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表妹 迎芷见过表哥、表嫂。
这天, 戚如翡被祁明月叫去祁家,说是要让她帮忙参考喜服的样式,实则是陪祁明月解闷去了。
去了之后, 才发现时欢也在。
时欢被逍遥王娇养长大,虽然天真不谙世事,但却不傻。知道前因后果后, 便又泪眼婆娑来祁家找祁明月赔罪。
美人垂泪美是美矣,但戚如翡受不了这种美。
见时欢在这儿陪祁明月之后,便借口沈琢不舒服,早早就告辞了。
祁明月虽然舍不得, 但还是将她送了出去。
时欢在一旁打着哭嗝,细声细气道:“明月别担心,等过段时间,你同沈公子成婚了, 就能常常见到阿翡。”
说到这里, 她眼睫下垂, 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到时候,又剩我一个人了。”
“哎, 这个好办啊!”祁明月搂着时欢的肩膀,揶揄笑道:“只要王爷肯放人, 我跟阿翡立马就把你接去相府住,怎么样, 你要不要回去跟王爷说说看?”
时欢被说的脸瞬间红了。
她嗔怒瞪了祁明月一眼, 软软糯糯道:“明月,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祁明月立刻笑嘻嘻闭嘴了。
戚如翡同她们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上马车走了。
这段时间, 华京一直在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这几天天气愈发冷了,戚如翡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每晚听见沈琢压住的低咳声,她光是听着都觉得难受。
想了想,戚如翡看向绿袖。
她问:“沈琢这咳疾不能根治么?”
“回少夫人,公子咳疾乃是先天体弱所致,一到秋冬时节,便会如此,”绿袖斟酌道:“只要不受凉,多注意保暖,这种症状便会有所缓解。”
但还有的话,绿袖没敢告诉戚如翡。
沈琢体弱,往年一到秋冬时节便会畏寒,但今年因为先前,他为了扳倒六皇子,曾服过催发的药物,纵然后来一直在精心调养,但对身体的损害还是在的。
是以今年,他的畏寒和咳疾便会比往年更严重。
见戚如翡目露担忧。
绿袖又道:“不过少夫人请放心,只要天气暖和了,公子这种症状就会有所缓解。”
天气暖和这种症状就会有所缓解?!
戚如翡听到绿袖这么说,便立刻追问:“那你的意思是说,沈琢能平安捱过这个秋冬?!”
绿袖:“……”
沈琢虽然体弱,但于性命却是无虞。
可现在戚如翡问这话……
绿袖不知沈琢同她说过什么,也不敢贸然说,只囫囵答:“公子这症状,主要还是需要平心静气,好生休养为主……”
之后,绿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最后成功的将戚如翡绕晕了。
“停!”戚如翡打断她的话:“行了,反正有你在,你就看着好生帮他调理吧。”
绿袖这才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马车一路驶到相府,远远就见有人在府门外侯着。
是沈琢。
每次戚如翡出门回来时,他都会在门口等她。
戚如翡一瞧见他,顿时脸拉得老长。
马车还没停稳,她便掀帘跳下去,一溜烟跑过去,板着脸骂道:“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用等我,你怎么就是记不住!而且大夫是不是跟你说了,你现在不能吹风受凉?!”
“不碍事的,我今天穿的很厚!”
沈琢笑笑,见戚如翡怒气未消,便握住她的手:“不信阿翡试试,我手还很热呢!”
沈琢手掌宽大,十指莹白修长,轻而易举便将戚如翡的手全部包住了。
戚如翡垂眸,盯着他的手了片刻,正当沈琢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时,戚如翡眼睛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从他身后抓出个手炉起来。
戚如翡冷笑道:“你捧着这个玩意,手要害是凉的,那你就不正常了!”
沈琢表情瞬间变得讪讪起来。
他小声解释:“待在府里太闷了,我就想出来走走,顺便等阿翡。”
戚如翡一眼看出了他的小九九。
她问:“你究竟是想出来走走,顺便等我,还是想着出来等我,顺便出来走走?”
沈琢:“……”
戚如翡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甩开沈琢的手,从孟辛手中接过伞,撑着往府里走。
沈琢忙跟上去,低声下气认错:“阿翡,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戚如翡冷笑一声:“但你下次还敢是不是?”
沈琢被戳中了心思,神色顿时有些尴尬。
戚如翡瞧见他这样,恨不得将人就这么扔在这儿。
但旋即,她又停下,偏头问:“你每次等在这里,是不是想让我念着你?!”
沈琢每次等她这事,戚如翡以前曾同他说过。
但那时,沈琢的理由都是,他希望戚如翡每次出门时,都会知道,他在等她。
但如此几次之后,戚如翡才反应过来——沈琢哪里是让她知道,他在等她,沈琢要的,明明是她出门时,也要惦记着他!
戚如翡没好气道:“沈琢,你幼不幼稚?!”
沈琢从善如流靠过去:“只要阿翡能念着我,就不幼稚。”
“你……”
戚如翡话说到一半,就听到身后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转过头,就见细雨中,有一辆马车朝相府驶来。
瞧那马车的样式,并不是相府的,戚如翡以为是来找沈勉之的朝臣,也没往心上去,便拉着沈琢走了。
而他们刚走没一会儿,那辆马车就在府门口停下了。
赶车的小厮放下脚凳。
一个圆脸侍女先下了马车,撑开伞,而后又将一位绿衣美人,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美人杏眼桃腮,肌肤赛雪欺霜,身上自带一股江南的温婉之气,瞧着眉眼间,依稀与魏晚若有几分相像。
她将伞檐微抬,看到相府的匾额时,神色间顿时多了几分怔忪。
正出神时,突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
那女子回神,见到魏晚若领着丫鬟婆子从府内出来,当即轻移莲步上前,对着魏晚若行了个福礼:“迎芷见过姨母。”
“你这孩子,同姨母还这么见外?!”魏晚若忙扶住夏迎芷的手:“一路过来,累坏了吧!”
夏迎芷摇头,柔柔笑道:“想着能见到姨母,迎芷不觉得累。”
夏迎芷是魏晚若姐姐的孩子。
因魏晚若膝下没有女儿,便对这个外甥女格外另眼相待,每年都会派人接她来相府小住数月。
魏晚若仔细端详着夏迎芷。
见她风尘仆仆,眉眼间略带哀色,便知她在家中过得不好。
夏迎芷的母亲虽是正妻,可却耐不过他父亲是个宠妾灭妻的主儿。
夏父以夏母身体孱弱为由,将府中掌管中馈之权,交给了妾室。
这些年,若非有魏晚若这个丞相夫人的妻妹在,只怕夏府早就休了夏母,将妾室扶持上位了。
可即便魏晚若有心帮衬,毕竟不在一处,也是鞭长莫及。
魏晚若的心腹在旁道:“夫人,表小姐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进府再说话吧!”
“对对对,先进府先进府。”
魏晚若回过神来,忙拉着夏迎芷进了府。
夏迎芷来之前,已给魏晚若来了书信。
魏晚若早已命人将她住的院子收拾好了,甚至连院中的花草都修剪好了,夏迎芷甫一进来,瞧见这熟悉的一草一木,眼圈瞬间就红了。
魏晚若知道她在家中过得艰难,便拍了拍她的手背:“既来了姨母这里,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中一样,不必拘谨,凡事都有姨母呢!”
夏迎芷乖巧应了,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过后,同魏晚若道:“姨母,老夫人上次说,想念江南的小吃,我这次带了些来,想亲自送去给老夫人尝尝。”
沈老夫人本是江南人。
后来嫁给沈父后,才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因着夏迎芷是江南人,又体贴入微,便对她也多了几分疼爱。
在看见夏迎芷跋山涉水带来的吃食时,望向她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慈爱。
她握住夏迎芷的手,慈祥问:“你这孩子,远道而来已是辛苦,竟然还想着带这些东西来孝敬我老婆子,一路过来,定然是累坏了吧?”
夏迎芷摇摇头:“不累的,都是些轻便的东西,能让祖母解乡愁,再远也是值得的。”
因夏迎芷常来相府。
兼之老夫人也喜欢她,便让她同沈瑜一样,唤她祖母。
事实上,沈老夫人也将她当半个孙女疼爱。
她握住夏迎芷的手,絮絮叨叨问了她路上的事,而后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又冲魏晚若道:“今日迎芷远道而来,就让她在我院子里用饭吧,你让人去请琢儿他们夫妇和阿瑜也过来,人多热闹些。”
魏晚若应了声,出去吩咐了。
沈老夫人拉住夏迎芷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她这才继续问道:“今年夏天,怎么不来华京啊?”
“回老夫人,今夏迎芷病了一场,大夫让在府中休养。”
沈老夫人立刻关切问:“如今可大好了?”
夏迎芷点点头:“劳老夫人关心,如今已无碍了。”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闲聊几句后,又笑呵呵道:“今夏你没来,刚好错过了琢儿成亲,不过不打紧,等会儿他就携阿翡来了。”
夏迎芷听到这话,攥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今夏她人虽然病着,但对沈琢娶妻一事,还是知晓的。
夏迎芷垂眸,盯着裙子上的竹叶纹看了片刻,这才轻声道:“听说,表嫂与表哥是自幼定的亲事?”
“是的,这门亲事,还是琢儿他娘在世时,为他定下的。”说到这里,沈老夫人满脸感慨:“可偏生,这门婚事定下没多久,阿翡就拐子拐走了,当时我们还伤心了许久,却没想到,兜兜转转的,这两人又结为了夫妻,可见他们俩是有缘的。”
老夫人正同夏迎芷说着,院外就传来了侍女的请安声。
老夫人瞬间笑开:“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瞧,他们来了。”
几乎是老夫人话音刚落地,帘子就被人掀开了。
夏迎芷转头。
就见面色苍白的沈琢,披着狐裘,被一个女子扶着从外面进来。
他整个人瞧着,比去年消瘦了不少,但眉眼间的疏离却少了很多,甚至在看向身侧那女子时,唇角还噙着温柔淡笑。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沈琢。
夏迎芷不禁怔住了。
还是沈瑜瞧见了这一幕,他眼皮一跳。
他这位表妹,暗恋沈琢他是知道的。
但如今,沈琢已经成亲了,戚如翡又是个暴脾气,若是让戚如翡瞧见了她眼里的情愫,表妹这细胳膊细腿的,可经不起戚如翡折腾。
一念至此,沈瑜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他噼里啪啦就道:“迎芷表妹来了啊!怎么样?这一路上可还顺遂?姨母、姨夫他们身体可还好?”
夏迎芷压住心头的酸涩,一一答了。
而后,她径自绕过沈瑜,走到沈琢和戚如翡面前,冲他们行了个福礼,然后嗓音发颤道:“迎芷见过表哥、表嫂。”
戚如翡原本正偏头在和沈琢说话。
听到夏迎芷的声音后,转头看过来,正好对上了夏迎芷的目光。
第62章 冷战 这一吻乃是冲动之举。
这是戚如翡第一次见夏迎芷。
但四目相对时, 她却从夏迎芷的目光里,看到了打量和妒忌。
戚如翡怔了下。
待她再细看时,刚才的打量和妒忌, 仿佛是她眼花了一般,夏迎芷低眉敛目而立,整个人娴雅的像朵白玉兰。
沈瑜见戚如翡盯着夏迎芷, 忙过来岔开话题,他猴急的态度,更令戚如翡觉得不对劲儿,但这次戚如翡却沉住了气,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在席间,不着痕迹打量着他们。
沈瑜自然察觉到了,但他也只能装作没瞧见。
对待别人,沈瑜一向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但沈琢是他哥, 夏迎芷是他表妹, 他们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姑娘家。
所以, 只能他挺身而出,来保护他们了。
可显然, 沈瑜小瞧了戚如翡的智商。
吃过饭,刚出老夫人的院子, 戚如翡就忍不住问:“沈瑜喜欢夏迎芷?!”
沈琢:“……”
他未曾听说过。
却不想, 戚如翡也没要他答。
而是又说了第二句:“但是夏迎芷喜欢你。”
前面那句话用的是疑问,而后面这句话,用的则是肯定。
沈琢瞬间怔住。
戚如翡道:“虽然沈瑜上赶着献殷勤,但是很明显, 夏迎芷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刚才席间,她‘不经意间’看了你五次,而且但凡沈瑜说笑话,她笑的时候,都会偷偷看你。”
戚如翡虽然没喜欢过人。
但她不是瞎子,一个人眼里的情愫,是骗不了人的。
沈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夏迎芷对他有意,他能感觉到。但是这种事,对方未曾宣之于口,他能做的,也只是同她保持距离,但这次,戚如翡却将此事摆到了台面上来说。
沈琢沉默片刻。
见戚如翡没有再问下去的意思,忍不住道:“阿翡对此,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哈?!”戚如翡睁大眼睛:“她喜欢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要说什么?!”
沈琢垂眸,便对上了戚如翡那双静若琉璃的眸子。
这种事,若放在旁人妻子身上,不说会拈酸吃醋,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但这两种情绪,戚如翡脸上都没有。
对夏迎芷喜欢他这一点,她表现的很无动于衷。
沈琢不死心,他又问:“阿翡,我们是夫妻,这个时候,你心里没有半分吃味么?”
“吃味?!我为什么要吃味?”
戚如翡觉得沈琢这话问得奇怪:“虽然我们是夫妻,但我们是假夫妻啊!再说了,谁喜欢你,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有何关系?我……”
“够了!”沈琢打断戚如翡的话。
戚如翡顿住,就见沈琢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双手搭在戚如翡肩上,俯下身,眸光与戚如翡平视:“到现在了,戚如翡还觉得,我们只是假夫妻么?”
“难道不……”
戚如翡后半句话没等说出口。
因为沈琢突然俯身,吻住了她。
戚如翡看着沈琢那张脸,蓦的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唇上有温热传来,但她此时太过震惊了,甚至连推开沈琢都忘了。
沈琢只是不想听戚如翡说那些伤人的话。
情急之下只想堵住戚如翡那张嘴,这一吻乃是冲动之举。此时,瞧见戚如翡杏眼撑圆,惊愕望着他时,又觉得自己孟浪了,怕吓到戚如翡,便松开了她。
沈琢不自在轻咳一声。
耳尖微微泛红,但他还是问道:“阿翡现在还觉得,我们只是假夫妻么?”
戚如翡脑袋慢了半拍。
直到沈琢的指尖拂过她的唇角,她像是被突然烫到了一样,一把将沈琢的手拍开,顿时怒道:“你这个狗东西,你竟然敢占老娘便宜?!”
说完,抬手就挥了沈琢一巴掌。
沈琢直挺挺站着,硬生生挨下了那一巴掌。
戚如翡此时又羞又气,但看他的眼神里,全是将他当成登徒子,没有半分,觉得他是她的丈夫。
沈琢有些委屈:“阿翡,我们是夫妻。”
戚如翡毫不留情怼回去:“假的!”
戚如翡眼里的愤怒,像是兜头给沈琢浇了盆冷水,将他满腔的炙热悉数浇灭了。
这么久了,戚如翡对他,始终只有同情。她把他当朋友,当兄弟,唯独没有把他当过丈夫,也未曾对他动过心。
沈琢苦笑一声。
踉跄朝后退了两步。
戚如翡以为沈琢被她打出毛病了。
她瞧他脸色不好,语气生硬道:“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戚如翡语气关切,但眼里却没有半分情愫。
沈琢闭了闭眼睛,脸上疲态闭现。
他答非所问,冲戚如翡道歉:“对不起,阿翡,刚才我不是故意的。”
戚如翡瞪着他:“你要是有意的,我早就一巴掌把你扇走了!”
说完,戚如翡瞧见沈琢脖颈处的红痕,表情怔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你皮肤怎么这么嫩啊!我刚都没用力,怎么就泛红了!”
说着,要替沈琢查看时,沈琢却后退了几步。
他摇摇头:“没事,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脚步虚浮走了。
戚如翡的手落了个空。
她觉得简直是哔了狗,明明被轻薄的是她,沈琢生哪门子的气?!
而且先前,她也没说错什么啊!他们俩明明就是假夫妻啊!再说了,夏迎芷喜欢他这一点上,她一个旁人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她冲上去同夏迎芷说:“沈琢是我的,你不能喜欢他?”
她脑子又没病!
沈瑜原本是想着,减少夏迎芷和沈琢夫妇碰面的机会。
所以在他们走之后,他故意拖着夏迎芷,在里面磨蹭了好一会儿,这才和夏迎芷出来。
却不想,一出院子,就看到戚如翡站在外面。
沈瑜一个转身,就想带着夏迎芷再回去。
却被眼尖的戚如翡瞧见了,戚如翡没好气道:“花孔雀,你给我滚过来!”
话音刚落地,她才瞧见沈瑜身后的魏晚若。
虽然魏晚若对戚如翡和沈瑜的相处模式有所耳闻,但是当面瞧见,戚如翡对沈瑜呼来喝去的,魏晚若眼底还是滑过一抹不喜。
沈瑜生怕戚如翡是来找夏迎芷麻烦的。
他立刻道:“娘,表妹远道而来,肯定是累了,你赶紧带她回去休息!”
说完后,自己颠颠跑去找戚如翡了。
魏晚若眼底顿时滑过一抹怒其不争。
但如今,沈瑜婚期在即,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便拉住夏迎芷道:“前几日,裁缝来府里做衣裳,姨母想着你快来了,便也按照你的尺寸,给你做了几套,刚才有侍女来说衣裳送来了,姨母带你去试试,若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让他们再改改。”
魏晚若乖巧应了声,跟着魏晚若走了。
只是快拐出院子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戚如翡满脸不耐烦,正在训斥沈瑜什么。
在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沈琢娶的女子,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温婉贤淑?还是名门闺秀?但却独独没想到,会是戚如翡这样的——粗鄙暴躁,浑身上下,也没有为人妇该有的觉悟。
女子以夫为尊,但凡出门,都是要走在丈夫身后的。
但刚才,戚如翡他们进来时,她明明瞧见,戚如翡和沈琢是一同进来的。且刚才在席间吃饭时,戚如翡只顾着吃自己的,也丝毫没有为沈琢布过菜。
夏迎芷攥了攥掌心的帕子。
若非父母之命,沈琢又怎会娶这样一个女子!
魏晚若见到夏迎芷的动作,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去岁夏迎芷来府里小住时,便对沈琢起了心思。
可夏迎芷是她的外甥女,又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魏晚若如何肯让她嫁给沈琢那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便同夏迎芷说过,沈琢生母曾为他定过一门娃娃亲。
再加上,那时刚好夏母生了病,夏迎芷便回家去了。
如今一载过后,夏迎芷再来华京时,沈琢已成了亲。
魏晚若原本以为,她已经歇了对沈琢的心思,谁曾想,她竟然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夏迎芷收回视线,就见魏晚若在盯着她看。
她心里咯噔一声,垂下眼脸,叫了声:“姨母,怎么了?”
魏晚若回过神来。
她收回思绪:“没事,走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
她能拦得住夏迎芷一次,却拦不住她飞蛾扑火的第二次。
因着沈瑜和祁明月的婚事在即,魏晚若便将所有精力,全都放在了婚事上。
而夏迎芷便以无聊为名,时常过来找戚如翡。
而且她每次来,都不是空着手来的。
要么是糕点,要么是补汤,次次都不带重样的。
沈瑜听到这个消息时,吓得碗都掉了。
他觉得,夏迎芷简直是在作死!虽然戚如翡表面上看着很好相处,可一旦碰到了她的逆鳞,她能瞬间翻脸不认人!
夏迎芷敢撬戚如翡的墙角。
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么?!
沈瑜火急火燎赶了过去。
而他过去时,便远远看见,戚如翡和夏迎芷坐在亭子里。
夏迎芷端了碟糕点,正要请戚如翡品尝。
伸手不打笑脸人。
戚如翡正要去接时,沈瑜突然从外面蹿进来,一把夺过盘子,就将糕点往嘴里塞,还要口齿不清道:“表妹,你也太偏心了吧,有好吃的,只拿来给戚如翡吃,都不给我分一点!”
戚如翡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
而夏迎芷则柔声道:“二表哥误会了,迎芷也做了你的那一份,正打算回头给你送过去呢!”
“等什么回头啊!”沈瑜立刻道:“现在就给我送过去!”
夏迎芷:“……”
戚如翡凉飕飕看过来。
沈瑜脖子一缩,立刻催促夏迎芷:“走啊!你还坐这儿干什么?!”
等着戚如翡把你大卸八块吗?!
夏迎芷无法,只得同戚如翡说了声,跟着沈瑜走了。
一出沈琢他们院子,沈瑜立刻就变了脸色。
他直截了当道:“表妹,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沈琢已经是有妇之夫了,你多少也该避避嫌才是,不要动不动,就朝他们院子跑!”
夏迎芷怔住了。
她常来相府小住,沈瑜一向是把她当妹妹的,一直对她很好。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而且竟然还是为了个刚嫁进相府,不足半载的女人!
夏迎芷垂眸。
心下又是酸涩,又是嫉妒,哽咽解释:“二表哥误会了,姨母一直在忙着你的婚事,我在府上待的无聊,想着表嫂同我年纪相当,便来找她说说话,我没,我没……”
说到后面,一行清泪已顺着腮边滑了下来。
“哎哎哎,你别哭,你别哭啊!”
沈瑜最怕女人哭,瞧见夏迎芷这样,只得连连向对方赔不是。
夏迎芷啜泣道:“二表哥我们才是一同长大的,你竟然为个外人,这般说我?”
“戚如翡不是外人!她是我嫂子!”
沈瑜烦躁抓了抓头发,只得投降了:“行行行,我不说了,但是有一点,沈琢现在已经成亲了,你做事也得注意些分寸……”
“迎芷只是去找表嫂,如何就不注意分寸了?!”
夏迎芷泪眼婆娑望着沈瑜。
可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可瞧见夏迎芷的眼泪珠子,沈瑜觉得,自己这话要是说了,估计得捅马蜂窝了,只得闭嘴走了。
但走了几步,沈瑜又觉得不妥。
他骂骂咧咧道:“妈的,小爷我是天生劳碌命啊!他们三个之间的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小爷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整就怎么整!”
说完,便大步回房中窝着了。
但窝了没一会儿,沈瑜就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个梦。
不过不是美梦,而是个噩梦!
梦里,戚如翡知道了夏迎芷和沈瑜有一腿,然后把他们俩都杀了。
他过去时,戚如翡正坐在沈琢和夏迎芷的尸体旁,在擦手上的血,转头瞧见他过来时,她目光森寒望过来,声音里带着杀意:“你帮他们瞒着我!你也该死!”
说完,举刀劈了过来。
“别杀我!别杀我!”
沈瑜尖叫着,从榻上滚下来,像条被抛到岸上的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小厮在廊下听到动静,匆匆跑进来。
瞧见沈瑜跌坐在地上,忙上前来道:“二公子,您怎么了?!”
“沈琢呢?!沈琢现在哪里?”
“大公子,大公子今天出门了。”
“出门去哪里了?!”
小厮摇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要不,您去找少夫人问问?!”
找戚如翡问,他是嫌命长了么?!
沈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朝外走。
沈琢既然出门了,那总得有回来的时候,他直接去府门守株待兔。
然后,沈瑜就等了大半天。
直到暮色四合时,马车才载着沈琢回来。
一见到沈琢,沈瑜就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琢面上仍有疲惫之色。
只淡淡问:“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沈瑜翻了个白眼,说起正事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琢:“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表妹啊!”
沈琢不解问:“她怎么了?”
沈瑜:“……”
这并非是沈琢在装傻充愣。
而是自从夏迎芷来了之后,这几日,他一直有事,白日里都在外出,所以并不知道,夏迎芷时常去找戚如翡一事。
沈瑜便将事情说了。
沈琢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偏头问:“阿翡是什么反应?!”
她既然知道,夏迎芷目的不纯,夏迎芷又日日借口去他们院子。
沈琢想知道,戚如翡对此是什么反应。
沈瑜想了想。
他如实道:“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夏迎芷每次去的时候,也没见戚如翡拔刀相向,所以这应该就叫没有太大的反应吧!
沈琢听到这话,眼底滑过一抹失落。
紧接着,他轻轻嗯了声,转身朝府里走去。
沈琢回去时,戚如翡盘膝坐在榻上擦匕首。
之前,是她时常出门,而最近这几日,却是沈琢日日出门,若搁在之前,戚如翡定然是要骂他作死,不爱惜自己身子的。
可自从上次,那突如其来的一吻过后,她和沈琢之间的关系,好像就不一样了。
具体是怎么不一样,戚如翡说不出来。
但从那次之后,她和沈琢之间,好像一下子就疏离了许多。很多原本以前随口说的话,现在戚如翡在说话之前,都会斟酌一下。
而且上次的事,也不是她的错。
明明是沈琢轻薄她在先的,她都没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给自己摆脸子!
因着这事,戚如翡心里本就憋着一口气,再加上最近沈琢不在,夏迎芷日日往他们院子送东西,还非要跟她唠嗑,整的戚如翡更不厌其烦!
连带着,看到沈琢更是不顺眼了。
现在见他回来,便冷声道:“今天夏迎芷又给你送吃的了,桌上放着的那碟就是。”
说完,径自掀帘往外去了。
绿袖进来给沈琢送药,就见沈琢一身寂寥,坐在桌边。
她也隐约察觉到了,戚如翡和沈琢之间似乎是闹别扭了。
但是主子们的事,她一个做婢女的,没资格插手。
等沈琢喝完药,绿袖收了药碗,走了几步,又蓦的停下了。
她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冲沈琢行了一礼:“公子,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少夫人耳根子软,您同她说几句软话,事情兴许就过去了。”
沈琢看着烛火,没说话,但眼里却透着迷茫。
他不知道,要怎么同姑娘家相处。
戚如翡是他第一个动心的人,他很确定自己的心意,可他确定不了戚如翡对他的心意。
他不知道,戚如翡对他,究竟只是单纯的同情,还是喜欢而不自知。
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目前这个阶段,戚如翡只把他当兄弟,当朋友,唯独没有把他当成过丈夫。
上次那一吻,他承认,自己有些孟浪。
但他不后悔,他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他想让她知道,他是把她当妻子的,也想让她认真思考一下,他们这段关系。
可照现在这个架势看,戚如翡并没有想清楚,甚至好像还生气了。
沈琢揉了揉眉心,一时也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他现在是要向戚如翡道歉,让他们两人继续回到从前那种相处模式,还是找个机会,和戚如翡好好谈一场。
沈琢打心底里,更倾向后一种。
可偏生他认识的人里,没有成亲的,他也没办法找人取经!
而且这种事,若是一个谈不好,只怕戚如翡会更生气!可他们是夫妻,不可能都这样不清不楚的
第63章 醉酒 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戚如翡醉酒……
不过时间不等人。
没等沈琢找到合适的机会, 就到了沈瑜和祁明月成亲的日子。
这已经是相府今年内,第二次办喜事了。
魏晚若为了不落人口实,这次的排场, 同沈琢成亲是一样的,但若仔细观察,于细微处还是能瞧出差别的。
但戚如翡和沈琢, 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他们两人压根没发现,反倒在这一日,还得帮忙招呼宾客。
说是招呼,但戚如翡全程都跟在魏晚若身后, 对着一应来贺喜的夫人小姐们微笑,沈琢瞧见她眼底的不耐烦,正欲上前去帮她解围时,遥遥瞧见逍遥王府的马车到了。
沈琢脚下一顿。
逍遥王傅景砚同沈瑜素来交好, 今日已陪沈瑜一道去国公府接亲了, 现在能坐王府马车来的, 只有时欢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戚如翡原本正站在魏晚若身后装样子, 瞥见时欢从马车上下来,瞬间像见到了活菩萨一样, 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叫了声:“时欢。”
魏晚若皱了皱眉。
让侍女将面前的夫人送进去, 步履轻快过来, 同时欢道:“时欢姑娘来了,快,里面请。”
时欢冲着魏晚若行了个礼。
她站在戚如翡身侧,软软道:“迎亲的队伍应该快回来了, 我们在这儿等等再进去。”
魏晚若听她这么说,也没再强求。
让戚如翡陪着时欢,自己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沈琢见状,便没再过去了。
这虽然是相府今年第二次办喜事了,但来的宾客依旧很多,就连几位皇子也来了。
戚如翡一瞧见他们,脸顿时黑了半截。
她咬牙切齿道:“他们还有脸来!”
“哎,阿翡,你别冲动呀!”时欢忙拉住她:“今天是明月和二公子成亲的日子,闹大了不好的!”
戚如翡自然不会做打自家脸面的事。
但瞧见沈琢同几位皇子‘相谈甚欢’的模样,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飞快扭过头。
这一眼,别的皇子没察觉到,但傅岚清察觉到了。
他故意落在后面,悄咪咪同沈琢道:“你和戚如翡闹别扭了?!”
沈琢:“?!”
“以前戚如翡看你的眼神,可不是这……”样字还没说完,傅岚清又瞥见了跟在魏晚若身后,帮忙招呼宾客的夏迎芷。
华京人都讲究体面。
一般这种场合,只有女主人,或者儿媳正妻,才有资格出来招呼宾客。
但魏晚若身后那女子,明明是个未出阁的小姐,怎么也在前厅走动了?!
傅岚清摸了摸下巴,问:“那谁啊?”
“夏迎芷,我母亲的外甥女。”
傅岚清意味深长哦了声。
他眨了眨眼睛,指向夏迎芷:“你跟戚如翡闹别扭,是因为她。”
这句话,傅岚清说得十分笃定。
沈琢不禁侧目而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傅岚清懒洋洋道:“虽然我没成婚,但我又不瞎,从我进门到现在,那姑娘偷看了你不下五次,而刚才戚如翡那眼神,又跟刀子一样。”
虽然沈琢觉得,戚如翡刚才的眼神像刀子,很大的原因,应当是因为他同几位皇子说话所致。
但现在被傅岚清这么一说,他又有些不确定。
顿了片刻,沈琢迟疑问:“你觉得,阿翡在吃醋?!”
傅岚清啧了声,正要答话时,前面突然传来喜乐声。
是沈瑜迎亲回来了,府门口瞬间忙碌起来,不少人探头想看新娘子,管家则指挥着小厮放鞭炮,放火盆。
周遭乱哄哄的,一时也不是说话的好时候,沈琢便没再问了。
而时欢听到声音,忙拉着戚如翡往前挤。
戚如翡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好看的?!”
“人一辈子只成一次亲,成亲这日,自然是最好看的呀!”
好看个屁!
祁明月被盖头遮的严严实实的,而沈瑜则脸拉得老长,活像别人欠了他好几千两银子,这有什么好看的!
戚如翡不耐烦转头。
见时欢仰着头,眼里全是欢喜,望着沈瑜身侧的傅景砚时,只得又把话咽了下去。
纵然这场婚事,两位新人都是被迫的,但该走的流程,还是一步都不能省下。
拜完堂,傧相扯着嗓子喊了声:“礼成,送入洞房”之后,戚如翡便拉着时欢去找祁明月了。
他们过去时,祁明月和沈瑜正在吵架。
喜娘惊的嘴巴都能塞个鸡蛋了,她还是第一次瞧见,一对新人在新婚之夜,因为掀盖头,差点打起来的。
祁明月一把揪住沈瑜的领口,恶狠狠道:“你掀了再出去敬酒!这玩意儿把我脖子都要压断了!”
沈瑜不干:“天还没黑呢!掀什么盖头!你等我回来再掀!”
“现在掀!”
“等我回来再掀!”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让谁。
喜娘都要被他们两人逼疯时,瞧见戚如翡和时欢进来,顿时如见酒醒,忙道:“少夫人,时欢小姐,你们赶紧劝劝吧!”
时欢先劝道:“明月,掀盖头是要讲究吉时的,现在掀不吉利的。”
而戚如翡经历过祁明月的痛苦,她站祁明月:“现在掀!”
“阿翡!”
“戚如翡!”
沈瑜气急败坏看向戚如翡,正要说话时,祁明月蓦的松开他的手,怒道:“要么你现在掀,要么我自己掀,你选一个!”
说完,祁明月手已经去拉盖头了。
沈瑜眼皮一跳。
在心里恨恨把祁明月骂了一通,只得把盖头掀了。
“呼——”
祁明月顿时长舒一口气:“憋死姑奶奶了!”
沈瑜瞧见盖头下的祁明月,吓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平常习惯了戚明月粉黛不施的模样,如今瞧见她脸都被涂的跟猴屁股一样,顿时满脸嫌弃:“赶紧洗洗,丑死了!”
说完,麻溜跑了。
喜娘得了赏银,说了几句福话之后,便也退下了。
有侍女进来,打了水替祁明月卸了妆容,拆了发饰之后,祁明月这才活过来,她可怜巴巴看向戚如翡:“阿翡,有没有吃的?!”
戚如翡成过亲,也算是有了经验。
早早就让厨房给祁明月准备了吃的,祁明月话音刚落,绿袖便拎了个食盒从外面进来。
食盒里装的都是祁明月爱吃的菜。
祁明月撸起袖子,正要开动时,见戚如翡和时欢还站着,又一手拉一个,将人拽着陪自己坐下:“我们可是义结金兰过的,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坐下一起吃吧!”
时欢啊了声,嗫喏道:“明月,这不合规矩吧!”
哪有新娘子在大婚之夜,同人在喜房里吃吃喝喝的,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怎么看她们。
“哎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祁明月拉住时欢:“欢欢,你要再这么扫兴,我可就生气了!”
时欢有些为难:“明月,我……”
说着,时欢又看向戚如翡,她希望戚如翡说句话。
但戚如翡还没来得及说话,祁明月又撇嘴道:“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你们俩非要让我不开心吗?!”
戚如翡瞬间闭嘴了。
时欢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
祁明月吃了个半饱,又开始让喝酒。
时欢酒量不好,顿时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明月,酒就算了!你留着等会儿跟二公子喝吧!”
刚才沈瑜掀完盖头,就火急火燎走了。
还没来得及跟祁明月喝合卺酒。
“他算个什么东西!姑奶奶才不要等他呢!我们三个喝!”说着,祁明月拎着酒壶,将酒杯斟满,又强行塞到她们手上:“来,喝!”
戚如翡握着酒盅没动。
不管怎么样,今天都是祁明月和沈瑜成亲的日子,她们三个要是在喜房里喝起酒来,那就有些过分了!
时欢亦是这般想的。
祁明月见她们俩都不动,便赌气自己喝了。
而此时,在前厅敬酒的沈瑜,并不知道祁明月已经在喜房里喝了起来。
今日他成亲,他的狐朋狗友来了不少,兼之他娶的又是跟他们不对盘的祁明月,席间这帮人便灌了他不少酒。
而沈瑜心中郁闷,兼之又是新郎官的身份,自然是来者不拒。
沈琢立在旁边,看的直皱眉,正要上前相劝时,孟辛步履匆促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公子,不好了,少夫人和时欢小姐,在二夫人喜房喝醉了。”
沈琢闻言,当即转身便走。
而逍遥王那边显然也得到了消息,当即抛开众人,走了几步,想到还被众人劝酒的沈瑜,立刻将人扶着一道走。
“哎哎哎,王爷,你把新郎官带走做什么?”
那帮狐朋狗友不干了,想上前来阻拦,管家苍叔见状,立刻上前来帮忙劝阻。
夏迎芷出来透气,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见他们三人去的方向是沈瑜的喜房,想到先前,她原本打算去喜房见祁明月,却被拦在外面的事,她立刻吩咐侍女道:“你去告诉姨母,就说二表哥醉的不省人事,被人送回喜房了。”
说完,她径自跟了上去。
而沈琢他们三人过去时,喜房里的三个人,已经喝趴了两个,只有戚如翡还坐的端端正正的,只是脸略微红了些。
绿袖正在一旁劝道:“少夫人,今天是二夫人和二公子大喜的日子,咱们回去吧。”
戚如翡打了个酒嗝:“回哪儿去?”
“自然是……”绿袖想说,自然是回他们院子里,但说到一半,又想起戚如翡最近和沈琢在闹别扭,便道:“少夫人想回哪儿去,咱们就回哪儿去。”
戚如翡不假思索道:“我想回叶城。”
沈琢步履匆促过来,刚到廊下,就听到了戚如翡这句,‘我想回叶城’,脚下蓦的一顿。
“华京的人都不是好东西!”
戚如翡撑着桌子,摇摇晃晃站起来:“尤其是沈琢那个狗男人!明明是他轻薄我,我都没生气,他竟然还敢不理我!狗男人!”
刚进来的狗男人沈琢:“……”
绿袖同时欢的侍女,恨不得把耳朵捂上。
而趴在桌上的祁明月,听到这话,撑着脑袋,点头道:“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还有沈瑜那个狗东西,他,他也……”
沈瑜已经喝醉了。
冷不丁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立刻抬头张望:“谁?!谁在叫小爷我?!”
结果,就瞧见了坐在桌边,一身喜服的祁明月。
沈瑜打了个酒嗝,笑得一脸幸灾乐祸:“这谁他妈这么倒霉!竟然要娶你这个母老虎!我可真同情他!”
众人:“?!”
祁明月闻言,奋力睁开眼皮,看了沈瑜一眼,顿时一拍桌子,怒吼道:“我今天成亲,你来干什么?!”
“小爷我来看看,哪个男人眼瞎,娶了你这个母老虎啊!”
众人简直都要给他们跪了。
沈琢不耐烦捏了捏眉心,向搀着沈瑜的孟辛打了个眼色,孟辛会意,正要劈晕沈瑜时,院外突然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魏晚若一踏进喜房,看到这一幕,都要被气晕了。
谁家洞房花烛夜当晚,能像他们家这样,一对新人喝的醉醺醺的,搁这儿互嘲笑对方!
傅景砚见状,冲魏晚若道过歉,便抱起醉的不省人事的时欢,迅速撤了。
走到外面时,傅景砚遥遥瞥见,不远处树后飞快闪过一抹人影,顿时便明白了魏晚若为什么会这个时候来。
不过这是沈家的家事,与他无关。
傅景砚走了之后,沈琢柔声道:“阿翡,今夜是阿瑜同弟妹的洞房花烛夜,我们也走吧!”
戚如翡只听见了个洞房花烛夜。
这个她知道,打扰人家洞房,是要遭雷劈的!
戚如翡打了个酒嗝,便跟着沈琢,正要往外走时,沈瑜突然尖叫一声。
他同祁明月互相奚落对方。
奚落到一半,沈瑜瞧见周遭的场景,以及他和祁明月穿的喜服。整个人顿时不好了,跌坐在地上,抱着凳子哀嚎道:“娘啊!我不要娶这个母老虎!”
而祁明月现在也认出来了沈瑜。
她扑过去,死死抱住戚如翡的胳膊:“阿翡,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嫁给这个怂包蛋!”
魏晚若脸瞬间黑了。
她简直想抽死这两个丢人的东西!
魏晚若的心腹见状,立刻冲旁边的侍女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二公子和二夫人扶起来!”
侍女们这才上前。
可祁明月会武功,她们压根拉不动,而沈瑜又是个男子,见求魏晚若没用,他又转头去抱住了沈琢的腿,哭哭啼啼道:“沈琢,你是我哥,我你不可能看着我羊入虎口啊!”
沈琢:“……”
魏晚若都要气背过去了。
可不论她怎么软硬兼施,祁明月和沈瑜,都各自抱着戚如翡和沈琢不拉手,并且一个比一个声音嚎的高。
要不是前厅还有戏班在,估计全华京都知道他们这对冤家,在大婚晚上相互嫌弃了!
沈琢见戚如翡被摇的直皱眉。
他叹了口气,蹲下拉住沈瑜:“行了,起来,我跟阿翡陪你们喝酒。”
魏晚若:“?!”
原本正在哀嚎的两个人,听到这话,齐刷刷看向沈琢。
沈琢扭头吩咐:“拿酒来。”
很快,侍女就将酒送了过来。
见沈琢拉着戚如翡在桌边落坐,沈瑜和祁明月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坐下。
魏晚若看出了沈琢的意图,便也未曾出声阻拦,只吩咐人去做醒酒汤。
三个酒鬼跟一个清醒的人坐在一起喝酒。
沈琢负责斟,他们三个喝,边喝还要边吐槽。
沈瑜和祁明月是相互吐槽对方,而戚如翡则全程都在吐槽沈琢,说沈琢小气,说沈琢不像男人,明明被轻薄的人是他,他竟然狗胆包天的不理她!还说她的相公要能打得过她,以及要入赘到山寨等等。
沈琢觉得,戚如翡再说下去,明天他们俩都不能见人了。
便趁着沈瑜和祁明月互相指责对方时,偷偷将喝趴下的戚如翡带走了。
而魏晚若一见他们出来,当即就吩咐人,将喜房门锁了。
里面都没动静。
夏迎芷按捺不住想进去,可又怕进去之后,沈琢知道魏晚若是她找来的,所以便只得在外面继续等。
等了小半个时辰后,戚如翡和沈琢终于出来了。
只是,戚如翡是被沈琢扶出来的。
夏迎芷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的软肉里。
沈琢将戚如翡带回去。
一进屋,戚如翡就往平常睡的榻上去,沈琢扶着她躺下,刚吩咐让绿袖去打盆水来。
结果一回头,发现戚如翡又起来了。
沈琢去拉她:“阿翡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别,别碰我!”戚如翡甩开沈琢,趿拉着鞋子,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脸愤然:“那个狗男人没有心!我都把床让给他睡了,他竟然还这么对我!今晚我,嗝,我不让了!”
沈琢:“……”
然后沈琢眼睁睁看着,戚如翡踉跄撩开纱幔,躺到床上睡下了。
绿袖端着水盆进来。
见沈琢立着出神,便将水盆放下,行了个礼又退了出去。
沈琢站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声。
然后走到床边,拿着帕子,正要给戚如翡擦脸时,一件外裳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沈琢叹了口气。
将外裳捡起来叠好,又用帕子给戚如翡擦了脸和手,等他将帕子放回盆里再回来时,戚如翡已经睡着了。
沈琢在床边坐下。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戚如翡醉酒。
戚如翡清醒时,一直都把他当成命不久矣的人。
平日里即便有脾气,看在他‘快要不行了’的份上,也都会极力按捺下去,今晚还是她第一次,把他当成个正常人,抱怨了他那么多的不好。
沈琢不觉得生气,反倒有些开心。
他坐在床边,盯着戚如翡看了好一会儿,见戚如翡翻身朝里睡去时,便小心翼翼躺了下去。
第64章 辩解 那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戚如翡是被热醒的。
意识模糊时, 就想掀被子,但是被子没碰到,反倒碰到了个硬硬热热的东西。
戚如翡睡意瞬间全没了。
她唰的一下睁眼, 看到沈琢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火气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上。
戚如翡条件反射性就扬手朝他挥去。
沈琢睡眼惺忪时,看到戚如翡挥过来的手时, 吓得眸光一扇,当即狼狈朝后躲:“阿翡,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
见沈琢还敢躲,戚如翡顿时怒气横生, 当即翻身起来,跨坐在沈琢身上,然后摁着他的两只手,怒道:“狗男人!上次轻薄我,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次竟然又爬上了我的床!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呢!”
“阿阿阿翡, 这是我的床!”
沈琢底气不足辩解。
戚如翡一扭头。
发现她确实睡在沈琢的床上。
对于昨晚的事情, 戚如翡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她只记得她和时欢, 被祁明月拉着喝酒。喝到中途,沈琢好像来了。
之后的事情, 她就没印象了。
她是喝醉了,但沈琢还清醒着。
戚如翡恶狠狠问:“那我为什么会在你床上?!”
这句话问完, 戚如翡这才想起来, 垂头去看自己的衣裳。
她的外裳没了。
中衣还在,但被扯的松松垮垮的,锁骨都露在外面。
戚如翡眼神顿时变得阴鸷起来。
“阿翡,是你自己上来的!”
“你放屁!”
她是寨子里公认酒品最好的。
喝醉了, 除了话多之外,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而且从来没上错过床。
怎么可能昨晚喝醉,就爬上沈琢的床了呢!
“我没撒谎!真的是你自己上来的!”沈琢忙解释:“昨晚你喝醉之后,骂了我很多话,还说我不识好歹,你都把床让给我了,我竟然对你还不好!所以你不让了!”
戚如翡:“……”
戚如翡卡壳了。
因为这事,她确实干过。
以前在寨子里,她曾因为和柳柳闹别扭,喝醉之后,把送给人家的东西又要了回去。醒来之后,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昨晚是特殊情况。
戚如翡又给自己找补:“那我喝醉了,你又没喝醉!我昨晚爬上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我赶下去?”
沈琢眸光微闪,小声道:“我不敢。”
戚如翡气的一口老血卡在喉间,她没好气道:“既然你不敢把我赶下去,那你为什么自己不下去!”
这是个好问题。
所以沈琢也认真回答了,他捂着唇角,低咳数声,虚弱道:“阿翡忘了么?太医说了,我这身体不得受凉受寒,窗边寒气重!”
戚如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垂眸,盯着沈琢,沈琢则是一脸愧疚,瞎话张嘴就来:“都怪我这副身子不争气,而且当时我太困了,所以没能起来,对不起,阿翡。”
“停!”戚如翡摁了摁额角。
昨晚是她爬上了沈琢的床,他跟她道哪门子的歉!
戚如翡道:“行了,昨晚这事……”
她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哐啷一声。
戚如翡扭头看过去。
就见水洒了一地,绿袖忙不迭垂头请罪:“奴婢该死,打扰到公子和夫人了!”
说完,匆促行了一礼,便端起铜盆,脚底打滑跑了。
被绿袖这么一吓,戚如翡这才意识到,她跟沈琢现在这姿势十分不雅观,而且很容易令人胡思乱想。
而且沈琢昨晚睡觉的时候,也没将纱幔放下来。
饶是戚如翡一向脸皮厚,顿时尴尬起来。
他手忙脚乱松开沈琢,从他身上下来了。
沈琢瞧见戚如翡脸红了。
他活动着手腕,故意道:“阿翡,你下次轻些!”
戚如翡顿时抽出软枕,照着沈琢的脸砸了下去。
以沈琢的身手,他是完全能躲得这一击的,可他却直挺挺躺着,任由软枕砸在脸上,而后闷笑起来。
经过起床时的这一出,戚如翡和沈琢的关系,顿时缓和不少。
绿袖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才重新进去伺候。
她进去时,戚如翡和沈琢正坐在桌边。
戚如翡手上拿着一罐膏药,正在往沈琢手腕上涂,嘴里还在吐槽:“你说说,你个大老爷们,怎么比个姑娘家都娇贵!我先前都没怎么用力,怎么就红成这样了!”
绿袖脚步顿时停下了。
她觉得,她现在不适合进去,便往后退了几步,立在外面,扬声回禀:“公子,少夫人,老夫人院里来人,请你们过去。”
今日是祁明月进门的第一天,得向长辈敬茶,顺带认识认识亲眷。
戚如翡和沈琢过去时,沈瑜和祁明月也刚到。
因着是成婚的头一日,他们俩都穿的极为喜庆,沈瑜穿了件银红色圆领锦袍,而祁明月则穿了件桃红色长裙。
但再喜庆的颜色,都压不住他们俩的互看生厌,以及眼底深深的乌青。
一见到戚如翡,祁明月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
她立刻过来,拉住戚如翡:“阿翡,幸好有你在,不然这沈家,我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这个好办啊!”沈瑜凉凉道:“小爷我现在就能给你写和离书!”
“行啊!你今天要是不给姑奶奶和离书,你就是孙子!”
魏晚若带着夏迎芷从外面进来,就看到祁明月和沈瑜两个又要干起来了。
她顿时气的肝儿疼,当即快步上前,冷着脸呵斥:“成婚第一天,你们俩又闹什么?!”
“我没闹!”祁明月指向沈瑜:“是他说要给我写和离书的!”
“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先说,你在我们府里,一日都待不下去了,沈琢和戚如翡都可以作证!”
沈琢和戚如翡:“……”
魏晚若都要气晕了。
她怒道:“都给我闭嘴!要是再敢胡嚷嚷,你们俩都给我去祠堂罚跪去!”
见魏晚若真生气了。
沈瑜冷哼一声,将脑袋转到了旁边。
祁明月见状,这才闭嘴了,只小声冲戚如翡抱怨道:“阿翡,果真女人的金贵,只有成婚那一天。”
戚如翡:“……”
魏晚若听见这话了,但也只能装听不见。
这个儿媳妇儿是她自己看上的,也是她找媒人上门提亲的,现在这对冤家成这样,她除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吞,还能怎么办!
夏迎芷见魏晚若气的不轻,柔声劝道:“姨母,您消消气。”
祁明月原本正在同戚如翡说话。
冷不丁听到这声音,循声望过来,瞧见夏迎芷时,眼睛眯了眯。
然后,她抬起手,指向夏迎芷:“她是谁?”
戚如翡正要答话时,一个嬷嬷从里面出来道:“老夫人请公子少夫人们进去。”
魏晚若走到沈琢身边,替他将衣裳理了理,道:“要是在你祖母面前,还这么不懂规矩,你给我仔细你的皮!”
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沈瑜。
但祁明月知道,这话也是说给她听的。
她撇撇嘴,收起了懒散。
几人一同进去。
沈老夫人端坐在高位上,瞧见他们,瞬间喜笑颜开,紧跟着便有侍女端了茶过来,让沈瑜和祁明月向长辈奉茶。
纵然两人很是不对盘,但也都规规矩矩敬了茶。
沈老夫人喝过茶,给他们塞了红包:“好孩子,既嫁进我们沈家来,日后便是我们沈家的人,若是阿瑜待你不好,你就来找祖母,祖母给你做主。”
祁明月乖巧应了。
之后,两人又向魏晚若敬茶。按说,今日敬的是公婆茶,沈勉之也该在的,但他今日有事,暂未回府,只有魏晚若一人受了他们俩的茶。
魏晚若喝过茶,这才道:“如今你们既已成了婚,便都不是小孩子了,日后要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
说完,将红包递了过去。
祁明月说了声,“谢谢娘”,便收了红包。
之后便是认亲,祁明月和戚如翡都是老熟人了,但还是走了个过场。
戚如翡将一个鼓囊囊的红包递给她。
祁明月笑嘻嘻收下了:“多谢大嫂。”
戚如翡差点被这声大嫂送走了。
沈老夫人见他们相处的融洽,脸上全是慈祥的笑意,却不想,祁明月的目光突然落在夏迎芷身上,又问道:“今天不是认亲的日子么?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第65章 打脸 你这么孝顺,你家长辈知道吗?!……
一时,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夏迎芷身上。
沈老夫人的笑收了几分。
她偏头看了魏晚若一眼。
魏晚若心里咯噔一声。
夏迎芷时常过来陪沈老夫人说话,刚才带她过来时, 她倒是忘了今日是新妇进门敬茶认亲,应该只有本家人在。
魏晚若解释道:“她是我外甥女,迎芷, 还不过来见过表嫂。”
夏迎芷上前,落落大方道:“迎芷见过表嫂,祝二表哥和二表嫂,百年好合, 永结同心。”
无论是行礼的动作,还是说的话,夏迎芷让人都无可挑剔。
但祁明月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尤其是在瞧见夏迎芷一身绿裙, 上面绣的竹叶纹时, 这种感觉更是强烈。
毕竟她看惯了戚如翡和沈琢穿成这样。
突然凭空多了个夏迎芷, 瞬间让她如鲠在喉。
不过祁明月却没流露出来。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娇憨道:“原来是表妹啊!真是对不住, 我以为今日只有自家人,不曾想表妹也在, 没能给表妹准备见面礼,下次再给表妹补上啊!”
这话一出, 亲疏立现。
夏迎芷没想到, 祁明月会这般当众下她的面子,脸上顿时闪过一抹难堪,咬着唇角道:“是迎芷的不是,只想着来给老夫人送汤, 忘了今日是二表嫂敬茶的日子。”
话虽是如此说,但夏迎芷却是一脸,‘我委屈,但我不敢说’的模样。
戚如翡皱了皱眉,正要上前时,却被沈琢握住手腕。
沈琢冲她摇了摇头。
祁明月啧了声。
她们国公府没有绿茶婊,但是她舅舅府里有啊!她可是亲眼见过,她舅母是怎么修理那她们的。
既然夏迎芷不知死活,非要往她身上撞,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沈瑜瞧见祁明月眼里的跃跃欲试。
心里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正要插话时,祁明月笑眯眯道:“表妹是客人,送汤这种事,怎么能劳你亲自动手,以后让下人送就行了。”
夏迎芷没想到祁明月竟然会追着她不放。
她将头埋得更低了,泫然欲泣道:“迎芷只想尽个孝道而已,若是二表嫂不喜欢,那迎芷以后不送便是了。”
这话看着像是在认错,实则却是以退为进。
戚如翡都听不下去了,她不耐烦道:“你左一句尽孝道,右一句尽孝道,你这么孝顺,你家长辈知道吗?”
这话一出,堂中顿时鸦雀无声。
夏迎芷脸色苍白如雪,抬头看向戚如翡。
这些日子,她时常去找戚如翡‘聊天。’
已大致摸清了戚如翡的脾气,戚如翡对姑娘家的容忍度一向很高。她怎么都没想到,她这次,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打她的脸!
祁明月也跟着附和:“就是,表妹要敬孝道这份心是好的,可也该到自家长辈面前尽,你这样在我们祖母面前尽孝,搞的我们这些晚辈压力很大啊!感觉我们这些亲的,都没你这个表的孝顺呢!”
最后那句,祁明月压重了语气。
魏晚若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捂住祁明月的嘴。
可碍于沈老夫人还在,她只能不自在笑笑:“你这丫头,你表妹来者是客,第一次见面,你怎么能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你看看,你都把她吓到了!”
“我……”
沈瑜收到了魏晚若的死亡凝视,他立刻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祁明月瞬间炸了。
她指着夏迎芷道:“你为了她吼我?!”
沈琢无语捏了捏眉心。
沈老夫人也适时发话了:“阿翡,明月,你们两个来祖母这里。”
祁明月和戚如翡依言上前。
沈老夫人握住她们的手。
她从侍女呈上来的锦盒里,取出一对缠枝花纹金镯子,给她们一人戴了一只,慈祥笑道:“你们俩是祖母嫡亲的孙媳妇儿,谁都比不过你们俩,你表妹年纪比你们轻,又是远客,今日或有言语失敬的地方,你们两个看在祖母的面上,别同她计较了,可好?”
一句‘你表妹是远客’,瞬间让夏迎芷脸色煞白。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被祁明月激的失了分寸,纵然老夫人平日里再对她另眼相待,但她终究比不过人家嫡亲的孙媳妇儿。
自己刚才的说的那些话,确实欠考虑了。
夏迎芷当即就想道歉,但祁明月却没给她机会。
祁明月和戚如翡对视一眼,然后笑道:“我们都听祖母的。”
“好孩子!”沈老夫人拍了拍她们的手背:“琢儿和阿瑜能娶到你们两个,是他们的福气!”
沈琢立刻笑道:“祖母说的极是。”
沈瑜:“……”
鄙人并不想附和。
但好在,沈老夫人也没想让他附和。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看向她们的眼神愈发慈祥:“如今啊,看着他们俩成亲,祖母也就安心了,只剩下一个心愿了。”
一听沈老夫人这话,戚如翡和祁明月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沈老夫人接着就道:“祖母想在闭眼前,看一眼曾孙,你们俩可能满足祖母这个心愿?”
祁明月和戚如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拒绝了。
所以,她们十分默契的开口:“祖母,这种事,也不是我们俩能单独决定的!”
沈瑜刚将糕点塞嘴里,听到这话差点没噎死。
沈琢对上沈老夫人期待的视线,他温柔一笑:“我都听阿翡的。”
听我的个屁!
我们俩不是假夫妻么?!咋生孩子?!
但鉴于他们之前的约定,以及拿人手短,戚如翡只得闭嘴装死。
可沈老夫人却不肯放过她。
沈老夫人着重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阿翡,你是长嫂,也是先过门的,祖母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
戚如翡十分想说:您可千万别对我寄予厚望!
我们俩就是挂名夫妻!而且沈琢随时都要嗝屁了,他们还生个屁!
“阿翡……”
沈老夫人又叫了戚如翡一声,似是誓要从戚如翡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戚如翡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们争取,争取。”
夏迎芷听了这话。
指尖已经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去了,可她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
沈老夫人留他们说了会儿话,便让他们各自散了。
夏迎芷想留下认罪,沈老夫人却道:“你先去吧,我同儿媳妇说几句话。”
夏迎芷只得去了。
等所有人都走完了,沈老夫人才转头看向魏晚若。
她眼里再无刚才的慈爱,只冷声问:“你对这两个儿媳妇,哪个不满意?!”
魏晚若吓了一跳:“娘何出此言啊!”
“何出此言!你当我老婆子是死的不成!”沈老夫人满脸怒气:“夏迎芷这次来府里,可曾安生过?!先前,她一趟一趟往琢儿院里跑,说是你忙着阿瑜的婚事,她无聊去找阿翡说话,可她真的是去找阿翡说话的吗?!”
这事魏晚若知道。
但当时她确实忙着在筹备沈瑜的婚事,无暇顾及这个。
“幸好琢儿是个懂得避嫌的,那几日,他时常没再府里,而阿翡单纯,也没想到这一层,可阿翡看不出来,你这个做姨母的,也当真看不出来了吗?!”
“这,娘,儿媳……”
“若是这事也就罢了,可你昨天,又做的是什么蠢事!”沈老夫人没听魏晚若辩解:“昨天阿瑜成亲,你这个当婆婆的,不带着长媳去迎客,反倒带着自己娘家的侄女招摇过市。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琢儿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还是想让人知道,你对阿翡这个长媳不待见,打算让自己的外甥女取而代之!”
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扇了魏晚若一巴掌。
魏晚若立刻跪了下去,慌乱解释道:“娘,琢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可这些年,我待他如何,您心里也是有数的啊!”
沈老夫人没说话。
魏晚若又气又委屈:“是,我待琢儿是与阿瑜不同,可娘您也知道,琢儿回华京之后,虽然对我是尊敬有加,但总是透着一股子疏离。而我又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并非是他的生母,我若管得多了,只会惹他不快啊!”
这一层,沈老夫人想过了。
所以,沈琢回华京后,魏晚若对他只有面子功夫,她也一直没说什么。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她能指望魏晚若对沈琢有多好!
“至于昨天,我带迎芷迎客这事,儿媳更是冤枉!”魏晚若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娘您也知道,阿翡对这些人际关系不感兴趣,而她又与明月相熟,拜过堂之后,她和逍遥王王府的时欢姑娘,就去喜房陪明月了。我本想着,让她们妯娌间说几句话,就让阿翡出来,带她去见见女眷的,可谁曾想,她们三个竟在喜房喝醉了。”
沈老夫人一脸不可置信。
这几日,她身上不爽快,昨日强撑着,等沈瑜拜过堂吃了几盅酒,就早早回房中歇下了,她竟不知,还发生了这种事!
“除此之外,还有个原因,迎芷来之前,儿媳收到了姐姐的书信,姐姐在信中,央求我在华京,为迎芷寻门好亲事,毕竟迎芷家中,是何情形,娘您也是有所耳闻的。”
夏迎芷虽是家中嫡女,但却她父亲宠妾灭妻,导致她们母女在府中时常受小妾的磋磨。
沈老夫人怜惜夏迎芷的遭遇,这才对她疼爱有加,可这份疼爱,是在不牵扯到她孙子们的幸福身上!
沈老夫人拍着桌子,骂道;“她是你外甥女,你想为她寻门好亲事,我不反对,可昨天那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能带她那般招摇过市,暂且不说旁人怎么说,反倒让她生了不该生的心思,你瞧瞧刚才,她是如何挤兑明月的!”
魏晚若连连认错。
沈老夫人说教一番后,盯着她,冷声道:“外甥女跟儿媳妇,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扶着婆子的手,进了里间。
夏迎芷从沈老夫人院中出来之后,也不敢走远,一直在外面等着魏晚若。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才见魏晚若出来。
她立刻快步上前,叫了声:“姨母。”
魏晚若嫁进相府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被沈老夫人训斥。
是以此时,瞧见夏迎芷,语气也不由冲了几分:“我同你说了多少次,琢儿如今已经成亲了,你趁早断了你的念想,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若沈琢娶的是个名门闺秀,亦或者是个温婉端庄的姑娘。
夏迎芷或许会就此死心了,可在发现,沈琢娶的是戚如翡这样粗鄙不堪的姑娘时,她就不甘心了。
她觉得,戚如翡这样的人,配不上沈琢这样高洁的人。
而沈琢对戚如翡的温柔,也不过是因为骨子里的教养而已,所以她不服!
“姨母,我……”
“行了!”魏晚若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刚才老太太已经动怒了,你最近安分些,昨日私下里,有不少夫人向我打听过你。再等几日,若是对方有意,我会安排你们相看的,你意下如何?”
虽然魏晚若是在询问她的意思,但夏迎芷知道,她没得选。
若是她不答应,只怕明日,魏晚若便会将她遣送回家,夏迎芷低声道:“迎芷全听姨母安排。”
而离开的四个人,压根不知道,后面还有这么一出。
出了沈老夫人的院子,祁明月就道:“阿翡,让我先回去补个觉,晚点我再来找你玩啊!”
昨天他们喝酒喝到快子时了,中途祁明月醒来之后,发现被和沈瑜关在一起,两人差点又打了一场,天蒙蒙亮才睡着。
但睡着没一会儿,又被侍女叫醒来敬茶了,刚才她全程都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的。
祁明月和沈瑜走了,戚如翡和沈琢也回了他们的院子。
戚如翡昨晚也没睡好,便也回去补了个觉。
等她睡醒时,便闻到了一股桂花香,她掀开帘子,去了外间,便见沈琢书桌一角的瓷瓶里,插了一捧桂花。
而沈琢则坐在案几后,正在看东西。
戚如翡直接走过去,一把将他的纸抽走:“皇上不是已经准了你的病休吗?你还看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说完,戚如翡觑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的字,顿时面露嫌弃。
沈琢也不生气,而是抬眸笑道:“左右闲来无事,不如我教阿翡,写你的名字吧!”
戚如翡立刻摇头拒绝。
沈琢没再勉强,而是抽出一张纸,提笔蘸墨,而后在纸张上落笔,潇洒写了三个字。
戚如翡对这种不感兴趣,转身要走人时,被沈琢一把攥住手腕。
沈琢指着纸上的字:“这是阿翡的名字。”
戚如翡这才转头,看了一眼。
她名字长这样?!
看着好繁琐的样子!
沈琢趁势将戚如翡拉过去。
他询问道:“阿翡要不要试着写一写?”
“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阿翡。”
说完,没等戚如翡拒绝,沈琢便重新取了张纸,在纸上极慢写了如字,他道:“阿翡的名字里,如字最简单,阿翡按照我刚才写的,先临摹一遍。”
戚如翡觑了一眼。
她信心满满道:“这有何难!你起开,看我给你写出来!”
沈琢从桌案后走开,
就见戚如翡蘸了蘸墨,然后掌心攥着笔,就要开始了。
沈琢提醒道:“阿翡,笔是要提起来写的。”
“我写还是你写?”戚如翡瞪了沈琢一眼:“你再啰嗦,我就不写了!”
沈琢立刻闭嘴。
然后就见戚如翡对着他写的如字,然后依葫芦画瓢,也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出来。
写完之后,她将笔一撂,一脸牛气道:“丑是丑了点,但是也成形了。”
沈琢立刻违心赞美。
他道:“阿翡真厉害,第一次写字,就能写的这么好了!”
“那是,我可是无妄山的二当家呢!”
然后,沈琢又吹了一堆彩虹屁,趁机又把戚和翡两个字也写了。
但这两个字,戚如翡怎么写都写不好。
没一会儿,她神色就变得不耐烦了。
沈琢见状,便道:“这两个字不好写,不如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先到这里?!”戚如翡抬眸,断然拒绝了:“不!我就不信了,我还写不出来了!你再给我写一遍!”
沈琢没想到,戚如翡在写字上也这么执着。
他走到戚如翡身侧,不厌其烦的在宣纸上,写下戚如翡的名字。
其实像戚如翡这种初学者,最好的办法,是握住她的手,教她写会更快。
但沈琢不想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便站在她身侧,让戚如翡跟着他,一笔一划的写。
沈琢让戚如翡学写自己的名字,本是娱乐之举。
可戚如翡却偏偏跟这三个字杠上了,一下午她哪儿也没去,就练自己的名字了,甚至中途,祁明月来找她,都没能把她从案几后拉开。
一直到晚上快睡觉时,戚如翡终于凭借她过人的毅力,勉强将那三个字,写得看着像那么回事了。
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则是她的手腕酸的要命。
沈琢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替戚如翡揉着手腕:“阿翡,你于写字上,已是十分有天赋了,着实不必这般逼迫自己!”
“不是有句话么?叫人不成器,玉什么琢来着……”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对!就是这个。”
他们俩正说着话,院外突然传来说话声。
没一会儿,绿袖便在门口道:“大公子,少夫人,老夫人院中的宋妈妈来了。”
沈琢一愣。
这个时辰,祖母很少会让人来他院中。
很快,宋妈妈就被请了进来。
她冲沈琢和戚如翡行了一礼,而后将手中的食盒掀开,双手奉上一碗汤药:“老夫人见大公子这几日脸色不好,让人给大公子开了补药,还请大公子趁热喝。”
第66章 遗愿 我想当阿翡的夫君。
沈琢目光落在黑乎乎的汤药上。
平日里, 他的身体一直有大夫调理,沈老夫人从没给他送过补药。
这是第一次。
联想到,先前老夫人在厅上的催生之举。
沈琢闭着眼睛, 也知道,这汤药是补什么的,他内心十分拒绝, 可这是宋妈妈亲自送来的,他推拒不了,只得含笑接过:“劳烦宋妈妈亲自跑一趟了。”
“大公子折煞老奴了。”
宋妈妈见沈琢欲将药碗往桌上放,又道:“大夫说了, 这药要趁热喝了才好呢!”
沈琢放药碗的手一顿。
戚如翡一闻到那药味,脸顿时皱在了一起,她道:“既然如此,你赶紧喝吧。”
不然她都要被这药味熏死了。
被两双眼睛盯着。
沈琢无奈, 只好捧着药碗喝了。
宋妈妈完成任务后, 接了空碗:“时辰不早了, 大公子和少夫人早些歇息,老奴告退了。”
说完, 行过礼后便转身走了。
沈琢去漱口净手。
再回来时,就见戚如翡拎着被子, 站在榻前,一脸阴郁。
他不由问:“怎么了?”
今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
当时戚如翡一心都在练字上, 便忘了关窗。
一场雨过后, 靠窗的榻上被褥全被淋湿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
戚如翡拎着湿被子道:“你再给我找床新被褥来。”
沈琢并未去给戚如翡找被子,而是走了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被子,又摸了摸榻上, 触手一片冰冷:“新被褥倒是简单,只是这榻上染了寒气,现在外面又下着雨,就算换了新被褥,只怕夜里还是会冷。”
戚如翡白了沈琢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沈琢想了想。
觑着戚如翡的脸色,试探道:“要不阿翡上床睡?”
这话说完,顿时换来戚如翡一记眼刀。
要不是今天下午,沈琢一直同她在一起,戚如翡都要怀疑是他故意的了!
沈琢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如今这榻已经睡不了,若是我们谁出去睡,若是让祖母知道了,只怕……”
一想到先前,沈老夫人的催生,戚如翡顿觉头大。
她立刻道:“行了,你打住!”
戚如翡也不是矫情的人。
左右他们昨晚已经在一张床上睡着了,睡一夜跟睡两夜,对戚如翡来说,没多大的区别!只是有个问题——
昨晚,她喝醉了,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了。但今天,她白天睡多了,现在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而她身侧的沈琢,睡姿端正,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戚如翡想了想,开口叫了声:“沈琢?”
沈琢嗯了声:“怎么了?”
戚如翡踹了一脚自己的被子:“我睡不着,你困吗?”
沈琢自然是不困的。
戚如翡便来了兴致,问道:“那我们聊会儿天?”
“好,阿翡想聊什么?”
戚如翡趴在床上。
眼珠子转了转,她留在华京的目的,是为了希望沈琢能了无遗憾的亡故,最近她一直忙着祁明月的事,好像把这事撂开了。
戚如翡便问:“你还有什么遗愿?”
此时,夜深人静,两人难得同床共枕。
沈琢以为,戚如翡会说些温情的话题,却不想,她一开口,问的竟然是这个。
沈琢噎了一下。
戚如翡将胳膊枕在脑袋下,翘着二郎腿晃着:“有什么遗愿,二当家都能满足你。”
沈琢一听这话,立刻翻了个身,朝戚如翡看过去。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惊喜:“阿翡此话当真?!”
“二当家什么时候骗过你。”
戚如翡给了个确定的答案,但沈琢却沉默了好一会儿,试探问:“什么都可以?!”
“只要二当家能做到的,都可以。”
沈琢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戚如翡受不了他这种磨磨唧唧的模样,扭过头,正要骂他时,沈琢开口了。
他道:“我想当阿翡的夫君。”
嗯?!
这是什么破愿望?!
戚如翡道:“我们俩现在不已经是夫妻了吗?!”
换言之,他不已经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了吗?!
“不是这种夫妻。”
戚如翡不解:“那是什么样的?!”
屋内的灯火全熄了。
只余廊下的灯笼,在夜风晃荡间,往屋内撒了些许亮光。
沈琢侧过身,望着戚如翡,一张脸影影绰绰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些许哀伤:“像正常夫妻那样,相濡以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不是……”
戚如翡十分煞风景的打断了沈琢的话:“你这个身体,怕是偕老不了吧?”
沈琢被噎了一下,顿时不说话了,就那么盯着戚如翡。
戚如翡被盯的发毛。
她只好道:“行行行,你继续说。”
“我希望阿翡对我不是因为怜悯,而是能把我当成你的夫君。”
戚如翡蹙了蹙眉。
前面那句,她能理解,但后面这句,“把我当成你的夫君”,她懂。
戚如翡问:“你觉得,名义上的夫君,跟我把你当成真正的夫君,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沈琢道:“名义上的夫君,阿翡对我只有怜悯,若是阿翡能把我当成真正的夫君,那就有爱了。”
爱?!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是能当饭吃还是咋的?!
戚如翡的耐心瞬间被沈琢耗尽了:“我说,你也别闲得蛋疼了!与其整天搞什么爱不爱,跟什么真正的夫君,这些幺蛾子,还不如提些正经的要求,说不定我能……”
说到一半,戚如翡蓦的一顿。
电光火石间,她又蓦的撑头看过来:“不对!你跟我拉扯了这么半天,是想要让我把你个男人看?而不是当个病人?!”
沈琢立刻点头。
戚如翡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而后她没好气拍了沈琢一巴掌:“你这黄土都埋到脖子上了,还想着房/事呢!”
他们俩现在的挂名夫妻,跟真正夫妻之间,不就查了个洞房花烛夜吗?!
原来沈琢饶了这么一圈,是想说这个啊!
沈琢被戚如翡这个虎狼之词吓到了。
一不留神便岔气了,而后咳的震天响。
戚如翡一脸鄙夷。
但还是从床上下来,倒了水塞到沈琢手里,奚落道:“就你这身子骨,竟然还想着这档子事,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我不是,我没有,咳咳咳咳……”
戚如翡打断沈琢的话:“我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我还能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可你能跟正常的男人比吗?”
这话沈琢忍不了。
他喘息的着抬头:“我怎么就不能跟正常的男人相比了?”
他虽然体质弱于常人,但不代表在别的方面,也弱于常人。
戚如翡见沈琢气的面红耳赤。
也知道这事,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便也难得服了软:“行行行,你跟正常男人一样,甚至比他们都厉害,行了吧!”
沈琢都要气晕了。
他觉得,自己是脑袋抽了,才会大晚上的,跟戚如翡讨论这个问题!
一念至此,沈琢直接气哄哄将被子拉过头顶,瓮声瓮气道:“我困了,先睡了。”
戚如翡瞠目结舌。
这是没达到目的,所以生气啦?!
还是说,自己刚才那些话,让他男人的自尊心受伤啦?!
可是她也没说错啊!毕竟他身体都这样了,老想着那档子事,也不合适吧!
不过见沈琢这么渴望尝试。
戚如翡想了想,决定先去问问再说。
第二天,戚如翡私下问了绿袖。
绿袖听完戚如翡说的,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
戚如翡知道,绿袖还是个姑娘家,问这话不大好,但她是大夫,又时常帮衬着调理沈琢的身体,所以问她是最准确的。
“怎么了?是不行吗?”
绿袖摇头,想了想,斟酌开口:“不是不行,只是不能纵欲过度。”
她们正说着,见沈琢从外面进来,戚如翡立刻闭嘴了。
绿袖瞬间如蒙大赦,忙退下了。
沈琢狐疑看了她们一眼。
他问:“你跟绿袖说什么了?”
把她吓成那样了。
“没什么。”
戚如翡站起来:“我去找祁明月了。”
说完,就直接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沈琢。
戚如翡刚走远,孟辛便匆匆从外面进来道:“公子,前院传来消息,说十殿下来了。”
傅岚清?!
昨日他不是刚来过相府的么?!
但最后,沈琢还是让孟辛将人请了进来。
傅岚清笼着衣裳进来时,沈琢正坐在桌边煮茶。
如今不过是仲秋,亭子里却已挂上了御寒的帷帐。
傅岚清拨开帘子进来,毫不客气在沈琢面前落座。
而后,拖着下巴,盯着沈琢了好一会儿,瞬间来了兴致:“瞧你这样子,是和戚如翡和好了?来,快给我说说。”
沈琢将泡好的茶放到傅岚清面前。
他淡淡道:“殿下今日来,可是查到了杨文忠幕后之人?”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啊!一上来就问公事!”话是这么说,但傅岚清还是说起了正事:“查到了,杨文忠幕后的人,应该是三皇兄。”
这事,也是傅岚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查到的。
此事还要从三皇妃说起。
三皇子曾娶过一位皇妃,可惜那位皇妃福薄,同三皇子成亲不过一载,便病逝了。而三皇妃的父亲,本是当朝大儒,自丧女后便一蹶不振,遂向陛下上书告老还乡了。
而杨文忠昔年曾是三皇子岳丈的门生。
但因为这位大儒桃李满天下,兼之杨文忠又不出挑,是以知晓此事的人极少。
沈琢听完之后,不置可否点点头。
傅岚清单手撑着额头,把玩着茶盅:“我查到之后,第一时间就将此事告诉了六皇兄,你猜,六皇兄会怎么做?”
“会怎么做都与殿下无关!”沈琢道:“殿下如今该想的,是要怎么在与三皇子这场博弈中赢。”
“我不怕啊!”傅岚清耸耸肩:“反正现在,全华京人都知道,父皇最宠我,兼之沈相和国公府又站到了我这边,我怕……”
说着说着,对上沈琢的视线,傅岚清立刻求饶。
“哎,现在朝野上下都这么看我的!所以你放心,依照三皇兄那个谨慎的性格,短期内,他不会再来招惹我的!”
“短期内不会,但以后呢?”
傅岚清双手一摊:“以后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父皇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他心里门清,残害手足这种事,先下手不是为强,而是遭殃。”
这点,沈琢是认同傅岚清所说的。
毕竟昭和帝膝下,还有好些身患残疾的皇子,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立太子,而是一直在考察几位皇子。
所以这几位身体康健的皇子。
不论私下斗的多厉害,面上都是兄友弟恭的。
见傅岚清知道其中利害,沈琢也没再多说。
听他扯了些有的没的之后,便以身体不适,将人轰走了。
孟辛亲自将人送走,再回来时,就听沈琢问:“暗部那边还是没消息?”
杨文忠这事,沈琢让傅岚清去查了。
但他却瞒下了,幕后之人,千方百计让戚如翡回华京这一点。
他私下早已让暗卫去查了。
孟辛摇摇头:“暂未消息传来。”
沈琢指尖叩了叩石桌,孟辛知道,这是他不耐烦时的动作。
孟辛立刻又道:“属下会去催暗部那边的。”
沈琢这边在忙戚如翡的事,戚如翡那边则也在忙她的事。
戚如翡说是去找祁明月,但出了院子之后,却没去找祁明月,而是去了夏迎芷住的院子。
夏迎芷喜欢沈琢。
若是沈琢真想风流一次,她不行,夏迎芷应该是乐意的。
但是吧,夏迎芷毕竟是个正经的姑娘,若要真同沈琢发生什么,也得让沈琢先娶了她。那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能回叶城了。
夏迎芷院里的侍女,见戚如翡在院门口立了半天,既不进来,也不走。
她只得战战兢兢出来:“奴婢见过少夫人,表小姐今天随夫人去上香了,不在府里。”
戚如翡回过神来,哦了声,转身走了。
走到半路上,便遇见祁明月了。
祁明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见戚如翡心不在焉的模样,便用胳膊捅了捅她:“阿翡有心事啊?”
戚如翡茫然抬头。
祁明月道:“跟夏迎芷有关?!”
戚如翡惊愕:“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写着呢!”祁明月用指尖戳了戳戚如翡的脸:“放心吧,她在这儿蹦跶不了多久了!”
戚如翡‘嗯?’了声:“什么意思?”
“我听说,我婆婆今天带她去相看了。”
“相看?!”戚如翡一脸懵逼:“不是去上香了吗?”
“在我们华京,双方相看都会借上香的名义去寺里见面的,这样不会女方名节有损。”
戚如翡哦了声,又将头垂了下来。
刚才从夏迎芷院里出来时,她原本已经打定主意,想等夏迎芷回来之后,找她谈谈,若她愿意嫁给沈琢,她就回去跟沈琢和离,然后让沈琢娶她,以满足沈琢一展雄风的愿望。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几步之后,她就后悔了。
尤其一想到,后面沈琢和夏迎芷,要在她睡过的床上,做那种事,她就觉得恶心的慌。
不行!绝对不行!
戚如翡正出神间,祁明月突然嚎了一嗓子:“你干什么去?!”
戚如翡被吓了一跳,扭头,就见沈瑜偷偷摸摸往外走。
沈瑜看见祁明月,脸色明显一僵。
而后,立刻高声呛回去:“我干什么去,跟你有什么,哎,你把小爷的钱袋子还给小爷!”
祁明月灵活的钱袋子掂来掂去的,就是不给沈瑜。
她道:“带着这么银子,你是打算去花楼还是去赌钱啊?”
沈瑜来回追着自己的钱袋子,叫嚷着:“小爷我去哪儿,跟你这个母老虎有什么关系!你把小爷的钱袋子……”
话还没说完,沈瑜顿时卡住了。
因为戚如翡将她的钱袋子抢了过去。
一时,沈瑜和祁明月,齐齐盯着戚如翡。
戚如翡则是幽幽盯着沈瑜。
而后,她问:“你刚才说,你打算去花楼?!”
第67章 花楼 阿翡当真要我去?
傍晚时分, 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停了。
戚如翡一回来,便同沈琢道:“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出门玩儿。”
沈琢搁下笔。
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问道:“这天马上就要黑了,阿翡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戚如翡没告诉沈琢,直接进里间换衣裳去了。
沈琢不明所以。
但他还是按照戚如翡说的, 从桌案后站起来,走到铜盆前净了手。
很快,戚如翡就出来了。
她换了身宝蓝色的男装,头发也绾成了男子的模样。
沈琢怔住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已被戚如翡拉着手腕,往外去:“走,二当家带你找乐子去。”
到了府门口,就见那里停着辆马车。
沈琢掀开车帘, 就对上了两双笑眯眯的眼睛。
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肩膀却被戚如翡从身后摁住:“哎, 你怕什么呀!他们俩又不是洪水猛兽!”
说完,戚如翡不由分说将沈琢推上马车。
自己跟着上来之后, 便吩咐车夫道:“走吧。”
车夫是沈瑜的小厮,闻言将马车赶走了。
沈琢见祁明月也是一身男装, 心里隐约已经猜到,戚如翡要带他去哪儿找乐子了。
祁明月摩拳擦掌, 一脸跃跃欲试:“咱们要去哪儿?去春满园还是去天上人间?”
这两个都是华京有名的花楼。
祁明月自小也是被当男孩儿养大, 别的事她都做过,唯独逛花楼这件没做过。
所以在听说,戚如翡要来花楼,当即也跟着要来长见识。
而他们四个人之中, 也只有沈瑜一个人,对花楼有发言权。
沈瑜斜睨了戚明月一眼:“天上人间和春满园算什么,华京最漂亮的花娘,要属万艳窟的红苕姑娘了。啧啧啧,那脸,那腰,简直是绝了!”
戚如翡一拍大腿,定了:“那我们就去万艳窟找红苕姑娘。”
她这人一贯讲究,既然要给,就要给最好的。
沈瑜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精光。
沈琢眉心蹙了蹙,他轻咳一声:“阿翡,但凡花魁,价钱都不低的。”
戚如翡他们只是去图个新鲜。
没必要花这么多的银子。
却不想,戚如翡大手一挥:“没事,二当家不差钱的。”
沈琢:“……”
马车一路赶到万艳窟。
夜色暗沉,两溜冗长红灯,从花楼上蜿蜒而下,照的花楼亮如白昼。
花楼门口,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老鸨刚将一位客人送进去,转头,瞧见戚如翡他们四人衣着不凡,立刻殷勤迎上来:“哟,几位客官来了!快快快,里面请!几位客官是头一次来,还是有相熟的姑娘啊!”
沈瑜一到这地方,瞬间如鱼得水。
他骚包的摇着手中的折扇:“你看爷像是第一次来么?”
“哎,不像不像,”老鸨亲自迎着他们往里去:“那几位在这里可有相熟的姑娘,若是有,妈妈为几位找来!”
沈瑜正要说话时,祁明月没好气踹了他一脚。
她道:“你有银子吗?搁这儿装什么款!滚一边去的!”
“你……”
沈瑜涨的脸色通红,可又无可奈何。
因为祁明月说的没错,他没有银子。
自从他和祁明月的婚事定下之后,魏晚若就停了他的月银,不但如此,先前他的全部家当也被戚如翡抢走了。
他现在是兜比脸都干净。
祁明月一开口,老鸨就惊呆了
她见过不少媳妇儿来闹事的,但还是第一次,见夫妻俩一块儿来花楼的。
不过她是开门做生意的,客人既来了,她哪有把人往外推的道理,她立刻谄媚笑道:“那爷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告诉妈妈,妈妈我……”
戚如翡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们要红苕姑娘。”
“啊,这真不是巧,”老鸨连连赔罪:“红苕今晚已经有客人了,几位爷不如点别的姑娘,不是我吹……”
“少废话!”戚如翡打断老鸨的话:“我们只要红苕。”
说着,给沈瑜使了个眼色。
沈瑜撇撇嘴,从戚如翡手中拿过自己的钱袋子,从里面取了片金叶子,扔给老鸨,恶声恶气道:“有客人也给小爷我赶了去!小爷我今晚只要红苕姑娘!要是见不到红苕姑娘,小爷拆了你这破楼!”
老鸨得了金叶子,见他们又衣着华丽,自然是不想得罪人。
她忙道:“既然几位爷这么喜欢我们红苕,那妈妈我就做一回恶人。”
说完,正要走时,又被戚如翡叫住。
戚如翡捂了捂口鼻,眉眼间闪过一丝厌恶:“再给我们找个有窗的雅间。”
老鸨忙应下了,让人带他们上去。
沈琢见戚如翡受不了这里的脂粉味,不住打喷嚏,无奈摇头道:“阿翡,不如我们走吧!”
何苦为了图个新鲜,在这里遭罪。
却不想,戚如翡听到这话,立刻杏眼撑圆:“走?我银子都花了?你想走哪儿去?!”
沈琢:“……”
他们四人被请去了楼上的雅间。
没一会儿,鸨娘就回来了,她摇着帕子道:“几位爷,妈妈我可是得罪了王公子,才将红苕给你们请来了,你们可要记着妈妈我的好,日后常来光顾妈妈我的生意啊!”
“知道了知道了!”沈瑜不耐烦挥了挥手:“赶紧把红苕姑娘叫过来。”
沈瑜早就想一堵这位红苕姑娘的风采了。
可是苦于一直银子不够,如今能蹭着戚如翡看一把,也是极好的。
却不想,戚如翡道:“且慢,不用让她过来,让他过去。”
沈琢原本正在倒茶。
见戚如翡指向自己时,手一抖。
不是他们要来花楼图新鲜吗?!戚如翡让他单独去见花魁干……
电光火石间,沈琢突然反应过来,今晚戚如翡带他来花楼的用意了。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
沈瑜正在同戚如翡嚷嚷,‘凭什么让沈琢先单独去看’,冷不丁见沈琢面色骇人站起来,瞬间吓了一跳。
以为沈琢是生他的气了,顿时又怂了吧唧道:“好好好,让你先去看行了吧。”
沈琢却是不答。
而是紧紧盯着戚如翡。
她误会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想给他塞女人,这段时日,她对自己的那些好,当真只有怜悯,没有半分情愫吗?!
戚如翡被沈琢这眼神看的发憷。
可转念一想,她也没做错什么啊!明明是他想尝试的,她都在帮忙了,他凭什么又不高兴了?!
这样一想,戚如翡脸色也不大好了。
她正要说话时,沈琢却先一步开口了。
沈琢的声音里,全是冰碴子:“阿翡当真要我去?”
他最后再给她一个机会。
戚如翡被沈琢眼神冻的一个哆嗦。
她梗着脖子道:“我银子都花了。”
“好!很好!”
沈琢冷笑一声,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直接一甩宽袖,往外走了。
老鸨见状,忙跟上去:“公子,您这边请。”
祁明月和沈瑜俩惊呆了。
他们今天不是一起来找乐子的吗?!怎么就变成戚如翡单独给沈琢找乐子了?!
沈瑜忍不住道:“红苕姑娘是按照出场时间收银子的,又不是……”
话还没说完,祁明月在桌底下偷偷踢了沈瑜一脚。
沈瑜没好气扭头,祁明月就冲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沈瑜不想闭嘴,他还想说,可耐不住祁明月的眼神威胁,只得气哄哄道:“那我们来都来了,总不能坐这儿干等沈琢吧!”
一听这话,祁明月美眸一转,拉住戚如翡的胳膊撒娇道:“阿翡,我好不容易来花楼一回,你就让我这么干坐着么?”
戚如翡恹恹道:“你想玩什么就点。”
祁明月欢喜道了谢,然后拿起桌上的单子,用笔一溜勾了许多。
很快,便有人将祁明月选中的项目呈上来。
都是些浓妆艳抹的花娘,弹琵琶的弹琵琶,唱曲的唱曲。
戚如翡听的烦躁,索性走到窗边,退开窗子,想吹吹风。
可风是吹来了,但里面却夹杂着些许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都是临近房间传来的。
戚如翡不知道沈琢去了哪间房间。
她也不知道,这些声音里,有没有沈琢和红苕的。
但她知道,沈琢今晚来的目的,就是想一展雄风的,无论有没有,他都会得偿所愿。
又完成了沈琢一个遗愿,按说,她应该是知道的。
但戚如翡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非但高兴不起来,反倒还很烦躁。
而不远处,坐在榻上的祁明月和沈瑜,正在吵架。
“退下退下!”沈瑜喝令那些歌姬,转头怒目瞪着祁明月:“母老虎,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了!你竟然点淫/词/艳/曲?!”
祁明月愣了下。
她就是看名字挺好听的,就选了,谁想到竟然是这玩意!
不过沈瑜这个成天混迹花楼的,有什么资格说他!
祁明月一拍桌子:“就准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点灯啦!我听个淫/词/艳/曲怎么了?!某些人还身体力行过呢!”
“你放屁!小爷我……”
沈瑜下意识就想说,他平常就是装装样子,毕竟他是亲眼见过,曾经有好友死于花柳病的。
但是,在祁明月面前,不蒸馒头他也得争口气。
“小爷,我就……”
“吵死了!闭嘴!”
沈瑜话没说完,就被戚如翡的怒喝声打断了。
他们俩齐齐转头,就见戚如翡满脸阴郁,甩着脑袋。
其实戚如翡这话,并不是对他们俩说的,而是对脑袋里,沈琢的呻/吟声说的。
真是见鬼了!她连沈琢在哪儿都不知道!怎么就能听见他的□□声了!
祁明月见她脸色不好,站起来,小声道:“阿翡,你没事吧?”
“没事!”戚如翡摁了摁额头,满脸烦躁道:“这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你们玩你们的。”
说完,便推门出去了。
沈瑜道:“戚如翡怎么了?怎么看着怪怪的?”
“姑奶奶知道,但姑奶奶我就不告诉你!”
“你……”
沈瑜刚起了个话头,门就被人推开了,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子,从外面进来,妖妖娆娆道:“奴家来给两位公子献舞。”
沈瑜脸都要裂开了。
祁明月这个母老虎,他妈的也太重口味了吧!
不是喜欢听淫/词/艳/曲,就是要看艳/舞?!
当然,最后祁明月这舞还是没看成。
因为,沈瑜将她给拖出花楼了,气的祁明月指着他的鼻子骂。
戚如翡立在旁边,听着旁边两人吵架,脑子里沈琢的□□声终于消失了。
有夜风吹来,她冻得缩了缩脖子,而后心里突然蹿起一股莫名的火气来。
奶奶个熊的!
沈琢想要一展雄风,她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
现在他同人在床上这样那样,凭什么要她在冷风里等他啊!
等个屁!
她不等了!
戚如翡一转身,冲还在吵架的祁明月和沈瑜道:“我要回去了,你们俩走不走?”
“嗯?!”沈瑜问:“不等沈琢一起吗?!”
戚如翡冷冷道:“他在里面逍遥快活,凭什么要我们在这里等他!我不等了!要等你们等!”
说完,就要上马车。
祁明月突然叫了声:“沈琢出来了。”
戚如翡转头,就见沈琢从花楼门口出来了。
老鸨跟在他身侧,笑的满脸褶子:“公子有空再来玩儿啊!”
沈琢似乎笑了下,还同那人说了什么。
戚如翡脸瞬间黑了,一撩帘子,直接上了马车。
紧接着,剩余三个人也上来了。
第68章 告白 阿翡,我喜欢你。
小厮挥着鞭子, 将马车往相府赶。
沈琢坐在戚如翡身侧。
他开口道:“阿翡,我……”
“闭嘴!”
戚如翡打断他的话,并朝旁边挪了挪。
她嫌他脏。
果真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嘴上说着不愿意, 身体却很诚实!
先前让沈琢去见红苕姑娘时,沈琢还一脸‘你在侮辱我’的表情,可去了之后, 再回来时,他脸上的怒气瞬间散了许多,甚至对她还露出了几分笑意。
果真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沈琢瞧见戚如翡的动作,表情一滞。
先前, 他因为戚如翡将她推给别的女人,很是生气。
可去了之后,才知道,红苕姑娘是清倌, 只卖艺不卖色, 而且她最擅的是下棋。
那时, 沈琢以为自己误会了戚如翡,出来后, 想向她赔礼道歉,可没想到, 戚如翡竟然给他摆起脸子来了?!
沈琢怔了好一会儿。
见戚如翡眉间怒气盎然,指尖敲打着膝盖, 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但却没再说话了。
但祁明月和沈瑜这对冤家,一因为鸡毛蒜皮的事,一路上吵个没停。
到了相府之后。
马车还没停稳,戚如翡便黑着脸, 快步进府了。
祁明月和沈瑜这才消停下来,齐齐看向沈琢。
其实刚才路上,他们就想说了:他们今晚不是来找乐子来的吗?!
怎么戚如翡那样,好像气得不轻!而沈琢却是眉目舒朗,一副心情还很好的样子。
沈瑜心里直冒酸水。
今晚他花了银子,却连红苕姑娘的面都没见到,太他妈的憋屈了!
不行!
就算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沈瑜朝沈琢伸手:“还钱!”
不能他掏钱,却让沈琢享受了!
祁明月白了沈瑜一眼。
沈琢现在心情好,也没同他计较这点小钱,而是道:“回头我让孟辛给你送过去。”
说着,正要走时,沈琢又停下,扭头问:“阿翡可知道……”
祁明月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没等沈琢说话,便立刻道:“不知道不知道。”
沈琢点点头,先进府了。
沈瑜一脸茫然看向祁明月:“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祁明月斜睨了沈瑜一眼。
她懒洋洋道:“就你这智商,说了你能懂?”
沈瑜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同祁明月吵了起来。
沈琢一回府,便径自朝自己院里走。
他进去时,便见戚如翡在往榻上铺被子。
沈琢:“?!”
“阿翡,你这是……”
戚如翡不想搭理他:“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沈琢看到戚如翡脸上毫不掩饰的嫌弃,非但没生气,反倒笑容更盛了。
他走到戚如翡身侧,看着她,轻声问:“阿翡,不是你让我去找红苕姑娘的吗?你现在怎么生气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戚如翡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沈琢去了之后,她心里就是很不得劲儿。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觉得沈琢现在脏了!
他一靠近她,她就觉得恶心。
“你离我远点!”
戚如翡朝后退了退,没好气道:“我又没聋,你靠这么近做什么?”
沈琢偏不。
非但不往后退,反倒还得寸进尺又往戚如翡走近了几分。
“沈琢,你……”
沈琢打断戚如翡的话,一步步逼近:“阿翡,是你让我去找红苕姑娘的,现在为什么又生气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戚如翡底气不足怼了回去。
沈琢一本正经道:“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戚如翡面无表情:“那是你眼瞎。”
沈琢:“……”
戚如翡满脸不耐烦:“滚滚滚!我要睡觉了!”
说完,一掀被子,正要往榻上去,沈琢却突然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阿翡,你……”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戚如翡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到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甩开沈琢的手,力道之大,甚至掀起一股风,将桌边的烛火都吹得晃了晃。
沈琢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而戚如翡也自知,她有些失态。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自在抿了抿唇角:“我困了,要睡了。”
说着,正要继续往榻上去时,身后传来沈琢的声音。
沈琢的声音里,七分喜色,三分试探:“阿翡,你是吃醋么?!”
戚如翡一听这话,瞬间炸了。
她猛地转过头:“我吃你……”
可沈琢却没给她反驳的机会。
他打断戚如翡的话,声音里带了几分笃定:“阿翡,你喜欢我。”
在今晚之前,沈琢一直不确定,戚如翡对他的好,究竟是出于怜悯,还是出于喜欢而不自知。
但自从他从红苕那里出来之后,戚如翡给他甩脸子时,沈琢基本就确定了。
戚如翡生气是因为吃醋。
而吃醋,则是因为喜欢。
戚如翡也是喜欢他的。
发现这一点之后,一路上,沈琢的唇角都是翘起来的。
戚如翡转头,见沈琢含笑望着自己时,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冷笑道:“你脸咋那么大呢!去逛了一圈花楼,听人说了几句好听的话,你男人的虚荣心一下子就膨胀了是不是?”
沈琢:“……”
“我会喜欢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戚如翡满脸鄙夷扫了沈琢一眼:“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还能干啥?!肩不能提,手不能扛,走一步还要喘三口,我喜欢你什么?!喜欢你这副娇滴滴的模样?”
“阿翡,我……”
“你可别扯淡了!”戚如翡不知道是在说服沈琢,还是在说服她自己:“我戚如翡喜欢的人,第一,他要能打得过我。第二,他得入赘到我们无妄山,就你这样的,你一个都不符合,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还没睡觉呢!你就做起梦来啦?!”
戚如翡提的这两点要求,沈琢觉得,他应该都能达到。
但是目前,他还不能表露出来,他能达到。
不过见戚如翡反应这么大,沈琢瞬间便觉得,自己的做法孟浪了。
戚如翡是姑娘家,这种时候,得由他先表明心迹,所以他朝后退了几步,敛了脸上的笑意,眸光温软看着戚如翡,轻声道:“但是阿翡,我喜欢你。”
但是阿翡,我喜欢你。
这句话,像是平地一声惊雷,炸的戚如翡有点发懵。
但懵过之后,她心里突然有无尽怒气翻涌上来,难听的话张嘴就来:“不久前,你刚从一个女人的床上下来,转头就跟我说,你喜欢我,沈琢,你恶不恶……”
“我跟红苕姑娘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沈琢打断戚如翡的话,眸光温柔看着她:“红苕姑娘是清倌儿,只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什么?!
红苕只卖艺不卖身?!
戚如翡呆住了,但在听到沈琢说,他们什么都没发生时,她心里突然又莫名松了口气,甚至有种,自己的白菜没被猪拱的欣慰感。
真是活见鬼了!
戚如翡倏忽间回过神。
瞧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过来的沈琢,下意识又想躲开。
可这次,沈琢却不肯如她所愿。
沈琢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然后慢慢俯身,朝她凑过来。
戚如翡瞬间警铃大作。
以为沈琢又要像上次那样亲她,她当即想伸手将他推开,沈琢却先一步弯腰压了下来。
但这次,沈琢却没有亲戚如翡。
而是凑了戚如翡的耳边,他温热的鼻息落在戚如翡耳畔的皮肤上时,烫的戚如翡一个哆嗦。
她想躲,却被沈琢摁住了肩膀。
紧接着,沈琢低低说道:“阿翡,我只喜欢你。喜欢到除了你,谁都不行。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把我推给别人了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委屈。
戚如翡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
突然手脚发麻,却动弹不得,但耳畔沈琢鼻息落下的地方,却像有很多小虫子在里面爬一般,酥酥麻麻带着痒意。
而后这痒意沿着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戚如翡的心尖上。
戚如翡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有些慌乱,又有些茫然无措,当即抬手便将沈琢推开。
沈琢踉跄退后了几步,勉强站稳。
见烛火下,戚如翡一脸不知所措,便知道,这事对戚如翡来说,太突然了,她可能还需要时间好好消化消化。
而且今晚,瞧戚如翡这样,怕是也不愿意,同他待在一个屋子里了。
沈琢便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今晚就睡书房了,阿翡回床上睡吧。”
戚如翡烦躁捏了捏眉心:“滚滚滚!”
沈琢滚了。
但沈琢真滚了之后,戚如翡还是没平静下来。
她新奇摸了摸胸膛,刚才这里跳的很快,现在好像又没事了?!
戚如翡茫然站了好一会儿。
然后同手同脚,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下了。
以前寨里有人说,想娶她,但那人却没说喜欢她。
而叶韶安也是,他只会说,“阿翡,我会对你好的。”
可沈琢却是第一个,说喜欢她的人。
而且他说的还是,我只喜欢你,除了你,谁都不行。
“除了你,谁都不行。”
这句话,光是想想,戚如翡就觉得心尖发痒。
这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也没有人告诉她,这种时候,她要怎么办?!
戚如翡烦躁的在床上烙了会饼。
最后重重捶了下床板,恶狠狠道:“不想了,先睡,睡醒了之后,说不定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69章 明晰 我喜欢你,但我们之间没结果……
可事实证明, 心里有事,是睡不好的。
一整晚,戚如翡都在做梦。梦里她在逃命, 身后一直有豺狼虎豹追着她,而那些豺狼虎豹无一例外,都长着沈琢的脸。
她跑他追, 闹腾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时,戚如翡脸色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
天刚蒙蒙亮,她便扛着刀,去后院的竹林练刀了。
祁明月过去时, 只看到杀气腾腾挥刀的戚如翡,和满地被她刀锋扫到的落叶树杈子。
见状,祁明月果断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等戚如翡一套刀法练完,收了刀之后, 祁明月才敢上前。
她将帕子递过去, 问:“那边有个亭子, 不如我们过去坐坐?”
舒展筋骨过后,戚如翡才觉得心中的郁结散了几分。
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拎着刀过去。结果甫一落座,祁明月就急不可耐问:“你跟沈琢两个,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前,祁明月还没觉得, 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
但昨天, 戚如翡主动说,要带沈琢去花楼长见识。可去了之后,却突然又生气了,祁明月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儿。
戚如翡抿了抿嘴唇, 没说话。
祁明月撇嘴道:“阿翡,你太不够意思了!我有什么事,可都跟你说了啊!”
她这话倒是冤枉戚如翡了。
戚如翡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满脸烦躁道:“我跟沈琢之间的事,有些复杂。”
祁明月一听这话,顿觉有戏。
她立刻靠过去:“没事的,你从头说。”
柳柳不在了,银霜又回了叶城。
戚如翡身边能说这件事的,除了祁明月也没别人了,但是……
祁明月立刻举手发誓:“今天你说的话,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要是说出去,就罚我给沈瑜那头猪,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即便两人已是夫妻了,但他们还是相看两厌。
祁明月觉得,这诅咒于她来说,已经十分恶毒了,便晃着戚如翡的胳膊:“你看,我都发誓了,你快说快说。”
戚如翡禁不住祁明月的催促。
她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和沈琢之间的事说了。
听完之后,祁明月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妇唱夫随的两个人,竟然是假夫妻!
天爷啊,来道雷劈死她吧!
晨雾叠起,将竹林笼罩的影影绰绰。
祁明月消化了好一会儿,还是消化不了这个晴天霹雳,她看着戚如翡,又问了一遍:“你们真的是假夫妻啊?可是不像啊!”
“怎么不像了?”
“沈琢看你的眼神不像。”
戚如翡:“……”
这种眼神,祁明月也在时欢身上看过,十分熟悉。
那分明就是看心上人的眼神,所以,他们怎么可能是假夫妻啊!
祁明月还是不相信,她狐疑问:“阿翡,你没瞒我什么?”
这话一出,戚如翡的神色明显不自然了一下。
虽然很快,但还是被祁明月捕捉到了,祁明月瞬间化身成磨人的小妖精,不依不饶缠着戚如翡,非要问出个好歹来。
戚如翡没办法,只好说了,昨晚沈琢向她表白的事。
祁明月瞬间笑起来。
她得意道:“我就说么?我这双火眼金睛,怎么可能会看错?!”
戚如翡一听这话,当即就要起身走人。
“哎,阿翡阿翡,我错了错了!”祁明月忙扑过去,拉住戚如翡,连连道歉。哄的戚如翡坐下之后,她才继续道:“沈琢向你表白,这不是好事吗?”
戚如翡满脸茫然:“好事?”
“当然是好事啊,”祁明月给她分析:“你看啊,虽然你老觉得,你们俩是假夫妻,可是你们堂也拜了,亲也成了,这就是真夫妻啊,纵然你们有朝一日分开,那也只能叫和离。”
说到这里,祁明月又连忙‘呸呸’了几声:“口误口误,现在沈琢都向你表白了,那你们俩肯定不会和离的!”
“谁说的,我们不……”
话说到一半,戚如翡又蓦的止住了。
因为他们现在确实不和离,而是她在等着丧夫。
“不什么?”
“没什么。”
戚如翡没答,祁明月也没再追问。
她现在的关注点,主要放在另外一件事上。
祁明月问:“那你喜欢沈琢吗?!”
既然沈琢已经向戚如翡表明心迹了。
可戚如翡目前这个反应,又像是喜欢,又像是不喜欢,搞的祁明月也很懵。
戚如翡张嘴就道:“我喜欢的人,第一,要能打得过我。第二,日后要能入赘到我们无妄山,你觉得沈琢哪个条件能达得到?!”
祁明月:“……”
沈琢确实一个条件都达不到,可是——
祁明月道:“这是你择婿的要求,但我现在问的是,你喜欢不喜欢沈琢?”
“这两个有什么差别吗?”
“当然有了,”祁明月道:“你对夫婿有要求没错,可你最后嫁的人,并一定会符合你的要求啊!比如我,你看,我对夫婿的要求,第一是文人,第二他得学富五车,日后要能中状元,让我当诰命夫人的。可你看看沈瑜那个猪头,他能达到么?”
戚如翡沉默。
祁明月说的是有道理,但是她忍不住提醒道:“那你们倆成亲,不也是被迫的么?”
祁明月被这话噎了下。
然后她果断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别打岔,我们说的是你和沈琢之间的事,抛开你的择婿标准,现在就单纯说沈琢这个人,你喜不喜欢他?”
喜不喜欢这个问题,是戚如翡的盲区。
她满脸茫然,想了想,一脸认真道:“什么算喜欢?!”
祁明月差点一口老血都要喷出去了。
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看着戚如翡:“你长这么大,就没有喜欢过谁?”
戚如翡摇头。
祁明月无语扶额,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戚如翡本来就被沈琢搞的很烦躁。
一看到祁明月这样,瞬间没耐心了:“喜欢这种东西有个屁用!又不能当饭吃!”
“但它能让你开心啊!”
戚如翡道:“没有它,我也没有不开心啊!”
祁明月:“……”
好吧,祁明月觉得,在喜欢这件事上,她跟戚如翡解释不了。
不过这个解释不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也没有喜欢的人,现在要她跟戚如翡说,怎么算是喜欢一个人,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瞎指挥。
这种事,得讲究术业有专攻。
祁明月站起来道:“走,我带你去找时欢,让她告诉你,什么叫喜欢。”
毕竟在这件事上,时欢是最有发言权的。
戚如翡其实不大想去。
可现在她又不想见沈琢,有个机会出府也是挺好的,便答应了戚明月。
等沈琢知道这个消息时,戚如翡和祁明月,两个人已经出府了。
孟辛问:“公子,可要我们的人,私下跟着少夫人?!”
沈琢又气又笑摇头:“不必,随她去吧。”
他怎么都没想到,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戚如翡,一遇到感情的事,就开始躲了。
沈琢正想着,外面传来绿袖的声音:“宋妈妈好。”
一听到这声音,沈琢就觉得头疼。
果不其然,宋妈妈人从门口进来时,一股熟悉的药味,又飘了进来。
沈琢掩唇虚咳,作虚弱状:“宋妈妈,我如今正喝着药,这补药要不就不喝了吧?”
“不能不喝的,”宋妈妈从食盒中将药碗取出来,双手递给沈琢:“大公子放心,老夫人让给大公子开这药时,已经问过太医了,太医说可以同您的药一起喝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琢拒绝也无用。
他只得接过药碗喝了,只是在宋妈妈临走时,‘随口’说了句:“我同阿瑜是兄弟,这补药若是单独只给了我,回头只怕阿瑜又要不高兴了。”
二公子应当不会因为这药吃醋吧!
宋妈妈心下怀疑,但却应承道:“还是大公子想得周到,老奴这就回去同老夫人说一声。”
沈琢含笑颔首,目送宋妈妈离开。
宋妈妈一回去,便将这话说给沈老夫人听了。
沈老夫人道:“是我疏忽了,以后这药啊,多熬一份,也给阿瑜送去。他平日里懒散,也该好好补补。”
而沈瑜和祁明月压根还不知道这事。
听说戚如翡和祁明月要去找时欢,沈瑜便同她们一起,也去找傅景砚玩了。
一到王府,他们便各自去找玩伴了。
下人引着祁明月和戚如翡往时欢的住处去,经过水榭时,便见有人侧卧在水榭里,手上拎着一根鱼竿,竟是在钓水榭里的鲤鱼。
而旁侧的石桌旁,有人赌钱,有人抚琴,看着好不热闹。
有风乍起。
风中浓郁的脂粉味,熏的戚如翡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亭中的人似是听见声音了,循声望过来。
虽然清一色都是男子,但却是各不相同。
有人敷粉描眉;有人容貌清丽;有人妖冶美艳,感觉是集合了各种不同容貌的男子。
见对方在打她们,祁明月顿时泛起一股恶心。
她怒目瞪着他们:“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把你们的眼珠子抠下来喂鱼!”
“哟,祁小姐成亲了,脾气还这么暴躁啊!”有人不怀好意笑道:“也不知道,沈二公子能不能消受得起啊!”
这话一出,亭中的男子瞬间哄笑起来。
祁明月听到这话,当即冷笑一声。
她道:“一群雌伏的玩意儿,哪儿来的脸笑话姑奶奶?!你们与其担心沈瑜能不能消受得起,还不如担心你们自己呢!”
在旁引路的管家,见状,忙从中打圆场。
祁明月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自己能找得到去时欢的院子,你回去吧,让王爷把自家的狗拴好,别没事就出来乱吠!”
管家连连赔笑,目送她们离开。
戚如翡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亭中侧卧垂钓的那个红衣女子,立刻对着她抛了个眉眼。
戚如翡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迅速转过头,跟着祁明月往前走的时候,又忍不住问:“你刚才说的雌伏是什么意思?!”
这又是戚如翡的知识盲区了。
祁明月脚下一个踉跄。
戚如翡忙扶了她一把:“你看着点脚下!”
“这话,你可别当着时欢的面……”祁明月说到这里,又蓦的泄气了:“算了,反正时欢也早知道了。”
戚如翡不解道:“知道什么?”
“如你所见,逍遥王是个断袖。”
戚如翡茫然眨了眨眼睛:“什么叫断袖?”
她没听过这个词。
“就、就是,男子喜欢男子。”
戚如翡惊呆了。
这世上竟然还有男子喜欢男子?!
戚如翡觉得来了华京一趟,她的知识面都拓宽了不少!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刚才祁明月提到了时欢。
她便试探问:“时欢喜欢王爷啊?!”
祁明月点头。
戚如翡表情都要裂开了。
她觉得,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喜欢男人!这就很操蛋了!
戚如翡问:“那他这个毛病能治好吗?!”
“能治好个屁!”提到这个,祁明月就多说了几句:“据说逍遥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有断袖之癖了,当时先帝曾用尽手段想将他掰过来,但却是无果,最后心灰意冷之下,便将皇位传给今上了,不过,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什么因祸得福?”
祁明月朝四周看了看,挽住戚如翡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今上登基后,把自己的兄弟能杀的都杀了,唯独逍遥王,因为断袖之癖,才得以安然活下来,成了富贵闲散的王爷。”
时欢见今日天气不早,正要到园中走走。
结果刚出院子,遥遥就见祁明月和戚如翡立在不远处,她立刻喊了声:“明月,阿翡!”
祁明月被吓了一跳。
抬头看见过来的时欢时,她立刻闭了嘴,和戚如翡朝时欢走了过去。
时欢一手拉一个,满脸开心道:“我还以为,你们俩都嫁到沈家,就不来找我玩了呢!”
“说什么傻话呢!”
祁明月刮了刮时欢的鼻子:“我们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说话间,三人往时欢的院子去了。
一进院子,时欢就吩咐道:“快,把我们之前做的柿饼,还有王爷送来的橘子端上来,让阿翡和明月尝尝。”
侍女忙应声去了。
祁明月拉住时欢。
将时欢摁着坐下,笑道:“好了,你别忙了,我们今天来,是有事要找你帮忙。”
戚如翡立刻瞪了祁明月一眼。
来之前,她确实是想找时欢解惑来着,可在知道,时欢喜欢的人喜欢男子之后,戚如翡就觉得,说这个话题,好像有点往人心口上戳刀。
祁明月却是不拘小节。
她道:“哎呀,欢欢又不是外人,再说了,这事除了她,别人也帮不了你啊!”
说完,祁明月便不由分说,替戚如翡问道:“欢欢,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时欢正在给她们煮茶。
听到这话,转过头,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旋了一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啊?”
“哎,我们俩这不是好奇么?”
想到自己先前发的毒誓,祁明月没把戚如翡和沈琢的事说出来,只道:“你也知道,我们俩都是囫囵嫁给沈家那俩兄弟的,现在……”
说到这里,祁明月看了戚如翡一眼。
戚如翡也没藏着掖着。
她直接道:“我没有喜欢过人,所以想问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或者说,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时欢没想到,她们俩今天找她来,是来问这个问题的。
她轻轻啊声,半是惊讶,半是不好意思:“这怎么说呀!”
喜欢一个人,全凭感觉的。
祁明月道:“你就以你喜欢王爷举例,让阿翡往里套就行了。”
戚如翡和时欢:“……”
还能这样?!
祁明月一摊手。
她道:“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别的其他办法了,你们俩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她们两人齐齐摇头。
戚如翡见时欢脸颊微微泛红,知晓时欢害羞。
所以,她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意识到,你喜欢他的?”
时欢觉得,这样说比刚才那样好多了。
她将茶煮好,给她们递了过去之后,这才不自在拨了拨鬓边的碎发,在袅袅水雾中开了口:“我十岁那年,父母相继亡故,王爷同我爹爹是好友,便将我接到王府来了。”
那年时欢只有十岁,而傅景砚也不过刚过弱冠之年。
傅景岚虽将她带回王府,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小姑娘,便将时欢交给了侍女婆子们照顾,他会时不时过去探望一二。
那时候,时欢刚双亲亡故,再加上到了新环境不适应,她夜里常常会被惊醒,而后便会抱着被子偷偷的哭。
直到一天夜里,她再度惊醒时,听到了萧声。
时欢的父亲也擅萧。
以往在家时,他闲暇无事,也会给时欢吹萧。
所以时欢听到萧声之后,心里的惊惶不安才慢慢散开。
再加上,傅景砚这人,幽默风趣,也没架子。
平日里但凡出门,回来时,便会给时欢带些女儿家喜欢的小玩意,时日久了,时欢便慢慢同他亲近了。
不过傅景砚待她,依旧是如父如兄。
而那时候,时欢对他也没有男女之情,更多的只是依赖和尊敬。
祁明月从没听时欢说过这些。
听到这里,便忍不住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他的?”
时欢不假思索答:“我及笄的时候。”
这个时间,时欢记得很清楚。
因为在她及笄的前一个月,傅景砚便私下问过她,及笄宴的事情。
被时欢拒绝了。
她父母亡故,兼之性子腼腆。
若傅景砚为她操办,必然会有很多人上门,她懒于应付这些。
傅景砚闻言,便没再提及此事。
时欢想着,不办及笄宴,就如往年那般,她生辰这天,傅景砚答应她一个愿望,陪她吃顿长寿面便算是过了生辰。
可真到这一日,傅景砚却没在府里。
时欢从早上,一直等到月上中天。
才等回傅景砚。
那时候,她坐在台阶上,等的都要睡着了。
遥遥见夜色里,有人提灯过来,只隐约看见一抹紫色身影,她便不管不顾扑了过去,将人抱住。
一开口,声色里便染了哭腔。
只哭着问:“你去哪里了?!”
傅景砚似乎被她这突然冲过来的一抱吓到了。
怔了片刻,才僵硬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给她准备及笄礼去了。
时欢哭够了,才从傅景砚怀中退出来,去瞧他准备的及笄礼。
以往她每年生辰,傅景砚给她的准备的,也都是金银玉器。
今年却是一套红宝石头面。
时欢望着那套头面看了好一会儿,突然转身,同傅景砚道:“王爷为我梳头加笄吧。”
说到这里,时欢便停了下来。
祁明月是个急性子,当即就问:“那后来,王爷帮你梳头加笄了吗?”
时欢娇羞嗯了声,细若蚊蝇道:“我求了他很久,他才勉为其难同意了。”
戚如翡听的却是云里雾里的。
她不解问:“这也没什么特别的,你为什么就能确定,你喜欢他呢?!”
“因为他在梳头加笄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祁明月问:“什么话?”
“他说,我既已及笄了,日后若遇到喜欢的人,便尽可同他说,他会为我准备一封丰厚嫁妆,送我风风光光出嫁。”说到这里,时欢眸底闪过一丝黯然:“可他不知道,在他说那番话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他为我梳头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荒唐的想法,那天不是我的及笄礼,而是我们的婚后。”
戚如翡听完这话,一脸欲言又止。
可又怕说出的话,伤到了时欢。
时欢似是看出来了她想说什么。
她道:“阿翡是想说,我对他,不是喜欢,而是因为习惯吗?”
戚如翡点头。
时欢望着亭外如火般的枫叶,软软道:“当时那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与我爹爹是忘年之交,又大我十岁。兼之这五年里,我见过的男子只有他,我也曾以为,我对他只是习惯。”
所以自那之后,时欢便常常往府外去。
她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祁明月。
认识祁明月之后,她连带着也见了祁明月的兄长们。
当初,祁明月曾想着,让时欢当她嫂子。时欢耐着性子接触几次,但心里却不受控的很抗拒。
之后,也换过别人,但时欢发现,她全都做不到。
“除了他之外,但凡别的男子离我近些,我便会浑身不自在。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对我而言,是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不一样么?!
祁明月立刻看向戚如翡:“阿翡,沈琢对你而言,有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戚如翡张嘴就想说没有。
但转头一想,又迟疑问:“沈琢是第一个,拉我手,没被我废了胳膊的男人,算么?”
戚如翡也不知怎么的。
从他记事起,只要有男子碰到她时,她就条件反射性反击。
而只有沈琢是个例外。
祁明月和时欢立刻点头。
祁明月道:“当然算啊!”
时欢也点头:“算的呀!”
“可是,”戚如翡皱了皱眉:“我让沈琢拉我,最开始,只是单纯看他弱而已。”
祁明月大手一挥:“无论是因为原因,都算!”
时欢也道:“对,那你有没有吃醋过?”
“没……”
“有。”祁明月打断戚如翡的话,提醒她:“昨晚去花楼的时候,你明明就吃醋了。”
时欢惊呆了。
她结巴道:“你们、你们竟然去花楼?”
“当然,我们也想带你,不过你家王爷肯定不会同意的,”说着,祁明月自然而然转了话题:“欢欢,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时欢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又绕回原地:“哎呀,反正就是他对你而言是特别的,你的情绪会因他而波动,看见他跟别人亲密些,你会吃醋……”
时欢细声细气又说了许多琐碎的事,听的戚如翡头大。
因为时欢说的,有一大半,她对沈琢都有过,可这种东西,就叫喜欢吗?!
戚如翡还没来得及质疑。
祁明月便凑过来道:“承认吧阿翡,你是喜欢沈琢的,只是你自己困于其中,不知道而已。”
戚如翡没说话,又看向时欢。
时欢听了她跟沈琢相处的一些事,也跟着点头道:“我也觉得,你是喜欢沈琢的。只是可能因为你从来没喜欢过别人,所以没有意识到。”
两天之内,已经有三个人,说她喜欢沈琢了。
戚如翡也不禁有些动摇:难不成真如她们所说,她是喜欢沈琢而不自知?!
从王府里离开之后,戚如翡满脸凝重。
祁明月想开口,却被戚如翡止住:“你先别说话,让我静一静。”
这一静,戚如翡就静到了相府。
下了马车之后,她直接一言不发,就往他们的院子走。
回去第一件事,戚如翡就问:“沈琢呢?”
绿袖道:“公子在书房。”
戚如翡直接转身去了书房。
沈琢正在看书,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一听,便知是戚如翡回来了,当即握着书卷便要起身,戚如翡却已经推门进来了。
“阿翡,你……”
戚如翡打断沈琢的话:“你把嘴闭上,先听我说。”
沈琢闭嘴了。
然后,他就看见戚如翡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道:“沈琢,我喜欢你。”
沈琢听到这话怔了下。
等反应过来,戚如翡刚才说了什么,正激动的要朝戚如翡过去时,戚如翡接下来的话,又似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
将沈琢冻在了原地。
因为戚如翡说的是:“但是你快死了,所以我们之间没结果。”
第70章 药粉 她一定要嫁进相府!
这便是戚如翡想了一路得出的结论。
她现在,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了,但沈琢命不久矣这件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所以她决定, 同沈琢说清楚。
戚如翡道:“不是有个词,叫有缘无分吗?大概说的就是我们俩这种!你看,你喜欢我, 我现在也喜欢你,可偏偏大夫说,你没剩多少日子了,所以我们之间, 最后注定是没结果的。”
沈琢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面色急切道:“阿翡,我……”
“你先听我说完!”戚如翡打断他的话:“其实回府这一路,我都在想, 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但后来, 我想通了。你都能拖着病体向我表明心迹, 我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沈琢:“……”
“但是你这身体的状况,也注定了, 我们的夫妻做不长久。”说到这里,戚如翡生怕沈琢难过似的, 又立刻保证道:“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们夫妻做不长久, 但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心意了, 在你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我会对你更好的。”
说完,戚如翡拍了拍沈琢的肩膀:“你忙吧,我走了。”
然后她就真的走了。
沈琢握紧手中的书卷, 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戚如翡承认喜欢他。
按说,他该欣喜若狂的。
可偏偏,他“命不久矣”这件事,还横亘在他们之间。
沈琢顿觉头疼。
他最开始只是想用这个当借口,让戚如翡心软留下来。
可现在,这个却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他要怎么样才能圆过这件事,并且让戚如翡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与她白头到老,他还是能做到的!
廊外秋风瑟瑟,挟裹着冷意。
沈琢在书案后坐了许久,让人唤了绿袖进来。
“公子,您找我?”
沈琢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问:“你师傅现在在何处?!”
绿袖一愣。
她没想到,沈琢会突然问起她师傅来,但还是如实答:“一个月前,我收到师傅的书信,他说他在云贵一带。”
绿袖的师傅是个云游四海的神医。
虽然行踪缥缈不定,但若有急事,绿袖还是有办法能找到他的。
沈琢沉吟片刻:“你以我发病为由,让他尽快回华京一趟。”
绿袖虽不明白沈琢要做什么。
但她还是按照吩咐,去向她师傅传信了。
等绿袖走了之后,沈琢才靠到椅背上,轻轻舒了口气。
希望到时候游神医回来,能替他破了这个困局。
而自从戚如翡明晰自己对沈琢的心意之后,便对沈琢愈发好了起来。
每日宋妈妈送来的补药,她都会亲自给端给沈琢,并劝道:“喝吧,多补补,我们的夫妻就能做得更好久些。”
沈琢又气又无奈。
可又不得不喝。
待宋妈妈走远之后,他哀怨望着戚如翡,问:“阿翡你知不知道,这药是补什么的?”
上次,沈老夫人催生的事,已经被戚如翡抛到脑后了。
听到沈琢这么问,她不假思索就答:“补药补药,自然是补身体的啊!”
沈琢被噎了下。
他十分想告诉戚如翡,这是补什么的。但又怕吓到戚如翡,最后还是将话咽下去了。
罢了,循序渐进吧。
戚如翡却盯着沈琢,皱了皱眉。
如今刚入冬,沈琢却是里三层外三层,把他裹得严严实实了。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凉的。尤其是最近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老爱挤着她。
每次她一问。
沈琢就会可怜兮兮道:“阿翡,我冷。”
戚如翡便让人往他被窝里放了汤婆子,自己抱着被子去睡榻了。
可他去榻上睡的这一晚,沈琢断断续续咳了一夜,望着她的眼神里,全是,“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你喜欢我,可你却离我而去了”的哀怨。
再加上睡了几天又软又大的床,再去睡榻,戚如翡觉得自己施展不开。
所以第二天夜里,她又乖乖回床上睡了。
不过每次同床共枕的时候,睡前,两人都是规规矩矩拉着小手,不曾逾越半步的。
但睡醒之后,两人就抱在了一起。而且大部分的时候,戚如翡都是被沈琢揽在怀里的。
戚如翡觉得简直是哔了狗了。
她平常睡觉都很老实的,从来不会往人怀里钻。
戚如翡立刻去瞪沈琢。
沈琢老实道:“可能是我怕冷,晚上下意识就想往阿翡身边靠。”
说着,沈琢垂下眼睛,盯着被子上的花纹,不敢去看戚如翡的眼神,但耳尖却微微泛着红晕。
戚如翡古怪看了他好几眼。
她都没害羞,他倒害羞起来啦?!
不过见沈琢这么纯情,戚如翡便以为自己想多了,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了几步,见沈琢扔抱着被子,躲在床上不动。
戚如翡不禁奇怪道:“你不起床么?”
沈琢不自在咳了声:“阿翡先去梳洗,我马上就去起。”
戚如翡走了之后,沈琢才呼了口浊气。
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墙上,用意志力压制着身体上的火。
吃过早饭后,戚如翡要去找祁明月玩,便将沈琢也带过去了。
却不想,他们去的时候,恰逢宋妈妈也在给沈瑜送药。
戚如翡也没多想。
反倒还奚落沈瑜道:“你这没灾没病的,竟然也跟沈琢一样喝补药,你也不嫌丢人!”
“丢人?!”祁明月跟着嘲讽道:“你问问,他知不知道丢人这两个字怎么写?”
沈瑜一听这话,瞬间炸毛了:“母老虎,你……”
“姑奶奶奉劝你,想好了再骂啊!”祁明月往后一靠,抛着手中的橘子,懒洋洋道:“骂我一句,月钱就扣一两银子。你先想想,你的月钱能够你骂我几句,然后再来一次把我骂个够。”
沈瑜以前是沈家的‘独苗’。
在银钱上,魏晚若从不对他抠搜。
但自从魏晚若打定主意,要让他娶祁明月之后,就时不时以银钱威胁。结果他如她所愿,娶了祁明月之后,魏晚若却更加变本加厉了。
沈瑜跳起来骂道:“你这个母老虎,前几天回门回来之后,你去找我娘说什么了?”
沈瑜觉得,自己这棵独苗,不是被沈琢掐断的,而是被祁明月这个母老虎掐断的。她才嫁进相府多久,她就已经掌握了他的经济命脉!
“二两没了。”
祁明月晃了晃两根手指头,笑的一脸欠扁:“想知道啊,想知道,问娘去啊!”
沈瑜就不信了,他这个亲生的儿子,还比不过祁明月这个媳妇儿了。
他扔下一句:“问就问,谁怕谁”,就扬长而去了。
戚如翡这才得以问出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明月跟戚如翡说了。
她对夫婿的要求,是将来要考状元,以及让她做诰命夫人的。但既然嫁给沈瑜这样一个蠢货,她也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不过祁明月忍不了,沈瑜都已经成亲了,整天还像个脑子没长全的宝宝。
“所以,回门之后,我就去找了一趟婆婆,把我的想法,跟她说了。”祁明月道:“沈瑜如今已经成婚了,日后便该是个大人了,虽然上面有兄长,但他也不能永远都长不大,万事都只倚靠公公和大哥吧!他得自己支棱起来!”
听到这话,沈琢眼底滑过一抹诧然。
原本他以为,祁明月只是个娇纵的小姐,却不想,她竟然是个有眼界的。
戚如翡点点头。
她觉得,祁明月说的有道理。
沈瑜这人,虽然一身坏毛病,但心肠不坏,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遇到事,第一反应就是找爹帮忙,从来不想着,自己解决。
沈勉之现在虽然是丞相。
但不可能一直都是丞相,她虽然对皇子争储的事,知道的不多。可也听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话。
戚如翡问:“那你想好了,让他怎么支棱起来了吗?”
“呃,这个……”祁明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还没想出来。”
戚如翡:“……”
沈琢突然开口:“他有三条路可走。”
戚如翡和祁明月齐齐看向他。
“要么从军;要么从商,要么入仕。”这次,沈琢难得多说了两句:“阿瑜四肢不勤,从军可以划掉。那么就只剩下从商,和入仕两个选择。”
“对啊!他可以从商啊!”
戚如翡正想展开细说,沈琢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冲她摇摇头。
戚如翡顿时不明所以。
“哎呀,我跟阿翡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话间,祁明月一把将戚如翡拉到自己身边:“阿翡,你继续说!”
“我想的是,沈瑜嘴皮子会说,在华京又有一堆狐朋狗友,若是他去做生意,也算是有门路啊!而且做生意可比当官赚的多了。”
戚如翡只在乎钱。
几乎是戚如翡说完,沈琢便替她找补:“阿翡,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末的。”
以魏晚若的性子,她绝对不会,让沈瑜去从商的。
而且如今,沈瑜也是祁国公府的女婿,他若去从商了,祁国公那边,难保不会颇有微词。
叶城是小地方。
大家都是羡慕有钱人,但华京破地方,人还得分三六九等。
戚如翡听沈琢这么说,又去看祁明月:“那要不,让沈瑜去考状元?!”
“就他那个猪脑子,天上下红雨,他都不可能考上状元!”
戚如翡:“……”
沈琢怕祁明月一个激动,真去找魏晚若说这事了,到时候戚如翡又得受无妄之灾了。
他便道:“此事也不急于一时,从长计议吧。”
祁明月自然知道,沈琢这么说的原因。
而且她也知道,以魏晚若对沈瑜宝贝的程度,只怕是她宁愿养着沈瑜,都不肯让沈瑜出去做生意。
而不论是走仕途还是做生意,都得吃苦。
就沈瑜那个样子,能吃个屁的苦!看来真如沈琢所说的,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沈琢怕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掩唇低咳数声,待戚如翡过来时,便同戚如翡道:“阿翡,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戚如翡:“?!”
“这才大中午的,哪儿冷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戚如翡还是替沈琢拢了拢衣裳,抱怨道:“你这身体光喝补药也不行,得再锻炼锻炼!”
“阿翡,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你这身体做不了剧烈的运动,那练五禽戏总可以吧?”
沈琢点头。
戚如翡立刻就拍板了:“那就这么定了,以后每天早上,你跟我一块儿去锻炼。”
沈琢温柔笑笑,将戚如翡鬓边的碎发拂到耳后:“好,我听阿翡的。”
祁明月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过戚如翡这么一说,倒也提醒她了。
祁明月立刻道:“对,身体是本钱,不论干什么,都得要身体好!从明天起,我也要带着沈瑜那个酒囊饭袋一起去锻炼!”
他们这厢正说着话,遥遥就见沈瑜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吧唧的回来了。
一看那样,就知道,他在魏晚若那里没讨到好。
这是祁明月意料之中的事。
虽然魏晚若疼沈瑜,但她有一颗望子成龙的心。
所以这次,魏晚若自然会站到她这一边来。
沈瑜即便在魏晚若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但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到了办法。
所以一见到祁明月,他又抖起来了:“你这个母老虎!你以为,你笼络了我娘,掌控了我的月银,就能逼我服软了!我告诉你,你做梦!全华京的官二代,都是小爷我的朋友,只要我开口,自然会有人争着借给我银子!”
沈瑜以为,这样就能镇住祁明月了。
却没想到,祁明月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只哦了声:“你不说,我倒还忘了这一茬。”
说着,祁明月偏头,吩咐道:“侍剑,你放话出去,就说我说了,谁以后要是敢借银子给沈瑜,我们相府不但分文不还,姑奶奶我还要亲自上门给他松松筋骨!”
沈瑜怒了。
祁明月要是真这么做了,那他以后,在朋友面前还能抬得头吗?!
沈瑜立刻拦住侍剑:“你不准去!”
“现在就去!”
侍剑是祁明月的陪嫁,自然是只听祁明月的,当即虚晃一下,从沈瑜身侧蹿出去,就要往外面去。
沈瑜立刻又指向沈琢:“那帮人或许会迫于你的淫/威,但是他不会,他是我哥!”
说完,拼命给沈琢使眼色,希望沈琢能救他于水火之间。
沈琢却是一脸‘我也无能为力’的表情,只道:“阿瑜你知道的,我们院里,都是阿翡说了算。”
沈瑜只得又去看戚如翡。
戚如翡立刻道:“这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我们不参与。那什么,沈琢,你刚才不是说冷么?走走走,我带你回去加衣裳。”
说着,就要作势带沈琢走。
沈瑜见求救无门。
只得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看向祁明月:“母老虎,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善罢甘休!”
祁明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道:“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跟着我去锻炼,每完成一项我说的,我就给你一两银子。”
沈瑜是个能躺着就不坐着的人。
一听这话,沈瑜十分有骨气的拒绝了:“那我不要月银了!你爱怎么扣就怎么扣!”
反□□里吃喝玩乐样样都有,看他们谁熬过谁!
说完,沈琢趾高气昂就要走人。
祁明月在他身后幽幽道:“你要是不去!除了把你的月钱扣光之外,你的小金库啊,玉雕啊……”
玉雕是沈瑜的命根子。
一听祁明月要动他的命根子,他立刻停住,扭头凶神恶煞瞪着祁明月:“你要敢打我玉雕的主意,我跟你拼命!”
可他的话,对祁明月没有半分震慑力。
祁明月从椅子上站起来,喀嚓喀嚓捏着骨节:“行啊,阿翡,你俩先别着急走,留下替我做个见证,是他先说要找我拼命的啊!”
戚如翡见沈瑜脸色又惧怕之色,故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点头。
沈瑜心凉了半截。
垂死挣扎看向沈琢。
沈琢叹了口气:“弟妹也是为你好。”
祁明月已经没耐心了,朝他过来。
沈瑜连连朝后退,他自知打不过祁明月,只得梗着脖子屈辱道:“行,小爷去,小爷去行了吧!”
祁明月这才停下。
她冷哼一声:“算你识趣!”
戚如翡见沈瑜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难得出声安慰:“到时候沈琢去。”
“沈琢也去?”
沈瑜表现的比自己去还要震惊:“戚如翡,你是不是跟祁明月商量好了,想借锻炼累死我们兄弟俩,然后另嫁?!”
沈琢:“……”
戚如翡和祁明月拳头瞬间硬了。
当即就想上前去揍他时,沈瑜瞥见有人从院外进来,立刻朝那人跑过去。
来人是魏晚若的心腹。
戚如翡和祁明月只得暂时放过沈瑜,却不想那心腹道:“夫人请两位少夫人去大堂一趟。”
戚如翡和祁明月对视一眼。
她们不明白,魏晚若好端端的,怎么会单独找她们俩过去?!
但既然她的心腹来了,她们俩也免不了要去一趟。
沈瑜原本不打算管这事。
但无意瞥见沈琢轻轻蹙了蹙眉,又突然出声道:“我们俩也要去!”
沈琢怔了下。
沈瑜已经大摇大摆往前走,还冲沈琢道:“愣着干什么?一起去啊,你要不去的话,我娘还说我没规矩呢!”
既然沈瑜给他找了个正当的理由,沈琢自然不会拒绝。
他们四个一同去时,魏晚若还愣了下。
但旋即,便让他们坐下了,而后道:“今日我将阿翡和明月叫过来,是想说说,管家之权的事。原本在阿翡嫁进来的时候,我便该将管家之权交给阿翡的……”
“别交给我!千万别交给我!”
没等魏晚若说完,戚如翡就拒绝了:“我大字不识一个,那些夫人小姐们也认不全,我不适合干这个!你自己留着吧,或者交给明月。”
祁明月对管家之权也不敢兴趣。
她立刻也跟着摇头:“我也不行的。”
其实戚如翡不要,是魏晚若意料之中的。
但戚如翡不要,跟她不给,是两码事。
但魏晚若怎么都没想到,祁明月竟然也不要。
魏晚若故意板着脸,道:“自从我嫁进相府后,得姜姐姐信任,一直掌管府中中馈多年,如今你们俩进门了,我也能歇歇了。按照长幼之分,这管家之权,本应交给阿翡的。”
“我……”
“阿翡先听我说完。”魏晚若道:“但既然阿翡对各家官眷不熟悉,那就让明月从旁帮忙,左右这管家之权,都是要交到你们妯娌手中的。”
“我不要。”
戚如翡再度态度坚决拒绝了。
祁明月有样学样,也跟着正要说时,沈琢却先一步开口。
“母亲,这种事,不应论长幼,而该是能者居上。阿翡是孩儿的妻子,孩儿知道她并无管家的能力,若是母亲强行将管家之权交到她手上,暂且不说她管的吃力,只怕府中也会乱套的。”说到这里,沈琢又掩唇闷咳数声,然后才喘息道:“而且母亲也知道,孩儿一到秋冬时节,身上便一直不爽利,阿翡要照顾我,只怕也无暇顾及此事,还求母亲看在孩儿体弱的份上,和弟妹辛苦一二。”
说完,沈琢起身,冲魏晚若行了一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魏晚若自然是借坡下驴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祁明月也死活不愿意要管家之权,说来说去就一句:“我年纪尚轻,若管家之权交到我手上,只怕府里的老人也不服,所以还是劳烦婆婆您多辛苦。”
而沈瑜也不肯站在她这一边。
见他们推来推去的,沈瑜便道:“哎呀,娘,反正您都管这几十年了,如今还能管的动,就接着管呗!等您管不动的时候,您再扔给她们吧!”
魏晚若一听这话,简直气得想捶沈瑜。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儿子!
最后说来说去,魏晚若的管家之权还是没交出去,反倒受了一肚子的气,最后只得耐着脾气让戚如翡他们走了。
却不想,他们一行人出来时,恰好碰见了夏迎芷。
夏迎芷是来找魏晚若的。
看见他们出来,先是极快扫了沈琢一眼,而后立刻垂下眼脸,冲他们见了礼。
祁明月瞧她贼心不死的模样,正要呛几句,却被戚如翡拉走了。
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戚如翡才道:“你上次不是说,她在相看么?”
但刚才,她瞧夏迎芷好像瘦了很多。
“是啊!不过我估计很难。”
“为什么?”
祁明月道:“但凡是官宦人家娶妇,都是要看门第的。像她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好人家看不上她,不好的吧,估计她又看不上。毕竟咱们这位表小姐心气高着呢!”
这厢他们正讨论这事时,大堂里,魏晚若和夏迎芷也在说这事。
魏晚若先前被沈瑜气了一通,便也没耐心同夏迎芷虚以为蛇了。
夏迎芷一进来,她便直接说了:“这段时间,我也带你去相看了不少。如今王公子和李公子家,都看上你了,你意下如何?”
王、李这两位公子,夏迎芷都有印象。
王公子见第一面的时候,就老想对她动手动脚。
而这位李公子,她私下也让人去打听了,他表面上看着颇为老实,但实则却有些特殊的癖好,甚至还闹出个人命来,但最后都被他父亲压下去了。
夏迎芷咬了咬唇角。
她细若蚊蝇道:“姨母,这两个人都非良人。”
“那你觉得谁是良人?沈琢?”
夏迎芷怔然抬头:“姨母?!”
魏晚若一贯待她极好。
但这次,她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眼底压都压不住的不耐烦:“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沈琢不可能会纳你!这段时间,我带你相看了不少,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数了。若是这两位公子,你觉得都非良人,那你的婚事,我也无能为力了,就交由你爹娘做主吧,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说完之后,魏晚若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夏迎芷,便挥手让她出去了。
夏迎芷浑浑噩噩出来。
有日光扑在她身上,她却察觉到不丝毫的暖意,她只觉得浑身都冷。
魏晚若久居华京。
王、李两位公子是何秉性,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可她知道了,竟然还要逼迫自己,在他们之间选一个!
“小姐,您怎么了?”
魏晚若的侍女见她脸色不对,忙扶着她:“小姐,您别吓奴婢啊!”
刚才,魏晚若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若她不愿意在这两个人渣里选一个,那魏晚若就要将她送回去。
若被送回去了,那她和她母亲在府里就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不行!我不能回去!”
夏迎芷反手攥住侍女的手,神色癫狂道:“她不肯帮我,那我就自己上!她能当上相府的夫人,我也能!”
说完,一把推开侍女,跌跌撞撞往自己房中去。
侍女忙慌张跟在她身后。
夏迎芷回到房中,直奔到妆奁台旁,从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一包药粉来。
夏迎芷紧紧攥紧手中的药粉。
眼里全是孤注一掷: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她一定要嫁进相府!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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