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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

    第41章 四十一章


    每个吻之间, 赵邺只给秦筠片刻喘息的时间,下颌被赵邺捏住, 秦筠呼吸不畅,只能任由吞咽不及的口水从嘴角滑落。


    就是面对再可口的膳食, 秦筠的唾液都没有像此时那么多过。


    口腔被赵邺强硬的闯入, 舌尖被赵邺卷出轻咬,可能是被咬肿了,舌尖的触感更加敏锐,能一次次清晰的感觉到赵邺的用力吮吸,感觉到他吸取了她的嘴中的唾液, 最终又返了回来。


    原来相濡以沫是这么恶心的一回事, 秦筠咬不了人, 但实在受不了这种恶心,一直装死的舌, 忍不住推阻着赵邺的舌尖。


    只是没想到这更激起了他的索取。


    池面倒影着洁白的圆月, 夜风轻柔,波光粼粼的光照耀在赵邺近乎痴迷的脸上, 秦筠睁大的眼睛笼上了一层水雾的迷蒙,挣扎的力度渐渐减轻。


    因为秦筠的抗拒, 两人的距离并不近, 感觉到秦筠放松,赵邺迫不及待的步步紧逼,月影中两人渐渐黏聚,仿佛要融合成为一体。


    秦筠呜咽了几声, 感觉到赵邺被她的放松所迷惑,秦筠挣了挣手,腿抬起猛地往赵邺下三路攻去。


    赵邺一时不察被秦筠膝盖碰到了小腹下侧,闷哼了一声,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秦筠虽然下了狠劲,奈何赵邺人高腿长,这下蓄力的攻击并没有带来她想要的效果。


    赵邺的闷哼沙哑隐忍,比起被攻击了脆弱处疼痛发出的声音,更像是脆弱处被轻微疼痛刺激,觉得兴奋舒服。


    错失了一次机会,秦筠还没开始第二次攻击,赵邺腿便卡进了秦筠的双腿之间,打算用他的身体狠狠的压制住她。


    秦筠见自己又被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筠儿……”赵邺脸上愉悦突然一僵,感觉的身体碰到的东西,猛地退后了一步,奇异地放了手,让秦筠身体再次拥有了自由。


    虽然不知道赵邺怎么改变了注意,秦筠脑海里的唯一念头就是逃了再说。


    木屐跑起来可没那么方便,赵邺见她慌张的掉了一只鞋,还要往外冲,眼中的情欲未褪,但低沉的声音恢复了几分冷冽:“若是朕不想让你走,你这会再怎么跑也跑不出宫廷,回来把鞋穿上,明天白天你便能出宫。”


    赵邺的话落音,秦筠下意识往前跑了几步才停住了步子,迟疑地回了头。


    要是赵邺追她,她铁定跑不过赵邺,他没必要骗她,反而经历过了刚才的胆颤心惊,她此刻忍不住怕要是不按着赵邺的说法做,他会不会生气出尔反尔,把她锁在这庆寿宫。


    一番挣扎,秦筠的头发散落了不少,如今脸色苍白,唇瓣红肿,一双水眸在幽幽的月光下更显可怜。


    赵邺弯腰把地上的木屐拾起,并不打算靠近她,走了几步把鞋子扔在了她的脚边。


    “走罢。”


    干脆利落的就像是刚刚的一切是一场幻象。


    人逼急了爆发力是无穷的,秦筠倏然穿上了鞋,拔腿狂奔,虽然没跑但脚步交换的频率,比跑起来还快。


    赵邺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秦筠消失,他停下来的原因简单,他喜欢秦筠软绵绵的身体,但不代表什么软绵绵的物件他都喜欢。


    腿脚靠近的时候,他碰到了秦筠双腿之间的软物,情欲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虽然喜欢对秦筠有感觉,但一想到她身上长了一个跟他一样的东西,剩下的动作实在进行不下去。


    赵邺低眸扫了一眼自个身上依然坚硬的东西,心里觉得不行,身体却不受管控。赵邺倚在水榭半晌,回味这嘴里秦筠的味道,心中的那份气不知道是气自己控制不了身体,还是气秦筠身体控制的太好,他都这般,她竟然半点没有动情。


    等到了月色被乌云隐去,赵邺身体平复才沉着面缓缓出了水榭。


    快到了春晖宫,秦筠心跳渐渐平复,理了理头发,碰到微肿的嘴唇,心里咒骂了赵邺千万遍。


    如果知道他今天打的是这个主意,她就是宁死也不会去他的宫殿。


    怪不得她对上严姝他对她那么宽容,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做坏事,色迷心窍,所以连自己心腹的妹妹都不管了。


    秦筠咬牙切齿,咬到了唇瓣又疼得慌,不止是唇瓣,这会反应过来她身上就没有一处不疼的,舌头都麻了。


    比起上次的惊慌失措,她这次心情要和平的多,或许是因为早就晓得了赵邺不会放过她,所以虽然心中忿恨,但又暗暗庆幸只是被赵邺亲吻,没有被他发现什么。


    回了春晖宫,她虽用袖子挡住了嘴唇,但依然引起了常荟的注意,秦筠干脆用在赵邺宫里头吃辣椒把嘴吃肿了的瞎谎蒙混了过去,对上谢沣微妙的神情,秦筠也管不了那么多。


    她自己拼命给自己解释,才觉得稍微释怀那么一丁点,那有空再去顾及别人的想法。


    回到了屋子,秦筠找水漱了无数次的口,觉得嘴巴可能被冲洗的破了皮才停了下来,抱着膝坐在榻上发呆。


    如今冷静了,她大概猜到了赵邺会放过她,赵邺腿过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了身下的挤压,当时不觉现在回想赵邺估计是觉得恶心了。


    秦筠低头拍了拍身下常荟给她做的假东西,以后是不是弄个更大的,就能彻底把赵邺恶心滚蛋。


    ……


    第二天天没亮,秦筠便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就是赵邺变成了猛虎打算把她撕碎了吃了,就是身体再困乏,她也怕了闭眼。


    既然睡不着,秦筠也不在床上久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打算早早离开皇宫。


    “王爷,要不然还是等到了天亮再走,这个时辰宫门未开,就是去了也要在宫门口等着。”


    听到秦筠起身,常荟急急忙忙的从床上赶过来,扶了扶没系紧的帽子劝道。


    见常荟睡眼惺忪,晚上睡了好觉的模样,秦筠对着镜子摸了摸眼下的青黑。


    “那就去宫门口等着,等到一开宫门就出去。”


    常荟见劝不动,心里想着早出宫早好,以免赵邺变卦,让秦筠又吃一回“辣椒”,就点头吩咐去办。


    等到天色拂晓的时候,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到了宫门口。


    与上次同样的架势,秦筠本来已经做好了等在宫门口的打算,没想到赵邺似乎早就料到了秦筠的迫不及待。


    禁卫军统领见到了秦筠便笑盈盈的上前:“陛下早吩咐过,如果是晋王要出宫,不拘时辰,直接开门就是。”


    说着,便让人开了宫门。


    秦筠见了此幕,咬了咬牙:“早就吩咐是多早,要是本王昨晚要走,也可以出宫不成。”


    禁卫军统领曾经见过赵邺跟秦筠动作亲密,见秦筠怒气冲冲,猜测两人又生了什么矛盾,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是昨日晚上亥时传的口谕,要是晋王殿下亥时之后来,下官都会把宫门打开。”


    也就是她回了春晖宫没多久,见禁卫统领小心翼翼,秦筠理智回来,反应过来计较这事穿到赵邺耳中,不过是让赵邺看出了她的慌乱,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心平气和地朝禁卫统领道了一声谢,带着常荟他们出了宫。


    踏出朱红色的宫门,秦筠整个人一松。


    终于出了赵邺的“巢穴”,秦筠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宫外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王爷,你可算出来了。”王信杰见到秦筠身影眼睛一亮,声音调子因为激动都尖锐了起来。


    秦筠得了赵邺愿意让她离开皇宫的话,就差人传话给了王家,所以王家人早早就在宫门口守着,秦筠人一出来就接个正着。


    再见到王家这些人,秦筠心中感慨,扶起了要行礼的王太爷,情深意切地叫了一声外祖。


    出了宫,秦筠本想快些回晋王府,但王家提出要给她接风洗尘,那架势就像是人从监狱里放出来,要用柚子叶洗澡去晦气一样。


    盛情难却,秦筠吩咐常荟把行礼拿回晋王府放了,便上了王家的马车,跟王家人好好联络感情,重要的是谈谈以后,让王家插上一脚,让她不用被赵邺跟长公主挤在中间无处可逃。


    第42章 四十二章


    马车行到中途突然停了下来, 大清早总不可能堵了马车,秦筠掀帘子一看, 倒是没想到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一排穿着兵服,禁卫所的兵满头大汗的拦在了马车旁, 有人眼尖看到了秦筠, 一群人纷纷往秦筠的车边冲。


    “王爷你可算出来了。”


    “说什么呢!”领头的周戚瞪了身后的人一眼,虽然晋王的确是被囚禁在了宫中,但是这话哪里能那么直白拿出来说的。


    “王爷,这些日子属下们都在外面等着接王爷,今天晚了一些, 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秦筠在宫中的时候就听说了, 禁卫所有士兵自发的跟王家一起在宫外等待, 她原本还以为是王家特意安排的。


    但是看到了周戚这念头打消了不少,周戚的父辈还算有些能力, 并不属于王家一派。


    看来她还算是有些个人魅力。


    “你们担忧本王, 本王又怎么会怪罪你们。”秦筠笑了笑,有种在禁卫所费心没有白费的感觉。


    秦筠在禁卫所里笑容不多, 为了让他们有所忌惮,她就是笑也是憋着似笑非笑, 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感觉。


    所以这群人如今看到秦筠笑容中的赞赏与感激, 精神一震,一群人看起来斗志都高昂了许多。


    王太爷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自然也收入了眼底,见秦筠有这样的能力, 几个月未到在禁卫所就收服了不少人,心里自然觉得高兴。


    赵邺要是知道他随意的一个举动,给秦筠带来了那么好的好处,不晓得会是什么反应。


    秦筠看的出这些人应该是听到她出宫的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额头上的汗珠都没有干,要是她是回晋王府自然好带上他们,至于去王家的话。


    秦筠看向了王太爷:“不知道外祖介不介意多开几桌,让我这些属下一起用饭。”


    站在前面的周戚脸色涨红,人半路才接到,他们还去混饭吃算是什么。


    “王爷,属下们不用,属下们这会就回禁卫所训练。”


    周戚身后的兵们也纷纷应声,表示不用,可这时其中恰好传来了一声犹如擂鼓的咕噜声,一时间周围突然静了下来。


    王太爷大笑解围:“你们就别推辞了,这些日子你们陪老朽在宫门口等着,你们对晋王殿下的忠心老朽都看在眼里,倒是王家替了殿下摆席,是占了便宜。”


    “是本王借花献佛了。”秦筠朝王太爷说了一句,便看向了周戚他们,绷着脸不容拒绝,“吃了早膳再回禁卫所。”


    “属下遵命。”


    王家只是来接秦筠一人,没有多余的马车,周戚他们自发的跟在后面,秦筠看离王家也不远了,干脆下了马车,同他们一起步行。


    “王爷这可使不得,怎么能劳王爷跟属下们一起。”


    “虽然在禁卫所本王一直躲在阴凉处,但这点路还是走得,再者本王好久没有去禁卫所,也得校考校考你们这些日子学的怎么样。”


    可能秦筠刚到禁卫所的时候,周戚他们想过秦筠一点苦都不能吃,就是个纨袴膏粱,因为身份高贵,视礼法与不顾,但是后来秦筠为了改变禁卫所,让禁卫所变成的更好,他们这些兵更有目标,忙起来干脆宿在禁卫所,为了给他们上课嗓子都哑了。


    这些事情周戚他们都看在了眼里,要不然也不会冒着风险等在宫门外,公开的与皇上站在了对立面。


    他们这些人都是真的尊敬秦筠,愿意追随她。


    看到自己不过是下车步行,周戚他们眼中就燃起了光亮,昨夜赵邺带给她的影响,瞬间一轰而散。


    她也没自己想的那么惨,至少有他们这一群不是抱着利用她,觉得她有利可图的人,站在她这一边。


    秦筠笑容灿烂,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那么让人高兴了。


    “按着本王没在禁卫所的这段时间算起来,你们应该半本书都学懂了,等到本王回去,统一校考。在此之前,你们这几个想跟本王说说,这些日子夫子教了什么,要是本王跟夫子对过,你们说漏了,别看你们来接了本王,本王照样不念情分,该罚的要罚。”


    一片惨呼声响起,秦筠挑了挑眉,就喜欢看到他们这副头疼的模样。


    谢沣跟在后面看到秦筠恣意大笑的模样,嘴角也跟着扬起,脸上的笑容温柔如同拂过柳条的春风。


    只不过扫到秦筠嘴角未消的红肿,眸色暗了暗,旁人只要是秦筠喜欢的都行,但是这个赵邺却排除在他的名单之外。


    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喜欢的人被一个强势的男人占有。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赵邺这个威胁给铲除了,想到秦玟卿已经快到京城,想来赵邺也快不再是威胁。


    ……


    王家的女眷早早就在府门口等着,虽然王家老二王信崴不在,但王府的二夫人也站在女眷之中。


    身材消瘦,看着秦筠的眼里有藏不住的怨恨。


    听说了王青做的那些事,秦筠恨不得他快去死了,所以王青虽然是被赵邺处理的,她也从未想过把王青的事推到赵邺想挑拨她跟王家的关系,来修补她跟王家二房的关系。


    当做没看见,秦筠笑盈盈地跟王老夫人问好,王老夫人孙子不少,但最有能耐的外孙只有秦筠一个,表面功夫自然做的极好。


    拉着秦筠,眼泪就要下来:“好好的孩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秦筠最近是瘦了不少,她脸上肉不怎么显,但是身上的肉少了不少。这个瘦也是她刻意为之,过了十六她胸前就飞快的长了起来,少吃点东西才能止住长肉。


    “让外祖母担忧了。”


    “好了好了,让殿下进屋再说,先吃了早膳,休息一会咱们在与殿下叙话。”


    王太爷开口,自然一群人都移入了府内。


    估计王太爷下过禁口,王家的人纷纷问候了秦筠,但半点不提宫中的事,怕秦筠回想到什么不好的伤心。


    但是这其中偏偏气不过,不愿意看秦筠心情愉悦,被王家人捧在手心。


    王二夫人在旁冷冷道:“听说因为王爷一句话,陛下把秀女们全部遣返回家,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宠爱王爷。”


    宫中的事瞒的再紧,还是有晋王成了皇上禁脔的谣言流了出来,不管是真是假,总是一件能恶心人的事。


    “老二家的!”王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怜她失去了嫡子,软了声为她解围,“殿下,老身的这个媳妇在闺中就没念过几本书,所以就养成了这副拿不出手的性子,在外听到什么都忍不住拿到家里嚼舌根,没有恶意,我现在就让她回院子去。”


    可惜王二夫人没有领情的意思,她装作一切都释怀的样子来迎接秦筠,不是高兴她终于能出宫,只是想来奚落她的。


    光是说一句怎么够。


    “王爷瘦成这样怕就是在宫中太操劳了,不过等会饭也不能多吃,免得太粗壮招陛下不喜。”


    “李氏!”王太爷怒形于色,朝着旁边的人使了眼色,让他们把王二夫人带下去。


    “媳妇又没有说错的地方,”知道当着秦筠的面,王太爷不会太过强硬,王二夫人挣扎着不走,委屈地道,“这话又不是媳妇说的,满大街的人都在说,媳妇也是为了王爷好,你们瞧王爷的嘴角,要是王爷不多加注意惹陛下不高兴了怎么办。”


    听到李氏的话,在场的人齐齐的向秦筠的脸上看去,王太爷早就注意到了秦筠嘴角像是撕破的红肿。


    但这几日秋老虎肆虐,说不准秦筠是吃错东西是上火了,就没有多问。


    现在李氏说起来,王家的人纷纷冒出了各种想法。


    在各色的眼神中,秦筠依然保持着客气地笑:“听信外界流言蜚语,又在府内嚼舌根,外祖母本王看王二夫人并不像是没有坏心,王家治府不严本王管不着,但王二夫人再说下去,本王就少不得了让大理寺来处理这事了。”


    这回王二夫人是直接被捂住了嘴巴压了下去。


    王太爷一脸疲惫:“邀请王爷来家中,没想到竟然还让王爷受了气,下臣治府不严,等会就把人送到大理寺区。”


    秦筠摇了摇头,宽慰道:“本王能理解李氏为何拿这些没影的事说事,这事本王就不追究了,希望李氏能早些想通,别再把本王视为生死仇人。”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秦筠说完了这句,气氛几句话的调动下,又恢复了原来的热络。


    只是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闪躲不看秦筠的嘴角。


    秦筠面上不显,但是察觉了他们的拐弯的眼神,心里有把赵邺咒骂了无数遍。


    到现在她的舌头都是疼的,也不晓得他是不是蚂蟥转世,一直往她嘴巴钻,要是她的舌头能破开容纳他,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给咬破。


    不过也幸好他专注于她的嘴,要是给她脖子之类的地方留下一圈印记,那她今天遭受的目光恐怕就要更奇怪了。


    第43章 四十三章


    男人聚集的地方少不了喝酒, 连要回禁卫所巡逻的周戚他们都被劝着喝了一点才走,秦筠这个众星捧月的自然没少被王家人劝酒。


    秦筠能推就推, 到了后面还是被灌进了不少酒水。


    见到王家五爷盯着她直瞧,秦筠蹙了蹙每回看了过去, 王五爷被抓个正着, 尴尬地笑了两声。


    “王爷喝酒上脸上的厉害。”


    秦筠本来就长得雌雄莫辨,如今脸上染了绯红,眸子水光潋滟,看起来更像是个姑娘家。


    这副精雕玉琢的模样赵邺正动了心思也不奇怪。


    秦筠闻言摸了摸脸,估计她是有些醉了, 没碰不觉手一碰脸就觉得烫的厉害, 喝不了秦筠也不硬撑, 起身便提了告辞。


    “若是王爷不嫌弃不如在王家歇息片刻再回晋王府。”


    “马车颠簸,还是醒了酒再回去才好。”


    盛情难却, 再者王太爷似乎有话要与她说, 总不好吃饱喝足了就直接离开,秦筠点头, 去了王家准备的客房。


    王家下人端来的醒酒汤药味太重,秦筠闻了一下就放在了一旁, 谢沣见她没有要喝的意思, 怕她一会头疼,便道:“要不然属下去给王爷做一碗。”


    秦筠睇了他一眼,见他面色认真,想起他之前说过他学过厨, 最近差使他也越来越习惯,无所谓道:“去吧。”


    说来也巧,秦筠住的这个院子是晋王府的侍卫全权护卫,王家怕引起秦筠的不满,都让自家的下人离得远远的。


    谢沣出了院子一时找不到问路的人,便摸索着往前走,他习过武走路轻巧无声,倒让他撞见了一宗秘密。


    “小姐,这样不好吧!你前些日子才被罚了禁足,这回要是被发现了,老爷和太老爷一定会发大火。”


    王四小姐瞪着胆小如鼠的丫鬟:“你是我的丫鬟,本小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什么时候轮着你在本小姐面前指手画脚了。”


    谢沣没有探听旁人的隐私的兴趣,打算快步离去,但突听到丫鬟提起了秦筠,脚步便顿了下来。


    丫鬟抱着托盘,满脸的不情愿,王娇浅是主子所以不怕,但是她一个丫鬟出了什么事可不是要拿她开刀。


    “就算小姐现在得逞了,等到晋王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小姐故意设计。”


    “那又怎么样!”王四小姐狠狠瞪着托盘上的瓷盅,“我要是什么都不做,那晋王妃就要让王娇琴抢去了,反正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祖父定会让晋王娶我!”


    上次苗容那事让她在京城名声一落千丈,别说是晋王妃没戏了,连顶好的人家也不会考虑她。


    既然人人都说她是个心眼多的狠厉姑娘,那她就狠一回。


    “你别再给我拖拖拉拉,要不然出了事我就不保你了!”王四小姐见丫鬟还有话要说,厉声道,“今日是多难得的机会,晋王府我根本不能进,晋王能来几次王家,就是来了又能几次这样在王家小歇,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想让本小姐嫁给破落户。”


    王家人从小给王家孩子灌输的就是,晋王迟早会登基成为皇上,她们这些王家女嫁给了晋王就等于一步登天,王四小姐懂事开始就想着如何嫁给秦筠,如今因为苗容彻底没了机会,也怪不得她会发疯想给秦筠下药。


    看主子那么执着,丫鬟虽然害怕也只能勉强的跟上了主子的脚步。


    两人走后,谢沣从旁走了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看两人的模样,那丫鬟手上的瓷盅一定添了东西,先别管王四小姐一个闺阁小姐怎么弄到的下作东西,现在的问题是他要不要去阻止。


    按理说他是该去阻止的,但是想到秦筠昨晚红肿的嘴唇,谢沣垂着的手禁捏成拳。


    他并没有他想的那么不在意,只要想到赵邺曾对秦筠做了什么,他的心就波动不平。


    如果王四小姐真有本事让秦筠喝下加料的东西……谢沣迟疑了片刻,缓慢地跟了上去。


    “站住,王爷正在休息不见客。”


    王四小姐还没走到院门口就被拦了下来,丫鬟见状急急忙忙的上前,磕磕巴巴地道:“我家小姐来给王爷送解酒汤来了。”


    “刚刚不是才送过。”侍卫那丫头神色不对,盯着两人眼中带了怀疑。


    见丫鬟不行,王四小姐挤到了前面,态度柔和的不像她:“我是王家的四姑娘,之前做错了事惹怒了表哥,一直没机会亲自给表哥道歉,这次是想趁机会给表哥道歉,希望表哥能见我一面,还请侍卫大哥代为通传。”


    说着给侍卫递了个荷包,侍卫没接,让她等一下,就去问了伺候的内侍,晓得秦筠还没睡就把这件事说了。


    “来道歉?”秦筠手指卷着床柱垂下来的流苏,想着给王家人一个面子,秦筠点了点头,“让她进来。”


    得知秦筠愿意见她,王四小姐高兴的只差跳起来,看了一眼瓷盅,这加了料的东西无论如何都得让秦筠喝下去了。


    “晋王殿下……”对着侍卫,王四小姐敢叫秦筠表哥,但是对着秦筠本人她就没那么大胆子了,站在门口可怜巴巴的福了福身,看着秦筠的目光隐隐有几分少女的哀怨。


    秦筠被她看的一激灵,比了比旁边的椅凳:“表妹坐吧。”


    王四小姐拿过了丫鬟手上的托盘,放在了秦筠面前的桌上,柔声道:“我是来给晋王殿下请罪道歉的,跪下都应该,怎么能坐下。”


    那也没见一进门就下跪,秦筠腹诽了一句,扫了一眼面前冒着热气的瓷盅,这赔礼道歉带的礼也太薄了一点。


    谢沣一路跟着王四小姐回到了院子,见她进了屋迟迟不出来,皱了皱眉。


    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要是他想错了,王四小姐下的药不是助兴的,而是迷药,那衣服一脱,秦筠的秘密不就全部曝光了。


    “谢侍卫,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守门的眼尖看到了谢沣,“不是说要去厨房,难不成没找到。”


    谢沣看了一眼自己两手空空的手,下刻便听到了秦筠屋子发出了瓷器破碎的声音,守门的人还在呆愣,谢沣就冲到了屋前。


    “王爷?”


    谢沣推开了门,就见秦筠脸色绯红的坐在椅上,地上是碎掉的瓷盅,王四小姐跟丫头在跪坐在地上嘤嘤的哭。


    见谢沣进来,秦筠有气无力道:“把人送到本王外祖父那去。”


    这样子难不成中了招,谢沣脸色的笑有些怪异,平日镇定万分的人,难得有了几分紧张。


    见王四小姐被带走,谢沣不止没走,还把门关上了。秦筠皱了皱眉,想起了他刚刚干什么去了:“你怎么回来的那么快,解酒汤呢……”


    秦筠无力的压了压太阳穴,酒劲上来,刚刚又被瓷盅掉地上吓了一跳,脑子抽疼抽疼的,说话都没力气。


    “王爷,你是不是很不舒服……”谢沣的视线滑过秦筠同样染粉红的脖颈,身体发紧。


    “嗯,”秦筠点了点头,“又热头又疼,算了通知下去回王府,出了王娇浅的事,外祖父应该也不会计较我先走。”


    也不知道她是跟王家八字不合还是如何,路上碰到一个王家人,让她跟王家二房结下了生死仇,如今又回了一个王四小姐。


    “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听出谢沣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秦筠抬头见他白皙的连上带上了红晕,眼中的热度灼热,蹙了蹙眉:“你是不是也觉得热?”


    谢沣上前了几步,在秦筠不解的目光中,突然把手放在了她的脸上。


    “王爷,我……”


    这回秦筠看懂了谢沣眼神的含义,瞪大了眼睛,猛地往旁边一闪。


    想到王娇浅今日来的目的,又想到谢沣的快去快回,眸中有了几分厌恶。


    “看来你是早知道王娇浅在瓷盅里下了药,这是打算来坐收渔翁之利。”秦筠嗤笑,“那可要让你失望了,本王是嫌这屋子太闷热的慌,跟你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她又不是傻子,因为身份她自小对下药这一类的事就敏感,王娇浅装的不错,但是她身边那个丫鬟胆子可不大,一直紧张的看着瓷盅,她当然不可能被骗过。


    等着她们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始末交代出来才砸了瓷盅。


    见谢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迅速又恢复成了平时沉稳的模样,秦筠面上不显,心中略微后怕,她还说这人老实,看来对谁都不能放松警惕了,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王家接连出事,王太爷也没脸再留秦筠,把人送走就开始关门管教家中人。


    这王家的根子就烂成了这样,怪不得秦筠开始瞧不上,他们又有多少长处能跟长公主拼。


    ……


    在京城众人的期待下,秦筠出宫的第二天长公主就到了京城。


    而长公主夫妻俩回京的第一件事不是进宫面圣,也不是去真国公府,而是直奔晋王府。


    长公主到时,秦筠恰好不在府邸,因为赵邺没有收回她管理禁卫所的权利,她出宫的第二天就回了禁卫所。赵邺露出利齿,谢沣也露出了爪子,如今只有禁卫所能给她一丝安宁。


    等到晋王府来人传话,秦筠也不急着回府,待够了时辰才从禁卫所挑了一队一起回府。


    第44章 四十四章


    “沣儿跟王爷出去了?”


    长公主进了晋王府, 见只有常荟一人迎接略微失望。


    “谢侍卫……公子在屋里,咱家这就去把他请出来。”


    “怎么在屋里头没出来, 是不是身体哪儿不好了?”


    见常荟表情尴尬,闽诣修皱了皱眉, 不过就是避而不见, 也就女人爱想那么多,非要给自己编造理由,假装关系亲密。


    “就请常公公去把沣儿请来吧。”


    文言,常荟松了一口气,迅速去叫人。


    侍卫长方铁听得有些愣, 他看的出谢沣不是普通侍卫, 一定是有所身份, 但是没想到他的来头那么大,看长公主夫妻俩的模样, 谢沣难不成是他们的孩子?


    方铁回想了常荟见到长公主夫妻俩谄媚的表情, 略微犹豫跟属下交代了一声就出了晋王府。


    走到了半路正好迎到了秦筠,见到秦筠竟然从禁卫所带了人, 心中复杂难言,他们会听常荟的话, 自然是因为先皇下过命令。


    而且他们跟了秦筠那么久, 隐约能察觉她有个大秘密,虽然不知道秘密是什么,但知道先皇把秘密交代给了常荟,他一定是忠奴。


    可是刚刚常荟的表现让他不禁质疑了他以前的想法, 人心叵测,谁晓得现在常荟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忠心。


    常荟会变,但他们这群先皇留给晋王的亲军不会变,他们始终的主子都只有秦筠一人。


    马车突然停下,秦筠听到是晋王府来人,掀开帘子就见到方铁一人,略微惊讶。


    “方侍卫这专程来接本王的?怎么一个人来了。”


    方铁刚毅的脸绷得死紧,单膝跪下,双手合举过头:“殿下,属下有话要说!”


    “什么话?”见方铁那么严肃认真,秦筠怔了怔,“可是有关长公主的事?”


    “属下想与王爷私下说。”


    难得见到方铁那么急切的时候,秦筠看了周围:“我们倒回去,我记得街角有个茶馆,我们去雅厅谈。”


    方铁点头,一直面无表情的到了雅间,又跪了下去:“殿下可知道谢沣跟长公主有关?”


    秦筠眯起了眼,上下打量他许久:“知道又如何?”


    见秦筠这个样子是知道了,方铁略微放心。


    “属下来找殿下私谈,是见到了常荟公公对待长公主的模样,说实话怕是对殿下常荟都没那么恭敬殷勤。”


    闻言,秦筠似笑非笑地翘起了嘴角,抬手给方铁斟了一杯茶:“过来坐下说。”


    方铁推辞了一句,见秦筠肯定,便坐在了半面椅子。


    “见常荟的样子,属下才知道属下一直以来都错了,以为常荟是忠言逆耳才会讨殿下不喜,没想到陛下只是讨厌不忠之人。”


    方铁顿了顿:“属下醒悟过来,就马不停蹄的来找了王爷,就是想告诉王爷,属下跟常荟不同,属下的主子只有殿下一人,还有属下手下的人,也都是忠于王爷。”


    秦筠眯眼审视他,要是他说的话是真心,那这就是今天收回的最大惊喜。


    “你就不怕常荟与长公主都是我父皇安排下的。”


    她身体的秘密方铁他们不知道,但是隐隐约约应该晓得她爹没打算让她当闲散王爷,给她安排了不少后招。


    “属下们只有殿下一个主子!”


    方铁斩钉截铁地回复道。


    他不知道先皇有什么安排,但是他知道先皇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其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既然他们这些侍卫是先皇培育送给晋王的,那他们就只有晋王一个主子!


    “好!”


    秦筠笑逐颜开,伸手重重地拍了方铁的肩:“方侍卫,以后本王就放心把后背交予你了。”


    “属下荣幸。”


    方铁的话,秦筠相信七八,剩下的一二只有在后头慢慢检验了。


    ……


    回到了晋王府,方铁去把秦筠的意思吩咐下去,见头让他们防着常荟和谢沣,这些人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听到是晋王下的意思,又看到晋王带了些人回来,不由有些着急。


    “头,你说殿下是不是不相信咱们啊,要不然怎么会带禁卫所的人来,那些小兵就受过几天的训练,能顶个什么用。”


    方铁斜睨属下:“殿下宁愿相信这些训练没多久的人,也不愿意相信我们,你们不反省,还在这里看不起人!”


    “殿下为什么不相信咱们?难不成是常荟使坏?”发问的护卫愁眉苦脸,任谁知道自己的主子不相信自己都不高兴。


    “是不是在宫里的时候,我们没有拼命阻拦皇上,让殿下生气了。”


    方铁瞪眼道:“殿下被困在宫中是陛下想使计逼出镇国公府,王爷知道这件事故意做出的样子,我们这些属下是配合,以后别说这种话,要是让别人听了着实了那些谣言唯你们是问!”


    “头,我们知道了,你可千万别跟殿下说,说什么都是怕殿下不相信我们的忠心,我们这群人忠心耿耿,就是殿下让我们去死,我们都会比禁卫所那些人去的干脆。”


    虽然秦筠怎么样他们都会忠心,但主子有本事他们这些人也会与有荣焉。秦筠让禁卫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见禁卫所那群人争着来当秦筠的侍卫,他们还嘲笑过。


    现在见秦筠重用禁卫所多过他们了,心里慌张,每个人斗志昂扬都有了争宠的心。


    见属下们的样子,方铁笑了笑:“那咱们就努力让王爷瞧瞧,咱们比禁卫所的那些强上数倍。”


    “对,得让王爷知道我们忠心。”


    “当初调教禁卫所,咱们还是他们那些人的老师,禁卫所算老几,让他们瞧瞧我们的厉害。”


    “让王爷以后都别正眼看他们!”


    不知为何,禁卫所来的兵们齐齐觉得身体发寒,吸了吸鼻子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


    ……


    秦筠回了府不急着见长公主,去院里换了常服,让雪松帮她按了按肩膀才打算行动。


    “要不然就别去了。”长公主他们来势汹汹,雪松眼皮子就跳的就没停过,“谢沣被他们叫去了,厅里一个咱们人的他们都没留,不知道窸窸窣窣的在打什么坏主意。”


    “总的去的。”秦筠左思右想长公主都不可能带了媚香,她一进屋就让她跟谢沣成其好事,只要不是这个见一面也没甚。


    秦筠不知道,虽然长公主没打算一见面就迅速把事了解了,但助兴的东西着实带了不少。


    “这里面有制成香丸子放香炉的,有溶于水无色无味的……”长公主递了个小包袱给自己的儿子,“娘……我本想让你们培养培养感情,不想逼你与陌生人同床,但如今赵邺诡诈,这些东西你趁机便让你表妹用了吧。”


    谢沣长得像闽诣修,只有嘴角跟长公主有几分相似,谢沣看了看包袱,又看了看面前陌生又熟悉的贵妇人,漠然地把东西收好。


    见儿子拿了东西,长公主松了一口气,伸手想摸摸儿子的肩:“沣儿你有没有什么话想与我……”


    谢沣侧边一躲闪过了长公主的手:“无。”


    闽诣修皱了皱眉,见妻子难过想训斥儿子,听到下人传秦筠来了才忍住到喉咙的话。


    秦筠记忆力不算好,再者她出生没多久长公主夫妻俩就去了封地居住,只是偶尔节庆会回京,她之前对长公主夫妻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想不起具体的样子,见到了人,模糊的影子瞬间清晰,她便就全都想起来了。


    谢沣跟闽诣修长得十分相像,五官气质相似,都还是笑面虎,若不是她的记忆力那么差,估计早就猜到了他们之间的关联。


    都说侄女像姑,长公主跟秦筠的脸型相似,依稀能看出两人的血缘关系。


    秦筠进门叫了声“姑姑”,长公主审视地打量她,她也毫不犹豫地打量回去。


    “那么多年没见,筠儿长大了,这小脸水灵的可以掐出汁来。”长公主朝她招了招手,想叫她靠近。


    秦筠扯了扯嘴角,只当没看见:“姑姑与一起也没有什么变化,说出去是二八少女也有人信。”


    谢沣扫了一眼长公主,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粉色的襦裙,头上的发髻也偏年轻少女,但长公主早年受过不少苦,如今又有了年纪,就是保养的再好脸上也有了岁月风霜。


    秦筠的睁眼说瞎话在在意人的眼中,听起来跟恶心人没什么区别。


    果真,谢沣就见到长公主脸稍微僵了一下。


    “伶牙俐齿本该是个丫头,都怪本宫那个哥哥,让筠儿你受了那么多苦。”


    说着扫了一眼秦筠平坦的胸脯,常年用绷带裹着都不知道变型成了什么样,若不是为了这大宋基业,她真舍不得委屈她的儿子。


    “自然要怪本王的父皇,若不是他,姑姑与股长隐居的好好的,也不用千里迢迢的来京城。”


    说了看了谢沣一眼:“表哥也不用被当成奴才使唤了。”


    长公主最在乎的除了闽诣修,就是谢沣这个儿子,听到秦筠那么折辱谢沣,脸色都差了许多。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常荟慌慌张张的进屋,又添了一把火。


    “守在宫门探子回报,说陛下出宫了,看方向是往王府这儿来。”


    秦筠愣了愣,脸色比长公主还要黑,他来做什么!


    第45章 四十五章


    “赵邺怎么会来?”


    长公主表情难看, 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了秦筠,那眼中的意思似乎就是秦筠把人叫来的, 秦筠听到赵邺来了本也心烦,但看到长公主的模样, 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陛下为什么会来自然是重视姑姑这个长辈。”


    长公主看到秦筠的情态, 忍不住想发火,闽诣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她才勉强忍住了火气。


    “本宫自问这些年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若是没把你当亲侄女,本宫哪用把一切事情拖到现在, 你如今要做的事是你父皇, 本宫长兄的遗愿, 你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别那么任性!”


    十六的晋王殿下无辜地看着长公主:“姑姑若是把本王当亲人, 怎么会听奴才一句话, 就把一切落在本王头上,本王都没怨姑姑把陛下引到了晋王府, 姑姑倒是找本王兴师问罪起来了。”


    秦筠本来想与长公主好好说话,怎么说都是血脉亲人, 虽然她不定能明白她的苦处, 但至少不用针锋相对,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哪想到长公主不止性子泼辣,而且看样子对她怨怼极深,她既然不打算礼貌, 那她自然也不会给她面子。


    秦筠说完起身弹了弹身上的皱褶:“既然陛下来了,咱们是不是该去门口迎驾?”


    长公主气极反笑:“自然要去接驾。”


    她倒是要看看拿来他们秦家江山的人,有什么花招要使。


    秦筠等长公主踏出了门槛才缓缓的跟上。


    赵邺这趟来一定是冲着长公主来的,但想到她出宫那晚的事,秦筠就怕赵邺又来一句,特意见长公主是真,想来见她也是真。


    不过那天见赵邺恶心的样,秦筠低眸扫了一眼身下,想到今天换了一个分量大的东西,略微心安。


    ……


    銮驾入了晋王府二门,秦筠等人本是在大门迎驾,因为内侍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有跟着走到了二门。


    多走几本对秦筠来说没有什么,但见长公主脸黑的可以滴出墨来,心里笑了笑,期待赵邺与长公主的交锋。


    銮驾停下,内侍掀开了帘子,秦筠不想见赵邺离銮驾远,见赵邺迟迟没出来,凑头看了一眼。


    赵邺今日穿了一件金滚边的玄色常袍,手臂支在车壁,一双深邃的凤眼慵懒半眯,看到秦筠忽地明亮。


    秦筠顿时惊吓,就见赵邺伸出了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干干净净没有带任何饰物,只是悬空放着便让人觉得十分有力。


    低沉的嗓音响起:“筠儿。”


    闽诣修的目光闪了闪,他听说过赵邺铁血的行事作风,若是说赵邺这亲昵是故意做给他与长公主看,赵邺的性子变化未免也太极端。


    秦筠下意识倒退了一步,白皙如玉的脸紧绷:“常公公还不扶陛下出来。”


    常德为难地看了两人,怕赵邺一直手伸着下不了台,一双老手伸了过去:“奴才扶陛下……”


    赵邺勾了勾嘴角,收回了手径自走了出来。


    他想明白了,但秦筠似乎还是没有想明白。


    “皇姑姑。”


    赵邺这才像是发现了周围还有长公主夫妻二人,抬手向长公主行了一个晚辈礼。


    长公主不避不闪的受了这一礼,面若冰霜地朝赵邺道:“陛下怎么来了?从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陛下难不成都忘光了,帝王何时能这样随意出宫。”


    见长公主对赵邺的态度,秦筠突然觉得长公主刚刚对她算的上慈爱。


    “皇姑姑教训的是。”赵邺笑出了声,神色却极为淡漠,“可这皇位到朕这儿才第二代,朕没想到还要尊前朝的祖宗。”


    两人交锋,秦筠闲着无聊便打量起同样闲得无聊的闽诣修。


    她这个姑父话不多,此时神色恭敬,看着就像是娶了一个恶婆娘被压得半点脾气没有的男人,可要真是个老实人,有怎么会同意拿镇国公府去赌皇位。


    察觉到秦筠的目光,闽诣修抬头朝她欣然而笑,笑容舒服坦然,有种平定心神的作用。


    秦筠抿唇回了他一个笑,又去看谢沣,比起他爹,谢沣还是年纪小了点。


    闽诣修的如沐春风是真的如沐春风,而谢沣的隐隐就能让感觉到不对劲,就比如现在,他刚刚不知道想了什么,脸上虽有梨涡,但看的隐隐让秦筠起鸡皮疙瘩。


    赵邺虽然在跟长公主说话,但余光一直注视着秦筠,见她跟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眼眸眯了眯,手臂一伸搭在了她的肩上。


    肩膀突然沉了起来,秦筠嗅到了赵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身体一僵。


    她以为她平静以待那晚的事情,现在看来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


    搂住了人,赵邺心情愉悦了许多,目光扫了一圈落在了谢沣的身上:“这是镇国公府的公子?怎么穿一身晋王府侍卫的服饰。”


    赵邺本就觉谢沣眼熟,此时见到长公主夫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不得秦筠重用这个小白脸,去哪都把人带上,原来是因为是他的表哥。


    因为接受不了自个喜欢男人,所以在赵邺心中就把秦筠当做了一个女人,知道谢沣是秦筠表哥,脑海里就浮现的都不是什么好故事。


    “回陛下,犬子的事说来话长,是有一段渊源才为让他露于人前。”闽诣修回道。


    “那便娓娓道来,朕今日无事。”说着,赵邺低头朝微微挣扎地秦筠笑了笑,“可以陪筠儿一起接待招待皇姑姑一家。”


    赵邺离的近,呼吸都打在了秦筠的脸上。


    秦筠受不了的抬头瞪他,就发现这个动作反而让两人更近了,看着赵邺深邃明亮的凤眸,秦筠垂着的手紧了紧,目光下滑到他的淡色的薄唇,心尖一抖扭过了头。


    赵邺见怀中人浓密如同小扇的睫毛颤了颤,马上就见鬼似的躲开,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不撒眼。


    他的弟弟怎么就那么可爱,若不是此时有人他真想压在她在墙上,看看她更惊慌的模样。


    第46章 四十六章


    两人的神态就跟新婚没多久的小儿女似的。


    秦筠一身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常服, 与赵邺玄色锦衣一黑一白, 此时两人挨在一起, 一人凤表龙姿,一人玲珑精致。


    旁人不知秦筠底细都要赞一声两人般配,而现在长公主几人知道秦筠是男是女, 看着自然觉得无比的不自在。


    长公主与闽诣修对视了一眼, 对于之前的想法都有些动摇, 但如果赵邺真的发现了秦筠是女子,对他们的做派怎么可能那么温和。


    可要是不知道,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长公主眉间的皱褶可以夹死蚊子:“陛下注意举止,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说完,长公主就走到了两人面前,把秦筠扯了出来。


    “呲……”长公主下了力气, 秦筠手臂猛地被掐, 吃痛叫出了声。


    见状, 赵邺眯起了眼,抬手抓住了长公主的手腕:“朕与朕的弟弟亲近, 皇姑姑是否管的太多。”


    赵邺半点没留手,长公主松开手,手腕都红了一圈, 赵邺这明显就是为秦筠报仇来了。


    秦筠一下就变成了被人争夺的祸水红颜, 不觉得高兴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不然进屋说?”秦筠见长公主气的头上似乎都要冒烟,建议地道。


    此时的长公主的确怒火冲天,她哥哥登基以后就没人在敢给她脸色瞧, 更何况是动手了,这赵邺好大的胆子。


    若是真让他一直把这个皇上坐下去,他们秦家不是就要灭族了。


    “那便进去。”赵邺还想搭秦筠的肩,此时方铁几个再旁的侍卫,上前一步亮出了刀。


    不知道是信任秦筠还是如何,赵邺并未带侍卫进晋王府二门,所以此时也就几个内侍战战巍巍地挡在方铁他们面前。


    赵邺不怒,轻笑了一声,大步走近了厅内。


    秦筠这举动让长公主稍微舒心,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眼神。


    秦筠觉得长公主可能满意的太早了,别说赵邺来的气势汹汹,她自个也不会留个祖宗在晋王府教她为人处世。


    果真进了屋子,赵邺一下子就进入了正题。


    赵邺唤常德拿了一个鎏金菊石青玉盒子:“皇姑姑当年走得时候把长公主府还来回来,如今皇姑姑回来了,这长公主府也该还给姑姑。”


    长公主扫了一眼盒子,声音不软不硬:“陛下有心了。”


    交代完了这个,赵邺也不在说话,捧着莲纹青花茶盅,时不时看秦筠一眼。


    “陛下,你要是在外头出了什么事,麻烦可就大了,若是无事吩咐,不如先回宫。”


    “姑姑千里迢迢回京,风尘仆仆都未回长公主府休息,朕怎么才来一会怎么能回宫。”


    两人都打算送客,彼此没有相让的意思。


    身为王府的主人,秦筠犹豫了一下站起:“皇兄、姑姑,筠儿想去更衣。”


    “正好,朕同筠儿一起。”


    秦筠虽然是尿遁,但表情生态看起来有那么几分尿急的意思,但赵邺的样子就像是迫不及待看秦筠露鸟。


    长公主咬了咬牙:“不准去!”


    赵邺目光略微惊讶:“皇姑姑这是?”


    “陛下,这京城的风言风语本宫有所耳闻,本宫不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这嫌怎么都得避。”


    觉得赵邺气势逼人,长公主绷着脸同样站起:“陛下来见本宫的心意,本宫心领了,还请陛下快些回宫。”


    “朕若是不打算回宫又如何?”赵邺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恭懿公主,你是朕与筠儿的姑姑,怎么能听信外面的风言风语,质疑朕与筠儿的兄弟感情。”


    恭懿是长公主的封号。


    若是要轮强势,赵邺这个帝王根本不用让着任何人。


    “本宫有眼睛本宫会看,连更衣陛下你都要跟着,怎么能让人不误会。”


    长公主把秦筠拉到了身后:“本宫的哥哥就留下了筠儿一个孩子,陛下你喜欢男人让人全国搜寻都好,但晋王不是陛下你可以开玩笑逗趣的对象。”


    这屋里头的人顿时觉得气温低下了许多,看到赵邺的神色,秦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赵邺脸色不悲不喜,漆黑的眸子却阴沉的有风暴聚集。


    “恭懿公主是不是算漏了什么,你的哥哥留下的可不止筠儿一个孩子,朕并未把江山改为赵姓。”


    “你倒是敢。”长公主瞪圆了眼。


    “恭懿公主怕小看了朕的胆子。”


    常德是个手脚麻利的,见两人说话开始不客气,就把在大门的宫廷近卫叫到了门口,如今正被方铁他们挡着,方铁去看秦筠的意思,秦筠微微朝他摇了摇头。


    这两边人,她掺和进哪边都没有好事。


    “陛下是想如何,难不成想杀了本宫一家。”


    “朕自然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恭懿公主风尘仆仆,头脑昏沉不清,不如回公主府休息几天,等想明白了再说话不迟。”


    近卫纷纷上前,看样子是打算“帮”长公主回府休息。


    “你——”


    长公主捏紧了拳头,没想到这个照面竟然自己要被赵邺那么落魄赶走,闽诣修同样皱了皱眉,不过他这是因为秦筠的态度。


    听说近几日她跟王家走的亲近,一个假男人,难不成还想让他们跟赵邺闹起来,她能靠着王家捡便宜,脱离他们。


    再怎么不愿意,长公主都被赶出了晋王府,而赵邺看到谢沣没有跟着走,微微皱眉,却不知道他的地位还不如谢沣。


    为了不让长公主狗急跳墙,秦筠会把谢沣留在府中,但至于赵邺,既然长公主滚蛋了,他自然也可以滚蛋。


    只见刚刚没有动静的方铁他们,把赵邺的近卫一个不漏的拦住。


    “姑姑说的话不无道理,皇兄要是若是在宫外出什么事可不好,不如早些回宫。”


    “这就是你说的考虑。”没了长公主,赵邺的神态舒缓许多,“可至少让朕更了衣,再赶朕走也不迟。”


    “常荟还不领陛下去……”


    “筠儿想不想去赈灾。”赵邺突然出声打断,秦筠愣了一瞬,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呆。


    他愿意放她离开京城?


    “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回筠儿愿意同朕一同更衣了?”赵邺笑着反问,拿定了秦筠不会再拒绝他。


    而这件事的确拿住了秦筠,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离开京城简直跟梦一样,让她无法把赵邺往外推。


    “陛下是说真的?”


    “朕何时骗过你。”赵邺说完,秦筠的眼中就射出了怀疑,经过了那天晚上,她对赵邺的信用产生了严重怀疑。


    “你可以不信。”赵邺作势要走,秦筠连忙拉住了他,现在所有人齐聚京城,方铁他们又表示了绝对信任她,既然如此这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就算赵邺说的有一半可能是假,她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看到秦筠眼中的急切,赵邺微微疑惑,看样子她比他想的更想要离京。


    原本还以为她因为他的喜爱对皇位生了念头,现在看来她依然是原来的龟缩状态。


    “臣弟自然相信皇兄,臣弟愿意去赈灾。”


    赵邺手臂挥动,突然在秦筠的下身一拍:“那就一起去更衣,别憋坏了。”


    见秦筠惊的要把眼睛瞪出框,低沉的笑声从赵邺嗓子中溢出,听到的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愉悦。


    摸了“弟弟”还不算完,赵邺又摸了摸秦筠那截没有被衣裳挡住的白嫩脖颈,颀长水灵的如同嫩藕,让人爱不释手。


    “十六七喉结一点都没冒出来,本钱倒是长得不小。”


    这些动作放在两个普通的男人身上并不觉得奇怪,男人们互相开一些荤笑话,关系好互相打趣不过是个乐子。


    但是秦筠皮肤白皙身材娇小,赵邺这话就让人觉得他是在占便宜耍下流了,方铁他们下意识抽出了刀,就等秦筠一声令下,就跟赵邺的人打起来。


    而一旁的谢沣,快步上前,把秦筠护在了身后。


    秦筠眼里慌乱还未平息,她不是因为听到荤话而害羞,而是被日新月异的赵邺给吓到了。


    之前他还因为她的身体而觉得恶心,放了她一马,而现在他竟然可以拿她的身体开玩笑了。


    赵邺看到谢沣保护的姿态,碍眼的很:“滚开。”


    谢沣没有滚的意思,赵邺勾了勾嘴角,挥拳朝谢沣脸上打了过去。谢沣毫不示弱,也不管赵邺是不是帝王,迎了上去。


    两人拳脚相碰,骨头的声音砰砰作响,秦筠愣了愣,完全不明白现在算的上是什么情况。


    赵邺从小学武,谢沣也不差,几拳以后赵邺挂了彩,近卫惊叫着上前帮忙,赵邺抬手挥退,摸了摸嘴角的红肿,眯着眼勾了勾嘴角。


    眼底一片森然。


    两人算是旗鼓相当,之后赵邺一圈砸在了谢沣胸口,因为谢沣胸前有东西,赵邺手被瓷瓶梗住,微微一顿,谢沣的脚就迎了上来。


    见谢沣一脚狠狠踹在赵邺肚子上,秦筠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见过赵邺打人的模样,还没见过他被打的模样。


    但想到他会被谢沣打的灰头土脸,身上满是青肿,心中有几分高兴。


    像是猜到了秦筠心中的想法,之后赵邺就没让谢沣就没占过什么便宜,几圈全部打在了他脸上,一个扫腿把他扫到了地上,脚顺势就踩在了他的胸口,叫他无法起来。


    赵邺喘着粗气,勾着嘴角朝秦筠看:“筠儿,朕赢了。”


    “陛下想的太多了。”


    谢沣抱住了赵邺的脚,要把两人翻个位置。


    赵邺脚一蹬,下了十足的力气,秦筠在一旁看着就疼,谢沣闷哼一声,往旁边一滚,虽然逃过了赵邺,但之前放在怀里的小包袱也掉出散开。


    谢沣匆忙去捡,赵邺偏偏不让他如意,两人又过几圈,赵邺眼上挨了一拳,扯住谢沣的右臂一掰,半跪膝盖压在了他的后心。


    一声脆响,秦筠颤了颤估计谢沣身体某处骨折了。


    “皇兄,手下留情!”


    见赵邺还有继续的意思,秦筠怕谢沣死在晋王府,连忙上前拦住。


    “先是他护着你,如今你又护着他。”赵邺喘着粗气,青肿的脸上笑的渗人,“真是一对深情厚谊的表兄弟。”


    说的是表兄弟,但语气就像是她跟谢沣有什么奸情,被他抓住了似的。


    赵邺看向一旁散落的药包,手指夹起其中一个:“这些是什么东西?”


    第47章 四十七章


    回到了宫中,常德见赵邺指尖又冒出了一个小纸袋, 不禁觉得主子厉害。


    刚刚在晋王府, 晋王反应的那么迅速,把谢沣散落的东西都收起了, 没想到陛下还能偷偷留下一个。


    纸袋里面是一片半个拇指大小的香膏, 赵邺拆开看了看,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想起在晋王府秦筠看着药袋子愣了愣,就为谢沣抢夺东西的样子, 挑了挑眉:“去太医院找个太医来, 朕要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奴才这就去办。”


    常德看向主子脸上的青紫:“晋王府的大夫只是简单上了药, 陛下可否要太医再来看看陛下脸上的伤。”


    回想秦筠心不甘情不愿的替他在脸上滚鸡蛋的模样,赵邺勾了勾唇角:“不用。”


    一场冲突下来,赵邺自然就没在歪缠跟秦筠一同入厕, 甚至还因为秦筠给他擦药的时候他偷亲了她一口,被赶出了晋王府。


    本来打算仔细品尝味道, 没想到就只舔舐了唇瓣,回味了那股淡淡奶香, 赵邺心情没什么不适, 反而有几分愉悦。


    笑了片刻,赵邺见宫人一副见鬼惊讶的模样,蹙眉敛下神色。


    他的心情就像是被秦筠给左右了一样,喜悲皆有她起,这么一想把人送走了也好, 解决了一切阻碍,想如何丧失理智便如何丧失理智。


    至于现在她还不能成为他的弱点,让别人知晓利用。


    “陛下这是合欢香。”传唤进殿的太医,仔细看了香片,扣了一丝放在嘴巴里尝了尝,才肯定的说道。


    “什么用途?”


    “回陛下,这是男女敦伦时用的助兴药物,若说这香有什么特别,那就是合欢香融合的药物,更适合与女子动情。”


    赵邺眼里透出一丝淡淡的疑惑,这东西大约是长公主为秦筠准备的,要是想让秦筠跟女子生子,秦筠不愿也该给秦筠下药,什么会需要给女子下药。


    “这东西对男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太医不能下肯定的结论,实话实道:“既然是助兴的药物,自然对男女双方都有用处,只是合欢香对男子的影响不如女子的大,这药常会被烟花地拿来治刚入店的姑娘,那么一块就足够让女子神志不清。”


    越听,赵邺便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没被他想起来。


    难不成这东西不是长公主给秦筠用的,而是谢沣看上了哪个女人,所以打算下药。


    想着,赵邺有些后悔让秦筠收了那些东西,若是他全部拿上给太医鉴定,大约能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陛下,镇国公府的公子,该怎么处理,是不是要让太医看看……”送走了太医,常德见赵邺似乎忘记了还躺在担架上的谢沣,犹豫道。


    谢沣胆敢对皇上动手,挥拳揍人的时候爽利,打完了架,赵邺又不是什么豁达大度的人,走的时候自然把人一起领着走了,秦筠倒是拦了,可赵邺正色搬出来了规矩,她也不敢再多说。


    常德怕长公主他们马上要赶来了,想着要不要做做样子给谢沣治疗一下。


    赵邺的答案当然是没必要,但他始终不能放下合欢香的事,干脆让人把谢沣抬了进来,打算问问正主。


    直接问的话,赵邺想也知道谢沣不会开口,所以把人叫来,挥了挥装有香片的黄色折纸小袋子:“去取个香炉来。”


    “朕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既然是香,点一点就晓得了。”


    说着含笑吩咐宫人点燃扔进香炉,让人把谢沣捆住,迈步出了屋子:“朕就不陪你了。”


    谢沣目光闪了闪,情绪隐藏的很好,但赵邺还是看出了慌乱。


    原来他不知道那香的作用。


    赵邺凤眼眯起,却没有停止实验的意思,把谢沣留在了熏了香的屋子,等到听到了长公主来了,才让人去灭了香。


    只见屋中不能动弹的谢沣玉面涨红,赵邺看了眼常德:“看看这香有没有用。”


    常德表情难看,心不甘情不愿地摸了摸谢沣下半身,尖细的声音都颤了:“回陛下,闽公子没动静。”


    比起常德,谢沣的脸色更难看,眼中透出的恨意犹如切骨之仇。


    “原来不是对男人有用的药,那到底是要下给谁的?”赵邺俯身直视谢沣的眼睛,不错过他眼中透露的丝毫信息。


    刚刚秦筠是女人的想法短暂的闪过了他的脑海,但是细想便觉得不可能,他从小与秦筠一起长大,根本不可能给人掉包的机会。


    不过她若是个女人,倒是好了。


    这药最大的可能,就是长公主不懂弯弯道道,把市面上的要都拿了一份,所以弄错了。


    赵邺眯了眯眼:“你们想让秦筠生孩子?”


    生孩子放在男女上是通用词,男人当然不能生,所以默认的是使女人生子。赵邺这话特别的意思,但谢沣心里已经有些乱了,所以听到赵邺的话,脑子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才侧过脸不去看他。


    这模样看起来还真有些奇怪。


    “陛下,长公主与驸马来了。”


    听到人来了,赵邺暂时放过了谢沣,顶着青肿的脸去见了两人。


    短短的时间两人都换了衣裳,看来是已经到公主府落了脚,听到了信又往宫中赶。


    见赵邺脸上青紫,闽诣修与长公主都愣了愣,但两人想到谢沣把赵邺打成这样的下场,纷纷又白了脸。


    “陛下,本宫的孩儿在哪!”


    “皇姑姑也太心急了,难不成没有看到朕脸上的伤。”比起长公主的急切,赵邺慢悠悠地坐下,不急不缓地道。


    “陛下,臣代逆子认罪,还请陛下看在他是闽家唯一血脉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臣愿意代子受责。”闽诣修比长公主干脆的多,双手举过头顶,跪下给赵邺行了大礼,头碰着地毯等着赵邺发话。


    长公主看着心疼,但晓得这事不该惹怒赵邺,只有忍着脾气道:“本宫在路上的时候已经知晓了是怎么一回事,本宫让沣儿去保护晋王,那孩子还小不懂变通道理,希望陛下能看在他还小的份上,放过他这一次。”


    “恭懿公主与镇国公世子都太过紧张了,朕何时说要斩了闽公子的脑袋。”赵邺放在龙头上的手指敲了敲,“只不过那么算了有损龙威,才把人带到了宫中。”


    长公主夫妻一听便知赵邺想借此威胁他们什么,但谢沣犯下的这错,足够砍头,他们就是不愿退步,也得捏着鼻子听赵邺的。


    “陛下宽宏大度,臣替镇国公府谢陛下恩典。”


    赵邺挥手,没多啰嗦,让两人直接把谢沣领了回去。


    到了隔天,赵邺这派的人提出让晋王离京去赈灾,镇国公府一派因为昨天的事,都成了哑巴,纷纷闭嘴不严。


    但王家一派觉得这个节骨眼一定没好事,拼命抵抗才没让这事立刻拍板。


    而下了早朝,赵邺把一切事情都推了,再一次直奔晋王府。


    这一次他不是为调戏秦筠而去,而是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大约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梦,昨晚他就做了一个关于秦筠是女人的梦。


    梦中还是十岁的她,还是那片花丛,她喊完了疼,胸便迅速的胀大,不再平坦。


    这些年一些细枝末节突然全部涌入脑海,虽然赵邺碰过秦筠的重要部位,也确定她那儿是有男人该有的东西,但是他在不扯开秦筠衣裳,看看她的胸到底如何,他这颗心永远落不到实处。


    停不下做不切实际的梦。


    第48章 四十八章


    赵邺这疑惑注定是解不了,秦筠像是早就猜到了他会来, 晋王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侍卫, 根本没打算把赵邺放进晋王府,给他对峙的机会。


    敢光明正大关着门不让天下之主进门的也只有秦筠了。


    赵邺眼角满是戾气, 黑眸暗的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高兴。


    守在门口的侍卫们, 腿都齐齐软了软。


    方铁壮着胆子上前:“晋王殿下身体不适,今日不能见陛下了。”


    “晋王哪儿不舒服, 朕去帮她看看。”


    方铁挡在了赵邺面前,梗着脖子道:“还请陛下不要硬闯。”


    周围静了片刻, 半晌赵邺抬头扫了晋王府的门匾, 挑了挑眉:“让晋王好好休息。”


    见赵邺竟然那么干脆要, 方铁松了一口气:“恭送陛下。”


    送走了赵邺,方铁腿软了许久才敢去给主子复命。那可是天下之主,再来那么几次估计他都要短命几年。


    秦筠避而不见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一个信号, 各路人马到齐,如今晋王是要跟皇上宣战了。


    按理说这皇位怎么算都该是秦筠的, 可谁怪秦筠体弱多病,让赵邺抢了先, 如今赵邺现在皇上当的好好的, 又怎么可能把位置还拿给秦筠。


    不止各个世家围着这个话题打转,连市井说书的先生都编了故事来暗示如今的朝政。


    有些不要脸的想吸引眼球,还弄了些绯色段子,魏王跟龙阳君的故事说个不停,恰好两人后院都无人, 两人相恋的事比争夺皇位的说的还热闹。


    特别的是,这段绯色故事还引得不少京城小姐为之称赞,因为这个苗容还被这些姑娘说了不少难听话,骂她破坏晋王与皇上的感情。


    每个人都说的那么言之凿凿,连着京官们也有不少信的,就是没信的也都忍不住琢磨这事。


    拿了江山,“美人”也要,赵邺这个帝王当的可比以前的那些要潇洒多了。


    就不知道镇国公府和王家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江山和“美人”一起从赵邺的手中夺走。


    “赵邺把晋王送出京城到底是什么意思?”


    镇国公皱着眉看儿子儿媳,他年纪大了对权利的欲望不大,若不是为了闽家的后代子孙,他根本不会掺进这摊浑水,如今闹得不退不进,时时提心吊胆,祖宗基业毁于一旦。


    “难不成是想把人送出去,把人暗杀了。”长公主同样心烦,“赵邺这厮奸诈,利用了沣儿让咱们没有回击之力。”


    镇国公模样老态龙钟,眼睛被松弛的肉压成了一条线,手上拄着紫檀木雕花拐杖,看起来并不精神,但说话依然慷锵有力。


    “赵邺跟晋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弄清楚了没有,沣儿不是说赵邺弄到了药,我看他今天想闯晋王府就是有所怀疑了。”


    明明是春药却对谢沣无用,谢沣脑袋不傻,跟长公主稍稍一问就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才通知了秦筠,赵邺有所怀疑,让她小心不要露了马脚。


    “赵邺不可能发现了,要是发现了,那么大的漏洞不可能不利用,比起那个,媳妇有一件更头疼的事要说。”长公主想起常荟报给她的事,忍不住头疼万分。


    她本以为秦筠只敢搞些小聪明,没想到她胆子比她想的大多了,对自己下手都那么狠。


    “什么事?”


    “秦筠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生的了孩子了!”说着,长公主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头上的点翠镶红玛瑙凤头步摇跟着猛颤了颤。


    在宫里的时候常荟察觉秦筠在处理月事上奇怪,然后留意调查,就发现了曾经来过葵水的秦筠,已经许久未来葵水,找了一个机会让大夫把了脉,就确定了秦筠有瘀血内停,坏了身体葵水不调。


    “本宫的这个侄女还真狠啊,常荟按着蛛丝马迹往回推算,就发现了她大概葵水来了没多久,就想办法吃药断绝了。”


    闽诣修听得眉头只皱:“她现在才十六,若是调理估计还调理的好。”


    若是秦筠成了不能生孩子的石女,那武皇留下来的圣旨就是废纸一张,他们的底牌就等于这样被秦筠破坏了。


    而且武皇的留下的那些老臣,都得过他的吩咐,并不是听镇国公府和长公主的,除非秦筠有了孩子,要么他们根本指挥不了他们。


    “若是她远离了京城去了外面还怎么能调理。”长公主气的嘴歪,“而且你瞧她这个模样,本宫也不放心让她离开京城,怕她野了偷跑了。”


    她真不明白秦筠了,她家谢沣是哪儿不好了,他们一家也算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在帮她,等到孩子继位,这天下有一半是她的,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之前她还以为她是小孩子脾气,没想到她狠起来连女人都不想当了。


    “其实赵邺这样步步紧逼的模样,把秦筠送出去也好。”闽诣修淡淡道,比起长公主他要镇定许多,“怕她跑了,就光明正大的送人放在她的身边,她如今十六就是没有正妃,也该有个打理后院的了。”


    “去赈灾可以,但要让她带上咱们这边安排的女人。”


    秦筠既然能把自己搞的不能生育,自然不可能背弃他们跟赵邺合作,所以一切看来就是赵邺单相思了。


    这个单相思可大可小,秦筠要真是个男的倒是好利用,可偏偏秦筠是个女人,赵邺要是出了手,发现了秦筠是个女人,他们才算是彻底玩玩了。


    “孩子要早点生出来。”镇国公拐杖敲了敲地,用力地道。


    有了孩子就有了依仗,眼前这些破事也都能一齐解决了。


    同样的对话也发生在王家。


    “浅姐儿惹怒了王爷,不是还有琴姐儿。镇国公府似乎是被陛下抓住了把柄,今日在朝堂上一句话都没有,而且王爷的意思今日也是想出京赈灾,咱们也该早些做好准备了。”


    “是啊父亲,儿子看传言中的圣旨就在长公主的手中,咱们可要抢了先,别什么都做了,让好处落在了别人的身上。”


    王太爷听了几句,想法跟儿子们差不离多少,他们为秦筠卖命可以,但她至少要给他们一个保障。


    特别是长公主冒出来要分一杯羹的情况下。


    “既然殿下想要出京赈灾,咱们就拿这个说,一定要让王爷带上咱们家的姑娘走,正妃不成,侧妃也行。”


    王太爷点了点头,同意了儿子们的说法。


    “今日我去晋王府,会跟晋王谈这事。”看到老五喜笑颜开,王太爷蹙了蹙眉,他本来是想让琴姐儿当晋王正妃,但是现在事出突然也只有这样了。


    一下子就多了两个侧妃,还都是无法拒绝的,长公主直接拿她月事的事来说,说侧妃送到她身边只是为了监督她吃药,而王家说的更好听,怕她没有一个照顾的人。


    两家人虽然说的都算客气,但是表达的意思都是这人她必须得收。


    秦筠想出京逃跑心切,犹豫了半晌,两家都应了下来。


    赵邺回宫还没等到天黑,就听到了秦筠有了两个女人,气的差点摔了玉玺。


    若是正妃,赵邺还能使计拦一拦,是两个侧妃又有长公主和王家周旋,他又不是秦筠的爹娘,能干预的手段少之又少。


    因为这样,赵邺更想着要解惑了,等到天黑夜深,从近卫中挑选了几个好手,再次去了晋王府。


    这次他不打算走正门,而是直接找了墙,准备翻墙而入。


    他运气不错,秦筠大约没想过他会干出爬墙的事,晋王府里的守卫不严,遇到了几个人,还没发出声音就被近卫给解决了。


    赵邺辨别了方向,直冲冲的往秦筠的寝居走。


    “殿下,不能再束那么紧了,这都红肿了。”


    到了京城,出了沐浴的时候,秦筠能松快一下,平日恨不得把胸裹得凹进去。


    秦筠年纪不大,发育的也不是很厉害,所以把胸藏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主要是秦筠胸型上翘,每天那么折腾,雪松见秦筠的小尖都有凹进肉里的趋势,忍不住心疼的说。


    漂亮的东西,就那么变形了,任谁看到都觉得可惜。


    秦筠低头看了一眼:“我以后又不喂孩子,这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处,若是可以我还真想拿刀子割平了。”


    她以前打听过这事,就怕割了胸触到什么穴位,把自己弄死了,要不然她早就让自己的胸膛平坦了起来。


    秦筠拿着帕子擦干了身上的水:“去屋里把我的东西取来。”


    “晚上也要带着?”雪松想到那怪模样的东西,脸色红了红。托秦筠这个主子的福,她还没嫁人就见识了男人的物件长什么样子。


    “带着有安全感。”秦筠皱了皱鼻子,她眼皮子直跳,马上出京了,她可不想在这时候出现什么纰漏。


    雪松应了一声,推开了净房的门,去取东西。


    赵邺才摸到了秦筠的卧室,见内卧帐幔低垂,还以为秦筠是在床上躺着。


    轻手轻脚掀开了帐幔,床上被衾散乱,人却不在。


    赵邺皱了皱眉,扯了扯被衾,目光一闪,见到一个棒状的东西掉了出来。


    待拿起来细看,雪松出了净房拿东西,见帐幔垂着,脚顿了一下打算把帘子挂起。


    这才掀开了一边,就看到站在床边弯腰捡东西的赵邺。


    雪松大叫了一声,怕赵邺发现秦筠的秘密,连忙吼道:“王爷王爷,陛下来了……”


    雪松会些功夫,身子灵活,赵邺拦不住皱了皱眉,听到某处有动静,心中隐隐有种声音让自己立刻找到秦筠,便甩开了雪松,往那屋子闯去。


    她出来的时候,秦筠还没有穿衣裳,雪松吓得冷汗直流,只差拼了命,一定要拦住赵邺。


    赵邺见状,眼眸眯了眯:“你主子难不成藏了女人?”


    “王爷没有……”


    赵邺趁着雪松说话的空档,一挥手把人挡开,大步流星的推开了净房的门,绕过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


    木桶水雾袅袅,衣服还留在杆上,人却不见了踪影。


    秦筠的身份,晋王府自然有密道,而秦筠屋里就有几个藏身地方。


    雪松见状,知道秦筠是知道不对躲了起来,松了一口气。


    这时听到动静的晋王府护卫们也甩拖了赵邺的人闯了进来,将赵邺团团围住。


    赵邺目光探究地看了屋子一圈,低沉的声音沉稳有力:“朕费劲了功夫而来,皇弟就不打算见朕一面。”


    片刻,也没有回音。


    雪松朝方铁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快把人架出去。


    见赵邺似乎在找秦筠藏身的地方,狭长的凤眼透着危险的光,事到如今,方铁只有咬着牙把赵邺弄出去。


    过了几招,赵邺看出这些侍卫没留手:“你们倒是忠心。”


    赵邺漠然地赞了一句,嘴角下沉,知道今日无法如愿,目光最后扫了一遍屋子,带着人打道回府。


    见人都走光了,雪松检查了几遍,才敲了敲暗室的位置:“殿下,人都走了,你出来吧。”


    机关声响起,围着布脸色苍白的秦筠踉跄地靠在了雪松的身上。


    “要离开京城,越快越好。”


    秦筠咬着唇,眼里满是后怕。


    赵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再不走她迟早要被他给弄死了。


    之后,秦筠加强了晋王府的守卫,特别是她的屋子,保证一只苍蝇都不能透过重围飞到她的面前。


    就是这样,秦筠也连着许多日没有好觉,眼下青黑。只有催长公主和王家快点把人送进晋王府,她好快点离开京城。


    终于在八天之后,两顶红色轿子进了晋王府,隔天就是她可以出京的日子。


    第49章 四十九章


    从秦筠床上掉下的东西,赵邺开始没看清, 后头一琢磨便猜到了是什么东西。


    看颜色看不出, 但是那形状,分明就是仿造男人身下那块肉制的。


    秦筠床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若说是闺房之趣, 赵邺回想了那东西的质感,是不是太软了。赵邺一遍遍回想了秦筠的落荒而逃, 还有那个丫头的反应,觉得许多事情都剥开摆在了他的面前, 就等他去捅破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膜。


    像是猜到赵邺空暇就会琢磨秦筠的事, 怕他阻碍秦筠迎娶侧妃, 长公主与王家找了许多事给赵邺烦恼,长公主摆出了皇家的身份,说动了几个皇室老人来找赵邺麻烦。


    先皇既然打算着让自己的外孙上位, 自然不会让赵邺在皇位上待得太安稳,虽然死的仓促, 但依然给赵邺留下了许多的阻碍。


    他花了三年集权,想把秦骅散出去的权利收回来, 到了如今还是差了一点。


    不知道长公主给那些韬光养晦的皇室老人说了什么, 直接让他们赖在宫中不走,有事无事就给赵邺“念经”,赵邺还没有打破这京城微妙平衡的打算,只有听着了。


    而王家就是上折子,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往赵邺跟前报, 设计整了赵邺一方的人,特别是严家直接丢了一个嫡出的小儿子。


    任谁都知道是王家动的手脚,偏偏却找不到证据证明。


    “这一切会很快结束。”秦筠娶侧妃的当天,赵邺按捺住了心中的躁动,沉声朝严则他们道。


    ……


    要么不娶,要么就来了两个,秦筠听了两边人的暗示,皱了皱眉,两边都没去,自己抱着被子睡了一夜修生养息等着出京。


    到了隔天,秦筠走得时候,赵邺抽空来送了行。


    两人身边隔了无数人,秦筠想到要是此行顺利的话,两人便可以永不相见,大方地朝他笑了笑。


    “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幸不辱命。”


    一旁有长公主一众虎视眈眈,赵邺神情淡然地伸出了手:“早些回来,这次朕可不一定有空去接你。”


    话是这么说,赵邺袖长的手指摊开,明显是想牵手模样。


    秦筠目光闪了闪,上前一步拍了他的手掌:“臣弟遵陛下旨意。”


    赵邺想抓,手掌握起落了一个空。


    这次除了秦筠走,禁卫所也去了两千人。秦筠提出的把人带去历练,赵邺没有反对。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京,比秦筠当初来的时候要热闹多了。


    ……


    回到了宫中,赵邺手指相碰像是在回忆秦筠留下的触感。


    “女人长胸是不是会疼?”


    走在一旁的常德,顿了许久才傻傻地看向主子:“主子你问什么?”


    “找个老嬷嬷过来。”


    一旦有了怀疑,曾经的蛛丝马迹都像是找到了解释的理由。


    秦骅为什么冒着失去皇位的风险把人送出京城,为什么这三年来长公主他们迟迟没有动作。


    想到谢沣那一怀的春药,赵邺有一瞬间想冲出京城,去把秦筠逮回来,什么都不顾及地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陛下,姑娘家的胸脯,通常是十一二岁开始成长,早一些九岁十岁也有,胸脯刚冒芽的时候,的确是会疼,有些姑娘能疼的打滚。”


    老嬷嬷说完就见赵邺捏碎了一个茶盏,唬了一跳连忙跪下磕头,不知道只是是哪里说错了话。


    赵邺挥手让她出去。


    他又想起困扰了他许多年的梦,如果秦筠真是个女人,那次他遇见她,她疼是因为她胸前在长肉?


    虽然秦筠是个男人他也接受了,但终究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事实,赵邺吩咐心腹开始排查宫中老人,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可以知道秦筠到底是什么性别。


    而这件事赵邺没有费太多心思,把人送走就是为了让她无法扰乱他,好腾开手把京城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势力一网打尽,等到处理完京城的事情,秦筠成了他的笼中鸟,她是男是女都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再者,秦筠要去的城,安排的全都是他的人,为了她,他可是连底牌都掀出来了。


    当了那么久的孙子,赵邺一出手的就是雷厉风行,先处理的便是京城的一众皇族。


    特别是这几天在他耳畔念经的那几个,崇德殿上,赵邺这方臣子拿着折子铿锵有力的列举他们这些年来一条条的罪状。


    有些是他们自己的,有些是他们家人的,什么草菅人命,强抢民女,这些罪证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小到他们家宅中哪个下人死了都有。


    重要的是全部都有证据,让他们有口难辨。


    律法对上层人士格外开恩,弄死平民不过罚几吊钱的事,上次是王青倒霉遇到了晋王,之后查出的事太过恶劣,才遭到了流放。


    所以这些皇室听到前面的罪证不过是变了脸色,等到了后头赵邺放出了大招,他们才真的怕了。


    “买官卖官,利用职务之便盗取国库钱财,就连在宫中这段时间,也不忘从宫廷中顺东西。”赵邺似笑非笑地滑过几人,“要不是看到了确凿的证据,朕都不晓得朕的亲人们眼皮子浅成这样。”


    闽谐修听着跟其父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想到赵邺那么仔细的在盯着皇室的人,更没想到这些皇室的人看起来精明,却一个个都是蠢蛋,竟然做了坏事没一个擦干净屁股的。


    若是闽谐修知道了这些人是怎么处理,怕就不会那么说他们蠢,而是赵邺太精,这里头有许多事都是秦骅在位时他们犯下的,哪里晓得赵邺从哪个时候就开始注意他们了。


    “要不反了吧!这江山本来就是秦家的,那赵邺算是个什么东西。”下了早朝,几位老王爷侯爷齐聚在公主府,赵邺如今要架空他们,他所掌握的证据,足以让他们没了利刃。


    就算是现在勉强保住一命,以后是死是活还是得看赵邺脸色。


    “他怎么会成长的那么快!”长公主面色扭曲,若是可以反,她怎么会想不反,但如今秦筠别说肚子鼓起来,连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生,拿什么反。


    “这事还得要从长计议。”


    “还打算什么,现在他已经开始清算了,说不准已经派人去暗杀晋王了,我们现在不把晋王接回来,你们拿出先皇遗旨反了他,以后就没机会了。”


    “如今辽国蠢蠢欲动,赵邺用得到镇国公府与王家,他想清算不一定有那么容易。”


    几个老头听出了闽谐修的意思:“你们这是想过河拆桥!”


    闽谐修笑的温文尔雅,侧面的酒窝显露了出来:“不是过河拆桥,只是如今还不到时候,咱们可不能被赵邺逼乱了阵脚,几位王爷觉得我说的可对。”


    自然是不对,大大的不对!


    见长公主缩在一旁一言不发,几人明白了两人的意思,重哼了一声:“你们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我们要是被赵邺弄死了,享受不了秦家的江山,凭什么要让你沾光,怎么也得把你们全部拖下水了!”


    老王爷的白胡子猛地颤动,恶狠狠地看向了一圈屋里的人,拂袖而去。


    长公主愁着眉看着几人的背影:“赵邺估计就是想看咱们窝里反,现在他如意了。”


    闽谐修没搭理她,摸着下颌在想事情,半晌抬起了头:“他们说的也不是不可行,我们为什么不趁现在反了。”


    赵邺成长速度太快,要是再给他时间,估计他们就彻底输了。


    “你疯了!要是被人发现秦筠的身份怎么办!前几朝出了个女皇帝,如今女子连议政都要遭受刑法,若是让人发现了她的性别,根本不可能再有一个人支持我们。”长公主站起来怒声道,“那些士大夫哪个愿意女子压在他们头上,在他们看来在高贵血脉的女子,也该老老实实的在家相夫教子。”


    要不然她是秦骅的嫡亲妹妹,当年备受荣宠怎么会灰溜溜的被赶出京城,现在后院都还有闽谐修跟丫头生下的女儿。


    “就算是怀疑她,难不成那些怀疑的人还能当众把她衣服给脱了?”闽谐修眼中闪过厉色,“先皇因为名声把赵邺定为太子就是他错的第一步,晋王是女人又如何,想把皇位占下来,孩子的事才会更容易,现在也不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闻言,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因为本宫的哥哥也犹豫了。”


    面对镇国公和闽谐修的审视的眼神,长公主面色难看地说:“我也是后面才琢磨出来的,我哥哥不甘心把江山拱手相让,但赵邺他爹毕竟是他的义兄弟,他快死的那几年,雄心渐渐退去产生了那么点愧疚吧。”


    所以布置的一切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因为他又想守住这江山,又想把本该属于赵邺他爹的还给赵邺。


    人老了又生了病就容易糊涂。她对秦筠说是赵邺毒死了秦骅,但是她查证过许多次,她哥哥就是因病去世,虽然表面看着精神焕发,但早年抢夺天下的旧伤早就伤了他的根本。


    “这事你怎么不早说!”


    “本宫刚刚不是说了,本宫也是后头才琢磨出来的。”再者要是她知道了,早说了难不成那么这些人就会放着天下不要,不想去跟赵邺夺了。


    长公主刚想完,就听到闽谐修沉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现在就开始谋划,半年内反了赵邺。”


    镇国公虽然眉头紧皱,但沉默了良久,拐杖敲了敲地面,算是同意了。


    他们两个同意了,长公主还有什么话说,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早点成事,比起让秦筠去抢皇位,还是她肚子里有了孩子更值得保障。


    第50章


    “想法子让常荟死在路上。”


    少年微沙的声音冷的冻骨,方铁抬头看向主子的眼睛, 竟然觉得那双漂亮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


    秦筠的眼白泛着红, 隐隐能看到薄弱的血管。


    方铁早就料想到秦筠要把常荟这个眼线除去,这事他没感到惊讶, 只是被秦筠眼中翻滚的情绪震到了。


    “属下找到机会便会下手, 那谢沣……?”


    “他留给闽侧妃,”秦筠想起了他那一怀的药, 估计这次出京他也带到了身上,“他们两个搅合在了一起, 赶走就方便了。”


    “属下明白。”


    吩咐完了, 方铁走远, 雪松就忍不住朝秦筠道:“以前奴婢误会了方侍卫,还以为他跟常荟一样是个吃里扒外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忠的。”


    “要是吃里扒外才好。”


    秦筠满腔的情绪不知道怎么发泄, 低声哑着嗓子道:“我们要是成功走了,他们逃不过一死, 还有那些禁卫所的人,他们下了跟我的心, 我却要害死他们。”


    雪松一惊:“怎么会?陛下应该不会那么残忍, 让所有人丧命……”


    赵邺就是不会,那王家呢,镇国公府了,那些把一切压在她身上的人,难不成不会恼羞成怒, 拿这些晋王亲信开刀。


    没有责任负担的时候,秦筠能一直考虑着走,但真到了有机会的时候,她发现她根本就不能像她想象的一样不择手段。


    京城的那些人贪心有余,是成是败与她无关,但身边这些把性命交付给她的人,若是她成功走了,估计每夜也会在噩梦中惊醒。


    秦筠透着晃动的布帘往外望:“有时候我都不明白自己在坚持什么,要是乖乖按着父皇的安排走,或是干脆让赵邺发现了我是个女人也好。”


    她这一生一直不由她,从出生因为她母亲的贪念,所以假扮成了男子,后来被她爹发现,就变成了生育秦家后代保住秦家江山的工具,以为从小长大的义兄能放她一条生路,没想到他却想把她当做玩物。


    到底在抗争什么,要是一开始就认命,是不是就不用担着那么大那么多的负担,活着也能轻松不少。


    或者老天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些,让她生下来就是个男子,让她可以光明正大跟赵邺去争。


    “主子……”


    从以前雪松就知道逃是主子活下去的动力,知道她有多渴望不被人束缚,自由的做自己,而不是做什么背负重担的晋王。


    所以见到她如今疲惫无力的模样,雪松比谁都心疼。


    为什么这世上的人都要逼主子,明明她是哪个什么都没做错的人,只是不小心投入了帝王家,却要背负那么多东西。


    “要不然咱们带着方侍卫他们一起走。”


    秦筠按住了雪松的肩,正色道:“如果想要逃,就什么人都不能带,只能有我们两个人走,知道吗?”


    “主子……”雪松呆愣愣地看着秦筠,迟疑了片刻就没再继续说话,她晓得秦筠这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在雪松看来这个决定没什么不妥,在她心中主子的命本来就比所有人都要高,若是需要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去为主子死。


    “他们本来就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主子也不必太过难过。”


    秦筠眼睛红了一圈,疲惫地靠在车壁上,没有力气再说一句。


    ……


    方铁的动作很快,主要是常荟应该也没想到秦筠会打算除掉他,在下一个驿站落脚的时候,方铁就找到了机会。


    禀报了秦筠后,当夜常荟就走路不小心溺死在了水井里。


    得了这个结果,秦筠拍了拍方铁的肩:“辛苦你了。”


    “为殿下办事谈什么辛苦,属下反而高兴,终于能帮上殿下的忙。”受了禁卫所的那群人感染,方铁这些晋王亲兵更是以为秦筠效力为荣。


    “以前是属下相岔了,殿下愿意不计较,还愿意继续重用属下,属下不知道说什么好。”方铁说完见秦筠脸色不是很好,以为她是担心前路,不由道,“殿下不必担心,只要主子下定了决心要抢,就是粉身碎骨,我们这些人誓死追随殿下。”


    秦筠嘴角勉强的翘了翘:“总会有一条路让咱们都好好的活着。”


    方铁见秦筠神色不对,没有多说,只道:“属下们都相信殿下。”


    这句话顺利的让秦筠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常荟死后,谢沣来找秦筠,不出秦筠所料,但他说的话,却出乎她意料。


    “你说你要带我走,去哪?”秦筠审视地看着谢沣,被赵邺打了一顿,谢沣整个人都阴沉了许多,说话虽然还是带着笑,但笑容不如以往和煦,晦暗的很。


    “我知道你不想被操控,我带你走。”


    这还是谢沣对她第一次不用敬称,秦筠张了张嘴,突然笑了。


    “本王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你爹娘商量好了,想设计让本王掉入陷阱。”


    “我曾经对你表白的心意都是真的。”谢沣定定地看着秦筠,试图让她看出他眼中的真诚。“我愿意配合长公主,只是因为我想要在你身边,如今我知道你厌恶如今的日子,我想带你走。去个没人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人。”


    赵邺揭了谢沣的身份,如今他也不用再穿晋王府的侍卫服,他如今一身白衣世家公子打扮,风度翩翩,头上簪了碧玉的簪子,眼里流露的深情,足以打动任何一个闺中千金。


    可惜秦筠不是任何一个千金,赵邺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义兄,她尚且看不透他,更何况是谢沣这个陌生人了。


    秦筠摇了摇头:“我知道这四周都有镇国公府的人,我不会有逃跑的心,你可以让姑姑放心。”


    “我要如何你才会信我?”


    谢沣伸出了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你给我什么都没用,若是真想帮我,就让闽侧妃收敛一点,不要时时刻刻都来扰我。”秦筠淡淡道,长公主不知道怎么跟那个闽家姑娘说的,除了每日监督她喝药,还时时来烦她,让她多些雄心壮志。


    幸好有王家送来的琴姐儿,两个女人互相对付,她才松快一点。


    赵邺伸出了手,就算之前步步紧逼,秦筠也不计较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而轮到了他,秦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谢沣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的握住,连着呼吸都有一瞬间的紊乱。


    不止父母,连早就订好的她,也不是他的?


    谢沣收回了手,深深看了秦筠一眼道:“我永远不会害你。”


    秦筠鸡皮疙瘩冒出,觉得谢沣的眼神格外的渗人,让人不舒服。


    ……


    不怕闽谐修有动静,就怕他没动静。


    闽谐修似乎太信任秦筠要去那个城的官员,他才有了动静赵邺这边就收到了信。


    “陛下,闽家挑这个时间太不过不妥,如今咱们跟辽人处于开战的边缘,若是内战,就怕辽人趁虚而入,给咱们一击。”


    “为今之计,最好趁晋王在路上的时候,行刺晋王,让京城这些人的计谋都落空。”严则接话道。


    “死了一个晋王就能让他们心思都落空了?”赵邺似笑非笑地看向严则,知道他这是在为他妹妹出头,“想要造反,秦筠是重要的一环,人死了他们随便找个孩子,说是晋王亲子,难不成就名不正言不顺?”


    说着,赵邺有些烦躁,原本想着把秦筠弄走了,他能放开手脚,却不想他这几日还是一直想着她的事。


    她是个女人,那长公主把谢沣拍到她身边的目的昭然若揭,那些春药也有了解释。昨日他便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谢沣与秦筠欢好,还弄大了她的肚子。


    活活被气醒了,醒来就是知道是梦,也恨不得撕碎了谢沣。


    所以闽家现在动了把秦筠接回心思也好,要不然他心神不宁,直想亲自去把秦筠抓回京城。


    当初做让她离开的决定就是个错误。


    “话虽那么说,臣还是决定越早除去晋王越好。”严则深深跪下道。


    见严则姿态,殿中几位大臣也纷纷跪下,求赵邺解决晋王。


    “这是难得的机会,晋王一日不除,这江山就不稳,恕臣斗胆,求陛下为了大宋江山别再心软。”


    赵邺看着跪着的一片,心烦蹙眉,这些人句句都是为他好,为他着想,却不知道他真正的想要什么。若是得不到秦筠,他怕要惦记一生。


    “朕会看着办,与其忧心晋王,你们还不如多关心眼前的事。”


    见状,严则就知道赵邺不会处理秦筠,不由灰心丧气,看赵邺这个样子是真对秦筠上了心,赵邺对谁上心都可,偏偏不能是秦筠。


    如此一想,严则动了亲自动手的心,无论如何他都认为,秦筠死了,镇国公府和王家就能成为秋后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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