨。


    渐渐地,钟铭臣的压制情绪上来了,将她一下子提起,打横抱到了休息室。


    “你干嘛?说好的”


    “没忘。”


    钟铭臣嘴上说着没忘,手上已经开始将她散落在身后的头发用手盘了起来,压在她的头顶,隔着她的头发按揉她的后脑,动作有明显的驯服意味。


    “听话。”


    说完最后这两个字,钟铭臣就彻底将她摔到了床上,因为床垫的弹力,花瓷甚至还回弹了一下,整个人都失控了。


    钟铭臣跪着长腿一跨到了床上,将她两腿分开搭在腰侧。


    花瓷不停地往后缩,但是被钟铭臣一拽就拽回来了。


    “你不想做?”钟铭臣问。


    明明之前每次勾他的是他,但是一到关键时候就退缩,这一拉一扯绷到了极限,再多,这弦就要彻底断了。


    “我没有”


    钟铭臣咬着她的耳朵,任她躲闪,她躲到哪儿就追到哪儿,直到耳骨都被咬得充血才放松:“你招的我,对吧?”


    即便是在风云不测、水深火热的生意场上,即便失手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的人,怎么可能让一个骗子,毫发不伤呢。


    “说好的,得名正言顺”,花瓷琢磨了半天又说,“况且我怕有人进来,有损你兢兢业业的形象。”


    “放心,两道门都锁了。”


    这人还真是,刚刚单手抱着自己进来,居然细心地锁了门。


    钟铭臣接着低头在她脖子上落了个吻,却没有轻易离开,逐渐深入,辗转不停。


    花瓷原本就馋他,之前怕他玩儿得太变态,所以一直拖拖拉拉,这会儿被人调得没有脾气,放下手,仰头接受钟铭臣的吻。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接纳,将她的露肩T恤褪到了小臂,一路细吻。


    最后两个人眼神交换片刻,钟铭臣再度吮吸她的唇瓣,甚至都不闭眼,看着她被他亲得动情,一只手握着她两只手腕,压制在自己的小腹上,不让她有反抗的机会。


    室内气氛暧昧,钟铭臣的腰带半解不解,西装裤子松垮搭在胯骨上,衬衫里藏着身下人的手,在里面滑动。


    暧昧的喘息、摩挲声越来越清晰,然而当两个人头晕目眩时,枕边刺耳的手机铃响了起来。


    花瓷被吓得睁眼,看见钟铭臣难得凌乱的样子,一半矜贵一半颓靡,“你姐的电话。”


    钟铭臣看了眼来电显示,烦躁地顶了顶腮,骂了一句:“操!”


    门是锁了,手机没关。


    “喂。”钟铭臣翻身坐到床边,接起电话后,抬腿挨到花瓷边上躺着,一边替她将褪到腰间的衣服拉了起来。


    钟玉清听他语气不好,问:“怎么了这是,脾气不太好啊。”


    “你这时候打来什么事?”


    “这时候有什么不对吗?大白天的工作时间。”


    确实是工作时间,但他刚刚正在办公室想着做那档子事儿呢,现在被打断了,烦躁都写在了脸上,语气自然也漏了。


    “我听说你最近在查花三家的事?你闲着没事找什么麻烦。”钟玉清消息挺快,他上午刚找人查的事,现在就知道了。


    不过也是,钟玉清是警校毕业的,虽然毕业以后老爷子不准她入队,但是这些老同学关系还是在的,他找人调档案,她肯定先知道。


    花瓷听到“花三”,不动声色地往钟铭臣怀里靠了靠,刚好也凑近手机。


    钟铭臣以为她刚退出来,有些冷,也没多在意,揽着他,手掌在她裸露的皮肤上上下摩挲。


    “花家一天不放弃这个项目,我当然要一直找他们麻烦了。”


    “项目?河滩项目的事,花振凡不是早就被你逼得退资了嘛,你还担心什么。”


    钟铭臣说:“他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良思不能动,总有其他能动。


    原本他还半信半疑,但是查完花三的事,他有预感,花振凡肯定还在觊觎河滩项目的事,而且不可能只是为了钱。


    毕竟要是为了钱,他们不至于得罪钟氏,毕竟即便河滩项目的饼再大,这样也是得不偿失,更何况他到现在还执意要跟刘墉合作,捆绑这一套真是让他们玩儿得转了。


    钟玉清对经商耳濡目染,但是到底不如他们整天泡在里面斗的人,所以也没干涉太多。


    “算了,今天给你打电话,是为了钟窈的事。”


    “钟窈?”


    钟玉清说:“是啊,她升学考考得不错,跟我说要接一只猫回来,还说那猫在你那儿,问你什么时候把猫送回来?”


    “她怎么不自己跟我说?”钟铭臣就是明知顾问。


    花瓷听到这里,警惕地抬头看了看下巴抵着自己头顶的男人,看他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差点没把她急跳脚。


    钟玉清说:“怕你不同意呗,你什么时候还养猫养上瘾了。”


    “前段时间我找人算命,那人说我命里缺木,适合养猫,能帮我提升贵人运。”


    “你还信这些。”钟玉清不解,不过转念一想估计是老爷子给找的人,老人家一向信这些。


    钟铭臣说:“忙了,你跟钟窈说一声,让她给西西再找一只吧。”


    花瓷从他怀里坐起来,装作泪眼婆娑的样子,“我就是到没跟错人。”


    “行了,去外面滴两滴眼药水看着还真点儿。”


    “又不识好歹。”


    “嗯,不识好歹的人在考虑要不要带你去买衣服。”钟铭臣下床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纠结说。


    花瓷环住钟铭臣的腰,说:“现在走。”


    她没想到钟铭臣真就这么提裤子走人、戛然而止了。


    其实钟铭臣本来就没想着强做到最后,但也不得不承认最近确实容易上脑。


    他不知道自己在忍什么,但就是有些下不去手,就像花瓷喊痛的时候,他总是身体比脑子快一步地松下力道,事后想起来又觉得有些不爽,对自己感到不爽。


    钟铭臣没通知司机过来,拿上车钥匙就走了。


    花瓷到了停车位,习惯性地开了后门,结果怎么拉都拉不开,还以为是没开锁,结果回头看见钟铭臣一只手搭在车顶,压着车门上边,堵得它纹丝不动。


    “去前面,我开。”


    花瓷这才发现车上没有司机,于是放弃了后座,转而开了副驾驶的门,“去和义大道、小金圈还是FCM?”


    这几个地方,都是奢侈品店聚集的地方,相比之下FCM多是潮牌店或者独立设计师品牌店。


    “都不去。”


    花瓷见他卖关子,也不怕自己被卖了,头靠着车窗,任凭钟铭臣开到哪儿算哪儿。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车子停在了新街口,这边人流量很大,附近靠近靠近高教园区,很多学生聚集,所以也成了一个主流的商业街。


    “到了。”


    花瓷跟着下车,上了扶梯,扶梯直接下到了负一楼,店面花样多,商品琳琅满目,大家都自顾自挑选,没有所谓的柜姐迎上来。


    而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家巨大的——宠物用品店。


    “你带我来买什么?”花瓷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钟铭臣自然地说:“衣服。”


    搞了半天说带她来买衣服,原来是来买猫咪的衣服?!


    “不是,怎么是买这个衣服啊?”


    花瓷脸都垮了,一是因为自己的幻想破灭,二是因为三花猫不穿衣服最好看啊,她最讨人喜欢的就是她那一身三色斑纹,穿了衣服全遮住了还看个屁啊。


    钟铭臣说:“猫也不能整天光着屁股往外跑吧,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那你以前怎么不觉得??”


    “嗯,现在觉得了。”


    第42章 预制礼物


    花瓷苦着一张脸进去, 这家店的用品还挺齐全的,跟宠物会所不同,那边主要还是治病、洗澡、按摩的, 所以摆放的猫咪用品有限,像这种花里胡哨的可爱衣服那边可没有。


    即便是再不乐意, 看到这些琳琅满目的迷你版小衣服,花瓷也觉得有趣起来,挑挑拣拣拿了不少。


    有运动风的、蕾丝花边的,也有厨娘的、女仆的, 还有跟各个童话故事联名的衣服,比如卖火柴的小女孩,带着头巾的, 看着都太可爱了。


    “你看这个怎么样?”花瓷拿了一件洛丽塔风格的裙子,询问钟铭臣的意见。


    钟铭臣看了一眼, 接到手里往她身上比了比, 说:“还行,但这个裙子容易露屁股。”


    花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你往我身上比什么,还有,没有人会在意一只猫的屁股露没露。”


    “这不是买给你穿的?”言下之意,给你买的所以拿你比, “你喜欢就拿吧,在家穿。”


    钟铭臣转头给她挑了一件恐龙样式的带帽连体裤。


    花瓷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的样子,不行, 像只不太聪明的笨蛋猫咪。


    这下花瓷彻底不理他了,拿完衣服又去挑了不少头饰、帽子,有些还没她巴掌大,快到柜台的时候还不忘挑几双适配的鞋子, 这下总算齐活了。


    “您好,一共826。”收银员清点完以后说。


    花瓷这才向后张望找钟铭臣,“付钱。”


    钟铭臣从后面过来,问:“多少?”


    “826。”


    收银员:“您的东西,请拿好。”


    “喏。”花瓷接过来顺手就递给了钟铭臣。


    出了门店,看到对面挂着“一件8折,两件5折”牌子的女装店,花瓷才想起来自己是被骗过来的,立马笑容一敛。


    “回家?”


    钟铭臣这时候过来,见她小小一个人抱着双臂不走也不动,又往她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周围人声嘈杂,商场里的广播里还放着歌,他像是怕她听不见似的,凑近又问:


    “还买不买?”


    花瓷没好气地说:“买啊,你带我去买什么就买什么。”


    反正都是用得上的,不买白不买。


    钟铭臣含着笑看她做作的表情,绕过她往车库走。等他走远了几步,花瓷才放下了绷直的嘴角,快步跟上去。


    车子绕过人群杂多地段,渐渐往建筑错落有序的艺术大街驶去,地广大屏、城市地标逐渐清晰。


    “不是都买完了嘛,还带我来这儿干嘛。”光是看见那个北江市的地标性建筑,花瓷就眼熟知道这是到FCM附近了。


    “不乐意去,可以现在打道回府。”


    “去去去。”花瓷生怕他把车头调回去,两只手抱住他的手臂说。


    钟铭臣小幅度地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提醒她“开车呢。”


    “嘿嘿,你开你开。”


    钟铭臣还是很少过来线下选购东西,一些特定场合穿的衣服都有长期合作的设计师量身定做,平时的穿戴也是有人安排定好的,极少有看中了自己去提的情况。


    逛街这项运动,在这种项目堆积,各个都在忙着推进的时间段里,属于奢侈。


    花瓷二话不说去了上次来过的那家店,他们店里的特别定制还在,而且摆放的位置明显。


    “我想要那件。”


    柜姐上来就认出了她,毕竟是给自己递过钟铭臣名片的人,“钟太太,您来啦。”


    钟铭臣听到柜姐的称呼,看了花瓷一眼,似乎在询问她,什么情况。


    花瓷煞有其事地挽着钟铭臣,侧脸贴着他的手臂,歪头说:“是啊,说好了等我老公出差回来再过来一起看看的。”


    “我这就给您拿样衣,方便的话一会儿我给您量尺寸,快的话半个月就能送到您家。”之前趾高气昂的柜姐,顶上眼前这个大单,恨不得腰都给弯折了。


    不过也是,换做是她,要是一笔几十万的订单,能给她转个提成,她也愿意折腰。


    花瓷看着她变脸的样子,温柔地问了一句:“你们店里还有其他人嘛?”


    “有的,请问是有什么别的需要嘛?”


    “嗯,我找她买。”


    柜姐:“”


    柜姐被支开去后面拿样衣,钟铭臣跟着坐到等待区的沙发上,幽幽地问:“钟太太?”


    花瓷这才解释说:“上次看中一件衣服,没钱买,就报了你的名字,这次要是再不买,可不光丢我的人了,到时候人家还以为钟氏破产清算了呢,连个定制都买不起,你说是吧?”


    “你有老实的时候吗?”


    自己出门闲逛,都能给他欠下一笔债来,今天他还就正好撞枪口上了。


    花瓷的衣服还没拿来,店里前台又响起了迎宾小姐的清脆声音。


    “洛小姐,您定的鞋子刚好到货了,需要在这儿试试嘛?”


    “不用了,给我直接包好吧。”


    这个声音,分明就是洛琪琪的声音,带着点甜腻,跟她本人的形象性格很符合。


    不过不等她回头确认,刚刚说话的人就把矛头指了过来,“呦,钟总怎么在这儿。”


    洛琪琪看了眼他身边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陪同的洛希文,意有所指地说:“钟总这是来作陪的?”


    洛希文打断她的逗趣,落落大方,语气里带着点熟稔说:“今天不忙嘛?”


    “忙。”钟铭臣说完,转头看了眼身边坐着的花瓷,忙着陪人逛街。


    “这位就是钟总的新人?”洛希文问。


    花瓷起来笑了笑说:“新人?方便我知道一下旧人是哪位嘛?”


    洛希文原本落在钟铭臣身上的目光,转而投向了花瓷,过了几秒说:“也可能是我看错了,这位好像也不完全是新人,有点眼熟。”


    报纸上虽然没有拍到花瓷的正脸,但是身形很相似,钟铭臣换人换得频繁或许有可能,但不可能短短一个月内,带着两个不同的人出来逛街,他没那么闲,或者说他没那么有耐心。


    花瓷听到眼熟,下意识躲闪,这个动作被钟铭臣收进眼底,跟着起身将她一揽说:“洛总还是贵人多忘事些的好。”


    看洛希文吃瘪洛琪琪可比谁都来精神。


    “钟总什么时候来家里吃个饭呀,怎么说你跟我姐也是老相识了。”


    “洛琪琪你要是没事做,我可以现在就让人把人送回去。”洛希文颇有长姐风范,警告了一句。


    “你!”


    洛琪琪这两天因为拒绝洛思泛的要求,所以被看得紧,今天也是非缠着洛希文才出来透口气,所以到底没什么底气。


    刚刚去后边仓库拿备货的柜姐这时候出来了,手里拎着跟展示柜上一模一样的样衣过来说:“钟太太,你看看做工面料这些是不是满意,然后交给我帮你量尺寸吧。”


    花瓷总算找到一个背身的机会,临走的时候不忘牵着钟铭臣过去,“老公,刷卡。”


    新柜姐听了这话笑容满面,洛希文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被洛琪琪看到,后者幸灾乐祸的样子被洛希文一瞥才勉强收了。


    花瓷被带到隔间量尺寸,钟铭臣刷完卡,站在一边等,某人临走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句:“老实点。”


    这两个字原封不动地落到了他头上。


    洛琪琪过来拿包装好的鞋子,洛希文接了个电话姗姗过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最近一次见他也已经是一年多前了。


    那天晚上,跟她说不合适,不再合作的神情,一如当年问她考不考虑联姻,都是那种私事公办,不多情绪的态度。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狗仔真是一个好的故事创造者,那一张张登上杂志、网页的照片,可比他们真实经历要暧昧多了。


    原来以为他估计永远都是这副态度了,就是这样的人,没想到时间久了也开始变了。


    “钟爷爷身体好了嘛?”


    “还算康健。”


    “你这样,也不顾忌你爷爷和花家的关系?”堂而皇之带个情人出门,花家脸面怎么挂得住。


    钟铭臣语气没有起伏,但是手里拿着袖口袖口的力道紧了紧,轻蔑一笑说:“花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你还是这么我行我素,不过你找错人了,一个没有背景的情人而已,顶多恶心他们一下,不会有人太在意。”


    对于他们这种世家来说,利益才是永远的,这种绯闻、私生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钟铭臣是这个利益至上原则的贯彻着,谁会觉得他是认真的。


    既然不认真,那么对于花家来说也算不上是割席。


    钟铭臣想要割席,除非这个对象是对花振凡有威胁的,否则死了一个花瓷,他们还有花铃,只要钟老爷子还念着,就有再合作的机会。


    钟铭臣没有说话,转身去接已经出来了的花瓷,跟着填了电话地址,就回去等消息了。


    洛琪琪手里拎着大袋东西,等两个人谈话结束了才过来说:“旧情复燃了没?”


    “送你回去。”洛希文直接无视她的话说。


    “哦,是我说错了,要燃也得有旧情才行,那些新闻写的我都快信了。”


    两个人连恋爱过程都没有,第一次见面谈的就是联姻,钟铭臣提的。


    当时钟老爷子身体每况愈下,为了稳住公司,也让老人家安心,联姻是他唯一选择。


    不过也不知道钟铭臣怎么看上的洛希文,不说其他,光是北江,有名有姓的佳人都不在少数,而当时的洛希文可比现在落魄多了,完全就是洛家的编外人。


    钟铭臣不挑别人,偏偏挑了个最没背景的。虽然最后毁诺没成,但因钟铭臣此后再无联姻消息,不少人都猜测是旧情未了。


    就这样,新闻把他俩编成“一见钟情”“蓄谋已久”,真是比写书的还能编。


    洛琪琪追在后面挖苦,洛希文踩着高跟鞋,却走得稳,让她拎着大包小包在后面追得都费力,嚷嚷着:“要我说,再过两年,没准你连工作都没了,还不如现在好好对我,不然我到时候真把你赶出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洛琪琪被洛希文短暂的冷暴力逼得上火,一跺脚停在电梯门口大声质问。


    洛希文也不回头看她,冷淡地说:“那就看你本事。”


    “你看不起我?我跟你说我最近成绩突飞猛进,我还跟爸说好了,自己出国深造。”


    “挺好的,到时候别让我给你安排。”


    洛琪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说:“你是我姐,我去美国你凭什么不管我?”


    “再多话,我有的是办法不让你爸答应你出国的事。”


    洛希文一句话堵住了她喇叭似的嘴。虽然洛思泛宠她,但是现在家里有意往海外拓展业务,所以洛希文在家里的话语权挺大,要是她真的跟洛思泛说了些什么,还真可能把她圈在国内。


    洛琪琪跟在边上,一路上提着东西手都勒红了也没啃声,到了车子里,把东西往后一甩,系上安全带就是一副小姐做派,等着洛希文送她。


    洛希文鲜少跟她计较,对她的态度不是忽视,就是像刚刚一样一语中的让她自己闭嘴。


    不过洛琪琪本身就是个话痨,这个火爆脾气跟洛希文简直就是两极,路没走一半,就又开口问:“你今天为什么说那个女的眼熟?”


    “因为眼熟。”


    “这几年你都没怎么回北江,你见过的人跟我都差不多,怎么会眼熟她一个没名没姓的人。”洛琪琪这时候才觉得奇怪。


    不过也是,她一直以为洛希文是为了公事回来的。


    洛希文呼吸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人偶尔对没见过的东西,也会产生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现象。”


    “好吧,我还以为你真认识呢,那就有苗头了。”


    “什么意思?”洛希文问。


    洛琪琪说:“因为家里之前查过这个人啊。”


    她之前被洛思泛赶去钟氏,回来之后说了钟铭臣养人的事情,不就之后这事又上了新闻,洛思泛就找人查了一下。


    “结果呢?”


    “查无此人呗,没名没姓的,脸也生得很,没什么实质性记录。”


    洛希文看着没什么表情,这件事就这么过了


    今天这一趟回来,钟铭臣要加班,问了她的意见,最后还是带着她一起回了公司。


    花瓷在沙发上摆弄着买回来的小猫衣服,一件件欣赏,突然自己都有了养猫的兴趣。


    不过就她现在这个情况,虽然维持人的形态的时间已经大大延长了,但还是不够稳定,要解决的事情也很多,还没有那个闲心。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带我去买东西了?”花瓷摆弄完过来问道。


    平时都是她嚷嚷着要去才去成的。


    钟铭臣坐在电脑前,言简意赅说:“礼物。”


    “什么礼物?”最近好像也没什么节日吧,最大的“节日”就是周末了,钟铭臣能少些工作时间。


    钟铭臣默了默,摘下眼睛说:“过年得回一趟老宅。”


    之前一直没想到过年的事,直到今天老宅那边的人给他来了电话,说是在定年夜饭的菜单了,钟老爷子特意叫人把各人的口味和喜欢的菜色都问一遍,钟铭臣这才想起来。


    原来是个预制礼物,花瓷心想。


    “哦。”


    “带你一起回去?”


    “不要,不想过年了还得吃猫粮。”


    跟着钟铭臣回去,肯定不能这么回去,三花也不能上桌,还不如在家点外卖呢。


    钟铭臣猜到了,所以问的时候也没想着能带回去,“到时候让星级厨师来家里给你做饭,吃什么你定。”


    “什么贵的吃什么。”花瓷说的跟平时一样,但是听着又不大一样。


    她没生气,因为这事就不能生气,但是好像连委屈的理由都没有。


    过年过节,家里人出远门,把小猫丢给寄养家庭或者宠物店都是常有的事,真的很正常。


    相比之下钟铭臣这儿的待遇还挺好的,花瓷安慰自己这么想。


    钟铭臣难得没有嫌她,一口答应:“给你挑最贵的。”


    自从上次资本会结束以后,钟花两家的关系一片大好,更好的是花家,简直就是一片欣欣向荣。


    花瓷挪着屁股,到钟铭臣的办公椅上,最后一半挤到椅子上,一半坐在他腿上,眼睛眨巴眨巴想要他的注意。


    “又怎么了?”钟铭臣挡了她一下,然后推开键盘、鼠标,身子往后一靠说,“这些工作处理完了,才有时间带你吃饭。”


    工作工作工作,满脑子就是工作,之前老婆没了也不管,现在坐他腿上也没反应。


    花瓷暂且忍了这口气,说:“你之前不是很讨厌花家嘛,最近怎么变性了?”


    “合作愉快,你不乐意?你不算是半个花家的人吗?”


    钟铭臣果然难搞,每次一问他问题,他总是先找别人身上的问题,让别人开始自证。


    “我先问的你。”花瓷学聪明了。


    钟铭臣说:“最近太忙了,顾不上他们。”


    其实她知道钟铭臣不可能真跟花家谈和,就算是为了之前拜托他的墓地的事。


    花瓷就是想确定一下这个人没有叛变。


    “你在忙什么?”花瓷问完,钟铭臣眼神如炬,盯着她没移动,好像给了个明显的答案。


    “养个猫能费你多少时间,少甩锅了。”花瓷说。


    “在处理学校的事。”


    学校?


    “良思吗?”花瓷向他确认了一下。


    钟铭臣点了点头,手环上她因为侧坐而半扭的腰肢,开始不安分地游走,然而嘴上依旧一本正紧。


    “什么事?”


    “告诉你有什么好处?”钟铭臣现在对她简直就是锱铢必较,做点事都要讨要点好处。


    花瓷大方在他脸上落了一个吻,然后缩回来抬头看他,等着他说。


    钟铭臣也说话算话,举重若轻地说:“人命的事。”


    花瓷后背一僵,连带着手臂和脖颈后边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二十多度的室内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想过让钟铭臣搞花振凡破产算了,但是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事,即便是再不爽花家,那里的人到底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


    “害怕了?”钟铭臣一只给她支撑力的手感受到了她的僵直。


    钟铭臣询问得轻声,花瓷反应过来后,顺势往他怀里一扑,手习惯性地转折他胸口的衣领,宝蓝色的西装领口还有手工刺绣,现在被抓得乱了形状。


    花瓷说:“有点,但是关学校什么事?”


    良思自从老爹去世以后,就在名义上转交给她了,但是当时她才刚成年,根本管不了,所以就交由花振凡代为管理了。


    此后一直如此,花瓷原本也对从商没兴趣,所以就老老实实当个名义上的董事了。


    “等查清楚了再说,现在先让我工作。”


    钟铭臣弯曲的长腿往上一顶,花瓷险些觉得自己要被颠下去了,赶忙圈住钟铭臣的脖子说,等坐稳了才脚尖点地下去


    提到山上的事情,已经是一周后了。


    秘书得到准许以后,推门进来。


    办公室里的大片嵌入式书柜已经变成了猫爬架,上面很多旧书都被取下来放到了别的房间,空了一半出来放猫咪上班时候要用的奢侈品包包。


    员工十次进来有五次都看见猫咪在格子里抱着名牌包睡觉,还有一半的时间,这猫就睡在老板的手边。


    比如今天这次也是。


    临近年底,各部门交上来的今年的工作总结,明年的工作计划,还有财务的申报,秘书的加急文件,全都堆在了桌案上。


    唯一空出来的一块地方就是老板作业的那里,现在躺着一只三花猫。


    这猫比第一次来公司的时候要大上许多,现在老板已经不带猫箱了,因为装着空间有些狭小,所以多半都是抱着,或者猫自己跟在边上自己走过来陪同上班的。


    一条长长的猫尾压着单张堆叠起来的A4纸,像是可以防止被吹起,身子瘫软在钟铭臣的小臂,正好贴合,脑袋则是蹭着他的手背,完全一副粘人的模样。


    钟铭臣也不管她,要蹭就蹭,要抓就抓,偶尔过分了也只是把她放回原本的位置,当个猫肉垫子枕着。


    “老板,这是白水村提供的户籍名单,我核对过了应该没有遗漏。”


    三花睡得露出舌头,这温度打得正正好,不冷不热,钟铭臣折腾着给她穿了衣服也不觉得热。


    今天出门前她挑了好久,最后决定试一试这条小猫裙子,只是有点太小了,三花怪罪于自己的毛实在是太多了,就是不肯承认她把自己吃圆了。


    三花刚听到秘书的声音,就醒了,抬着屁股,前肢下压,伸了个懒腰,然后凑过去一起看那资料。


    没想到刚凑近就被钟铭臣不着痕迹地一挡,什么也没看见。


    “离远点。”


    钟铭臣一说话,秘书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站着。


    “不是说你,是说你。


    被明确指向的猫,现在在堂堂正正蹲坐在他手边,尾巴翘到天上去,一动不动。


    三花直接被下了个驱逐令,抬起脚就想抓人。


    钟铭臣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掀到背上的裙子下摆拉了拉,刚好盖住她的尾巴根部,变得体了一些。


    “钟总,要不我先把三花抱出去,一会儿给您送回来。”秘书说。


    钟铭臣没同意,“她在别处待不住的。”


    额


    秘书识相地闭嘴了,三花跳到电脑上,从上往下看,也不管钟铭臣赶不赶她,反正就是在办公桌上作威作福。


    “你先出去吧,晚点饭局安排好司机,提前到车里等我。”


    “是,钟总。”


    三花这会儿才得逞,盯着那个文件半天,也没找到一个眼熟的名字,看名字都是踏踏实实的农民,没什么特别的,钟铭臣要这些人的名单做什么。


    钟铭臣撤回文件,摆放到边上持续堆积的文件堆里。


    “晚上我有饭局,你自己先回家?”


    三花最近跟钟铭臣形影不离,所以都没有特意提前去看他的行程。


    说是饭局,花瓷用爪子想都知道会有谁,洛希文刚回国,这种场合肯定不会落下她。


    “不行。”三花跳下电脑,直接落到了钟铭臣膝盖上,继而换了个形态直接双腿坐到了他的腿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要不是现在出来偶尔忘了事先穿衣服,她都不忌讳次次在钟铭臣面前变换形态了。


    钟铭臣似乎也不介意,还会帮她揉捏筋骨,缓解一下被拉伸的疼痛,这个霎时间的拉伸极难适应。


    “什么不行?”钟铭臣一只手勉强就能盖住她的屁股,另一只手在她脖颈出轻捏。


    花瓷说:“我也要去。”


    “跟应酬差不多,很无聊,也吃不了什么好吃的。”


    “那也怕你喝多了跑错房间。”


    钟铭臣说:“与其怕这些,不如想想怎么克服你自己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不让我上,却一直吊人胃口的问题。”


    花瓷方才知道他在指什么,心想,你要是正常点,她能做不好心理准备嘛。


    “可以啊,明天跟我扯证,马上就安排。”花瓷说。


    钟铭臣看着还是在笑,但是笑意已经不达眼底了,“那我得先知道你跟花家有什么关系。”


    原来这个狗东西根本就没有完全信她,他不问不代表他相信了,而只是觉得目前还不紧要到他要彻底搞清楚。


    “我查了良思的系统,里面没有你。”


    钟铭臣没有等她的回答,而是直接告诉她自己做了什么,这比逼问她还要恐怖,意思就是不用你说,如果他想知道,他会直接动手查。


    总有清楚的时候。


    花瓷此时虽然在他怀里,但是确实一改往日暧昧的氛围,整个人正襟危坐,“所以你的猜测呢?”


    钟铭臣眼眸深黑,狭长的凤眼看谁都不带留情,怀疑、威胁、质问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眯眼,眉压眼的压迫感很让人窒息。


    花瓷跟着他久了,差点忘了,钟铭臣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我不喜欢猜。”钟铭臣说。


    “我晚上不去了,你这样好吓人,我不想跟着你了。”


    花瓷见状只能反其道而行,一味地探究钟铭臣有没有猜到什么,根本就是无用功,不如示弱,还能让自己的血条加一加。


    花瓷起身要走,钟铭臣直接从后面拦腰将她按了回来。


    钟铭臣一言不发,一只手钳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他娴熟地在她唇齿上舔舐,最后长驱直入,裹挟她每一次呼吸。


    “与其担心我走错房间,不如让我就算走错,也没精力去做。”


    钟铭臣抽身拉开距离说完,秘书打过来提醒时间的电话正好响起。


    钟铭臣看了一眼,随手按掉,眼神落回花瓷脸上。


    花瓷叹了口气,觉得确实有道理,想起自己只能在家,要把男人送出去跟别人吃饭喝酒,心里就不好受。


    最后在钟铭臣的嘴角舔了一下,眼神默许,两人垂眸看了看刚刚亲吻过的地方,再对视时,已经交付城池。


    刚刚说要提前半小时到,让司机在车里等好的人,现在却在办公室里迟迟不走。


    花瓷刚经历疑似暴露、被人怀疑的过程,现在这样的亲密,反而让她有了十足的安全感。


    于是也不提醒他私会“老情人”不要迟到比较好。


    她将他丝绒西装扣子解开两颗,衬衫里面还有黑色打底高领毛衣,花瓷探手,搁着薄薄的打底衫描摹他的身体。


    进来的手带着点凉意,让钟铭臣紧绷了些,气息变重,“晚上结束带你去吃饭。”


    “这么好?”私会完还有心情带她出去吃。


    “嗯哼。”


    花瓷被捏得得劲,毫无招架之力,也很少正面见钟铭臣这般,抛去沉稳。


    “那我要吃上次的龙虾,还有那家的白玉豆腐和黑松露炒饭。”


    “还有嘛?”


    “还要法式丝绒蛋糕……咖啡味的……苦点儿。”


    “好。”


    花瓷坐在他腿上,感觉自己随时可能掉下去,菜名也逐渐说不完整


    到最后,两人双手交握,让花瓷手心摸得滚烫生热


    出门前,刚刚脱落的小猫衣服被钟铭臣捡起来,顺手揣进了西服口袋里。


    其实钟铭臣原本就定好了餐厅,是附近新开的一家徽菜馆。


    今天的邀约临时来的,老爷子也会到,所以最多也只能将原定的时间调晚些,再带三花去。


    经过刚刚,三花此时也没有多少精神了,本来想回家窝着,但是看到小区里张灯结彩的,也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星期就该过年了。


    爸妈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她旅游写生,过年的年夜饭,也是去大伯那边吃完,他们小家再吃一顿。


    那时候大伯还没有从商,家里亲戚来往多,串门的一波接着一波,一直热闹到正月出才停下。


    后来虽然爸妈过世,年夜饭跟着花大、花二两家一起吃,不说多热络,但是表面和气还是有的,至少逢年过节能听个响。


    今年过年应该比那时候还要安静些。


    花瓷好久没想过家了,晚上在外面晃晃荡荡就到了墓地。


    自从她出事以后,已经好久没见过爸妈了。


    这片墓地是花家祖辈一路延续下来的地方,早年间家里习文没什么钱,都是土堆起的,上面立一块牌就当做一处坟冢了。


    从爷爷那代开始,才靠着收徒赚了点钱,把这片地修整了一下。


    花振凡发达以后,才将这地买了下来,做了花家墓园。


    花瓷绕了两处,找到爸妈的墓碑。


    每处墓碑上头都有小的照明灯打着,偏就爸妈这里的坏了,以至于花瓷都险些没看清。


    花瓷走得有些累了,离爸妈近了点,坐在地上靠着墓碑,冬夜里这碑本应是凉的,但是她却觉得有些暖和。


    “爸,我最近都没怎么练字,不过您走得时候应该猜到了吧,您以前总训我偷懒,一关就管我一个月,我总觉得烦。现在没人管我了,想不练就不练,上回拿笔的时候,我手都是抖的。”


    “哦,对了,我前两年展出了一副临摹的画,自己题了字,有不少人看,不过没多久就被撤了,您知道的,大伯他们不喜欢我写字。”


    “爸妈,快过年了,我一个人还不知道怎么过,可能就吃完饭看个春晚吧,我都好久没看过春晚了,但是今年应该会看,听个热闹。”


    花瓷啰啰嗦嗦又说了一大堆,都说报喜不报忧,但是花瓷觉得爸妈肯定早都知道了,干脆就想到什么说什么了。


    要走的时候,准备扫一扫墓,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个亮,看见碑上面满是划痕,连带着墓碑上的照片都被撕坏了一角,墓碑边缘被敲得坑坑洼洼。


    “我就说得卖些字画挣钱吧,两袖清风哪能过好日子,您看这碑坏了吧。”


    墓园除了花振凡能来动手,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也许她今天过来还能看到爸妈的墓地,都算是万幸了。


    花瓷看着残缺的照片,起身往外走,回了家。


    不是钟铭臣那边,而是花家,正好没什么精力,就当只野猫混进去,把家里的相册顺出来,重新洗一张照片,贴回去算了。


    而起现在她不缺钱,家里唯一留着有念想的东西就是相册了。


    花家跟钟铭臣还有合作,保不齐哪天这照片就拿到了钟铭臣面前,到时候都不用她自己承认,直接完蛋。


    之前春节前,老妈都会在院子里带她一起做灯笼挂上,只不过她那时候年纪小,自己做不成一个,只能帮着涂胶水,最后骑着花永良的脖子,让他踩着梯子送她上去挂灯笼。


    后来长大些,她就在书房里写对联,拿出来让爸妈贴上


    现在这屋子连个亮灯的人都没有,明明还说是一家的,过得却像是两家人,大院隔壁的两栋都张灯结彩了。


    三花顺着墙外面的电机跳到二楼房间窗户,边上是阳台,底下的锁一扒拉就能开。


    进到屋子里,里头的陈设一如从前,算起来她死了也快一年了,这屋子没人动,也没人打扫,只潦草地扑上了一层白布,白布上都已经落满了灰。


    太累了,要是钟铭臣在,她大小要拿他意见外套垫着才肯睡,但现在没有傲娇的资本,就打算直接靠着休息会儿算了,谁知迷迷糊糊就在床的白布上睡着了。


    梦醒时分,窗外还是黑的,周围都是静的,三花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到了几点。


    小憩之后的空虚感席卷而来,窗外啪嗒啪嗒的雨声敲打着窗户,感觉更甚。


    趁着精力恢复了一些,三花换了个形态,却仍然憋闷得难受,开灯又太容易被发现。


    最后三花拿着手机摩挲了一下,还是给钟铭臣打了个电话过去,想问他几点结束,就当是要预留她一个洗漱化妆的时间。


    手机铃声响了十秒左右才被人接起,电话里除了钟铭臣一句“怎么了”,再没有别的声音,挺安静的——


    作者有话说:能别锁了嘛?这是脖子以上!


    第43章 “好,我们回家。”……


    “你还在应酬吗?”


    “嗯, 还没结束,饿了?”


    花瓷说:“刚睡醒,有点。”


    “我让人先给你送点吃的?到楼下了给你打电话。”


    “不用, 你早点结束带我去吃吧。”花瓷听到他的声音,刚刚小憩过后醒来的空虚感被填满, 脑子里的秩序又回来了。


    “没忘。”


    花瓷懒洋洋笑了一下。


    “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会儿。”钟铭臣说,不想她看着时间等。


    “嗯。”


    钟铭臣听她声音情绪不高,当下还想询问两句。


    这时, 边上跟着的人弯腰伸出一臂,做了个引路的动作,此人是钟老爷子身边的人, 魏叔。


    方才席间钟铭臣手机振动,看到来电, 没犹豫就出来接了。


    老爷子虽在谈笑风生, 但依旧是眼观六路,谈笑间朝身边的人动了动手腕,让人跟着钟铭臣去了。


    钟铭臣走到门口听见身后脚步,脸色不悦,回头瞧见是魏叔, 再望了眼餐桌上的老爷子,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朝他看了一眼,很快注意力又回到了饭桌上。


    钟铭臣思忖了一下, 没阻止,沉默着继续往外走,到了前厅才接起电话。


    魏叔不出声,只像个影子, 这会儿对来电的人的身份有了考量,看着时间,提醒钟铭臣不要逗留,该回席了。


    “在忙吗?”花瓷见他那边安静得很,他又久久不出声,以为是什么严肃的场合。


    钟铭臣边往回走,边说:“还好,结束了告诉你。”


    “好。”


    花瓷找到了柜子里尘封的相册和相机,只是相机太沉了,她直接把存储卡抠出来带走了。


    三花叼着相册,咬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相册给一路拖出来。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女声叫到:“去去去,哪来的野猫,来这儿也不嫌晦气。”


    三花用尽力气跑跳,一路被扫帚赶着到了院前的泥地里,因为在下小雨,所以泥地都是湿软的,一步一个脚印,沾上就弄不干净了。


    出了院子,三花的脚上像是穿了四双黑色长筒靴,埋汰得很。


    钟铭臣重新回到正厅,入座后,就听到钟老爷子随意提起来,“下次要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就结束了再回。”


    同时在场的还有其他几位前辈,倒是鲜少听到钟铭臣被责备。


    钟铭臣抽走了餐巾放到一边,没再打算动筷,回说:“自然是重要的电话,才需要现在就回。”


    虽然他没说,但是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钟铭臣大从心底里觉得不舒服,语气稍微有些冲,但还是保持了问了便答的晚辈礼数。


    “无碍的,既然是私宴,自然随意些好。”花振凡说。


    今晚就是花振凡借着新年将至,把大家叫过来的凑了一顿饭局,名为私宴小聚,毕竟年中、年后大家都会更加忙碌。


    钟老爷子因为之前的事情,又碰巧这段时间人在山下,所以特意前来赴宴,花振凡的邀请也是到位,给到了他面前。


    刘墉因为同花振凡开始了生意上的往来,加之老爷子在场,所以也带着钟玉清一起过来了花家。


    除此之外还有洛思泛一家,一般圈里无关项目合作的宴会,请了钟家也会请洛家,不然会被认为是站队。


    若是钟花两家成了亲家,那这单独聚会还合理,但如今这样可就不了。


    花振凡这样左右逢源的人,肯定不愿意得罪一方,自然是两家都叫了。


    洛家虽然不及许家,但近几年发展势头很猛,不容小觑。


    许家那边如今是许奇观当家,也是个不规矩的主,说不来就不来了,不过就他们同钟家的关系,一场外人的私宴,不聚头也没什么。


    听钟铭臣这么说,洛希文手里捏着高脚杯,假意抿了一口,实则并未入口,瞥了一眼钟铭臣的手机,很快又收了视线,放下酒杯。


    那分明是他的私人手机。


    钟玉清同钟老爷子都在席上,谁的电话比这两位还要重要。


    “我听说方总的儿子这两年一直跟着希文在美国呢,两位也是年少有为啊。”花振凡岔开话题说。


    “都是小辈们瞎搞,有点名堂而已,算不上有为。”洛思泛自谦道。


    虽说洛希文不是他亲生的,但是恭维的话他是照单全收,毕竟现在洛希文只忙着开脱海外,国内公司的事也不插手,于他有益却又不会抢利,是再好不过了。


    洛家的海外市场一直局限,有了洛希文,这两年有所好转,不过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急不来。


    “我听说这次希文回来,方亚那边可忙得不可开交啊。”花振凡说。


    洛琪琪刚被红酒弄脏了衣服,跟着白柳依上去换了身衣服,下来听见方亚的名字,插嘴道:“那可不,三天两头信息轰炸,生怕我姐不回去了。”


    洛希文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这会儿洛思泛也在,洛琪琪可不怕,还嘟囔了一句:“实话实说。”


    洛希文回来的这些天,方亚在美国确实急死了,不光是工作搞得他焦头烂额,就连洛希文回国后消息也是两三天回一条,回的那一条多半还是跟工作有关的。


    方亚现在这副恨不得她立马飞回去的样子,仿佛之前拿着钟铭臣的新闻刺激她回国的人不是他。


    也幸好美国公司那边的人习惯了方亚有事就发疯的样子,只祈祷洛希文早点回来。


    “多谢花老关心了,不过那点事他还是处理得好的”,洛希文回敬说,“倒是麻烦钟总给方总带个话,好让他放心。”


    钟铭臣时不时抬手看一眼手表,并不专心在饭桌上,这会儿被人提及,不着痕迹地将目光重新聚焦回餐桌之上,“他们是父子,还用得着我带话?”


    洛希文一噎。


    洛思泛在外人面前,帮着解围说“是啊,方总向来爱子如命,想来应该是了解的。”。


    花振凡脸上顿时愁云惨淡,唉声叹气道:“为父自是如此,就是犬子的事,这年前还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好,若是不行,唉”


    “齐天的事本是简单,但那边的人压着不让放,打起官司严重起来,这不过花老莫要忧心,我们有条件一定帮。”


    洛思泛同他一唱一和搭着腔,刘墉沉默不语,钟铭臣充耳不闻。


    之前以钟氏的名义入股已经是钟铭臣给的退让了,如今难不成还要他出面去把人捞出来不成,就是花齐天当场叫他一声爹,他也不见得答应。


    花振凡多半也是料到了,所以特意请了下山的钟老爷子过来,美其名曰是私宴,实则扒去了皮,就是一场鸿门宴。


    “那边属实难缠,之前多亏了钟总救急,他们才给的面子,如今怕是闹大了真要进去。”花振凡说。


    这话明里暗里都指的谁,钟老爷子哪有听不出来的。


    但花齐天向来名声不好,出的这档子事儿也是丢人,若真让自家人出手,不知道外人要怎么做文章。


    “虎父无犬子,听说花老弟当年也是被花老严管着过来的,自然知道有的教训该吃。警署那边我倒是有熟人,到时候一定让他们多照看着。”


    钟老爷子出力,但断没有帮到底的意思,这一番言语安慰,在花振凡听来就是花齐天这刑判定了,钟家更不愿意动自己的手,去救个无用之人。


    “钟老是过来人,自然看得透彻。”


    花振凡低头垂眼,暗暗同刘墉对了个眼神,不过被钟玉清察觉到了,她伸手到桌下,推了推刘墉,才让他收回眼神。


    花振凡则转头关心起钟铭臣:“今天的饭菜不合钟总胃口?”


    钟铭臣面前的的饭菜几乎没有被动过,撒个谎说:“来之前吃过一点。”


    “那就好,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钟总见谅。”


    钟老爷子也吃不多吃好了,手里拿着拐,“他再怎么说也是小辈,花老弟不必拘谨。”


    “是,那我就跟着刘总叫铭臣了。”


    钟铭臣垂手抵到桌边,手腕上的表带没注意擦碰到了瓷碗,发出一下略微刺耳的声响。


    桌上剩下的人没人敢替钟铭臣应声,都在正襟危坐,静观其变。


    自从联姻告吹后,花振凡这本就是虚张声势的长辈姿态,便再也没拿出来过。


    还是钟老爷子清嗓咳嗽了两声,钟铭臣擦了擦手,不紧不慢道:“爷爷说的是,花伯不用拘谨。”


    花振凡这才松了口气。


    因着钟老爷子不喝酒,花振凡特意让撤了他那边的杯子,商量着一会儿到客厅沏茶喝,说是前阵子合作方带来了上好的大红袍。


    转眼饭后,众人陆续起身离席,这一喝茶没个准头,不知道到几点。


    钟铭臣懒得掺和,刚想说自己先走,就被走在最后的花振凡跟上,“听闻钟总对字画感兴趣,齐天那小子平时没个正形,就对字画感兴趣些,等他出来了,我让他同钟总探讨一二。”


    钟铭臣眼神一瞬变得晦暗不明:“花伯这是好心提醒我呢。”


    “铭臣你若是不急,倒也无妨。”花振凡早就打听到了,上次不就是拿着这个让钟氏入的股,如今看来还是管用。


    待他说完,钟铭臣略微躬身,声音低沉得让人如临深渊,“万一我感兴趣的不是字画,而是人呢?”


    不是字画,而是人?


    再没人比花振凡更清楚,花齐天说的钟铭臣在找的那幅字画,提字的人是谁。


    若真是人,那之前花家做的种种,都成了推自己进火坑的帮手。


    花振凡吓得脸色煞白,思绪混乱,不知从何说。


    许久,才见钟铭臣嗤笑了一下,“玩笑而已,方才说了让花伯不要太过拘谨,怎么现在又忘了?”


    花振凡才喘上一口气:“是,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细想一下就知道刚才钟铭臣说的话不可能,若是对人感兴趣,怎么会拒绝联姻,连葬礼都不出席。


    花瓷这些年曝光极少,只要花瓷之前同钟铭臣没有交集,现在人已经死了,死后更不可能,这便可安心了。


    钟铭臣恢复平时的沉稳有余,慢声道:“花总注意身体,这茶我就不喝了。”


    “是真有什么急事?”花振凡试图挽留。


    钟老爷子原本走在最前头,不见钟铭臣他人,回头便听见他告辞要先离开,出声说:“工作的事明天也来得及。”


    “私事,原先就定好的事。”钟铭臣这下也不管钟老爷子脸色,迈出餐厅门就打算走了。


    要不是老爷子在这儿,这聚会本来他就不会来,倒是给了花振凡狐假虎威的机会。


    “钟总的私事,总不至于是新闻上那些吧。”花振凡不经意说。


    在场除了洛家,刘墉和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钟老爷子有愧于他们家,此时即便他对钟铭臣说什么,旁人也不会如何,而钟铭臣再不顾别人,也得顾忌钟老爷子。


    花振凡见人拦不住也急了,今晚要是花齐天的事没着落,那之后就更是悬了,钟铭臣不帮,其他人知道了更不肯淌这趟浑水了。


    这时,在门口等着的司机等不及了,冒冒失失进来喘着大气说:“钟总,小姐,小姐在外面。”


    在座的众人哪知道这个小姐是谁,没名没姓的一个称呼,谁也猜不到。


    然而,司机这话却让钟铭臣变了脸色,刚起身就阔步跑了出去。


    每次这种突然出现,都不是什么好事,钟铭臣已经习惯了这个规律,但是不能习惯她有事。


    三花从泥地里出来,钻过竹子扎起的围栏空隙,到门口的灌木丛里掩着才勉强变回人形。


    小猫在这种情况下,走得不比乌龟快多少,她得赶紧打辆车回去,免得雨越下越大。


    她忙着从厚重的相册本里一找找掏出来的相纸被她藏进了口袋里,避免被雨水打湿泡发。


    晃到大路中央,刚刚追在后头赶猫的保姆已经在关门了,屋里灯火通明,门口的路灯却只照着出去的路,像是在说此处已经谢绝来客。


    花瓷擦掉手机屏上细密的水珠,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开了导航准备打车,却在不远处就看到了一辆,打着近光灯,应该是马上就要走了。


    等到车里下来一个人,花瓷这才眼熟看出这是钟铭臣的车,下来的是他的司机。


    就说花宅这边还算偏僻,不专门打车,鲜少有外来车辆停靠。


    “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司机下来没来得及拿车上的伞,车灯照得人清晰,花瓷这一身泥泞,走路也拖沓着步子,没什么力气。


    花瓷说:“钟铭臣在这儿?”


    司机:“钟总今天来这儿吃饭。”


    原来说的饭局是在她家,不对,照片都拿回来了,这里也算不上家了。


    看来不是简简单单的饭局,而是“家宴”啊。


    花瓷脸上有些落寞,想透了又觉得好笑,“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花振凡既然这么想好,那她就偏不,说什么因果轮回都是狗屁,事实就是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寻欢作乐,好的只想更好,哪还记得自己脚下踩了谁,推了谁的碑。


    司机有些犹豫,毕竟今天在场的还有钟老爷子,就算是老板要出来,也得看情况。花瓷抬眼看了司机一下,见他犹豫,眼底被淋湿的凉意更甚。


    “你也可以等我自己给他打电话。”花瓷说。


    现在去他起码还有个及时通报的功劳,司机一想,应道,“您稍等。”


    最后想将手里的伞给花瓷,但花瓷没接伞,依旧这样站着,她现在反而希望雨再大点,直接把她淋成落汤鸡才好。


    北江躲雨,温差也大,她从小就生在这边,却到现在都没有适应这个说变就变、阴晴不定的天气


    钟老爷子看着来人慌张的样子,再看钟铭臣的脸色,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二话不说夺门而出。


    剩下的人等在大门口,也没人出去,因为外面雨势渐渐大了,花园小路出去容易沾得一脚泥泞。


    他们身上的裤子鞋子经不起这污秽,沾上就得扔了。


    钟铭臣步子本就大,这会儿更是大步流星。司机拿着伞跟在后面追着,奈何手伸出去半米也只将将能挡着钟铭臣的肩,其他地方依旧被雨打湿了。


    “你先去开车。”钟铭臣出去瞧见人了,才对着身后的人说。


    花瓷就站在雨夜里,看到路灯里来了等的人,从容地打开手机屏幕,指着上面的时间说:“现在九点五十,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


    “怎么弄的?”钟铭臣过来直接将她挡了个全,路灯和雨丝都没再落到她脸上。


    花瓷眼位刚好越过钟铭臣的肩膀,刚刚合着门的别墅门口,现在站了几个人。


    “我原本觉得新闻上这些小打小闹不便掺和到咱们私下的关系里来,但是如今这样,钟总可是太不给我们花家面子了。”花振凡继续借题发挥。


    钟老爷子自然是第一时间冲钟铭臣说,不想把世家间的关系闹得太难看,“你若是还有分寸,就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外面雨大,要不进来再说吧。”钟玉清劝道,这么站着互相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钟铭臣俯首看了看花瓷身上的情况,比上次好多了,不是烧着的。


    当他检查完,视线落到花瓷眼里的时候,看见她被路灯打得透亮的眸子也正上下打量着他,她摇了摇头。


    “我想回家。”花瓷站在花家大门前,对着钟铭臣说。


    “好,我们回家。”


    钟铭臣依旧将大衣脱下,把花瓷过了个严实,即便是他下一秒退开,站在里面的人也瞧不清她的模样。


    雨天雾气弥漫,路灯灯光穿过迷雾打在花瓷身上,并不合身的呢子大衣将她衬得更加羸弱。


    “花总若是还记得自己做的事,就该知道,敬小慎微才好。”钟铭臣撂下一句话,也没跟老爷子打招呼,径直带人上了车。


    背对路灯那一面的几个人,衣着光鲜,屋内一派祥和,但若是瞧得再仔细些,就可看见,这里的人没一个好脸色。


    洛琪琪说:“别看了,就是上次那个。”


    洛希文转身进屋,没搭理她。


    这样的场景她回国不到一个月,已经见了两回了。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咽下,自己拎清楚。”洛思泛低声训斥了洛琪琪,洛琪琪负气也回了屋内。


    几家大人站在门口尚未有动势,都在等。


    “出来才知道,天色已经晚了,今后时日还多,下次再聚吧。”钟老爷子说完,钟玉清将手上搭着的披风给老爷子披上。


    花振凡见这势不可挡,一时情急还是重提了一句,“那警署”


    “警署的事我会让人打好招呼,至于其他的钟家也无能为力,这是我老头子代表钟家给花老弟的诚意,其他的事我想在我这儿已经时过境迁了。”


    花振凡没想到钟老爷子是这个态度,本以为钟铭臣那边搞不定,钟老爷子这边会好说动些,没想到这态度转变令他实在是猝不及防。


    果然是从一把手位置上退下来的,即便现在上了年纪,也不是什么空心的萝卜,好说话。


    刘墉见状也不再开口说话,钟玉清搀扶着钟老爷子上了车,他自然也是紧随其后,不敢在这时候与人多话。


    回到老宅,老爷子被气得不轻,早早就回屋去了。


    钟玉清同刘墉驱车回去,路上刘墉问她:“老爷子之前不是一直想同花家讲和,今晚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改什么主意了?警署那边打招呼不算人情?我看是你们想要的太多,现在这些小恩小惠都当做是应得的了。”


    刘墉看钟玉清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也有些恼了,“我说什么了吗?”


    “你是没说,一晚上跟花振凡使的眼色都够写成一本会议记录了。”


    “公司现在和他们花家有合作,都是一条船上的,我能不帮点吗?”


    钟玉清叹了口气,“你们那个项目阿臣也入了,但一码归一码,你最好分清写谁是情谁是疏,从来没有两头都沾的好事。”


    刘墉听他说亲疏就来劲,“我看你也该分分清。”


    听到这话,钟玉清一道眼神划落在他面上,车内气压有些低,钟玉清不打算同他继续这个话题,继续的结果可想而知。


    “老爷子想讲和,但花振凡说错话了。”


    刘墉:“说错话?”


    “在门口对阿臣说的那句话,”


    【我原本觉得新闻上这些小打小闹不便掺和到咱们私下的关系里来,但是如今这样,钟总可是太不给我们花家面子了。】


    刘墉不明白,“这话怎么了,这新闻都有段时间了,老爷子自己不也让你弟收敛些,不要因此给花家难堪。”


    “老爷子能说,他花振凡就说得?就这么当面拿这事威胁阿臣,那他威胁的就不只是阿臣,更是嘉亿,但凡以后钟家有点风吹草动,他花振凡都得拿出来卖一回惨,那阿臣就替他家守身如玉?老爷子会肯就怪了。”


    钟玉清这头说罢,才又绕回之前的问题,“这就是我说的亲疏,有的话家里人说得、怕得,但外人就说不得,说了就别怪别人堤防。”


    刘墉现在缓过来,觉得方才言辞情绪有些不稳,后知后觉在座位上拉过钟玉清的手,两人和气了,自是心照不宣。


    “回去早点休息,过年给爸妈的礼物我准备好了,爸的那份我直接让人寄到国外。”刘墉说。


    “费心了。”


    “别这么说,我同你一样,都是喊爸妈,做子女的。”


    钟玉清性子独,即便知道人情世故也懒得走动,这么多年内外亲戚都是刘墉帮着打点的。


    母亲的忌日,父亲的生日,还有逢年过节的问候、礼物一次都没少过。


    比起钟玉清,刘墉对现如今父亲的情况了解得或许还多些


    花瓷一路上都蔫儿的,精力不足是一方面,心情不佳也是一方面。


    算起来死了这么久了,还真是一点事儿都没办成,没有早早下去尽孝,游荡在这儿,却连爸妈的碑都没有守好。


    没什么特别想做、能做的事,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冷吗?”钟铭臣替她拢了拢衣服,他自己身上也没干到哪里去,车内空调打到了最高,但是雨水蒸发带走了热度,人还是时不时打颤发冷。


    “还好,不去吃饭吗?”花瓷看着窗外事径直回家的路。


    钟铭臣拿毛巾替她擦干些,抱着她说:“先回去洗澡。”


    花瓷靠在他肩上,气息弱弱地说:“可是我没力气了。”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灯火辉煌的市中心,下过一场雨,出来的人都变少了,只有林立的大楼里还是灯火通明。


    再跨江大桥上就能将这大片的繁华收入眼中。


    钟铭臣没空看这些,不断将人搂紧了些,摸着她头顶不受控冒出来的小猫耳朵说:“撑不住了就说,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精力彻底没了,她根本就维持不了人形。


    “勉强,回去先垫一垫。”


    “出来了,为什么电话里不说?”钟铭臣问。


    花瓷:“你来花家吃饭也没跟我说。”


    “怕你触景伤情。”


    花瓷从他怀里微微抬头问:“什么触景伤情。”


    “你不是很想念良思?”


    原来是说这个。


    “放心,很快就能回去了。”钟铭臣说得小声,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现在的良思,回了不如不回,再等等吧。


    钟铭臣手机虽然已经静音了,但是屏幕一直亮起,在光线昏暗的车里格外刺眼。


    “太亮了睡不着,关机。”花瓷微眯着眼睛,语调像是将睡未睡,被吵得烦躁的梦话。


    “知道了,祖宗。”


    钟铭臣看着手机上一连串的未接电话,还有钟玉清让他处理完赶紧认错的通知,最后一个没回,手指长按息屏键没松,关机了。


    车子在明楼停稳。


    “你回去吧。”钟铭臣说。


    司机回头转交钥匙的时候,看到后座位上,小姐的高跟鞋已经脱掉,赤脚踩在钟铭臣的皮鞋上,整个人被男人的长臂挡住,侧身伏在他胸口。


    在被钟铭臣注意到他眼神前,司机及时收回,麻溜地下班了


    另一边花家,好好一场私宴不欢而散,等人走光了,花振凡抬手一扫,将桌子上还来不及收拾的碗筷摔到了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碎碗声。


    “老爷,拿东西出什么气啊。”白柳依从客厅过来,检查花振凡手上有没有划伤。


    花振凡甩开,不用再陪笑,脸色怒红说:“说到底他钟铭臣算个什么东西,目无尊长,不顾两家关系,就敢这么狂狼,闹到花家门楣,给我们难堪!”


    “你先消消气,我们现在跟钟家闹起来可没有好处。”


    花振凡拿起手边的水边,猛灌了一口,顺了顺气说:“气死我了。”


    他扯着边上的人吩咐道:“你去查查,那个女的什么来历,要是小角色,就让她先吃个教训,动不了钟铭臣,我还动不了她嘛。”


    “是”,白柳依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儿子的事可怎么办,钟铭臣他见死不救。”


    “再找找关系吧,实在不行,就让那小子长长教训,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冤家对头。”


    “这怎么能行,那里面环境他能受得了嘛”,白柳依这下急得不行,眼看着儿子就要进去蹲局子了,也不忌讳说:“之前花瓷那事咱不是找过警察那边打点了吗,要不再”


    “你能想到的我想不到吗?这次不一样,人家敢借你高利贷,就说明不是一般人,一般的关系搞不定的。”


    “那字画的事儿你提了吗?先前我见你个钟铭臣在门里单聊脸色不大好,是怎么了?”


    白柳依当时忙着招呼众人到客厅去,只粗粗看了一眼,没来得及问。


    说起这事儿,花振凡倒是有些担心,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同白柳依一五一十地说了。


    白柳依当下就联想到了墓园的事儿,说:“万一是真的呢?之前钟铭臣就迁坟的事儿不就给你打了岔,估计也不是平白无故。”


    “那是他钟铭臣怕事情传出去,没传好,坏了他名声,耽误了项目。这话多半就是吓唬人,生前没见过,死后更不用担心了。”


    花振凡这么一说,白柳依才稍稍定下了心。转念想起儿子的事,又是愁眉不展


    晚上那顿饭还是没出去吃,花瓷把自己丢进钟铭臣放好水的浴缸,泡完澡出来,躺到床上没多久就缩回成了一个猫球。


    钟铭臣进来的时候,她已经说不了话了,眼睛睁开看眼前也是糊的,最后扛不住彻底睡过去了。


    餐厅里的人给钟铭臣打了电话,却被告知预订取消,直接按照人均消费扣钱就行了。


    钟铭臣看着床上敞开肚皮睡觉的猫,没有办法,只想到明天醒了,估计又要闹着说他耍赖食言了。


    卧室沙发上三花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的照片还原封不动地放着,她应该庆幸钟铭臣不会自己动手收拾。


    原本以为睡一觉就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但是第二天却仍然不见好,猫是活蹦乱跳的了,但是怎么都出不来人形,连饭都不吃了,只盯着罐头。


    三花也郁闷,按理来说就算再怎么精力耗尽,短暂变回人形吃个饭也是可以的,但她就是怎么积攒都回不去。


    “喵~喵~喵~”


    三花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几个房间按个进了个遍,一边叫着一边找人。


    最后叫开了大门,钟铭臣身边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来。


    “就是这只,你看看有什么问题。”


    医生过来就打了一束光照在她脸上,左右摆弄了好久,说:“我看没什么问题,您要是不放心最好还是带她去一趟医院。”


    “一般胃口还可以的猫,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您不必太担心。”


    钟铭臣今天下午还要送钟老爷子回山上,所以不会呆在家里,他蹲下身子将猫抓了起来。


    三花被他吓得爪子蜷缩,咧着嘴哈气。


    “下午带你一起去?”钟铭臣说。


    “喵~(随便)”


    反正做猫也不用她自己走路,去哪儿都行。这破烂身体不会真熬到头,回不去了吧。


    三花两只短腿抱着钟铭臣的脖子,外头在他肩上,叹着气。


    钟铭臣顺了顺她背上的毛,“别唉声叹气了,回来带你去医院检查。”


    “喵~(你真是我亲老公)”


    三花的猫嘴说着就要往钟铭臣嘴上凑,结果被人一下子躲开了,还警告说:“先欠着吧。”


    这人居然嫌弃她的猫嘴?!


    第44章 “你知道,对吧?”……


    这下, 刚刚还撅着的嘴瞬间放下了,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嘶叫一声,钟铭臣听不懂, 但已经能轻松从三花的神色分辨出她想骂什么。


    “欠着,等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了再说。”钟铭臣揉了揉她的背。


    三花拳头大小的脑袋枕在钟铭臣的肩上, 漂亮如洋娃娃的脸蛋此时也布上了无奈。


    整个猫身除了脑袋和背是干净的,其余都是泥点子,脚踩在钟铭臣衬衣上,毫不留情, 倒是尾巴还在钟铭臣抱着她的手手背上左右拂过。


    猫咪在用尾巴安慰人。


    钟铭臣脸贴着她的头,有意无意地磨蹭,因为靠得近, 三花几乎能听到他叹息。


    第二天一早,钟铭臣驱车到钟玉清家楼下, 打了个电话给家里。


    “手机终于接得了电话了?”钟玉清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一听就知道老爷子没在她边上。


    钟铭臣说:“没电了。”


    “一晚上不充?”


    “忘了。”


    钟玉清显然不信,对他的敷衍感觉无语,“嘁,我给你去喊人,老爷子今天要上山拿点东西, 你送他上去晚上早些时候回来吃饭。路上说话注意点啊,昨天人没被你气个半死。”


    “知道了。”


    钟老爷子过了十多分钟下来,钟玉清陪着他一起过来的, 边上的钟窈舍不得太姥爷也跟着一起下来。


    钟窈瞅见钟铭臣的车,下意识地往里探头,就看见后座上一只三花猫。


    “三花!”钟窈拍了拍窗,想要钟铭臣把窗玻璃再打低一点。


    结果钟铭臣说:“有点礼貌, 睡觉呢。”


    “小舅,你不要脸,这是我的猫。”


    之前她让妈妈给小舅打电话,这人居然真的不打算还她猫了,那可是她给西西订了娃娃亲的猫咪,居然就这么被截胡了。


    车门车窗都是紧闭的,三花听不见,情绪不能说是稳定,只能说是一潭死水,她现在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没什么事想做,也没什么事要做,整个猫身在座位上瘫成一个笔直的猫条。


    钟铭臣懒得理她,怕吵着猫,昨天那一晚上他自己都没敢碰,躺到这会儿还睡着。


    钟玉清出门听到钟窈同钟铭臣说话,教训道:“怎么跟小舅说话呢,没点礼貌。”


    “太姥爷,要不我跟您一块儿去吧,上头空气好。”钟窈一脸委屈,挽过老爷子的手臂要求随行。


    钟老爷子自然是乐意她跟着,但是看了眼钟玉清还是说,“等过完年让你妈带你上去住两天,今天太赶了,晚饭前就回来,你一会儿该晕车了。”


    “那好吧。”钟窈放开扒着车窗的手,到后面去拉开车门,让太姥爷进车里去了。


    “路上小心点。”钟玉清说。


    钟铭臣点了点头。


    钟老爷子一直到车子驶出小区前都没开口说话,他能忍,钟铭臣这个本来就不爱跟人闲聊的人自然是更能忍了,停在路口等红绿灯的功夫,手上的火机开开合合弄出动静,后来又嫌弃动静太大,就收起来了。


    “你要玩儿到什么时候?”钟老爷子先问了。


    “原来这几年您觉得我在玩儿。”


    钟老爷子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钟铭臣的天赋和努力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凡换个人,他估计死前都不能完全放心地把钟氏交出去。


    但是抛开工作上的事不谈,钟铭臣生活上的事,在他看来就是在胡闹。


    “花家的事我说过随你,洛家没谈成我也没怪你,但是这些都是有度的,随你不是随你把关系搞到无法收场。”


    “是花家要的多了。”


    “既如此,你年龄也不小了,世家里的人你自己选一个吧,选好了我找人去说。”


    钟铭臣状似考虑了一下,“我觉得现在就挺好。”


    “现在?”钟老爷子哼了一声,戳穿他说:“你无非就是看中人家没家事、没背景,当初我病重,嘉亿岌岌可危,你选择洛家那个养女,不就是看中了这点?


    但你有没有想过,必要的牵制是不能少的?不论是花家还是洛家,至少算是一个助力,公敌当久了,总有人会揭竿,未雨绸缪是必须的。”


    “聚散都是利,那不如现在分开算,公是公、私是私。”


    “好一个公是公,私是私,这么说现在这个你是按私事来处理了?”


    钟铭臣不答,默认了。


    钟老爷子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久。”


    “所以花瓷的事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


    “开始是,现在人死了,我想答应的话,形婚您老能答应?”


    钟老爷子听他口不择言,气得头疼,往后一靠,不再说话。


    钟铭臣放下手里的火机,调转方向盘,往市郊继续开。


    车子上了盘山公路,左摆右摆的,副驾上的三花身子一滑就掉到了车垫子上,没站稳前还在地上滚了两圈,晃得她要吐了,扣着真皮垫子才站稳。


    三花起身抓垫子的声音,引得后面的钟老爷子探头,“怎么还带着猫?”


    “家里没人。”


    钟老爷子倒是觉得稀奇,说:“你但凡对人有对猫这么上心,我也不愁你了。”


    钟铭臣眼睛看着路,不言语。


    这次上来就是把之前的笔墨纸砚都带上,毕竟要在山下待一阵子,找别人拿老爷子又不放心,怕磕了碰了,所以就亲自折腾一趟。


    钟铭臣到车后座把猫抱出来说:“找个好人家,给你谈个好价钱。”


    三花探头一看,又是上次那群虎视眈眈的流浪猫狗,蹲在村子口。


    “喵!”


    钟铭臣随便踢了块脚边的石子,驱散了流浪猫狗。


    老爷子那边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钟铭臣借着视察的由头,在边上的村子闲逛。


    钟铭臣虽然嘴上吓唬她要把她卖了,但是也就是装腔。


    下了车一路抱着走,三花想要活动筋骨,前爪圈着钟铭臣的脖子,后爪凭空蹬了蹬地:


    “喵(放我下去走走)。”


    “脏。”


    三花身体不似之前轻盈,钟铭臣最近总喜欢这么单手抱着她走,她怀疑这人是把她当现成哑铃了。


    三花费劲抬起后爪,仔细检查了一下爪垫,又张开变成花,细细看了看指缝,明明都是粉的,钟铭臣自己昨天刚给她洗过澡。


    “喵(我脚干净得很,不信你看)。”三花一抬腿险些猜到钟铭臣下巴上。


    “把腿拿下去”,刚给她整理好的裙子,这会儿又掀起来了,大尾巴暴露在外边,白花花的屁股撅得恨天高。


    钟铭臣提醒她:“你自己看着地,弄脏了回去不给你洗澡。”


    “喵——(说的地啊)”


    不给她洗,那她就这么睡,反正俩人一张床。


    三花在他身上闹腾个不停,累了就趴在人胸口放空,算了,好猫不跟人斗,出门在外得给老公一点面子,这是一个好女人必修课,忍!


    她都不知道钟铭臣居然在村子里认识这么多人。不过很快她就发现了,不是认识,因为敲门根本没有人开门。


    说来也奇怪,四五点钟下地的应该也回来了,见人敲门怎么都没人开门,一家也就罢了,居然是家家都如此。


    唯一对敲门声有点反应的就是门口栓着的狗和四处晃悠的猫了。


    不过这乡下的狗脾气都不好,看见陌生人敲门,就叫得凶,主人就算不开门多半也知道不是熟人了。


    “喵儿”


    三花不知道看见什么了,又开始扑腾着要下去。


    钟铭臣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三花张着爪垫指着边上的狗洞,回头冲他趾高气昂地“喵”了一声。


    意思是,我能进去。


    钟铭臣笑着搓了搓她的脸,力道还是有点大,三花感觉到她脸应该都变形了。


    “挺聪明,不用开门,看看里面住着什么人就行了。”钟铭臣这才把猫放下,在门外替她整理好小裙子,才放开。


    结果三花这回不急着走动了,站起来叫:“喵~(奖励呢?)”


    三花做出埋头吃罐头的样子,见钟铭臣没明白,又举起一只猫爪,往肩上一搭,做出挎包的样子,提醒钟铭臣。


    “行,不去的话,没收你一个包。”钟铭臣故意曲解说。


    三花耷拉着耳朵,爪子在地上抓出三道口子,叹了口气,扭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里面走,尾巴也懒得晃了,此时此刻他不配看她摇尾巴的样子。


    说到底这里的狗都是被打大的,很聪明,很会装腔作势,真有陌生人靠近,它们躲得比谁都远,也不敢张嘴咬人。


    三花看着狗洞,犹豫了几秒,最后一跃跃了进去。


    屋子里的格局跟钟老爷家里差不多,除了摆件不同,其他都听朴实无华的,正门口堆着柴,屋里挂着镰刀、锄头,都是一些农作工具。


    钟铭臣带着她走了几家,都是如此,屋里的主人看见她也不赶,这边野猫野狗多,也是见怪不怪了,只要不扑到桌子上,也没人会说。


    三花从最后一家挖的狗洞出来,摇了摇猫猫头,甩掉了一脑袋的墙灰。


    “有认识的人吗?”


    三花摇摇头,她流浪只管吃,从来不管人长什么样,所以对村子里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印象。


    一连好几家都是这样,到最后村子都逛完了也没见着一个人。


    不知道钟铭臣是不是故意遛她,玩儿了这么一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带着她下山了。


    接下来几天钟铭臣找了几个宠物营养师,天天给她换着做饭,好吃是好吃,但是这猫饭再好吃也比不了切切实实的山珍海味啊。


    不过看钟铭臣的样子,比她还着急她能不能自由切换的事儿。


    赶在年前最后几天,河滩项目正式开始动工,花振凡虽然跟刘墉的合作顺利进行,但是心里还是分了大半在河滩项目上,搞得大家都以为钟氏有意拉花家再次入资。


    洛希文虽然不插手洛家在国内的项目,但是因为当初她放出的噱头,还是到场参加的动工仪式。


    现场比动工开始更早的,是一个名为祈愿建造的花墙,上面清一色的白花,都是有诚信的人自愿上来给花瓷祈福的。


    不得不说,嘉亿的公关舆论手段让人叹服,从开始到扩大再到收尾,打造了一场盛大的爱情故事。


    洛希文拿着花束到祈愿墙边,按着顺序送花,放下花束抬头看到被风吹起的白纱后,印着一张不算大的照片,此时才清楚看见。只不过风一过白纱又重新覆了下来,面容再次模糊。


    但这足以让洛希文愣神,一时之间忘了退开,直到身后的洛思泛催促她才走开。


    “墙上的是?”洛希文问同样刚献完花的洛思泛。


    洛思泛说:“还能是谁,当初她刚去世的时候,你碰巧回国,也没去花家慰问过,不过也无所谓,那天花家请的记者媒体估计都比亲朋好友多,大家也就是去走个过场,大多数人连灵堂都没去。”


    洛希文当时回来也是因为公事,时差没倒就直接回美国了。对钟铭臣联姻的事情有耳闻,但钟铭臣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这些年都是如此。


    后来花家女儿死了倒是有些意外,说来也是陌生人,很快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怎么?”洛思泛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估计到周围还有记者,不得不提醒她。


    “没什么,觉得眼熟罢了。”


    洛思泛说:“花瓷鲜少露面,花家将人草草带回去就火化了,连个照片也没留,这生前照片看着也久远,别认错多事了。”


    洛希文没说话,往一边走去了。


    若是这人不是她前不久见过,她估计也认不出来,不是近照,加之白纱遮挡,无心的人放下花束便离开了,哪知道祭拜的人长什么样。


    花瓷身上的书卷气被她的明艳长相掩盖了几分,看到她长相的下一瞬,一定会注意到被她的明艳衬托得更加明显,甚至有些突兀的书卷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一个人身上显现,自洽到最后连那点突兀感都不再有了。


    长相或许会变,但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变不了。


    “嘉亿的人来了吗?”洛希文问。


    洛思泛:“嘉亿派了方亚他爸过来,钟铭臣对花家的事,尤其是花瓷都很避讳,这次自然也没来。”


    洛希文心想,以花瓷这些年的声量,联姻前,钟铭臣大概都不知道有这号人。


    “你今天怎么了,跟掉了魂似的,这次项目很重要,你既然过来了,可别给我出什么岔子。”


    洛希文打起精神说:“放心,您出岔子我也不会出岔子的。”


    “你!”


    “镜头扫过来了,劝您还是保持一下您的慈父形象为好。”


    洛思泛虽然还想说教,但是看到面前的一排镜头,知道现在不合时宜,抬起的眼尾最终还是放了下去,弯起了温和的弧度。


    参加开工仪式的资方和媒体都已经到齐。


    这次的动工仪式有现场直播,嘉亿派去的人也到了,而钟铭臣则在办公室实时观看,底下的人也不敢懈怠,一发现有纰漏就需要后备及时处理。


    三花翘着脚在舔,最近一直处于猫的状态,走路也走得多了,粉色爪垫都快变成灰色的了。


    “过来。”


    三花充耳不闻,因为她知道钟铭臣这个点叫她肯定又是要给她喂什么大补丸。自从发现她没毛病但就是不能变换形态,钟铭臣就开始热衷于研究各种宠物养身方法。


    一天天不是给她喂这个喂那个,就是给她泡养身澡。


    “装听不见是吧。”钟铭臣放下手里的工作,起身亲自到沙发上去抓。


    三花一跳想跳到书架顶上去,奈何最近吃得太好了,一天天的日子过得比古时候妃子养的宠物过得都好,弹跳能力大大下降,一蹦只能蹦到书架上面两排,钟铭臣的个子,一抬手就能揪着她的尾巴把她揪下来。


    “不能断尾就乖乖下来。”


    “喵!(你别欺猫太甚!)”


    助理刚刚从食堂端过来的煲汤的罐子里,煲好了药膳,从医生那里专门要的几张方子,有特意调出来一个食堂师傅来煎的,每天定时送。


    三花看着钟铭臣桌角上怪味冲天的药膳就想吐,在这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罐头面前抽出了半天,也伸不出舌头去舔。


    钟铭臣看她墨迹的样子,一把捞到腿上,拿着小号的勺子,捂着她的鼻子和眼睛一勺一勺给喂了进去,最后苦得三花龇牙咧嘴。


    喝完这一盅,三花感觉自己整个肠胃都不干净了,像是吃了化毛膏一样,想吐。


    精神确实好了,但是□□不好了。


    且这个东西难喝不说,还把她养的珠圆玉润的,也不知道这次变胖会不会影响到她的人形,要是哪天变回去了发现自己胖了二十斤,那还不如不变。


    马上就是除夕了,她这身体再不好,不光过年一个人,连钟铭臣找好的星级厨师也不用来了,她真的只能吃猫粮了。


    钟铭臣在书房电脑前看邮件,三花蹑手蹑脚进来,想让他把那箱进口罐头从架子上拿下来,就当她明天的年夜饭了。


    一蹦没蹦到,下巴磕在了刷桌上,像皮球似的滚到了钟铭臣脚边。


    “养这么久,别一磕给我磕没了。”钟铭臣脸上的半框眼镜还没取,低头找脚边的笨猫,放到腿上。


    自从天气开始冷了以后,钟铭臣就鲜少将她往桌上放,这腿上已经成了三花的专属猫垫了。


    “喵~”三花指了指自己拖进来的一罐刚吃完的猫罐头。


    其实钟铭臣已经很久没给她吃猫罐头了,现在有人专门给她做饭,这些东西在钟铭臣的眼里就成了没营养的发胖零食,能不吃就不吃。


    钟铭臣说:“今天只能吃一罐。”


    三花又指了指他手机上的时间,钟铭臣这才明白,“明天让人给你做你能吃的年夜饭,口味是特意调过的,不会太差。”


    三花叹了口气,呼噜得肚皮都在弹,钟铭臣看她现在个子小小,但一脸发愁的模样,有些可爱。


    没忍住捏了捏三花的屁股,手伸进这形同虚设的猫咪裙子里,抓了抓她的被,给她梳毛,没一会儿,三花就又打气了呼噜。


    “明天跟我回老宅?”


    “喵~(算了。)”


    原本回去,还能指望着躲房间里,让钟铭臣投喂两口,现在这样只能看不能吃,更难受,三花也懒得去了。


    老爷子特意嘱咐了让钟铭臣除夕早点过去,所以他估计早上起来就得走。


    钟铭臣在手机上挑了好几个专业养猫人,纠结看到最后总觉得不合适,不是这里差一点就是那里差一点,要是一起叫来,又怕人多三花不自在,休息不好。


    “明天跟我回去,初二一早我们回来。”


    因为正月初一有不少人会过来,所以肯定是脱不开身,最早只能到初二了,不过可想而知老爷子的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往年钟铭臣一般会呆到初十,等送老爷子回山上去之后,自己再回这边。初十以前,即便白天不在老宅也是去公司,晚上依旧住的老宅那边。


    三花摇了摇头,伏在钟铭臣膝盖上,想着过年还是不给钟铭臣添乱了,这个节骨眼上,让他好好回去一趟,这大半年,因为花家的事,没少给他惹麻烦。


    而钟铭臣见三花郁郁寡欢的样子,想起之前医院医生说小猫对新环境都会有应激,所以被拒绝了也没强求。


    这些天家里挺安静的,好似又变回了自己住的时候,三花精神没养好,连带着平时也不怎么叫了,偶尔去翻她,才会伸爪子挠你。


    钟铭臣看她两只猫爪交叠放在下巴上垫着,伸手从她头顶往下顺毛,最后又将她翻了个面,发现圆滚滚的肚子都瘪下去了。


    “什么时候能变回来?”钟铭臣低语道。


    三花看钟铭臣面露难色,用爪子摸了摸他的脸,最后还是没叫,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明明精力已经满格了。


    钟铭臣捏着替她的爪垫打圈,抱起三花,额头抵着她肚子,轻声说:“小猫。”


    “喵~”


    钟铭臣不在家有些无聊,但她也正好能去墓园看看爸妈,一起过个大年,现在这幅样子还是算了,车都打不了,徒步到一半身体能量就该告罄了。


    将就着吃吃猫饭吧,反正钟铭臣说会早点回来的。


    除夕当天,钟铭臣先回了趟公司处理海外事务,一下子就忙到了中午过后。


    坐久了起身习惯性往沙发上看,发现空空如也人,才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三花还在睡觉,就没折腾她过来。


    也幸好没带,不然这会儿都没时间带她吃东西,得回老宅那边了,管家电话已经询问过时间了。


    钟铭臣出了园区,街上张灯结彩,福字对联、新春广告全都上了,节日氛围达到了顶峰。


    公司楼下的街对面摆起了新春新品活动,买一送一,是蛋糕。


    之前钟铭臣来买过,跨年那次,小猫说味道还不错。


    不过他隐约记得上次那个蛋糕买小了,小猫一个人就吃完了,所以他没尝味道,今天路过正好买一个回老宅吧,虽然他不大爱吃甜的。


    蛋糕店店员把东西给他后,钟铭臣切了页面,正想给预约的上门顾猫的人打个电话,手机上就先进来了一个电话。


    钟玉清问他:“忙完了没?阿姨饭快做好了。”


    “中午不回去吃了。”钟铭臣中午就没说过一定回去吃,因为不知道几点能结束。


    这会儿他过去时间有些赶,没什么必要,年夜饭晚上才吃。


    “忙完了就回来,爷爷等着呢,还有洛家的过来拜年。”


    “除夕过来拜年?”


    钟玉清说:“之后忙吧,这会儿抽空过来一趟,等过几天估计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钟铭臣眉宇间有些烦躁说:“知道了,晚了就你们先吃。”


    “那行。”


    钟铭臣挂了电话,订的蛋糕也包装好递到了他手边,“新年快乐,祝您用餐愉快。”


    “谢谢。”


    因为是临时过来办公的,钟铭臣车子就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手上绿色的抹茶蛋糕在冬日里看着就感觉发凉。


    钟铭臣站在车边点了根烟,蛋糕被暂且放置在了车顶上。他靠着立牌,若有所思,最后呼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骂了一句,草。


    烟只抽了一半,就被他灭了丢进垃圾桶的灭烟桶里。


    钟铭臣上车给钟玉清回了个电话。


    “怎么了?”钟玉清刚把钟窈从床上叫起来,接起电话。


    “我中午回来吃。”


    钟玉清说:“那正好,大家都等你呢。”


    “嗯。”


    手机扣进车内的支架,钟铭臣在上面点划,进到之前下单上门顾猫的软件,点了取消服务,被扣了百分之40的手续费。


    到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不过大家还没开始吃,因为车子刚拐进车库,钟铭臣下车就看见了车库门前站着人,洛希文。


    “有时间聊聊吗?”洛希文刚接完洛琪琪,从大门进来,没有刻意堵他,但是瞧见他的车要入库,就等了几分钟。


    钟铭臣眼神只停留在她脸上一秒,“说吧。”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庭院,冬天树都秃了,只有靠近大门的松柏和墙角的角堇,在一片白色里依旧染着颜色。


    “听钟爷爷说你现在有联姻的打算?”


    “想说什么?”


    洛希文笑得有些苦,“就是想知道你这次的标准是什么?”


    “没有。”


    “没有?不,你有,我猜又是要一段不会威胁到你的傀儡关系。”洛希文习惯了控制情绪,但这话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发颤。


    洛琪琪说得对,新闻写多了,把当事人都骗了,还真以为人家跟她遥遥相望,纸短情长。


    “谁告诉你的?方亚。”钟铭臣几乎用一秒就想到了人选。


    方亚他爸是公司骨干,而当年这个事,已经过了保密期,传出去也算是意料之内。


    “重要吗?”


    钟铭臣无法否认,但他的不承认、不否认对洛希文来说变成了凌迟她的漠视。


    “我来恭喜你,这次你依旧找错人了,你身边的那个,可比我有名有姓得多了,你迟早被她家拖累至死。”


    “多谢提醒。”钟铭臣的冷漠转变成了淡淡的不耐烦。


    钟铭臣自始至终都没动一动,甚至脚下的雪堆都已经陷进去了一个坑,大小正好,没有一点偏移和挪动。


    “你就不好奇我说的是谁?”


    钟铭臣看她,但是眼神凌厉,远比刚刚还要有距离。


    别人的青春期,在他这里仿佛生来就被过滤了,感情在他眼里是麻烦,如果一定要用一个麻烦来解决另一个更大的麻烦,那就只好选择一个无用的或者为他所用的,比如六年前的自己。


    一个空有身份,能帮他稳住嘉亿高层,完成长辈心愿,但实则毫无威胁的透明人。


    但此时,这样一个惧怕被人掣肘、威胁,在二十刚出头的年纪就学会了制衡、利用的人,现在却对她说的威胁无动于衷。


    他不信她?


    不对。


    洛希文看着他,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说,“你知道,对吧?”


    “之前的事抱歉,至于其他,多少忌讳,洛小姐还是别再提得好。”


    洛希文看着他冷眸,“你怕了,钟铭臣。”


    他何时替谁堵过旁人的嘴。


    “天冷,走了。”现在每到下午就要飘雪,这会儿又开始了。


    洛希文无力自嘲,原来她努力走好的每一步,都是让她不被选择的原因,从提议到毁诺满打满算十五天,却困了她六年。


    世家果然是张吃人的网,现在这样总比被拆吃入腹的好。


    钟铭臣转身始终没有停留,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等到了正厅,大家已经准备去餐厅吃饭了。


    “钟总这是才忙完?”大家落座,洛思泛寒暄道。


    钟铭臣点了点头,将蛋糕交给阿姨先放去了厨房。


    钟窈看见蛋糕,兴高采烈地说:“小舅买了蛋糕,什么口味的?我要吃。”


    “先吃饭,吃什么蛋糕。”钟玉清说。


    钟窈眼睛还盯着阿姨手里的蛋糕,分神得差点把舀汤的汤勺砸进汤碗里。


    似乎没有鲜少有小孩子不爱吃甜食,其实不光是小孩,某人也很爱吃,不过爱吃点苦的甜品,钟铭臣总说她挑刺。


    说着想吃蛋糕,买来了一会儿嫌太甜,一会儿嫌太腻,最后挑来选去合她胃口的也就那两家。


    钟铭臣落座到老爷子身边,吃了几口便没动了,食欲不高。


    “希文同你也好久没见了吧?”钟老爷子指着回国后第一次到家里做客的洛希文说。


    他虽然不看好当初钟铭臣选择,但现在不得不说,洛希文不光是个优秀的女人,更是个出色的人,只可惜,洛家其他人怕她,否则国内的事务大可交给她去着手,相信华泛很快会有一番新景象。


    “几天前饭局洛小姐没去?”钟铭臣说。


    桌上的人都知道那天大家不欢而散,因此谁也没提,偏偏钟铭臣自己敢说。


    洛希文早就换回了一贯的模样,微笑着说:“是,不过我在国外也有两年了,确实是好久。”


    “找时间带希文出去逛逛。”


    “没空。”


    钟老爷子脸色一凝,钟铭臣又说:“我要是不忙,也不至于这点才回来,这顿饭就算是给洛小姐接风了。”


    “客气了,钟总。”


    钟玉清给洛希文夹菜,“回来了就好好休息,找时间我们一起出去逛逛,比他们男人好玩儿得多。”


    “好,正好最近忙过一阵儿了。”


    饭后洛思泛陪着老爷子在室内打高尔夫,陪着活动筋骨,说是写字久坐对腰不好。


    剩下大家都往客厅里暂坐,厨房里的佣人刚收拾完中午用过的餐具,紧接着就要开始忙活晚上的年夜饭了。


    “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拿点水果。”钟玉清招呼着。


    洛琪琪笑得可爱,“好,谢谢姐姐。”


    洛希文看了眼钟铭臣,这次很快就把视线转到了电视上,余光还是无意能将他的举动纳入。


    钟玉清拿来水果放下,先对着钟铭臣问:“这次打算呆几天,老爷子说今年晚些回山上,盯着你呢。”


    “那到时候要回去了,打电话我再送。”钟铭臣看时间差不多,三点前打算回明楼那边,三花的作息一般都是这个点才醒。


    “嗯,正好你也多呆几天。”钟铭臣不说话,钟玉清便以为他答应了,扭头去问洛希文,“希文最近应该不回美国吧?”


    “暂时不回。”这次确实是有合作项目需要再北江代一阵子,不过也不会太久,只是比之前回来一趟的时间要长些。


    “那就好,多玩儿一阵子,北江这边去处多,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逛逛。”


    洛希文淡淡一笑,洛琪琪倒是举手答应得爽快,今天饭桌上长辈都在,她也拘谨多了。


    钟窈则是在钟铭臣边上嚷嚷着要他切蛋糕,最后拿到手,又找钟玉清说:“妈,小舅给自己切一大块,就给我这么一小块!”


    “这是你小舅买的,他不给你也是行的”,钟玉清过来说,“你也是,怎么跟钟窈抢上吃的了?”


    “中午没吃饱。”


    “中午就吃那么几口能吃饱就怪了。”


    钟窈坐在地毯上,边吃蛋糕边说:“西西最近也这样,想老婆想得胃口都变差了,整天数着时间过,就想着跑。”


    钟铭臣拿着手机看时间的手一顿,对钟窈警告道,“再说话,手上的也别吃了。”


    “妈,你看他呀!”


    “行了,你又打不过他,老实吃你的。”


    “哼。”


    母女俩说这话,钟铭臣刚合上的手机亮了,解锁看到,居然是三花的微信消息。


    【321!小猫朝你放了个屁弹出新年快乐.jpg】


    一个动态表情包。


    钟玉清见他吃着蛋糕,手里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一贯冷峻的脸现在都柔和了不少。


    “年底工作挺顺利?”钟玉清问。


    钟铭臣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答道:“老样子,倒不了。”


    心想,小猫还学会发表情包了,平时按个密码都费劲,居然还有空找表情包。


    当钟铭臣刚在默认表情包里想挑一个回复,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慢得三花又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进来。


    按错了?


    钟铭臣退到一边点开,想着听几声猫叫。


    “春节快乐,怕你晚上太忙看到不到,就先给你发了,老公记得我的大红包。”


    钟铭臣早已被无限拉高的情绪阈值,现在却仅一条口头祝福就能让他欣喜若狂。


    “姐,我车钥匙呢?”现在还不到三点,剩下的这二十多分钟他甚至都不想等了,走到客厅问。


    钟玉清看他着急,说:“刚刚阿姨打扫了一下,应该放柜子那儿了,你要出去?”


    “嗯,我回去了。”


    “什么意思,晚饭不吃了?”


    钟铭臣说:“你替我跟老爷子说一声。”


    钟玉清看他是昏头了,最近本就跟老爷子关系闹得紧张,现下年夜饭也不吃了,老爷子不生气就怪了,她也不敢说呀。


    “大过年的你回去做什么,家里藏人啦?”


    钟铭臣淡笑一下,“藏了,走了。”


    钟玉清拦不住,不过听着也像好事,只是老爷子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去说,唉,要吵就吵吧,就当时过年图个热闹了。


    “妈,小舅是不是又要挨骂了?”


    “是啊,你又能多要红包了。”


    钟铭臣每次惹老爷子生气,钟窈都会凑上去当和事佬,事后两边都要个红包,一边说她是献殷情,一边说她最懂事,人精得很。


    洛琪琪看了眼洛希文,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是今天电视看得格外认真,目不转睛的,明明平时她最不爱看这种动画片。


    车子在路上风驰电掣,车轮一路扬着尘灰,最后停在明楼地库。


    电梯一路向上直行到27,钟铭臣路上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一如接二连三打进他手机的电话一样,都被人忽视得一干二净。


    密码锁开,推门就看见原本关着的电视被打开,上面放着没营养的连续剧,钟铭臣甚至能眼熟地知道这剧的名字,因为花瓷已经不止一次在这台看过它的轮播。


    沙发上空无一人,茶几上放着那个他怎么都打不通的手机。


    钟铭臣鞋都没换,径直走到唯一开着的厨房门,里面断断续续发出锅具敲打的声音。


    花瓷穿着单色围裙,转身开冰箱想要拿鸡蛋的时候,才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声音带着惊讶和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钟铭臣上前直接将她拉到面前,细细检查后问:“什么时候好的?”


    “你走之后吧,我醒太晚了,起来就好了,活生生给我痛醒的。”正做梦跟爸妈过年吃好吃的呢,就给她疼醒了,一看时间比她平时作息都要早。


    醒过来家里没人,看天还是亮的,想点个外卖,但是周边没踩雷的几家外卖都已经歇业了,她只好起来煮泡面吃,是上次逛超市她偷偷塞的,钟铭臣没看到。


    钟铭臣在她小臂上一下一下揉按,这是他之前经常帮她缓解疼痛的方法。


    花瓷笑着说:“已经不痛了,你知道的,就刚开始会有点痛。”


    “闲的,想按。”钟铭臣犟嘴说,手上没停。


    “好吧好吧,那你几点得回去?”花瓷问得有些小心,时间不早,估摸着呆不了多久。


    钟铭臣瞧着她,“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真的假的?为什么?”花瓷惊喜之外又问。


    钟铭臣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思来想去说:“之前给你订的那个星级大厨临时有事不来了,所以”


    “所以你回来给我做?你会做饭吗?钟铭臣。”花瓷对他的实力展现出了不止一点的怀疑,甚至想过钟铭臣是为了省钱,毕竟最近给她养身子应该花了他不少钱。


    花瓷对钟铭臣的资产依旧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第45章 除夕夜


    钟铭臣被人质疑后, 有商有量说:“猫粮还有,我给你倒点?”


    花瓷这下主动上前抱着人胳膊说:“你做你做,我就爱吃你做的。”


    “你吃过我做的吗?”钟铭臣好笑地问她。


    花瓷:“”


    搞到后来, 定好的年夜饭没去吃,到这边连厨子都被堵回去了, 现在还变成了他是回来做饭的。


    钟铭臣回头看了看猫粮,还有顶上架子上放的猫罐头,够了,要是做得不好吃, 起码还能拿猫罐头弥补一下,不至于饿着。


    花瓷没想到钟铭臣会赚钱,连厨艺都这么好, 完全就是电视剧里的完美丈夫,看来以后就算是都没钱, 请不起厨师, 也亏待不了这张嘴。


    她正想着,就开始闻到一股淡淡的锅底味儿,她刚刚明明只是在备菜,没煮什么,也不至于糊吧。


    “什么味儿?”花瓷一边嗅着一边往钟铭臣身前的灶台看, “你打算炼铁?”


    “什么?”


    “你开火不放油?”就这么一口锅干烧啊,锅底都冒黑烟了。


    钟铭臣“哦”了一声,从边上挑了瓶全新未拆封的油往里倒, 倒了一点,那油上都飘着刚刚烧出来的黑色锅底。


    “等等,你不切吗?”花瓷揽着他要下菜的手问。


    “你不是切过了?”


    “胡萝卜我只切了块儿,还这么大, 你炒胡萝卜块儿啊。”那能熟嘛。


    花瓷看他衣冠楚楚,连围裙都还在自己身上,狐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扫,最后得出一个答案,“你是厨房白痴吧?”


    第一次有人把白痴这两个字按在钟铭臣身上,除了看过他进厨房的花瓷。


    钟铭臣:“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花瓷:“我让你做你就做?”


    钟铭臣:“你让我做我说不做?”


    花瓷:“你!”


    靠,听话也不对,不听话也不对,“算了,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过年吃饺子合理。”


    钟铭臣:“”


    花瓷出去看电视等着水开,让他把烧黑的锅给洗了,钟铭臣洁癖有点犯了,皱着眉,拿着水冲锅底,但只能冲冲表面,底下那黑炭像是嵌上去的一样,一动不动,就连油都洗不掉。


    没办法,最后他只能找点长柄的东西去铲。


    走到灶台的另一边,瞧见上面放着几个保温盒,打开全新的,钟铭臣不动声色,继续伸手到墙面上,去拿挂着的锅铲。


    花瓷看着电视上放着的电视剧,这剧情她都会背了,让她上去演都不用额外再背台词。就这种看过好几遍的电视剧最适合拿来当BGM了,随时过来都能继续接着看,不用担心看不懂。


    花瓷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电已经快充满了,边上搁着的是钟铭臣的手机,比她大了一号,还是很好分辨,不至于拿错。


    两个手机中间放了个蛋糕,被人切了一块儿,花瓷心里有点不安。


    钟铭臣现在连个完整的蛋糕都买不起了嘛,难道是之前在花家那次闹得太厉害,过年回去被老爷子训了,停了他的卡?


    难怪手机上红包也没给她发,星级厨师也说来不了了,还跑回来跟她一起过除夕。


    钟铭臣弄得一手油,出来想直接洗个澡,路过客厅看见小猫又心事重重、愁容满面,便忍着这一手的油,过去问:


    “没吃的不开心了?”钟铭臣提议要不要干脆带她出去吃。


    结果花瓷懂事地摇了摇头,“算了,省点钱吧。”


    钟铭臣虽然不懂一顿饭有什么好省的,但是看她难得这么说,欣慰又有些舍不得,“那就当我要出去吃的,你跟着我去。”


    “我俩谁吃不都一样嘛,掩耳盗铃。”


    “那你不高兴怎么办?”


    花瓷问:“星级厨师那边退了你多少钱?”


    “就几万吧。”钟铭臣扯谎说,其实不止。


    “出去一趟,估计都不止,还得倒贴钱,算了。”


    原本钟铭臣也只是想为自己临时回来找个借口,答得急了,这会儿也不能自己拆了自己的台,只好随便应了一声。


    这下出去吃饭的计划也泡汤了,只能指望着那锅速冻饺子了。


    钟铭臣进屋洗澡,花瓷看这抹茶蛋糕看着眼馋,上面还有爆爆珠,忍不住想要先吃一块儿,但是现在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她还想着跟钟铭臣一人一半呢,放在平时两个完整的才够她吃。


    花瓷对甜品的耐受度很高,一般不会吃一个就腻味。


    因为找不到切蛋糕的刀了,所以花瓷只能去厨房拿了个勺子,一下一下地插蛋糕,最后把这剩下三分之二的蛋糕切成了两半。


    她刚准备拿勺子挖着吃,边上钟铭臣的手机就亮了,来电显示那里跳着“莱瑞主厨”


    花瓷以为是退单的事,顺手就接了。


    主厨:“钟总,我到楼下了,楼下保安不让进,方才打您电话一直没人接。”


    “您有事不是退了嘛?”


    “什么?!我们菜式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退了,再说了钟总您的单子我们不对,你是哪位?!”


    一直是钟铭臣跟他们对接的,因为着急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才想起这是个女声。


    “我是他主子,我给你们开了,先上来吧。”


    一个主厨带了两个副手很快就坐着电梯上来了,花瓷给开了门,因为之前时间有所耽误,所以主厨到家带了鞋套,马上就移步到厨房准备开火了。


    钟铭臣洗完澡出来,头发半干垂成了顺毛,看见花瓷还在看那电视剧,过去陪她一起坐着。


    “不去煮饺子?”花瓷问。


    “马上去。”


    花瓷:“但我实在不想吃饺子,要不你给那个厨师再打个电话问问?万一你听错了呢,这样你也好安心回去陪家人吃年夜饭不是。”


    钟铭臣抓了抓头发,这头发遮眼,挡得他有点不舒服,“确认过了,他那事儿挺急的,所以”


    “钟太太,你们家这油放哪儿了,我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着,您知道嘛?这锅里开着火呢,挺急的。”


    主厨拿着锅铲出来,问完瞧见沙发上还坐着个人,“钟总,您也在啊。”


    钟铭臣看他,没应声,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忙着找叉子吃蛋糕去了。


    花瓷瞥了他一眼,话里有话地说:“确实挺急的,应该在左边的柜子,刚刚你们钟总顺手放的。”


    “钟总也会做菜?看来今天我得更用心些了。”


    花瓷说:“他可太会了。”


    主厨笑着,但是心里感觉压力山大,退了两步转身回灶台继续用心去了。


    花瓷盯着他,两个人互相沉默了一会儿,钟铭臣已经把他那一块儿蛋糕都吃完了,花瓷看见,心态崩了:“你没破产还跟我抢蛋糕吃,你根本就不爱吃!”


    确实,刚刚那一块蛋糕吃得钟铭臣食不知味的,现在才发现嘴里留着淡淡的茶味儿。


    “你怎么总是盼着我破产?”钟铭臣发现这个问题。


    花瓷挖着蛋糕,蹲坐在茶几和沙发的缝隙里,边吃边说,语气不善:“你们这种破不破产不都是一瞬间的事,越有钱的破产了以后下场没准还越惨,你大过年地跑回来,我能不怀疑你是被逐出家门了嘛。”


    钟铭臣看她倒是想得多,虽然想得多,但就是没想过他破产了之后自己怎么办,方才还说着过年吃饺子挺合理。


    钟铭臣故意逗她,“破产了拿你还债,一只猫能抵多少是多少。”


    “抵呗,你要真破产欠债了,那钱我不也得帮忙还。”


    “为什么?”


    花瓷说得理所当然,看来是真考虑过这个问题,钟铭臣不懂她这个理所当然是哪儿来的。


    花瓷咽下最后一口,拍了拍手上沾上的抹茶粉,起身坐到沙发上,义正严辞说:“我是你老婆啊。”


    “总不能你有钱的时候,我拿你钱荒淫无度、花天酒地,你没钱了我带着我那好几墙的奢侈品改嫁吧?


    所以我爸一直觉得没钱好,有钱的风险太大了,人呐就怕过得极端,太穷和太富都不好,一个生活压力大,一个精神压力大。”


    就光她看见的,钟铭臣工作有事真是不要命,该通宵就通宵,紧接着第二天又要飞去外地出差,跟人合作给人担保,许诺分利,他就是头上的那个,但是好像没什么人能给他做保。


    钟家和他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钟家是底气,但是掉下来的时候估计摔得比他更重,各个都是自身难保。


    “怎么?你还想过改嫁的事儿?”


    “随便想想,不过我还是放不下你这张脸,太好看了。”


    钟铭臣搂着她的脖子,将人拉过来,“那就凑近点看。”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了十几厘米的距离,彼此的气息缭绕,钟铭臣压着她的肩朝他贴近,在快要贴上的时候,花瓷出声问:


    “你回来是想我了吧?”


    钟铭臣垂眸看着她因说话而微启的唇,沉声“嗯”了一下,下一秒吻了上去。


    电视剧的声音完美掩盖了两个人接触时候的暧昧声音。


    钟铭臣有刻意放轻自己的力道,难得温柔地将花瓷圈在怀里,给她足够富裕的活动空间,就连手也仅仅在她后颈处抚摸没有施力。


    旖旎的氛围逐渐失控后,钟铭臣忍得辛苦,花瓷溢出声音说了一句:“重一点。”


    这几个字让钟铭臣有了一秒愣神,继而强势将人禁锢,唇齿蹂躏,只剩下手依旧是握着她的脖颈,不想让她呼吸困难。


    结束这一场交流,钟铭臣头发都干得差不多了,反倒是花瓷看着整个人湿漉漉的,睫毛、碎发都是,脸看着更加楚楚。


    “把之前欠的补上了。”


    “算这么清楚?”


    之前钟铭臣嫌弃她的猫嘴躲开了,说好身体恢复以后补的,花瓷也是被亲糊涂了,为了掩饰尴尬,想到就拿出来说了。


    花瓷:“那你就当我随便一说。”


    钟铭臣闷声在笑,最后没忍住笑得胸腔都在震,花瓷伸手要去锤他,还没碰到人,就又落到了钟铭臣的魔爪之下。


    约莫过了两个点,厨师就把两个人的年夜饭备好了,离开的时候还代表餐厅赠送了一瓶陈年红酒,价值不菲,应该是他们老板的隐形走关系方式,钟铭臣这次收下了。


    “睡前喝,助眠。”钟铭臣看见花瓷伸过来要倒酒的手,退开了几步。


    花瓷努了努嘴,不情不愿地坐下,现在确实有比喝酒更重要的事,吃饭。


    “过年要去看看你老师吗?”钟铭臣将酒放到了酒柜里,回身问。


    “嗯?”花瓷刚夹了菜。


    钟铭臣:“你不是一直顾念他,过年不去看看?”


    花瓷之前是想去的,她虽然厨艺也不咋滴但至少能吃,钟铭臣回来的时候他就在厨房里捣鼓,想着去找爸妈一起吃点先。


    上次去发现晚上墓园那块儿太黑了,还有点渗人,所以这次打算白天去,回来了正好钟铭臣约的厨师也该到了,她再在家里一个人吃。


    算下来除夕这天也就这么过了,不算太空虚。


    但是现在出了这些事,花瓷自然没想着再去墓园,一是时间来不及了,而二是钟铭臣在,她找不到开脱的借口。


    没想到钟铭臣自己提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不信我们师徒情深吗?”


    “有吗?”钟铭臣看着像是真的记不起来,亦或是他真觉得没有。


    花瓷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既然能去肯定是要去的,而且有钟铭臣一起,她觉得心里有底。


    “那吃完了去?”花瓷问。


    钟铭臣点了点头,“所以别喝酒,容易晕。”


    不让她喝就不让她喝呗,还绕这么一大圈,这人的心思呐。


    这位主厨挺有名的,今天上门过来也是钟铭臣特意邀请的,还真是记住了花瓷的那句,“要吃贵的”。


    不是光贵,也是真好吃,花瓷一个人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就交给了钟铭臣,但是菜式太多,两个人吃肯定吃不完。


    “你不是买了保温盒,一起带去,花了钱找人做的,浪费我看着心疼。”钟铭臣说。


    花瓷看他装着计较的样子,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轻飘飘说了一句:“死鸭子嘴硬。”


    两个人赶在七点前到了墓地,钟铭臣等在下面,靠着车抽烟解乏,花瓷自己上去了。


    钟铭臣不上来也好,她说话方便些。


    之前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踏进来的地方,上次过来是为了给花家、花振凡一个教训,现在是为了送人。


    怕钟铭臣等得不耐烦,况且要说的上次也都说过了,花瓷最后朝爸妈小心指了指靠坐在劳斯莱斯车头的男人。


    “他虽然看着凶,但是人挺好的,要是记住脸了,你们就在下面保佑他以后顺利点,其他就没事了,我得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钟铭臣见她从另一边绕下来,看了眼墓园里唯一暗了灯的两块墓碑。


    花瓷下楼梯下太久,都麻了,走到底感觉脑袋都被颠傻了。


    “走吧。”


    “走。”钟铭臣替她开了车门,继而无声中颔了颔首。


    以前除夕晚间鲜少有人出来,现在大多数人都懒得自己做饭,出来订年夜饭吃了,所以这会儿来来去去市中心这边还挺多人的,倒是热闹。


    花瓷看着窗外,想起一件事儿来,“上次下雨淋湿的衣服,阿姨拿去洗了?”


    那天的衣服里还藏着之前的照片,要是被洗了,那照片全废了,要是存储卡没坏,或许还能拿到店里去印新的。


    今天看到爸妈的碑才想起来,上次原本是想印两张照片给贴上,挡一挡缺了一角的遗像的。


    花振凡就算再做表面功夫,也不会到爸妈的墓碑前祭拜,所以不会发现。


    “不知道。”钟铭臣说。


    听到这里,花瓷还是默默松了口气的,至少钟铭臣没有看见照片。


    还没回到家,中控台上边的显示器就已经弹出了数个未接电话。


    看来老宅那边,钟玉清是挡不住了,老爷子已经知道了。


    钟家的年夜饭一般都是八点开始,这会儿正是人刚到齐,准备开饭的时候,少了谁老爷子一眼就能知道。


    下午钟老爷子起来问起钟铭臣的时候,钟玉清只道是公司有急事回去了。现在餐桌前,亲戚都来齐了,唯独缺了钟老爷子身边这一位。


    “你打电话问问。”钟老爷子语气不是太好,让钟玉清去问。


    边上往日关系甚远的三叔、大姨说:“这平时也就算了,年夜饭也不来,不大合适了吧?”


    一年到头他们都见不上钟铭臣几回,插手不了嘉亿几个项目,老爷子又远在天边不管事,全让一个小辈压着他们做事,现在自然是煽风点火要紧。


    剩下的人怕坏了和气,只说工作重要,晚点来也是成的。


    这回,钟玉清电话都没打,直接说:“不用问了,他有点事儿,晚上赶不过来,让我们自己吃吧。”


    “你早就知道是吧?”钟老爷子看出来了,这姐弟俩是串通好了的,一个打掩护,一个逃之夭夭。


    钟玉清跟着钟老爷子到书房,刚合上门,老爷子手里的拐棍就敲得震天响,“我是管不了他,晚上饭都不吃了出去鬼混。”


    “也不能说是鬼混,那”


    “是上次那人吧?”


    钟玉清猜钟老爷子说的事上次花家门口来的那人,犹犹豫豫说:“我上哪儿知道去啊,他的事我管得着嘛。”


    “你是他姐,你怎么管不着?”


    “这要是按关系辈分来管就能管,他这会儿不就在这儿了嘛。”


    钟玉清表面看着懂事、顺应老人心意,实则姐弟两个都是犟种,一脉相承,要不当初也不会瞒着家里考了警校,因为毕业后家里阻挠没入行,一气之下两年都没回家,再回来的时候就是跟刘墉结婚了。


    老爷子不跟她说理,就让她把人带回来,钟玉清站着不动,门口钟窈在敲门,要进来。


    “太姥爷,小舅说他明天一早就过来。”


    “他跟你说的?”老爷子问。


    钟窈点了点头,“我刚刚给小舅打电话了,好像是生病了,说是怕传染,下了班就回家了,吃了药准备睡。”


    钟老爷子半信半疑,“你别是跟你小舅联合好了骗人,小丫头片子。”


    “怎么会,我跟小舅关系最差了,他今天还不舍得给我蛋糕吃,说要不是为了回来陪太姥爷吃午饭,他得忙到晚上,根本没我蛋糕吃。”


    钟窈脸蛋红扑,抓着老爷子的手,牵着他走到椅子上坐着,“他这会儿生病正好我解气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那是你小舅,他现在怎么样?要不晚饭我跟你妈过去给他送点”


    钟窈说:“小舅说吃过了,医生让他睡会儿就好,生病了得静养。”


    老爷子对于钟铭臣工作的事鲜少操心,也知道嘉亿那段大厦将倾的艰难时期,他是怎么拼命,好让自己还能活着看到风雨后的钟氏。


    所以对于钟窈的话还是信了大半的,加之久病成医,对钟铭臣搞垮身子也早有担忧。


    钟玉清见老爷子气消了大半,给钟窈使了个眼色,钟窈看见以后,说:“我都饿了,太姥爷我们快去吃饭吧,中午我都没吃饱,我刚看还有东坡肉、龙虾”


    “唉。”这一老一小就这么搀扶着出了书房。


    餐桌上众人见老爷子也不表态了,自然没人敢提,没有老爷子撑腰,谁敢说他钟铭臣一句不是,反之,说了,现在也怕老爷子不乐意。


    钟铭臣将车停稳,在手机上给钟窈转了账,对面几乎是秒收,就等着呢。


    钟窈的实名收款人是钟玉清,但是钟玉清从来不管她的钱,就让她自己安排,说自己的经商头脑还不如钟窈,现在看来还真是知子莫若母。


    “现在是到发红包的环节了嘛?”花瓷看见他给人打了好几个零。


    钟铭臣对上她这财迷样,心想这一来一回损失了他小几十万,“我听听,这次狮子大开口要多少?”


    “你讲话真难听,不要了。”花瓷也是有点骨气的,虽然不多但是尚且能支撑一会儿。


    钟铭臣见她按了电梯,赌气似的站在一边,不舍得再逗她,问:“要钱还是要卡?”


    花瓷明显松动了,但还是没理他,钟铭臣没办法从身后圈住她的腰身,说:“家里今天估计把我骂成筛子了。”


    “还有人敢骂你?”花瓷转着身子,不想给他抱,但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当面不敢,背后骂得最多的就是我。”


    花瓷想起他今天应该是偷偷跑回来的,方才车上电话一通接一通,最后接了钟窈的才消停。


    “你装可怜啊,钟铭臣。”花瓷转过去看着他说。


    钟铭臣:“没有,是真可怜,只剩钱了,有人还不要。”


    花瓷见他有贼喊捉贼的趋势,忙说:“我早问你要了,你现在才想起来,钟窈问你要,你二话不说就打了。”


    她倒不是生气钟铭臣不给她打钱,毕竟钟铭臣没少给她花钱,她还是有点良心,记得的。她生气的是,钟铭臣忽视她的消息。


    钟铭臣拉着她先上了电梯,才解释说:“之前在车上,急着回来,回来之后看见你又忘了,所以现在才想起来。要不是钟窈,估计老爷子现在就派人过来捉奸了。”


    花瓷看他说的有理有据,有些气短,“行吧,那你是不是明天得回去一趟?”


    “嗯。”


    “好吧。”花瓷语气有点低落,感觉今天只是把不无聊的日子提前了而已。


    钟铭臣却接着说:“带你一起回去。”


    “我去干嘛?”


    “老宅的阿姨做饭特别好吃,跟今天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不试试?”


    花瓷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我这个样子去,你爷爷不把我赶出来?”


    其实她是怕老爷子看见自己,能被吓晕过去。


    “我给你拿不就行了,之前不是?”花瓷想起之前钟窈来家里的时候,还想也是这样。


    “那也太有损我老公的面子了吧?”


    堂堂嘉亿总裁,总是吃不饱往房间里顺饭菜算怎么回事。


    钟铭臣握住她戳他脸的手,说:“你先别管这个,先说说刚刚是吃谁的飞醋呢?钟窈?”


    “滚啊,跟你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不是聊了挺久嘛?”


    电梯到了,钟铭臣看她要跑,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消停点儿,再踢回房间去。”


    花瓷瞬间安静了,只不过她没想到钟铭臣直接把她抱到了书房,将她放在了平时一本正经办公的桌子上坐着。


    “干嘛,让我上班啊?”


    钟铭臣说:“我要是还不能破产的话,应该还不至于招你这样的员工。”


    花瓷切了一声,表示你不招我还不想去呢。


    钟铭臣从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拿出笔墨纸砚,是上次她差点因为写字暴露用的,依旧被保存得很好。


    “干嘛?”


    “会写对联?不行就单写个‘福’字,明天拿去给老爷子,哄他高兴,能多吃点。”


    今天的事儿虽然过去了,但是明天到家老爷子的气肯定还有,说不定见到他还会加重,所以最好是送点东西过去,除了书法字画老爷子没有其他特别的兴趣。


    正好过年家里也缺这个,贴上了应景。


    花瓷看着面前的笔,手觉得紧,不用写都能感觉到自己现在有多手生。


    钟铭臣似乎察觉到了,说:“写坏了就放自家用,实在不行,我就去找人买两幅,你看,备选很多,你现在只管写就是了。”


    “那我得先练练。”花瓷不练归不练,然而但凡决定落笔就得端正态度,这是父亲在她耳边念出了茧子的教导。


    “好。”


    钟铭臣退开身,没再闹她。


同类推荐: 绿茶女配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综英美]七分之一的韦恩小姐阳间恋爱指北[综英美]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死对头为我生崽了[娱乐圈][综英美]韦恩,但隐姓埋名家养辅助投喂指南[电竞][足球]执教从瑞超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