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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贼惦记 16、第 16 章

16、第 16 章

    香萼从法妙寺出来就低头快步向前,走得气喘吁吁心跳加快,才在巷子口拦住过路人打听。


    路并不是很远,她准备走去,拐弯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登时惊得愣在了原地,连躲起来都忘了。


    李观还没有看到她,拦住了一个过路的老翁问他是否见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手上比划着她的身量。


    他眼下青黑,嘴唇干裂。


    一看就知已经寻了她很久,像是一夜没有睡好。


    他正认真地描述,比划她的模样......


    李观快要说完时,香萼猛地回过神来,道旁一棵大樟树已中空了,她立刻钻了进去,昨日挨打的肩膀撞到枯干糙木,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蹲在里面,但愿李观不会留意到。


    昨日她留下这样一张写明是她自己走的字条,去报官衙门是不会搭理的,她预料到干娘应会出来找她劝她回去一起商量办法,但她没有想到李观会如此上心。


    他还要考会试......


    香萼低头,眼眶一热。二人住在隔壁,平日里有什么动静都能听个大概,她知道李观偶尔出去访友,其他时候都在认真温习,废寝忘食。


    和她的交谈,是他每日唯一的闲暇。


    她真想立刻冲出去,告诉李观究竟发生了何事,说绝对不会考虑嫁给他,让他不要再犯蠢找她。干脆把话说得难听些,骂他不自量力,彻底断绝他的心思。


    可她真出去了,李观一定会固执地带她回万柳巷,就像他坚持不让他认为的“坏人”来见她一样。


    她害怕连累他们,也不想耽误李观的备考。


    香萼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让自己融匿在树中。也亏她今日穿了一盒褐色粗布衣裙,并不显眼。她清楚地看着李观一路都在打听,对人作揖谢了又谢,只是都没结果。


    远远看去,他的脸色灰白。


    她将脸埋在膝盖上,肩膀微微抽动,好一会儿才迈着两条麻木的腿出去,向明净师太告诉她的稳婆住址走去。再拐了个弯,就有两个人眼神猥琐地盯着她看,香萼加快了脚步根本不敢回头,看到路边有成衣铺子连忙进去要了一顶帷帽。


    想了想,又要了一身青色男子衣袍。


    她的个头在女子里算高,只是身姿纤细,男子衣袍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不过也不要紧,她回去改几针就是了。


    香萼买下,继续向稳婆住的鱼尾巷走去。这地界越走越是偏僻,不三不四的人也多了,香萼戴着帷帽还好些,只不敢放慢脚步,记住路上打听来的方向就闷头向前走,一刻不敢停留,不敢应声。好不容易走到了稳婆家,她并不在,家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四五岁幼童看家。香萼温声向她们确认,坐在了她家中一张小凳上等她。


    希望她会有办法立刻根除她怀上......萧承孩子的可能。


    若是要提心吊胆一个月,她当真会疯的。


    -


    萧承从郡王府出来,身后响亮一声随即沉重的朱门关上,将半边日光也关在了其中。


    大门前,他接过护卫递上的马鞭,上了马不紧不慢地往下榻的驿舍而去。


    他正经手的事是桩抄家灭族的大罪,但萧承不是第一次办这等大案,心内平静无波。他习惯先以礼待人,好吃好喝招待三日,若是不配合,就不会再留情面。这回遇上的人有贼心没贼胆,还算识趣,处置起来很是顺利。


    在驿舍解下佩刀用了午膳,一片静谧,他忽然想起窦香萼。


    最后见到她时,他在半是明亮半是昏暗的床帷之下注视她。她熟睡着,小脸埋在枕头上,发丝散乱,几缕黏在纤长颈上。


    醒后会被送到她暂住的地方,考虑他的话。


    他原本是想留几个人在万柳巷,日日夜夜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但她是个相当谨慎的姑娘,在果园那几日他就察觉到了她为人处世上的小心。若是派人跟踪,万一被她发现,她难免会多想,不会再像往昔那样信任他。


    等他回去,她应是想明白了。


    在去他的别院前一日早上,母亲在他请安后叫住他,重新提起了他娶妻相看的事情。他之前答应了会考虑此事,只是既没有空闲,也没有兴致去见见。


    再次提起,兴味索然,淡淡应了一声当做回答。


    母亲就皱着眉头问他,对未来妻子可有什么要求?


    他随口说要大度的,被母亲瞪了半天。乔夫人气呼呼地说她没这个脸对相熟的夫人说请她们说合几个“大度”的未婚姑娘相看,活像是萧承婚后要纳十八房美妾似的!


    说得他忍俊不禁。


    乔夫人说完就回过味来,问他是不是已经有看中的姑娘但身份上不合适的。


    对于还没有做成的事,即使十拿九稳,萧承也不会先宣之于口,微笑否认了。


    但这趟回去后,他就会带着香萼回府,拜见尊长。


    对于她,他已经很有耐心了。


    在果园时他听到她和村妇说话,她不会强硬地反驳别人的话,也不会轻易答应,会用她柔和的声音敷衍,含糊,应付过去。


    她拒绝他提出纳妾时,都还会再三感激他的好意。


    萧承知道她误会了。


    不妨再误会一次。


    他闭了闭眼,那张恬静的清丽面容,泪眼朦胧间朝他莞尔一笑。


    -


    香萼手里紧紧抓着一帖药包。


    稳婆听她的来意后,嗓音尖锐地将她骂了一顿,骂得香萼灰心丧气,懊悔自己当时太傻了,一点都没考虑到孩子的事。


    她一个未成婚不曾受过这方面教导的女孩,做那事时都是迷迷糊糊,哪里能想到?


    她面红耳赤地听了一顿训斥,稳婆态度这才好些,仔细问她究竟发生何事,香萼猜到她有办法,不敢不答,编了个被表亲欺骗的故事。


    稳婆这才说眼下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收了香萼一笔银钱后给了她一帖药。要是一个月后摸出滑脉,她那个表哥仍是找不到人影,就赶紧煎服吃下。而现在是决计不能吃的,若是没有怀胎,那就是大大伤身,日后极难再有子息。


    初初得到自由身的时候,她就想着安定下来,有个自己的住处,找一个和她一样老实平凡的男人成婚生儿育女,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即使她如今已断了嫁人的心思,也不想现在就喝。


    这药包攥在手心,一想到还要在等消息一个月,心里直往下坠。


    不过能把脉的医馆遍地都有,不必在法妙寺干等一个月,左右已有药包在手,还是要尽快离开京城才是,香萼回想以前听人说过的章程,不由皱眉,已有记忆模糊的地方了。


    她走到大路上,向过路人打听了一下最近的城门在何处,得了消息就向开阳门赶去。她打算问问守门的官兵,他们肯定是清楚的。


    开阳门是城西第一大城门,车马喧阗,熙来攘往。如此热闹的地方,香萼摘下帷帽,微微眯起眼睛打量进进出出的人群。她在京城生活了十一年,想到要走,心中却无不舍,只有一种畅快。


    她早就想好不会长久和干娘住在一处,她早晚要嫁人的。而李观......有缘无分,她只想他早日忘记她,不要因为她的事耽误了他的前程。


    其他回忆,就只有日日做小伏低伺候人讨好人,在果园里天不亮就要做苦活,偶尔有和丫鬟仆妇说说笑笑的时刻,都是短暂而寥寥。


    至于那个男人。


    萧承,她唇间默念了一遍他的大名。


    他是个和她服侍过的主子截然不同的贵人,给了她自由身。即使她拒绝了做他妾室,也没有发怒。甚至,后来他们之间又出了......差错,他依旧温和,尽力安慰和弥补。


    即使他看得上她,愿意给她一个庇护,愿意负责,但她很清楚她一旦答应,就是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无非是萧家供应的吃穿更好,萧承也更好伺候。


    她走过去,含笑向守城官兵打听出京城的章程。官兵很是热心地告诉了她要先去办张路引,正在指点她怎么办时,忽地停下了话头,深深看她一眼后用手肘戳戳身边同僚,二人齐齐打量香萼。


    香萼顿感莫名其妙,蛾眉微蹙,方才教她的年轻男人咳了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犹豫片刻,报上原名:“窦香儿。”


    他脸色立刻就变了,严肃道:“你不能出城,赶紧回去。”


    她愈发奇怪:“请教这位大人,这是为何?我可是犯了什么错处?”


    话一说完,她就想到了萧承的脸,心跳突突。


    “不为何,你赶紧走开。”那人粗声粗气道,全然没了一开始的殷勤。


    她道:“大人,我从没有犯过任何错处,清清白白,为何不能出城?”


    没有人搭理她,不管香萼怎么问都问不出一个答案,她又是生气又是无奈,看了他们一眼,戴上帷帽大步走了。


    萧承,只有萧承。


    她原本的主家没理由这么做,也根本没有这个本事。而萧承......她愤愤地咬着嘴唇,走到一家茶馆打听萧承的职位。


    有人轻轻告诉她:“他是神龙卫统领,手下都是陛下亲卫。”


    香萼强忍住火气,装出一副好奇模样问道:“如果萧承想要一个人出不了京城,他能做到吗?”


    被周围几个闲着喝茶的男人听到,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有人说当然能了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有人好心提醒她不要直呼其名,还有个人绘声绘色说起他亲人被害,凶手家里门楣高贵雇人顶罪,他有次恰好撞到萧大人办差,诚惶诚恐说了这事,不料萧大人竟真的搭理他了,留一个下属陪他去重新报案,后来果然抓了真凶。


    众人都称赞他人品高洁,端华如玉。


    香萼听完,心里乱纷纷的。


    肩膀上的伤,又刺痛了起来。


    萧承那张英挺而温和的脸,蓦地浮现在她眼前。


    即使二人见面次数并不多,却清晰无比,香萼甚至能想起他含笑时唇角微微上翘的模样。


    她此前也一直认为他是个玉郎君子。


    香萼在茶馆歇息片刻,打听了附近的车马行就立刻赶去雇车,去城西另一城门询问。


    果然,他们也认识她的脸,知道她的名字。


    香萼不肯就此放弃,接连又跑了几座城门,得到的都是严厉冷漠的答复,众人口径一致,都是她不得离开京城,却也没有人愿意告诉她为何。


    夕阳西下,肚子饿得有灼烧感,她食不知味地站在街边吃一个烤饼。正是一日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人都含着笑,叫卖什么的都有,盛世繁华,烟火人间。有个小孩儿好奇地用手指点点香萼,被父母拍了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她在掉眼泪。


    香萼草草咽下,掏出手帕擦干净手和脸,朝附近的宣阳门走去。


    一日下来,她询问的声音里,已经含了哀求。


    有一人不忍,示意她走远些,小声道:“姑娘,你别白忙活了。我告诉你,你这一年是想都别想出城的!”


    “为何?求求您了,求您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他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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