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宝仪愣楞窝在天鹅绒沙发里，心脏在胸口怦怦撞着，像笼中鸟雀有了反抗意识，势如破竹地要飞出去，追寻近在咫尺的自由，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画面里的男人，任小猫在一旁如何胡闹，都分不出半分注意力。


    最后一位提问的是个亚洲女生。


    “抱歉，我的英文可能不太好，我想问您的是，如果外行人，包括朋友在内，不理解您的职业性质，否认您的职业重要性，对您的情绪产生了影响，您会怎么处理？还想问您一下，您会因为要平衡工作和生活而困扰吗？非常感谢！”


    frederick安静听着，在女生落座后，淡声开口，“首先，你不需要感到抱歉，作为非母语者，你能在这里生活学习，已经远超很多人，包括我在内，我只会讲一种语言，而你会两种，你应该为自己骄傲。”


    他话音一落，台下的人都鼓掌笑了起来。


    “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我能给出的建议是专注自身，做到足够肯定自己的职业，也足够肯定自己。”


    “最后一个问题，当然会。”


    掌声过后，主持人笑着道，“非常感谢frederick百忙之中到场，我们的问答就到这里，希望明年宣讲会还能看到您到场！谢谢！”


    frederick挂着社交淡笑，礼貌地颔了颔首。


    “有机会会的，谢谢。”


    看到画面里的男人站起身，长指扣上西装，欠身后退场时，康宝仪才如连接电源的机器人般，拿起落在裙面上的手机，翻开两人的对话框。


    mabel：我看到你发言了。


    frederick往电梯间迈的脚步顿了下，眸光微闪了闪，他下意识侧过颈，视线扫了圈整齐坐着的几排人，身后跟着的助理蓦地止步。


    peter倒吸了一小口气，皮鞋跟踮得很高，稳住身子后，他狐疑又探究地瞄了一眼老板，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frederick收回视线，边往外走，边抬指打字。


    ——线上？


    康宝仪双手环着小腿，不由抿唇笑了起来，她低了低头，鼻子在膝盖上磕了磕，贝齿轻咬着下唇，白润的脚趾翘了翘。


    心里不由猜测，他是不是在现场找了一圈自己。


    她唇角越牵越高，指尖雀跃地打字，“yes！”


    mabel：我可以提一个问题吗？


    frederick：sure.


    康宝仪指尖在手机边框上反复摩挲着，眼睛像玻璃珠子似的来回滚动，忽然想到什么，她抿了抿唇，指尖因为紧张而泛凉，忍着逐渐加快的心跳打字。


    mabel：请问我可以加你的whatsapp吗？


    在电梯厢门闭合之前，frederick看到了她的信息，他不由失笑了声，似是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很淡的笑音，在静谧的电梯里尤为清晰。


    唇角那抹弧度将他落在手机蓝光里，镀了层冷晕的深邃五官都衬得柔和了些。


    几分钟之内，peter第二次偷瞄老板。


    frederick：yes,youcan.


    后面跟着一串7开头的十位电话号码。


    康宝仪弯高唇角，轻轻笑了出来，她将手机丢到怀里，抬手捂着因雀跃而泛热的脸颊，双脚从沙发滑落，在羊绒地毯上前后轻轻踢着。


    缓了一会儿后，她才顶着红扑扑的脸颊，将号码复制到whatsapp里，奶黄色指甲按下“添加联系人”，接着将他的手机号正式存进了通讯簿里。


    在frederick通过申请后，她立刻将他的对话框置顶。


    随后发出去一个小狗打招呼.gif。


    康宝仪掌心拢着小猫的后脑，拇指在她耳朵周围抚了抚，她双颊温热地激动道，“我加到他whatsapp了merry！”


    小猫不由扬起下巴，眯着眼睛看她，舒服又快乐地细着嗓音啊呜地叫着。


    手指松开小猫，康宝仪拿起手机，解锁一看，frederick在自己那个表情包下赞了个大拇指，她不由噗嗤轻笑了起来，睫毛微遮住眼眸亮晶晶。


    她双手捧着手机，笑眼看了又看，那个大拇指好像透过屏幕按在了心口，让胸腔里那颗心脏条件反射地砰砰快跳，一下一下顶高唇角。


    随后点开曾汝嘉的头像，“ja！我同他加whatsapp好友了！”


    mable：跳舞.jpg/跳舞.jpg/撒花.jpg


    谁知，曾汝嘉已读后，一个语音直接打了过来。


    “咩？你们现在才加好友？！之前的资料上不是有他的手机号码吗！”


    曾汝嘉难以置信的声音从听筒里涌出来，被扬声器加倍放大，吓得康宝仪膝上的小猫一个激灵翻起身，身子都炸毛弓了起来。


    康宝仪安抚地摸了摸小猫，唇角和眼尾仍挂着笑意，“现在熟悉一点的加才合适嘛。”


    曾汝嘉一时不确定地试探问道，“bae，你们不会至今一直在ig上聊吧？”


    康宝仪眼神亮晶晶地“嗯”，伸着一根食指，指尖一点点地同小猫玩击掌，它仰躺成小毛毯，毛茸茸的尾巴翘起来一扫一扫，尾巴尖的毛偶尔刮到她手臂的皮肤。


    “你们这进度会不会有少少慢？”


    康宝仪手指顿了下，她抬了抬眼，目光随意落在对面的褐粉色天鹅绒沙发上，“会吗？”


    “maybe？”曾汝嘉也没有追人经验，不敢妄下定论，“我就是觉得，不管是你追他，还是钓他反追，你们俩得见面，在网上的感情太单薄了，看不见，听不着，也摸不到，很容易给对方加上满级滤镜。”


    “不过……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他……”康宝仪不确定地哑然，“他、他或许有一点察觉到吧。”


    “我没有跟他提过，我不是很想给他压力，想让他慢慢对我熟悉，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他能自然而然地心动，然后我再跟他表达喜欢。”


    她很难做到大张旗鼓地追人，也不想影响他的生活，她希望苹果能自然成熟，稳稳当当地掉进自己怀里。


    曾汝嘉理智回笼，顺着康宝仪的话，回溯了下之前被追的感受，除却某些时刻的虚荣心，确实更多时候觉得有被打扰。


    她忽而冷静道，“bae，我觉得你讲得有道理。”


    岂料，康宝仪的声音叠着她的声音从听筒传了过来，“jaja，我觉得你讲得有道理。”


    话音落下，两人隔着手机噗嗤笑了起来。


    康宝仪将小猫捞进怀里，眼下微微挤出月牙，“我觉得你说的对，追人是要见面的。”


    曾汝嘉在朦胧灯光下翻了个身，双手撑在床面上，蓬松卷发从颈侧垂下几绺，她望着通话界面说：“嗯，见面能加速心动嘛！”


    “不过，你也不要被我的话影响太多哦，按你的节奏来，实在不行我让我哥飞去英国替你把他绑回来，直接来一把强制爱！”


    康宝仪噗嗤一笑，手指在小猫身上飞快挠了挠，“端章哥该打喷嚏了。”


    曾汝嘉也哈哈笑了起来，手臂歪歪地撑着下巴。


    “那就blesshim！”


    国内那边已过零点许久，可曾汝嘉却越聊越兴奋，她抬起腿，丝绸裤管蹭地从脚踝落下，脚趾在橡木四柱床的床柱一下下打着节奏，吹水话一波接着一波。


    从开播即爆火的综艺，到最近圈子里大大小小的八卦。


    兰茜敲门问她几点用晚餐，康宝仪才发现已经六点多了，她捂了下听筒，扬声跟nan姨讲了声马上就下楼。


    曾汝嘉问：“是nan姨吗？我都想她做的茶点了，比餐厅还好味。”


    康宝仪拎唇笑了笑，应了声说nan姨叫自己食饭，她侧身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时钟，“凌晨一点多了jaja，你该睡觉了。”


    曾汝嘉瞄了眼左上角，叹一声，“这明明是夜生活的开始，自从被我哥抓来上班，再也没有自由，也没有完整的周末了！”


    闻言，康宝仪弯唇轻轻笑了声。


    她捞起小猫，套上粉绸拖鞋往外走，“明天还有工作吗？”


    曾汝嘉倒在胳膊上，脸颊压得变形，“bingo，明天上午要去内地开会，下午去拍摄现场溜一圈。”


    康宝仪拧开金属门把手，“我明天也忙。”


    曾汝嘉顺势一问，“忙什么？”


    “忙着……”康宝仪唇角微翘了翘，忍笑说完后半句，“去海德公园骑马。”


    曾汝嘉：“？”


    她像打在手腕上的拍拍圈，“啪”地瞬时坐了起来，好气又好笑的，“我要睡觉了，晚安，拉仇恨的康小姐！”


    ruja：发怒.jpg/发怒.jpg/发怒.jpg


    电话骤然挂断，落回聊天界面，看到三个发怒表情，康宝仪牵着唇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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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uja：飞吻.jpg/飞吻.jpg/飞吻.jpg


    第二日，康宝仪完成小组作业的财报分析草稿，下午去了海德公园附近的马术俱乐部。


    royalriding是伦敦市区一家百年历史的马术俱乐部，俱乐部经理带着康宝仪到马房的时候，饲养员brigitte正在给小马刷毛，milky一看到康宝仪就晃了晃脖子，兴奋地原地蹦了两下，毛茸茸地跑了过去。


    milky是康宝仪当初一眼看中的，买下它至今也快三年了。


    milky是一匹安达鲁西亚马，通体雪白，毛发长而柔软，带着波浪卷，眼睛又黑又大，像两颗黑润润的宝石，虽然只有六岁半，但它已经在盛装舞步赛和表演赛里多次夺得了好成绩，也在世界排名里崭露头角。


    最近这段时间忙着考试和作业，康宝仪好久没来，小马粘人得紧，脑袋使劲在她身上蹭着，蓬松的鬃毛落在她脸上，痒得她直笑，但也没推开它，手掌在它脖子轻轻抚着。


    milky大多数时间心如止水，八风不动，是马场出了名的天价乖宝宝，只有康宝仪来马场的时候，它才会出现嬉笑玩闹的小马状态。


    brigitte放下刷子走过来，等小马粘够了起身，她才同康宝仪抱了下，英式寒暄了几句后，重新将小马牵回去刷毛。


    康宝仪曲指刮了刮小马脸侧，唇角带着笑，“五月份的盛装舞步赛它只要不受伤就好。”


    俱乐部经理朗声笑了笑，“康小姐，您放心，我们的教练和骑手都明白，安全第一，成绩第二。”


    从马房到海德公园的马道，有一段马路，milky自然地同汽车并排等红绿灯，骑马道柔软的沙土很适合马匹行走，途中还偶遇了两匹棕色温血马。


    康宝仪要离开俱乐部的时候，milky恋恋不舍地在她身上拱，最后brigitte拉住缰绳，她才得以顺利脱身。


    回到别墅后，康宝仪丢了颗橘子浴球，先泡了个澡，吃晚饭时收到了方毓绮发来的讯息，问她下周三要不要去islands酒吧玩，她原本要拒绝，但又觉得酒吧名字眼熟，不由退出后搜索了下。


    邮编在frederick的公寓附近。


    康宝仪心脏不由膨胀了几分，她抿唇笑着回了个“好”。


    晚上要发快拍前，康宝仪顿了下，指尖在手机边框上刮了刮，她咬着唇犹豫，最后还是退出了ig，点开了whatsapp，直接将几张milky的照片发给了置顶里的一位联系人。


    mabel：【图片】【图片】【图片】


    mabel：它叫milky。


    发完后，她把手机往被子上一丢，捂着脸趴下，等心跳回稳才伸出胳膊，手指四处摸了摸，将手机给勾了回来。


    屏幕里已经躺着一条未读消息。


    康宝仪眼睛一瞬亮起，像落了两颗星星，她侧躺在床上左右翻了翻身子，重又撑起身子，勾唇笑着点开消息。


    frederick：小马很漂亮。


    mabel：旋转.jpg/旋转.jpg/开心.jpg


    康宝仪知道frederick从小开始学马球，擅长马术运动，但还是佯装不知地问他会不会骑马。


    frederick：会骑。


    想起曾汝嘉的话，康宝仪咬着下唇，收住呼吸，大着胆子发了一条微微越界，沾了一点邀请含义的信息。


    mabel：以后我们一起去野骑吧，可以吗？


    看到她的消息后，frederick轻轻抬了下眉骨，将膝上的黑色笔电放到一旁沙发上，被屏幕光映得明亮的脸一瞬回归自然光线，他蓝色眼睛深了一度，却衬得更亮了，像有水纹在一点点波动。


    他曲臂支在沙发扶手上，修长手指下意识抚在颈侧。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康宝仪的身影，她在昏暗夜色里抿着笑，脸颊莹着光，朝他小幅度抬手挥了挥，想到这里，他不自觉掀唇笑了笑。


    抬指打字，回了句“sure,ofcourse”。


    看到飞快冒出来的小狗跳舞.gif，他不由松开唇，淡淡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