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人偶补全工厂：11


    “老鼠？”


    那人明显没有理解M的意思。


    只听脚步声忽然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它的主人正在朝某个目的地赶去。


    房间内的灯被“啪”的一声打开，骤然亮起的灯光激得南林别过了眼。


    等缓过来后，他率先看见了M那双制作精细的手工皮鞋,正以后跟对着自己。


    南林不敢轻举妄动,他担心有什么自己没有发觉的碎屑,或许会随着某个微小的动作发出声响。


    M单手撑着办公桌,缓缓弯下腰。


    “嗯？”


    几秒后，疑惑的单音节从他的喉口溢出。


    南林躲在床底，安静地看着M的动作。


    早在刚才,他就悄然地转换了躲藏地点。


    “检测官先生,没有发现其他人。”


    另一个声音再次响起，M指尖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


    就在他的目光即将转移至那张单人床上时，外边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一声难以忽视的巨响，连同地面都微小地震了震，伴随着玻璃破碎的清脆动静。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


    一时间,万籁俱寂。


    几秒后，两道并不重合的脚步声前后跑出了房间，灯光闪了闪,像是再也无法坚持，在下一秒瞬间熄灭。


    一片黑暗中,南林动作迅速地从床底钻了出来,径直走向那台电脑前。


    电脑的电源似乎没有和房间灯管连接在一起，至少它现在仍有供电，并且没有出现什么死机之类的问题，甚至连加载条都快要跑至100%,眼看着就要进入主界面。


    借此机会，南林继续修复着那台座机，捣鼓一阵后，上边的红色小点再次亮了起来，又在闪烁几秒后变成了绿色。


    他呼出一口气，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在散去后，便感觉到了被汗浸染的右手，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南林皱了皱眉，没再管自己的右手。


    被世界线割伤的伤口有多深，没有谁会比他自己还要清楚。


    这会儿右手有些不受控制，他只能换了左手操作，好在这种老式电脑的桌面并不复杂，也没有什么过于繁杂的密码锁。


    打开后，在[我的电脑]里，只有唯一一个文件夹，被命名为：完美人偶详细配比。


    南林迅速打开了这个文件夹，见上边写着——


    [水：35升；碳：20公斤；石灰：1.5公斤；氨水4升]


    [磷800克；盐250克；硝石100克；硫磺80克]


    [在加上适量的十五种元素；一套合适的衣装；按照古老又华美的油画描绘五官]


    [以及最重要的——灵魂（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过多的灵魂不利于工厂掌控）。]


    下边还有谁随意打出来的一行字，可能留下这句话的主人写到一半便被强行带走，只留下了不断闪烁的光标。


    [这些东西，就算是孩童，也可以用剩下的零花钱在市场上进行购买_]


    为什么没有写完？


    以M和之前那人的聊天可以得知，这个房间之前的主人似乎已经走了，或者死了。


    南林正在沉思，手中的座机却忽然响了起来。


    几乎是在刺耳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南林便抬手接听了电话。


    但他没有出声，只是抿着唇，听着另一边传来的人声。


    “喂？”


    尽管有些失真，还夹杂了一些电流音，南林的呼吸还是微微一滞。


    是阮虞的声音。


    “有人在听吗？”


    他那边还有些杂音，似是什么东西正在燃烧。


    南林抬眼看了眼门口，轻轻“嗯”了一声。


    他觉得阮虞可能没有听出自己的声音。


    但出乎意料的，阮虞的声音似乎更轻快了一些，南林能够清楚地听见他松了一口气，而后说道：“哥。”


    又是一声极淡的“嗯”，南林注视着门口，不敢发出什么其他声音。


    尽管他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例如阮虞现在在哪儿，那边是什么东西在烧，又有没有什么危险


    好吧，问了也不一定有用。


    自己不一定帮得了他。


    他也不一定会说实话。


    南林默默收敛了情绪，回到了他一贯的沉默神情。


    “哥，听我说，现在你旁边是不是有一台电脑。”阮虞的语速加快了不少，像是时间紧迫。


    “嗯。”


    南林又回了一声。


    “能把后台链接地址发给我吗？”


    阮虞询问得有些迟疑，又解释了一句，“这座工厂的电脑很特殊，不仅有单独的电源连接以防断电，其主机还有一道极其精密的防火墙拦截病毒。”


    “不过我发现，在主机之下的所有电脑，都还存在一个隐藏的链接地址。”他顿了顿，像是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主机可以通过这些隐藏连接地址，单方面进行资料的传递、转换、以及消除。”


    “但还有一个坏消息，工厂主机似乎被谁自动开启了警戒监视，任何人现在在主机上打开任何一个文件夹，都会被钉上追踪烙印。”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文件传送至其下的某一台电脑之中，阅后即毁。”


    阮虞的语气很是严肃。


    而他说话的同时，南林便在一直查找这台电脑的隐藏地址，最终点开了一长串的二进制编码。


    他将听筒放在桌上，轻轻点着桌面


    阮虞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只能听见平稳的呼吸声，应该是在破解南林敲过去的密码。


    半响后，听筒里再次传来人声。


    阮虞的声音似乎带了笑意，“哥，我传过去了，看完记得格式化电脑。”


    南林：“嗯。”


    他的目光移去了电脑屏幕，上面正闪烁着一个十分复古的信封图标。


    随着读条结束，他看见了里面的全部内容——


    [切莫温和的走入那个良夜，落幕之时的岁月应尽情地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地消逝。]


    [纵然智者临终时知晓黑暗降至，因其所言已激荡不出闪电]


    南林看见这有些熟悉的语句，再加上自己之前的猜测


    他扭头看向这座人偶工厂，眼中竟然流露出丝丝缕缕怜悯和惋惜。


    “哥，等我来找你。”


    那边的阮虞留下这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寂静一时间再度袭来。


    南林同时放下电话，将这台电脑彻底格式化。


    重新扫视一圈后，他靠近门边，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除却偶尔传来的玻璃碎裂声，再没有了其他的声响。


    南林试探性地推开门，准备去其他的房间看看。


    在他从房间内出来后，只见其肩上的单肩包对比起之前来说鼓囊了许多，不知道又在里边装了些什么东西。


    南林再次摸进一处没有上锁的房间内，整套动作分外流畅，并且没有发出丝毫的动静。


    但没等松一口气，他便听见了什么重物挪动的声响，持续地响了好几秒。


    南林回头瞄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只是一眼，胸口仿佛被一口气给堵住。


    二分之一面墙壁在缓缓挪动，并从中走出两人。


    为首的那人南林并不陌生，正是他在刚进入这座人偶工厂时，所见的第一人。


    那张和停瞳五分相似的脸实在太过瞩目，令他难以忘记。


    好在这个房间内摆满了各种屏风装饰，虽然因为视角的原x因，那两人现在正对着房门，南林难以离开，但也能找到其他的藏身之处。


    他躲进了其中一扇靠着墙角的屏风后边，屏息凝听着。


    “想问什么直接问，我又不会拒接你。”


    仍旧散漫的声音，南林知道，这是那长得和停瞳格外相似的人在说话，他的名字在锈场时偶有人偶提及，似乎是叫[令元]。


    “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他们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


    有些粘腻的声音，听起来年龄不大，倒像是一位少年。


    “嗯？你总是能令我刮目相看。”


    说到这句，令元的语句已经有些含糊，口中像是含了什么东西，透出粘连的水声。


    随后是更加急促且浓重的喘息，衣装被粗暴地剥落，随手扔在了地上。


    到这时，南林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里边的人在做些什么。


    他转过头，却无法阻止那些声音钻入耳中。


    因为撞击而无法连贯的祈求，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喉咙口，正无比艰难的喘息着。


    南林的耳垂染上薄红，有些难堪地看了眼大门，试图离开这座房间。


    但好巧不巧，一扇屏风忽然在下一刻被谁人撞倒，传来了堪称刺耳的声响。


    没了遮挡，南林又看见了那攥紧床单的莹白手掌，气力之大，以至于指尖血色尽褪，满眼都是细腻的、如波浪般颤动的白。


    从中传出的声音宛如哀鸣，被汗水沾湿的黑发紧贴在后脖颈，又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虚虚拢住。


    南林不敢再看，收回了视线。


    外头又传来了巨响，打破了原本寂静的气氛，宛如十字路口连环撞车般，接二连三地被引爆。


    整个走廊都像是在晃动着，南林却不敢轻举妄动。


    脚步声再次响起，外边有人敲响了大门。


    “谁？”


    令元的声音传来，仍旧平稳，丝毫没有惊慌。


    “先生，”门外的声音很特别，夹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沙哑，“畸形人偶逃离了禁区。”——


    作者有话说：《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取自诗人狄兰托马斯的著名诗歌，纵然智者临终时知晓黑暗降至来自于电影《星际穿越》。


    水：35升；碳：20公斤；石灰：1.5公斤等材料配比灵感来源于漫画：钢之炼金术师。


    以上均略有删改。


    第112章 人偶补全工厂：12


    禁区？


    又是一声叹息,夹杂着无法掩饰的烦躁。


    令元抽身而出，潦草地擦了擦水渍，又抚平身上衣物的褶皱,重新整理外套。


    少年还在喘息,身上透着薄红,眼神也未聚焦。


    见状,令元却有些厌烦，他状似苦恼地开口，“你说,现在怎么办。一件礼物要是被拆开了第二次,就失去了第一次拆开时所带来的惊艳与怜爱。”


    不远处的南林也听见了这句话，以及下一秒传来的,独属于消音枪的沉闷声音。


    空气中逐渐有血的腥臭气味弥漫而出。


    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令元高声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控制室。还有，M知道这件事情吗？”


    寂静几秒后，那道带着轻微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应该不知道。”


    玻璃杯被轻轻放下的声音传来，同时头顶又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


    听起来步幅很大，咚咚作响,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像是个大块头,体重应该接近一吨。


    不过头顶？


    难道这里其实是地下第二层,或者更深？


    四周似乎都传来了或大或小的动静，有什么东西醒了过来，开始大肆破坏，而他们却后知后觉,对此一无所知。


    令元快步走了过来，推门而出。


    他似乎忘了带上房门。


    南林探出双眼，角度刁钻的朝外看去，检视着。


    门外站着一人，正垂首等待着，黑暗遮住了他的面容，南林只能看见他格外优秀的下颚，与高挑却不显厚重的身形。


    “你去通知M，禁区门禁由我接手。”


    令元一边套着外套，一边说道。


    “是。”


    那人利落地转身离去。


    南林看着二人的人影逐渐消失，却抬眸，观察着朝头顶的通风管道。


    半晌后，他踩着桌面朝上爬，钻进了狭窄的管道之中，又小心地合上扇状出口，安静等待着。


    期间一股特别的气味弥漫进鼻腔，灰尘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气息，就像是


    南林忽地反应过来，是大马士革玫瑰的香气。


    他曾在路上见过那几支扎眼的玫瑰，难道说这下边也有分布种植？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南林继续等待着，伸手拂开扇叶上蛛网和飞蛾尸体，朝外看去。


    这里的电力系统像是被修复了，房间内的主灯闪烁一瞬，便亮了起来。


    而令元去而复返，正倚在门框上，环抱着手臂，沉默地审视着整间房间。


    在灯光的照射下，房间内的所有屏风都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地。


    如果有谁现在还躲在它们后边，实际上和掩耳盗铃没有什么区别。


    令元半眯着眼，像是在琢磨什么，好半晌后才挑着眉关了灯，掩门离开。


    这次才是真正离开了。


    南林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从通风管内跳下。


    但这口气只松到一半，黑暗里寒光一闪，他瞬间抽出匕首，刀尖沉重锋利，抵住了另一处呼吸的来源。


    “想活命就闭嘴。”


    南林低声威胁着。


    那人乖觉的点了点头。


    南林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直至那人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略带粗糙的手套摩擦过皮肤，轻轻地摩挲着。


    南林这才收回匕首，将阮虞的手给拍开，一言不发地整理着东西。


    “哥”


    某只狐狸凑了上来，故作委屈地叫了一声。


    南林没理他。


    “哥？”


    阮虞凑了上来，一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便忽然闯进了南林的视野。


    他却低头，发现了阮虞胸口处被血浸透的衬衫。


    南林：“”


    他沉默了两秒，仍旧没有搭理阮虞，甚至准备绕过他，直接朝房间深处走去。


    见状，经验和直觉告诉阮虞，南林有些生气。


    他回忆着南林方才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


    随后，阮虞追了上去，哭笑不得地开口，“哥，这些不是我的血，要是不信你可以看看。”


    这下南林沉默了更长的一段时间，随后他拉着阮虞的衣领，拽进自己身前。


    期间阮虞格外顺从，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


    南林眯着眼看向他的胸口，但房间内光线昏暗，所以他看得并不太清楚。


    “哥？”


    阮虞垂着睫毛，专注又认真地注视着南林的眸子。


    “别动，”南林头也不抬的开口。


    阮虞眼里溢满了笑意，看着那双向来拿着权杖与长鞭的手，正以一种求证的态度解开自己的衬衫纽扣。


    南林：“”


    的确没有什么问题，眼前的胸肌极具力量感，线条流畅又漂亮，丝毫不显夸张，正随着呼吸而不断起伏。


    但是


    南林：好粉。


    他没忍住的并拢双指，夹住了那处晃眼的凸起。


    于是南林感觉到它的起伏弧度大了不少，连同那人的声音都更沙哑了些。


    “哥”


    南林闻声抬头，面露不解。


    “怎么？”


    他语带疑惑地反问，并未松手，反而理直气壮地说了一句，“是你让我看的。”


    “是，是我让的。”


    阮虞微垂着头，以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显得格外危险。


    南林：“。”


    他顺势按了按，在回弹之前将阮虞的衬衫重新合拢，又转身说道，“自己扣好。”


    身后传来轻笑声，南林掐算着时间，没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时，阮虞正好将扣子扣上了顶端。


    连同这样的一个简单动作，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散漫欲气。


    南林：他扣得那么严实干嘛？在防谁？


    没人告诉南林，他现在的眼神有多么鲜活漂亮，远比那些生长在废墟中的大马士革玫瑰还要夺目。


    等阮虞收拾妥当，他便再次恢复了先前的乖巧模样。


    “你之前在哪儿？”


    南林一边搜查着房间内的异常，一边询问。


    阮虞时不时地帮了把手，回答道，“在禁区。”


    南林动作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畸形人偶？”


    他已经知道之前敲响房门的人就是阮虞，但这人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


    “嗯嗯，”阮虞连连点头，“有人半个月前就攻破了禁区的防卫系统，同时还瞒过了电脑主机的侦查，将畸形人偶全数激活，而那些畸形人偶从苏醒到狂暴又正巧需要半个月。”


    “畸形人偶你有看见过么？”


    南林继续询问说。


    谁知阮虞x摇了摇头，像是有些遗憾，“没有，就是在一间监狱里睡了一会儿，醒了外边就变成这样了。可能是因为棋子的原因，我在传话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哥的存在。”


    “我没有看见哥，是棋子直接将：[你的主人就在前边，让他带你走吧。]的概念放在了我的脑子里。”


    阮虞娓娓道来，像是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他坦诚的双眼就像是在说：请命令我吧。


    南林别过了眼，他有些无法承受这样的眼神。


    过了好一会儿，南林才小声开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变成疯子阮虞，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却见阮虞略一歪头，笑道：“哥特别慷慨。”


    南林心跳得厉害，开始试图转移话题，“得去别的房间再看看。”


    阮虞没有丝毫警惕的应和着，“嗯，好。”


    “禁区在哪儿？”


    “地下四层。”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这么深了吗？


    房间内的血腥气越来越浓，并且混上了一股很奇怪的气味，微酸，还在不断地发酵，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发展。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


    忽然传来一阵水声，伴随着液体滴落的响动。


    南林寻找着声音来源，可能是因为刚才的震动，导致桌面发生了些许移位，又随着时间流动，本就不稳的酒杯彻底倾倒，里边的液体悉数倾洒而出。


    “像是黑死酒。”


    南林闻着味道，说道。


    黑死酒，由土豆和香菜发酵而成，又以孜然、当归等植物为辅料，别名“泡在汽油里的裸麦面包”，酒精浓度极高。


    之前师风眠特别喜欢这种酒，收藏了好几柜子，却被白墨一尾巴给拍碎了大半，酒液瞬间沾湿了华美的尾鳍。


    自那以后，白墨为了除去黑死酒的独特味道，几乎每天都在眼泪汪汪地擦拭着自己的鱼尾，还没轻没重的薅下来了好几片鳞片。


    发觉无用后，又因为那味道实在难闻，白墨自尊心作祟，也不再缠着南林，独自一人去了审判庭之下的静湖，委屈巴巴地躲了几个月后，才终于散去了味道。


    南林忽然说，“走。”


    他们不能染上这酒的气味，否则很容易被令元察觉异常。


    “嗯，好。”


    阮虞脱下手套，上边仍沾染有硝石的碎屑。


    南林带着阮虞抹黑前进，在阮虞的告知下，他知道电梯就在前边不远，并且地下的楼梯已经被安全栅栏给锁死了。


    刚才的房间内没有电脑，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与其说是某个检测官的休息室，倒更像是一个“寻欢作乐”的固定场所。


    “这里的电梯反应速度很慢，每停一层都会有固定的提示音。”阮虞又补充说道。


    南林颔首，示意了解。


    他知道乘坐电梯并不是一个足够明智的选择，因为在封闭的轿厢之中，一旦被发现，便很难有另一条可以逃离的路线。


    阮虞显然也在担心这一点。


    他们现在在地下二层，距离地下四层的禁区，还间隔着一个地下三层。


    万一电梯在中途停了下来便意味着他们至少要和一位检测官，一同身处在狭小的空间范围内。


    “等等，”南林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前面的一片狼藉与废墟之上。


    “我们担心的事情可能要作出一些临时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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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人偶补全工厂：13


    比如说,禁区内的畸形人偶已经攻陷了地下四层和地下三层。


    畸形人偶


    南林想起了之前那台电脑上的[完美人偶详细配比]。


    既然已经有了标准配量，再加上这座工厂的严谨程度，和对规章条例的把控效果,畸形人偶的诞生应该不是意外


    而是人偶工厂有意纵容的结果。


    南林迈步朝电梯走去,发现最外层的厢门已经被完全损坏,一半不见踪影,另一半上边还留有巨大又深刻的爪印。


    由于畸变的原因，他无法分辨究竟是什么生物，或者说什么东西留下的。


    他又朝下望了一眼,电梯的轿厢已经坠到了最底层,顶部的应急灯亮着，照出了被暴力折断的上横梁和厢顶,以及被剐蹭得惨不忍睹的涂层。


    轿厢一片狼藉，损毁严重，但井道侧面的标准爬梯还勉强算得上完整，只留有一层灰尘与不明液体。


    像是油漆。


    南林想着，但他不能确定。


    阮虞则站在南林几步之遥的身侧,替他防备着背后。


    南林忽然开口，“楼梯的安全栅栏封死了？？”


    阮虞想了想，随后点头,说：“因为有畸形人偶曾经利用楼梯逃跑，为了安全起见,工厂就把那儿给直接封了。”


    闻言,南林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站起身，说道，“走,回去。”


    电梯已经坠毁，楼梯又被封死，禁区内虽然可能存在这座工厂的线索，但又不是非去不可。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开启支线任务（其一）：生命禁区。】


    【任务简介：禁区——为一切扭曲的、不应存在于此世界的物体聚集地。


    任务目标：请玩家南林找回禁区的研发日志，利用核心处理器重新关闭地下二层及以下。】


    【任务奖励：700点成长值（可任意添加至除精神值外的某单独数值中）】


    700？！


    南林现在算是明白，这个副本已经彻底脱离了游戏的控制。


    在以往的单人支线中，这种数量的奖励简直是闻所未闻。


    普通副本结算后的个人数据加强，一般在50-60点左右，且普通副本内刷新出支线的概率仅为0.2%.


    就算有，支线带来的成长值也不过15-20点。


    而正常人在进入副本时，基础数据的平均值基本维持在生命值：982，初始攻击力：519，精神值：70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20点。


    但南林在重新进入游戏后所遇见的副本，都是从[日轮轨]服务器中掉落的顶尖副本游戏，是普通玩家难以窥见与触及的存在。


    现在又刷新出了支线，奖励还这么丰厚。


    南林陷入沉思。


    这下禁区是不得不去了。


    他扔下单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强光手电筒，又想了想，最后还是背上了它。


    阮虞见状询问，“哥为什么不把它装进个人仓库？”


    “塞满了，”南林头也不回，像是想到了什么，“你的仓库满了吗？”


    “没有，”他眨了眨眼，乖觉地伸出手。


    南林将皮质刀套勒在腿环外侧，让刀柄正好位于顺手的高度上，又把单肩包给递了过去，心情肉眼可见地高兴了一些。


    随后，他最后看了一眼光线昏暗的洞口，对阮虞说道，“跟上。”


    幽深的电梯井像是正在暗处等待伏击的掠食者，而他们则是心甘情愿朝里探的猎物。


    两层楼的距离，平移至电梯井中便显得格外幽深漫长。


    南林率先着地，双脚踩上了无数破碎的砖块上。


    这些东西堆得很厚，并不稳定，每迈出一步都会产生微小的滑动感。


    他同样在这里看见了标志性的铁牌，上边写着——


    [海拔：-154米，曾经的心脏。


    污染程度：极高。


    储存物体：完全畸变的生物圈，全然紊乱的食物链。


    提醒：（满是利爪留下的划痕）]


    南林等着阮虞，姿态松弛又警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外围的动静。


    二人还没有离开电梯井，光线也并不亮堂。


    他摩挲着手电沉思，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的轻微落地声。


    “哥。”


    阮虞压低了声音。


    南林：“你之前一直在禁区？”


    “嗯，哥是开了支线任务，对吗？”阮虞在应答的同时开口询问。


    “对，关闭禁区，需要核心处理器。”南林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我记得你说过，大部分的畸形人偶正在逃离禁区？”


    “是的，大部分。”


    “剩下的是因为什么？”


    阮虞抿着唇，像是在组织语言，几秒后才说道，“剩下的一小部分要么身受重伤，要么体型巨大，难以通过电梯井。”


    南林，“电梯是被畸形人偶破坏的。”


    “差不多是。”阮虞点头。


    二人顺着唯一的通道向前走去，这里似乎仿照了防空洞的设计，半圆的设计略显逼仄，却也格外牢x固。


    只是在两侧和弧形顶部，都或多或少有着泛白的划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来的。


    通道大约有两百米长，之中间距均匀地安装着强力照明设备。一些亮着，一些没亮，将地面的影子打得细碎又凌乱。


    没走多久，南林便能隐隐看见通道尽头透出的亮光。


    只是核心处理器


    它会在哪儿？


    南林不太清楚。但他明白，核心处理器绝不会戏剧性地出现在这个通道之中，他们至少要找到类似于禁区控制室、门禁室、或者监控室之类的地方。


    一路走到尽头，原本应该上锁的大门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南林只能看见掉落一地的残破碎块，以及被腐蚀大半的锁头。


    而等迈出那截通道，真正的禁区才终于呈现在他们眼前。


    编码钥匙被悉数打乱，每一间实验室的大门、墙壁上都留有深刻的攻击痕迹，新旧覆盖，显得格外残破。


    没有一个活人。


    沾血的吊牌散落在桌椅和机械外壳上，因为尘封了半个月的原因，一些拟态环境的培养室内甚至产生了瘴气。


    热带的蕨类植物和寒带的苔藓之间仅隔有一面厚达20cm的玻璃。


    原本的展示框被悉数砸烂，殃及了旁边不知名的巨型机器，一些房间的墙壁被推倒，露出了里面狰狞的钢筋。


    这里充斥着暴力与死亡，南林只扫过一眼，便发觉了不对劲。


    随处可见的血迹，但为什么没有一具尸体？或者任何断肢残臂？


    重伤逃走？侥幸存活？


    扯淡。


    南林怀疑，那些尸体大概率是被某种东西当成了“养料”和“食物”。


    一声轰隆巨响再次传来，伴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眼前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随着这一声，直接连着门框被震裂，吱呀摇晃几秒后，又带着墙皮一块倒塌，震起一片灰白色的烟雾来。


    “走。”


    南林意识到这里不能久留，带着阮虞径直朝内走去。


    他们现在必须找到一个足够坚固、足够稳定的掩体。


    可还没等他们走多远，甚至没来得及隐蔽自己，便又听见了咚咚作响的脚步声，距离不远，并且正在高速逼近。


    南林和阮虞对视一眼，暗道糟糕。


    该来的终究会来，以这个脚步的沉重程度来说，硬碰硬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快走。”


    他说道，朝着一处看上去相对完好的大型实验室内躲去。


    那儿的门也被什么东西给撞开了，只留下了一小半，还有外边倒塌的黄黑色警戒线。


    南林先是看见了里面横七竖八、碎裂一地的锥形瓶和药剂瓶，精密的仪器被粗暴地砸在了地上，还印有凌乱的灰色蹄印。


    矮脚马，或者山羊。


    阮虞以口型说道。


    南林微不可查的一点头，目光落在了角落的全钢实验台上。


    现在只能祈祷那个大块头寻找猎物依靠的是视力。


    又好在这个试验台足够宽，大到足以容纳南林和阮虞两人。


    而在他们躲藏的试验台对面，还有另一个形制完全相同的实验台，不过其下的空间被从台面搭下的黑色绒布完全遮挡，形成了绝妙的视野遮挡。


    南林半敛着眼眸，放缓了呼吸。


    渐渐地，外边沉重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而响起的是如马匹般的响鼻呼气声，它似乎是在门口陷入了犹豫。


    畸形人偶


    究竟畸形到了一种什么程度？


    南林有些好奇，但他现在绝不能探头。


    一时间，这里寂静得可怕。


    空间内只有那只畸形人偶前进时带来的震动，南林反手撑上试验台内里的桌面，另一只手已经握住了[末世]。


    一旦被发现，便只能以武力出逃。


    就是怕打斗发出的动静和新鲜血液的气味引来什么别的东西。


    所以暴力解决是下下策。


    南林握紧了鞭柄，数着脚步估算着步伐。


    快要到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内的广播先是“滋滋”响了两声，随后又传来断断续续，极度失真的人声：


    “禁区不再安全，畸形体全数潜逃，所有人躲进最近的房间，关紧门窗上锁，记得试验台下的生物气息隐藏喷雾，会有救援”


    在播送完毕第一遍之后，里边的人声便逐渐清晰起来。


    “再次重复，请注意躲藏。畸形人偶多是依靠嗅觉查找猎物，生物气息隐藏喷雾能救你们的命，如果还有人活着的话。”


    “不要发出什么过大的声响，我想想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哦对了，不要发出过大的声响。”


    “最后，驱逐铃声会在三秒后响起”


    说是三秒，其实在这人话音刚落时，刺耳的警报声便响了起来。


    同时伴随着那只畸形人偶近在咫尺地愤怒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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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4章 人偶补全工厂：14


    南林几乎是下意识地捂紧了耳朵。


    像是一列火车从他耳边鸣笛而过,深绿色的车身在一闪而过的同时掀起尘灰，蔓延了许久许久。


    在那只畸形人偶因为驱逐警报而奔跑离开时，南林自广播中听见了一声明显的挂断声。


    啪嗒。


    就像是有人摘下了耳麦。


    不久后,驱逐警报也停了下来,四周再次回归寂静。


    南林见状,动作利落地从试验台底下钻了出来。


    难道这儿还有其他的人员存活？那些人会在哪儿？以及这个警报未免也来得太过及时了一些,仿佛有什么东西监视着自己和阮虞的一举一动。


    如果被监视这一推断成立，那么他/她/它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南林语气认真：“我觉得，我们得弄清畸形人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之后,他又对阮虞叮嘱道,“不要乱跑，一定要跟紧我,不要走着走着就被谁给捂着嘴割了脖子。”


    阮虞眨着眼睛。


    南林盯着他。


    几秒后，阮虞的眸子里便揉出了笑意，“嗯，记住了。”


    南林点头，眼角却瞥见另一台实验桌边垂下的黑色绒布动了动。


    南林：“？”


    他伸手将那块绒布掀开,便看见了里边血肉模糊的一团烂泥？


    实验桌下是一个不大的铁柜，上边的把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腐蚀，消失了一大半,另一半则黝黑发脆。


    甚至不用动手打开，因为柜门率先掉了下来,南林猝不及防地和里边的东西来了个四目相对。


    南林：“”


    而那东西已经分外兴奋地抖动起来,绵软的四肢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折碎，柔韧地缠绕在它的脖子上，胸膛血肉模糊，肋骨外翻,隐约可以看见里边空荡荡的腹腔。


    强烈的视觉冲击迎面而来，南林安静地审视着它。


    它显然已经不属于“人”或者“人偶”的范畴，因为通过之前的推断可以得出，这座工厂内的“人偶”，其实就是另一种称谓下的“人造人”。


    空气中传来微弱的话语声，正是从它的口中说出的，舌尖音极重，类似于蛇类吐信的嘶嘶声。


    南林略微弯腰，想要听清它在说些什么。


    “你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这座工厂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很快很快”


    后边它还说了什么，南林已经不在意了。


    他站直了身子，旁边的墙角就有[安全出口]四个大字，上边发出的莹莹绿光正好照在了它的侧脸上。


    南林：“”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伸手将绒布给重新盖上。


    阮虞站在他侧后边，解释说，“这是蛇形类人人偶，哪怕放在以前也是禁区内随处可见的东西，用处像是实验用的小白鼠。”


    “小白鼠”


    南林低声重复，转头便和阮虞对上了视线。


    他有些疑惑，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抬脚从这人身边掠过。


    其实南林从来不信任别人站在他身后，这种行为在[谋杀日]之后便变得更加明显。


    他身上的依赖性本就不多，同时警惕性极高，但这种特性却在阮虞身上屡次失效，连同最基本的，规避危险的本能也会被他无意识地压制下来。


    好x吧，南林想，色令智昏不丢人。


    他想了想，又问道：“禁区内有没有什么看守特别严密的地方？”


    南林：看守特别严密＝特别重要。


    很好，没有问题。


    闻言，阮虞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一直被关着，前不久因为有畸形人偶撞开了大门，我才溜了出来。”


    前不久


    除了闻无伤以及在这个副本呆了半个月，其他的所有玩家游戏时间不超过半天。


    自己似乎漏了一点。


    南林撑着实验台面，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


    禁区的防卫系统是在半个月之前被攻破的，期间有人瞒过主机，维持住了禁区表面的正常。


    而禁区之中的高危畸形人偶苏醒需要半个月，也就是说，禁区真正被攻破的时间其实是十几分钟之前？


    南林想起了不久前接二连三传来的爆炸声。


    或许就是在他进入地下开始，体型最小的畸形人偶便已经跑了出来，而后传来第二声、第三声、第数不清多少声。


    出来的畸形人偶体型不断增加，如病毒般悄无声息地蔓延至整个地下。


    那禁区内的研究人员去哪儿了？整整十五天，他们难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察觉？


    “怎么了？”阮虞询问。


    南林：“以我们之前看见的瘴气，以及植物疯长的情况来说，禁区内的各种设备应该在十五天之前就停止了工作。”


    不知道是在询问阮虞，还是在询问自己，南林的声音变得极低。


    既然禁区内的各种设备早已被关停损坏，那么这里的工作和研究人员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任由禁区一步步地走向瘫痪与失控。


    “十五天半个月，是怎么瞒过去的？”


    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的人员离奇死亡或者失踪，这座工厂竟然没有作出丝毫反应？


    又或者，那些人早就死了？


    可人员流动的减少也应该引起注意才对。


    南林觉得不太对劲。


    阮虞的声音有些犹豫，“也许是因为发生了其他的事情，转移了工厂或者检测官视线？”


    “滋滋”


    广播中又传出了细碎的声响。


    南林凝神倾听，却只能听见从中传来的轻微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


    还是只有呼吸声，偶尔闪过电流的声音，甚至滋出了一瞬的火花。


    南林沉默了一会儿。


    他觉得广播那头的人没有脑子。


    房间内不断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蛇类吐信声，南林转身，说道，“先走。”


    这间实验室深处有着数量可观的试验台，其中大部分都盖有黑色绒布，下边放着什么东西不言而喻。


    南林不想在这个装满了实验小白鼠的地方久留，作为食物链底部的猎物，一旦沾染上它们的气味，在这个禁区中或许会更加难以行动。


    但这次没等二人离开实验室，广播中终于传出了声音。


    “awiginli？”


    南林：“？”


    阮虞的嘴角抽了抽：“。”


    “你听见了么？”南林反问。


    答案自然毋庸置疑，阮虞盯着广播，应了一声。


    很快，音质不怎么好的广播中又传出声音。


    “en，angli？！”


    很好听的声音，即使失真成这样也足以令人沉醉。


    “听起来不像不是人话。”南林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不过，即使听不懂，单纯依靠对语气的猜测，南林认为它可能在找人。


    找谁？


    攻破安全防线的人？


    会是谁？


    南林摩挲着指腹，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


    广播里又传来了声音。


    “讨厌”


    这次倒是清晰了，不过这种卷舌和吐息，明显不是人类所能发出的。


    刺耳的剐蹭声骤然响起，其威力不亚于刚才的驱逐警报，持续几秒后，伴随着轻微炸裂的一声，广播彻底没了动静。


    南林和阮虞动作一致地仰头，眼也不眨。


    “哥，我觉得它彻底报废了。”


    “我也这么觉得。”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前走去。


    唯一能够给予一定希望的广播也没了作用，他们所能做的，便是继续深入禁区。


    总不会出错的。


    几秒后。


    南林：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眼前是尽数倒塌的墙壁，他甚至可以看见远处过度生长的常春藤，叶片浓密地占据了每一处角落，也形成了一个更加封闭和阴暗的环境。


    南林试探性地朝前走了两步，那些叶片便像非洲大陆上立起身子的警觉狐獴，悉索地颤动着，将叶尖对准了他。


    随后，耳边传来宛如生灵合唱的千万种声音。


    [想过来吗？]


    [过来吧，我的孩子我最骄傲的继承者。]


    [国王亲自培养的继承者，将会戴上三色的冠冕]


    [投入我的怀抱]


    阮虞发觉了南林的走神，握住了他的手，见这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才弯唇笑了笑。


    南林没有挣开，忖思半晌后，视线扫过枝条后若隐若现的银色痕迹。


    此路不通。


    南林另一只手撑着坑坑洼洼的砖墙，对阮虞说道，“包。”


    阮虞递了过去，见这人低头翻找着什么，最终掏出了汽油和火柴，以及散落的糖果。


    阮虞：“？”


    这都装的是什么东西，等等怎么点火了？


    “哥？！”他拉住了南林。


    “它能察觉我们的动作和情绪，所以，不要露馅。”南林眨眼，眸光清亮。


    眼前的常青藤明显发生了变异，而在自然界，火光是驱赶危险动植物的最好办法，所以这种举动并不会引来畸形人偶。


    他们必须要这样想，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要烧掉那些植物。


    阮虞沉默一瞬，又从自己的个人仓库内拿出火把，道：“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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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5章 人偶补全工厂：15


    二人拿着简易火把朝前走去,火光在他们手中不断跳跃，翻出大不相同的光影。


    期间南林的行动轨迹格外难以琢磨，他像是在试探着什么,手中的火把几次燎过了那些繁茂的叶片,烧出一种十分奇异的气味。


    南林抬脚,以脚尖碰了碰掉落在地的残叶,而后一脚踩了上去。


    嗯，脆的。


    耳边一直萦绕的声音也凄厉了许多，不复之前合唱般的咬字韵味。


    [家族]


    [入侵者在摧毁我们的家人]


    [杀了他杀了他！]


    尖锐的女声忽然拔高,南林懒得去分辨这是哪一片叶子发出的怒吼,只是又一转身，烧燎了无数条探出的藤蔓尖。


    火光照亮了他并无表情的一张脸,余晖散在睫毛尖上，勉强添上了几丝温情。


    这些东西会读人心，所以他们必须坚定地认为自己要烧掉眼前的植物，但又不能直接扔出手中的这把火。


    因为在没有第二条出路的情况下，二人必定会原路返回。


    而玩火自焚这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南林一路走在最前边,另一只手牢牢地牵着阮虞，从这片由植物围拢而成的监.禁中缓步前行。


    无数枝条畏惧火光，开始朝后退去,露出被层层掩盖的银色铁质大门。


    南林半侧过身，朝后望去。


    来时的道路再次被那些植物堵死,密密麻麻地包围缠绕着,织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他捏了捏阮虞的手掌，那人分外聪明地松了劲，看着南林伸手拂去门把上的枯枝。


    密码锁。


    南林俯视上边闪烁的字符，有些犹豫。


    他一路上并没有看见任何密码。


    “你知道密码吗？”南林一边询问,一边摩挲着门边的细缝。


    阮虞闻言摇头，“记不清楚了但这扇门往后，再过一段距离就是[监狱]。”


    “监狱？”南林又问，想了想，回头瞄了一眼阮虞，“就是你之前逃出来的地方？”


    阮虞轻轻地应了一声，却听见咔哒的轻响声不断传出。


    低头看去，只见门边肉眼可见的细缝裂得更大了一些，从最开始的头发丝粗细，变成了现在足以容纳单根手指的宽度。


    随后，南林收回死亡世界线，轻x轻一推。


    门被打开了。


    阮虞：“”


    所以哥刚才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而且那个眼神就像拆家之前先观察一下周围的动静？


    “走了。”


    南林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徐不疾地催促着。


    “就来。”


    阮虞答道，迅速跟了上去。


    而在他们身后，那些在空气中悬浮缠绕着的藤蔓，像是有所畏惧，始终不敢越过那扇银色大门。


    南林熄灭火把，转身看见了身后的情况，说道：“它们不敢进来。”


    他右手的伤还没好，因为一直闷在手套内的原因，现在已经疼得有些麻木，抓握不住东西。


    阮虞敏锐地发现了他右手的异常，伸手无比自然地接过火把，塞进了仓库，说，“嗯，可能是因为里边有什么它们不敢招惹的存在。”


    “那继续走吧。”


    南林收拾好东西，脚步不停。


    门后其实是一条幽长的灰色隧道，光线极其昏暗，温度却很是温暖。隧道内还沾有许多黏液与残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反光带在这儿起了极大的作用，它和手电强光是二人为数不多可以倚靠的光源。


    阮虞的脚下像是踩着了什么东西，绵软中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硬质。


    他微眯着眼，视线却没有波动，某一瞬间的神情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蔑视与不屑。


    这是那只[人偶：饕餮]留下的东西。


    那只恶心的东西居然还活着。


    看来当时逃出禁区时，只搓出来几颗炸弹来清尾，效果还是不太好。


    应该一个个地进入关押它们的牢笼，像是庖丁解牛般，亲手把麻烦解决才放心。


    一声尖啸声传来，南林停住脚步，仔细辨别着方向。


    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们。


    细碎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是兽类前进时，爪尖触及地面的响动。


    南林站在原地，一双眼悄然变成了暗金色，其中流转着浓郁又无实质的能量。


    又是一声尖啸，恍惚中有扰乱迷惑思维的作用。


    与此同时，一道灰白小巧的身影冲了出来，南林甚至可以看见它大张着嘴，与里边密密麻麻的、三角锯齿的尖牙。


    南林：“！”


    他抬脚就将这东西给踹了出去，借力迅速转身，躲过了大张着嘴扑来的另外一只，死亡世界线迅速缠绕而去，将这两只东西捆得严严实实。


    南林略微向前走了两步，抓住它的后颈，将它高高提了起来。


    这东西的毛发是灰白色的，但毛发下的身体却几近透明。可以明显地看清内部的内脏和骨骼，与食道中隐隐包裹着一截人类的手指骨！


    它被南林重重甩到了墙壁上，最后跌落在地，像是一具生锈的人偶，骨骼咯咯直响，动作卡顿又狰狞，最后被死亡世界线贯穿了身子，将地面慢慢染红。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


    南林拉着阮虞的小拇指尖，幅度极小地蹭了蹭，宛如一种无声的安抚。


    只是


    南林：好白，被自己揉红了但是很好看，我的。


    他面上似有极清极浅的笑意，转瞬即逝。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这截通道里恰巧只有这两只怪物。两人一路走着，再没有遇见什么其他异常。


    除却地上突兀出现的两道轨迹，看上去像是黄铜铸成的轨道，四周还散落着破碎的机油滤芯


    顺着这处发现，南林举着手电朝头顶望去。


    果不其然，上边还有着某种机械装置，他可以隐约看见沉重的隔断门下端，在手电照去时反射出金属特有的寒光。


    “看上去没坏。”南林仰头说道。


    阮虞认同他的判断，“嗯，应该会有启动这两扇大门的相关装置。”


    南林则挪开视线，“不是个好消息。”


    他说得没错，好几段幽长坚固的隧道，以及层层上锁的大门，再加上这唯一的出路。


    禁区内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这座工厂这样防备？


    整条隧道在最后呈现出明显地向下趋势，在快要走至尽头时，他们发现前边的地面已经被积水淹没。


    南林低头注视着这滩水，又伸手捡起一块残渣，放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投掷而出。


    水面上掀起轻微涟漪，最深处不过一米半，除却腥臭难忍以外，看上去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淌过去？


    不行，万一水里真的有东西怎么办


    这里似乎在前不久发生了一场坍塌，南林看向水面上堪堪冒出来的碎石顶，陷入沉思。


    嗯，虽然远了一点，但踩着它们过去也不是不行。


    他不紧不慢地挽起裤腿，又默默地比划着距离。


    很好，能过。


    “哥。”


    阮虞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给南林吓得炸了毛。


    尽管心跳如擂鼓，南林还是故作镇定地扭过头，视线落在阮虞手指着的方向。


    好吧。


    他将挽起的裤腿又放了下来，遮住了精致白皙的脚踝，朝那处隐蔽的平台走去。


    阮虞说道，“因为地势和排水系统的原因，这里经常积水，所以才新建了这处平台。”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南林发觉了阮虞口吻中的熟捻，开口询问。


    阮虞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站在平台下的阴影中，又说，“因为这是我逃跑的路线。”


    南林：勉强合理，但这家伙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次是阮虞走在前边，南林则背着右手，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着。


    他有些害怕不太牢固的东西。


    平台全体处在角落的阴影中，距离水面足有一米高，在站上来后才发现它不仅不稳固，每走一步还有筋骨崩裂的声音。


    仔细看去，它竟是由极薄的铜板拼接而成，并非焊接，而是直接拿铁钉钉在了一起。颜色也因为氧化的原因不尽相同，倒充斥着工业革命时期蒸汽朋克的错觉。


    南林总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掉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前就是出口，积水到了这儿只剩下了不到半米的深度。


    但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出现，这片积水中似乎藏匿着某种小型畸形人偶。


    本就脆弱不稳的平台将强劲的撞击扩大了无数倍，南林始料未及，在判断距离后迅速朝前扑去。


    阮虞及时发现了动静，转过身捞住南林柔韧的腰间。


    南林只觉得腰间一紧，横亘在其中的手臂坚实有力，将自己牢牢环住，直至自己脚尖着地。


    他怔愣了一秒，而后迅速稳住身形，说：“水里有东西，快走。”


    “嗯。”阮虞拉着南林，有意地避开了右手，微热的掌心透过手套传递着温度。


    隧道这边的大门倒是和入口处截然不同，不再是全封闭式的铁门，而是换成了那种厚重的铁栅栏，上边足足挂着一、二、三、四七把锁。


    南林：“”


    阮虞摸了摸鼻子，有些想笑。


    随后，南林缓缓张开左手，淡灰色的世界线随着他的动作蔓延而出。


    不过几秒，他凭空做出了一个虚握的手势。


    几声轻响相继传来，门锁依次朝下落去。


    身后传来咕嘟作响的水声，南林抬起一脚，将门直接给踹了开来。


    可就在这时，南林听见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闻声抬眸，看见了抱着椅背，跨坐在木椅上的少年，其毛绒的长尾优雅又缓慢地晃动着。


    “en？”


    这正是之前广播中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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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6章 人偶补全工厂：16


    之前的广播一共响起了两次,其中第一次的声音吐字清晰，音色微哑；第二次的声音如稚子弄冰，玉磬泠泠,却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


    而他在看见南林与阮虞后,神情中便多出了些许好奇。


    “re？”


    又是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南林的眼睫微微颤动,伸手递出一颗糖去。


    “en”


    他探出身子,一截白皙的腰线舒展着，椅子也因为他的动作翘了起来，只留有一条腿还触及地面,维持着一种绝佳又微妙的平衡。


    他头上的黑色兜帽也有所滑落,其中弹出一双同样雪白的猫耳，只在末尾的几缕毛色渐变为深黑。


    南林：“！”


    他看着这人凑近自己,而后略微低头，轻轻地舔了舔，而后叼走了那颗x还未被剥去糖衣的硬糖。


    其中种种变化太过迅速，南林甚至可以察觉到他舌上倒刺划过的奇妙触感。


    南林收回手，一时间有些怔愣,几秒后才再次开口，询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en？！”他的尾巴摇得更加轻快，毛色通体雪白,一双碧绿色的双瞳无比惑人，好似挪威北部的森林深处起了薄雾,令人不忍心对这双眼睛的主人过多苛责。


    “aomera”


    他眯着一双绿瞳,贴在南林身边，纤长惑人的尾巴缠绕着南林的大腿，像是第二个腿环，正随着呼吸缓缓律动摇晃。


    南林有些无奈,“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en”


    出乎意料地，他似乎可以听懂南林在说什么。


    “或者，介意多一个名字吗？”南林犹豫了两秒，又补了一句：“我的取名水平很好。”


    取名，为[驯服]之意。


    “ao？！”


    雪白的猫耳竖了起来，一双溜圆的双眸也眯着成了一条弯弯的细缝。


    “愿意？”南林再次确定。


    于是那条令人忍不住爱抚的尾巴缠上了他的腰间。


    “ai”


    一声回答。


    于是南林猜测，ai是“愿意”，或者“是的”的意思。


    “那就叫泠玉？和你的声音一样。”


    南林这样说，末了还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是满意。


    他转头看向阮虞，询问说，“你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对吗？”


    “嗯。”


    阮虞轻声应答。


    于是南林更加有信心，又尝试着重新唤了声，“泠玉？”


    一只猫耳竖了起来，另一只则轻微抖动了一瞬。


    阮虞见状敛眸，掩住了沉思。


    [人偶：灵猫]。


    监狱的四大巨头已经出现了三只最棘手的那只还在模拟深海里，被工厂厂长命名为——[人偶：冥鲲]。


    南林又拿出一颗糖来，塞进了泠玉的怀里。


    不过他面上虽然如此，浑身却是紧绷的。


    能在禁区深处存活，并且不显一丝狼狈，泠玉一定不会像表面展露的这般无害。


    南林收回手，沉默地看向泠玉，尝试着询问，“你知道禁区有中央控制室吗？”


    “ouoen”


    泠玉又轻哼一声，在身形跃出的瞬间，化成了一只体态纤长、动作优雅的白猫，正矜持地甩着尾巴，蹲在一处矮墙边缘。


    随后，便见他站起身，脚步轻窍，尾尖敲了敲倒塌的小型自鸣钟。


    清脆的叮当声响起，南林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快点跟上。”


    他的几乎是在同一秒动了起来，支撑着越过桌面，又用双手攀着矮墙边缘，顺势朝上翻跃，抬眸望去，一抹白色正巧消失在尽头。


    一声绵软的猫叫声传来。


    南林拉着阮虞，两人脚步迅速地朝前追去。


    泠玉一路上都保持着合适的速度，在每一个拐角处留下一抹白色的影子。


    分明看得见，却又令南林二人无法彻底追上。


    南林知道，这是泠玉在掌控速度。


    跑了近十分钟，白猫终于停了下来，坐在桌上舔舐着前爪的毛发。


    落后几秒赶来的南林和阮虞，则看见了墙上无比清晰的牌子——


    [海拔：-474米，过去的、温暖的地方。


    污染程度：无法监测。


    储存物体：神话诞生的场地，伪神监视的世界。


    提醒：（梅花爪印）（一颗不知道从哪儿拔下来的巨齿）（一枚红色的鱼鳞）（人为画出的太阳）]


    二人刚看完，便见泠玉变回了人形，提溜着一只蓬松硕大的红色尾巴，笑眯眯地走了出来。


    南林还可以听见那只红狐一刻不停地抱怨声音。


    “谁，谁谁准你这样薅我尾巴的？！”


    “哎，不是，不是，不是，撒手！”


    “你这样拽我，我容易窜啊！”


    “注意身份！我可以禁区一级猛兽！！！”


    南林忽然发现，自己能够听懂那只狐狸的叫声。


    泠玉把它扔在了南林眼前，又凑了过去，亲昵地蹭着南林的脖颈。


    南林有些不习惯，不留痕迹的躲了躲。


    阮虞则站在他身后，始终笑着，眼里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只狐狸在一个翻滚后变成了一头红发的少年，盘腿坐在地上，懊恼地拨弄着被泠玉揉乱的头发，尾巴不住地拍打着地面。


    南林觉得有些魔幻，但沉默总不会出错。


    好在这只赤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尾巴根，一边说道，“恭喜你们这两只劣质人偶，能够来到禁区深处，神明禁行的地方。”


    他的话刚说完，脑袋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猫爪。


    “嗷——！我好好说，你别动粗！！！”


    泠玉收回爪子，碧绿的瞳孔透出威胁的光来。


    但这只赤狐接下来却是出乎意料地老实，它说道，“好啦，我知道你们人偶中流传着一个词语，叫：墨菲定律。”


    “不过你们得知道，莫非定律不表示坏事会发生，而是意料中的事有可能发生。”


    “例如你们会来到这里。”


    赤狐终于站起了身，南林这才发现，它的后背一片狰狞血色，模糊了一片，似乎遭受了某种难以设想的沉重毁灭。


    它示意南林来到桌前，那是一本铺满了演算稿纸，与某种类似于自白的日记。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开启支线任务（其二）：种族自救计划。】


    【任务简介：被神遗弃的失乐园，有着果子，珠子，小孩子。


    任务目标：请玩家南林彻底关闭人偶工厂，同时杀@#￥#@￥%W##￥￥#￥2￥￥。】


    【】


    【】


    【显示错误，正在修复。】


    【请玩家南林阅读三条《方舟计划》后，彻底炸毁引力点/请玩家南林关停人偶工厂，并修复引力点。】


    【任务奖励：1400点成长值（可任意添加至除精神值外的某单独数值中）】


    二选一？


    似是看见了南林因为接取支线任务的僵硬，泠玉轻轻地推了推他，催促着。


    于是南林被迫走上前去，第一眼便看见了铺陈在最上边的记叙——


    [致科尔克拉夫凯莉女士（上校）的一封信：


    我们很遗憾，现在才明白您当初极力反对的缘由，但我们已经无法再回头。


    我们的世界是极其特殊的环形结构，与那颗已知的近圆形遥远蓝星全然不同。


    但很遗憾，近些年我们发现，西南（1299.53，5273.98）维度点的引力正在逐渐减弱。


    以更加明了的话语来说：引力平衡点正在失衡。


    如果包容着工厂的核心世界（引力平衡点）引力失衡，那么整个核心世界就会被无数失控的外环世界瞬间撕裂。


    所以，我们决定自救。


    根据计算，距离核心世界完全失衡，只剩下了不到四百年的时间。


    而四百年，对于一个种族来说，就像是一场日落般短暂。


    我们必须得做些什么，工厂的建立就是第一步，它融合了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生物科技与军事力量。


    由工厂制造而出人偶，具有外环世界里的种族难以想象的美貌、与极其高超的记忆能力，它们将成为我们打入外环世界的第一步。


    在每一具人偶出厂之前，我们都会模拟外环世界的自然环境，对它们进行五种感官的大型检测。


    只有通过检测，它们才能够在外环世界中生存下去，变成我们真正的“眼睛”，替我们标记上千亿个降落点，为之后的全族迁移打下最为牢固的基础。


    至于您当初提出的“人偶”是否具有人类的基本人权。


    抱歉，这个概念与对错评判，恕我难以表态。但请相信，我始终与您站在同一立场上。


    但我们无法阻止，也无法否认。


    人造人不被承认，为表区分，它们被冠上了“人偶”的名字，并且依据战斗和智力，明确地分为了五个等级。


    这是一个种族的集体挣扎。


    我们早已无法回头。


    金色的雷霆劈向世界树，我们是被造物主舍弃的果子。


    ——冈特夕巴斯汀。


    敬上。]


    “还有”


    南林拿起剩下的两个密封袋。


    只见其中一个密封袋已经被拆开，上边写着[正在执行]，隐约可见由红色印章留下的[PlanB]，还有未被拆开的[PlanC]。


    被神遗弃的世界吗


    不，不是这样的。


    第117章 人偶补全工厂：17


    【[PlanB]。


    状态：正在执行中。】


    【扉页：预言。】


    【摘自：奥尼恩斯妮娜童话集。x】


    【节选一：


    林堡布特湾的沫洁莉亚花开满了整个宫廷,在这一天，环形世界带[虚拟编号：051贝威港群岛]诞生了属于它的王储。


    宫廷的国师同时留下预言：这个孩子将会以一种绝对强硬的手段登上王位，同时猎杀其他环形世界带上的种族。


    他会使所有的世界带上都居住着他的子民,让无数条围绕着核心世界[引力平衡点]的世界环带染上同一色彩。


    为此,其他环形世界带上的种族开始联合,率先清剿了位于051环形世界带上的大部分生命,以防止预言的发生。


    而在二十七年的潮起潮落后，惨遭灭族之祸，又侥幸逃离的王储,拉开了复仇的箭矢。


    战乱由此展开。


    不死的军队开始蔓延,没有人知道那位王储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有传言说,他在拉开长弓时，曾轻声说道——


    [去。]


    [替我摘下他们的头颅。]


    [以祭奠我惨死的父母兄妹、染血的王庭、以及凋零的沫洁莉亚花。]


    最后的最后，正如预言所说，那位王储成功将所有的环形世界带，染上了同一种死亡的灰色。】


    【正文：补全计划（第二计划）。】


    【补全：如果降落失败,我们便不得不思考另一种计划：补全。


    让我们在肉.体以及精神上进行融合，最终由人工进化为完整的单体生物；以意识、模式、形态、等“动态的整体”概念进行存活。


    即消除所有的不同，消除所有的异常,抛弃“我之所以是我”，“他人之所以是他人”的概念。


    在最理想的情况之中,人与人之间没有了任何不同,也没有了任何隔阂；那同时，“他人”即“我”，“我”即是“他人”。


    这样，我们就可以以一种全新的、整体的概念,抱团降临在任意一个外环世界带之中。


    当然，这是一种牺牲，此计划的施行一定会造成大量的死亡。


    但就如同互相紧紧地抱在一起，慢慢地结成一个圆形，从而渡过河面或火场的“蚁球”。虽有死亡，但只要有一人存活，他/她便能代表着我们这个种族，代表着无数人，永远地活下去。


    因为补全计划的完成，他/她和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区别。


    “他/她”即是我，我即是“他/她”。】


    【注1：关于预言


    祝菀女士让我询问，是谁将它放进B计划里的？


    我不知道那人究竟抱有一种什么样的目的，总之：过去，现在，未来，并非历时存在，而是共同存在。


    不能说是因为“预言”的存在，才令联军攻陷051贝威港群岛，最后导致王储复仇，预言成真。


    而是早在我们诞生的时候，这世界上的每一分和每一秒就已经存在并且确定了。所谓预言，只是恰巧在这时出现在这里，所以


    好吧，审判长刚才瞪了我一眼；所以抱歉，请不要在意我的胡言乱语。


    补全计划理论上是可以完成的，但B计划整体要比A计划激进许多（而且这样“活”下来真的有意思吗？），因为引力失衡的绝对不可逆，现在我们只能祈祷A/B计划的成功。


    因为看着前两个计划的趋势，目前的三种计划应该会一个比一个疯狂，我无法想象C计划具体会是什么模样。】


    【注2：关于厂长


    我看见了制定计划的那位大人，他现在成为了厂长，成为了世界的毁灭者。


    他曾是如此强烈地反思过，以至于在日暮时显得如此慈眉善目，眉眼清澈，丝毫不见当年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曾经的毁灭者也曾伸出手挽留过，但他可能也没有料到，现在所有人都成为了彼此的毁灭者。


    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


    睁开眼便想着厮杀，拿起刀便想着挥舞，接过炸弹便眼也不眨地拉下保险栓。


    他是对的。


    环形世界带上的理论宜居程度为100%，但现在的大气已经被点燃，旧世界也已经被摧毁了。】


    【注3：关于补全


    听审判长说，这个不需要我们操心。


    怎么补全，如何补全，这些都是由高层直接掌握的秘密。


    但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补全计划仍旧与那些人偶有关。


    说实话，我一点儿不羡慕那些人偶，虽然他们漂亮又聪明，但六边形战士活不长（厂长说的）。


    禁区已经建造完毕，但工作在禁区内的工作人员极少，并且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和外界交流。


    哈哈哈！！！


    要是他们哪一天死在禁区，估计也没有什么人知道吧？


    不好意思，我的笑点比较清奇。


    在我参与的，有关B计划的制定和记录中，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B计划并不完美。


    最兼顾人性与人伦的是A计划，最简单粗暴的是C计划。


    所以我也不太明白B计划诞生的意义】


    【注4：关于检测官


    哦


    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你只需要记住：人是人，人偶是人偶，厂长是厂长，检测官是检测官。


    他们不同于你已知的任何一个物种嗯，说起来还是禁区造成的问题。


    不过我个人并不认为[禁区]的存在是个坏事。


    相反，这座人偶工厂，有80%的重要性都体现在了禁区之中。


    尤其是最深处的主机，以及最初的研发日志。


    毕竟计划书可以被改变，但那些代码和数据，无论经过了多少年都会保持原样，且难以更改。


    总之，不要去招惹检测官，不要试图惹怒他们。


    代号为字母的检测官是后来模拟制造的，而名字以“令X”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则是初始存在。


    尤其是那个令元，据说他和厂长关系匪浅。】


    【注5：关于主控室和门禁室


    门禁室由各大检测官相互交替看管，为防止高危险性生物进入。


    主控室位于虚拟海洋底部，由[人偶：冥鲲]看守。


    个人提议再增加一段隧道，以阻止高危生物的闯入（被驳回）】


    南林仔细地读完了整个[PlanB]，一时间有些恍惚。


    [PlanB]既然已经开始执行，那[PlanA]又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猫尾扫过自己的掌心，酥酥麻麻的，泠玉歪着头看向他，神情中带着些许期待。


    “你知道[PlanB]是什么意思，对吗？”南林询问泠玉，指尖则压在[PlanC]的密封档案袋上。


    “ai”


    似曾相识的低吟，泠玉的尾巴摇得十分欢快。


    看来自己之前推断得没错，ai是“是的”的意思。


    一阵细微的风响从南林耳旁掠过，轻得就像是一个世界的叹息。


    “南en？”


    泠玉扯了扯南林的衣袖，一双眼睛扑闪着眨动。


    南林差点忘了，在广播完全损坏之前，他曾经听见了几句呢喃的人语。


    这或许意味着，泠玉可以说一些简单的人类预言。


    赤狐掂着脚走了过来，它背上的伤痕格外瞩目，南林扫过一眼，率先挪开了视线。


    它却说道：“[饕餮]已经跑了，[冥鲲]还在虚拟海洋里，[灵猫]一直在自己的领地还差一只[人偶：国王]。”


    嗯？


    南林忽然竖起了耳朵。


    还差一只？


    饕餮已经跑了，灵猫是泠玉，鲲还在[海洋]里


    为什么还有一只国王？


    南林十分怀疑这是游戏的恶趣味。


    以及[PlanB]中的注释说，由[人偶：冥鲲]看守的主控室位于虚拟海洋底部。


    看来，必须得去一趟虚拟海洋。


    于是他询问赤狐，“虚拟海洋在哪儿？”


    “当然是禁区最深处，你该不会以为这里就是尽头了吧？”赤狐故作惊讶，“这儿只是[灵猫]的领地，海拔不过-474米，想要去往虚拟海洋，还得更往下走才行。”


    还得往下


    南林忽然对禁区的“巨大”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了解。


    这样庞大又复杂，并且层层递进的规模，再加上注释中所说的“禁区内的工作人员极少，并且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和外界交流”。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禁区内发生了这样的巨变，却仍没有被工厂发现异常。


    ——“南林”


    脑中忽然传来阿斯莫德的呼唤，南林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抿着唇在心中询问：怎么了？


    ——“你怎么还不回来？闻无伤你这个混蛋，放开我的翅膀尖——！”


    南林有些无奈，他沉默几秒，又说：到底怎么了？


    可阿斯莫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委屈，还有些害怕与x无措。


    ——“马上就要开始下一轮检测了，你要是不回来，就会被工厂默认死亡，我很担心”


    那边又传来些许打闹声响，而后，南林竟然隐约听见了闻无伤的声音。


    格外严肃，没有了往常的嬉笑轻佻，与他的哥哥一模一样的嗓音，甚至要再添几分稳重。


    ——“阿斯莫德，过来。”


    ——“啊？”


    南林半垂着眼睫，道：跟着闻无伤，他不会让你出事。


    ——“那你呢？南林，你还好吗？”


    当然


    南林在心中重复：当然。


    等那边再没有声音传来，南林才抬眸看向阮虞几人，说，“[饕餮]估计已经开始进攻工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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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8章 人偶补全工厂：18


    这对于人偶工厂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但泠玉和赤狐似乎并不在意，这两只一只缓慢地摇着尾巴，将脑袋搭在南林的大腿上打着哈欠；一只正坐在地上,故作深思地演算着什么。


    南林：所以桌上那些演算稿纸,都是这只赤狐弄出来的？


    也不是不可能。


    他看向泠玉,既然说这儿是他的领地,那么其中应该不会再存有什么大型畸形人偶。


    “我要去虚拟海洋了。”


    南林揉着他得脑袋，听见了两声舒服至极的咕噜声。


    “en？！”


    泠玉忽然反应过来，翻过身,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南林。


    半晌后,他又说：“demera”


    像是知道南林听不懂他的话，于是泠玉揪来了赤狐,又对它说了些什么。


    “啊？！你确定？”


    “ai！”


    “好吧好吧”赤狐甩着尾巴，说，“他说要跟着你。”


    南林：“？”


    为什么要跟着自己？


    得想一句足够清楚，又足够表明自己决定的话来


    几秒后。


    南林：“啊？”


    阮虞轻笑出声，侧脸看去竟和泠玉高度相似。


    南林眯着双眼,忽然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但赤狐和泠玉的对话又将他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只见赤狐一只爪子按在桌面上，情绪有些激动，拂下的一张废稿纸中,是演算至一半的史瓦西半径公式。


    南林朝旁边挪了一小步。


    物体的实际半径小于其史瓦西半径的物体被称为黑洞，此解的一个结果是可能存在黑洞。


    他不知道狐赤计算这个具体是为了什么,但大概率和[核心世界]引力失衡有关。


    也许对于这些智商远超常人的畸形人偶而言,他们正在制造一个独属于[畸形人偶]的[PlanD]。


    毕竟，在人类为了逃离这个即将被毁灭的[引力平衡点]时，又怎么能确保同样具有独立思考能力，且更为聪明的[畸形人偶],不会创建出属于他们的“出逃计划”呢？


    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会驱使他们这样做，甚至谋划出更为宏大精准的计划。


    赤狐发现了南林的视线，它头也不抬地挠了挠耳后，说，“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毕竟当活着的可能摆放在自己身边，谁又会甘心赴死？呵，自然和生物才不会管那些人类是否承认我们的存在。”


    它手中动作不停，一张嘴也没闲着，“你知道当初他们是怎么发现引力失衡的吗？”


    “一个密封的观察屋，其中每根重达500公斤的检测棒在同一时间上下跳动，预示着临界值的崩溃。”


    “第一处检测站很快就被撕裂了，估计在高温燃烧的情况下，连垃圾都不会产生。”


    “他们说：‘封闭这个消息，切断电话线和邮件，谁也不许离开，谁也不许误传消息’。”


    “嗯跟你说再多也没有用，你是人偶，应该会站在我们这边吧。”


    赤狐笑着，眼中却闪过狡猾的怀疑。


    南林沉声，“这是你们之间的战斗。”


    赤狐抖着耳朵，环抱着的手臂，笑得露出两颗尖牙。


    “好吧好吧，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停下反抗，一天不会，一周不会，一个月也不会。想要踩着我们的尸体去别的世界环带，做梦。”


    是了，既然南林能够看见A，B计划之中的详细步骤，那这自然代表着赤狐和泠玉，甚至更多的畸形实验体也会发现。


    以及[PlanC]


    虽然C计划书比B计划书掂上去要轻许多，可这并不代表其中的计划会更加简单。


    他轻闭双眼，单手按在胸前。


    在肋骨之下，无数漆黑的死亡世界线正紧紧地缠绕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他轻声开口，如同宣誓般庄严，“这里会恢复曾经的模样，引力失衡问题也会被修复。”


    远方传来滴答水声，什么东西正被水流寂静腐蚀、镂空。


    在他们无法看见的地方。


    南林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道具和个人技能无法在这个副本世界中使用。


    因为这已经不是游戏依据已经死亡的世界模仿出来的副本，而是一个现在仍旧存在、并且不断发展的真实世界。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的一半意识已经脱离了游戏，只是另一半仍旧被主机给死死攥着，威胁着。


    万籁俱寂，南林仔细感受着这个世界中的蓬勃生命力。


    很微妙的感觉，是无数种生命共同组成的清浅呼吸。


    或许这便是必须拿到具体坐标才能够进入这个“副本”、同时支线任务的奖励高到离谱的原因。因为玩家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后，便和“游戏主机”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只要游戏玩家成功通关这个“副本”，便相当于替它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至于内测失败


    大概率是因为游戏没有成功“驯化”这处世界，二者僵持不下，最后游戏主机只能将它“半隐藏”，并对外标注为“半销毁模式”。


    不过内测？


    好耳熟的名词，无笙那家伙似乎经常提起。


    等自己离开这里后，得去问问他，他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手边又传来温热的触感，南林看向不知道什么变回白猫的泠玉，伸手挠着它柔软的肚皮。


    而后他扭头，见阮虞正侧着脸，从脖颈至耳后都浮现出一股薄红。


    南林：“？”


    嗯？他怎么回事？


    在南林收回手的同时，阮虞不留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但他下一秒便看见南林朝着自己靠近，无比自然地亲了亲自己的唇瓣，而后眯着眼，说道，“兜里还有糖，你吃不吃？”


    阮虞甚至来不及拒绝，口中便被塞进了一颗软糖。


    不同于之前硬糖的口感和味道，这颗糖还有夹心，是很常见的水蜜桃口味。


    甜味弥漫开来，带着一股蜜桃的清香。


    南林并未拉开距离，因为阮虞唇瓣的触感太好，他还下意识地以食指腹轻点了两下。


    于是，阮虞的耳根肉眼可见地又红了几分，差点抑制不住地冒出猫耳和猫尾来。


    但他看了眼桌上捂着脸的白猫，不断压抑着呼吸，控制着内心汹涌的渴望。


    好在南林没有过多的怀疑，他抱起泠玉，开始打着商量。


    “你知道虚拟海洋该怎么走吗？”


    泠玉绵绵软软地叫了一声。


    赤狐又插嘴道：“你快让他带你走，这样我就是这片领地呃。”


    阮虞倚靠在门边，神情闲适，如同大美人清晨苏醒后推开房门，慵懒又随性，眼神却带着截然不同的凌厉警告。


    “是什么？”


    南林发誓，他只是在单纯地询问。


    “没有，一路走好，回头再见。”


    赤狐谄媚地摇着尾巴，目光却止不住地瞥向阮虞，暗示着，怂恿着。


    南林转头，却见这人脸上浮着的红色仍未消失，目光清澈又无辜，简直让人想捧着他的脸啄吻。


    南林：“”


    色令智昏。


    他揉着怀里的泠玉，白猫喵喵叫着反抗，却连爪子都没有伸出来。


    只装模作样地咬了口南林的小手臂，实际上根本没有用力，甚至没有阿斯莫德咬罐头的十分之一力度，甚至连个红痕都没x有留下，松口后还分外讨好地舔舐着，一边舔一边注视着南林的动作。


    南林的神情有些严肃：难道泠玉其实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如果他一直是这样，万一被其他畸形人偶给欺负了怎么办？


    发觉南林想法的赤狐：“”


    愚蠢的人类。


    这只白猫把我揍得半死的时候，你是一点也不看？！


    南林将白猫放在桌子上，弯腰和他平视着，“目标：虚拟海洋。明白吗？”


    泠玉喵喵地叫了两声，不知道从哪儿叼来了带有铃铛的绸缎，将它放在南林手边，又拿爪子推了推。


    一双眼明晃晃地写着：喜欢这个，给我绑上，求你。


    南林自然不会拒绝。


    黑色的绸缎质量极好，被白皙漂亮的指尖比划着长度系在脖间，衬得银色的铃铛无比精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禁忌意味。


    泠玉的情绪明显高涨了不少，以尾尖蹭了蹭南林之后，便脚步轻快地朝前跑去。


    途中不时地回头，以确认南林没有掉队。


    南林自然不会掉队，内心却留有疑惑。


    泠玉的动作总是透出一股熟悉的感觉，尤其是那个讨要礼物的姿态，简直


    简直和阮虞一模一样。


    南林回头，试探性地看向阮虞。


    阮虞则略微歪了歪脑袋，什么也没说。


    只要南林喜欢，他总是能装得很像。


    对他而言，只看着南林漫不经心地给自己选衣服，便有种主人给猫挑选铃铛的幸福错觉。


    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服务器内到处都流传着先王陛下的故事，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得过他的庇佑。


    他们一路朝更深处走去，很快便到达了阮虞之前所说的“监狱区”。


    无数的单个小房间，牢房后面只留有一个小窗户可以让光线照亮房间。一些墙壁已经倒塌，露出其中粗犷的水泥内里。


    由一系列横向型蜂窝组成的柱状结构，只通过一条长走廊连接，走廊垂直于每个单独的单元块，如今被绿色的不知名植物所占领，在每一处角落绽开米白色的花来。


    一路穿过[监狱区]，南林发现，前边泠玉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他止住了脚步，前头的白猫同时炸了毛，盯着前边的路，翘着尾巴弓着背，喉咙口发出了警告的低吼。


    第119章 人偶补全工厂：19


    南林瞬间警惕起来,目光落在这处与[虚拟海洋]连接的地方。


    同样沉重的银色大门，上边镶嵌了数十颗正在疯狂转动的眼球。


    并非一致的圆瞳，其中夹杂着竖瞳与类似山羊的方瞳,连带着瞳孔颜色也并不一致,只是黑色居多,偶尔还有红色与淡紫色。


    按照已知的规律推断,这铁门后估计还有一条大差不差的隧道，隧道的尽头或许就连接着[虚拟海洋]。


    南林抬眸，扫过门上的无数颗眼球。


    出乎意料地,它们虽然模样疯癫,但却像在维护着什么。


    维护？


    是因为那双紧闭的眼睛吗？


    在凹凸不平的门面中央，还存有一双截然不同的双眼。


    它有着与人类别无二致的皮肤,眼形轮廓极其优美，纤长卷翘的眼睫轻搭着，仿若下一秒就会缓缓睁开。


    泠玉拱了拱南林的手，示意他前边危险，先朝后退。


    可惜赤狐没有跟过来,一人一猫并不能畅通无阻地交流。


    南林呼出一口气，将泠玉给抱了回来，询问说,“你和这扇门打过架？”


    泠玉身上炸开的毛再次耷拉下来，看上去宛如泛着荧荧月光的绸缎,勾着尾巴尖,试图蒙混过关。


    但南林不会被他这样糊弄过去，再次说道，“不许卖萌。”


    泠玉讨好地舔着南林的指尖，喉咙口溢出撒娇似的轻哼。


    南林莫名从泠玉的动作里看出的心虚。


    于是他这下明白了,这一猫一门实际上没有什么纠纷。泠玉的炸毛和警告，其实更偏向于自己领地中出现入侵者的愤怒。


    南林再次将目光放在那双紧闭的眼上。


    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它的下眼睑上竟垂了一颗将落未落的晶莹泪滴。


    随后泪水落下，滑落至砖瓦的缝隙中。


    南林顿觉不对，抱着泠玉连连后退。


    只见残渣之中竟抽出了新芽，顶开了上头沉重的灰土。花瓣大张，从中生出了排列整齐的细密利齿，最里边的猩红内蕊中也淌出了甜腻的花蜜，随着它的动作粘黏成丝。


    过度的生长往往会带来恐惧，南林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波动。


    实则内心：处理这东西可以，但得加钱。


    看着一个畸形生命从无到有，又在下一秒开始枯萎，干枯成褐色的一小团，踩上去便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种能力


    倒是让他想起了某位久远的旧神：玛莉提丝。


    传说玛莉提丝的外形就是一颗苍白又长着触手的大眼珠子，而祂的眼泪有一种独特的治愈性质。


    为此，教徒们会收集祂的眼泪并酿成酒。动物饮下以玛莉提丝眼泪酿造的美酒就能治愈疾病、使伤口愈合；植物被这种酒液浇灌则会迅速生长发芽。


    可这实际上更像是一种生命透支，动物会在伤口痊愈后爆发出惊人的攻击性；植物也会因为某种原因，从而进化出它们原本并不具有的攻击手段。


    而结果无一例外，它们都会在短暂地爆发后迅速死去。


    几秒、几分钟、几个小时。


    至多一天。


    据说玛莉提丝眼泪的致死副作用，其实具有某种极其特殊的破解方式。


    因为祂并不能算血统纯正的真神，而是在漫长岁月中，经过了人类费尽心血的培育，最终才得以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南林挪开前脚掌，完全脱水死亡的植株已经被碾碎成了绿色的粉末。


    而那双眼睛哭得更厉害了，一颗一颗的眼泪如珍珠般坠向地面。


    “啊不能踩吗？对不起。”


    南林很有礼貌地道歉，不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用处。


    南林：“”


    完了，忘了玛莉提丝会将那些吸收了祂的眼泪的生物，当成祂自己的孩子。


    如果这个怪物的习性和玛莉提丝高度重合


    南林：要不全部杀了？


    他贫瘠的道德感正杵在崩坏的边缘，指尖的死亡世界线已经开始试探性的朝外探出。


    就在这时，阮虞轻声开口，“哥，祂的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没有[孩子]这个概念。”


    白猫喵喵叫了两声，似在附和。


    南林沉默：挺好。


    拥有过于强大繁殖能力的物种，一定会有某种肉眼可见的缺陷。


    例如没有脑子。


    因此死亡率会径直上升，以达到某种微妙的平衡，不至于泛滥成灾。


    一个强大又富有智慧，同时生命力旺盛，繁殖能力优秀的种族，只会永远存在于幻想典籍里。


    南林伸出手，试探性地朝前探去。


    那些变异植物闻声而动，瞬间朝他扑来，大张着嘴，如捕蝇草的超级进阶形态，尖利的牙齿阴寒森白。


    但它们还没扑近，便被泠玉的低吼给吓得瞬间呆滞，在半空中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扭捏缠绕着。


    有种一个人的左脚踩上了右脚，怪物纷杂滑腻的触手打了结的滑稽感。


    它们最终在反复地纠结里燃尽生命，直挺挺地朝地面坠去。


    南林：“”


    看出来了，的确是没有脑子。


    他尝试着主动靠近“玛莉提丝”。


    果不其然，眼皮底下的瞳孔开始不安地晃动，连眼泪都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但就像阮虞说的，祂没有脑子，也没有身体，不知道被谁镶嵌在这里，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不过祂的眼泪或许会有用


    南林开始一本正经的和祂商量，“你想被挖出来吗？”


    “玛莉提丝”：“？！”


    “很好，”南林猜测，“玛莉提丝”倚靠这扇大门而活，比起传说中的旧神，这只怪物更像是某种寄生生物。


    类似于寄居蟹、藤壶之类的


    他正打算整点泪水带着，可惜这个变态想法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玛莉提丝”便开始了剧烈的颤动，像是惊惧到了极点。


    南林瞬间察觉到了空气中微弱的破空声，身体本能地拉着阮虞进行躲闪。


    啪嗒一声。


    红色的眼珠掉落出现，表面带有细密的纹路，在地上咕辘翻滚，最后停在了南林腿边。


    一把匕首插.进了“玛莉提丝”的左眼尾，翻出了里边漆黑的皮肉，深红色的血泊泊流出，这一整片的生命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发出了凄厉的尖啸，最终满怀恶意地死去。


    门上更多的眼珠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的，像是谁打翻了装满玻璃x弹珠的瓶子。


    尽头的灯光开始闪烁，同时隐隐传来脚步声。


    南林迅速做出反应，上前并指掏出了“玛莉提丝”的另一颗眼球，扔进了个人仓库，同时带上了泠玉和阮虞，道：“快走。”


    有人来了。


    又或许不是人。


    畸形人偶、检测官、还是什么其他东西？


    南林试图说服自己，但那匕首实在太过眼熟。


    之前那张在流浪酒馆前掉落的纸条，以及上边的文字，如同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


    那是一种深不可究的恐惧，寒意钻进皮肤，沿着脊柱上升，令他不由得汗毛倒竖。


    [南林，我回来了。]


    停瞳回来了。


    那是他的匕首。


    出手的人是他吗？


    南林紧抿着唇，脚步虚浮得厉害，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就连推开大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除去恐惧，还有愤怒。


    深入骨髓地愤怒。


    精神值开始剧烈地波动，眼看着就要跌破阈值。


    银色的大门忽然被一只手阖上，阮虞抱起失去反抗能力的南林，指尖轻点，寻木便缠绕着锁死了大门。


    多年压抑的痛苦如海啸般袭来，那人双目无神，双手却死死攥着阮虞的衣领，指尖血色尽褪，泛出不正常的苍白。


    “守好大门。”


    阮虞沉声，头也不回。


    泠玉坐在门前，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连敷衍地回应都不愿意。


    这只猫本就是阮虞意识和灵魂的一部分，因为这个副本的特殊性而被暂时剥离，甚至连外貌都只能保持他少年时候的模样。


    而怀中的南林沉默不语，安静得像是细雨里躲在枯叶堆下的蘑菇。


    “哥，我们已经安全了。”


    阮虞低头安抚，声音温柔得很是过分。


    南林的指尖微微卸了力气，他应该是听见了阮虞的声音，却怎么也做不出回应。


    他的精神值堪堪维持在了疯狂的临界值上。


    “瞳”


    “谁？”


    停瞳不应该悄无声息的死去。


    也绝不该活着。


    否则对谁都不公平。


    “阮虞。”


    “嗯，怎么了？”


    南林没有说话，他一直攥着这人平整的衣领，像是害怕被再次抛下。


    “哥。”


    “”


    没有回答。


    “停瞳”这个名字于南林而言，就像是一个应激的开关。


    如果只有痛苦还好，偏偏这漫天的谎言中又夹杂着真心的教导。


    极其复杂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南林能够理解的极限。


    阮虞的手极稳，南林埋着脑袋，感觉隧道不再漫长深冷，反而充斥着静谧的木香。


    他很想就这样躲进去，不用和任何人交流，不用想下一句话该说些什么，不用去回收那些扎手又烦人的死亡世界线。


    那就再躲一分钟。


    南林在说服自己：一分钟其实有很久很久。


    第120章 人偶补全工厂：20


    阮虞轻笑,脚步轻微停顿一瞬，短暂的无法察觉。


    光从隧道的另一头投射而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而他们正在一步步的朝光内走去。


    一如许多年前,南林蹲身抱起蜷缩的小孩,将自己的外衣披在那把瘦弱的骨头上,而后摸着他的脑袋,温声说——


    回到阳光底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第三条隧道长得不可思议。


    直至空气中传来特殊的咸味，抬头望去,才发觉前方就是偌大的[虚拟海洋]。


    一个凝聚了世界顶尖科技、违背常理的地方。


    阮虞在南林的示意下将他给放了下来,眼里的担忧却没有减少分毫。


    南林的神情仍有些呆愣，眼神却并不混沌,充斥着淡漠执拗的杀意，与一种极端冷静、却又歇斯底里的疯狂。


    瞳孔在几秒后再次聚焦，安静地望向无边无际的海面。


    [虚拟海洋]，真实得格外吓人。


    海水与天空融为一体，两个极其广阔的存在不再界限分明,它们的颜色无比接近，头顶像是另一片被倒扣下来的海。


    细浪打上沙滩，泛起白沫,又顺着来时的方向退了回去。


    一艘木船停留在海岸边，船桨被不知名的水草缠绕着,上边还趴着一只硕大的八爪鱼。


    “鲲在海底？”


    南林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正打算询问泠玉，然后他发现


    猫呢？


    猫丢了？！


    “哥”


    阮虞发现了南林的寻找意图，声音里透着可怜，像是在说：哥明明都有我了,那只破猫其实一点儿也不好，不仅会掉毛，还不会说人话。


    南林头也不抬的：“别闹。”


    别别闹？！


    阮虞眨了眨眼，有些郁闷。


    他在这个副本内的身份其实是禁区内的四只顶级畸形人偶之一：[人偶：灵猫]。


    因为某种原因，他的意识体被暂时分割成了两个独立存在，但唯一不变的，是一同生长出来的毛绒耳朵和尾巴。


    不同于较弱的意识体可以变回白猫形态，作为主导的存在，阮虞必须时刻注意，防止一个激动冒出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而在此时，南林抱起了找来的泠玉，呼噜着它雪白的肚皮，埋首在其中疯狂地蹭着。


    阮虞：“！”


    共感


    他垂首咬着手背，以免口中溢出喘息，眼尾却无法抑制地泛出红晕。


    “嗯？”南林发觉了他的异常，探出一个脑袋，询问说，“怎么了？”


    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


    阮虞摇头，目光凝聚在身后的隧道出口，“嗯猫毛过敏。”


    泠玉：“omo？！”


    他血口喷人！


    阮虞眯着眼，趁着南林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儿时，深深凝视着自己残余的意识（泠玉）。


    丑东西，坏孩子，把你翘起来的尾巴垂下去。


    泠玉：？！


    没等他反抗，阮虞便淡漠地移开视线，跟着南林一起将船推进海里。


    [虚拟海洋]中几乎没有风浪，除去潮水堆叠的声音，其他动静似乎被“上帝”手动关闭，使它安静得仿佛从未存在。


    木船破开波浪，朝这片海的深处荡去。


    而南林趴在船沿，伸手抚摸着温暖的水流。


    很奇妙的感觉，这片海温柔得有些过分。


    在阳光的照射下，他可以清楚地看见海面之下的浮游生物，看它们绕过自己的指尖，又迅速聚拢，继续慢悠悠地飘荡着。


    还有停瞳


    冷静下来后，南林猜测，投掷匕首的人大概率是令元，而不是停瞳本人。


    因为如果不是必要，停瞳不会愿意主动进入副本。


    以及最重要一点，忽略上位者的警告，当那位老国王真正动了杀心的时候，他手中绝不会出现试探性攻击动作。


    毕竟他崇尚一击致命的美感。


    老国王了解南林，南林也同样了解他。


    他们都拼命地想要杀了彼此。


    如此种种，再加上令元和停瞳五分相似的脸，与他当时在地下二层时所说的“禁区门禁交给我来看管”。


    所以，迟钝的工厂终于发现了禁区内的异常，开始预备清剿了吗？


    南林思索着，将下巴搭在手臂上，听着耳边细浪拍打的声音。


    很催眠。


    有种独特的放松效果。


    南林眯着眼，毫无目的地划着水，余光却瞥见了什么小东西。


    “水母？”


    他忽地撑起身，观察着那通体透明的伞状身体，玫红色心脏被包裹着的跳动，游曳的尾部触丝柔软如雾，披散在玻璃海中。


    如果不是现在的时机不合适，南林觉得自己可以安静地看着它们咕蛹一整天。


    它们很快便被木船抛在身后。


    四周再次变得空无一物，船上也没有什么活动空间，百无聊赖中，他看向了海面上倒映出的自己。


    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向来都是这样。


    南林无端想起了谋杀日的那天，新王坚毅哀伤的双眼。


    他为什么会那么悲伤？


    没有极致的喜悦，没有成功的激动，甚至没有什么其他的情感，而在自己倒下时，他甚至下意识地托了自己一把。


    南林张开手，倒影中的那人便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顺着洋流，二人一猫飘荡了很远。


    南林有些累了，朝后仰躺在阮虞的腿上，眯着眼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个人仓库中掏出了“玛莉提丝”的眼球。


    赤红色的圆形，但论外表倒不像是眼球，反而像是某种分泌物、或者贝壳自然形成的东西，表面一层不仅没有丝毫的坑洼，反而有着一种十分独特的光泽，看上去有些惊悚。


    “哥为什么要把它剜出来？”


    阮虞垂眸，日光自他背后照过来，像是其本人也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南林的脑袋垫在他大腿上，一时间有些忘词x。


    他感觉自己被这人的美貌给迷惑了。


    “哥？”


    阮虞仔细聆听的样子显得特别温柔。


    如果这是一种伪装，那么他已经做到了天衣无缝。


    就像泠玉一样


    猫尾扫过小腹，南林揉了揉干涩的眼，眼睛看向一旁，迅速思考着。


    几秒后，他说：“很漂亮。”


    完蛋，回答错问题了。


    【恭喜玩家南林，成功解锁怪物图鉴。


    （注：怪物解析程度＞50％时，自动解锁该怪物图鉴）


    怪物简介：复制——玛莉提丝。


    所属等级：隐藏boss（无法勘探）。


    怪物弱点：显示错误。


    特殊物品：显示错误。】


    【怪物档案：旧日神玛莉提丝，其味微苦，生长条件苛刻。】


    南林手上的眼珠又开始渗出泪水来，他连忙将它扔进了玻璃瓶。


    玛莉提丝的眼珠脱离眼眶两天后就会死去，得在此之前多收集一些祂的泪水，酿成酒液。


    这样，哪怕自己在将来对上新国王、停瞳以及游戏主机的时候，真的濒临垂败


    “玛莉提丝”的泪水或许就能发挥它的作用——


    透支生命，治疗伤口，提升攻击。


    南林的注意力成功被游戏播报的图鉴内容带偏，所以自然没有注意到，阮虞在听见他那句“很漂亮”时，肉眼可见地一呆。


    漂亮？


    他回忆着玛莉提丝瞳孔的模样，那种充满了邪性、诡异、阴冷的感觉，很漂亮？


    这就是顾纵轩一直说的审美闭环？


    阮虞陷入了沉思。


    一直平稳游曳在海面上的小船忽然停止了前进，南林坐起了身子，扒在船边朝海面下望去。


    奇了怪了。


    明明已经到了深海，为什么还会有船触礁的错觉？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的海水蓝得过分得色彩浓郁得接近于黑。


    南林缩了回来，说：“我们可能到了。”


    语音刚落，海底便传来悠远的长鸣。


    分外奇特的声音，古老又深邃，带动了心脏的共振，使人没来由地感到悲伤。


    二人站起了身，船底又传来摩擦的响动。


    南林挽起袖子，对阮虞说，“在船上等我一会儿。”


    说完就一个猛子朝下扎去。


    “等”


    阮虞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丢在了船上。他有些无奈，转头就看见了泠玉变回了人身，正仰着脸看向自己。


    他脸上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最后似笑非笑地：“怎么，不装了？”


    泠玉碧玉般的眸子很是生气：你就让他一个人下去？


    阮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鲲在等他，塞壬也在等他。”


    泠玉甩着尾巴，但他本身就是阮虞的小部分意识，所以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话不假。


    于是他抱着双膝，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开始在船上乖乖等待。


    至于阮虞，他并不在意泠玉怎么想，又会做出什么，因为这只猫终会因为能量耗尽，重新与自己融为一体。


    自己几缕意识的具体呈现


    阮虞想：原来小时候的自己这么好骗。


    而在南林这边，他感觉这种下坠感已经持续了很久。


    这片海洋的“包容”令他心惊，里边温暖又舒适，甚至没有憋气时的那种熟悉窒息感。


    南林试探性地放松身体，发觉仍旧可以自由呼吸、并且没有压强后，便任由洋流将他不停地朝下带。


    这是一种分外奇特的感觉，被紧紧包围，成为了这些泡沫的一份子，连灵魂也在被温柔抚慰。


    他翻身就可以看见广阔平静的海面，光投了进来，丁达尔效应带来了恢弘绝美的光影，水波纹同样印在了自己张开的双手上。


    就像是触及到了海洋的心脏。


    他转身朝更深处游去。


    那儿似有歌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