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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国王的漂亮宠儿[无限] 75-80

75-80

    第76章 黄道吉日:3


    “怎么又停下来了?”


    “过了多久?”


    “不知道,会不会已经到了?”


    听着嘈杂的讨论声,南林不动声色地拍醒了阿斯莫德。


    恶魔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说:“到了吗?”


    南林轻声:“应该是。”


    可事情却没有他设想中那么简单,有人站了起来,似乎想去询问开车的司机。


    随即,一声尖叫响起——


    “啊啊啊啊!”


    “他死了他死了!!!”


    一些人瘫坐在座椅上,一些人则涌了上去,想要看个清楚。


    又是一声“哐当”,前后车门瞬间打开,阴寒的风瞬间刮了进来,朝外看去,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南林和阮虞也同时起身,顾纵轩则趴在前一排座椅上,拉长语调,说:“那人脸上好多墨汁哦。”


    闻言,阿斯莫德小声嘀咕着:“有本事把墨镜给摘了。”


    隐约听见动静的顾纵轩回头:“?”


    南林不动声色地捂着阿斯莫德的嘴,脸上神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副本人数一多,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几乎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慌乱与无措。x


    好不容易等到车上的人下去了大部分,南林才有机会查看那位惨死的司机。


    乍一眼望去,倒是和顾纵轩说的大差不差。


    这人仰着头,脸上糊满了血迹,眼眶里空无一物,手软趴趴地搭在方向盘上,鲜血仍旧顺着指尖朝下滴落。


    这种情况,倒像是有什么东西趁其抬头的瞬间,一击毙命。


    南林注意到了司机座位下的诡异水渍,几乎打湿了这人的裤腿,水极淡的腥味被浓郁的血腥气给完美隐藏。


    “哥,他胸口有东西。”阮虞开口道。


    南林也注意到了,应了一声:“嗯。”


    他习惯性地戴上手套,拿出那枚沾血的护身符。


    刑泽越眯着眼,忽然说:“能给我看看吗?它给我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南林随手递给了他,“小心点。”


    少年点头接过,挑开护身符,露出里边的公鸡羽毛和钢针。


    又因为沾了血的原因,那些原本蓬松的禽类羽毛被打湿成一绺一绺的,手指捻过留下粘黏的触感。


    阿斯莫德看着这些东西,有些疑惑地甩着尾巴。


    刑泽越忽然抬头,询问南林,“对了,之前没问,你肩膀上坐着的是什么东西?”


    南林想了想,解释说:“我的道具。”


    刑泽越看着阿斯莫德,“挺可爱的,在哪个副本刷的?我也想去整一只,应该会比纸人好用。”


    “是个新副本。”南林捏着阿斯莫德的尾巴尖,开始一本正经地敷衍。


    “新副本,那算了,小命重要。”刑泽越一边将这些东西装回那个“护身符”,一边说,“这些东西不像是护身符里应该装的,虽然不排除一些地方的独特习俗当然,也可能是被人给调包了。”


    听见刑泽越的推断,南林半垂着眸子,说,“不知道是被谁调换的。”


    是其他的npc,还是这辆车上的玩家?


    如果是玩家,他/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什么时候做的?


    没事,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三人最后下车,朝前一看,其他的玩家已经开始朝村口前进,手电光若有似无地亮起。


    “我们”刑泽越回头看向南林。


    南林则点开个人界面,说道:“我们也走,夜里的山路,尤其是副本内的夜路,往往都不安全。”


    【玩家南林正在进入商店】


    【该区域禁用商品:大型照明设施。】


    “嗯?这么贵?”阮虞扫到了商店上2500积分一把的手电,有些惊诧。


    南林却像是习惯了游戏的这种操作,“正常,副本溢价。”


    在副本内,一旦它发觉玩家的迫切需要,便会恶意提高商品价格。


    不过之前都没这么严重,由此看来,手电筒在这个副本的重要性,或许超出了几人的想象。


    【玩家南林购买手电筒×2,花费积分:5000.】


    【玩家南林剩余积分:23500.】


    南林将其中一把扔给了阮虞,又看了眼刑泽越,询问:“那护身符放回去了吗?”


    “煞气太重,没敢拿。”


    “嗯,那东西不能久留。”


    三人与大部队间隔了十几米的距离,脚下是还算平整的道路,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的触感便越来越绵软。


    南林打着手电朝下照去,他们已经离开了公路,地上杂草蔓生,在强光下,甚至能看见里边跳起来的各种小虫。


    “继续走吧,别掉得太远。”他说。


    几人格外注意脚下的情况,而在前边,手电的白光胡乱扫着,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呜咽声,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显得格外阴森。


    “草草草草草!前边那是什么,怎么有火光?!”


    “你别激动,应该是村里来接我们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


    众多的手电汇聚成一束,白光与红光相交汇。


    阮虞询问说:“哥,我们好像到大曲村了。”


    南林:“嗯,听他们怎么说,”


    随着光源逐渐增多,周围的能见度也在肉眼可见地提升。


    他们这才发现,在村口的大路上,有着一棵无比突兀,却又郁郁葱葱的老槐树。


    “这个村的风水”刑泽越连连摇头,“五步一煞,村口生鬼(槐),就连村内也有问题,房屋布置都是阴宅,难怪之前怎么算都是大凶。”


    “各位——”苍老的声音响起,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南林也是侧目,看向那说一句就要喘一口气的老村长,发现那人竟然少了一只眼睛。


    不,暂时还不确定是否为缺失,但毫无疑问,那只被蒙住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


    老村长喘了好几口气,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也在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


    半晌后,他才再次开口,“欢迎来到大曲村”


    如同鼓风机般的喘气声


    “路上颠簸”


    “意外横生”


    “表示欢迎”


    长久地沉默。


    如同老窖阖上了厚重的盖子。


    最终,老村长身边的中年男人弯腰附耳,似乎在姿态谦卑地商量着。


    几秒后,他开口道:“各位都是来参观我们五天后,不,现在是四天后的‘金鳞节’!我们村长的意思是——对各位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更加剧烈的咳嗽声,有人将那村长背回了村落。


    中年男人继续开口说:“大家叫我何叔就好,其他的客套话明天再说,夜深露重的,我们已经给大家准备好了休息的屋子,请吧。”


    何叔说着,让开了道,举着火把的村民们上前,和玩家商量着住所。


    “俺家有一间空房。”


    “我家有两间,阁楼还可以住一个。”


    “我们家只能来一个。”


    “你们三个人?我家只有两间空房。”


    一位看上去稍微正常的婶子对南林几人这样说道。


    南林却指了指阮虞,说:“我和他可以挤一间房。”


    “那行,你们和我来吧。”她说着,便转身朝村内走去。


    “你们挤一间?”刑泽越挠了挠脑袋,又说,“会不会太挤了点儿啊?”


    阮虞不动声色地牵着南林的手,五指交握。


    看见他动作的刑泽越:“那个那个,不好意思,怎么会挤?很宽敞嘛。”


    南林看了眼阮虞,像是有些无奈,却也没有抽出手来。


    三人一恶魔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那婶子一路沉默,只到了最后才说道:“你们叫我何婶就行,都是老房子了,有些旧,你们别嫌弃。”


    南林点头,神情在某一瞬很是乖巧,“不会。”


    “还有,”何婶抬手,又说,“明天的早饭我会放在灶房,你们要吃自己去拿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米汤,白粥和自家做的咸菜屋内的符纸可以驱邪,非必要不要随便摘下来,夜里不要出门”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南林。


    南林:“?”


    何婶摆了摆手,“算啦,算啦。”


    她回头关上院门,指了指院子里的水井,便不再言语,钻进了她自己的卧房。


    南林也说,“抓紧时间吧,停留在外边不安全。”


    “好。”


    “嗯。”


    三人简单地擦了擦脸和手脚,南林抱过阿斯莫德,将这只恶魔给囫囵地擦了个干净。


    看见一切的刑泽越:“???”


    “夜里小心。”在进门前,南林提醒着刑泽越。


    “嗯,知道。”他抬腿迈过门槛。


    老式的木门只有一个门栓,索性这扇门还不算太破旧,至少这些裂缝不会让什么人/东西在外边窥看得一清二楚。


    阮虞铺好床,南林看了眼他的背影,又比划着自己的身板


    好像,大概,也许,的确是有一点点小了?


    阮虞像是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又抱了床毯子说:“我去打地铺,哥先睡吧。”


    尾音透出一股淡淡的委屈。


    南林拉住他,说:“不用。”


    内心:床小怎么了?抱紧一点不就好了?!


    原本准备铺在地上的毯子被放回了床上,老旧的床板在受力时难免发出声响。


    而关了灯,视力受阻,便能听见另一个人浅淡的呼吸声。


    这屋子并不保暖,南林冻得难受,翻了个身,直往阮虞怀里钻。


    阮虞一边给他捂手,一边询问,“哥有看见什么符纸吗?”


    南林的声音闷闷的,“这个屋子里没什么家具,既然在明面上没有看见,那要么在床底,要么在衣柜里。”


    “嗯,好。”


    这人放低了的声音格外富有磁性,像是开封了一坛多x年的陈酿,南林听着感觉有些气血上涌,面上也热了许多。


    或许以为怀里人还是冷,阮虞托着他的腰,凑近他的耳畔,放柔了声音哄慰说:“待会就暖和起来了,先睡吧。”


    南林低着头,却觉得要烧起来了,完全没有睡意。


    他睁着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吓人。


    阮虞似乎叹了口气,温声询问:“哥不困吗?”


    南林戳着他的胸口,摇了摇头。


    他的手暖和起来了,可一拿出来,温度便开始迅速散去。


    他抬头,看见了阮虞的脖子上凸起的喉结,因为吞咽而微微滑动,柔软的墨发散落在枕头上


    于是,在本能先于意识的驱使下,他凑上前去,轻轻地咬了一口。


    “唔”


    一声闷哼,可能是因为疼痛,又可能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东西。


    南林小声地说:“咬疼你了吗?”


    阮虞只是摇头,将他抱得更紧,指尖一下又一下地在南林脊背沟壑处划过,从脊骨一直滑至尾骨。


    酥麻感从脊背处发散,南林微微颤抖着,想要抓着那只作乱的手,却在屡次失败后泄了气,讨饶似的蹭了蹭他。


    阮虞的动作忽地停了下来。


    南林也是一顿,侧耳听去。


    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唱戏的声音,起初还有些模糊,可到了最后却越来越清楚,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词——


    [浩浩阳间,十穷九命歹;皆树皮裹人金裹骸,贺贵人高升,入棺一抬]


    入棺一抬高升?


    南林看向阮虞,那人也微微松了手,垂着眸。


    “哥能听出来是男伶还是女伶吗?”


    “没有,音色很亮,有些奇怪,和之前在车上听见的升官发财很不一样。”


    南林撑起身子,试图朝外看去。


    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夜里的冷风便迅速地往里灌,刚捂暖的身子又凉了下来。


    南林瞬间躺下,裹好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末了,他想了想,又仰起头,眼里明晃晃地露出他的心思:你很暖和,我很喜欢。


    阮虞笑着,单手搂紧了南林,劲瘦的腰手感极好。


    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变得匀称,入睡时,手还不自觉地抓紧了阮虞的衣领。


    而在床头柜上,阿斯莫德像只猫似的把自己团成一团,早已在阮虞特意给它垫的枕头上熟睡。


    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


    可安稳不过几个小时。


    院子里的家禽尚未醒来,天色正处在破晓前最暗的时刻。


    阿斯莫德仍旧在酣睡,无意识地晃动着尾巴。


    南林却在察觉门外传来抓挠声时猛然睁开双眼,轻轻地推了推阮虞。


    阮虞也醒了过来,皱眉朝门外看去。


    南林目光不离房门,动作轻缓的穿上外套。


    可那东西还是注意到了里边的动静,抓挠声忽然变得尖锐起来,透过木门的裂缝朝外望去,像是个一米来高的东西在拿指尖刨门,伴随着若有似无的哭声。


    突然,门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同时向内凹出了几个爪印。


    南林像是察觉到什么,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趴着身子朝床底望去。


    果不其然,床下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不知名符纸。


    何婶说“屋内的符纸可以驱邪,不是必要不要随便摘”


    驱邪,必要?


    南林撕下一张符纸,门外的哭声越发尖锐,几乎变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


    紧接着,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木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个小小的人影步履蹒跚地朝屋内跑来。


    见状,南林瞬间推开阮虞,避免他被误伤。而他先是扔出这个房子里唯一的木凳,又以十足的力道甩出[末日],长鞭随着他的动作传来可怖的破空声,令人担心这座摇摇欲坠的土房是否会在下一秒坍塌。


    鞭尾缠绕上那东西的脖颈,南林一把将符纸拍在它的肩上,同时右手猛然用力。


    尖锐刺耳的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


    那东西的头,被南林给活生生地绞了下来。


    无头的瘦弱身躯扑倒在地,一颗人头如皮球般滚落至柜边,翻转间似乎闪了一点光亮,最后正巧与睡醒的阿斯莫德眼对着眼。


    阿斯莫德:“??!!”


    它瞬间炸了毛,连尾巴也被吓得笔直,四爪并用地抱着阮虞的手臂,长大稍许的翅膀将它的整个上半身包裹起来。


    银色的藤蔓蔓延上门槛,又被阮虞轻飘飘的一眼吓得缩了回去,委屈巴巴地盘在门槛下的阴影里。


    阮虞走上前去,与南林一同查看地上的尸体。


    可变故随之传来,那具尸体几乎是在一瞬间化成清水,融进地面,什么也没有留下。


    南林目露疑惑,看着自己指尖晶莹的反光,喃喃开口,“水?”


    阮虞也蹙着眉,静默不言。


    南林:“这东西的身形像是个孩子,并且多半是女孩儿。之前的异像村口的槐树,大巴,司机,护身符,长钢针,公鸡羽毛,女孩”


    阮虞拍了拍阿斯莫德的脑袋,示意它松爪,同时开口,眉间微蹙:“哥,要不我们去问问刑泽越?”


    南林颔首,目光顺着敞开的大门朝外眺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在这时,对门的木门忽地打开,刑泽越一抬头,焦急的表情瞬间转变为惊诧:“?”


    “你们解,解决了?”他问。


    南林无声点头,看向地上的一滩水渍,又看了眼完全损坏的木门,皱了皱眉。


    刑泽越搓手,目不斜视地绕过水井,走进屋子,蹲身掏出一张黄符来。


    【玩家刑泽越使用个人技能:俯身幽冥。】


    幽蓝色的火焰顺着地面的水渍燃烧,等其完全干涸的时候,刑泽越又说:“是水傀。”


    “能找出它们的主人吗?”南林轻声询问,却像是察觉了什么,朝刑泽越身后望去。


    天色已经破晓,在晨光的余晖中,院门口站着一位他们并不认识的老人。


    一张从客观上来说极其丑陋的脸,像是经历了什么极端惨烈的事故与疼痛后所留下的印记,一双偏棕色的瞳孔里传来铺天盖地的冷漠凝视。


    两人遥遥相望,最后还是那老人先行转身离开,花白干枯的头发在如同呼吸般有规律地起伏着。


    南林看着他离开。


    他所能确定的,便是眼前这人肯定是个人类,至少从现在看来,还不是什么精怪或者水傀。


    至于水傀


    南林倒是突然想起了,之前在大巴车上滴落的水滴。


    刑泽越像是发现了什么,询问开口,“水傀或许会保留一些它主人的特性,它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


    “目标明确算吗?”南林说道。


    那东西几乎是盯着自己和阮虞来的,从敲门到破门,再到最后的发起进攻。


    “也算,”刑泽越想了想,又说:“它的脑袋,或者脖子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


    “对,有没有裂开口子,或者打进什么东西?”


    南林的声音有些迟疑:“脑袋上”


    司机身上沾血的护身符,里边的公鸡羽毛和钢针,以及那个水傀头顶闪过的光点,一些毫不相关的东西忽然串联起来。


    “有一枚钢针颅针求子?”他最后说,看向刑泽越,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生时万针穿颅,贵弟可招徕;死后千金坊牌,恩爱同日埋。]


    刑泽越说:“一些地方迷信,‘针扎头胎女,下胎必生男’,如果将女婴脑中打入钢针,那么下一胎便可以生男孩,纯属胡扯。”


    阿斯莫德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有抓住阮虞,从这人的手臂上滑下去。


    “这些都是真的?”它看向南林。


    南林的声音放得极低,“嗯,穷山恶水里的腌臜旧习。他们认为将泡过酒的钢针扎入女孩的脑袋,女孩的叫声越凄厉,来投胎的女孩就越害怕,下一胎生儿子的可能性就越大。”


    曾经的某个副本中,南林甚至见过一个孩子的脑袋里被扎了几十根钢针。


    “还有些地方认为,那些钢针在取出来之后,由男主人带在身上,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刑泽越补了一句,意有所指。


    南林抬眼,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司机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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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黄道吉日:4


    “对,”刑泽越双指夹着一张空白的符纸,在上边迅速地勾画着,说,“现在无非两种可能,其一:那个护身符就是司机他自己的,死于女童的报复;其二:那个护身符其实是其他人的,他做了替死鬼。”


    水傀是被惨死的女童操纵的,因为怨气过重,所以形态也会有所关联。


    南林补了一句:“而我们被袭击的原因,是因为当时我第一个拿起了那张护身符,它误认为我也想‘颅针求子’。”


    “我猜也是这样。”刑泽越打了个响指,又掏出一把绣花剪刀,修剪着边角料。


    很快,一张栩栩如生的小纸人就出现在他手中,微微弯腰鞠躬,而后跳下地面,摇摇晃晃地朝木门走去。


    这只不过巴掌大的小纸人,竟然扛起了比它大几十倍的木门,一步一步地朝院子走去。


    “它会修门,不用管它。”


    刑泽越挠着脑袋,说道。


    而听见这话的南林,则垂眸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


    这人什么意思?!


    外边天色已经亮了许多,外边传来公鸡此起彼伏地打鸣,与村头野狗毫无停顿地狂吠。


    像是遇见了什么东西


    阮虞眯着眼望去,发觉在百米外河流前的一处断桥上,顾纵轩的影子缩成了小小一点,正做着叩拜的动作。


    南林自然也发现了,和阮虞的目光落在了同一处,说,“遇桥未过,三叩报平安。”


    这人昨晚估计也是遇见什么东西了。


    顾纵轩摸了摸肚子,转头开始寻找灶房。


    很快,像是发现了目的地,他的眼神肉眼可见地亮了亮。


    南林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斯莫德便跟着顾纵轩一同冲向了灶房。


    南林默然:“”


    阮虞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开口:“我们也去看看。”


    灶房的要比外边温暖不少,南林舒出一口气,看着蹲在灶台边,动作如出一致的阿斯莫德和刑泽越。


    那种微妙的无语心情再次浮现出来。


    阿斯莫德四只爪子抱着一个硕大的白面馒头,像是遇见了毕生死敌般费劲咬着,半透明的翅膀末端沾染上了许多草木灰。


    而刑泽越也是捧着一个大碗,在看见南林和阮虞后,又指了指盖着锅盖的大锅,意思明确。


    南林礼貌地点了点头,弯腰将那糟心玩意提了起来,放在稍稍干净一些的台面上。


    阿斯莫德头上的双角已经初具形状,连同翅膀摸上去也坚硬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样软趴趴的触感。


    他同样递给阮虞一个白面馒头,却在朝后摸下一个的时候,触碰到了什么冰冷却柔软的东西。


    南林猛地收回手,回头看去。


    “怎么了?”阮虞同时扭头,开口询问。


    南林没有回答,灶房昏暗,他打开手电,沿着刚才的位置,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红色的土砖上,出现了四个焦黑的手印。


    看上去就像是有东西伸手抓在了灶台上一样。


    “刑泽越,你还记得锅里最开始有多少个馒头吗?”南林忽然发问。


    刑泽越放下碗,擦了擦嘴,沉默半晌后开口:“五个。我拿了一个,你的小宠物叼走一个。”


    刑泽越拿走一个,阿斯莫德拿走了一个,自己刚才又递给了阮虞一个,自己手上还有一个


    这便意味着,锅内至少还有一个馒头才对。


    可是南林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木制锅盖斜扣在一边,不断地朝下滴着水。


    有什么东西一直躲在灶台下,观察着突然闯进灶房的三个人,随后终于找到了机会,飞快地摸走了最后一个馒头。


    南林沉默不语。


    终于,阿斯莫德意舔了舔爪子,又爬回了南林的肩膀,在干净的浅色外衣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像是发现了不对劲,刑泽越也站了起来。


    而在这时,灶房大门被人猛然推开。


    南林侧目,他发现这人的鞋上被溅满了水渍,不知道曾在河边站了多久。


    顾纵轩的眼神格外朦胧,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整个人倚靠在门框上,说:“不好意思,认错路了。”


    没人开口,他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说,“好饿,有口吃的没?”


    听见这话,南林看了眼灶台,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看了眼手上沾了点儿草木灰的馒头,试探性地递给了顾纵轩。


    原本南林以为他不会接过去,但出乎意料地,顾纵轩对他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说,“谢了。”


    尽管南林很想提醒他,吃东西的时候不要开口说话,但看见他拿出一瓶酒,就着馒头一口接一口的时候,南林又忽然觉得——


    这人没死于酒精中毒真是个奇迹。


    阮虞勾了勾南林的指尖,“哥,我们先出去吧?”


    “嗯。”南林回答。


    刑泽越指腹沾上了灶台上的黑灰,又说:“等等我!”


    出门后,几人才发觉天色已然大亮,只是天上的云层极厚,遮得太阳不见踪影。


    而刑泽越没来得及开口,便看见院子外的土路上走过一个戏班子。他们人不多,一眼就可以数清,男男女女都有,只是大多姿态怪异,脸上毫无生气。


    南林忽然想起了昨晚听见的那几句戏词,一股奇异的香气随着队伍走过而弥漫开来。


    队伍末尾的一位伶人像是察觉了南林的目光,略微放慢脚步,朝几人走来。


    他男生女相,明眸善睐,笑起来很是好看,连同询问声音也很是轻柔,嗓音清澈又醉人,“您也是为了金鳞节而来的吗?”


    南林轻声回答,“是的。”


    他笑得更开心了,白皙纤长的手似是习惯般轻拈着,“您可真幸运,我们每年都会来这儿表演,他们都说,今年会是最热闹的一次呢。”


    “最热闹?”


    “对呀,赶上了好几桩喜事,零零碎碎加起来,算是一起庆祝了。”


    不得不感慨,即使这人只是在正常地说着话,声音中也带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醉意。


    “好几桩?”南林反问。


    伶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传来了前头老班长的声音——


    “小十月,快跟上!”


    小十月羞赧地笑了笑,他的皮肤非常白,所以很容易便浮上红晕,对南林轻言细语,“我们四天后就会登台,到时候,请您一定要来捧场。”


    语毕,他便迈着碎步追赶上队伍。


    “戏班子怎么会来这儿?”刑泽越嘀咕着,脚下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瞬,令他原地跳了起来。


    南林有些奇怪,扭头看向他。


    刑泽越则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个地方似乎有蛇。”


    “蛇类这个时候应该在树洞里冬眠,你说是吧?”顾纵轩将自己挪出灶房,目光揶揄地看向阮虞。


    阮虞的视线却是不咸不淡地扫过他,和看见一团空气没有什么区别。


    “那应该是什么别的东西”刑泽越以为自己是遇见“煞”了,毕竟他和南林二人的卧房门对着门,两个房间昨晚又都住了人。


    一般来说,对门煞虽不致命,但也容易令人阳火不足,精神恍惚


    “对了!刚才灶房里边的东西!”


    他像是突然想起这一点,如此说道。


    “什么?!”阿斯莫德的反应是几人中最大的,它看上去很是悲伤,翅膀蔫蔫地搭在身后,说:“如果灶房里有东西,那我们会被饿死的”


    南林:“”


    他尽力无视这只恶魔的话,询问道:“你怀疑是什么?”


    刑泽越面色严肃:“饿死鬼。”


    回想着当时的情景,南林倒是认可刑泽越的猜测。


    阿斯莫德伸出爪子发问:“有什么办法解决它吗?”


    刑泽越想了想,语气有些拿不准,“先贴个[九天东厨司命太乙元皇定福奏善天尊]的画像试一试?不过不一定有用。”


    他的话音刚落,卧房处便传来一声响动,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小纸人成功地修好了木门,跑回来贴着刑泽越撒娇。


    于是刑泽越喂了它一滴指尖血。


    暗红的血液渗入纸人的心脏处,它抱着刑泽越的手指蹭了蹭,像是开心极了。


    刑泽越像是早已熟悉了这一流程,伸手点了点纸人的脑袋。


    就像是渔翁会给捕鱼的鸬鹚,只有喂饱了它们,它们才会心甘情愿地将战利品给吐出来。


    阿斯莫德明显被x绕晕了,询问开口:“什么太乙村?”


    南林无奈,“是灶神的意思。”


    “你们人类为神取名都这么麻烦?”


    “很少有人念全称。”


    刑泽越扭头,“因为职业需要啦,神官也是有喜怒的。而我们的法术是借来的力量,向谁借就念谁的名字,还要加上各种夸赞,口令越长施法成功率就越高,力量的主人被夸得越高兴,借来的力量就越强大。”


    “所以对我们而言,念对他们的尊号全称只是基础。”


    南林摸着阿斯莫德脑袋上凸起的角,听着刑泽越缓缓讲述。


    借神力的说法他本身也听过许多,但像刑泽越这样有天赋的游戏玩家,他也是第一次见。


    暂时解决了灶房内的蹊跷,南林准备去大曲村内其他地方看看。


    因为昨天到达之后已经是后半夜,他们对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了解,尤其是那九位语焉不详的“潜龙”,以及刚才那位伶人所说的“好几桩喜事”。


    直觉告诉他,这些“喜事”很可能不是正常人所理解的“喜”。


    喜事,红白喜,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升官发财


    “走吧,出去看看。”南林对阮虞说。


    游戏主线的九具尸体,距离金鳞节开始还有四天。


    时间不等人。


    而主线中所提及的——在当天烧毁尸体,意思是即使他们找到了龙尸,在金鳞节之前,也没有办法被破坏吗?


    院门没有上锁,只是虚虚地遮掩着,轻轻一推就可以推开。


    南林回头看了眼顾纵轩,眼中表达的意思格外明显——


    你还要继续跟着我们么?


    顾纵轩摊手:“别这样嘛,万一到时候我一命呜呼了,还得劳烦你们帮我收拾尸体。这样,哪怕我变成了鬼,也会来报答你们的。”


    南林:“”


    刑泽越:报答,怎么报答?拉着我们一起去坟头蹦迪吗?


    阮虞则在南林耳边说道:“哥你听见了吗?那边应该有很多人。”


    南林抬头,看见了不远处堆积在一起的游戏玩家和村民,皱着眉。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准得可怕。


    【玩家何壮,精神值清零,生命值清零。】


    【确认死亡。】


    【副本剩余人数:13人。】


    何壮?


    巧合吗?


    “过去看看。”南林说。


    四人很快到达事故发生地,血腥气铺天盖地地涌来,南林朝内望去,看见了那位死亡的男性玩家。


    他四肢大敞地躺在地上,腹部的柔软脏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掏了个干净,脸色无比惨白,双目怒睁,死不瞑目。


    “南林南林南林!他眼睛动了!”


    阿斯莫德嗖的一下缩回南林的衣服口袋里,只露出一双紧张兮兮的眼睛。


    南林则是抬眼,再次观察着地上那人。


    动了?


    南林转头,以眼神询问:你确定?


    阿斯莫德连连眨眼:确定!


    南林不知道阿斯莫德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至少他刚才没有看见这个家伙有任何移动的动作。只是放眼望去,这人浑浊的眼液已经干涸在灰白的脸颊上,如同泪滴,似乎他会在下一秒就突然转动眼珠,哭嚎着暴起。


    但更令人便体生寒的,还要数身边那些游戏玩家压低声音的交谈。


    “游戏播报他叫什、什么?何壮,我怎么记得他不是叫这个名字?是不是游戏抽了?”


    “我也记得,他原本叫什么酆修竹?”


    “所以他真的是游戏玩家吗?还是有什么东西,变成了他的模样?其实他早就已经死了?”


    这群人惊恐地聊着天,南林扫过他们惊慌的脸,又被另一边明显为大曲村村民的人给吸引了目光。


    其中一人看起来很是健壮,身高逼近两米,双手用力地交握着,又不时在衣摆上擦去手汗。在踌躇了相当久的时候后,才以一种忐忑的口吻询问:“要把他埋了吗?”


    “埋了?埋哪儿?他配和神官们睡在同一片墓地吗?!你有闲心关心这些,还不如去监督那些唱戏的有没有好好排练,在金鳞节上会不会出差错!”他身边那位年长些许的男性呵斥道。


    南林侧目,看见这个中年男人,正巧就是昨晚招待他们的“何叔”。


    何叔,何婶,何壮。


    就这么巧,都姓何?


    按照一些地方的旧时习俗,女子保留自己的姓氏,但在本家的姓前面要加上丈夫的姓氏。


    但这种习俗从清末民初就开始逐渐消失了,南林却有些怀疑,它会不会在大曲村内流传下来。


    以及这位玩家的死


    身边人探讨的声音越发大了,而村民们也是三句不离“那群唱戏的”,南林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利落地转身离开。


    “哥?”


    “既然他们一直在提那个戏班子,我们也去看看。”


    再问问昨天晚上,他们唱的“升官发财”究竟是什么意思。


    刚才那何叔说了:村西北处腾了个地方出来,作为临时戏台排练。


    临走前,南林扫过在场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的年龄跨度极大,从幼童到中年应有尽有,却没有看见一个女人。


    南林眸光微暗,顺着小路朝大曲村的西北走去。


    刑泽越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的,但那个叫做顾纵轩的玩家,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知道甩不掉,所以南林也没有多说什么。


    通过之前闻不害和师风眠发来的消息,他知道这人是现任八大玩家之一,也是[流浪酒馆]的现任会长(尽管是个挂名的)。


    一个求死的疯子,喜欢戴着墨镜装逼的傻子。


    至少从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而其他的


    先不急。


    一路上,南林看见了无数被修建得极高的门槛。


    门槛越高,人越费力,这些原本是旧时世家贵族才会有的习俗,这座村庄却是全数照搬。


    而他只是眼神淡漠地扫过一眼。


    这个村庄还有太多的秘密没有被揭开,包括那众人语焉不详的金鳞节。


    一些屋内隐约传来打骂声,路过的几人没能听清楚。


    阮虞一路沉默着,却在这时突然开口,“可能要下雨了,哥。”


    南林抬头,发觉头顶的乌云压得极低,它们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走快点吧。”他说。


    不知道多久,几人终于看见了那些身着罗衣,在台上咿呀唱着的伶人。


    不过——


    刑泽越皱起了眉,虽然他听不太懂,却也能依稀分辨出一些关键唱词。


    [斜岗横坟,碑头坐怪]


    墓碑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三寸野祟,讨封人胎]


    讨封?已经遇见了。


    [来者莫应去者莫猜]


    这句是什么意思?


    [喜娘送棺拨雾开]


    啊?


    刑泽越彻底放弃,认命般地看向南林,却见这人半垂着眸,如同莲座上的观音,正在思索着什么。


    台上的人一折接着一折地唱,尽管知道这些是有关副本怪物的线索,奈何语言隔阂摆在这儿


    这种糟心程度,足以令刑泽越捂住胸口,嘤嘤哭泣。


    “哥能听懂吗?”


    “不能。”


    南林说着,伸出了手,天上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落雨。


    丝丝绵绵的,带着瘆人的寒意。


    不远处的唱声结束了,小十月小跑着朝南林走来,额上渗着汗,一身的行当也没有卸。


    南林眨眼,真心夸赞:“很好看。”


    小十月眼睛亮了亮,“真的么?您是第一个这样说的。”


    南林反问:“第一个?”


    小十月连连点头,“嗯嗯,我很开心。”


    沉默忽然开始弥漫。


    “你们的唱词有纸质的吗?”南林试探性地发问。


    “不行喔。”


    小十月看起来软软绵绵的,却在这一点上格外坚持。


    南林: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狗游戏。


    游戏在他个人界面乱码一瞬,而后再度恢复平静。


    南林垂眸:这次骂这么脏?


    个人界面没有发生变化,但天上的细雨明显变得更大了,变得如同夏季才会出现的季风性暴雨一般。


    小十月拿手遮着脑袋,对南林几人说:“现在可能赶不回去了,你们要不跟着我们躲雨?”


    南林抬眸,“好。”


    那是一个稍大的院子,中间有着一口被堆成正六边形的水井,旁边紧挨着一棵不知名老树。


    不知道犯了什么煞,看得刑泽越连连摇头,叹了好几口气。


    南林淡淡地提醒:“这个村子,大凶,处处犯煞。”


    刑泽越:“”


    很好,虱子多了不怕痒。


    他闭眼走了进来,内心不断给自己洗脑。


    但x——


    阴宅啊,全是阴宅啊!


    这和让洁癖的人躺进垃圾堆有什么区别?!!


    小十月还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说:“左边是老师傅(班长)住的,右边是师兄和师姐们啊,小黄,你怎么跑出来了?”


    一条黄白的土狗摇着尾巴在小十月腿边打着转,又看了眼南林四人,汪汪地叫着。


    小十月充当翻译,说:“小黄它很喜欢你们呢。”


    刑泽越从南林身后探出头来:“真的?”


    小十月:“当然。”


    然而南林的眼神却越过小黄,询问说:“小十月,你们戏班子里一共有几人?”


    当时戏班子路过时,因为人不多,南林曾略略地数过。


    小十月沉默一瞬,抬头道:“7人。”


    南林:“算上你么?”


    小十月:“当然。”


    这下,哪怕是阿斯莫德都发现了不对。


    眼前的大院内,在尚且不知道屋内是否有人的情况下,光是站在屋檐下躲雨的,就有整整七人。


    不包括小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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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黄道吉日:5


    寂静无声蔓延。


    没有人先说话,他们将目光从房檐下最左边的人,一直挪到最右边的人身上。


    不多不少,刚好七个。


    南林想起了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一个说法——


    精怪或者鬼怪,它们大多没有办法变成精细的人形,化形后要么头发糊成如同水草般的一片,要么便是手上光秃秃的没有指甲,要么就会保持一部分本体特征。


    想到这儿,小十月却是惊呼一声,小声说:“呀,真的,又是这样,我得去找班长说说。”


    他身形轻巧,步子看着迈得不大,却走得极快,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南林忽然感觉少了些什么,抬眸看着小十月拐进了左边的房间。


    他拉着阮虞,躲在了距离大门极近的屋檐下。


    阿斯莫德小声道:“我们为什么不离开?”


    刑泽越却将沾湿的碎发全数朝后抹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在南林开口之前给出了回答:“就像是秃鹫会环绕着尸体一样,游戏内的异常往往也会伴随着线索。”


    南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比喻的很好,下次别比喻了。


    但在下一秒,几人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巨响。


    南林扭头看去,发现那个临时搭起来的排练台子,竟然在刚才塌了一大半。


    声音似乎惊动了院子里的其他人,他们的脸上同样难掩震惊。


    南林数去,却发觉现在人数不多不少,刚好六个。


    除去小十月。


    很快,小十月也从右边的房间内跑了出来,脸上的神情明显带着慌张,在看见南林几人后,小跑着赶了过来。


    刑泽越愣了愣,目光不移,口中却在询问,“南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刚才进的是左边屋子,对吧?”


    阿斯莫德也是微张着嘴,说道,“我怎么也记得他进的是左边屋子”


    南林伸手将阿斯莫德的脑袋按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站在原地,背在身后的手上缠绕着蠢蠢欲动的死亡世界线。


    这个小十月跑得气喘吁吁,他想要抓住南林的手,却被南林给不动声色的躲开。


    他溜圆的杏眼里瞬间饱含泪水,随后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说,“请您不要相信刚才那个小十月,它是假的。”


    听见这句话,阿斯莫德像是地鼠般探出脑袋。


    南林:“你先站起来。”


    小十月明显不理解:“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跪着说?”南林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无奈。


    这下换成小十月沉默了。


    他给不出什么好东西,下跪磕头都可以,虽然远远比不上村长送出去的好烟好酒。


    他是别人口中“不值钱的玩意”,对于他来说,磕几个头远远比十块钱的烟酒来得便宜。


    而只要跪着,就可以不用直视他们的眼睛,自己说的话他们也会更愿意听。


    最后,南林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冷意,“你要继续这样,我就只能怀疑你在心虚,或者说,你不是人。”


    “不,不是这样的。”小十月站起身,长裤被地上的水渍所洇湿。


    他泪眼汪汪地开口:“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求求你,救救我们。”


    南林并不会这样答应下来,他看向这个小十月精致的指尖,询问说:“怎么回事?”


    小十月继续说,“这一切得从去年的金鳞节说起。”


    “去年他们也是邀请我们来表演,可在回去后,我们就怀疑班子内死了人。”


    “怀疑死了人?为什么会这样说?”南林发现了他话里边的矛盾点。


    可小十月听见这句话,分明是该他解释的问题,他出口却变成了疑问,“对啊应该是死了人的,那天流了好多血,可为什么人数一个不少,偶尔还会多?”


    南林反问,“你在问我?”


    一句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疑问,却像是吓着了小十月,他削瘦的肩膀抖了抖,最后像是放弃了,“请您相信我,否则它会一个一个地杀了你们。”


    “这个村里的喜事很多,虽然我们这边出了问题,但那家人的喜事仍然会正常开办,而喜事一开就会死人。”


    南林:“那家人?”


    小十月:“你们不知道?”


    南林摇头。


    “好吧,其实是村长的大孙,村里的人都认为他会有出息,说什么天赐的宝贝”他嘀咕说。


    刑泽越内心咯噔一下,忍不住询问:“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村长的大孙,是不是叫何天赐?”


    小十月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这下,连同南林和阮虞,以及再次冒出头的阿斯莫德都在看着他。


    刑泽越单手握拳,抵在唇间咳嗽了两声,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昨天不是天色太晚了吗?”


    小十月乖巧点头:“嗯。”


    “我们不是之前看见了一片坟地吗?”


    “嗯。”


    “然后我一个不小心,被一块碑给绊了一下。”


    “嗯。”


    “也不用每一句都这样回应。”刑泽越小声开口。


    于是小十月捂住了自己的嘴,“抱歉。”


    “然后我很不好意思,毕竟不知道这些墓碑里的主人有没有睡着,会不会半夜因为这件事情找我谈心,我就给人浅浅地画了个符加固封印,结果就发现墓碑上写着的名字叫做何天赐。”


    刑泽越默默地加上一小句:“这个名字怎么说太有记忆点,我一个不小心就记了下来。”


    语毕,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小十月,说:“然后呢,何天赐有什么喜事?”


    不知道是不是刑泽越的错觉,就刚才轻轻撞了两下,他发现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子似乎长了肌肉?


    否则为什么撞上去这么硬?


    小十月放下手,继续说,“红喜,他要结婚,娶妻。”


    “啊?!”刑泽越惊讶地冒出一个单音节,最后磕磕绊绊地开口:“你不会,他不会,不是,他想要冥婚?”


    小十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伸手从他肩上拈走一截掉落的发丝,说:“对啊。”


    刑泽越:“什么时候开始?”


    “应该”小十月伸长脖子看了眼天,又说,“等雨停了之后就会开始吧,到时候声音很大,隔很远就能听见。大曲村有规矩,女人坏财运,不能上桌,也不能和男人住在一个屋子里,这个规矩就连客人也要遵守。”


    “所以金鳞节后两个月不能娶女人,但他孙子又等不了那么久。”


    “卧槽。”刑泽越明显是被这些规矩给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南林则再次出声,精准地挑出了问题所在:“你们戏班子住在一个房间?”


    小十月有些惊讶,却还是回答说:“除了老班长和搬东西的武生哥哥,我们剩下的人都住大通铺。”


    南林不再言语,内心却有了猜测。


    阿斯莫德却明显想再问,却被南林给捂住了嘴。


    恶魔眨了眨眼,无声询问:为什么不说?


    南林顺手塞给它一块糖。


    于是阿斯莫德心满意足地略过了这件事。


    男女混住,意思是在安排住宿的村民们眼里,小十月几人已经算不上男人。


    而且小十月已经说了,大曲村几乎年年金鳞节都会邀请他们,所以他们对彼x此的了解绝不浅显。


    阮虞扭头,在这场对话中他始终安静,不做言语。


    而现在,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南林望向他,极其轻微地颔首。


    阮虞会想到这点,要源于他和南林都很喜欢的一位歌者——法里内利。


    那是诞生于十八世纪意大利巴洛克时代著名阉伶的绝代阉伶,在幼时被兄长阉割,以求保持少年时期的天籁之音。


    随着他的名声渐起,更多的人开始相继效仿。


    小十月的声音永远停留在了少年时期的清亮透彻,他以这种声音对南林几人告别,说:“如果你要去看那场喜事,劳烦帮我带几句吉祥话。”


    “就祝”


    “祝二位新人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南林顿住脚步,忽而回头。


    小十月站在院门口微笑着看着他们,雨幕中,他像是一张正在逐渐褪色的山水画。


    可在这样的天气里,却突然透出一缕阳光来。


    雨要停了


    外边忽地响起鞭炮声与唢呐声,极其突兀,在这样一个个没有看见红色装点的土路上,显得无比诡异。


    “声音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我们完全没有看见送亲的队伍?”刑泽越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急躁。


    南林却说:“所有的游戏玩家,在昨晚都是被不同的人家给带回去的,也就是说,在这个村落的各个角落,应该都有玩家。”


    “如果不是像我们这样在大曲村内乱晃的情况,玩家之间所遭遇的事情,其实并不相同。”


    最开始,所有玩家都在大巴车上遇见了“讨封”。


    而后南林几人在夜里被“颅针求子”缠上。


    顾纵轩那家伙在桥前叩拜。


    那些戏班子也会有另外的玩家前往,包括其他的“喜事”。


    不应该这么安静才对


    几人一路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只是路上隐约间又传来戏曲声——


    [忽闻见,乌吊鸦高呼起轿,喜娘送棺来。]


    [且附耳,听满堂纸客喝彩,新人且对拜。]


    眼看着前边隐约露出的红色装饰,南林却忽然止步,询问说:“你们觉得,那两个小十月,谁才是真的?”


    阮虞也是微微蹙着眉,朝前看去。


    不远处站着他们最开始遇见的小十月,他身上还穿着唱戏的罗衣。


    几人区别两个小十月的方法主要靠衣服,一个罗衣软纱,一个棉麻常服。


    而这个小十月似乎也听见了动静,他惊喜地朝几人跑来,脸上的神情在跑近后变成了担忧,“你们没事吧?”


    南林:“没事。”


    小十月拍着胸口,说:“那就好,老班长说让我们多出来走走,免得精神不好疑神疑鬼的。”


    “他拿着扫帚把我和师姐朝后门赶,又盯得紧,我都没来得及和你们告别。”


    可能是察觉了周围诡异的安静,他眼中沁着泪,“你们是不是看见另一个我了?”


    “请不要信它,它是个怪物”——


    作者有话说:还是说一下时间设定吧,这个副本的时间大概是处于两千年初的大山深处,注意是大山深处!!!所以有很多封建陋习,包括一些称呼都还在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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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黄道吉日:6


    “那个人假的?”刑泽越开口,语气里满是疑惑。


    顾纵轩却是意义不明地笑了笑,靠在墙边,继续装作一具安静的尸体。


    “嗯嗯。”眼前的小十月连连点头,精致的下巴尖上欲坠不坠的吊着一颗泪,视线从在场的所有人身上划过,最后无比可怜地落在南林身上。


    南林垂眸,掩盖着自己眼中的神色。


    阿斯莫德则在他的衣服口袋内小声嘀咕:“居然对这个家伙卖可怜,要是可以,他估计想把你们两个全给杀了。”


    南林默默地按了按阿斯莫德的脑袋。


    瞎说什么大实话。


    不过眼前的这个小十月看上去也没有任何破绽,流畅清晰的长发,十指分明的双手


    前边的礼乐声忽然大了许多,甚至隐隐压住了游戏的播报。


    【玩家何秀,精神值清零,生命值清零。】


    【确认死亡。】


    【副本剩余人数:12人。】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开启支线任务(其一):何氏祠堂的异动。】


    【任务简介:在大曲村的正南方,有着一座供奉何姓村民的祠堂。


    任务目标:请玩家南林找出祠堂内本不应该出现的人,并将它成功“清除”。】


    【任务奖励:200点成长值(可任意添加至除精神值外的某单独数值中)】


    这里边说的是祠堂?


    不过不急。


    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如血迹般的红色,南林正准备朝前望去,看见这个小十月正着急忙慌地遮挡自己的视线。


    南林:“?”


    他挡着我做什么?


    可这人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为了不耽误时间,他开始询问小十月:“你师父让你出来转多久?不排练么?”


    小十月小声回答,“一个小时,他让我一个小时后就乖乖回去。”


    南林又问,“他们会来找你?”


    小十月:“会的,老班长的眼睛很厉害。”


    南林:“你真不打算让开?”


    小十月将头摇得像是拨浪鼓。


    南林低声,“很好。”


    小十月只觉得眼前一花,而后手脚处传来极强的束缚感,动弹不得。


    “你!”


    他还想说话,南林又拿了个胶带给他贴在嘴上。


    于是小十月只能通过眼神对他的这种暴力行为进行控诉。


    南林站起身,看着这个令人心碎的眼神,又拿了个眼罩给他戴上。


    随后他说:“在这儿等你班长来找你。”


    语毕,他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阮虞忽地凑上来,意有所指,“他看上去这么可怜,哥不温柔点儿?”


    南林安静地看着他。


    阮虞眨巴着眼,满脸无辜。


    “可以,但没必要。”南林一本正经,“你才是我老婆,如果你露出这副模样,或许我还会亲亲你当作安慰。”


    阮虞眼睛一亮,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垂首便准备挤出几滴眼泪来。


    南林自然识破了他这点小心思,左右见没人看着自己,便抬头轻轻地贴了贴他的唇,又说:“这样开心了吗?”


    阮虞垂着脑袋,半晌后才开口。


    “如果我们不是我是说,如果有一天哥发现我们没有这层关系了,哥还会这样吗?”他说着,眼尾晕上了些许微红。


    闻言,南林却以一种“你为什么会这样想”的眼神看向他,最后说道:“前提是你先离开,或者你骗了我,否则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你会吗?”南林这样反问。


    阮虞的声音仿若轻叹:“阮虞不会。”


    看着道路尽头的队伍越发显眼,如血一般的红色变得不可忽视。


    四个驼背的人架着一顶小小的正红色喜轿,轿窗被封死,看不见里边的情况。


    而随着轿子摇摇摆摆地走进,周围的礼乐声显得越发杂乱无章,几乎可以称为噪音,南林几人迅速地混进了围观人群中。


    “他们进院子了,我们要一起吗?”


    在极端嘈杂的环境里,刑泽越的声音近乎是吼出来的。


    南林回头,抬手示意跟上。


    人流瞬间涌了进去,几人被挤在了最后。


    随着一声“落轿”,南林看见新娘捧着一碗白米,被人给赶了出来。


    一个按着新娘的男人在低声呵斥:“抱好了,这碗里的米要是洒出来一颗,今天晚上就多挨一鞭子。”


    那双纤细的手肉眼可见地一抖,随即便僵硬起来,整个人宛如一只提线木偶,被簇拥着走进了正屋。


    外边的礼乐声暂时停了下来,于是南林得以听见身后传来的谈话。


    “这何天赐不是已经死了吗?我记得是死无全尸啊,这怎么拜堂?”


    “你这话说的,怎么就不能了?你忘记那个谁都是这样过来的,她怎么就不行?”


    “是是,你看,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小声点,你们看,新郎来了。”


    南林回头,便看见一人戴着红色胸花,抱着一只公鸡走了过来。


    [公鸡睁眼,新娘落盖;子静不语,白头万载。]


    外头开始燃起鞭炮,灰白色的烟雾飘进了正屋大堂。


    像是受到了惊吓,那只公鸡开始挣扎起来,翅膀不住地扇动,吹出些细小的绒毛来。


    而在这x时,前头传来了几句唏嘘。


    刑泽越踮着脚朝前望去,发现村长竟然被人给抬了进来。昨天还能说话的人,如今面色铁青,脸上也不正常地浮肿着。


    旁边的何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村长昨天去了,但在他老人家入土成仙之前,我们决定,让他能亲眼看见他生时最疼爱的孩子喜结连理!”


    顿时,人群一片静默,隐隐夹杂着一些抽气的声音。


    南林注意了一下,面带不解的大多都是游戏玩家。


    毕竟也没有谁见过这个架势,高堂上坐着的是死人,要拜堂的是只畜牲。


    新娘却是活生生的人。


    安静不过一分钟,在何叔的引导下,人群中很快就再次传来欢呼声,一人按着新娘的脑袋,强行让她磕头。


    三声重响后。


    有人说:“喜结良缘,永结同心。”


    南林垂着眸,看着地上溅出的血,并未出声。


    说不上来的感觉,密密麻麻的。


    压迫感并不重,甚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却铺天盖地地涌来。


    它们堵住人的口鼻,朝人的喉咙口里钻,四周不断响起呛咳声,他们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最后,一万根羽毛压死了一个人。


    并飞舞旋转着朝下一个猎物进发。


    新娘手中捧着的碗忽然倾洒,半熟的米落了一地,何叔面色一变,连连开口:“快,回头再收拾这个死东西,先把村长给抬下去。”


    而随着米堆的不断流逝,其中竟隐隐露出一面铜镜来。


    一只沾血的手颤颤巍巍地握上铜镜,随着角度的变化,照出了人群中的南林四人。


    血划过的痕迹,就像是他们也穿着大红喜服一般。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触发支线任务(其二):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任务简介:在大曲村内,冥婚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据说这样的婚礼,会得到仙人的赐福。


    任务目标:请玩家南林找出冥婚中的“仙人”。】


    【任务奖励1:150点成长值(可任意添加至除精神值外的某单独数值中)】


    【任务奖励2:副本固定道具×1.】


    【注:由于该支线任务的特殊性,玩家南林可自行选择是否接取。】


    南林:“是。”


    【接取成功。】


    在游戏提示音结束的瞬间,那面铜镜中的景象便开始迅速扩大,白光逐渐刺眼,包裹了所有人。


    在轻微的失重感消失之后,南林站在原地,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入目尽是一片正红,隐约可见外边的景色。


    他又一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满是刺绣的嫁衣,裙摆垂顺,金枝绕边。


    南林:“?”


    他抬手便准备掀开盖头,却听见身边一阵吵闹。


    刑泽越穿着一身和他大差不差的嫁衣,正提着裙摆,一脸英勇就义奔赴刑场的模样,悲愤地朝顾纵轩走去。


    南林顺着他的前进方向望去,发现顾纵轩身上的竟然是男式婚服。


    眼看着刑泽越越走越近,却因为裙摆过长的原因,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扑去,双手胡乱的抓握,在一片混乱中将顾纵轩的裤子给扯了下来。


    “”


    顾纵轩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大吗?”


    “啊啊啊啊啊!”


    刑泽越瞬间又把他的裤子给拉上,一蹦三米远。


    顾纵轩一脸无可奈何地穿着裤子:“您能不能看着点路,虽然我不介意这样,但这儿还有一个人呢。”


    南林:“”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么只能杀人灭口了。


    “你先等等,”刑泽越单手推开顾纵轩,朝四周看了看,才说,“嗯?少了一个人?”


    阮虞不见了。


    “他可能没有进这个支线,或者被关进了其他地方,”南林说,“毕竟这里需要一位和公鸡拜堂的‘新娘’。”


    他朝外望去,全是不认识,又衣冠整齐的宾客。


    [慈口禅目,高冠端戴,皮囊鲜彩。]


    [无一不清白。]


    上锁的大门被一脚踹开,来人指着南林,说——


    “你,出来。”——


    作者有话说:畜牲:指动物。时指牛、羊、猪为三牲,而六畜则包括马、牛、羊、鸡、犬、猪,泛指人类饲养的兽禽类。


    第80章 黄道吉日:7


    被指着的南林略微抬头,眼中闪过暗芒。


    他跟着走了出去,离开后才发现,这里是间被上锁的偏房,不知道以前是拿来做什么的。


    “待会安分一点如果不是村长的安排,你哪儿进得了何家的门。”


    来人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最后将南林推进另一间房间,动作迅速地锁上房门。


    外边传来落锁时的叮咚声响,南林站起身,看向眼前破败的木门。


    一鞭子抽下去,应该就会碎吧?


    “听着,”那人又说,“晚上会有神仙来敲门,三扣代表一拜,他敲多少次,你就在门内磕多少个头。”


    “如果能得到神仙的认可,明天拜堂之后,你就可以和你的丈夫一起成仙了。”


    神仙?成仙?


    南林扯下盖头,想起了村口的墓地,以及游戏的主线任务。


    [焚烧九条潜龙的尸体。]


    焚烧


    也许在这里,土葬与水葬都不代表着死亡。


    而火葬才是。


    所以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惨死的人,在土葬之后才会变成鬼怪,返回大曲村。


    [怨怨相报,永无止境。]


    南林观察着这个房间,一张木椅一张木桌,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制成的衣柜,外加上床边张贴的两张“喜”字,便再没了其他东西。


    这样看来,除了等到晚上,似乎也没什么其他办法。


    并且,既然已经有了一个用来冥婚的“新娘子”,那刑泽越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


    刑泽越抱着腿,郁闷地缩在房间角落,将自己当作一朵正在发霉的蘑菇。


    而在他旁边的草垛上,顾纵轩则是四仰八叉地仰躺着,半晌没有开口。


    “虽然知道这个村庄就是个阴村,但一个人呆在这里,氛围真的很吓人欸”


    因为周围过于安静,只偶尔传来一些啮齿动物爬过的声音,为了缓解恐惧,刑泽越忍不住地小声嘀咕。


    “我说,”顾纵轩像是诈尸般忽然抬手,“虽然我很希望变成一具尸体,但至少现在还算是个人”


    “哦哦哦,抱歉抱歉。”


    刑泽越连连道歉,眼角却忽然瞥见了什么东西。


    “你,你看见了吗?”他说。


    顾纵轩翻了个身:“什么?”


    刑泽越等了半天都没动静,小心翼翼地抬头,发现窗外没有丝毫异常。


    可是


    刚才那走过去的东西,像是一个驼背的人。


    顾纵轩忽然坐了起来,动作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利落。


    “你你你,你怎么坐起来了?”刑泽越一边说,一边朝墙角缩了缩。


    顾纵轩翻了个白眼:“反应倒也不用这么剧烈。”


    刑泽越:“哦哦好,我尽量所以你坐起来干什么?”


    “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他说。


    “我也这么觉得!”


    刑泽越蹭的一声跳了起来,手中抛着一枚硬币,次次大凶。


    顾纵轩则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摆处的灰尘。


    这倒是刑泽越第一次看见这人端端正正地站好,而不是依着靠着什么东西。


    于是他才发现,这人似乎还挺高?


    抽芽似的,透光看过去纤长又有力。


    顾纵轩摸了摸门,又象征性地敲了敲,最后一勾手,外边沉重的门锁便被瞬间解开,掉落在地。


    在刑泽越震惊的目光下,顾纵轩回头说:“怎么样,要不要放弃南林,重新选择一个大腿来抱?”


    刑泽越脸上的神情挣扎一瞬,而后说:“我感觉可以。”


    毕竟活下来最重要。


    顾纵轩笑了笑,“那错。”


    刑泽越:“那我可以问问,你刚才那一下是和谁学的吗?”


    “嗯两种方法。你可以先被审判庭抓起来,然后苦练开锁逃跑技巧;或者和仇泽雅商量商量,让她来教你。”顾纵轩一边说一边推开门。


    顾纵轩:“”


    下一秒,他又忽地关上了门。


    “怎么了?”


    “我觉得我要死了。”


    “啊?”刑泽越一着急就结巴,“你你你,我我,你,你要是死了,我的,大,大腿怎么办?!”


    “”


    顾纵轩第一次遇见比南林还要没有道德感、还会抓重点的人。


    这时候不应该先问问他为什么会死吗?!


    然而,还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一把长刀就从门外迅速捅了进来,顾纵轩目光微重,收了笑,扑倒了刑泽越。


    门被劈开了x,寒光又是一闪,这个人的头颅便应声滚落在地,又因为惯性朝前滚去,在地面蹭出好大一片血迹。


    刑泽越:“!”


    自己的大腿没了!


    稍有重量的身体压在自己的身上,在极端的恐惧下,刑泽越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几秒后,他似乎明白为什么会多出一对“新人”了。


    因为少了一对替死鬼。


    [佛面生疮,皮毛覆怪;谓生人替死,保后辈太平。]


    冥婚有悖天理伦常,操办者会被鬼差勾魂入地府。


    因此一些地方会找来另一对生辰八字和新人相同的普通人,作为替死鬼,用死气掩盖生气,以瞒天过海,暗渡陈仓。


    在这里,只要自己和顾纵轩死亡,那么那对新人就可以“万世太平”。


    想到这儿,刑泽越不敢睁眼,只能借助顾纵轩的身体遮掩闭气。


    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的身边,发出如翻书似的声响,随后不带一丝温度地盯着他。


    如此种种,就像是它在思考:这人真的死了吗?


    刑泽越有些紧张。


    这东西该不会想补刀吧?


    他猜得没错,一个纸人立在他身边,嫣红的脸上挂着夸张笑容,抬手准备补上最后一击。


    可外头却在此时忽然传来了人声,嘈杂纷乱。


    它几乎是随着人声响起的瞬间消失不见。


    只是听着,这些人声似乎在渐行渐远。


    屋内,最后一滴氧气被榨干,刑泽越一把掀开身上的顾纵轩,如同溺水得救般拼命地喘着气。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肺部传来的疼痛,心脏似乎跑进了耳朵里,跳动的声音振聋发聩。


    “喂”


    “谁!”


    忽然传来的声音,刑泽越近乎是条件反射的掏出符纸。


    “是我。”


    刑泽越:这声音好像有一点点耳熟。


    是顾纵轩?!


    “你,你你你的脑袋在说话?!”


    他吓得几乎变声。


    然而刑泽越亲眼看见,顾纵轩没有脑袋的身体,从地上慢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又去角落将自己的脑袋抱了起来。


    “行了,别嚎,你没有出幻觉。”


    顾纵轩的语气听起来格外无奈。


    “你真的还活着吗?”


    “假的,我已经死了,变成了副本怪物,现在就要来杀你。”


    “啊?!!”


    “开玩笑的你做什么?”


    刑泽越找来一块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洗过的抹布,盖在了顾纵轩血淋淋的脖子断裂处。


    他说:“还是稍微遮一下,不然有碍观瞻,有碍观瞻”


    顾纵轩的语气听上去有些玩味:“你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


    毕竟他的个人技能太过炸裂,游戏里的玩家应该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


    “啊?”刑泽越愣了愣,才说:“我在上一个副本呆了很久,大概有七十年?”


    “那挺好,”顾纵轩乐得把自己的头给抛了起来,在刑泽越被吓得呆愣的神情中开口:“不要害怕,这是我的个人技能。”


    刑泽越有些难以接受地点了点头,最后说,“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顾纵轩正色道:“离开这里。”


    “这,这样?那南林怎么办?”


    “我们该做已经做了,没有替死鬼,冥婚的操办人和新郎都会遭受反噬。至少对于南林来说,那些东西现在都已经有血条了,亮血条就代表着能杀,明白了吗?”


    “没有。”


    “你没救了。”


    “所以我们现在真的可以直接走吗?走哪儿去?”


    “可以走到镜子边缘。”


    “啊?!”


    “哇!你个蠢东西,你还没有发现我们现在在镜子里吗?!”-


    阿斯莫德坐在南林右肩,动作优雅矜持地舔着爪子。


    南林坐在破旧的木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扶手。


    “南林,你在想什么?”阿斯莫德将爪子按在南林侧脸,询问说。


    南林的目光停留在窗外惨白的天色上,“你觉得,阮虞现在会在哪儿?”


    “不知道。”


    它跳在木椅的扶手上,本来想完成一个优美至极的降落,却是又沾了满头满脸的灰。


    南林:“”


    他把这只恶魔重新提了起来,在内心怀疑了一瞬撒旦的选择。


    阿斯莫德伤心地准备爬回老位置,却被南林一声止住了动作。


    “爪子脏,擦干净了再上来。”


    阿斯莫德:“你嫌弃我!”


    南林拍了拍灰,淡淡地“嗯”了一声。


    只是他们都没有料到,门外会在这时传来动静。


    阿斯莫德当即噤声,同时偷偷摸摸的朝外看了一眼。


    天还没黑啊,怎么回事?


    南林则听着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听起来不像是刚才那人。


    微小的响声持续了近一分钟,门才被来人推开。


    南林:“?”


    阮虞的神情明显带着焦急,他看着南林一身的装扮,忽然又明白了什么。


    他说:“哥,这是你的支线任务吗?”


    “是,怎么了?”南林反问。


    阮虞说:“活人消失了,外边现在满院子都是纸人,怀里还抱着公鸡。”


    南林沉吟:“全是?有多少?”


    阮虞:“几乎是整个村子,”


    他话音刚落,二人就听见了熟悉的礼乐声。


    太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山,夜里冰凉的气息开始逐渐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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