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间章
“开荤?”
南林盯着无笙,反问说。
“哦~~”无笙一句话转了三个调子,“开了,但没完全开。宝贝儿,你被谁给骗了?”
南林面无表情的推开无笙,“既然说到这个”
“无笙,你觉得先婚后爱靠谱吗?”
“你一上来就玩那么野?”
“玩得野?”
南林明显没有理解无笙的意思,“我有一个小王后,他很漂亮,也很温柔。”
无笙越听越感觉不太对劲,他打了个响指,金色蔷薇瞬间从地面生长出来,蔓延成片。
南林抬眸:“你要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怀疑你的记忆被什么东西篡改了。”无笙贴近南林,又说,“你最近进入的副本和记忆有关?”
“也不算?”
“那让我帮你看看?看你是不是见色起意,把别人给抢回来的。”
南林看着无笙纯良眼神里隐藏的戏谑,有些无奈:“副本已经结束了,按照常理来说。在游戏结束(副本通关)的时候,游戏内的所有debuff就会全部消失。”
无笙连连点头,“嗯嗯,你也说是‘常理’,万一它就正好不合常理呢?”
“那你试试?”南林说不过他,从刚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
无笙笑意一敛,瑰丽至极的眸中闪过一丝金色,“好,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南林抬眼,在一片片盛放的蔷薇园里,看见了自己的内心,以及自己的记忆。
为什么x不是在游戏副本内?
看上去是[理想国]服务器内的休息室?
无笙在南林的回忆里,看见了蛛网公司的全貌。
一个巨大的,内部结构错综复杂的蚁巢。
不,不是一个,一共是两个一模一样、但规模稍有差距的蚁巢,四名玩家在左边较大的一方,两名玩家在右侧较小的一方。
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
“嗯?”
无笙继续朝前走去,在南林的回忆中,看见了他口中那位漂亮至极的“王后”。
嗯,长得是真不错,不过这眼神也当真有趣。
无笙端详着阮虞,若有所思。
但很快,在他到达右侧蚁巢之后,却发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东西。
中心控制台?
游戏的本体意志曾经降临了这个副本?
最后,无笙心道:算了,既然这是南林需要解决的问题,那还是让他自己去头疼吧。
至于记忆有没有问题
“看出来什么问题了吗?”
南林将休息室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轻声开口询问。
他知道无笙一定可以听见。
果不其然,无笙趴在窗户上,支着脑袋:“没有。”
他又反问:“你希望哪里出问题?哪里不出问题?说出来听听?”
南林却说:“无论什么,最好的状态是都不出问题,各司其职,各尽其责。”
“但大多数的人或者事情都不会按照这种最好的状态发展,所以也没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
无笙笑道:“你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
“的确是出了些问题,但它们涉及基础规则,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基础规则”南林表示理解。
毕竟这些东西,即使是无笙也不能轻易违背,否则那些在他庇佑之下的世界就会遭受反噬。
于是他将话题拉回了正轨:“所以你说的复制体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Adam的存在吗?”
“那只你差点和它同归于尽的超智慧机械体?有所耳闻。”
“嗯,”无笙说,“我怀疑Adam的一些数据,是来源于另一个我的意思是,它可能和你这里的游戏有一些问题或者关联。”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规定,以及世界树之间不可相互交流的基础规则。所以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情要比你的猜想更加复杂与危险,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多谢。”
南林对无笙露出一丝笑意,身上清冷的气质散去不少。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了,上次听见你的死讯,我可是哇哇大哭、茶饭不思、食不下咽了好几天。”无笙倚靠在墙边,如此说道。
南林:“”
“无论如何,”他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我一定会赢。”
“嗯。”无笙眉眼弯弯,“我一向相信你。对了,我还有些东西要给你。”
南林接过那个沉重的口袋,张了张嘴,正准备道谢时,却被无笙给打断。
听他说道:“行了,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南林,说真的,我很高兴,我终于不是在和一个既定程序对话了。”
“虽然这个程序目前来说还是有些不近人情,但至少你现在说话的出发点是因为你想说,而不是以当下的情况和场景需要这么说。”
南林略垂着眸,在听见无笙的最后一句话时,脑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阮虞的声音。
是因为自己想说,而不是应该说吗
虽然发生了改变,但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无笙抬头看了眼太阳,又说,“这个世界是你随手找的?”
“嗯,”南林点头,“一条前不久才死亡的世界线,刚被编入[末日]。”
“[末日]”无笙想起了那把武器,说,“你那条鞭子挺有趣。对了,你的[神相]恢复得怎么样了?”
南林摇头:“不是很好,虽然一直在自我修复,但是进度很缓慢。”
“是个问题,不过这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让你提前被有心之人发现。”无笙意有所指。
而南林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新上位的国王,以及老国王停瞳。
无论他们谁先发觉了自己的存在,或许都算不上一件好事。
自己的动作一定要比他们更快。
“好了,得先回去了,否则你会被你的游戏察觉异常。”
无笙说道,转头笑眯眯地看向南林:“希望下一次,我们能在正常的世界里见面。”
南林颔首,“一定会的。”
无笙注视着南林离开的背影,忽而转头,对自己身边的空地询问:“微言,你说,我真的只能看着吗?”
他身边逐渐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身影,听其说道:“笙宝,你要相信他。”
无笙的声音闷闷的:“我相信南林一定可以砸了那破烂游戏。但我担心他被骗人骗心,那个叫阮虞的家伙可过分。”
谢微言忽然摸了摸鼻尖,正准备说些什么时,无笙却又漫不经心地回头,懒散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几天不许爬上我的床。”
“嗯嗯嗯?”
被迁怒的谢微言有些无奈,却还是回答说:“这可不行。”
“当然可以。”
“没得商量。”-
[理想国]服务器,游戏大厅。
南林很少来这个地方,站在入口时,内心闪过了一瞬的迷茫。
而他很快便恢复如常,朝大厅内走去,找到了新副本《蛛网公司》的直播回放。
“没有?”
确切来说不是没有,而是只有一半的录像回放。
南林瞬间察觉不对,仰头望向半空中数不清的屏幕望,寻找着。
果然。
《蛛网公司》副本还没有结束,司柏和那最后一位玩家也还没有通关副本!
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因为那方屏幕下围绕的人数实在过于扎眼。
南林悄无声息地潜入,仰头专注地看向副本直播,耳边传来嘈杂的讨论声。
“这边怎么这么惨烈?”
“都多少天了?他们还能有多少次重启?”
“不,不是重启。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蛛网公司》已经不存在了。”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游戏出bug了?”
“我也觉得是bug,按理来说Air已经死亡,《蛛网公司》的创始人都没有,它为什么还能存在?”
“因为[吉光片羽]还在,[方舟计划]也还在,就像是Air死前说的[就像是一些东西总会出现,无关任何人的喜好或意愿]。[蛛网公司]仍旧会顺应时代而生,虽然不会像在Air操纵之下的那么极端,但它的存在不会被抹除。”
听见这句话的南林忍不住侧目,却看见了某位熟人。
即使他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却也还是被南林认了出来。
“师风眠?”
“嘘。”
“你怎么在这儿?我记得你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才对。”南林狐疑开口。
师风眠却开口道:“如果我说,是因为今天掐指一算,发现这里能遇见你,你信不信?”
南林:“”
于是师风眠又说:“吃药了吗?”
“”
“我猜猜,昨天没有,前天也没有,至于今天,也没有。对吗?”
南林:我就不该认出他。
可能是知道南林的性子,师风眠看上去没准备深究,只是说,“这个副本,你怎么看。”
南林:“不过是一个被虚拟出来的世界线。真实的故事,可能在几百或者几千年之前,便在某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发生过。”
师风眠垂眼,“你倒是看得开。”
“我要是看不开,你就不是给我开药那么简单了,先知。”南林认真地注视着屏幕中的司柏,又说,“还是说你看见了什么未来?”
师风眠:“未来哪有那么容易被看见,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或多或少地对未来产生影响。”
“算是在给我洗脑吗?”南林询问。
“那我洗脑成功了吗?”
“没有。”
“好吧,我争取明天再来。”
“”
在无端蔓延的沉默中,二人不再攀谈,反而都将目光放在了屏幕中的司柏身上。
她的情况不太好。
像是已经重启了许多次,南林发现许多限制单元内的[液态啡肽]都已经接近空瓶。
而且那些非常规奇异体怎么这么x暴躁?
似乎为了应证南林的想法,在下一个长廊转弯处,几乎是一瞬间,司柏便被某种奇异体给刺穿了胸口。
速度极快,连场外都没有几人反应过来。
游戏随之发出播报——
【玩家司柏,精神值清零,生命值清零。】
【确认死亡。】
【副本剩余人数:一人。】
而最后剩下的一位玩家——宣泽和,则同时察觉了不对,伸手按下了重启键。
在场的不少人松了一口气,师风眠却淡淡开口:“没有能量了。”
南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神情严肃。
由于剩下两名玩家的重启次数过多,剩下的[液态吗啡]不足以支撑新一轮的[重启]所需,所以这一次的[重启]实际上并没有被启动。
在场的人在短暂地静默之后,又开始讨论起来。
“有谁知道他们重启了多少次?我没有数。”
“大概有十五次?”
“哎,这次估计是死定了。”
“十几次的重启,他们还能分得清楚死去和活着的区别吗?”
“谁知道呢?”
很快,正如师风眠所说的,宣泽和在挣扎几小时之后,死于某只没有实体的非常规奇异体手中。
【玩家宣泽和,精神值清零,生命值清零。】
【确认死亡。】
【副本剩余人数:0。】
【大型游戏副本:《蛛网公司》正式关闭。】
【副本人数:6人。】
【最终存活人数:4人。】
【存活率:66.67%。】
【副本预估存活率——】
【未修改过去之前:0%】
【成功修改过去之后:80%~95%】
“为什么有波动啊?”
“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一部分玩家返回过去之后,改变的程度不同?所以导致了存活率的波动?”
“有道理。不过这样看来司柏也是废物,80%保底都活不下来,不知道会长之前为什么那么重视她。”
“呵,谁知道她是用了什么办法?说不定给你你还不愿意用。”
“得了吧,我还是要自尊的,我和你们说啊!谁!”
那两个大放厥词的玩家忽然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地溢出哀嚎。
只见他们的右手臂被什么极细的东西给猛然贯穿,软趴趴地垂在身侧,估计得好一阵子才能恢复。
“南林?”师风眠有些震惊于他的突然出手,却也没有制止的意思。
南林却是冷声道:“愚蠢,依靠贬低他人来显示自己不是那么无能的人,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无意识特征转移’?”
无意识特征转移:当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很善良时,人们会把这些特质同样联系到那个说话的人身上。
相对应地,如果一个人在贬低另一个人时,人们也会把这些贬低的话语联系到那个说话的人身上。
所以南林有些时候并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出发点让他们得以做出这些选择。
他独自去买下了这个副本的完整回放,在离开时询问师风眠:“你还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吗?”
师风眠很纳闷:“你这句话是真心的吗?”
南林摇头,“没有,我只是客套一下。”
师风眠:“那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南林:“会休息室睡觉。”
末了,他还反问一句:“你不困吗?”
师风眠:“”
好问题。
两个人象征性地告别,结束了这个草率的例行客套。
南林知道师风眠不会在意,就像是师风眠知道南林不会吃药一样。
穿行世界所需要消耗的能量是巨大的,南林的[神相]破碎不堪,实力也远远比不上现在的无笙。
这次的见面还是有些勉强。
休息会儿会比较好,能量更容易恢复。
虽然南林现在也很饿,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被饿死,所以还是睡醒再说。
而刚打开休息室的大门,南林便敏锐地察觉出里边没人。
阮虞人呢?
又被骗进地下赌场了?!
南林一激灵,困意随之消散了一大半。
就在他准备转身去寻找阮虞时,又听见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
南林:很好,想要一网打尽是吧?
没来得及动手,他便听见身后那人开了口,声音格外熟悉。
“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虞的神情很是温和,整个人又恰好沐浴在阳光之下,干净纯白得像是在发光。
于是南林顺着回答道:“嗯。”
阮虞又说:“休息室内的营养补充剂太劣质了,所以我出去重新买了一些,还有水果和牛奶。”
南林听着,点着头,精神一旦放松,疲惫便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他说:“先去睡一会儿,醒了再说。”
可能是因为太困了的原因,所以就连声音听上去也有些黏黏糊糊的,就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阮虞看着南林站在原地不动,拉了拉他的手,示意门在这边。
南林:“哦”
而南林一进卧室门,便看也不看地朝床上扑。
阮虞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他随后也走进卧室,给南林脱下了袜子和外套,替他盖上被子,动作无比熟捻。
做完这些后,阮虞牵着南林的左手,上边有着一道很深的伤痕,大概是不久前才弄出来的,平时都被他戴着手套遮掩。
南林似乎总是这样,他从来不在意身上的伤口,对于自己所在意的事物有种独特的执拗。
阮虞接来温水,打湿毛巾,擦拭着南林手上的灰尘。
他总愿意做这些,如果南林愿意,他甚至想为他从洗澡穿衣开始。
阮虞微微垂着头颅,他恍然间发觉,自己这种近乎病态的想法竟然已经偏执到了如此地步。
窗外透进来的光已经接近于月光般柔和,街道上人来人往,却鲜少有人停下脚步。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不过是游戏模仿和做出的假象。那所谓的月光,或许只是头顶那个大家伙根据恒星日的正常变化而调低了伽马值。
在这样安静的虚假之中,阮虞握着南林的手,趴在床边陷入沉睡。
直至第二天清晨。
光线被调亮,真实存在的上帝打开了窗。
南林醒来时先是动了动手指,却意外地触及到了一片温热。
他先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养的小猫,它也会坐在自己床边,或是趴着睡觉,或是睁着一双眼睛眷恋地看着他。
后来师风眠告诉他,这要么是人家饿了,要么是为了确定你还活着。
所以阮虞也饿了吗?
南林缓缓坐起身,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甚至放缓了呼吸。
他伸手触摸着手下人姣美的面容,感受着他呼吸喷洒而出的热气。
简直和自己曾经的那只猫一模一样,只是这双添色不少的眸子现在并没有睁开。
南林凑上前去,微微塌着腰,衣料因为他的动作上移,露出一截如脂玉般的腰线。
像是小猫轻轻嗅闻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一般。
南林蹭了蹭阮虞,随即便光着脚准备下床。
但他可能也没想到,阮虞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并且还直接拽住了自己的脚踝。
南林在慌乱一瞬后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我慌什么?
于是他开口询问:“怎么了?”
阮虞并未松手,声音带着些刚醒的喑哑,说:“哥。”
“怎么了?”
阮虞没有回答。
南林只当是他在撒娇,又凑上前去,如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啄了啄。
随后——
后知后觉的南林:“你为什么不上来睡?”
阮虞羞赧地笑了笑,又说:“哥先出去?”
或许是因为精神放松了不少,南林的意识并没有完全回笼,用师风眠对他的评价来说,就是“开机时间”过长。
于是南林回答说:“哦。”
阮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逐渐晦暗。
他有些气恼地咬着下唇,稍稍挪动身子,就感觉裤子紧绷得难受,勒着精神的东西胀痛不已。
他叹了口气
而在卧室外,南林站在原地,有些恍惚。
他又梦见了那个福利院,被他高高举起的漂亮孩子,透过玻璃窗看不清面容的叔叔。
南林低声道:“我可能,得再回去一次。”——
作者有话说:无笙:OvO!
南林:O.O?
谢微言:??皿!!
阮虞:Q.Q感谢在2023-08-1715:16:48~2023-08-1815:22: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x地雷的小天使:贪吃的猫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溺于海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间章
[理想国]服务器。
八大玩家之一:偃师,名下工坊。
这里一般来说鲜少有人涉足,外围一圈高大而浓密的树林,在这个国度足以成为标志性的景色。
他偶尔会雇佣[流浪酒馆]公会下的玩家,来对自己的工坊进行定期打扫清洁。
被雇佣而来的游戏玩家,或许会对这座工坊主人的身份产生猜测。
但他们基本不敢将所见所闻说出去,哪怕仅仅是只言片语。
因为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尸体直接被扔进了游戏大厅,过了好几天才有人来收走。
后来[流浪酒馆]内部流传着这样一条消息——
每个月一次的打扫任务会有相当丰厚的积分奖励,但不建议好奇心过剩的成员接取。
现在,顾纵轩摇晃着手上的酒杯,看向任务栏,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闻无伤知道,这家伙只是在单纯的地呆。
但他也没有走上前去,只是窝在酒馆的某个角落,嘴角勾出恶劣的笑意,打开个人面板给顾纵轩发消息。
[闻无伤:在干嘛?哥喊你去审判庭坐坐。]
过了好一会,少年才晃了晃脑袋,一口饮尽了酒水,趴在桌上开始看那不断闪烁的消息。
闻不害喊自己去坐坐?
什么牌子的鸿门宴,自己又不傻。
于是他回道:
[顾纵轩:人在床上,有点困,先睡了,勿扰。]
想了想,可能是觉得有些太敷衍,于是又补了一句:
[顾纵轩:你在做什么?还在忙?]
闻无伤憋笑憋出了泪光,连打字的手都在颤抖。
[闻无伤:在你左后方向的座位,快过来和老子碰一杯。]
顾纵轩猛地站起来,像是炸了毛,冲闻无伤所在的地方骂了一句:“闻无伤你大爷的!”
话音刚落,便引来了酒馆中部分人员的侧目。
公会新成员在询问公会老成员,“我们会长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而且那个正在喝酒的是[审判庭]的人?这算不算[审判庭]在对我们公会宣战啊?”
老员工则是见怪不怪,悄声道:“想多了,这是我们会长不定时地抽风而已,以后你就会明白。”
而不定时抽风的顾纵轩一屁股坐躺在闻无伤身边,神情恹恹,明显是精神头不足,“来找我做什么?不卖身不卖酒,其他的看情况。”
闻言,闻不害忽地凑近顾纵轩,说道:“你小子有没有成年?”
顾纵轩推开顾纵轩的脸,一脸嫌恶:“说话就说话,别挨这么近。”
而后他说,“成年没有?你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还以为按照你的脑子和智商,这辈子都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闻无伤笑着的嘴角抽了抽,而后
公会新成员又开始询问公会老成员:“打,打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去拦一下?啊?我们会长被压了!我们还是去帮忙吧!”
“等等等等等!你仔细看看,我们会长那是没打过吗?他压根就没打!”公会老成员连忙阻止,并且再次表示,“放心吧,我们会长很抗揍的,除非有人把他切成百八十块的,然后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
“亮刀了亮刀了!”
“小事,别慌。”
“我们会长要被捅了!”
“小事别慌。”
顾纵轩仰躺在卡坐上,浑身软得像是一摊泥:“你要能杀了我,我到地府一定把你供起来感谢。”
闻无伤收了刀,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得了吧,我要是杀了你,我亲哥估计也会一枪毙了我。”
某公会老成员:“看吧,都和你们说了,这些都很正常。按照我们会长的欠揍程度,一天不被揍个百八十次那才反常。”
某公会新成员:“我明白了,您真厉害!”
顾纵轩:“”
老子的面子丢完了。
闻无伤:“”
这小子的厚脸皮又精进了。
可随后,顾纵轩的手遥遥伸出,指着那名无辜的老成员,说,“那谁,你,污蔑你们尊贵聪慧的会长,这个月的积分奖励减少五分之一。”
“是。”
又是传来的嘀咕声——
“被扣积分了,您别说了。”
“无所谓,我们基本不拿基础积分。”
闻无伤无语地看着顾纵轩,见他双颊飞上嫣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醉意上头。
顾纵轩一把踹开自己身上的人,最后说道:“你到底来做什么?快说,说完滚。”
闻无伤笑嘻嘻地开口,“别生气嘛,我多请你几杯酒赔罪。但在此之前,你得告诉我,之前有一批游戏新玩家被送去了[日轮轨],并且全军覆没,这件事情你知不知道?”
“死完了?这在游戏里不很正常吗?”
顾纵轩一边说,一边滑下沙发,双眸无神,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浓烈的厌世气质。
“哦”闻无伤拉长语调,“但根据调查显示,那些人是你公会的成员。”
“这不更正常了,”顾纵轩打了个哈欠,“[流浪酒馆]这么大,多得是我看不见管不着的。”
“所以说,你是真的不知道?”
“骗你做什么,我对[日轮轨]又没有兴趣,谁是国王也和我没有关系,当下过好就行。”
“你还真是及时行乐。”闻无伤头一次有了无奈的感觉。
而他一松手,顾纵轩就趴在了椅背上,如同一匹韧度极好又泛着莹润光泽的丝绸。
随着两人之间逐渐陷入的沉默,闻无伤也开始撑着脑袋,呷着酒水沉思。
顾纵轩似乎已经睡着了,并且是以这样高难度的姿势,闻无伤甚至可以听见他细小但是规律的呼吸声。
“算我倒霉,你这个不想活的酒鬼。”
理想国八大玩家之一:[高塔]顾纵轩。
一个想死,个人技能却是生命之塔的奇葩,哪怕是在副本里被割下了脑袋,也还能抱着自己的头继续闯关。
而他也是顶尖公会之一——[流浪酒馆]的现任会长。
总之,闻无伤嘀咕道:“你真的要是有符今十分之一的野心,说不定现在的情况就会完全不一样。”
尚且保有一丝意志的顾纵轩在内心嘀咕:什么嘛,能有符今替我办事,我还是挺厉害的。
闻无伤起身,顺手抱起顾纵轩,准备将人给扛去休息,同时说道:“注意点,别吐我身上。”
顾纵轩当即迷迷糊糊地醒来,开始扣自己嗓子眼。
听见动静的闻无伤:“”
这时,酒馆大门忽然被人打开,给蒙尘又浑浊的室内带来一束刺眼的光。
闻无伤:确实是有些刺眼,而且身上开始幻痛了。
闻不害从门外走近,身后跟着好奇地探出一个脑袋的白墨。
闻无伤:完了。
被瞬间扔在地上的顾纵轩开始了他最擅长的装死。
“哈,哈哈我亲爱的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从新副本里出来了?”他挂着讨好的笑,瞪了眼幸灾乐祸的白墨,如此说道。
闻不害则不咸不淡地睨了自己的弟弟一眼,随后蹲身,戳了戳地上装死的顾纵轩,说,“醒醒。”
面朝地面的顾纵轩瓮声瓮气:“醒不了,已死,有事烧纸。”
闻不害:“有几个问题,如果你觉得这样躺着不影响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但很明显,顾纵轩认为这样有问题。
于是他分外艰难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休息几秒后又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倚靠在酒柜边,顺手翻出一瓶酒来往自己嘴里灌。
其余三人:这人没被喝死真的是游戏开恩。
在极短的时间内,顾纵轩又干掉了一整瓶烈酒,脸上的红晕飞得更加厉害,连带着眼神都开始朦胧起来。
他伸手拍了拍闻无伤,迷迷糊糊地开口询问,“你找我做什么来着?”
闻无伤无奈,“是我哥哥找你,不是我。”
顾纵轩:“哦”
可是他又一偏头,说:“可你不就是闻不害吗?”
很明显,顾纵轩将这对外貌格外相似的双子给弄混了。
而闻不害闻言,随手捏碎了桌上的酒杯,酒液与碎玻璃刹那间掉落一地。
顾纵轩听见自己的宝贝杯子“咔啦”碎裂的声音,立即痛彻心扉地捂着胸口,颤抖的声音说:“大审判长,你别激动要捏捏我,别捏我的杯子。”
闻不害对闻无伤打了个手势,他瞬间明白,给人让了位置。
最后,闻不害开口道:“游戏的游戏x库内,出现一个名字叫《黄道吉日》新副本。”
听见这句,顾纵轩似乎清醒了一小下,但也只眨眼间的事情,甚至连个回答都没有。
闻不害却知道他在听,继续说道:“而且据我观察,游戏新副本的分配并不是完全随机的。在经过大量的数据收集之后,师风眠算出了它的下一次出现时间。”
“我现在来是想问你,你要不要进这个副本?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对了,如果你要去,最好带上南林。”
听见这句话,顾纵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南林?谁?”
闻不害和闻无伤对视一眼,他们发觉自己都忽视了这个问题。
而在这个当口,酒馆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
徐青一脸冷漠:“”
在看见这么多人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离开。
“欸欸欸,偃师你先别走!不是,你怎么越走越快了!”
闻无伤追了出去。
留在酒馆里的闻不害则回答说,“一个很有潜力的新人。”
顾纵轩:“哦,新人啊,男的女的?”
闻不害有些纳闷:“有影响?”
“当然,我和男人犯冲,女的也犯。”他这样说。
闻不害:“”
顾纵轩扶着酒柜站起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才说,“醒了就去。”
最后,顾纵轩脚步踉跄地走向浴室,闻不害站在酒馆内,看着那一地狼藉。
白墨抓着他的衣摆,同样缄默。
“白墨。”
“嗯?”
“马上又是月十五了。”
“我知道。”
他带着白墨离开了[流浪酒馆]。
总之,现在大可以放手去做。
已经不会有比如今更加糟糕的情况了。
另一边。
闻无伤缠着徐青,一路上嘴就没有停过。
但无论他怎么开口,都像是沉入大海的石块,徐青始终没有回他一个字。
二人一路走回工坊。
或许是见闻无伤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徐青终于停下脚步,声音冷淡:“你想做什么?”
闻无伤摊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呗,还打算宰了南林吗?”
徐青的脸隐没在漆黑宽大的兜帽之下,神情难以窥探,“只要他不作死,我不会出手。”
“你理解的‘作死’是什么意思?和你抢临一吗?我估计他对临一应该没有兴趣。”
“这样最好。”
“那”
“你的好奇心过于旺盛了。”徐青仰头,兜帽随着动作落下。
至此,闻无伤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白发给他带来了部分神性。
他嘻嘻笑道:“那换个话题,你去找顾纵轩一定有事对吧?现在你就这么回来了,那事情怎么办?”
徐青眯了眯眼睛,忽然开口揭穿了闻无伤:“你缠着我跟过来只是为了躲闻不害吧?现在你成功了,可以走了。”
“不行,”闻无伤叉腰,说:“我回去一定会被揍的,算我求你,让我多待一会?”
徐青沉吟:“也不是不行。”
闻无伤:“!!!”
却见他拿过扫把和羊皮抹布,说,“我去找顾纵轩,是因为这个月打扫工坊卫生的玩家没有过来。”
闻无伤安静下来,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内心忽然划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既然你想多呆一会,那就动起来。”
徐青拍了拍闻无伤的肩膀,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
闻无伤陷入沉思:自己难道真的缺心眼?
而且他不知道,徐青每个月都要给前来打扫的游戏玩家7000积分以上。
拐进内室的徐青:很好,免费劳动力。
他看着台上被拆开的临一,眼神又是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临一身体的损耗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就连其手腕上的[01]编号都已经模糊得无法辨别。
这次徐青准备以一种全新的材料进行替换,那是他从一个科技远超[理想国]服务器的副本内搜集而来的。
一旦成功,临一就可以脱离他的操控,成为一个可以自行恢复和循环、无限接近自然人的生命体。
这近乎是造物主才能做出的伟业。
徐青深呼吸,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开始精确而复杂地组装。
三天后,闻无伤坐在墙头,吹着小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小刀,看着工坊内从未关闭的灯光,对闻不害评价偃师的“疯狂”又理解了一些。
之前说得太委婉了,[理想国]的八大玩家其实就是八个臭名昭著的疯子。
还好,哥哥还算得上温柔。
相对来说-
现实世界。
南林抱着阿斯莫德,一人一恶魔缩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记者会上优雅大方的市长夫人。
他一边看一边捏着阿斯莫德的手,忽然又低头,说:“你长爪子了?”
阿斯莫德:“这不是很正常吗?哪只恶魔不长爪子的?我理解你没有养过恶魔,但猫猫狗狗总接触过?”
南林仍旧捏着他藏在肉垫里的爪尖,说:“当然。”
阿斯莫德点头,“这不就对了。”
南林接着又回答说:“我没养过狗,只养过猫,一般来说下一步就是绝育。”
“?!”
“别紧张,想磨爪子吗?”
“南林,你松开我!”
“嗯,我不。”
一人一恶魔继续氛围“和谐”地看着电视,而在这场发布会的最后,南林忽然开口,“阿斯莫德,你看这位市长夫人眼不眼熟?”
阿斯莫德仔细观察,到最后说:“该不会是闻无伤男扮女装?”
南林沉默。
“那是闻不害?”
“”
南林担心它越猜越离谱,说道:“是仇泽雅,她当时来过审判庭,你应该见过。”
阿斯莫德这才恍然大悟,“是欸,长相其实差不多,但气质完全不一样。”
“嗯,”南林揉着的阿斯莫德头顶新生的双角,忽然又来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些欧西里斯天空龙的血统?”
阿斯莫德想了想,又说:“可能有吧,纯种恶魔很少见的。当初因为‘神圣战争’,深渊和天堂都被清洗了好几次,活下来的恶魔和天使都不多。”
“几百年过去了,血统被稀释其实很正常,总会有一些叔叔姨姨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只恶魔还是忘不掉,他的一个哥哥最近在疯狂地朝一只长满触手的海底古神求爱。
该死自己该不会还有些不知道的奇奇怪怪的血统?然后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它甩了甩脑袋,抓住南林的衣袖,以一种卖乖示弱的声音说:“南林,我承认我刚才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会爱我的,对吗?”
这只恶魔怎么这么怂?
南林不知道它想到哪儿去了,只是顺着毛撸,“嗯。”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能在回到现实世界的情况下,被师风眠给找上门,更后悔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把人给放了进来。
南林警惕地看着师风眠,随时准备把阿斯莫德扔出去跑路。
师风眠看着沙发上同样警惕的两双眼睛,说:“不是来逼你吃药的。”
南林:“哦”
师风眠的语气很严肃,说,“这次游戏给你的奖励,是[为何启示录只有序章?]和[诺亚方舟计划]?”
“对。”
“我想和你交换道具,以相同品质的道具乘以1.5倍。”
“三个?”
“是。”
南林点开道具栏,询问开口:“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师风眠脸上明显地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说,“我只能告诉你,它们和我的个人技能相性非常高,也和[高塔]顾纵轩有些关系。”
“挺没有说服力的那你也可以单纯地理解为我找你做个交易?”
居然和[高塔]有关系么。
关于顾纵轩,这个新晋的八大玩家,南林对他并不熟悉,只是有些印象,这个名字似乎不是他的?
短暂思考后,南林说,“只要你拿出足够的筹码,我不会管你拿它们去做什么。”
“很好,”师风眠打了个响指,四张占卜牌瞬间浮现在两人之间,花纹繁复精美的牌背流溢着暗淡的光芒。
“这些是和你道具等级相符的,四选三,请吧。”
南林的视线划过三张卡牌,分别是[魔术师],[世界蛇],[恶魔]与[玫瑰]。
阿斯莫德也顺着南林的目光看去,在看见[恶魔]时,背后的翅膀无意识地抖了抖。
“怎么了?”
南林低头询问。
阿斯莫德:“那张牌上为什么纹着撒旦?”
师风眠却是笑了,说,“这玩意可不是塔罗,上边纹的也不是撒旦。准确来说,它并不属于世界上已知的任何占卜与预测方式。”
“行了,x你别忽悠它,它真的会相信。”
南林这样说,随手点了点[世界蛇]、[恶魔]与[玫瑰],示意自己要这三张。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魔术师]。
南林:感觉选它总会想起仇泽雅。
“好。”师风眠的动作很快,一边调整一边说,“也不算忽悠,还是有真话。”
【系统通知:玩家师风眠请求交易道具,请求对象:玩家南林。】
【交易成功,交易费用由玩家师风眠承担。】
南林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四张卡牌同时消失,其中三张进了自己的口袋,第四张则是成为了游戏抽取的交易费用。
由于这笔费用过于昂贵,且与交易对象挂钩,所以极少有游戏玩家会闲着没事交易道具。
“对了,南林。”师风眠忽然回头,眼中带了些许揶揄,“刚才我看见交易信息,你什么时候多了个配偶?”
南林点头,“是有这件事。”
就在这时,阮虞回来了,他站在门口愣了愣,随后对师风眠颔首打招呼。
师风眠:哇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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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间章
而南林看见阮虞,则是习惯性地挪了挪身子,给他留出了一个位子。
发现南林小动作的师风眠:看来这人不是被逼的。
阮虞先是温和地询问,“这位是哥的朋友吗?”
南林替师风眠回答说,“他是我医生。”
听见这个回答的师风眠:“?”
他指了指南林,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了指阮虞,眼中的震惊如有实质,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道:“南林?!在你心里,我就,就,就只是你的医生?!”
气得都有些结巴了。
南林眼中闪过心虚,拿阿斯莫德挡着脸。
而阿斯莫德也拿短手捂着脸,夹着尾巴,和南林的动作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好吧,这位是[理想国]里八大玩家之一,[先知]师风眠,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南林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阮虞,这样解释。
然而师风眠又自己补充了一句:“在现实世界里,我是南林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阮虞轻声反问。
“对,”师风眠点点头,“对于南林来说,正常是偶然,不正常才是常态啧!你别把你的小宠物往我脸上扔!”
师风眠提着欲哭无泪的阿斯莫德,正准备继续和南林交谈,却发现前一秒还躺在沙发上的人,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跑得还挺快,”他嘀咕道,转身看向阮虞。
那人察觉了师风眠的视线,很是敏锐地扭头,询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师风眠也是说:“麻烦你了,南林的情绪失控很特殊。有些时候“即使内心炸成了一团乱麻,从表面也可能看不出任何端倪。一般来说吃过药就好,但在吃药这点上,我已经和他已经斗智斗勇了好几年。”
“他还有些感官缺失,经常会控制不好力度,不过近些年应该有些好转;夜里失眠多半就是冷了;以及,他其实挑食得很,但不会承认,呃”
“嗯?”阮虞也顺着师风眠的目光看去,正好发现了南林睡得翘起来的一撮呆毛,从门口瞬间缩了回去。
“目前就是这些,我还有事,先走了。”
师风眠摆摆手,离开时顺手打开了南林鞋柜上的抽屉瞟了一眼。
药都在,甚至没有开封。
估计是回来就直接塞进来的,然后便再也没有想起这些小可怜的存在。
卧室内,听见大门砰然关闭的声音,南林才悄悄地松了口气,给自己剥了一颗糖,坐在床上,撑着脑袋,开始思考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师风眠是怎么找到自己这处住所的?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一分钟后,南林沉重地得出结论: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得抓紧物色下一个住所。
于是等阮虞进来时,看见南林沉思的神情有些怔愣,随后俯身,说:“怎么了?”
南林看了眼自家王后,“把刚才先知说的都忘了。”
阮虞笑吟吟地答应,“好。”
他发现南林有个十分微妙的习惯,除了闻家兄弟,他更喜欢直呼其余八大玩家的称谓,而不是本名。
比如说[偃师]徐青,南林就很喜欢叫他偃师,而非徐青。
再到现在的[先知]师风眠,南林也是叫他[先知]居多。
这种情况是因为对于他来说,重要的仍旧是身份,而非个体吗?
阮虞思索几秒后,就此开口询问。
南林却回答说:“也有些这个原因,毕竟对于每一个长期停留在[日轮轨]服务器、并通关一定数量高难度副本的玩家来说,称谓的颁发相当于对他们个人综合实力的绝对肯定。”
尤其是对于曾经的[国王]南林。
作为八大玩家之上的顶尖存在,他习惯于称呼他们的称谓,以这种最为直接简单的方式表达肯定与欣赏。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直接称呼闻家兄弟本名?”阮虞又说到这一点。
南林面无表情,“因为要弄混。”
[审判长]闻不害,[审判官]闻无伤,这对兄弟单看外貌就已经很难分辨,得到的称谓更是只有一字之差。
相比之下,还是名字更好记一些。
而八大玩家的称谓,都是游戏根据他们的个人技能和行事风格以及副本表现所综合计算得出的。
其中又只有[国王],像是每一个创世神话中的“主神”一样,靠着继位和传承。
国王需要挑选他/她的继承者。
南林抚摸着自己的小指骨,那里也曾有着一枚代表身份的尾戒。
阮虞看着南林的动作,敛着眼睫,温顺地看着他,在无数个瞬间祈求他的侧目。
南林偏头,又说:“其实先知说得没错,和我在一起很危险,你真的想好了吗?解除配偶关系的确麻烦,却也不是不可能。”
“比起这个,我更怕您抛弃我。”
“什么?”
南林没能听清。
而阮虞遵循着心中的渴望,吻上他供奉在高台的神祇,眉目舒展,笑意清浅。
期间,南林一直注视着他,觉得他既虔诚又诱人,既隐忍又放浪。
直至被压在床上时,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嘴唇无意识地半张着,抑制地喘着气。
阮虞抚摸着那截腰身,极其柔韧光滑的触感,覆着一层浅薄的肌肉,优美至极。
南林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下压,贴上那张唇,简单地蹭了蹭。
室内一片温情,门外却传来阿斯莫德发飙地嗷嗷嚎叫,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折腾得满屋子乱窜。
南林:“?”
阮虞也像是梦醒般撑起身子,和南林一起朝外看去。
“阿斯莫德?”
南林探出脑袋,寻找着阿斯莫德的身影。
在窗台,他发现阿斯莫德正闭着眼睛死命咬着一截银白色的枝桠,连鼻子都皱了起来,也不见它松口。
南林:“???”
那是什么东西?
他走出卧室,摸了摸阿斯莫德的脑袋,询问:“这些是什么?”
为了开口,阿斯莫德换爪子压住那类似植物藤蔓的东西,说,“不知道,刚刚冒出来的。”
它又转头,嗅着南林身上的气味,“别拿你摸过其他小宠物的手来碰我!”
于是它下一秒就看见了从卧室走出来的阮虞。
阿斯莫德:“”
它摸了摸鼻子,却没发觉自己无意识地松了爪子。
那截一直装死的藤蔓瞬间溜走,而后委屈地缠绕上阮虞的小指尖,被其主人敷衍地安慰着。
不过好在阿斯莫德年龄小,下口也有分寸,藤蔓连最外边的皮都没破,只留下了几处浅浅的印子。
南林把阿斯莫德抱起来,它便同样委屈地朝他怀里钻。
南林:“怎么又不说了?”
阿斯莫德的声音闷闷的,“饿了。”
随即便传来了阮虞在厨房敲罐头的声音。
阿斯莫德再次像只炮弹般奔去厨房,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讨好地拿尾巴缠绕上阮虞的手腕。
南林:“”
这家伙以前也是这样的?
不是吧?
他感觉有些无法直视,也x慢慢悠悠地走去厨房。
阿斯莫德:好险,下一秒就要饿死了。
阮虞揉着恶魔的翅膀,说:“很难想象,传说中恶魔遮天蔽日的羽翼,小时候竟然是这副模样。”
阿斯莫德很快便将盘子舔舐得干干净净,又坐得规整,摇着尾巴,一脸渴望地看向阮虞。
“按照你的能量消耗和补充来说,下一个罐头得等到晚上。”
阮虞敲了敲它的脑袋。
阿斯莫德顿时耷拉下了尾巴,注视着阮虞收走餐具,眼神格外眷恋痛苦。
南林冲它招了招手。
阿斯莫德:“?”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一翻,便变出一颗剥去一半糖衣的糖来。
阿斯莫德:“!!!”
“哥。”
阮虞自然也看见了,声音有些无奈。
南林正色,试图扯开话题:“我明天要去福利院,你确定要和我一起?”
阮虞回答道:“嗯,要去的。”
“哥先休息,我去做晚饭。”
因为在通关前,游戏内的所有物品都带不出服务器。
没有方便快捷的营养剂,南林和阿斯莫德这两天都在接受被阮虞的投喂。
那人像是听进去了师风眠的话,一开始便拿出了笔和小本子,询问他喜欢吃什么,又不喜欢吃什么。
南林起先还想装傻:“什么不喜欢?”
阮虞眨眨眼,“没有?”
南林侧目:“当然没有,你别听先知乱说。”
国王陛下怎么可能挑食?一定是谣言。
阮虞弯腰啄了啄南林的唇,询问:“真的没有?”
南林嘴硬:“没有。”
又是一下,抵着他紧闭的唇齿,再次询问:“真的没有吗?”
南林放弃挣扎,“不吃辣的,不吃酸的,不吃所有动物的内脏总之,甜的最好。”
“明白了。”
最后,那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
惨败的南林则玩着阿斯莫德的尾巴,说:“怎么还沉着脸?”
阿斯莫德:“我知道福利院的意思,南林。”
“知道就知道,如果你不知道,我才要怀疑你的智商。”
“你以前住在福利院吗?”
“嗯,那里是我的第二个家。”
“第二个?”
“对。”
“第一个呢?”
“没有了?总之,记不清楚了。”
“那你的爸爸呢?”
“没有。”
“你的妈妈呢?”
“也没有。”
“哥哥姐姐?”
“”
“对不起。”
南林其实在撒谎,他永远记得福利院内破旧的图书馆,里边旅鼠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着:时间并非一切痛苦的良药,而是一种随年龄增长而逐渐显现出的后知后觉。小时候好几次地和家人走散,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原来自己是被扔下了。
晚饭后,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小小地伤怀了几秒钟。
随后他就收到了闻无伤的消息。
[闻无伤:南林!我的宝贝小狗为什么秃了?!!我觉得你得和我解释一下,我哥说你来过审判庭,毛是你剃的!]
南林:这人才发现,都过去多久了
他开始装作没看见。
[闻无伤:你你你,你别逼我来现实世界找你!]
南林换了只手撑脑袋。
紧接着,得不到回应的闻无伤开始了他声泪俱下地控诉——
[闻无伤:你不能这样,你这个养狗的门外汉。难道你就因为它能够再长出来毛来,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剃了它的毛?那你让它以后在狗群里怎么做狗!]
南林开始回复。
[南林:当时它掉进泥滩了。]
闻无伤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南林:干了又湿,湿透了又被烤干。]
闻无伤目光闪躲,开始逃避。
[南林:因为毛打了死结,虽然一开始只有一点,但缺一小块太丑,先知说怕它自卑,才把它的毛给全剃了。]
[闻无伤:先知?师风眠?!哈,我就知道,果然有那个混蛋!]
[闻无伤:等等谁先说它丑的?南林!是不是你!!!]
南林心虚地掐断信息通讯,正好听见阮虞叫他。
“哥?”
“嗯,”
其实也不是很困。
但南林却安稳地躺在这儿,说得直白点,就是有些食髓知味。
他无法拒绝一个深夜恒温的人形暖炉,并且他相信没有谁会选择拒绝。
夜里,南林缩在阮虞怀里,睁着一双眼睛,像是在思考挣扎什么。
半响后,他翻身正对着阮虞,脑袋抵在那人的肩上,试探性地伸出了手。
嗯,没有醒,也没有发现。
南林放心地将手搭在阮虞后腰,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周围的温度一旦温暖起来,便十分容易催起他的困意。
南林就着这个姿势,呼吸很快便平稳起来。
而察觉怀中人入睡的阮虞,睁开了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眨了眨眼,复又轻阖。
此时二人之间不带任何色.情的意味,依偎在这里,如同两只误入人类社会的怪物,在昏暗的树洞中相互取暖。
奇怪的动物都被保护起来,奇怪的人却遭受排挤。
阿斯莫德飞去窗边,学着南林的动作仰头,天空上挂着一轮圆月?
两轮月亮?
它看向床上熟睡的两人。
这正常吗?
它又回头,发现第二轮月亮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刚才的一切都如同幻觉。
阿斯莫德:“?”
它拉上窗帘,屋内瞬间又暗了几个度-
[理想国]
审判庭。
闻无伤摸着被自家哥哥踹了一脚的屁股,看向某只秃毛小狗,开始哇哇大哭:“卡罗琳!呜呜呜呜呜,你现在好丑!我真想把你扔给师风眠那个混蛋!”
路过的闻不害:“”
同样路过的白墨:“”
前脚踏入审判庭,后脚听见自己名字的师风眠:“嗯嗯嗯?”
眼角瞥见师风眠的闻无伤:“!”
“你给我站住!为什么要剃掉它的毛!”
师风眠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难道你对它的爱就肤浅地来自它的那身毛?”
“当然不,但这不是你可以剃它毛的理由。”闻无伤叉腰。
“闻无伤。”闻不害淡淡开口,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
闻无伤顿时恹恹开口:“错了。”
白墨笑出了声。
闻无伤立即回头。
看着两只不着调的打闹远去,闻不害这才看向师风眠,说:“看起来一切顺利。”
“当然。”师风眠说,“目前单论[日轮轨],仇泽雅表面不在意,却不知道背后会不会捅刀。至于顾纵轩,那个酒鬼的恶劣程度还需要我多说?”
“目前只有他们,以及[世界]巫灵,这三个我不放心。”
至于[偃师]徐青,[世界之轮]白墨,这两个一个整天泡在工坊里,一个天天跟在南林身后(现在跟不了了),师风眠并不担心他们搞出什么事情来。
闻不害点开个人界面,又说:“巫灵似乎是新王手底下的人。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新的那位啊”师风眠低声重复,“倒是挺意外,基本没见过他,而他似乎对[日轮轨]也毫不在意。”
“正常,”闻不害带着师风眠朝审判庭内部走去,“毕竟[国王]维护日轮轨这件事情,从来没有被游戏摆在台面上,当成规则命令。只是老国王停瞳在这么做,先王南林又延续了而已。”
师风眠有些感概,“先王南林差点忘了,一时半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总要习惯的。”闻不害一边说着一边输入密码。
不管南林通过什么办法,从“谋杀日”死而复活,并且重新进入游戏,但王位更迭已经是既定事实。
两人一同进入了审判庭的最高级别密室,闻不害甚至将最开始给南林展示的[日轮轨]全体投影都挪了过来。
“情况这么严重?”
师风眠询问。
闻不害:“嗯,半个月前,[日轮轨]的风暴还没有蔓延至入口,但现在已经完全不能进人了。”
“南林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估计会有感知。”
“因为知道自己的能力暂时无法改变[日轮轨],所以直接忽视这方面的消息,以此减轻对精神值的压抑?倒挺符合他的做事习惯。”
“或许。而且南林那么随意就把道具给你了,师风眠,他在默许让你来接手这件事情。”
师风眠笑容不变:“挺好,至少愿意使唤人了。”
闻不害:“”
他简单地总结说:“游戏的服务器也是模拟的世界线,至少目前我们得到的线索是这样的。以南林的话来说,就是[日轮轨]已经濒临死亡,而我们救不了它。”
“所以现在,将它完全封闭,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不错的想法,怎么封?”师风眠一边询问一边翻看道具。
闻不害:“不是指全部x,封住这三个主要出入口,毕竟那些游戏玩家本来就没有进入[日轮轨]服务器的名额和实力。游戏出了bug,而我们需要的,就是给这个漏洞打上补丁。”
“还有,”闻不害盯着的师风眠,淡色的瞳孔显现出一种近乎凉薄的冷漠,“闻无伤问了顾纵轩,他说先前进入[日轮轨]的那批新人玩家和他没有关系。”
“顾纵轩本人不知道?那还真是奇了怪了。”
“鉴于前车之鉴,他的话可信度不高。”
“当然,”师风眠表达赞同,“上一个被顾纵轩外表欺骗的人,现在坟头草都不知道长了多高。不过也不是不能相信,就像他自己说的,[流浪酒馆]这个公会太混乱了。明面上一直都是被符今接管,而符今并非八大玩家之一,对[日轮轨]的危险程度没有概念也很正常。”
“嗯?你在想什么?”师风眠忽然询问。
闻不害却说:“顾纵轩是在谋杀日后成为八大玩家之一的。”
“啊,对,怎么?”
“那他接手[流浪酒馆],也是在谋杀日之后。我现在怀疑,他和新王有什么联系。”
“有这种可能。”
“还有,”闻不害看着全息投影上模糊的人影,隐隐约约感觉有些眼熟,“这件事情既然发生在谋杀日之后,那也就代表着。”
二人异口同声。
“代表着南林完全不知情。”-
现实世界。
南林:“”
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阿斯莫德却敏锐地察觉出——
这人现在很生气,或者说很愤怒。
阿斯莫德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脑袋挪过去,轻轻地蹭着南林手心。
南林声音淡淡的:“怎么了?”
阿斯莫德:“你是不是在生气?”
南林垂眸:“嗯。”
因为刚才闻不害发给自己的消息,再联想到之前在[日轮轨]看见的那群新手玩家
他们之所以能够进去,大概率就是顾纵轩泄露了入口位置。
现在普通玩家大规模进入[日轮轨]无异于找死,并且会日渐加剧它的死亡。
厌世的[高塔](顾纵轩),神秘的[世界](巫灵),以及一个看戏的[魔术师](仇泽雅),还有他们背后的新[国王]。
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8-1915:15:03~2023-08-2015:1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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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黄道吉日:1
正午,拉利伯塔德福利院。
据说这座福利院是由某位外国富商出资筹建的,南林对那条偏僻的公路格外熟悉,虽然满打满算不过来到这里七次,还要加上多年的周边环境变化。
当时他以为这只是日常出行里再寻常不过的一次,直至周围的环境越发静谧,苍翠浓密的树林与灌木丛形成了天然的栅栏,裹挟着这条路朝天际蔓延。
不过
南林转头看了眼专心开车的阮虞,心想:怎么感觉他对这里也很熟悉?
很快,二人便到达了目的地,南林提上在空调出风口睡得四仰八叉的阿斯莫德,推门下车。
这座福利院似乎在近期经历过一次翻修,整个大门显得很是明亮干净。
而在门口,一位少女正对着他们招手,或者说,她只是在对南林打招呼。
“南林!”
南林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走上前去,询问说:“禇白?你堂叔呢?”
名叫禇白的女孩嘻嘻一笑,故作无奈地开口:“南林,都多少年过去了。早在五年前,叔叔就已经因为身体原因出国休养了。”
“也就是说,现在这座福利院的代理院长,其实是我喔。”
“嗯?”南林有些惊讶,“原来是这样。”
“别一副吃惊的模样,不过”禇白看向南林身后的男人,询问说,“你这次带了谁回来?”
阮虞弯起眉眼,脸上的笑意格外温和。
南林则是捏了捏阮虞的手腕,说:“我的配偶。”
“配偶?好古早、官方、冷淡的称呼”禇白小声嘀咕,视线无比自然地掠过南林肩上的阿斯莫德,“不过,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阿斯莫德:“她看不见我?”
南林轻声应答,又看向禇白:“对,我想去曾经的三号楼看看。”
禇白却说:“三号楼已经被淘汰使用了,长久失修,荒草丛生,说不定还有些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南林反问。
“对,”禇白自己明显不相信,却乐意当个故事说出来,“当时福利院翻新时,叔叔特意打电话来,态度强硬地定下开工日期,说是他找大师算出来的什么‘黄道吉日,易动工’。”
“对了,那个大师还说什么,三号楼有‘煞’,不适合住人。拉利伯塔德先生听见这话,直接大手一挥,新建了两栋楼。”
“后来,等孩子们都搬去新修的五六号主楼后,我又发现,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会在夜里冲着三号楼嚎啕大哭。”
“怎么感觉听起来很吓人?”阿斯莫德的声音有些发抖,“南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鬼吧?”
南林:“”
“你对鬼的定义是什么?因为某种意志凝聚的能量体?还是粒子?”
阿斯莫德:“啊?”
不过这样听起来,似乎的确不恐怖了。
“南林?你在和谁说话?该不会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了吧?!”
禇白自然注意到了南林话语,询问说。
南林:“”
“我没有说话,你听错了。”
“好吧,”禇白摊手,“我现在要回去看着他们午睡,刚才已经和保安打过招呼了,所以你自便?”
“好,多谢。”
“谢什么,你下次回来多带点嘿嘿。”
看着禇白离去的背影,阿斯莫德按捺不住地询问,“南林,她要你下次回来多带点什么?”
南林一边带着阮虞朝三号大楼走去,一边说,“钱。”
“这么质朴?”阿斯莫德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原因。
“当然,”南林看了它一眼,脚步不停,“无论什么情况,钱都是不可或缺的。”
“拉利伯塔德先生的国家曾在十几年前陷入战争,又因为私人性质,福利院的那段时间几乎没有资金流入。我和禇白都是从那期间熬过来的,禇白也是在那时候明白,世界上还有一种病,叫做‘穷病’。”
“不过后来,情况就慢慢地好了起来。”
南林忽然停住脚步,抬头望去。
三号楼就在前方不远,在这栋曾经被称为“吉祥树”的建筑中,他却隐约有种被注视的错觉。
可按照禇白的说法,那地方现在不该还有人才对。一眼望去,门口的荒草都长得没过了门槛。
“哥,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阮虞凑近说。
“嗯,”南林将这句话理解为害怕,于是握住了他的手,安抚道,“确实有些不太对劲。”
阮虞低头,看着南林的动作,嘴角的笑意渐深。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三号楼下,南林看着一楼破碎的玻璃,眼睫颤动,不自觉地朝那方向走去。
还是和当初一模一样,玻璃碎碴上还有些印子,导致颜色有些细微的差别,像是他多年前所留下的血迹。
这是
南林瞳孔微微颤动。
他看见在玻璃窗内,在他当年站着的地方,又出现了一个孩子,透过那个破洞,如出一辙地望向他。
“真的有人。”
阮虞低声开口。
身后传来脚步声,刚才分别的禇白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却又格外熟练地钻进大门,将那孩子抱了出来。
“我就就说”她缓着气,“就说怎么少了一个,每次睡午觉他都会偷跑,这次还直接跑来了三号楼。”
虽然每座建筑都有具体的称呼,且多是取一些寓意美好的名称,但对于禇白和南林来说,还是一二三x四来的简单直白。
“他是自己跑过来的?”南林询问。
“拜托,难道你还真的相信什么东西把他们带到这里吗?”禇白说。
南林不置可否。
“好吧,那你小心,我要先带他回去了,拜拜~”
禇白的裙边沾上了许多苍耳,带着那小孩朝平整的道路上走去。
“你在外边等我,我想进去看看。”南林说着,便打算朝楼内钻。
“哥,”阮虞忽然拉住了南林的手腕,略微用了些力气。
“怎么了?”
南林看着他。
然而阮虞看向那个窗户的豁口,明显想要说些什么,眼中溢满了忧伤。
“这个窗口,哥还记得?”
“当然”
南林忽地察觉不对,抬眸凝视着阮虞。
一样漂亮的眉眼,一定要和自己一起过来的执拗,以及他所展现出来的、对这里不正常的熟悉。
当年被自己高高捧去另一个世界的孩子,是阮虞?
阮虞也是垂眸:哥是当初救了自己的恩人哥哥。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等哥自己发现更有趣,不是吗?
以温情作伪装的怪物悄然勾起了唇角,低垂的眼睫遮挡着其中难以抑制的兴奋。
南林有些恍然,呼吸一滞。
他很想问阮虞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可他又想起第一次出副本来到现实世界时,阮虞祈求自己收留的模样。
应该是不太好的吧?
南林垂首,心中弥漫着浓重的沮丧,与一些难以言说的烦闷情绪。
我可能真的该采取先知的建议,乖乖吃药。
可南林忘记了,如果他当时没有将小阮虞送出去,那他很可能熬不过那一场高烧。
阮虞忽地抱住他,如同迷雾里长驱直入的一束光,带着些蛮不讲理,又带着些无意识地撒娇,连哄带骗地开口:“哥为什么伤心?按理来说,我应该报答你。”
“不需要。”
“真的?”
阮虞含住他的耳垂,戏弄着。
被他这么一闹,南林心中仅有的几丝伤感尽数散去,他眯着眼看向阮虞,短暂沉默后,忽然开口在人耳边说:“尾巴露出来了。”
南林现在要是看不出阮虞刚才在装可怜,才真是会懊恼伤心。
他不由得开始回想,一路以来,阮虞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在撒娇卖乖。
这样想来
嗯,不管了,似乎都挺真的。
南林翻阅回忆,却都是阮虞的笑意,那张美到具有攻击性的脸,在没有表情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
这样想着,南林忽地又认真地注视着阮虞地
阮虞临危不乱,可怜巴巴地卖乖:嗯???
内心:哥发现就发现吧,反正刚才也没有装得很认真。
南林:“你先放开我。”
抱得太紧了,有些喘不过气。
阮虞略松开了手,笑吟吟地搂着南林的脖子,腻腻歪歪地亲了好一阵。
南林以手抵着他,黏黏糊糊地说:“松开。”
“嘘哥让我再亲一下最后一下嗯”
而阿斯莫德坐在墙边,尾巴一甩一甩的,顺手扯着新长出来的向日葵,无聊地望着天。
这就是这个世界里,人类居住的地方吗?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半晌后,南林走了过来把它抱了起来。
看着手上的小小一只,南林忽然询问:“怎么了?”
“南林”
“嗯?”
“你说,你会不会有一天去我的家乡?”
“我不知道。”
“为什么?”
南林没有回答。
因为副本只会截取濒临死亡的世界线作为原型,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来到了阿斯莫德的家乡,那么结局大概率不是它喜欢的。
南林揉着阿斯莫德,余光却突然瞥见了什么东西。
何处传来风铃声?
不,那是钟楼传来的钟声。
南林走上前,伸手穿过玻璃窗,尖锐的碎片划出血痕。
“哥!”
“南林你做什么!”
耳边同时响起阮虞和阿斯莫德的声音,南林却浑不在意,缓缓摊开手。
“钥匙?哪儿的钥匙?”
阿斯莫德有些激动。
南林却只是看了一眼,便说:“我曾经的家的钥匙。”
小时候的南林天真地以为,只要拥有钥匙,就相当于拥有了家。
但他却不知道,房间的门锁可以更换,甚至对于他的“父亲”来说,更换一座房子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曾经的家对了南林,你为什么会突然回这里?”阿斯莫德望着他。
“不知道,”南林摇头,“我基本每隔一段日子就会回来,最近又总是梦见这儿”
阿斯莫德又说:“好吧,我知道从小就离开唔唔唔!!”
阮虞捂住了某只恶魔的嘴,挠了挠南林的掌心,软软和和的开口,“哥,我们先回去吧?好累,想泡澡。”
南林抬头看天,节气刚过白露,秋雨已经连绵地落了下来,丝丝缕缕的,带着些许凉意。
“走吧。”
南林这样回答。
夜里。
阮虞透过微光看着南林透粉的耳垂,想起了他说的“回理想国就进下一个副本”,眼神暗了暗。
时间有些紧,得告诉巫灵加快动作。
他花费了整整一分钟思考这件事情,随后将剩下的几个小时,都用来放空思绪,享受现在。
他喜欢与南林这种肌肤相贴,呼吸交融的感觉。
很喜欢-
服务器:理想之国。
南林最后看了眼阮虞,确认说:“都准备好了?”
阮虞应声:“嗯,走吧。”
南林发觉少了点什么,回头便看见阿斯莫德正抱着铁盒在啃。
南林:“???”
他像是做梦般扭头看向阮虞:“它是饿了还是在磨牙?”
阮虞也是有些怔愣,言语间同样充满了不确定,“这是在磨牙吧?”
南林提起阿斯莫德,发觉铁盒上布满了深刻的牙印,询问说:“饿了?”
阿斯莫德蹭了蹭南林,声音里带着些哭腔:“不知道很奇怪的感觉。”
南林仔细观察着它,忽地明白了原因,“成长速度太快,服务器内又基本没有能量供给。”
“进副本吧,或许会好一些。”阮虞也说。
“嗯。”南林揉着阿斯莫德的脑袋,轻声回应-
【正在连接副本】
【副本抽取成功!】
【欢迎玩家南林、玩家阮虞进入大型游戏副本——《黄道吉日》(new)
[一碗黄泉,两只恶鬼。
三只沐猴端坐上森严供桌;
四季如冬,五谷无收。
六月飞雪没有青天庇护芦沟;
七宗罪状,八方遇难。
九只潜龙扒皮抽筋,血洒金鳞池囿。]
甲子辰,阴风长唤。
往前细数两百年,这座村庄共出了九位状元;
往后细数两百年,仙风道骨的高人断言:这个村庄内还有九位未出世的“潜龙”。
潜龙:阳气潜藏,喻圣人下位,隐而未显。
大曲村,因坐落于一条蜿蜒曲度极大的河流边而得名。
村里延续着一些旧时的传统,其中最被他们重视的,便是五日后的“金鳞节”。
黄道吉日,金鳞沐节。
据说在当天的甲子辰祭拜村中祠堂,九位入渊的“潜龙”便能重新现世,点石成金,撒豆成兵。
稍等
何人在呼唤?掌灯来】
【本次副本人数:十四人。
副本往届存活率:暂无。
该副本存在存档点数量:3。
存在安全屋数量:1】
【玩家属性:
初始生命值:800(远低于平均值)。
初始攻击力:3900(极高危!)。
精神值:52(远低于平均值)。】
【玩家南林主线任务:在“金鳞节”当天,烧毁九条“潜龙”的尸体。
可用道具:夜莺的尾羽、[世界和平的三十秒]、亲爱的阿斯莫德、停止跳动的[机械之心]、塞壬的鳞片,卡牌组:[世界蛇],[恶魔],[玫瑰]。
个人技能:国王棋局。
可用武器:[末日]???
个人仓库:一堆意义不明的糖果(剩余储存空间:76%)】
【玩家南林积分汇总:28500】
【人物背景补充说明:
作为前来观赏的游客,你们似乎组了一个旅游团。】
【地图加载完毕】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欢迎来到民风淳朴的大曲村。x】
“民风淳朴?”
南林刚睁眼,就听见了旁边传来的嘀咕声。
他先是放出了阿斯莫德,看它的状态要比之前好上许多。
“南林南林南林!别只拎着我的尾巴!我要吐了!”
闻言,南林手上的动作第一次显现出忙乱,他连忙将阿斯莫德扔给了阮虞。
阿斯莫德:“?”
阮虞笑了笑,两指在它的后脖颈摩挲着。
阿斯莫德:“!”
南林却发现,他们似乎还处在一辆大巴车上。
而旁边座位的两人隐隐传来了不愉的对话
“大哥,我看你脸色蜡黄,唇中泛白,是不是经常心烦意乱,梦惊梦悸?”
南林侧目,看见一个身形瘦小,腰间挂着五帝钱的少年,正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听见这话,他身边那位身材格外壮实的玩家,黝黑的皮肤中竟然透出了一抹诡异的红晕,回答说:“对。”
那少年又是皱眉,略微凑近了些,说——
南林则竖起了耳朵。
“大哥,事情严重,你得如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会早泄?”
“”
南林一脸好奇地望去,见那人双目怒瞪,像是想否认,却最终只能咬牙,心一横地狠狠点头。
“那就对了,我观您脉象虚浮,肝火过旺,又印堂发黑,有天人五衰之相。”
“说人话,否则脑袋给你揍开瓢。”
“您撸过头了,一滴精十滴血,肾虚”
南林:想笑,得憋住。
他转身埋首在阮虞肩上。
阮虞:“嗯?”
那边的谈话仍在继续。
“大大大大大哥,”那少年连忙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脸上装出来的胸有成竹瞬间散去,说,“您别下手,这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您按照我说的做,您一定能成为这辆车上最持久的仔!”
或许是因为恐惧,他的这句话失去了原本压低的音量。
于是全车的人都默默投来了目光。
少年:“”
见状,那壮汉的脸色更黑了,原本还能透出的些许红色,现在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刑泽越!你他妈在找死!”
“别别别动手!你这个原始的野蛮人大哥,大哥,我错了!”
南林又忍不住的抬头,悄悄瞥了一眼。
嗯,看起来打得很激烈。
那个少年人,似乎叫刑泽越,像是终于发现了其他人的目光,压低声音说道:“别打了别打了大哥,就算您手不疼,也不能让周围人看笑话啊,对吧,对吧?”
阿斯莫德也伸长了脖子,趴在南林肩上看戏,尾巴吊在半空一甩一甩的。
下一秒,这辆大巴就是一个急转弯,强大的离心力将车内人如同倒豆子般朝一侧倾倒。
南林连忙撑着前边的座椅稳住身形,不可避免地颤动了一瞬。
而坐他前边的顾纵轩扒拉下墨镜:“”
“各位——”
在这个大转弯后,水声逐渐变得明显起来。而在车前,司机座位的旁边,忽然站起来一个人,举着一个色浅明亮的棋子,上边写着某某旅行社,但他本人却包裹得格外严实,基本没有露出一丝皮肤。
他继续说:“欢迎大家来到民风淳朴的大曲村,参观五日后的‘金鳞节’。”
“这是大曲村独有的庆祝节日,除此以外你们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南林并没有听那人讲话,只是侧脸看向车窗外。
那是坟地?
很大的一片坟地,说不出的诡异感。
每一块墓碑上都挂着一张五彩布料,上边绘满了神人妖鬼。神秘的文字篆刻在墓碑底部,没入土壤,凹槽内甚至还填满了金粉。
空气透过微微打开的车窗钻进来,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暖香。
南林又确认了一下,的确是香气。
是木料、灯油、祭品,再加上数次祭奠之后留下的香火气,可能还有某种特殊的油脂在燃烧,从而混合出的一股独特气味。
“不太对劲。”
南林得出这个结论,目光不移地盯着窗外。
墓碑上原本放置人像的地方被布料覆盖,上边又满是神人妖鬼。
这种情况,就像是埋葬在这里的不是普通村民,而是某些声势浩大的神官一样。
“这个村子真的有那么多人吗?”
南林又说。
阮虞和阿斯莫德也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
而在车头,那导游终于说到了最后一句话,“希望你们在大曲村度过愉快的一段生活,以及”
它语调一转,取下帽子和口罩,脱掉大衣,询问中带着些谄媚:“请各位看看,我像是什么?”
南林忽地按住了阮虞的手——
作者有话说:终于来中式恐怖加民俗怪谈啦~感谢在2023-08-2015:13:57~2023-08-2115:2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淌星河5瓶;z8y、-^晚椿-☆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黄道吉日:2
阮虞眼神疑惑,却也瞬间明白了南林的意思,抿着唇朝前望去。
只见那人取下了身上的遮掩,嘴略微外凸,笑起来露出了尖细的牙齿,尖细的瞳孔给人带来一种诡异的割裂感,正不安地转动着,连手背都长出了黄黑色的毛发。
车上陆陆续续的响起了对话声。
“什么东西!”
“他刚才问我们,他像什么东西?”
“像什么?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
“我也这么觉得,你看他的眼睛,他的手,还有嘴,哪儿一点像人?”
“对,倒像是一只黄鼠狼?”
闻言,那东西忽然龇牙,目露凶光,怨恨地盯着说它不像人的玩家。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前排的玩家屏住了呼吸,身体紧绷,随时准备掏出道具。
就在这时。
“啊啊啊啊——!”
“草草草草草!什么东西!”
那“人”瞬间消失不见,随后一只毛色黑黄的黄鼠狼出现在原地,龇着牙炸着毛,环视一周后,从第一排的车窗跳下了大巴。
阿斯莫德也被吓着了,抱着南林的脖子瑟瑟发抖,很担心它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它说:“南林南林,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南林顺毛安抚着阿斯莫德,说:“这是精怪讨封。”
“讨封?”阿斯莫德仰头,看向南林。
南林:这东西的胆子怎么越来越小了?
他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说:“讨封。传闻山里的动物精怪修炼至即将化成人形时,会立在路边,向过路人讨封,询问‘你看我像什么?’如果路人回答像人,那只精怪就可以立刻化为人形。”
“那如果说‘不像人’呢?不对,刚才就有人这么说吧?!”
阿斯莫德有些惊讶,挪了挪爪子,因为它这些天的快速成长,不可避免地在南林手臂上留下了两个浅红的爪印。
南林低头:“”
阮虞侧目:“”
“说话啊,你们看着我做什么?”阿斯莫德有些着急,尾巴甩动着,比上上个副本明显长了些许。
南林继续说道:“如果过路人回答说‘像鬼’,或者是像其他的什么东西,那么它一身的修为就会化为乌有,精怪也会在日后报复毁它修为的人。”
阿斯莫德抖了抖,朝车前看去。由于南林和阮虞的座位靠后,他们几乎可以将整个车厢收入眼底。
前边的玩家还在不时地交谈着什么,南林却与阮虞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这个副本从现在就开始设下了死局。
“如果,我是说如果,”阿斯莫德拉长语调,继续询问说,“如果你说它像‘神仙’,结果会怎么样?会不会直接成神,然后回来帮你?”
虽然南林没有明说,但他也没有再瞒着阿斯莫德游戏和服务器的存在。于是这只恶魔对他的了解也在逐渐加深,知道南林在每个世界都需要完成任务,否则就会死去。
南林摇摇头,给出了答案,“不会,讨封‘封人而不封神’。”
“民间有传说,你不能说这些精怪像神仙。其中的代价为人不能够承受,x哪怕它们日后会报答,也依然不得善终。这个世界讲究因果,无法承担因,就绝对得不到果,明白了吗?”
阿斯莫德:说实话,没有。
所以它理所应当地再次走神,心虚地抱着翅膀,注视着车窗外的那些坟地。
南林垂着眸,指尖勾着阿斯莫德脖子上流光溢彩的细线。
新生的,健康的,正在茁壮成长的世界线。
随后他像是什么也没有发觉,将阿斯莫德放在了车窗边。
“哥?”
“嗯,让它看。”
南林心想:几秒后会被吓得跑回来?
坐在南林前边的顾纵轩则是睡得差点栽在地上,人虽然在最后一刻醒了过来,但那墨镜却不幸地掉落在地,甚至因为司机的一个急刹朝前滑去,不知道落在了哪儿。
顾纵轩:“”
该死,老子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阮虞忽然眯着眼,随后低声对南林说,“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南林也是沉吟:“酒味?”
动作一顿的顾纵轩:糟了。
他默默将手中刚开瓶的陈酿封上,揣回了个人仓库。
阮虞轻笑,视线不移,明晃晃地落在了前座。
顾纵轩又掏出一副崭新的墨镜戴上,以缓解那令他如芒在背的视线。
酒味很快便散去,阮虞也收回了视线,和南林一起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
他们竟然在逼问司机。
“话说,你同事有问题,你该不会也不是人吧?”
“你怎么说话的?!我现在也很慌,你别逼我!”
“大哥大哥大哥!有话好说!!!”
南林:“”
差点忘记了,在副本内遇见不正常的游戏玩家才是常态,遇见正常的玩家那才不对劲。
这个副本里不正常的玩家明显更多。
阮虞凑近,压低声音开口:“他们快把司机吓跳崖了。”
南林淡声:“小问题,不要慌。”
他话虽然这样说,但整个人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下,像是下一秒就会直接冲出去。
阮虞笑吟吟的看着南林,顺着说道:“嗯,好。”
万幸事情的发展还算可控,几分钟后,前头那些人便陆陆续续地回了座位。
水声越来越大了,在好几次转弯中,南林都能看见底下波涛汹涌的大河。
那条河曲折的幅度接近80°,流向形成了一个近“S”形大湾,而在大湾外的土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
车内沉默一瞬,他们也知道,这就是接下来的副本地点。
不,这个副本早就已经开始了,从那只黄鼠狼把他们带到这里开始。
与南林同坐一排的刑泽越又开始摸索着什么,只见他从一个布口袋里拿出五枚一元硬币?
他将这些硬币朝空抛去,又放在一个塑料瓶中晃荡了几下,最后悉数倒出。
其中一枚硬币正好折射出车灯刺目的光亮,闪过南林与那壮汉的眼睛。
南林转头,眨了眨眼。
那壮汉则是瞬间发怒,如同拎起一只鸡仔一样地拎着刑泽越,粗声粗气地开口:“你他妈在干嘛?”
“我我我在推算运势。”
“拿这玩意算?那些算命的不是都要拿什么什么铜钱才对?”
“因为五帝钱不能随便拆,它代表着外圆内方、天人合一,取其象天法地,辟邪招福”
“说人话!”
南林缓了过来,再次扭头,正好看见了那壮汉额角凸起的青筋。
刑泽越又颤颤巍巍地说道:“因为,呃,我”
最后他破罐破摔:“因为我忘记带铜钱了。”
“这都能忘?”
“这有什么不能忘?”
刑泽越最后说,“你先撒开,让我看看结果。”
“四阴一阳,且这唯一的阳又岌岌可危”
“而且这座村落所处的位置不好,不好。”
南林撑着脑袋,看着少年六爻起卦。
起卦,纳甲,装六亲,安六神
刑泽越动作熟捻地走完全程,最后断卦,眉头紧蹙,开始自言自语。
“大凶?”
“正常正常,不要慌,刑泽越,不要慌,问题不大,副本内大凶很正常。”
“啊啊啊啊,问题大得很,这和送死有什么差别?!而且这整个村子竟然都在反弓煞上!”
南林眼看着他标志的眉眼与嘴唇逐渐耷拉起来,最后化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不信邪似的重新开始推演。
不过反弓煞?
的确挺像的。
反弓煞:指的就是住宅前有反弓形的道路,弓对着住宅,弦对着外面,属于风水煞,非常不吉利。
南林收回视线,合目休息。
那村子在山脚,他们现在还在山腰转圈,估计还得有一会儿才能到达目的地。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
又是一个急刹随后是好几次熄火声响。
南林:“”
前头又传来声音。
“怎么回事?”
“有东西挡路,黑压压的一片。”
“不是什么东西,是倒塌的树,你看。”
因为天色渐晚,昏暗的山间自然没有任何照明措施,所以能见度几乎是随着太阳落山而直线下降。
“各位。”司机站了起来,说。“我想,我们可能需要下车,清理路况。”
车内传来抱怨声,不过玩家还是跟随着那司机下了车。
“我靠,这么多!”
一个身高目测一米九的男玩家率先开口。
“大概有多少?”
“起码几十颗,天黑都不一定收拾得干净。”
因为道路旁边就是悬崖,悬崖下便是那条宽阔汹涌的河流,他们倒是可以直接把这些树给推下去。
由于南林和阮虞的座位在大巴末尾,司机又只开了前门,所以等他们出来之后,前边已经围满了人,显得格外嘈杂。
南林不想挤去前边,只是站在原地,观察着四周。
这是告示牌?
[距离大曲村还有:30km。]
[山路曲折,请小心行车。]
没什么特别的。
南林挪开视线,却见阿斯莫德仍旧飘在半空,一双翅膀费劲地扇动着。
他仰头,询问说:“阿斯莫德?你看见什么了?”
阿斯莫德却反问道:“你们看不见吗?”
南林:“?”
他回头,看见阮虞也是一脸疑惑。
于是南林又说,“能拿下来吗?”
阿斯莫德朝上飞去,说,“这东西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叼上来的。”
它抱着一张比它身体还大的书页飞下来,险些直接掉落在地。
南林伸手接住它,同时翻过书页。
[谁人妄言、妄言;
三人不抱树,四人不回头;
五人三姓不同行,六人不坐乌龟席;
狐狸尾,长眉仙,喜事不送伞,寿宴不送烟;
大仙又说:村内三把火。
一把焚毁鬼怪妖魔;
一把燃起炉灶,烧尽长虫;
一把摧去所有二重身与胡黄仙。]
三人不抱树,二重身,蜥蜴人
南林忽然抬头,朝前望去。
那儿正好有三人,反复尝试,试图扛起第一棵树。
南林反应极快的跻进人群,时间却还是有些来不及,过多的游戏玩家堵在了并不宽阔的山路上,极大地影响了前进速度。
他索性停下脚步,手腕一转,甩出长鞭,鞭尾缠绕上抱树人的脚踝,朝后一拽。
顿时,三人连带着那棵树一同跌倒在地。
隐隐有吸气声传来,不善的目光落在南林身上。
而那被鞭子缠住的人缓过神来时,眉头紧皱,只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你想做什么?!”
南林拿出书页,交给几人传阅。
他们顿时哑了声,沉默开始迅速蔓延。
最后,其中一人开口道:“这是你找到的?我们怎么相信你?”
南林神情冷淡:“我想你弄错了,这个东西不是公开线索,我出于人道主义和你们分享,至于信不信,这点我不强求你们。”
“你们继续。”
语毕,他抽走书页,退回人群末尾。
如果落入潮水中的浪滴,不愿掀起丝毫波澜。
偶尔有人投来怪异的目光,他却毫不在意。
看着这场闹剧,顾纵轩没骨头似地倚靠在树边,打了个哈欠,慢慢悠悠地开口,“蠢人没有活着的必要。”
他一出声,阮虞便似笑非笑地转头看去。
南林也同时扭头,看向这个要在夜里戴着墨镜的奇人。
顾纵轩:“”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略微取下墨镜,扫过南林,惊讶地看x着阮虞。
南林:“你们认识?”
顾纵轩干咳几声,欲盖弥彰:“不认识不认识,我们怎么会认识?呵呵呵”
南林一脸狐疑,直到阮虞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他说,“哥,这人就是那个地下赌场的老板,我之前和他见过一面。”
“地下赌场?”南林反问说,“你就是被他骗进去的?”
阮虞笑了笑,抬头看向顾纵轩,拉长语调,其中带着一丝警告,“对,就是他。当时把我骗进去地下赌场,说那儿要比游戏一开始分配给我们的休息屋安全。”
听见后半句的顾纵轩:“???”
很好,这是要自己背黑锅的节奏。
南林看向顾纵轩的眼神明显冷了许多,直接忽视了这人的存在。
阿斯莫德在这时飘了过来,看着前边混乱的场景,幽幽开口:“看不出来,南林,你居然还算个好人。”
南林看着手中的书页,头也不抬地,“最好还是救一下。”
“为什么?”这只恶魔反问。
南林却说:“你看这最后一句。”
[一把火摧去所有二重身与胡黄仙。]
“二重身和蜥蜴人都是著名的阴谋论,尤其是二重身,多指‘两人同行’。有一种广为流传的传说:每个人心中都有另一个看不见的自我,所以二重身的出现通常带有恶意,它会吸走原身的能量,甚至杀死原身,它往往会成为一种具体的怪物,类似‘克隆人’。”
“至于胡黄仙人,胡通狐,代指狐狸;黄通黄鼠狼,这两种精怪都是极通人性的,多擅长模仿代替,还记得那只逃走的黄鼠狼吗?”
阮虞沉默半响,理解了南林的意思,开口道:“哥是说,如果这个副本内有玩家死亡,会有其他的东西代替他们?”
南林:“对。所以最理想的情况,便是尽量少地减员,尤其是在还没有进村子之前。”
他说着,却突然转头,看向身边的阴暗处。
刑泽越一惊,当即开口:“不,不好意思,我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刚好听见了你说的话。”
“听起来你对易经八卦奇门遁甲也有些研究?我的个人技能和这些有关,就是武力值低了亿点点,如果稍加培养,一定会成为你们在这个副本内的可靠队友。”
他仰头,巧言令色地推销自己。
南林将目光移向阮虞,眨眼。
阮虞笑得很是温柔,说:“当然可以。”
刑泽越像是松了口气,弯腰找来一颗棋子,开始在地上划着什么。
于是南林透过他单薄的外套,看见了枪带背带的印子。
南林:“?”
刑泽越口中念念有词:“掌灯来,斜岗坟头,碑头坐怪,三寸野祟,讨封人胎”
“果然是那些精怪弄出的东西。”他勾起唇角,像是发现了什么蹊跷。
而他站起身的时候,顺着南林的目光看去,嘿嘿笑道:“正常,正常,毕竟我武力不行,带把枪很正常吧,我师父也是这样。”
“你师父?”南林说。
刑泽越叉着腰,神情很是骄傲:“师父‘平生不修善果,只爱石油军火’,道号‘开火’,怎么样,是不是听着就觉得很厉害?”
南林的语气毫无波澜:“厉害,真的。”
刑泽越排掉手上的灰尘,点头,“嗯嗯!我也觉得他老人家很厉害。先不提这些,你们应该知道‘讨封’这件事情吧?”
“对。”
“那就好解释了,那些树不是偶然倒在这儿的,根据我的推算,这很可能是它的第一个报复。”
“第一个?”
“嗯,现在它的修为倒退了很多,对于这种心智未完全开化的精怪来说,它们的内心只有一个词——不死不休。”
南林颔首,看向最后下来的司机。
夜里逐渐寒冷起来,尤其是在这样的大山深处。
“等等下雪了?”
刑泽越伸手望天,神情有些严肃。
南林也是面色一变。
虽然不是副本简介里提及的“六月飞雪”,但这场雪明显来的不是时候。
余光瞥见司机也走了下来,缩着手脚,脸色肉眼可见地沉闷下来。
南林看了眼那边刚结束讨论,才准备动手的人群,对阮虞说,“我们也去搬,不能拖太晚。”
没有人能保证在深夜里会发生什么。
尤其是这样的荒郊野岭。
路过大巴车司机时,南林隐约听见了他的嘀咕。
“得赶快,赶快,必须在夜半前到达大曲村”
夜半?
甲子辰?
南林垂眸,又看了眼前边逐渐被清理出来的道路,简单地估算着时间。
应该来得及
时间来到晚上十点整,前边的道路被堪堪收拾干净,一行人成功返回大巴。
在回去时,顾纵轩悄悄凑近阮虞,声音压得极低,却无法掩盖其中的揶揄:“因为他?也就救过你一次,就这么死心塌地?”
阮虞面带笑意,并未回答。
事情当然不是顾纵轩想的这样。
他看向带着墨镜的顾纵轩,因为过黑的天色几步一个踉跄,内心浮现出一种很是微妙的无语。
而一旁的南林和阿斯莫德:“”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南林倒是发觉了顾纵轩对阮虞单方面的交谈,只觉得那人贼心不死,极其可恶。
而随着最后一人也上了车,这辆大巴又开始摇摇晃晃地朝前驶去。
山间起了雾气,让能见度本就不高的山路变得更加难走,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巴前进的速度几乎和人正常行走的速度相差无几。
车内一片昏沉,南林却无比清醒。
他将熟睡的阿斯莫德的塞进口袋,又听见身侧,与他间隔一个过道的刑泽越开口:“估计凌晨能到那村子,甲子辰利水,又是河边,到时候一定要看清楚脚底下的路。”
南林也想到了这儿,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感觉一滴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南林:“!”
刑泽越也摸了摸自己额上的水渍,本能地想要抬头。
南林瞬间抬手,侧过身子,简单粗暴地阻止了他抬头的动作。
“别看。”
他说,又看了眼阮虞。
阮虞抿着唇,神情严肃。
刑泽越也噤了声,因为车内外温差的原因,车窗已经爬满白雾,完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座位旁边的壮汉睡着正熟,发出巨大的鼾声,一滴水砸在了他的眉心,又在几分钟后缓缓干涸。
阮虞目光担忧地看向南林。
南林明白他的不安,手动放下了车帘,低声说:“外边,以及车顶,有东西,怕就睡觉。”
可阻止了视野,外边却突然传来男人的吼声——
“抬棺。”
“祝——升官发财——”
与此同时,大巴车忽地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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