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里，凌为真不再说话，手中手电的灯光照亮了前方孤零零又格外显眼的房屋。一行人于是继续向前走去。


    漫画外，周栩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嗷”。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突然在激动个什么……但是就是突然莫名就有点激动。


    凌为真上前敲门。


    连敲三下，连续敲了三次。


    这是她的标志性的动作，老读者都知道。


    很有礼貌，但礼貌之后就是强硬的举措了，她没背叛前还被部分读者吐槽过“太装了”，周栩还据理力争地反驳过，但现在看……忽然觉得是不是太有压迫感了？


    【又来了她又开始装逼了】


    【我趣忽然好紧张咋回事】


    【我不行了刘伟正这会居然真找错地了，真的假的？猪肚不会真在里面吧？】*


    【老头虽然你很讨厌但是补药死哇！】


    【乐，看好戏了。姐们以后还继续装不？这回翻车喽（笑）】


    【从后面回来了，谁懂我现在看到这里好想笑】


    ……在弹幕贴脸剧透的家伙真的很讨厌。


    周栩用力地点了举报，关掉弹幕往后看。


    屋子里毫无动静，凌为真踹开了门，带着三个异能者走进了客厅里。


    而后屋子里终于有了动静——下一页，充满了黑色的格子的画面里直接给了一颗子弹的特写，旁边还出现了形象的拟声词。


    再下一行也是一格占据了很大画面的格子：


    凌为真和她旁边的一个异能者站在一起，异能者在前、凌为真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在后，子弹直接洞穿了异能者的脑袋，他脸上的表情还带着惊愕，甚至还保持着手向前伸出的动作。


    但凌为真也同样没好过——画面中央，有一把细长的，像剑一样的刀擦着她的胳膊划过。


    画面看起来有一种格外紧绷的张力。


    周栩也看呆了。


    什么鬼，那个异能者她有印象的，是个四级的防御型异能者，能凭空制造出盾牌，别说子弹了，火箭筒都能轻松挡住……这是没反应过来么？真的假的？


    而且哪还冒出来的刀啊？


    再下一格的画面里，凌为真伸手捂着还在流血的胳膊将死不瞑目的异能者丢开、侧过身回望了一下后方——那把刚刚划伤了她的胳膊的刀直直插入了她身后，她的脑袋上则是出现了一个代表了内心想法的气泡：「这把刀，出现得太快了！」


    画面的上前方，则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看不清的、像是老人的身影。


    “我去、卧槽！”


    明明那个身影糊到连脸都没涂，也没有说话，但周栩还是激动地在床上来回翻了两下身。


    “好帅啊！”她忍不住出声了。


    明明画面里甚至都没有画出来他是怎么动作的，他甚至还穿着身普普通通的宽大老头衫，还穿着拖鞋，但是就是有一种感觉……一种就是特别帅的感觉！帅的是一种气质！


    她又仔细看了好几遍上一格，才终于在角落里看到客厅旁边卧室的门已经打开了，还似乎站了一个完全与周围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


    老头在下一格的画面中走到了墙壁旁，将长刀从墙中拔起，终于露出了他的那张脸，果然是野老头。


    『半夜不请而至、扰人清梦的，是恶客。』


    野老头抬手，用胳膊上的衣袖将刀上的血迹擦除，头顶冒出气泡对话：『打扰一个快入土的老人家睡眠的人，更该死，对吧？』


    凌为真和还活着的其他两个异能者都不约而同地试图使用异能，然而全都失败。


    「一个老头？他到底是什么人？」凌为真捂着胳膊，心中掀起惊涛：「异能失效了？糟糕的记忆……」


    她就知道这老头果然不是普通人！！漫画外的周栩激动地锤了两下被子。


    他是怎么做到的，概念类或者精神类的异能者么？不仅直接秒了一个四级异能者，连凌为真这个坏女人这次都受伤了，这才只是一个照面而已。这老头这么强的么？


    不得不说，周栩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还顺带着出了一口恶气——坏女人追杀主角一路，爽了这么久，现在总算受伤吃瘪了。


    虽然看起来有点装逼……不管是出刀、还是拒绝凌为真的要求，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淡淡的、毫无变化，但是真的好帅啊！耍横刀什么的也太帅了吧！她果然完全对中式冷兵器没有没有任何抵抗力！！


    这个时候，就算野老头是个货真价实的，长得也就那样的老头也不重要了，“帅”已经是一种气质、一种感觉了。只要他握着刀，哪怕只是随意站在那里、刀尖垂下，也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别样气势。


    ——这也是秋凛那天会放弃用手枪，而是就算要用人气值修复身体，也要改用横刀的原因。


    【老爷子你真的好会装……淡淡的，但是好装……】


    【但是真的很帅很酷有没有懂的，我是说横刀帅，不是说老头】


    【气质这方面，这老头这下看着一点也不猥琐了】


    【卧槽老头好像确实有点厉害？已经秒了两个了，加油干掉坏女人、再去干掉褚开阳！！我将永远拥护你！】


    【额，凌为真就算了，褚开阳就没可能了吧？】


    【啊，果然很帅。】


    秋凛满意地关掉弹幕，没忍住给漫画里的自己截了张图。


    用枪固然有用枪的方便，但还是比不上冷兵器对“人设”的加成，冷兵器自有其魅力在此。


    但凡是东亚地区的漫画，尤其是国内，读者大多容易有一种似乎潜意识的认知：使用传统式冷兵器作为武器的角色，大多时候会比使用现代化热武器的角色看起来要更厉害，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更重要的角色。


    具体原因很难说清，但事实如此——除了“好帅”之类的夸夸弹幕，还有不少人已经在弹幕里就开始了讨论“野老头过去到底是个什么角色、有什么身份”、“总之肯定绝对不是普通人”之类的话题了。


    这就很有利于他之后有可能会有的加强了。


    当然夸他帅的弹幕也不能忽略。


    要知道但凡动漫的大烫门角色，就没有长得丑的，但他都穿成一个炮灰老头了，颜值方面现在已经被卡死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七十多岁的老年人基本没有颜值可言。


    在这个时候还能夸他帅的，那得有多慧眼识珠——可见就算是老头，装逼耍帅、以及人设武力和气质加成还是有用的。


    秋凛满意地翻页。


    就算凌为真脱口而出他并非是异能者，但后面的弹幕还是自发地把他的实力往上抬了一大截。


    漫画毕竟不是动画，也不是“现实”。


    看漫画的读者是会自行脑补出各种联想的，“老头”的身份有很多不妙之处，但也有一点好处：在他提到“褚开阳”、劈断了他的玉牌，表露出似乎和他有什么恶劣关系时，读者会自动将他的辈分提到与褚开阳同一高度，甚至可能还会再涨一点，变成“同辈”或者“长辈”，在他的“实力”方面也会有更多的想象空间。


    ——简单来说，就是成功给他“蹭咖”蹭上了。


    『就算你想拿我的名字回去交差，他也不会知道我是谁。』


    『当然，你也可以回去告诉他，迟风野这个名字——迟到的迟，狂风的风，野草的野。』


    漫画中的老人收起刀，脸上不复之前的平静与突然显露出的杀意，流露出些许倦怠的神情。


    看起来就非常有“世外高人”气质。


    秋凛摸着下巴，觉得能给这个画面里的“自己”打个九分。


    【蛙趣老头你真的好狂还好刚，褚开阳都敢直接对上的么，原来你才是主角的神秘金手指老头吗？】


    【满意了，这个剧情总算不憋屈了，我们猪肚也是终于要好起来了吧？】


    【猜到了，我就知道这老头果然是会帮主角的，好无聊。】


    【迟风野这个名字咋有点耳熟，yxx你直说你是不是故意把你黑粉的名字写进来的？】


    【赌一把键盘野老头绝对和老猪有仇，说不定他变成这样也是和老猪有关系，等后面肯定会回去带着猪肚让猪肚干掉老猪给他报仇】


    ……好套路的剧情后续，感觉已经在无数本男频套路小说里见过了无数遍。


    果然和好友说的一样，野老头是个“好人”，还是出现在主角危急时刻，真的救了他的好人——这么一想，难道他之前让主角签的合同难道是早就有所联想了么？


    虽然这一话里的野老头看上去是挺厉害也挺帅、还像是有什么特别的过去背景来历似的……但开心完之后，周栩又觉得有点不太开心了。


    因为她想起了顾茕。主角前几话才死掉的老师。顾茕算是半个文员研究者，并不是战斗类型的异能者，但他性格温柔脾气好，又有耐心长得也很有人夫气质，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主角重要的引导者。


    顾茕才死了没几话，结果颜笑笑就又画了一个新的年长系的，看起来就很神秘又厉害的、和主角有着共同敌人（褚开阳）的新角色……想把新角色写成新的主角团成员、成为主角的新老师，代替——或者说取代顾茕的意图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哪怕漫画里现在还没有出现什么拿顾茕和野老头相比、或者直接进行拉踩的意思，周栩心里还是觉得不太舒服，连带着野老头的那张老脸也有点可恶了。


    不免还跟着联想起了林不拆——这是她在《不渡》这部漫画最喜欢的角色，也是主角身边原本最重要的小伙伴之一，现在生死未卜、音讯全无，后面颜笑笑要是从野老头的身上尝到了甜头，会不会也会再塑造一个新的角色取代林不拆在漫画里的地位和戏份？那林不拆怎么办？


    ——况且颜笑笑是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周栩肯定。这该死的死人作者为了热度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只要出现的新角色的热度够高，他什么都敢画。


    想想颜笑笑过去做出的那铁证如山的“丰功伟绩”，周栩忧心忡忡地将漫画往后翻。


    在野老头将名字告知给凌为真后，凌为真在心中思索无果，但还是果断地离开了这栋房屋，而后将屋外的三个异能者全都干脆利落地干掉离开。


    离开前，她向着身后的方向投去了别有深意的一眼。


    「周渡……希望你最后不是死在迟风野的手里。」


    【好好好，坏女人果然还是心狠手辣（大嘘）】


    【她啥意思，凌为真啥时候还有预言异能了吗？】


    【装模作样来的，不信。】


    周栩看得心里一突：什么意思，难道野老头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凌为真的话也不可信吧？再不是好人那也比她好吧。


    凌为真是带着一个小队的执法者走的，回去的时候却只剩下了她一个。不出意外的，她将原因全都推给了周渡和野老头的身上。


    『靠近第六安全区凌城附近的边缘区那边遇到了一个叫“迟风野”的老头，那个老头很古怪，身上有能针对异能者的东西，兄弟们全都折在了他的手里。』


    凌为真单膝跪地，在褚开阳面前低眉顺眼地低下头：『他用的是一把横刀，还拿刀斩断了您的令牌，似乎和您相识，周渡就是被他救下的。』


    同样不出意外的，褚开阳对“迟风野”这个名字毫无记忆。


    『迟风野……这谁？没印象。』


    画面正中央，白发黑皮，身材高大健壮、长相立体深邃的长发男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胸膛，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双腿交叠，皱着眉手指轻点桌面，周身的气场看起来颇为摄人。这就是第五安全区真正的领导者，褚开阳。


    『一个能对付异能者的老头……不可能是异能者，你觉得他和妖兽会有关系吗？』


    『……应当不会。他在那里住了很久，周围有不少人都能作证。如果是妖兽不会有那样的耐心，而且探测器也没有反应。』


    凌为真迟疑了两分：『而且他身上并没有遮掩的模样，是完全的人类。如果是高阶妖兽的话，他大可不必放过我。』


    在《不渡》的设定里，五级以上的妖兽都有可能化作人类的模样，但大多都还会带有妖兽的部分拟态，像是半人半兽，而且智慧也很低。越是等级高的妖兽，化作的人形就越接近人类，智慧也越高，人类方至今都不确定有没有九级、甚至是十级妖兽的存在。这也是《不渡》里人类高层与妖兽停止交战的借口之一。


    野老头会是妖兽么？周栩心念一动，又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就像凌为真说的那样，他要是高阶妖兽那都能直接跑去干掉褚开阳了，干嘛还要放凌为真回去？低阶妖兽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就是一个无名之辈而已，不用管。』


    褚开阳毫不犹豫：『我会继续找杀手过去干掉周渡，正好他那个破晓小队里不还有一个林不拆还没死么，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他开口或者反水。实在不行，就想办法用他把周渡给钓过来。总之他手里的“千枝”必须给我拿到手。』


    在他身侧，还冒出了两行代表了他内心想法的黑色小字：「没听说姓迟的家里有什么叫迟风野的老头……」


    【这里莫名其妙突然提到妖兽，我猜该不会是老猪自己和什么妖兽有仇吧？】


    【感觉这一话会有很多伏笔，标记一下。】


    【迟家？谁啊，前面漫画有哪里提到过吗？】


    【立个flag，猜一下野老头后面会不会是和主角友善方的高级妖兽，是的话喝一个月奶茶】


    【大馋丫头想喝奶茶就直说】


    凌为真面色不改，唇角微微勾起：『是。』


    这一话的结尾，占据了一整页超大格子的竖版画面转到了一间实验室里——一个长相俊美、浑身只缠着绷带的青年浸泡在一大罐盛满营养液的保护罐里，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身上还连接着数条细管。


    保护罐旁，则围了一圈身穿白大褂、手拿电脑和笔记本的研究员正对着他讨论着什么。


    “啊啊啊林不拆！”


    周栩双手拿着手机惨叫出声，瞬间将之前还在乱想的野老头和周渡通通给抛到了天边。


    天杀的，该死的褚开阳到底还要对她推做些什么！！


    她愤愤打出一行弹幕：【我杀颜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