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高司南听完丝毫没有心情喝咖啡, 他僵坐了片刻,起身就要往外走, 走到半道才想起来自己是花钱请人家来喝咖啡的, 到服务台结账。
许文静已经追过来,手里拿着一件男士的风衣外套, “高总,你落下东西了。”
高司南接过来外套没穿,抬头看看她又垂下头, 嘴上说:“不好意思,突然有点急事我得走。”
人性中都有胆怯的一面,许文静为了一时快意说多了,但也害怕被王鸣盛知道了问罪,她有些后悔, 摇摆不定了几秒就见他往外走, 下意识追赶两步:“高总。”
高司南被喊住, 脚下停顿两秒转过脸看她,“还有什么事?”
许文静说:“今天跟高总说的这些话希望你别说出去,更不要提是从我这知道的, 我不想惹是生非,我就是个拿钱工作的人。对于王鸣盛不能说因爱生恨, 但是也曾经有期盼, 毕竟他有钱,各方面都不错……我们分开以后各自一直单着,我还当他心里惦记我, 成年人的花花世界不该有太多期盼。”
高司南蹙着眉看她,什么也没说,主要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对王鸣盛跟她的这段往事没兴趣,也不想了解。
许文静目送他离开,回身继续喝咖啡,脑海浮现出一幕。
今年酒店周年庆,邀请很多商业上存在交涉的合作伙伴,她当时在酒桌上被一位年轻老总绊住,年轻老总一是喝多了失态,二是因为经验不足导致的目中无人,王鸣盛当时在场,走过来拉了一把自己坐下替她解围,最后两杯白酒他替喝了。
年轻老总想要个交代,就问:“王总她是你什么人你替她喝酒?”
王鸣盛当时毫不犹豫摸摸她的发顶,笑说:“我酒店的员工都是我的人。”
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没想到那晚心中悸动不已,想到他酒桌上抬手抚摸自己的头顶,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变软,男人她见过太多太多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觉得比较钟意王鸣盛。
随手一个动作就被勾起来少女心,一个女人不管多大年纪不管被生活打磨的多坚硬,总会守着一个hold住自己的男人露出娇弱的一面。
那晚司机送她回家,两人都喝了酒,坐在后座上,许文静纠结了一路,到家的时候主动问他还要不要上去喝被水,她儿子住校了,不在家。
王鸣盛摇头说不上去,许文静眼神中的期盼逐渐破灭,她不死心,吩咐司机下车,说有工作上的事跟王鸣盛谈,主动提了以前的事,向他道歉,言辞切切地说了许多,王鸣盛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跟她上去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来就发生过关系的人按理说一切都会水到渠成,这跟要不要和好没关系,在一起过的男女,目前又是单身,道德感本身就比较薄弱。
不过王鸣盛最后还是走了,要不怎么说他是个精明的人,两人是上下属的关系,一旦发生了那次,许文静绝对不会给别人可乘之机,也就没那个大学女老师什么事了。
不过说来也巧,就在王鸣盛对她稍微有点松动的时候认识了什么大学女老师,就像一场宿命的安排,她总是晚一步,而且她后知后觉,前期没听到一点消息。
有时候她想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周年庆那样的晚会,不管是谁遇见麻烦他都会上去解围,毕竟是个好日子,发生了什么矛盾,他脸上第一个无光。
那几夜许文静辗转反侧又反侧辗转,一颗心被扰动不安。对于王鸣盛这件事上,王琦一直劝她不要太主动,多主动就会多被动,如今她猜想,王琦虽然是她的朋友,但是不见得有多支持她跟王鸣盛在一起吧。
不过梁瓷也是结婚又离婚或者还没跟前夫纠缠干净的身份,从本质上讲她觉得自己跟梁瓷差不多,都是婚姻不幸渴望遇见个男人给自己依靠的人,就是梁瓷年轻,没生孩子,这个世界上对她的偏见少于自己。许文静一个酒店的经理,倒不是很羡慕梁瓷的学历。
她身边也围绕了几个追求者,有个比她小八岁的,隔三差五献殷勤,只是她挑挑拣拣,怎么都觉得不如王鸣盛,至于哪里不如说不上来,总之不是条件不如。
或许更多的是源于不甘心吧,不管许文静是离婚前还是结婚前,从来都不乏追求者,而且从来都是她在别人看不上自己之前看不上了别人,还鲜少遇见一个,让她这么低三下四求而不得的男人。
****
王鸣盛说自己嗓子不适大概感冒,可能还发烧了得时候梁瓷走到床边坐下,探手抵到他额头上。
王鸣盛抬起眼笑:“你还能摸出来?”
梁瓷说:“久病成医。”
他挑起眉又笑:“这句话很有故事。”
她已经抽回去手,缓慢卷起来自己的袖子,眼睫毛垂下去:“没发烧,你骗我。”
王鸣盛往上坐了坐,她这边住的地方什么都差,就连床也是劣质品,吱哟了几声才停歇,“真嗓子疼,没骗你。”
他这会儿说话有些喑哑,跟往常低沉有力的声音不同,梁瓷半信半疑打开手机探照灯,“你张嘴我瞧瞧。”
“你能瞧出什么,这会儿倒真像个医生似的。”王鸣盛没有配合她,刚才过来的时候经过一家连锁药店,进去拿了一盒金银花颗粒,抬手指了指袋子。
梁瓷拿起包装袋翻看,除了金银花颗粒的冲剂还有一些抗生素类的消炎药,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送他手中,嘱咐说:“少吃抗生素。”
王鸣盛接了水杯,垂眼看过去,视线盯着梁瓷撕开药包的手指打量,“高司南跟你还有联系啊?”
“没有啊,怎么?”
王鸣盛看了看墙角的东西,视线又挪到她眼睛上,盯着她眼皮子看:“时不时都要给你送东西,比我这个正牌的上心多了,这么一比较,我觉得自己禽兽不如。”
梁瓷从他手上把水杯取走,倒上颗粒冲剂,白瓷的长柄勺子本来是咖啡勺,眼下拿来给他搅拌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大概是前几天,我不在这就放到张燕微房间了,我回来后她给我的。上次的东西我都没用,不知道他怎么回事一直送,你说到这还提醒了我,待会儿打个电话给他。”
中药的香味散开,充斥着这个房间,王鸣盛皱眉喝了一口,“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梁瓷看着他还没说话,听他又说:“直接把他拉黑,微信QQ电子邮箱等等,一律不许他找你。”
她眨着眼不说话,等他把药喝了抬手放下杯子,“好主意,你还挺有原则的,看样你就是喜欢严于律人,不严于律己,不过我跟高司南什么事都没有,我觉得拉黑不拉黑都无所谓,道德底线在自己心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王鸣盛抿了抿嘴,半晌才说:“药很难喝,有没有糖啊?给我一块?”
梁瓷看着他没动作,只说:“你是感冒了,又不是残废了,糖块就在桌子上摆着,不会自己拿?药都伺候你喝了,还要我给你剥糖块?”
王鸣盛好笑地看着,往后一靠,枕着胳膊说:“梁瓷,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听见你说话声的时候就觉得你肯定很温柔,温柔贤惠。在博学花园看见你本人的时候,我更加确定。”
梁瓷没说话,站起来把喝药的水杯刷了,回来时两手沾水,他穿着衣服没脱就直接盖上被子,梁瓷这会儿才说话:“男人就爱给女人带高帽子,其实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说服她去做事……你前几天说不会做饭没什么,我还差点信了。”
王鸣盛闻言解释:“本来就觉得没什么,不过你要是想学着做,我还是鼓励的,毕竟技多不压身。”
梁瓷侧着身子看他,“我就算了,不过我看你挺有天资,你以后可以学做饭。现在北方的男人不会做饭的也少,因为不会做饭不好讨老婆,我们学校那些男老师们,回家都得洗手做羹汤。”
王鸣盛挑起眉,“真的假的?”
梁瓷故意道:“真的,你看见周省之吗?人家留学回来的,还会做料理,容曼是有福了,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周省之一看就是四体不勤的人,他要是会做饭,那我也会!”
梁瓷浅笑起来,原话不变的还回去:“你要是想学着做,我还是鼓励的,毕竟技多不压身。”
“……”
王鸣盛视线挪到她白玉似的细脖子,好像轻轻用力就能掐断一样,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今天虽然是周末,但张燕微房间不像往常一样有牌场,所以很清净。
他道:“以后有了你还吃什么饭,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秀色可餐。”
话音落地她还没得空接茬,外面的木质门吱哟被推开,梁瓷的手机紧随其后就响了,王鸣盛距离近,弯腰往屏幕上扫了一眼,咬了咬后牙槽,心情顿时有些不爽。
他动手接了,并且开了外音,高司南的话从手机跟外面同时传进来:“梁瓷,你在家吗?我就在你家楼下,想要见你问你个事,我求证一下就走,你知道我爸还没出来,我没心思跟你闹,也没心思谈什么儿女私情,我就想问清楚个事……”
梁瓷云里雾里不清楚状况,抬眼看向王鸣盛,还没来得及回答王鸣盛就直接掀被子下床,拎起外套往外面走。嫣然没有刚才生病需要她端水伺候的病态。
☆、第 72 章
梁瓷看他情况不对根本来不及跟高司南说什么, 转身也要穿衣服,王鸣盛却阻拦她:“你干什么去?有你什么事?”
她脸色不安地看着他:“我看你不太冷静, 不放心, 跟你一块出去见见他。”
王鸣盛脸上的不悦丝毫不加隐瞒,指了指外面咬牙嚷道:“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今天索性说清楚,我防备着老的就算了,怎么还出来一个小的?这段时间一直到处堵我, 打电话说话混不中听,如果不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早就翻脸了。”
他压低声音又说:“没你什么事,屋里好好待着。”
他说完不轻不重的推了梁瓷一把,她没有防备差点摔跤, 脚底生风一样往外走, 房门随手回带, 只听啪一声便合上,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凶,脸色瞬息万变, 对高司南找过来的反应有些出乎人的预料。
外面先是一句对话声,高司南问他:“你怎么在这?”
王鸣盛被问笑:“我怎么不能在这?”
高司南想说什么想问什么, 在看见王鸣盛那一刻忽然变得没意义, 事实真相已经摆在他眼前,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脸色极其难看, 就像疯了一样指着王鸣盛大喊:“遇见你正好,你给我下来!”
高司南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虽然平常并没有把王鸣盛当成至交,但遭逢暗算的时候却显得受伤。朋友是关键时刻两肋插刀的,不是用来往他肋上插两刀的。
王鸣盛不怕他,睇着眼慵懒看他,“下来就下来,你还想打人不成?”
院子里的人已经被惊动,就连一楼那对年迈房东都惊动,他们打开门出来,看见院子里站着个陌生人,脸色阴沉狠厉,带着几分不善,毕竟是自己家的院子,自然得多问:“怎么了怎么了……你找谁啊?”
高司南抬手点了点王鸣盛:“我找他。”
王鸣盛这时已经走下来,看了眼高司南,对老人家解释:“找我的,那什么,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休息。”
他说着探手推高司南,“走,咱们出去说。”
这一推不当紧,在气急的高司南眼中无异于推搡,带着挑衅和宣示主权的推搡,王鸣盛跟梁瓷走到一起与他来说是个打击,王鸣盛使用阴险手段陷害他爸对他来说又是更上一层楼的打击,他已经不理智了,理智对他来说也是无用的。
梁瓷在房间里前思后想都觉得这个事她得出去,刚拉开门走出来,还来不及看清下面的形势就听见老人家惊呼,一把年纪拉不住,更是老胳膊老腿不敢上前劝解。
王鸣盛没想到高司南完全炸毛,上来就是一记拳头,他偏着头舔了舔嘴角,觉得有血腥味,抬手一抹果然见血,他笑了,笑得云淡风轻:“高总以前不是最看不上我们这种动不动就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流氓混混,怎么今天破戒了?我这么大的荣幸?”
高司南抡出去拳头时没多想,打的就是一时冲动,打完还觉得打轻了,应该往死里打:“你装得挺像,害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还有点相信你,你说你无辜,你无辜在哪?你真是个卑劣小人,想追女人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背后用阴招算什么?我爸挡你什么财路了?你至于赶尽杀绝?举报就算了,你还透露给媒体,自己的地方你都敢这么干,还有什么你干不出?现在自食恶果了?跟你这种人做朋友,真他妈恶心!”
王鸣盛轻轻闭了下眼睛又睁开,歪着头问:“你什么意思?”听到身后楼梯上的脚步声,往后扫一眼,对梁瓷蹙眉,“不是让你在屋里别出来,你怎么回事?”
梁瓷看了看他,抬眼又去看高司南,“司南,别动手可以吗?先冷静下来,有什么事到房间谈清楚,外人看着呢……你为什么打人总得有理由,而且武力不能解决问题。”
王鸣盛回身看她:“司南什么司南,不知道他姓什么?”
“……”
高司南冷笑:“武力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武力解恨。”
王鸣盛咬牙说“没完了是不是?”说着推搡高司南,唇齿间低声说:“出去,外面地方大施展的开,你不是想打架?我看看你多大能耐。”
高司南身形不比王鸣盛差,不服气王鸣盛的推搡与言词之间的挑衅,更何况王鸣盛挨了打手上也不如方才客气,你来我往,眼瞅着又要挥舞拳头。
梁瓷见状自然不能看着,三两步下来试图阻止高司南,男人动了打人的念头力气不容小觑,全身都蕴藏着力道,她攀上高司南的手臂阻挡,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甩到一边,背阴地面积雪未化,她失去平衡往后趔趄两步,一脚不慎踩上积雪。
王鸣盛想去拉人慢了一步,紧接着胸口挨了结实一拳,听到梁瓷闷哼就知道摔得不轻,回眼看见她倒在楼梯入口处,他顿时咬了咬牙,不再让着高司南,屈膝往他小腹就是一顶,这一下力道不轻,起码让高司南顺利倒地吃痛翻滚。
王鸣盛低骂了两句“操”,朝梁瓷走过去,她的腰撞到楼梯台阶,大概撞得严重,脸色发白,闭着眼喘了半天的气,只觉得自己呼吸不畅,似乎要断气,王鸣盛抬手去拉,一把竟然没拉起来她。
“撞哪了?”
“腰侧……”
他隔着衣服按压了两下,在她被撞的一侧肋骨摩挲,仔细摸两遍才松了口气,他回身瞪了高司南一眼,掀开梁瓷的衣服才看见她腰上肌肤有几处擦伤,还没有淤青,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高司南这会儿恢复冷静,捂着肚子弯腰过来,看见梁瓷倒地有些手足无措,刚走到半米外,王鸣盛就要抬脚踹人,梁瓷拉住他的衣袖:“我头晕,大概是脑震荡了……你还有闲情逸致管他?”
她说罢就闭上眼勾住他的脖子,王鸣盛胸口憋着一股子怒气,使劲咬了咬牙抱梁瓷起来,高司南看见这场景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
张燕微跟肖斌刚走到巷子口就听见警笛声,一辆警车在晚上特别显眼,警灯亮着一闪一闪的,正堵着他们大院的大门。
“干嘛呢这是,怎么了警察同志?”张燕微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肖斌,从一边警察挤了进去,别看巷子又深又黑,一旦有热闹的事围了不少人。
围观者在她耳边道:“打架伤人了,有人报警,警察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谁跟谁打架?”
“两男打一女吧,女的被抱出去的,都不会走路了。”
“不是两男打一女,老于说可能是两个男的为了个女的动手了。”
“那女的怎么受伤了?”
“好像私会小三吧,被老公抓个正着,不就得挨打吗?”
张燕微听得稀里糊涂,心想什么跟什么啊,他们院里住的都是未婚男女,哪来的老公跟小三?不听他们瞎说赶紧进去,就看见梁瓷的门开着没关,几个警察的身影走动,她隐约觉得不妙,赶紧上了楼梯。
刚走了两个台阶这时候忽然有警察打梁瓷屋里推门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警察一个男人,警察回头她才看清是谁,肖斌已经追上来,问她怎么回事,张燕微一言不发往后退,推到一边无所谓道:“不清楚。”
房东站在厨房门口背着手,听见肖斌的问话说了句:“打起来了,我报的警。”
“谁和谁打起来了?”
“就经常找楼上那姑娘的小伙子跟另外一个动手了,那架势,好家伙,我以为是来追债的。”
“经常找楼上那姑娘的小伙子?王老板啊?”
“好像是姓王来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不了解,不过住在我这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啊,万一闹出来人命这责任还得我们承着。”
肖斌笑着点头:“是是是,对对对。”
两个穿制服的警察携着一个男人正好走来,跟他擦肩而过,其中一个低声吩咐:“你得跟我们回去录口供,至于赔偿医药费什么的问题,得看那边追究不追究。”
房东见没自己什么事便直接回房了,肖斌挠了挠头,提着塑料袋在一边疑惑,暗自嘀咕:“这位是谁啊?难不成就是跟王老板打架的那位?”
张燕微眼睛也没抬一下,漫不经心说:“你看不见从谁房间出来的吗?从谁房间出来自然是找谁的。”
肖斌笑道:“梁瓷的追求者还挺多,不知道从哪又冒出来一个,不过有时候太多了也不好,争风吃醋就容易发生无妄之灾。不过这年头打架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张燕微回眼看了看他,“你怎么这么八卦,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无聊。”
肖斌哭笑不得:“对,无聊,反正你整天说我无聊,谁有聊啊你觉得?”
张燕微闻言有些愧疚,拉着他的胳膊抖了抖,“好了好了……我待会儿给梁瓷打个电话,我觉得有些事不妙,受伤的不会真是她吧……”
肖斌已经往上走,她没有立马跟上,回身看了看大门外,男人被警察扣着上了车才算完。
肖斌这才注意到她,摆了摆手,扶着栏杆笑问:“看什么呢?看上了?”
“……我能看上谁啊?”
“门口警察叔叔呗。”
“你都叫叔叔了,你觉得年龄跟我合适吗?”
“这年头爱情都不分性别了,怎么还会有人在意年龄。”
“也是。”
张燕微一边敷衍他一边往上走,打开门就被抱住腰,她低声拒绝:“算了吧,今天有点累。”
“……”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我感觉今天我有点怂了,主要是我亲妈把我写怂了,我恨她!
☆、第 73 章
梁瓷摔伤腰不过是小伤, 医生检查的时候伤口处已经没大碍,一片淤青稍微有些吓人, 王鸣盛拉着一张脸, 非要带她去做脑CT,急诊科的医生握着笔停顿数秒, 笑说:“既然不放心那也可以做一个脑部检查,做了也好,比较安心。”
王鸣盛刚打完电话进来, 手里捏着手机,又询问哪里可以做伤情鉴定,梁瓷看他的表情不像是闹着玩,望着天花板吊顶叹了口气,拿着衣服下床就要出诊室。
到门口两人就僵持住, 当着医生的面不好争辩, 王鸣盛低声问:“我这么处理有问题吗?”
梁瓷垂着眼没说话, 他牵着她的手腕带出去,外面走廊上有人,但是人不多, 他语气透着浓浓的不悦:“你不要觉得我这么做不地道,高司南是商人, 他比我更知道怎么样对自己更有利, 你也看到他今天的态度了,你觉得打我几拳头这个事就算过去了?他爸爸现在没事,一旦有事, 他就会跟我死磕到底,他什么脾气什么性格,我摸得一清二楚。现在还讲究什么情谊?已经没什么情谊可讲。”
梁瓷稳定了一下情绪,眼眸眨了眨,“你们之间的误会一直存在,那你有没有好好查?那个小刘,你一定要找到他证明自己的清白。”
王鸣盛头侧向一边失笑,梁瓷不知道这个笑代表什么意思,他笑完才回过头说:“我清白不清白已经没有证明的必要,你以为小刘说跟我没关系这个事就可以了?照片是我拍的,小刘是我的小弟,出了事,就得我买单。”
她皱眉看他两秒,不解道:“你为什么要拍那种照片?”
王鸣盛闭了闭眼,似乎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微微阖着眼看她:“高永房那些东西吗?高永房本来就存在作风问题,就算我是故意拍的,按理说也是为民除害。只能说牵涉太广,被人拿去利用了。你觉得高司南过来有什么立场吗?从法律角度他是否站得住脚?我只知道他今晚打人这个事,只要我做了鉴定,追究下去,警察就得给我交代,我是受法律保护的,我这么做理所应当。”
她往前走了两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过中国还是讲人情的,高永房出了事他心急如焚,他如果道歉,和解就算了吧。”
王鸣盛反问:“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梁瓷你说心里话,如果这个人不是高司南,你会不会求情?说真的你如果不求情我或许还可以商量,你求情的话,那就没得商量。”
“好了,那我收回刚才的话。”
“晚了。”
梁瓷愣怔两秒,忽而抬手扶腰,有气无力喘了口,“是不是我被气得吐血了你才开心?”
“你还吐血,我已经吐血了!”
她皱着脸哭笑不得看向他,扶着长椅扶手弯腰坐下,急诊室的小护士出来,问他们还要不要做检查,做检查的话开单缴费,梁瓷说:“不做。”
王鸣盛却道:“做。”
小护士好笑地看着他们,“到底做还是不做?”
王鸣盛心想,做,当然得做,最起码让高司南把医药费出了,要不然太便宜这小子,本来小刘这口锅盖在头上王鸣盛心里已经不爽,耽误他做生意不说,还无辜受难。
他已经很多年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也没人敢这么给他气受。
王鸣盛知道梁瓷比较念情谊,这个档口觉得高司南不容易,不想让他追究责任,主要是大家都没有受太过严重的伤。
梁瓷低头思索了一阵,“你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啊,做一次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你为了整高司南真是有魄力,拿我的人身健康开刀。”
他沉默了会儿,“来医院之前,你不是嚷着头晕?”
“我不嚷着头晕你会就这么放过他吗?你肯定要动手打人,”梁瓷看着他,“当时没有人受大伤,我当然要把你支开,不然很难保证眼下是不是他要做伤情鉴定追究你的责任。你也说了,你了解他的脾气性格,既然你知道还确定要这样吗?我不能看事情往不利于你的方向发展还不出手阻止。”
王鸣盛没说话,梁瓷先把护士打发走,看着他又说:“你那个会所,还要继续做吗?如果还要继续做,以后就少得罪人,如果你不做了,那想怎么处理高司南这次犯的错都可以。其实也不过是让他出钱和解,关键是你不缺那些小钱,再不济就是拘留十五天……可是高永房现在还被关着调查,这么落井下石好像不怎么仁义。”
她讲完道理又来软的:“我好饿啊,饿得前胸贴后背。”
王鸣盛看她两眼:“想吃什么?”
“不知道呢,你知道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你不就是想骗我走吗?”
“你既然知道那就不叫骗。”
王鸣盛捏着车钥匙摩挲两下,不情不愿走过来弯腰扶她。
****
高司南打电话给律师让律师过来,只不过律师还没派上用场就被释放了,警察同志苦口婆心劝解他:“以后有什么事好好说话,别动不动打人。幸好人家不追究,不然不会这么便宜你。”
高司南什么也没说,低头往外面走,派出所也算是平生第一次进,不想来第二次。
刚出大厅的门就看见律师,律师边交代边跟着他往外面走,高司南垂着眼没说话,心情不悦不想说。
走到办公楼前面的露天停车场,刚要拉开车门就碰见熟人,他有些尴尬,低头想躲过去没躲开。
许文静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资料袋,有些拿不过来,看见他愣了两秒:“高总?你怎么……”
高司南屈指拨弄了一下头发,“哦,我过来……办点事。”
许文静笑了笑,“我过来开证明的。”
高司南脚下没动,还在想下一句怎么说时许文静已经告辞:“我还有个章子需要盖,我先走了高总。”
高司南没说话,随律师弯腰上了车,律师没有立马发动车子,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车里静默片刻,没等他问就已经交代:“王总那边没追究,说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有几句话让我带到。”
高司南只纠正了一句:“他算哪门子的王总,别人喊王总是抬举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律师都是聪明人,就干咬文嚼字的工作,再说话的时候已经改口:“王鸣盛说他有道德底线职业操守,高教授这件事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当时拍照不过是手下人做的,他是给高永房寄过,当时看梁瓷离不了婚,推波助澜帮一把,后来就赶紧把照片销毁了,至于怎么落入他人之手他实在冤枉不知情。”
高司南说:“他现在只能喊冤枉,不喊冤枉难道还能承认吗?他只要承认了,古桥就真的得关门大吉。你以为他傻?”
律师说:“照这么分析,王鸣盛是打算抵死不承认了?”
高司南冷笑:“他也不敢承认。”
高司南就像腹背受敌,如今也只靠一口气提着才不至于松懈,以前没把王鸣盛看得多重要,如今被王鸣盛算计了却觉得好痛,脑子里反复都是这几年的相处,平心而论,觉得自己很算够义气够哥们。
殊不知人都是健忘的,只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全然忘了也曾经受过别人的恩惠。再想到梁瓷心里就更难受不冷静,他还是头一次对这么个不该上心的人上心,这两年没少给她送好东西,说不求回报都不过分。
高司南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梁瓷怎么就看上王鸣盛了?不知道她是认真的还是玩笑的,不过对他而言就是一场笑话,尤其是在父亲被丑闻牵扯这段艰难日子让他知道。
或许是他眼光不行,看错人了,梁瓷不是没心机,而是心机太沉,他一开始看走了眼。高司南脑子乱哄哄的,完全没心情听律师说话。
律师顿了几秒,指着路边的人重复说:“高总,你看那不是刚才跟你说话的人吗?”
高司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出去,许文静大约没开车打车来的,这会儿正站门口,外面零下六七度,女人穿得也比较单薄,她挽着高高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干净。
身形丰腴,肥而不腻,不得不说很有看头。
高司南收回视线直接无视,眼前忽然闪现出王鸣盛那副嚣张的脸,他想忽视都难。
这时手机淬不及防响了,高司南拿出看一眼,眼前瞬间一亮,父亲的手机沉寂这么久打来电话,无异于是给他希望,放到耳边听了一句赶紧问:“你在哪?我现在就去接你行吗?”
“好好好,爸你不要动好吗?我马上过去……当然叫你爸,以前是我不懂事……算了不说了,我马上过去,我们回家再说这些事。”
律师等他挂断电话,瞧着他喜出望外犹如换了一个人,知道是好事,而且从他话语里已经听出个大概,询问:“怎么了?是不是老爷子出来了?”
“有惊无险,是出来了。”高司南瞬间恢复精气神,“这样,你前面掉头先去学校,我要接他。”
“好。”
高司南想了想又吩咐:“听意思只是暂时调查完可以回家,后期不管怎么样,只要人没事就好,你马上召集律师团队开会,准备好处理后续的事。我爸一把年纪,说什么都不能去坐牢!”
“高总,我不想泼你冷水,这个事情,我们也很难插手。我只能说尽力……”
高司南咬牙问:“那我要你干什么?养你干什么?”
“……我回去马上办。”
☆、第 74 章
高司南缺少的还是阅历, 磨炼,人生前三十几年有父亲的财富罩着没吃过苦, 回国以后顺风顺水, 凭借学历直接从高管一路上去。
所以有些打击他吃不起。
前一秒刚挂了电话,后一秒眼皮子就一直跳, 隐约不详。脑子里忽然想起前几天玄学大师的两句话,说每个人都有守护神,危险来临时会给自己心里一个暗示, 让你惴惴不安,这东西被心理学称为第六感。
他没有理睬潜意识的直觉,批评完律师才叹了口气,不过一颗心七上八下没有得到有效的安抚。这种不安高司南只有过两次,小时候母亲去世那次, 还有此时此刻。
他遵循内心的感受, 给高永房打过去, 前后仅仅间隔不到一刻钟,再打竟然就打不通了,被脖子上的领导勒得难受, 毫无耐心地扯开,抽出来。
律师时不时扭头看来, 再粗枝大叶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 停顿两秒:“高总,你怎么了?”
高司南没说话,不想说, 有些事心里那么想又忌讳说出来,好像一旦说了就会成真。不过既定的事实并不会因为他的忌讳改变。
高司南到十三办公楼没下车就已经闻到死亡气息,他看见门口乌泱泱的人头就已经腿软,这辈子都不可能更怂。
他想起来小时候母亲去世哭丧,后一秒就要去火化,父亲拉着他的手到棺材前,按照老家的规矩需要自己儿女送一送已故之人,用清水拂面整理仪容,高司南说什么都不愿意靠近,不愿意接受现实是其一,最主要的是胆怯害怕。
他为这份害怕羞耻,又无法抗拒,最后在亲朋好友的议论与鄙夷声中逃出去,这辈子就擅长逃避。
他看见前面人头攒动,李容曼挤开人群跑了出来。垂着手惊惧不定,双眼红肿泪花滚落,就连校长都来了,千金万金之躯,一般的小事可惊动不了他出面。
李容曼走出两步看见他,泪珠子就像断线一样滑落,她拉着高司南的手臂,“高教授跳楼了。”
高司南蒙住,当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作响:不可能,他那么自私!自私的人最怕死!
天色已黑,来往行车不断,再近些,办公楼紧挨十字路口,红蓝闪烁交替的灯光提醒着缓慢行驶,这是学生放学必经路段。
不过幸好寒假没有学生,不至于拥堵,救护车来的也很快,他被一声接连一声救护车鸣笛声惊醒,这才晓得往楼前跑,刚到入口被保安揽住,他揪住保安的领子怒吼:“谁跳楼了?你说,是谁!”
保安被惊吓住,从面目上看出几分与高教授相似的五官,心下一震就没再阻拦:“高教授跳楼了……”
同样话语从第二人嘴中说出,不给他任何一点幻想,高司南一颗心七上八下急剧跳动差点昏厥,再近些,隔着玻璃看见躺在地面上的人,倒在血泊中。
救护车直接停到入口,抬着担架过来,有人见他没有眼色往一边推他,人来人往踩他脚尖过去,这么血腥的场面,却吸引来这么多人。
高司南嗓音喑哑发不出声,连叫几声忽地大哭,痛哭。有人过来搀扶他,安慰他,他回眼一看,就是那个校长还有几个院长,他们西装革领,人模狗样,假惺惺地表示慰问。只不过他脑子都是乱的,脚下如灌铅,千斤重,抬不起腿往前挪步。
高司南看了看暗空中的黑云,稀疏泛着流光的星星,他甚至不清楚出了什么事,父亲这几日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他知道水很深,比他想得还要深。他更清楚自己应该恨的人。
李容曼出来以后就在路边抱膝大哭,哭得就像被世人遗弃般委屈,周省之安慰无效,只能任她如此,等救护车拉着奄奄一息的人离去抢救,院里校里领导齐聚一堂准备应对媒体之策时她仍旧在哭。
周省之试图拉李容曼,她狠狠一把甩开,再去拉她,又被拍开,周省之冷眼旁观许久,咬牙切齿问她:“是你家人死了还是我死了,你哭这么痛咒谁呢?”
李容曼听见这种话气急,忽然睁开眼盯他,启唇反斥:“周省之你不用装那么无辜,你什么样的人别人不了解我不了解吗?他是我导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她边说眼泪边往下掉,抹去一把,摸手机想给梁瓷打电话,点开通讯录找了一遍都没找到,忽然想起两人手机这两天换用,刚才从他办公室出来拿错,毫不客气往他兜里掏,用最快的方式给梁瓷拨电话。
那边一通她就哇哇痛哭起来,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又说不清楚,憋了半天才说:“老高、老高出事了,他跳楼了,地上一摊血……梁瓷我知道你不想关注高永房的事,但这一次非同小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李容曼说完没等来梁瓷回答,还当电话出问题了,“喂喂”两声才听梁瓷声音喑哑空灵,“……你说什么?我刚才是否理解有误……”
“老高现在已经被救护车带走,生死未卜,我看见高司南,他跟着去了医院。围观人说那么高,到医院抢救也肯定没戏。”
“你在哪呢……”
“我在学校,十三办公楼。”刚说出口那边嘟嘟两声切断电话。
梁瓷再睁眼已经是两眼泪,或许是被李容曼感染或许是事发突然,已经没发表自己此刻的想法,她不想表现的多在意,可人命危在旦夕听着心里便发慌。
她拿上外套就要走,忽然想起王鸣盛还在房间里,转身只好再进去,双手用力握紧,看着他直接问:“我能不能开你的车出去一趟?”
王鸣盛放眼瞧她,哭笑不得说:“当然能开,不过你要去干什么?你刚从医院回来,医生不是吩咐你要好好休息?”
耳边几丝碎发搭落,他瞧在眼里,又说:“谁的电话,一接听就要走?”
梁瓷这个时候没必要隐瞒他,“高永房出事了。”她说到这眼泪下来,皱眉忍了忍,“你、你开车带我去吧,去找容曼,她在学校,她说高永房被送去医院抢救了……”
王鸣盛刚听到“高永房出事了”六个字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胸口酝酿着怒火要发,听到最后已经被惊讶代替,别说她,就连他也被震住,首先觉得一条鲜活的生命惋惜,而后才疑惑:“高永房好好的,怎么被送到医院抢救了?”
梁瓷怎么想也觉得怎么不对劲,但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稳住情绪摇头:“我不知道,你问我也是白问,我知道的跟你一样多。”
王鸣盛不再询问,拿上外出的衣服换鞋,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边走,梁瓷脚上急切不稳,路上忍不住眼眶湿润,不过强撑着,还算淡定。
王鸣盛淡淡看过来几眼,见她忍得艰难,就说:“想哭就哭,我理解你年纪小,没经历过几场生离死别……不过高永房情况未定,我觉得眼泪暂时可以留着,不然像咒他似的。”
梁瓷别开头看向外面,“你说得对,或许容曼被吓到夸大事实……而且我不应该当着现任的面为前任落泪,你嘴上说理解,我知道你心里介意。不过不管怎么,容曼如果想去医院看看,我也会跟过去,希望你……”
他没等梁瓷说完就打断:“理解。我送你俩”
梁瓷找到李容曼的时候周省之还没走,李容曼对周省之脸色不善,竟然不加丝毫隐瞒,周省之道:“那先把容曼交给你们,好好照顾她,她被吓到了,情绪很不稳定。学院里还有事需要我过去,是关于高永房的事。”
李容曼看见梁瓷情绪又崩溃了一次,反观梁瓷得知前因后果只眼眶湿润的眨了眨。李容曼指着已经被处理过的地方半天没说出话,她忍不住扫看了一眼,以为原地会有什么血迹,没想到什么也没看见。
学校的势力不容小觑,媒体到来永远晚一步,拿着摄像机想要采访,场面有一瞬间的混乱。王鸣盛眼疾手快把梁瓷揽怀里,捂着她的脸不让拍。
三人慌张上车,李容曼说她过来找周省之的,周省之开会不在办公司,她当时跟几个周省之的学生在办公室坐着,忽然听见楼里有人尖叫惊呼,口耳相传,说有人跳楼了。
当时周省之的一个女学生正讲她父母为了让她留在来家已经在家里买了套房子,幽默说大概也是觉得她长得丑,怕嫁不出去,有房有车好嫁人。
李容曼闻言评价了几句,没相信外面的喧闹转过头继续跟大家谈笑风生,后来透过窗户看外面围了人,大多是院里的研究生们,惊动的范围越来越大。
讲话的女学生只好打开窗户往外观看,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尖叫一声捂着脸哭起来,旁边人询问怎么了,那女学生说下面躺着一个人。李容曼这才相信是真的,慌张往外看,但也没怎么细看,他们往下走,她也就跟着往下跑了。
梁瓷的手指握的有些紧,一路上闭着眼沉默,李容曼哭了这一会儿已然脱力,也没什么精神头说话。此情此景,大概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外面越来越黑,乌云从北方铺天盖地而来,没有狂风大作,低气温令人更加难以招架,就像在酝酿着什么,让人在车里看见这样的夜景仍旧一股森森寒意。
☆、第 75 章
从南门遥遥一望, 就能看见校总办公处的宏伟。砖粉色办公大楼前面就是停车广场,林林总总百十辆车, 一眼望过去东风标致、上海大众或是长安福特这种车居多, 一辆奥迪Q3都算扎眼。
广场正中红旗迎风而立,顺风飘展, 被风拍打发出特有声响,广场上静谧祥和。两边草坪经霜雪打过蔫软耷拉。本市最上档次的高校,全国也数得上, 校领导的办公楼门前行人三三两两稀疏不多。
正午暖阳悬挂,风口冷风呼啸,王鸣盛沿着草坪边缘马路牙子踱步,兜着手走几个来回,鼻尖被冻得通红, 他呼口气, 弯腰坐石阶上。
远处车辆来往, 尘土飞扬,入眼没有绿色,树梢尽是枯枝败叶。几个实践的学生在一边搞测绘, 拿着工具挪动地方,身侧过来两位身姿佝偻的妇人, 看打扮像是退休的老师, 缓慢散步,拿着编织袋边走边谈:“……孩子宠的不像样子,问他高考多少分, 说二百来分,二百来分怎么读大学……”
“二百来分也太少,想没想过复读?”
“孩子吃不了苦……”
王鸣盛手指间夹了一根香烟,皱脸抽一口,视线追逐目送她们,收回视线舔舔干裂的嘴唇低头继续抽烟,门口保安看见早就注意到他,只等着他把脚放草坪上的时候驱逐。
眼下背着手慢悠悠的过来,模样有点类似寸土寸金奢侈品店里工作久了的某些看不清事实的导购员,扬手指责:“草坪禁止入内,你还挺会挑地方,我看你在这半天了,是闲着没事做吧。”
王鸣盛看了看自己粘上灰尘的皮鞋,转身把脚放实地上,“不让踩我建议你们立个牌,毕竟总有人跟我一样不清楚状况。”
保安冷硬强势地看他:“你没看见来往行人没有一个入内的,这边的草坪是学校门面,只让看不让踩。你这一脚下去,知道需要多少维护费吗?”
他抬手掐灭香烟,仰头看着他认真求解:“需要多少?”
保安被问的一愣,再三强调要罚款,不过最后也没处罚。毕竟罚款就得开罚单,程序繁琐,就连校内随便停车的罚单都是安保处管理,没权利罚款,向来只警告不处罚。
高永房从手术室出来直接进了ICU,生存下来能有多大的希望医院不敢给保证,学校里风口浪尖没几个敢去探望,人还没走,茶就已经凉,世态炎凉的凉。
王鸣盛看那个情况还真不乐观,本来觉得高永房所犯的事无伤大雅,顶多接受个名义上的处罚,再不济丢掉手中的课题经费,学术论文伤调查调查,就算面临牢狱之灾也可以有办法转圜,不管怎么样也无性命之忧。
不过显然事情超出所有人预料,可能犯事太多,可能阻挡住什么人的道,也可能成为杀鸡儆猴中的牺牲品。
禁忌话题生意人无权置喙,但王鸣盛总觉得这事情□□出在他这里,跟他脱不了干系,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容不得他继续心安理得。
手里这根烟抽完,王鸣盛掐灭直接进去,方才保安把小事当过节,看见他脸色稍有不悦,王鸣盛到里面没见到想见的人,被个文员打发掉。
“我们领导出差了。”
“去哪出差了?”
“这个不清楚,领导自然不会对我们交代。”
“出差几天?”
“一两天,两三天,也有可能三四天,这个要看情况的,说不好,要不要等他来了再联系你?”
王鸣盛笑了笑,“既然这样说,我看你们领导大概年底都不会回来了。”
“年底不回来不至于,不过也有可能。”
对方是个姑娘,披散着卷发,说话很有耐心让人看不出真假,一看就知道这样的场面应付多了,游刃有余面不改色。
王鸣盛只能扬唇继续笑,“那留个便签吧,就给你们领导说我来过了。春节将近,有时间登门拜访。”
她颔首答应,边写边问:“您贵姓?”
“我姓王。”
“好的。”
王鸣盛暗暗叹了口气,低着头下楼,一楼办公厅拐角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财务处排队报账,跟他一样无精打采,等候已久。王鸣盛刚走门口手机就震动,电话里的人压着声音:“院长刚撤职查办,风口浪尖盛哥你找谁都没用。”
“查办?为什么查办?是因为高永房跳楼追究上级责任?”
吴大伟说:“我也不清楚啊盛哥,不过小刘找到了,不是我找他,是他主动出现在会所的,想要见你。”
王鸣盛心想,他过来这一趟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就问一句,高永房要是活下来,学校里还继续追究不追究,会不会因为差点闹出人命网开一面,还是得他死了才会给身后名……
王鸣盛拿着手机正犹,听吴大伟这么说来不及细想转头离开。
到车里才觉得冷,刚才草坪上蹲着冻僵四肢,鼻子微微堵塞。一亮白色雪佛兰停靠路边,想等王鸣盛的车位,见他不动过来敲窗,王鸣盛落下窗不咸不淡看过去。
他笑问:“您现在走吗?”
王鸣盛叹了口气,启唇说:“走。”
对方双手合十道谢,王鸣盛微微颔首升上去车窗,没有从过来的那条路原路返回,反而选了一条陌生路出门,到校门口被栏杆拦住,一上午没见到人反而收取十几块停车费。
梁瓷在电话里说:“我到医院看高永房,高司南一反昨天的态度,今天主动说要见我。”
从王鸣盛那天讽刺梁瓷以后,她就一直叫高司南,再也没司南司南的叫。
王鸣盛隐约不安,蹙眉说:“你自己去还是跟李容曼一起?”
“容曼情绪不佳……她亲眼看见了高永房跳楼惨状,大概被吓得不轻,昨晚回来就病了。我还想要不要明天去看看她,她昨晚说要从周省之那里搬出来,不知道现在怎样了,联系不上。”
梁瓷交代完收了手机,跟着护士往里面走,隔着玻璃看一眼ICU 病房,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里准备,看到人以后久久没回神。
头一次看见这种死亡边缘的病人,也是头一次看见高永房这么躺着,身上插满管子的人,不知道是否还可以称为独立的人,他跳动的心脏缓慢的呼吸,到底是靠机器维持还是靠本身?
高司南不知什么时候站她背后,眼睛带着血丝疲惫,垂下眼说:“他大概一开始就知道这次事情严重难以脱身,所以进去的时候给了我一把车钥匙,说是给你的你没要,让我给你,实在不要就算了。”
梁瓷轻轻闭上眼,胸口上下起伏,脑海里浮现那天见面的场景,眼眶湿润:“你别讲了,我……”
高司南打断她:“不知道是你太幸运还是那天就已经知道什么,净身出户好歹容易撇干净,现在我爸出事对你牵连尚小,但你如果收了车子,或许就会有人拿来做文章。”
梁瓷默然,半晌才说:“你爸出这种事你胡思乱想我理解你,但你想错了,这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涉浑水。”
高司南却笑:“你不知道王鸣盛却知道,他知道不就相当于你知道,你们俩如今共同体,还分你我吗?”
他就像在讲绕口令,越讲越有些激动,忽而拉回她,握住她的双肩用力:“梁瓷,你觉得王鸣盛有多喜欢你,如果你们经历波折他会怎么选择?是掉头就走还是共同面对?”
梁瓷眼睛转了转,盯着他不解:“我知道对于你来说……我跟王鸣盛的关系可能难以接受,但我不管跟谁在一起,你都没戏,从一开始就注定这样了。我很抱歉,但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冷静一下。”
高司南却道:“我冷静不了,我喜欢的女人嫁给了我爸,我不能惦记,离了婚我依旧不能惦记,原本以为时间是个淡忘一切的利器,没想到这个女人跟我兄弟在一起了,我的兄弟为了得到这个女人反而害我爸名誉受损住进ICU。”
他眼睛微红,“你让我冷静就是在让我忍受残忍,我痛了,难道还不能说?”
梁瓷微愣:“……最起码我还跟你站在一起,有什么困难我同你面对。”
“困难?”高司南冷冷的说,“我所有的困难,目前来说都是源于你跟王鸣盛,你说你同我共同面对,怎么面对?你跟王鸣盛断绝关系,还是让我爸脱离危险起死回生?”
梁瓷抿唇不知道怎么说,言语在生命消逝面前苍白无力,她所说的共同面对也显得微不足道。就算再怎么感同身受也没办法真正体会他切肤之痛。
两人僵持半天,高司南才道:“那大家都不要好过吧,尤其是王鸣盛不能好过。”
她只能劝解:“你不要做傻事,你爸爸现在很需要你。这种紧要关头你需要保持冷静,高老师一定会挺过去……”
高司南说:“我不需要做傻事,我只需要说出事实真相!”
“你先冷静冷静吧,我明天再来看高老师。”
“梁瓷。”她刚走了两步高司南就喊住,抿唇几秒咬牙说,“送你的东西吃完了吗?”
“怎么忽然提这事?”
“你就从来没好奇过?”
“我应该好奇什么?”
高司南打量着她,“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之前给你介绍过一个中医,你半信半疑压根没把这个事放心里,还说这中医靠不住,大概是个庸医。还有这两年,时不时送你的补品……”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不好意思····更新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二更,不敢保证啊,每月那么几天,你们懂得
☆、第 76 章
梁瓷的背影消失在医院门口, 高司南抖着手给自己掏出一根香烟,连续按几次打火机都没点着, 他扔了香烟, 终究拿出手机给她编辑了一条消息:梁瓷,我方才太冲动, 并不是非要伤害你,但是你早晚是要知道的,如今你离婚了, 总要面对这个问题。我知道已久,但丝毫不影响我喜欢你,不过我觉得这一点王鸣盛比不上我。你看他平常混不着调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其实越没受过教育的思想越传统。
梁瓷从医院出来整个人处于迷乱状态,开了王鸣盛的车过来, 黑色商务, 就停在医院铁栅栏停车场, 她竟然找了两圈才看见,完全忘了按一下钥匙就能解决,拄着头单手从医院打方向盘出来, 瞧见王鸣盛的电话没有接,紧随其后是高司南的短信消息。
她至今觉得这一切就像狗血肥皂剧, 好笑又难以消化, 所以谁都不想理。
赵女士不止一次对梁瓷讲过,她先天不足,跟父亲婚后将近四年才生下她, 此生能有梁瓷得来的很不容易,所以梁瓷落地的时候差点被父亲冠上母姓,赵女士还说上帝不是个完美主义者,为你打开一扇门总要关闭一扇窗。
梁瓷询问其这么说的理由,她总不说,只告诉她年轻的时候自己的身材比现在还要好,都是为了生她四处辗转问药闹腾的,所以梁瓷得孝敬她。不过她说不要孝敬你爸爸,因为我的痛苦都是他给的,赵女士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生孩子,搞得就像家里有金山银山或是至上王权要继承。
梁瓷当时怎么回复来着,她说,嗯,意思是没有爸爸的坚持就没我了?那我觉得最该孝敬爸爸。
赵女士后来又说,其实你爸爸还想要个儿子,但再要孩子就得再看病,幸好他没提,那时候我已经准备好等他提出要求就离婚,协议都拟好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差点就拥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梁瓷问你们不是很相爱吗?
她说是啊,但自由和忠贞,只能选择其一。就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梁瓷听完眨了眨眼,没任何感受,在梁瓷心里母亲是个新时代女性的绝佳代表,也唯有父亲才能驾驭的了。
梁瓷跟高永房破天荒在一起时父亲没有自己想象中坚决反对,反倒是母亲一个人孤军作战,她说我的女儿比别人不差什么,做什么选择个糟老头?
父亲安慰说:“你不要叫他糟老头,他以后会是你女婿。”
赵女士沉默良久才说:“你非要这样的话,小瓷以后如果想出轨,我第一个鼓励她。”
梁瓷说:“你别这样讲,至少现在我很喜欢他,他很有才华。”
赵女士冷笑:“你这么爱才,我可以在图书馆给你找份工作。”
赵女士最后还是没拗过她,尤其是在父亲偏帮的前提下,不过现在梁瓷明白了,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更了解男人,就是因为了解,感同深受,所以才觉得梁瓷这个选择还不错。
梁瓷不想情绪失控的时候给家里打电话,她怕一个字说不出就得先哭一场,然后质问,然后得到真相,其实梁瓷潜意识里并没有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因为她隐约也能感觉到跟母亲身体的共同点,比如冬天的时候月经不调,经常两个月来一次。年轻的单身小姑娘也没谁把这种事当成天大的问题,因为减肥的话都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梁瓷恍恍惚惚到家里,迎头看见张燕微,她立在那,似有话要说,梁瓷没心情说话,低头进房。
她往前挪动一步,“这几天还没来得及问你,你的伤怎么样了?”
梁瓷闻言诧异,她不问自己都要忘了,是挤压伤,稍微破皮,不严重,过去那天就不怎么痛了,不过按压还有感觉,最主要的事需要时间恢复皮肤下面的淤痕。
“我没事,谢谢。”
梁瓷拿出钥匙开门,刚要进去,张燕微又开口:“那个被抓住的人呢?有没有受到应有的处罚?”
换做往常梁瓷肯定要疑惑,不过现在自顾不暇,眼皮子沉重,“放了。”
她闻言轻轻舒了口气,“你神色不太好,不打扰你了,我还要去上班。”
梁瓷到家怎么会睡得着,抬眼看见高司南送来角落的东西,四五箱堆放着,只开了一箱还没吃一半,蹙着眉梢凝视半晌,着魔一样都拎起来,推开门下楼,一口气到大门外的垃圾桶,不容迟疑全扔了。
她不理解自己在生气什么,是觉得这种事难以接受还是父母一直隐瞒让她如今从别人口中得知太荒唐。
扔完上楼的时候心里照旧难受,刚才用力太大导致手腕有些颤抖。没想到张燕微还没走,拿着外套没穿,看见她这样的动作很惊讶,小心翼翼问:“我看你手里提着的,燕窝之类都是好东西,你怎么就扔了?”
她微微愣住,“我不喜欢。”
“送东西的人,对你大概是真的好。”
梁瓷眼珠子转了转,默不作声垂下去,低头回房。张燕微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什么,但是隐隐感觉不安。
这夜梁瓷夜不能寐,王鸣盛会所里有事抽不开身,一直追问今晚他不在,她会不会想他,梁瓷沉默着没说话,他还算敏锐,挂上电话要开视频,她刚哭过,眼睛是红肿的,不想给他看,也不想现在让他知道,所以把房间的灯关上了,卧室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他蹙了会儿眉,哄着她:“去把灯打开。”
“我眼睛疼,不想看见灯光。”她轻声解释。
他又在那边抽烟,看装潢似乎坐在马桶上,烟雾缭绕熏着他的眼睛,眉头不由自主紧锁,可就是出奇的好看性感,他抬指敲了敲烟灰,“高司南见你说什么了?”
她沉默了片刻才说:“能说什么,他爸爸躺在医院里,整个人大受打击……”
王鸣盛直接道:“那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对劲?”
“是你想太多了。”
“你不开灯我就觉得有鬼,床上此时是不是躺了别得男人?”
“……是啊。”
王鸣盛低低的笑,从胸腔里发出声音,“谅你也不敢。”
他弯腰掐灭烟,抬头看看头顶的灯光,“你要是敢这么干,我就天天让你下不去床。”
梁瓷在这边半天没反应,迟疑了两秒才说:“王鸣盛,你喜欢孩子吗?”
王鸣盛舔了舔嘴皮子,“什么孩子?自己的吗?自己生的当然喜欢。”
她淡淡地叹了口气,认真说:“你觉得夫妻就必须得生孩子吗?”
王鸣盛若有似无皱了皱眉,端着手机从封闭的空间出来,刚走两步有人喊他“盛哥”向他问好,他低低嗯了声,等左右无人才说:“生孩子嘛,就像植物开花结果,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不去体会一下不算完整,体会了才更加明白什么叫责任担当,尤其是男人。”
梁瓷“嗯”了声,没再说话,他走到办公室带上房门,耳边尽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今天怎么突然提这个?暗示我?”
“你想多了,没有。”
王鸣盛抬眼看了看漆黑的屏幕,含着笑说:“要不然待会儿我去找你吧,不过我凌晨三点还得再过来。”
梁瓷摇头说:“不要了,折腾你还折腾我,我要休息了,今天好累。”
他抹了把脸,最近跟梁瓷睡一起次数多,生物钟被调整的规矩,有些跟不上会所的时间,这会儿犯困,所以刚才抽烟提神,显然作用不太大,依旧困。
他打着哈欠说:“掀开衣服让我看看,撸一发解困。”
“你去死吧。”
王鸣盛勾唇笑了笑,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眼角挂着笑意又把咖啡杯放回去。
她红着眼睛静静看他,几滴眼泪顺着眼角往鬓角滚落,“我心情不好,先睡了。”
“心情不好能睡得着吗?要不然我回去?”
梁瓷不说话。
他建议说:“不然你来古桥吧,我派吴经理去接你,出来散散心?”
梁瓷依旧没说话,他问了几次要不要他回去,都是征求意见而非决定,看样子是真有事情不能离开,梁瓷今晚也不想见他,脑子有些乱,默然片刻说自己困了,王鸣盛觉得不太对劲,不过她假意打了个呵欠,听声音不像装的。
第二天梁瓷精神不济,不过已然恢复冷静,谁也没讲自己便去了市医院,预约了全方位的检查,妇科这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医院各项目分门别类,她一个人跑上跑下,做B超的时候女医生抬眼看了看她。
“你一个人来的吗?”
梁瓷说:“是的。”
又问:“结婚了吗?”
“离婚了。”
女医生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不过梁瓷心里有些凉,“看出我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看出。”
“那你……刚才叹气?”
“我也刚离婚,上个月。”
梁瓷收拾好自己,对方递过来一个片子,柔声提醒:“拿着这个去找你主治医生,”
梁瓷接过来往外面走,这时耳边传来后面的对话,小护士对女医生说:“昨天一男一女过来婚检,被告知女方身体有问题的时候,男的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
女医生说:“B超能检测出来不见得是什么治不好的疾病,有些女性检查一切没问题,也可能无法生育,生孩子这个事情,可大可小,不过这男的很有问题,走了也好。”
梁瓷听完垂下眸,推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非:看评论你们脑洞可以,哈哈哈哈哈哈
☆、第 77 章
头天一堆检查下来医生也没说出所以然, 只说可能也就是卵子质量比较差,五点多联系她明天再来检查一下, 多做几项检查, 又道如今医术发达,如果她想考虑试管的话, 建议去国外,比如美国,千万要选择可靠机构, 不过像梁瓷这样的情况,还是要先提高优质卵子才能考虑那些,否则都是枉然。
梁瓷淡淡说:“我单身,暂时不考虑这样的情况,还想问一句, 这样的妇科疾病有没有可能遗传呢, 因为我妈妈就是这样。”
对方表示按照目前的研究和数据显示, 还不确定会在母女之间遗传,但也不表示个体之间完全不会受影响。
大体意思在强调基因和遗传的多样性。
不过梁瓷从医院出来忽然就改变注意了,不想明天再独自过来检查, 她跟高永房的房事不多,高毕竟年纪见长, 就算保养得好, 底子也比不上壮年男人。
跟王鸣盛在一起的时候,自己都是小心谨慎算日子,他不喜欢戴套子, 梁瓷也不喜欢他戴套子,一是戴了他敏感度降低,时间会很持久,二是容易弄疼她,她这边第二天会不舒服。
所以梁瓷都要求他体外,或者安全期被迫无奈让他体内。总之从她有了性生活开始,从来没有中招过。
她就这样想着,兜里手机震动,跟赵女士有段时间没联系,她在电话里问:“你最近怎么这么懈怠,连往家里打电话都没空了吗?”
梁瓷心想,母女之间是否有心灵感应呢,她这边正想找个时间打电话问些什么,赵女士的电话就过来了,梁瓷抬起头看了看太阳,“你以前说上帝给你打开一扇门就会为你关闭一扇窗,那一扇窗,是否就是我啊?”
赵女士良久沉默,“怎么了?”
“往年你都同我一起做体检,但是我从来都没见过体检报告,你取了告诉我一声没问题,我也没仔细追问过,在我记忆里也就开始念大学的时候,自己去医院做乙肝五项检查,没检查出抗体,半年连续打了三针,不过到现在依旧没抗体。”
赵女士尴尬笑了一阵,“宝贝,你跟我卖什么关子呢,有话就直说。”
她沉默了会儿才说:“今天到妇科这边做了好多检查,有些检查报告要两个工作日才能拿,我还没确定,不过高司南告诉我,我体格先天问题不容易生育……你们都知道就我自己被蒙在鼓里?还有,我跟高永房离婚了……”
听筒里安静了两秒,赵女士高声说:“小乖,你刚才讲什么?”
梁瓷这次没有说话,捏着手机的指骨微微泛白,赵女士又安静了几秒,“不能怀孕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当初我不能怀的时候,那个时代医术还有人的思想跟不上,如今什么年代了,我告诉你这个做什么,你开开心心难道不好?妈妈虽然心疼你,但好不容易生下你,并不希望你这辈子被这种事拖累,能生如何,不能生如何,还要看那个男人值得不值得你为他受罪。”
她兀自说了一番,忽而意识到梁瓷说自己离婚了,改口又说:“当初你结婚的时候,我怎么说来着,你跟他肯定不能长久的,你妈妈看人的眼光如何?够不够毒辣?”
梁瓷闭上眼忍耐了会儿,“我很伤心,你能不能……别扯旁的。”
赵女士试探:“是离婚伤心吗?”
“我伤心的是你跟爸爸隐瞒不告诉我。”
“小乖,当时你先斩后奏爱上那个姓高的,我是极其不看好的,但你已经26岁,想要独立想要自由,我跟你爸头次见你那么痴迷,也不敢做出什么逼你太紧的事……我们既然妥协了,为什么还把这事告诉你让你苦恼?姓高的本就不适合再生育的年纪,我们就想顺理成章隐瞒下去……况且,你就算没跟高结婚,跟别人,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告诉你……”
赵女士继续说:“高既然成了你丈夫,自然也有知情权……虽然你一向很乖很听话,但如今结婚离婚这种事上,你也不能丁点不跟我们商量吧……前几天我看到高上了媒体新闻就觉得奇怪,给你打电话质问,你竟然那么冷静,那时候是不是就离婚了?”
梁瓷垂下眸,忽然很后悔跟她讲那么多,她此刻没有心情,对任何事都变得耐心不足。
赵女士即刻订了时间,说什么都要过来,梁瓷拦不住她,知道她身子骨一直也不太好,每次梁瓷遇到事她都会彻夜难眠,搞不好还能半夜开车杀过来。
她有些疲惫,只好给父亲拨了电话,父亲阅历深厚,定力自然不像赵女士,电话那边讲话沉稳:“为什么离婚?”
“感情不和。”
“这四个字一说,倒让我没办法再往下问。”
“那您就不要再问了,无论如何都成了既定事实。”
“小瓷,感情这块,你还真像你妈妈,有好处也有不好,我希望你以后择偶不要再冲动。”
梁瓷低眉顺目:“对不起。”
“学校那边也到寒假,你没事就赶紧回来,不要多逗留,”他沉吟了片刻又说,“之前你跟我讲过有个高校挺想聘你过去读博士后,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梁瓷眨了眨眼,低下头说:“没答应也没回绝,明年三月份才会面试。”
“我倒是挺建议你换个环境,活到老学到老,你看爸爸这把年纪,每天还要挤出时间戴上近视镜学习英语。”
“好。”
“你先回来吧,关于离婚的事,暂且搁置不谈,不过我觉得婚姻这个男女结合的形式,在你眼中还是太过儿戏。”
“好。”
“我会劝解你妈妈不过去。”
“好。”
梁瓷坐在车上,端着手机讲完电话,脖子往后一仰,狠狠叹息一声。
方才跟父亲讲电话的时候王鸣盛一直打,她挂了,他又打,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或许是思维模式不同,最起码她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就不会再打,等到别人有时间了自然会回复。
给他打过去,响了一声就被接听,他像是正拿着手机在等候:“给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我爸爸。”
“你那个好脾气的爸爸?”
“他的好脾气是对着我妈妈。单独对我的话,是另一副样子……我在开车。”
“好,注意安全。”
“嗯。”
王鸣盛挂断电话,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起身往办公室外面走,有人凑过来低语,王鸣盛不动声色地往桌子上扣了扣手机,“小刘人呢?”
“就在吴经理办公室。”
王鸣盛大步往外走,脚底生风,衣角擦着门框出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动静,他脚下挺多,换了一副冷漠无关的表情,推门进入。
刚踏出一条腿,小刘扑通跪下,王鸣盛往旁边让了让,拉出一把椅子坐下,刚坐定小刘就转变方向,膝盖摩擦着地板往前,径直膝行他脚下。
王鸣盛不为所动,拇指勾了下眉,眼皮子都没垂下看他,直接问:“什么意思?谁给我解释解释?”
刘平眼眶红肿不像装模作样,先是低头磕了一个,整整齐齐跪着:“盛哥……”
王鸣盛弯了弯腰,手拄着膝盖骨,打断他:“盛哥?叫我?你还晓得我是你盛哥?”
小刘声泪俱下,弯腰又磕头,王鸣盛摊手阻拦,“再磕就三个了,你是诅咒我死?”
小刘慌忙摆手:“不是,盛哥,我错了,我这是向你赔罪……我一开始想得很简单,就是惩戒一下高永房,顺便得点好处……我爹在医院急用钱我没办法,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会牵连会所,更没想到高永房会为此事跳楼,我原本想着等风头过了,我一定当牛做马弥补盛哥,但我昨儿刚听说,高永房人在加护病房……我没想害死他啊……”
王鸣盛冷眼看着他不做声,吴大伟拍着桌子骂:“你弥补盛哥,怎么弥补?你倒是说出个方案来。”
刘平哭声恳切,抱着王鸣盛的腿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弥补,我一没钱二没人脉,有的就是这条贱命,希望盛哥看在我是个孝子的份上救我一马……高司南的人,现在到处找我,我看那个架势,大概是想整死我……”
王鸣盛忽而一笑,“哦,我明白了,你现在有生命危险才认识到事情闹大了,躲不住,所以来找我寻求庇护?”
“……盛哥你以前不是说,只要一天是你的小弟,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会护着?”
王鸣盛的视线挪到刘平脸上,从他晶莹的泪珠往上,看着刘平的眼睛,“是这样没错,前提是不能吃里扒外,更不能拿着我的仗义当说词。”
他说到这里放下手机,抬腿把他踢出半米,皱着眉探过去手,使劲拍了拍小刘的脸颊,“你干了这种事,让我怎么护着你?你找我护着,怎么不找给你好处的人护着?”
“盛哥,我真没想把高永房怎么样……当初周省之也保证过,他只对升迁感兴趣,跟高永房除了这点利益冲突,别得没什么冲突,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王鸣盛听到周省之这个名字并没有多惊讶,就像在预料之中,只侧头看了看吴大伟。
他相信小刘嘴里所说那些不想害死高永房的话,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冲动买单,如今高永房人在加护病房,他活着大家都相安无事,他死了大家自然也跟着不得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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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入夜寒风刺骨, 梁瓷早早入睡,半梦半醒之间停到手机震动, 挣扎片刻醒来, 低头瞧了一眼,“你还没睡?”
“我在门外巷子里。”
她反应了一会儿, 翻身爬起来,哑着嗓子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现在几点了?”
她睡得有些沉,醒来看不见一点亮度, 只能猜测距离天亮还有很久,拿过手机一看果然才凌晨两点。
给他去开门,两人一前一后悄悄上楼,梁瓷并不太欢迎他一直在这里过夜,许是两人不是夫妻, 她心里多少存在负担, 第二天面对隔壁的张燕微总觉赧然。
他拿着东西去楼下简单洗漱, 片刻卷着寒凉上床,用冷水洗手后指尖冰凉,往她腰间贴了贴。
梁瓷打了个机灵, 往里面欠身子躲避,他追过来, 从后面搂抱住她, 不为人知的情愫暗暗滋生。
梁瓷装作不明白,埋着头闭上眼,“高永房是不是应该挪到更大更好的医院, 我去看他没有一点儿要醒来的迹象。”
“我们都不是医生,这些事你能想到高司南自然能想到,不用你提醒。”
“他现在大概六神无主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王鸣盛半晌没说话,撩开她眼前的发丝,探过身子,上半身重量一半压在她身上,另一半用自己的胳膊支撑,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句。
梁瓷回过脸,红唇微启:“没心情。”
王鸣盛从胸腔里发出几声笑,“心情是靠培养的,我来给你培养培养。”
话说到此处房间恢复安静,只有床单被罩窸窸窣窣摩擦声,木制床板时不时咯吱一下。梁瓷想要警告他动静太大,又怕他一时兴起转移战场。
大概心不在焉难以投入,吃痛两下才适应。他自说自话,问她要不要下次弄点那些东西辅助,又说她这个年纪应该正处于水润之际,大概也用不到。
她头脑眩晕顾不上回答,就连他说着什么都要半天才能消化。
梁瓷醒来已经不见王鸣盛踪影了,天色大亮,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走的,房间里的窗帘打开了半面,阳光投射进来。
他半夜来的,一大早又走了,好像过来这一趟完全是憋不住过来折腾她的。
大概到上午他才折返,梁瓷刚去了一趟学校回来,校领导向她了解了一些情况,得知她离婚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好询问,只说:“你们离婚既然有段时间,为什么院里跟你交好的同事都不知道?”
梁瓷没有胆怯,直接看过去,盯着对方平淡反问:“这是私事,为什么非要告诉交好的同事?”
“梁老师,你不要存在情绪,我们只是按照程序了解基本的情况。”
“我没情绪,但是已经影响我正常生活了。”
“对这种情况我们很抱歉,要不然今天先到这里,你回去好好休息。”调查员如是说。
梁瓷没跟他们客气,来的时候负责调查的人直接从大院里把她接走的,眼下回去自然也得心安理得被送回去。
她刚下车一进门就看见王鸣盛了,他今天心情不错,竟然有闲情逸致照顾她那两盆长残了的蒜苗。
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塑料筷子,松了松表面的土,又给浇水,瞧见她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一扔,笑看向已经绝尘而去的车子,“去哪了?一来就看不见你。”
“学校里问话。”
“又问话?”
“嗯,没完没了了似的。”
他抬手拨弄了几下叶子,“长这么大该吃了。”
梁瓷低头看看,“怎么吃?”
“下面条,上面撒点切碎的蒜苗,再来几片牛肉,蒜香味的牛肉面。”王鸣盛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吃饭了吗?陪我去吃饭。”
梁瓷两手提着包,慢慢上楼,身影逆着光投射在走廊里,这两天有些清减消瘦,“我不想吃,没心情,有两个事想要跟你说。”
王鸣盛随她身后进屋,反手把门合上,二话不说从后方抱住她,“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好事还是坏事?”
梁瓷眨了眨眼,“坏事。”
他埋头到她的脖颈,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蹭她,白皙的脖子太阳下闪着光,凑近就能嗅到淡淡香味,不是香水味,是皂液或者沐浴露的清香。
他垂着眼眸眯了眯,轻啄一口,“怎么了,宝贝?嗯?”
梁瓷转过身与他面对面而立,眼睛在他脸上走了两个来回,话到嘴边有些说不出口,想了想只能先道:“我爸爸希望我去读博士后,他大概觉得机会难得,我先才说过,读博士后期间大概会有出国进修的机会,去美国两年,公费带薪。”
王鸣盛往后撤了撤身子,胳膊顺势撑到桌子上,看着她沉默半晌,“哦,心动了。”
“我本来就在犹豫,但这边给的待遇也还不错,只是目前高永房出事了,我在这边不得清净……”
王鸣盛片刻没说话,她抿着唇线看过去,他忽而笑了,不咸不淡说:“你还挺洒脱,搞了半天,说走就想走?幸亏你是个女孩子,你要是个男的,肯定就是拔D无情的主儿。”
她说:“我还没确定,到今天这个地步也不是我希望的……从跟高永房离婚那时候起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也并不是说走就想走……你不要把话讲得那么偏激,眼下我还没走……”
王鸣盛默默无言看着她,半晌重重把手机拍在桌子上,他低头挽袖子,毫无耐心问:“去什么地方读博士后?”
“外省。”
“几年?”
“一两年,或许两三年,没有具体年限。”
“中间还要出国两年?”
他又笑了,突然变得没脾气似的,“你告诉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征求意见还是通知?我有没有发言权?”
梁瓷低声说:“我有个同学,大学毕业后去美国留学,跟女朋友异国恋,如今也好好的,即将回国了。”
“哦,那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王鸣盛闭上眼深吸了口气,“这事我不赞同,我就是这个意思,没得商量,你可以坚持你自己的,我也会坚持我自己的。”
他说完往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绝对清净,你想追寻清净除非去深山野林,你在学校时间太久是不是被体制化了?”
梁瓷沉默了会儿,咬唇,蹙着眉看他,“你怎么还没我爸爸通透,他倒是非常鼓励我……”
“那当然,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而有些人是你这辈子的插曲,还是你这辈子的主线,不到最后谁也不能确定。
王鸣盛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冷静,他无权干涉梁瓷以后走什么样的路,不过很显然她目前想走的是跟他渐行渐远的路。
或许是事发突然没给他准备,或许是别得什么个人原因,他不想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目前的状况他很满意,除却高永房的事,会所的事,但如果她制造阻碍,两个人显然没必要相互耽误。
梁瓷垂下眼说:“自己的资历也永远都是自己的,没人会拿得走……你知道出国两年意味着什么吗?或许我40岁之前还有望评上副教授职称,或许你觉得我已经学历很高,没必要再深造……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我想过得安逸,可惜现状不允许,不得不让我现实点……你无非是想让我留下,但你能保证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一辈子都不变心吗?这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就是男欢女爱,上一秒还你浓我浓,下一秒就能成为陌路……”
他听完微顿,许久才说:“你要是这么讲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你既然压根不信感情这东西,我还跟你浪费什么时间。”
他说完转脚就走,叫一个迅速直接,她原本指望说完这话他会像往常一样过来哄两句,没想到他开门走了。
梁瓷反应了两秒,忍不住追出去,他刚下楼梯背影消失在门口,她迎头碰上张燕微,不想被看出两人吵架,赶紧收拾了一下心情,弯嘴笑笑。
张燕微指了指王鸣盛消失的地方,“你们怎么了,他看起来脸色很不爽。”
梁瓷见她看出来只好承认,说:“最近遇到烦心事太多了,心情都不好,拌了两句嘴。”
张燕微说:“那你要不要出去瞧瞧?有时候也不要让男人一直低头道歉,偶尔主动一下他才会知道你在意。”
梁瓷握了握手,勉强笑了笑,“嗯。”
她等张燕微回了房才从院子里出来,幽深小巷子已经不见男人的踪影,他经常停车的地方只有两道车轮印子,还真走了。
梁瓷莫名有些失魂落魄,抱着肩膀回房间,医院里打来电话说她的体检报告出来了,让她着时间去取,梁瓷低声道谢。
花盆王鸣盛弄了一半就走了,土松的太厉害,蒜苗承受不住茎叶的重量,往一边倒去,梁瓷方才说有两个事要说,眼下才说了一件事他就绷不住走掉了,另一个还没说出口。
最近面临的事说大不是天一样大,说小也不算小,一直压在心口郁结难开,梁瓷想着,就算她要走,肯定也得这边诸事落幕,不然别说她心里难受,就连学校里恐怕都不放行。
其实王鸣盛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她已经博士毕业,又在大学里有了正经的职务,没必要非得继续读书,对他而言,不管要不要在一起,都得面临长期异地。
很多人对这种事都很排斥,因为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
☆、第 79 章
检查报告就像给她诊断的医生所预测的情况差不多, 如今也没有更糟糕的事情,梁瓷情绪还算稳定。
晚上李容曼忽然打来电话, 什么也没说, 先低低哭了一阵,说跟周省之闹掰了, 还问为什么总遇人不淑,之前一个王鸣盛就算了,现在又出一个周省之。
梁瓷被这句话弄得尴尬不已, 不知道怎么接茬。
她赶紧解释:“你不要多想,我就随口抱怨一句……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想过去你那暂住两天,好些话给你讲。”
梁瓷二话不说开车去接人,开了王鸣盛的车, 他虽然生气走了, 不过最近几天梁瓷开的车没要走, 还给她留着,是以让她并没有心情起落很大。
下午忙里抽闲给他拨了两通电话,他也不会不接, 只是冷冷讲两句就挂,梁瓷自从跟他保持这段关系以来, 还是首次遭他冷遇。
往常这都是梁瓷惯用的伎俩, 没想到被他学去了,还学到几分精髓。
李容曼收拾了两个行李,梁瓷帮她搬下来微微出汗, 她跟在后面对她说:“怪不得王鸣盛想跟你一起住,你拒绝了,还有之前安排你住他的地方,你也赶紧搬出来,别看你平常不发表意见,其实主意挺大,男人女人住在一起还是要慎重,不然一旦闹分手就得搬家,掉价!”
梁瓷打开后备箱安置行李,“我白天刚把王鸣盛气走了……来接你还只能开他的车,你先别得意,指不定他马上就会打电话要我还车。”
李容曼围着车子转了一圈,“我说这么打眼,原来是他的车子。”
梁瓷没说话,做进去系上安全带,听李容曼的声音有变,关切两句:“嗓子怎么回事?哭哑了还是感冒了?”
“大概有些着凉。”
“你们为什么吵架?”
李容曼抿了抿嘴,看着她说:“出了高老师的事,你以为周省之能好吗?这种职位更替向来最忌讳恶意竞争,最起码明面上要保证和睦……今天院里领导找他了,原本升迁的事学院跟学校进行了商谈,决定把职位暂时空下来,以后再择合适人选,显然周省之没有戏了,他为此事烦心,我为高老师揪心,我们俩如今在一块,只有生疏和陌生感。”
梁瓷手握方向盘,轻轻松了口气,李容曼见她没什么表情,忍不住说:“我以为你听了这个消息,起码要开心一下。”
梁瓷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连自己都自顾不暇。”说到此处有些动容,嗓子微哑,睫毛湿了湿。
“家里有感冒药,你睡前喝两包,明天就回缓解。”
梁瓷说完李容曼没再搭腔,虽然都是成年人,懂得怎么调控自己的情绪,也知道感情不能影响工作,但真到了那个份上,心情都会有或多或少失落。
李容曼本来申请了学校的教师公寓楼,遇到周省之没多久感情升温,一时冲动搬了出来,学校的地方本来就紧张,自然安排了别人住进去,最近院里来了好几张新面孔,床位还处于稀缺中。
如此一来李容曼自然没有办法回去,只能厚脸皮暂时住梁瓷这边。
王鸣盛没有正式搬进来住,隔三差五都会来一趟,家里自然少不了男人的痕迹,梁瓷去接人的时候心不在焉,忘记收拾。
李荣曼进门瞧见一双男士拖鞋,还没等反应梁瓷就说:“你穿我的好吗?家里不怎么来人,就没有备用。”
李荣曼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低头找地方坐下,看着梁瓷忙前忙后收拾王鸣盛的东西,她这两天时常魂不守舍,床铺都没来得及整理,看见床单忽而想起他昨夜缠着她几次缠绵,赶紧把东西都撤下,就连枕套都拿了一套新的换上。
李容曼说:“你不用这么讲究,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总觉得住这里很麻烦你……我住这里的话,王鸣盛晚上怎么办?”
“他有自己住的地方,不常过来。”梁瓷说这话稍微有些违心,不过讲话的语气自然顺畅,李容曼顺利被哄骗,没有任何怀疑。
她过来搭手帮忙,很快就收拾好,梁瓷挽着腰挽起头发,李容曼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挪开视线顿了三秒,忍不住又挪回来,刚才梁瓷穿着厚重,头发散着没有看出异常,刚才一挽发瞬间发现她白皙细长的脖颈后有一枚嫣红的吻/痕。
就在发根往下,约摸颈动脉的位置,李容曼一时想入非非,画面香艳。刚才还说她把王鸣盛气走了,这矛盾闹得,还真是别有趣味。
李容曼虽然刚分手有些难过,不过看见梁瓷念叨几句被治愈了一些,视线不由得追逐梁瓷的脖子,女孩子白到极致怎么都好看,梁瓷脱了衣服什么样她是最清楚的。
其实梁瓷看起来很规矩,里面的穿衣却很大胆,也不能称之为大胆,只是那时大家保守,学生鲜少穿完全蕾丝的内内。不过梁瓷夏天很敢这么穿,李容曼当时在宿舍初见,都看傻了,视线不由自西往她身上瞟。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容曼被认为是全宿舍最龌龊的人,每次她在宿舍讲那些污浊的话,梁瓷不接茬,不过也不会装正经,往往会心一笑,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愣神这会儿梁瓷已经把颗粒状的感冒药沏好,深红色变色杯变浅,梁瓷放下水杯说:“很烫,待会儿喝。”
李容曼端起吹了吹,一股子中药味儿,味道很冲,她不由得皱了皱眉,梁瓷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一粒话梅糖,放桌子上。
淡淡看她两眼:“你有没有去看高永房?”
“有,”李容曼如实说,“今天又抢救了一次,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高司南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几天没刮胡子整个人苍老不少。”
屋内有些凉,梁瓷站起来把窗户关严,窗帘拉上,这才抬手开空调,“最近几天是不是没有前两天冷了?我开着空调睡觉晚上偶尔会热。”
李容曼勉强笑了笑,“怎么会,还在二十四节气的大寒天气,你感觉错了。”
“之前你跟我讲的那个什么保养子宫的按摩仪,你有没有按时用?效果好吗?”
“你不是从来不相信这套?”
“是啊,大概你太会种草了,我现在信一点了。”
李容曼吹了吹手中的药,憋住气一口喝完,垂下舌头哭丧着脸,把手边的糖放嘴里才说:“你好细心,知道我不喜欢还专门给我拿一块糖。王鸣盛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梁瓷顿了几秒,“你觉得我很贴心吗?”
“是啊。”
她垂下眼眸思索了片刻,“为什么我觉得跟王鸣盛在一起,我就那么不会关心人呢,我以前跟高,一开始还是挺照顾他的,我对王鸣盛连对高的一半都没有……说来也惭愧。”
李容曼不假思索说:“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不晚……你们又没结婚,男人对女人好正常,男人对女人不好才叫不正常。”
她说完打了个呵欠,东西带来的很多,她要暂住也就没卸下来,拿了几样洗漱要用的,没多久药效上来,李容曼满脸困倦上床睡觉。
梁瓷把灯关了,只开了一盏昏黄小夜灯,打开电脑想给那所大学回复一封邮件,敲击了几个字又删除,枯坐片刻拿出手机,犹豫着给王鸣盛打过去,那边接听的非常快——
语气冷冷的:“有什么事吗?”
梁瓷抿了抿嘴唇,清两下嗓子,“你在忙?”
听筒里沉默两秒,“没忙。”
她坐直身子,没有捏电话的那只手指拿上桌子,食指有意无意地划过电脑上的logo,“就问问你在忙什么……晚饭吃了吗?”
“没吃。”
“为什么没吃?”
“气饱了,还吃个屁。”
“……气性这么大?”
那边嘲讽说:“是啊,某些人不识趣,还以为我没脾气。”
梁瓷顿了两秒,“某些人?是说我吗?”
“不知道,自己去悟。”
她低头失笑,电脑里忽然来了一则消息,是学校里同事询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梁瓷感觉气氛还算缓和,谁也不提白天吵架的事,又讲了两句题外话才挂断。
李容曼睡熟了,感冒导致呼吸不畅,微微打鼾,她把脏衣服换下来丢进洗衣机,躺下不知多久,困意席卷将要睡去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了一下。
梁瓷被惊醒,忽然睁开眼,静静听了几秒,听见门外有挪动的脚步声,她穿上衣服踢踏着鞋下床,开门就看见王鸣盛,一时愣住。
“这么惊讶干嘛?”他有些下不来台阶,扯着嗓子道一句,声音微大。
他拨开她的肩膀就要进去,梁瓷这才反应过来,哎哎地出声阻拦,王鸣盛见状眼睛一眯,手指一曲,抬起来点她的鼻尖:“什么意思?里面是不是他妈的藏人了?”
“……没有。”
“没有你反应这么大?”
男人的脸沉下来,动作有些强硬粗鲁,作势破开她之前往房间走,木门抵不住他的挤压,哐当响,梁瓷赶紧抬着脸解释:“容曼在我这,跟周省之闹矛盾下午刚搬过来,她感冒了,喝了药刚睡下。”
王鸣盛不太相信,眼角余光看她,“真的假的?她在这你激动什么?这谁的地方不让我进?她怎么那么烦,不知道我现在住这?”
“你能不能小声点。”梁瓷抬手去堵他的嘴唇,被他握住手腕拉下来,弯腰半抱起她,嘴里低嚷:“我不会小声,天生嗓门就这么粗,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也得受!”
☆、第 80 章
梁瓷心里却想, 不是生气了吗?气得吃不下饭吗?怎么突然就过来了,不请自来厚脸皮。
手贴着他胸膛往门外推了一把, 回身把门关严, 他垂眼看着她不动作,不过脸色阴沉, 横横的,就算天已经黑了,看不太清楚, 梁瓷借着余光也能瞧出个大概。
她说:“真没骗你,容曼在里面睡了,你确定要进去吗?她衣衫不整的。”
王鸣盛只问:“她睡这,我睡哪?”
“你回家?”
“我回家还是她回家?”
“你回家。”
他的脸瞬间往下拉,半天说:“这个李容曼是不是情商不行, 你把她叫起来, 我问问她怎么想的。”
梁瓷衣着单薄站外面微冷, 抚了抚胳膊,“你开车来的吗?”
王鸣盛默了两秒,手牵上她:“去车里说会儿话?”
梁瓷就是这个意思, 他好不容易过来,总不能就这样就让人走啊。首先不符合待客之道, 其次两人刚闹了不愉快, 于理于私都不能直接撵人。
一前一后往前走两步,刚到楼梯口他回过头:“你这样冷不冷?”
“还好,刚出来还没冻透。”
话刚出口他就退步回来, 手一扬,半边上衣裹住她,梁瓷闻到他身上特殊的味道,温温热热的,不是喷洒的香水味,倒像被什么熏染的衣服,味道极为清淡,夹杂着几丝香烟气息。
“抽烟了?”
“李容曼被甩了?”他巧妙避开这个问题不回答。
“她没有细说,应该不至于。”梁瓷如是说。
他没再说什么,两人并肩下楼,楼梯本来就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非要两个人一起走有些艰难,她完全不由自主被往下带,深一脚浅一脚差点把拖鞋带掉。她只好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交到他手臂上,幸好他臂力可以,才不至于让她稍有不慎滚落下去。
“腰上的淤青怎么样了?昨晚太暗,没看清。”
“不是那种皮肉伤,恢复的比较慢,不过好多了。”
“药记得按时涂抹。”
“那个作用不大,我说没必要的,你非要医生开药,人家也只是让热毛巾敷一敷去淤青……”
到巷子口车里,还有一路余温,他坐在驾驶坐上,往后放了放座位,侧头看她两眼,若无其事拨弄手机。
“没什么好跟我说的?”
梁瓷扭头看他,发丝垂落脸庞,卸妆后的五官很素,“不管要不要去,都是年后的事,年前你如果不想提,我们暂时就先不提。”
王鸣盛眼神微微黯淡,默不作声盯着枯草看了几秒,“不管怎么样,就是确定要去了?”
“还没给那边回邮件,考虑太久不好。”梁瓷她摸到男人带着薄茧的手,粗砾的触感很清晰,手背比较滑顺,“原没有想好,但没想到我爸爸还这么鼓励我,他经常说年轻的时候只要想提升自己,就不要犹豫,因为这个时候有精力跟资本。”
王鸣盛许久道:“那我要是再说点什么,就显得自己太自私……以后还不定怎么样,你想飞得更高更远,我在下面拉着你不让飞,似乎没这个道理,而且我也没这个资格。”
她微顿,不知道怎么说,手指刚要抽回来就被握住,他往前欠了欠身子,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她凝视:“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跟我结婚了再去什么劳什子博士后,二,不结婚,放弃这次进修机会。”
梁瓷慢慢地,缓动作的蹙起眉,他的话消化良久才作出反应:“你说什么?”
王鸣盛没重复,只说:“这种事水到渠成即可,虽然决定下得有点仓促,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要是觉得仓促接受不了,我们就先订婚,半年后再讲结婚的事……你觉得有可行性没有?”
她心跳有些快,半天才稳住,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结婚不是儿戏,更不是两者择其一的选择题……”
她说完有些慌张的开车门,掰了两下没打开,王鸣盛冷眼看着她没动作,腮帮子鼓起来,看了几秒才探身过去,手指动了动,车门就解锁了。
她恢复冷静,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激烈且有些伤害他,低头用力清了清嗓子,车门半敞,倒是没落荒而逃。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极端,不这样就非得那样,就没有折中的选择?”
王鸣盛从兜里掏出香烟盒,抵着方向盘敲了几下震出烟嘴,抽出一根递到嘴边,垂着眼皮子摸点烟器,第一次当着她的面肆无忌惮的抽烟,而且在封闭区间,他混不在意深抽一口,吐着烟圈说:“有折中的选择,既可以不结婚,又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
“什么选择?”
他又抽一口,手一摊,吞云吐雾间把两个字吐出来:“分手。”
“……”
她胸口慢慢起伏了一下,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绪:“原来你想了一天,大晚上跑过来就是为了逼我?”
王鸣盛说:“我没逼你,还给你提供了三个选择,你见过我这么好讲话的人吗?你跟高永房说结婚就可以结婚,跟我为什么不行?我比他差什么?”
她闭上眼说:“你也看见我任性的代价了,上一段婚姻无疾而终,就是个泥潭,离婚了也牵扯不清。”
“你上一段婚姻无疾而终跟我有关系吗?是我的错吗?我出轨了还是负了你?你别拿上一段当说辞,跟我没关系,我只关心眼下,现在,你跟我。”
“……跟你没关系但是跟我有关系,我要总结经验跟过失,免得以后重蹈覆辙。我如果再结婚再离婚,我都没脸了。”
梁瓷讲完僵着表情看他,情绪有些失控,他抿唇不语,思索了一阵忽而去兜里掏东西,梁瓷视觉出奇敏锐,看见一个粉红色的首饰小盒赶紧往后退身子下车,模样狼狈的就像看见了毒蛇猛兽,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
王鸣盛见她这样,拿东西的手顿住,表情僵硬下来,睇着眼看她。梁瓷呼吸有些急促,口感舌燥,不自在地扯了扯衣服,发觉自己指尖冰凉,外面没有车里暖,冷风侵袭着冒冷汗的脊背,她挺直腰,脸带歉意:“我们都先冷静一下……你明天再找我吧,我们坐下好好谈谈……”
他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面无表情地看她,梁瓷脚下动了动,把这边的车门关上,大步往巷子深处跑,脚步凌乱,像是被吓得,他吓的。
王鸣盛等身影消失在黑暗处才收回视线,笑了一声,略带嘲讽。启动车子单手拿方向盘,掉头疾驰而去。
一路上速度不减,到会所还有一个路口时又给了一脚油门,前面是车辆汇入区,距离市体育馆不远,视野障碍经常导致车祸,王鸣盛一时大意忘了,看见前面人影急刹车,仍旧迟疑一秒,从车外传来闷撞声。
他停车查看,对方车里也下来人,这种追尾是否后车全责,需要等保险公司过来定险,王鸣盛走到路边等候,这会儿冷静下,回想回想跟梁瓷的问题,从兜里又摸出戒指盒,轻轻打开。
仓促吗?虽然仓促他也是认真挑选的。这年头闪婚的人多了去了,前段时间他一个哥们还结婚了,从认识到结婚半年,他说这个世界上男人只要有钱讨老婆还是很简单的,王鸣盛以前也是这么认为,不过眼下,吃了这样的亏。
他觉得平常还是太把梁瓷当回事了,捧着她,宠着她,让她误以为他行情不好,其实只要他想,再来十枚戒指也有人抢着戴,他只是不想送。
来往连个人影也无,一是天色不早没有行人,二是他绕路回去的,这个路口比较偏僻,想着没人,也就开的快,一个不注意后面就有车辆汇入,还没打转向灯提醒。这才酿成车祸,幸好他反应算敏捷,不然能把她半边车门削果皮似的削去。
他胡思乱想了一阵,不清楚保险公司什么时候能到,弯腰蹲了片刻,看见这位女士停车也没开双闪,站起来走过去,拍拍车顶,指了指按钮,又好心提醒她要不要下来,车子目前的位置属于车辆通行的道路,不安全。
又等了片刻,时间漫长难挨,拿出手机给吴大伟打电话:“市体育馆入口这边你过来下,我撞车了。”
“盛哥,你可是开车以来头次撞车啊,没喝酒吧?”
“喝酒还有机会在这跟你打电话?早就被带到公安局了。”
“没喝酒就是小事,喝酒出车祸就难处理了。”吴大伟正在会所里陪人喝酒,到兴头上还没尽兴就得被拉出去,磨叽了两句,“什么情况的撞车,严重吗?要不要我找熟人处理下?看看怎么定责才好?你那车,随便撞一下要普通人一月工资啊……”
王鸣盛没跟他啰嗦,手机还在讲直接就挂了,对方女车主渐渐也没耐心,正要赶着回家带娃,被耽误时间觉得自个无辜,忍不住讲了两句难听的话,王鸣盛嘴里叼着烟,眼皮耷拉的看她,说:“我刚求婚被拒,现在看见女性就心怀仇恨,想要报复社会,我建议您把嘴巴放干净点,否则头脑一热不知道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对方没想到他说话这么横,憋着气无处撒,这边行人少,还真让人胆怯,又看他穿着人某狗样,但是挡不住一身痞子气,确实像会打女人的男人。
住了嘴,只在心里想:“难怪你被拒绝,这幅得理不饶人的流氓德行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愿意嫁给你,你被拒你活该!”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我好憋屈,我以为自己是亲生的,嘤嘤嘤——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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