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人偶补全工厂：1


    “停瞳”


    南林感觉自己的身体止不住地发冷,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并非害怕，而是长久以来养成的身体反应，即使他已经在拼尽全力地忽视这种感觉。


    他伸手扶住了半截的树,眼中迷茫一瞬,又在刹那间充斥着狠绝。


    周围吵闹得厉害,仇泽雅面色凝重,正抱着手臂和顾纵轩交谈。


    而缓过神的南林抬首，看向已经变成废墟的酒馆，孤寂的背影像是一只迷失在钢铁城市里的兽,又被逼迫着走进了死路。


    巫灵不敢靠近,只远远的观察着南林的情况，就连手中原本冰冷的通讯器,现在都已经被她给捂热。


    微小的震动传来，她低头一看，是阮虞发来的一串数字。


    这是什么意思？


    传呼机号码？数列片段？新版摩斯密码？圆周率？具有某种意义的无限不循环小数？


    又是一次震动，阮虞的消息格外简短。


    [给南林。]


    巫灵：“”


    她环顾一周，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某人身上。


    而正和仇泽雅交谈着的顾纵轩忽然感觉后背一凉,随即警惕地朝四周环望。


    仇泽雅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单纯感觉有人要害我。”顾纵轩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回上一句。


    仇泽雅也没多问,只回上一句：“那是属于[国王]的力量，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安啦安啦,”顾纵轩摆摆手,“要不是嫌被炸成一堆尸块太难看，我刚才压根就不会跑，以及”


    他似笑非x笑地开口，“我答应你刚才的提议。怎么样,感不感动，兴不兴奋，开不开心？是不是乐得想原地打滚？”


    仇泽雅微眯着眼，被扇面掩盖下的唇角抽了抽：“”


    顾纵轩笑得夸张，正准备离开，却被突然上前的巫灵给按住了肩膀。


    顾纵轩：“”


    第一下没挣开。


    第二下仍旧没有挣开。


    于是他转头，疼得龇牙咧嘴，“姐姐，轻点，肩胛骨要被你捏碎了。”


    巫灵自动关闭了听觉，将一张笔迹潦草的纸条塞进他手中，又朝南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顾纵轩：“你眼睛不舒服？”


    巫灵：“”


    “啊——疼疼疼！”


    顾纵轩嚎得格外大声。


    巫灵：对醉鬼来说，一件事情得反复说上很多遍，才能唤醒他们快要聋了的耳朵。


    所以，还是动手来得实在，毕竟酒精不会麻痹痛觉。


    巫灵拍掉手上的灰尘，回头望去。


    即使在场的八大玩家对这次意外感到如何不安，却仍旧要继续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她也很快地离开了这里，高楼上迅速翻过好几页的死亡名单并没有引起谁的注目。


    毕竟在游戏里，死亡是最正常的事情。


    瞥见巫灵离开的背影，顾纵轩揉着臂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南林走去，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呐，这是给你的。”


    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被很潦草地写在一张随意撕下的纸条上。


    南林动作一顿，说：“我有些问题问你。这是什么？”


    两条毫无关联的话语被拼凑在一起，顾纵轩却奇异地发现自己能够理解南林的意思。


    于是他也一边询问一边回答，“什么问题？这个啊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很重要？”


    南林无奈，只能顺手将纸条收进了个人仓库，想了想，才开口道：“你知道闻无伤失踪这件事情吗？”


    顾纵轩先是摇头，而后摆手，最后否认：“不知道。”


    南林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迅速地否定代表心虚。”


    顾纵轩挠了挠脑袋，开始装死。


    “他在现实世界？”南林又问。


    这次顾纵轩学聪明了，假意思考许久后，才再次开口，“对。”


    南林又是意味深长的一眼，“很好，不在现实世界。”


    顾纵轩看向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非此即彼，”南林说，“一句话不是真话，就是除了真话以外的所有东西。”


    “好吧，”顾纵轩开始放弃治疗，“我不玩了。”


    “闻无伤进了副本，那个本很特殊，目前属于一种半隐藏的内测模式，所以不会被展示屏幕播出，也不会被任何道具所探查。”


    听见这句话，南林瞬间明白闻不害所说的：哪儿都找不到闻无伤。


    见南林还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顾纵轩只得一脸痛心疾首地补充说，“真不知道了，你再问我我会哭的。”


    南林：“”


    不过他视线一转，又微微偏头，指着自己的脖颈，“你真的不需要涂点药吗？肿得很厉害。”


    顾纵轩：“”


    他要举报巫灵下黑手。


    不过，他实在摸不准南林究竟是什么路数，打的什么算盘，索性也不再说话。


    看见这人缄默的神态，南林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而后离开了这片废墟。


    不需要担心，以游戏的修复速度，这里很快就会恢复如常，新建的流浪酒馆甚至会比之前倒塌的还要气派。


    他在路上放出了阿斯莫德，同时给闻不害发去消息。


    南林：[找到了，你要去吗？]


    闻不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说：[谁？]


    南林：[你弟弟。]


    闻不害：[还活着？]


    南林：[嗯。]


    远在审判庭的闻不害松了口气：[还活着就好，多谢。]


    而在他身边，白墨踮着脚偷偷摸摸的朝外走去，心道：这人居然会笑？！


    该死，渗得慌。


    可还没等白墨缓过劲，他便再次被闻不害给抓了回去，提溜着后衣领，气愤得连鱼尾都冒了出来。


    “你过分！！！”


    他嘟囔着。


    闻不害警告似的乜了他一眼，又和南林多聊了几句。


    那边隔了很久才传来回话。


    南林：[知道了。还有一件事，停瞳回来了。]


    他说完，便关闭了个人界面，像是说着与他本人毫不相关的话题，神情没有丝毫波澜。


    “南林？”


    “嗯？”


    “南林！”


    “说事。”


    “哦，没事。”


    南林停下脚步，目光略带威胁地扫过阿斯莫德。


    见状，那只恶魔当即捂住嘴，示意自己再也不敢。


    但这连续的呼唤的确让南林从自己的思维里走了出来，就连周身的低气压也缓和了许多。


    等回到休息室时，他的个人界面再次亮了起来。


    顾纵轩：[594611321.]


    南林：“”


    他只当是顾纵轩抽风了，并没有搭理这人。


    可仅隔一秒，顾纵轩的消息便开始轰炸过来。


    顾纵轩：[！！！]


    顾纵轩：[忘记加经纬坐标符号了，你将就着看吧。]


    南林无语扶额：“”


    南林：[什么地方的坐标？]


    顾纵轩：[游戏把那个半内测副本单独抽了出来，所以我才说它特殊。]


    [一般情况下，玩家无法通过游戏的自动筛选进入该副本。除非拿到它的具体坐标，并且本人的意愿表示想去，才会被游戏默认进入该副本。]


    得知消息的南林皱起眉头，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游戏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去藏匿一个副本？


    他方才想到这儿，便又被顾纵轩打断了思维。


    [因为游戏在里面藏了东西，这也是闻无伤执意要去的原因。]


    [为了防止最高机密泄露，游戏用了多份伪造的掩盖数据，并与多份真实的原数据一并储存。所以里边的一些东西不一定全是真的，另一些东西也不一定全是假的。]


    [总之，如果你要去，一切小心。]


    屏幕另一头的顾纵轩笑了笑，丝毫不顾形象地坐在墙头，敲下了这最后一句话。


    南林眼中并没有掀起多少波动，他一如往常般弯腰换鞋，甚至顺手给窗台上的植物浇了一轮水。


    嘶一轮够不够？


    不过一会儿，回到休息室的阮虞有些好笑地开口，“哥，你快把它们浇死了。”


    “嗯？”


    闻言，南林迅速收手，内心有些慌乱，面上却分毫不显。


    他扭头看向阮虞，见那人轻轻地关上门，薄大衣被风掀起弧度，又微微落下。


    很漂亮。


    南林矜持地收回目光，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不能看？！


    于是他又理直气壮地看了回去，从眉眼描摹至胸口。


    阮虞动作一顿，随后走上前来，擦去南林下颚上干涸的血迹，温声询问：“哥怎么又受伤了。”


    “没事，”南林略微偏开脑袋，“算不上受伤。”


    “嗯，好，算不上受伤。”


    阮虞搭在他的肩膀上，像只家猫般，眷恋又温柔地蹭着南林的脖颈，说，“我帮您清洗消毒。”


    “算不上受伤。”


    南林又重复了一次。


    阮虞则开始拆封棉签和酒精，应了一声：“嗯好，不疼的。”


    南林：“阮虞。”


    “嗯？”大美人闻声回头，眨巴着眼，看起来格外无辜。


    算了，随他吧。


    南林没了脾气。端坐在沙发上，又补了一句，“我们后天进行下一个副本。”


    “嗯，好。”


    阮虞还在捣鼓着什么，期间擦了擦手，低声轻哄，“哥，来张嘴”


    南林被塞了一瓣橘子，口中顿时溢满了清甜的香味。


    他垂眸看着阮虞。


    “甜吗？我试过了，不酸。”


    “嗯。”


    两天后。


    南林最后朝阮虞确认：“收拾好了？这个副本的情况可能有些不一样。”


    阮虞点点头，模样很是乖巧：“嗯嗯。”


    【正在连接副本】


    【副本抽取成功！】


    【欢迎玩家南林、玩家阮虞进入大型游戏副本——《人偶补全工厂》（new）】——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9-1500:01:15~2023-09-1714:3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玫瑰与白桔梗70瓶；忆安10瓶；流淌星河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人偶补全工厂：2


    【特别注明：该副本由于内测失败等种种不x可抗力,正处于半销毁模式，进入前需进行数据模型全面扫描，各位玩家请稍等。】


    【环境尚且稳定允许运行】


    【】


    【加载成功】


    [补全计划,第10001次记录在案——


    补全：即为“人类唯一的希望”,目的是让人类在肉.体以及精神上进行融合,最终由人工进化为完整的单体生物。]


    [驳补全计划书,针对补全计划的10002次记录反驳在案——


    “人与人无法相互理解”，将这个内容放在人类身上进行实验，从一开始就宣告着失败。


    人类无法相互理解,无法以意识、模式、形态、等“动态的整体”概念进行存活,所以，完整的单体生物不可能存在。]


    [关于补全计划,及驳补全计划书后记——


    “整体不同于其部件的总和”，我们赞成驳补全计划书的合理性，所以，我们将目标转移至我们的附属——人偶之中。


    它们比我们更加接近整体，就像是蜂巢、蚁穴等一切集群模式。


    我们重新为补全计划拟定了新的项目名称——Gestalt.]】


    【本次副本人数：五人。


    副本往届存活率：暂无。


    该副本存在存档点数量：1。


    存在安全屋数量：0.】


    【玩家属性：


    初始生命值：801（远低于平均值）。


    初始攻击力：4550（极度危险！）。


    精神值：52（远低于平均值）。】


    【玩家南林主线任务：成功逃离人偶工厂,避免被“补全”的最终结局。


    可用道具：夜莺的尾羽、亲爱的阿斯莫德、停止跳动的[机械之心]（损坏程度：17％）、塞壬的鳞片，紫檀木牌位：[神官]喜生；福元的护身符。


    卡牌组：[世界蛇]，[玫瑰],


    个人技能：国王棋局。


    可用武器：[末日]。


    个人仓库：一堆意义不明的糖果（剩余储存空间：86％）】


    【玩家南林积分汇总：48500】


    【人物背景补充说明：


    在该世界规模最为庞大、技术最为先进的人偶工厂内，一共出产了五种等级的人偶,由高至低分别为——


    SpecialSecurity（特殊安全）：SS


    Safe（安全）：S


    Normalsecurity（正常安全）：N


    Insecurity（不安全）：IN


    Defectiveproducts（残次品）：#￥％￥￥（并没有固定的称号,所以总会显示为一团乱码。）


    玩家南林等级为：N（正常安全）。】


    【地图加载完毕】


    【为了更加美好的明天。】


    【欢迎来到人偶补全工厂！】


    南林也是第一次进入处于半销毁状态的副本，几乎是在加载完毕的一瞬间，一道闪光便直冲着他的额心袭来。


    他眼神微凝，身体近乎是本能地闪避,略长的发丝在空中划出半圆，又随着力道的散去，悉数垂落。


    前边有东西一闪而过，轻微的“啪嗒”声不断响起，最终归于寂静。


    走了。


    或者说是单方面地消失。


    南林先是放出了阿斯莫德，低声道：“这里很危险，不要乱跑。”


    “知道。”阿斯莫德的成长从未暂停，只是这次并非外形的扩大，而是内在力量的增长。


    算了，这次游戏又将玩家进行强行分离，自己还是先找到阮虞比较好，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南林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座工厂。


    很奇怪的建筑，但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座工厂一定无比巨大。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隔壁将要废弃的土地。


    固体颗粒、垃圾、炉渣、污泥、废弃的制品与破损器皿相互纠缠着，稀稀落落地散了一地，远处还可以看见冒着黑烟的红砖烟囱。


    斑驳粗犷的材料质感与工业空间的巨型体量，近乎直白地告诉来人：这里上千亩的土地，都是人偶工厂的所在。


    南林看向那些葱郁的灌木，杂乱无章的雏菊与充斥着衰败和死亡气息的土地，毫不吃惊地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前边挂在栏杆上的地图。


    果不其然，这座工厂的占地面积之广，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南林仔细辨别着刻在铁板上边的细小文字，第一次感觉铁锈是一个如此讨人厌的东西。


    砖红色的锈迹一旦出现，便会腐蚀一大片文字。


    [N级与IN级别的仿真人偶被安放在破碎之地边缘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没有原因，一半的世界在崩塌毁灭，牵连到了工厂，不过还好，它暂时没有扩散的迹象]


    [近圆形我们工厂七千亩的占地面积被毁灭近一半，将不同等级的人偶全数指示图展示可能]


    [海拔：44米，破碎之地。


    污染程度：中等。


    储存物体：固体颗粒、垃圾、炉渣、被销毁的人偶碎片。


    提醒：由于污染物的存在，请勿在此地久留。]


    能看得出来，这上边的字迹绝对不少，记录的信息也不应该只有这么一点才对。


    南林站起身，离开的时候没有丝毫留恋。


    看不清就算了，反正讲道理也不一定会有用。


    不过上边写着的：一半的世界在毁灭坍塌而这个副本又恰好处于一种半销毁模式。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导致这样完全不符合逻辑与发展规律的情况？


    并且，还有一个遗留的问题没有被解决：


    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刚才那块铁板上所写的——破碎之地。


    以通俗地理解来说，这里相当于垃圾场。


    所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剧情本身的要求，还是随机的出生点就在这儿？


    南林扫视着这处钢铁厂房，心想：可以，很符合游戏既厚颜无耻又臭不要脸的一贯作风。


    他抬脚，踩过一簇从缝隙中挣扎而出的深绿色杂草丛，凭借着记忆一路绕过废墟，在路过斑驳的窗边时，发现了前边被五把钥匙锁上的大门。


    看来，想要离开这里，必须得先打开这扇门。


    不过


    五把钥匙？！


    南林扫了眼外头逐渐阴暗下来的天色，以及周围不时响起的轻微“咔嗒”声。


    频繁得不会令人误认为是幻觉。


    而且南林的直觉隐隐告诉他，夜晚一旦降临，这处“垃圾场”一定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沉默中，阿斯莫德伸出爪子，拨弄着眼前的五把铁锁。


    很常见的锁芯，不值几个钱，但胜在结实耐用。


    “南林，你要去找钥匙吗？”


    阿斯莫德仰起头，询问说。


    南林则注视着那被它拨动的锁头，唇边有着很轻浅的笑意，像是在谋划什么坏主意。


    鲜少出现的模样，却显得如此鲜活。


    “不。”


    “啊？”


    阿斯莫德明显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于是南林揉着它的脑袋，说，“马上就要天黑了，钥匙体积太小，这里空间太大，太过杂乱，如果找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繁茂树林、和由高炉和暖风炉搭建的奇异构架上，那歪歪斜斜地用黑色喷枪写着三个大字——熔渣园。


    烧结车间由于受到高度污染，几乎被完全拆除，斜斜插.进地理的巨大钢片上留有不明污渍，被废弃的高架铁路和高空步道框架给分割成数个小块。


    南林这才补上了后半句，“效率太低，可以做，但没有必要。”


    “啊？”阿斯莫德维持着现有的高度，透过门锁朝外边窥去。


    南林则是张开右手，无数世界线自他手心出现，缠绕着朝锁芯蔓延而去。


    它们完美地贴合了五处锁芯的形状，随着几声错落的咔哒轻响，沉重的铁锁顺势坠落在地。


    南林摊手：看，多简单一件事情。


    文明人的办法在一些时候并没有用处。


    南林推开大门，真正的人偶补全工厂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死亡与混沌的气息尽数消失，入目是极其恢弘精密的科技工厂，与远处现代化的城市载体。


    工厂内的各个系统独立运行着，甚至有低位的水公园、聚集生长着稀缺植物的土地。300米长的高空步道穿过主场正上空，与同一高度的步道一起，将彼此隔离了数十年的厂区和市区串联起来，铁轨系统有序地运行着，在指令安排下输送着资料与无数“人偶”。


    精美，细致，纤毫毕现。


    仅仅凭借外观，极难区别它们与人类之间的区别，更遑论其中属于人偶的五个具体级别了。


    工厂内随处可见培养皿，里x边装满了人偶们赤.裸又完美的身体。


    它们被明码标价，放置在了无数透明的展示柜之内。


    南林躲进最近的一处杂物间内，他现在得到的信息太少，如果贸然闯出去


    南林：我可不想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的展示出来。


    但他不过后退几步，便听见了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呼，带着颤抖的恐惧。


    南林连忙回首，在层层散发着淡色光晕的银色屏风后，雪白的肉色模糊成一片，他们的穿着极其暴.露，神情却无比乖顺，或蹲或坐的围绕在一名背影高大的男地身边。


    他正安静地享受着赤红的鱼片，感受着油脂在唇齿间化开的辛香，舒服地眯起眼睛，神情餍足而陶醉。


    随后，像是有所察觉，南林扭头看向工厂大厅。


    上边的电子屏幕正在刷新，属于人偶的五个等级再次被高悬着展示出来。


    唯有一点不同——


    Defectiveproducts（残次品）（划去。）


    重新定义等级：sex（奴隶）


    “嗯？谁在外边？”


    第103章 人偶补全工厂：3


    南林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甚至可以说是格外流畅。


    他几乎是在那人声音响起的一瞬间转身，脚步轻得难以察觉。可没走多久,他甚至不确定是否甩掉了那个诡异的男人,便又听见了两道熟悉的声音——


    “懂了吗？”格外冷淡地询问。


    “没。”有些吊儿郎当地回答。


    “第四遍了,这个事情,你要是有点良心，也该装得懂了。”


    这次南林确定了，声音的来源是徐青和临一。


    他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南林感觉有些头疼。


    临一、徐青,自己和阮虞,再加上一个闻无伤。


    很好，熟人局,还没有展示屏幕的干扰。


    南林：不装了。


    果不其然，等南林走出视线死角时，他看见临一瞬间抬起了头，以一种格外矛盾又纠结的眼神探过来。


    南林：“抱歉，打扰了,但是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临一警觉：“你想做什么？！”


    阿斯莫德开始炸毛：“来了来了来了！”


    徐青抿着唇，几缕灰白的发丝粘黏在额头上，看模样也不太轻松。


    临一有些紧张。


    他和徐青的关系似乎缓和了很多,在听见动静时，只见他下意识地想要带着少年逃跑。


    南林却明白了什么,说,“不用跑。”


    副本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


    果不其然，嘈杂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空气中隐约浮动的火药气息。


    一声叹慰传来，勾着尾音——


    “听说有几个小玩意和泄.欲工具,被误判后扔去了垃圾场？”


    误判？


    这就是自己的出生点在“垃圾场”里的原因？


    南林忽而感觉一阵心慌，期间抑制不住地想要回头，去看清那人的面容。


    垂在身边的手紧握又松开，他深吸一口气，放松了身上紧绷的肌肉，缓缓转身，抬眼望去。


    在无数漆黑的枪.管对准脑袋的情况下，南林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之前他所见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这才看清，这人穿着黑色的连体工装裤，身上绑着大大小小的绳结与短带，无袖背心将他的肩颈线条完美地展现出来，宛如佛罗伦萨展出的雕塑，健美又深邃。


    但最令南林感到意外的，还是他那张和停瞳五分相似的脸。


    尽管内心翻涌得厉害，但他面上仍旧保持住了冷静。


    可那人却丝毫不顾及这些，他将手指插.进钥匙圈，轻浮又浪荡地转着圈，最后来了一句，“都带走。”


    他们几乎是被押送着离开，途中，南林不敢观察得过分明显，只是在某一个拐角处尽可能地记忆着标志性建筑。


    而在这样的前进中，他发现了一些格外有趣的东西。


    在这一半完好的、先进的人偶工厂内，被研究的对象，似乎不只有“人偶”。


    一排又一排的供氧机与培养皿排列整齐，南林现在已经可以目不斜视地从那些完美的身体身上掠过，看向藏匿于它们身后的东西。


    巨大的玻璃展柜里铺设着铁板，它们曾用作锰矿石浇铸的浇铸床，从诞生之日起便开始经历着风吹雨晒的雕琢。


    污染物，废弃的土壤，水体如今被圈定在封闭的空间中；矿石，煤炭，石灰和尘灰的坑墙则被标上了“样品”与“展列”等字样，被无数麻木又枯槁的人偶擦拭、搬运着。


    而在这一片被保存的废墟中，几束大马士革玫瑰便显得如此突兀。


    这种常用来制作香水的玫瑰，如今开放在狭小的废弃电梯厢内。极坚硬与极柔软的物体摆放在了一起，给人带来一种恍惚与不真实的错觉。


    而这种错觉在一次大力推搡之后，尽数化为了散开的云烟。


    里边很吵闹，南林进去之后才发现，在这处不大的仓库内，竟然挤满了各色的人偶。


    如同凝聚了人类所能想象的极限，它们无一不标志完美。


    “又来了一个。”


    “他会是谁的造物？”


    “不知道，令元先生把他们押过来的你说，会不会？”


    “不可能！他们不值得令元先生这样做。别多想了，现在完成质检成功出厂才是最重要的。”


    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中，南林格外灵敏地听见了“质检成功”和“出厂”等字眼。


    难道这才是逃离人偶工厂的正确途径？


    他想着，临一却已经在徐青的示意下上前，试图搭话。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临一每上前一步，那些人偶就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后退，像是躲避着凶猛掠食者的沙丁鱼群。


    它们如出一辙的漂亮容颜上露出了所差无几的恐惧，偶尔夹杂着一闪而过的怀疑、惊慌与鄙夷。


    阿斯莫德漂浮在南林身边，忍不住地开口，“这座工厂蛮厉害的，连微表情也做得很逼真欸。”


    南林闻言，没有开口反驳。


    的确，太相似了，相似得令人感觉害怕。


    人类与人类之间的移情作用，只会出现在与人类不那么相似的类人造物中，其中自然包括机器人和人偶。


    但当它们与人类的相似程度达到一个特定程度的时候，人类对他们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负面和反感，哪怕机器人与人类只有一点点的差别，都会显得非常显眼刺目。


    一个看上去与人别无二致的存在，内里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它会学习你的每一句话，在每一个夜晚安静地注视着你，试图在明天的太阳升起之前，装得更像人类一些。


    临一耸了耸肩，格外利落地转身返回徐青身边，二人靠近低语了几句。


    南林扫过他们之间交谈的模样，内心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上心。


    他现在只想两件事情。


    第一：阮虞怎么还没出现。


    第二，闻无伤那傻小子人在哪儿？


    紧闭的大门再次被打开，又是一个人被无数枪口指着推了进来，外加精准落在腰上的一脚，附赠一句：“就没见过你这样，连树都要抱着啃一口的异类！”


    闻无伤高声道：“啃树怎么了？我至少没啃你！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走，你们讲不讲道理？！这一脚就是公报私仇！！！”


    他又委屈又愤怒地揉着腰，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像是掉落进一片花丛般自在。


    房间内挤满了人与“非人”，被注视的感觉若有似无，却始终存在。


    南林拍了拍阿斯莫德，悄声道：“你先过去。”


    阿斯莫德甩着尾巴，示意自己明白。


    半晌后，只见距离稍远的闻无伤神情忽然一变。


    他有些茫然又有些难以置信地抬手，上边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闻无伤：出幻觉了？


    可他一低头，便看见了阿斯莫德眨巴着眼，乖巧地摇了摇尾巴，仿佛刚才痛下杀口的人不是它一样。


    闻无伤：“”


    他伸手抓住阿斯莫德的尾巴，沉默几秒后，决定不和一只恶魔计较，要找麻烦就去找它的主人。


    于是他一抬头，便看见了南林没什么情绪的眸子。


    闻无伤默默的收回了上一句话。


    没办法，这货的主人自己打不过


    他不动声色地挪动着位置，却听见身边的阿斯莫德说，“南林说，你没必要过去。”


    “为什么？”闻无伤有些伤心，“陛下是嫌我丢人吗？”


    他大概也知道这次的副本没有展示屏，相当于完全保密，所以也开始放开了本性。


    南林：“”


    闻无伤见他的眼里x带上了些许警告，连忙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阿斯莫德尽职尽责地传着话，“因为你太引人注目，估计是第一个被踹进来的。”


    闻言，闻无伤似乎准备反驳什么，但阿斯莫德伸出爪子捂住他的嘴，又说，“你进来这个副本多久了？看见阮虞了吗？为什么啃树？”


    “等等等等”


    闻无伤摆手，捋了捋自己的思绪，正准备挨个回答，门外却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就像是潘多拉魔盒被打开的预兆。


    凭借着出色的五感，再加上靠近大门的原因，闻无伤倒是听见了一些外边的动静。


    “负荷还是太高了，降下来一点。”


    “是，是您说的是机器还是人偶的负荷？”


    “当然是机器，人偶不是人，别对它们产生同理心。”


    “明白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银白的大门被再次打开，全副武装的警卫有序地破开道路，预留出一条足以使两个人并肩行走的通道。


    不过几秒，一个戴着口罩，只露出如鹰般锐利眼神的男人走了进来，而在他身后，还跟有一个抱着记录册的年轻人。


    就在闻无伤以为不会再进来人时，又有一人推着一个一米高的推车走了进来，上边摆满了巧克力、香蕉、压缩饼干、以及各式各样的功能性饮料。


    而最先进来的，戴着口罩的男人，则看着里面蜷缩在墙壁边缘与卷帘门边的各色人偶，眼神似有些许不耐，最终还是拍了拍手，用以吸引注意。


    “听好了。”他淡灰色的眸子划过在场的所有人，“我叫‘M’，负责人偶的出厂检验。检验一共有五项指标，只有合格的人偶，才能够离开工厂，进入世界，明白了吗？”


    所有人偶噤若寒蝉，临一却在徐青的指示下开口询问，“如果没有达标，会怎么样？”


    听见这声询问，那双冰冷麻木的眼睛忽地转了过来，分明他的半张脸都被口罩遮挡，临一却感觉他露出了一个狡猾又残忍的微笑。


    M抬手击毙了其中一个试图逃离的男性人偶，红白的液体飞溅在地面与墙面上。


    听他以一种寻常语气反问道。


    “残次品，难道不该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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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人偶补全工厂：4


    格外平静,就像是在陈述明天的太阳仍旧会从东边升起。


    血腥味开始弥漫，南林静静地看向地面的尸体，心中升起浓重的违和感。


    M活动着手腕,一身浅色的制服没有沾染上分毫血迹,他又摆了摆手,做了个驱逐手势。


    于是,两侧的警卫开始驱赶仓库内的所有人偶。


    在一阵阵的推搡与微弱的惊呼声中，闻无伤趁乱挤去了南林身边。


    “我们得躲后边点，第一轮是视力检测。”


    他低声对南林说道,语气似乎对这儿很是熟捻。


    南林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人一眼,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看来,闻无伤的确已经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并且对出厂检测这一流程并不陌生。


    所以


    他究竟为什么会啃树？


    “和树有关？”


    闻无伤听见南林的提问，几乎是在瞬间回头，看向他的眼睛，捕捉到了那深邃瞳孔中昙花一现的,可以称为狡猾的情绪。


    “没有太多的关系。”他含糊着回答，注意到了M投过来的视线，当即闭了嘴,不再说话。


    南林也没有接着询问的意思，毕竟以闻无伤的性格,他要是不想说,还真难有人能够把消息给套出来。


    M再次拍了拍手，这种类似唤狗的指令模式让南林和徐青几人感到格外不舒服，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表示抗议般地微微后退。


    可他朗声道：“作为这一批次人偶的总检测官,按照规定，我有必要向你们揭示主要流程与检测标准。”


    M身后的年轻人将记录册恭敬地递了上去，纸张翻动的声音随之响起，


    “本次检测人偶共：109只，无SS以及SEX级别。”


    “往届出厂合格率为13%，波动幅度不超过上下两个点。”


    “五项指标分别为视力、听觉、嗅觉、耐力、反应力。检测依次进行，中间间隔五小时，可用于休息或能量汲取。”


    “至于检测标准呵呵，我已经给你们示范过了。”


    顺着M的目光，他们看见了那只人偶死不瞑目的眼睛。


    南林垂着的手忽而轻握，复又松开。


    他明白是什么地方带来的违和感了。


    在他所在的世界的概念中，人偶指的是一种人形玩具布偶，一般可分为球形关节人形和木头人偶，现在也有用树脂或者其他更为仿真的材料做成的新型人偶。


    但无论如何，它们都不可能鲜活得如此可怕，更不可能在死亡之后流血如注。


    这样的人偶，与其说是“玩具”与“工具”，倒不如说是活人。


    被明码标价的活人。


    闻无伤也凑了过来，半敛着的眉眼看上去没了平时那股清澈的傻劲，反而显得格外严肃冷漠。


    和他的同胞哥哥一模一样。


    听他说道：“顾纵轩那个家伙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副本出了些问题？”


    南林颔首，言简意赅地回答，“嗯。”


    “这就对了，”闻无伤将声音压得更低，“大概意思就是，你可以把人当成人偶，也可以把人偶当成人，就像此世界的太阳是彼世界的月亮一样，懂了吗？”


    阿斯莫德一脸问号，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的问题，它先是甩了甩脑袋，随后求助似的看向南林。


    但那人为什么一副懂了的模样？！


    看见这只恶魔动作的闻无伤差点笑出声来，他揉着阿斯莫德的脑袋，说，“你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反正南林又不会丢下你。”


    阿斯莫德先是点头，而后一本正经地开口，“说得有道理。但是你不要抓我的尾巴翅膀尖也不行！”


    南林由得那一人一恶魔闹着，自己则回想着闻无伤刚才的那句话。


    其实不难理解。


    同一种东西在不同地方，由于差异极大的文化习俗和社会习惯，最终导致了不同称呼的诞生。


    在南林所熟知的现实世界、或者[理想国]服务器内，人类便被称之为人，并且人们普遍认为，“人”就应该是自己这副模样。


    但在另一个世界中，人类或许会有一个全新的称呼，例如：人偶。


    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太阳，可能在另一个世界中被称为月亮，并且严肃地记录在无数书籍之中。


    而游戏副本的本质，其实就是游戏主机对无数已经死亡或正在死亡的世界线的模拟和再加工。


    说得直白一些，玩家选择进入副本，其实和亲身进入无数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太大差别。


    所以相同物体的不同称呼自然也会出现，能否遇见只是其中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概率问题。


    “所以”南林抬眸，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不是在啃树，只是在这里，有什么东西被这里的“人”称作了‘树’，对吗？”


    “嗯哼，”闻无伤压低了声音，“啊，总算有人理解我不是抱着树啃的蠢货了。”


    “总算有人？”南林抓住了闻无伤言语间的漏洞。


    闻无伤交代了个干净，“嗯，已经死亡了一批玩家，大概七八个。”


    “七八个左右”


    南林呢喃着重复，脑中闪过了许多猜测


    而在不远处，直线相隔不过几米的地方，徐青侧过头询问临一，“准备好了么？”


    临一点头，“嗯。”


    他说着，单手将兜里的药剂捏碎，手心攥着一大把玻璃渣来回搓捻，打发着其中的间隔时间。


    “等等，现在不能使用道具和个人技能？”临一忽然发现自己个人界面内的道具栏一片灰暗。


    徐青沉吟道：“如果不是副本内的强制锁定，那就是我们还处于加载阶段，副本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


    “南林”阿斯莫德狗狗祟祟的开口，“你看得出来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吗？”


    南林轻飘飘地瞥去一眼，并不x在意，“应该是在说道具和技能的问题。”


    在玩家进入副本，至副本完全开始的这一阶段，被称作“静默期”。


    这个时候，玩家的所有个人技能和道具，都会呈现出一种被锁定的形式。


    但“静默期”一般不会超过十秒。


    只有一次的静默期，因为游戏主机的数据核算错误，从而创下了73秒的最长纪录。


    南林忖量一番，心想：要不是个人技能被锁定，自己早就通过棋子联系上了阮虞。


    “在[日轮轨]还没有被完全封锁的时候，曾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因为当时南林不在，闻无伤又补上了一句，“游戏也没有办法控制‘静默期’，因为这与它所能够运用的规则相悖。”


    “毕竟我们都知道，哪怕是游戏主机，也需要遵守规则，不是吗？”


    南林抬眼看向他，“你说得对不过”


    南林拉住闻无伤，朝后侧身闪躲，一颗子弹就在此刻穿透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他的眼中闪过暗金色的光芒，整个仓库在他脑海中再次成像，线条抽象出了每一个具体的人与物体。


    “我的助理很好奇，你们在谈论什么？”


    M压下手腕，枪口弥漫出一条极细的白烟。


    南林按住闻无伤，说，“抱歉。”


    “玩具”永远不要试图激怒“管理者”，即使是一句无意识地反驳。


    他说完，便沉默地站在原地，半垂着眸子，略微低下头颅。


    半晌后，又是一枚子弹擦过他的鼻尖。


    杀意居少，警告居多。


    南林眼中没有掀起半分波动，就像是差点被打爆脑袋的人不是他一样。


    果不其然，等这一枪过去，M便收回了目光，抬手示意继续。


    卷帘门被缓缓打开，声音有些吵闹，却露出了外边的一大片水泥空地。


    空地被近十米的铁丝围栏网包围，上边缠满了带有尖刺的钢丝，围栏网上同样挂有铁牌，上边写着——


    [海拔：244米，羽翼庇佑之地。


    污染程度：低。


    储存物体：灯塔、铁架、主要承重梁，检测机械设备及二级以下人偶。


    提醒：污染物虽有存在，但并不致命，如无其他选择，可作长久停留。]


    将视线从铁牌上向左挪动，便能看见场地西侧的热风炉，以及重力除尘等大型机械设施。被太阳炙烤着的地面上还留有大型车辆的轮胎印，石笼墙和裸露混凝土梁柱的高度极低。


    而透过它们，南林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处于破碎之地的高炉厂房。


    阿斯莫德小声说，“南林，我感觉有些不太好。”


    南林安慰道：“别怕。”


    它一头扎进南林的衣兜，艰难地调换头尾，最后露出一双眼睛来。


    W最后走了出来，在他出来的时候，那扇沉重的卷帘门再次关闭，露出上边的喷漆标识——


    被一条垂直直线贯穿的同心圆。


    “各位——”


    W拉长了语调，留给了在场所有“人偶”反应的时间，潜意识内也在表明，他接下来所要说的事情格外重要。


    “请听清楚游戏规则。”


    “视力测试，往届存活率：63%。”


    “测试内容很简单。在代表开始的枪声响起后，现场将会完全封闭”


    第105章 人偶补全工厂：5


    被完全封闭


    M的声音微顿,又说道：“届时，我会拿着颜色牌进行提示，你们需要在倒计时结束之前,进入相对应的颜色区域内。”


    “筛选共计三轮,期间自然会有干扰,也会有一定的辅助道具刷新。”


    “对了,工厂有硬性要求，第一轮的死亡率不会低于20%，也不会高于70%.”


    “特别说明,,倒计时五分钟整，期间因人偶自相残杀所导致的死亡人数不计入最终统计数据。”


    在M叙述完毕之后,闻无伤撞了撞南林，道：“这你不是闭着眼睛过？”


    南林的神情却有些凝重，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自动过滤了闻无伤的最后一句话，毕竟这人95%的时间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发疯和撒谎。


    南林担心的是：如果真的只是看见颜色进入格子，那怎么还会有将近40%的死亡率？


    他侧目询问闻无伤：“你之前经历过出厂检测流程吗？”


    闻无伤眨眼,而后一摊手：“没有。而且，这个工厂为了防止透题，每一次的考核都会做出一部分的改变,我就算参加了也记不住。”


    “”南林沉默了几秒，才说,“你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


    闻无伤又开始装傻：“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南林：“”


    他又扭过头，看向阿斯莫德。


    只见它鼓着脸生着闷气，又在南林望过来的一瞬间转头，侧脸撑起一个圆润的弧度,仿佛在说：你们继续，我还活着。


    南林揉了揉它的脑袋，无声地安抚着。


    不过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撒娇手段？


    “哦对了，你看。”闻无伤忽而笑着半侧过身，伸手指向个人界面。


    上边的道具栏仍旧是一片灰暗，几秒后，南林猛然察觉到了一件被他所忽视的事情——


    闻无伤要比他们更早进入这个副本，如果他到现在都没有度过静默期，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静默期不会结束，对吗？”


    南林反问，内心却早已有了答案。


    “对。”闻无伤毫无遮掩地点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永恒静默。


    南林安静地注视着他，没来头地想起了这人曾经的话语——


    95%的时间里我都在做我喜欢的事情，剩下的5%都在忏悔，在憧憬，在计划和哥哥的美好未来。


    “闻无伤，”南林不知道这人在计划着什么，只说了一句，“你哥在找你，他很着急。”


    “哎，”闻无伤长叹一口气，故作苦恼，“那可怎么办？他估计着急揍我。”


    他的话音刚落，砖瓦墙上的喇叭便开始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第一轮测验——


    宣告开始。


    “草！”


    闻无伤突然弯腰捂住眼睛，宛如被高温蒸汽灼伤的痛感迅速袭来，又在瞬间散去。


    而等他好不容易可以睁开眼睛的时候，随着两行清泪的滑落，他看见了南林欲言又止的神情。


    “你说吧，”闻无伤的声音沉痛，“我都可以接受。”


    南林则说，“变红了。”


    阿斯莫德伸出了爪子，询问说，“这是几？”


    “五。”随后，闻无伤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居然有肉垫欸！让我摸摸。”


    南林：“”


    他将阿斯莫德塞回衣兜，朝四周望去。


    几乎所有人偶，包括临一和徐青，都在一瞬间闭上了眼。


    “南林，你为什么没事？”阿斯莫德询问说。


    南林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但这种特例并不代表什么好事。


    他抬起头，发现M已经站上了场地外缘的某座高塔，正饶有趣味地看向自己。


    见状，南林微微阖眼，目光变得朦胧起来。


    原本暗金色眸子在他的有意操纵下变成了浅金色，被阳光一晃，呈现出一种偏白的模糊感。


    乍一看，就像是一个眼盲的病人，正无措地抬头望天。


    “完了完了完了，南林，我现在看天是红色的。”


    闻无伤抬头，眼中似有苦恼，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冷静又几不可查的疯狂。


    南林没理他，仍旧看向高台上的M。


    而正如M之前所说，现在他的手上拿有一块巴掌大的木板。


    但南林根本没看见上边有任何色彩。


    “阿斯莫德，”他低声询问，“你看见颜色了吗？”


    “没有。”阿斯莫德也在摇头，“很奇怪，我感觉我摸一摸它，或许会知道是什么颜色，但看不行。”


    南林皱着眉，扫了眼围栏网上开始一秒一秒减少的倒计时屏幕。


    五分钟整。


    相对地，地面也被一条线分隔成了左右两边方块区域，之间得颜色并无差别。


    周围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南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看着那些容貌美艳的人偶目露焦急，聚在一起小声谈论。


    “你看得见吗？”


    “不行，完全不行。”


    “怎么办啊，我不想死”


    全是无用的杂音。


    南林抬头，再次朝M看去。


    仍旧看不见，或者说是看不清。


    在钢筋交错的完美透视关系中，唯有那人手上的木板一片模糊，如马赛克般难以窥见分毫。


    “不过也简单，二选x一。”


    闻无伤再次提议，紧握着拳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南林，我们一人选一边吧，总能活下来一个。”


    南林扶额：“闭嘴。”


    一定会有什么办法，游戏副本内不会出现死局。


    说是检测视力，但根本看不见任何颜色。


    时间只剩下了四分钟，已经有人偶进行了选择，陆续进入了左右两侧


    只是人数略有不同。


    一边已经进入了两只人偶，她们手拉着手，如雨打白花的脸上充斥着惶恐与不安。


    另一边则站着一位身段同样标致的少年人偶，他孤身一人，神情沉静。


    还未作出选择的人偶缄默一瞬，便又开始讨论起来。


    “快，留给我们做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该死，你看那个人气定神闲的样子，或许他能看见？！”


    像是提到了关键点，有人偶开始对那少年高声叫喊：“喂——你确定那边是正确的吗？”


    南林同样投去目光，见那少年人偶面色如常地站在原地，对传来的询问充耳不闻，过长的衣袖在下垂时遮住了整条手臂，只在光线的照射下透出一道纤细的影子。


    见他毫无反应，那些叫喊声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


    “该死，如果你不确定，就不要去假装英雄！”


    “到底是不是？！吱一声很难？！”


    “呵，我看他根本就不知道，别浪费时间了。”


    一部分的人偶仍在犹犹豫豫地讨论着，另一部分人偶则咬牙闭眼，开始凭借着直觉选择站位。


    左右不过50%的概率，输赢对半开，自己总不可能总不可能这么倒霉吧？


    几乎所有人都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能够被幸运女神所偏爱。


    就像是赌徒偏执地认为自己下一局一定能赢一样。


    或许是潜意识作用。南林发现，少年人偶那边的人数要远远多于另一边，两边的人数已经差了整整三倍有余。


    阿斯莫德焦虑地刨着爪子，小声嘀咕说，“像是被铁丝缝住了眼睛，不对，呸呸呸！”


    时间只剩下了最后的两分钟，还未作出选择的“人”所剩无几，仍旧站在原地的南林几人变得更加惹眼。


    时间又过了30秒，期间南林反复梳理着M所说的每一个字。


    在复盘至第三遍时，他忽然低喃出声：“英雄不是关键，英雄做了什么，才是关键。”


    南林忽然抬头，目光毫无起伏地与M对视。


    那人似乎又笑了，弧度很浅，像是坦然接受质疑的狂徒，带着明知故犯的猖獗。


    熟悉的感觉，和停瞳怒时一模一样的神态。


    南林敛下眼睫，背着手，被皮革手套包裹的手指带着特殊的香气，也极易清洗沾染上的血迹。


    所幸，在停瞳的教导下，他也变为了暴力美学的践行者，成为了绞杀的艺术家，拥有了足以对抗“父亲”的力量。


    “怎么办怎么办，南林！就剩下一分钟了！！！”阿斯莫德摇着南林的肩膀。


    南林伸手按住阿斯莫德，停顿半秒后，便头也不回地朝人多的一边走去。


    闻无伤一挑眉，询问道：“确定？”


    南林颔首，并没有开口。


    “为什么？”


    等二人都站进选择范围后，闻无伤才继续询问。


    南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说，“因为M说过：工厂要求第一轮测试的死亡率不能高于70%.”


    “在场没有一个人或人偶能看见M手上木板的颜色，这样为零的概率明显不正常。也就是说，想要通过视力测试的第一轮，其实不需要看清楚M手上的颜色到底是什么，明白了吗？”


    闻无伤恍然，口中溢出一声轻笑：“当然明白，M为了遵守死亡率指标，在两边人数相差巨大的情况下，选择“错误”的人偶必定是数量较少的那一边。”


    最后三十秒，场地内响起了倒计时。


    而一旦进入最后十秒，所有人便不能再更改选定的区域。


    闻无伤一只手搭在南林肩上，说，“哇哦，看，徐青和他的小人偶也走了过来。嗯你说，如果另外一边的人偶将我们这边的人偶抹杀大半”


    “现在我们这儿有89人，他们那边则是20人。”


    “如果他们将我们这边杀得只剩下5人，人数比来到4：1，让我们成为了人数较少的一边，M为了维护死亡率不得高于70%的指标”


    “他们或许就可以活下来”


    闻言，南林撩起眼皮，语气冷淡：“你觉得可能么？”


    第106章 人偶补全工厂：6


    “嗯,的确，不可能。”


    闻无伤在南林的眼神警告中冷静下来，目光清澈,笑容灿烂。


    南林淡淡地瞥过眼,停止了交流,垂眸思索着。


    期间他再次试图打开商店,结果却是毫无意外地“数据错误”。


    永恒静默，连同游戏商店都被迫关闭。


    除却玩家本身在进入游戏时加载的初始身体数据，他们再没有了任何可以倚靠的存在。


    但八大玩家的平均攻击力都在五千左右,偃师可能会稍微低一些,但他的生命值却是最高的


    应该不会发生上一次静默期降临时，近乎团灭的惨案。


    骤然响起的刺耳警报唤回了南林的思维,他睁开眼，神色无异地看向M。


    倒计时已经归零。


    只见那人微微抬起右手，一辆重型装甲车便从缓缓打开的铁门中开进，似示威般停靠在了场地左侧——那半选择人数较少的区域。


    身处其中的人偶大惊失色，偶有几个还能够保持冷静的,却也是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我们我们是不是选错了？”


    “不，我不想死！”


    “谁来救救我，谁都可以谁都可以”


    闻无伤薅过阿斯莫德,捂住它的眼睛，一脸语重心长地开口,“幼崽不要看这么血腥暴.力的场面。”


    阿斯莫德：“”


    愚蠢的人类,把你该死的爪子拿走！


    南林则一直注视着那辆装甲车，在轰鸣的引擎声中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透明的玻璃屏障升了起来，将人数较少的一边彻底封闭，连同地面一起组成了一个高达十几米的“展示柜”,里面摆满了栩栩如生又神态各异的“人偶”玩具。


    一声声压抑的惊呼声响起，宛如湖面晨雾的气体被接连不断地注入。


    期间气体偶然有溢散，蔓延至了站在区域交界处的南林几人身边。


    他的眼神暗了暗，随即低声道：“闭气。”


    可还是有些晚了，几缕雾气钻进口鼻，晕厥感瞬间袭来，大脑里充斥着沙沙作响的白噪音，连同身体感知都下降了不少。


    好在吸入的量极少，几秒后，南林便缓了过来，朝身侧的阿斯莫德和闻无伤看去。


    “没事？”


    他开口询问，却见闻无伤的眼神还没有聚焦，整个人似有些迷糊。


    南林揉着手腕，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来上一拳。


    像是察觉到了危机，闻无伤的眸光逐渐变得清醒起来，见他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不过那雾是什么东西？”闻无伤又补了一句。


    南林回答得理直气壮，“不知道。”


    肉.体砸在地上的闷声不断响起，几人发现，哪怕在这边，也有人偶因为吸入那诡异的白色雾气而倒下。


    只见他们如绸缎般的长发铺散在地，红润的唇瓣微微上扬，脸颊上也弥漫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


    唯有一点不同——


    他们的沉眠永远不会醒来。


    轻微的嗡鸣声终于散去，那片被完全封闭的长方体区域已经没了动静。南林略微抬头，看着那浓郁到了极点又开始逐渐散去的白雾。


    “呀——”


    难以压抑的低呼声。


    随着“玻璃展示柜”内的清晰度逐渐提升，幸存者终于得以看见里边的惨烈情况。


    无一生还。


    数只人偶并未倒下，他们的时间仿佛被永远凝固。


    身姿优美，笑意恬静，垂下的眉目却显得悲悯又忧郁。


    鲜血自脚踝朝地面淌去，堆积成薄薄的一层血池，尚未散去的雾气开始沉落。人影憧憧间，像是误入了某个大型舞台剧的表演现场，并在此刻呈现出绝佳的戏剧性。


    极具美感，却又十足诡异。


    M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懒散，“第一轮检测结束，死亡率：22.93%.”


    他像是有些不满，兀自笑了笑，加上一句，“死亡率偏低，得在之后的两轮检测里提升一些。”


    闻无伤叉腰：“狗东x西，臭不要脸，和游戏主机一模一样！”


    高台上，M又开口说道：“请注意，本轮幸存者或许会得到辅助道具。“”


    “总之，为了活下来，不如尽情祈祷。”


    “或许会有用呢？”


    铁网上的显示屏一闪，十分钟的中场休息倒计时便开始流动。


    与此同时，第一轮的道具开始出现。


    【公主奥杰塔在天鹅湖畔被恶魔变成了白天鹅。】


    【王子齐格费里德夜游天鹅湖，深深爱恋着奥杰塔，可在挑选新娘之夜，恶魔让他的女儿黑天鹅伪装成奥杰塔以欺骗王子。】


    “什么东西？天鹅湖？”


    闻无伤揉着阿斯莫德的手一顿，有些疑惑。


    南林则看着那些白雾，若有所思。


    果然是湖面上的雾气么？


    但原本静谧幽深的湖面却变成了血红色


    “天鹅湖舞剧有两个结局，”南林将阿斯莫德从闻无伤的魔爪中救了出来，说道：“而第一轮的区域选择恰好也是两个。”


    “嗯嗯嗯？”闻无伤偏过脸，“所以还真是人偶舞剧？！”


    “嗯。”南林轻微颔首，“游戏不会给出超出玩家理解的东西。”


    无论副本内是哪个世界，其中都一定会存在玩家熟悉的影子，作为理解基石。


    果不其然，在南林说完之后，游戏又开启了新的播报。


    【结局一：王子被幻象所惑，最后与奥杰塔公主双双逝去。】


    【结局二：王子击杀恶魔，公主恢复原形，结局美满。】


    【恭喜玩家南林、玩家闻无伤解锁成就：人偶舞剧（第一幕）：天鹅血湖。】


    【道具掉落：天鹅翼，天鹅喙。】


    【】


    【恭喜玩家南林获得道具：天鹅喙。】


    【道具说明：使用天鹅喙可以看破一次锈场幻象。】


    由于道具页面被关闭，南林便看见游戏将那个血淋淋的鸟喙塞进了自己的个人仓库。


    闻无伤叹了口气，故作伤感地开口，“啧，五分之二的概率都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阿斯莫德窝在南林的衣兜里，顺势嘲讽：“对，上帝将幸运散落人间，你却聪明地打了把伞。”


    一人一恶魔开始了谁也不服谁的对视。


    南林扶额：这人怎么能和一只恶魔吵起来？


    “南林”


    半晌后，阿斯莫德落了下风，委屈地缩回脑袋，爪尖勾着衣兜扣子。


    闻无伤笑得张扬，一副大仇得报的痛快表情。


    南林则看得更加头疼，却在这时，察觉到了谁人的注视


    他撩起眼皮，看见了徐青同样漠然的瞳孔。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无声地较量着。


    “南嗯？”


    闻无伤后知后觉的转头看去。


    南林：“在徐青手上。”


    “啊？”闻无伤听得一头雾水。


    徐青率先挪开视线，被临一拉着去了别的地方。


    南林则是再次沉默下来，没有回答闻无伤的疑问。


    道理其实很简单。


    因为阮虞不在这个所谓的“锈场”，所以在场的游戏玩家只有四人。


    那么另一个道具落在了谁的手中，这个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说起阮虞


    南林：这人究竟去哪儿了。


    巨大的嗡鸣声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像是硕大又沉重的铁链被缓缓抬升的崩裂声中，那些完全封闭的玻璃墙再次落了下来。


    “南林，它们还会再次升起来吗？”


    阿斯莫德的语气里并没有恐惧，反而充满了好奇。


    半秒后，类似齿轮卡壳的声音轰然炸开，代替了南林的回答。


    人偶的尸体被从装甲车上下来的人带走，他们的动作极其熟捻，甚至没有破环尸体原有的动作和形态。


    僵化的天鹅被带走了，留下的只有被鲜血染红的湖面。


    “各位。”


    熟悉的阴冷声音。


    “啧，我真想上去抽他两耳光。”闻无伤想了想，又说，“或者南林你来？”


    南林淡声道：“你在强人所难这件事儿上一向无师自通。”


    M又说，“第二轮检测稍后开始，请做好准备。”


    闻无伤皱眉：“就没了？他怎么不说第二轮检测的死亡率？这怎么打？”


    南林：“”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闻不害的个人技能里，会有“慎言”这一项。


    感情是专门给闻无伤准备的。


    “还是五分钟。”


    南林开口，打断了闻无伤的絮叨。


    闻无伤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抬头看向M，和阿斯莫德的动作分毫不差。


    M这次倒是没有多说，在场地（锈场）血迹收拾的差不多之后，便再次抬高了手臂。


    “绿色？”闻无伤说道，又摇了摇头，看向南林：“我的眼睛估计出问题了，南林你看见的是什么颜色。”


    南林则是点头，“也是绿色。”


    “这么简单吗”


    这下，哪怕是闻无伤都感觉不对劲。


    果不其然，他们在下一秒便听见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眼前的场地被三条横线和三条竖线贯穿切割，分成了大小相同的十六块。


    “棋，棋盘格？”闻无伤一脸生无可恋。


    南林则注视着地面上缓缓浮现的颜色——


    全是绿色，只是明暗光影略有不同。


    第107章 人偶补全工厂：7


    “”


    闻无伤一脸无语地扭头,看向南林。


    南林：“差不多。”


    他想：如果不是对色彩极其敏感的人，恐怕难以看出其中微弱的差别。


    等等，颜色发生了改变？


    像是某种变色油墨,正随着南林观察的角度和光线的改变而不断变化着。


    “啊,这咋玩？”


    闻无伤半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触地面。


    无比干燥,指尖的触碰甚至带来了轻微的皲裂。


    “嗯？”阿斯莫德扇了扇翅膀，“好像比刚才热了点儿。”


    “不是好像。”南林低语。


    是真的热了。


    分明已经临近黄昏，周围的温度却不降反升。


    余晖如血般倾洒在地面上,不仅带来了光影的重合,还将铁网的影子拉得极长，使本就难以分辨的颜色变得更加模糊。


    颜色又变了,差距却更为微小。


    温度、光线、湿度，以及观察的角度，都会导致地上颜色的变换。


    闻无伤没有站起来，他眯着眼看去，眼前是一整片弥漫的绿色。


    它们明暗纷杂不一,像是一半在枯萎，另一半却在焕发生机，生与死都被铺成在了同一张画卷中。


    五分钟的倒计时里,颜色时刻在发生改变。


    这看上去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因为没有谁可以保证自己所选定区域的颜色,不会在下一秒发生变化。


    因为太阳永远在移动,风与云时刻在流转，连同每一分每一秒的气温都在发生改变。


    闻无伤挠了挠脑袋，下意识地看向南林。


    却见那人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清浅的笑意，笑得闻无伤如坐针毡。


    随后,他便见南林朝那辆重型装甲车走去。


    闻无伤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心想：这人终于打算以暴制暴，本性就要暴露了？！！


    作为南林曾经的棋子，闻无伤当然知道，这位先王的脾气不太好。


    他曾经亲眼见过南林的手段——让人出生在死去的地方，又死在他们出生的地方。


    所以应该会有一场大战吧？！！


    南林站在那些警卫身边，仰着头的神情竟还显得有些乖巧，“请问，可以借用手电吗？”


    闻无伤：“？”


    警卫像是已经被询问了无数次，对此回答得很是熟捻，“可以。”


    “加湿器有吗？”


    “有，特化过的，专门针对露天环境，要几个？”


    “四台，多谢。”


    “好”


    “火把有吗？”


    “几个？”


    “两个。”


    “好”


    “这都行？”闻无伤看着抱着特制加湿器和手电回来的南林，一脸难以置信。


    南林则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像是在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M自己都说了——期间会有干扰，也会有一定的辅助道具刷新。


    变幻的天色和流动的时间是干扰，但M的表达方式却是：辅助道具刷新。


    是刷新而非掉落。


    或许是见闻无伤的郁闷溢于言表，南林主动解释了一句，“那辆装甲车是什么时候开进来的？”


    “第一轮检测结束之后？”


    闻无伤一边回忆，一边开口。


    南林已经选了一块靠边的区域，说道，“过来帮忙。”


    闻无伤：“啊？啊啊！我懂了。”


    装甲车本身就是一个“道具”，在第一轮检测结束后刷新出现，属于全体玩家与人偶。


    其间无数目光，带着各色的情绪看向南林。


    感觉到闻无伤跟了上来，南林终于又说了一句，“准备好战斗。”


    闻无伤一脸清澈的愚蠢：“嗯x嗯嗯？”


    南林动作微顿，余光注意着四周聚集而来的人偶。


    如同道具栏里的道具会有使用次数，这里刷新出来的“道具”自然也有阈值限定。


    他不知道手电筒和加湿器一共有多少，但数量绝不会够，一旦不够就会发生争抢。


    而且，慷慨地分享绝不会在这里出现。


    毕竟按照M的说法，没准这一轮死的人多了，为了死亡率达标，下一轮的死亡人数就会相对减少呢？


    南林了解游戏主机，所以从不怀疑它在创建副本时的恶趣味。


    他又扭头看向阿斯莫德，语气严肃，“到时候你记得躲好。”


    阿斯莫德张着翅膀，明显想要说些什么，脸色却是猛地一变。


    它发现自己无法变换身体的大小形态了。


    南林却是安抚道：“正常的，别怕。”


    毕竟阿斯莫德本就算在了他的道具之中，南林不知道它为什么能在“永恒静默”的副本内出现。但显而易见，它现在已经受到了静默期的影响。


    “完了。”阿斯莫德小声嘀咕，“真成没用的吉祥物了。”


    闻无伤倒是没有搭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它，夕阳落在他的身后，显得他的神情更加难以琢磨。


    相比于第一轮检测，第二轮检测时的天色明显要暗上许多，像被蒙了一层黑纱，隐隐约约，又不甚清晰。


    南林一路走向场地边缘，铁网上的无数尖钉泛着冷光，如同寒星坠落在地。


    闻无伤晃晃悠悠的跟在他身后。


    其实看着南林手上的东西，他大概明白了第二轮检测的过关方法。


    他们必须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下，亲自调整一定范围的湿度与光线，甚至于温度，令地面的颜色变得与M手上的颜色一致。


    至于具体的调节


    嗯？光线怎么变得这么暗？


    闻无伤又回头看了眼挂在天际的太阳，发觉黑夜降临得格外迅速。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游戏的加速键一般。


    但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角落里，南林摆好了加湿器，手电与火把被他放置在一边，而他正抓住了这最后的时间，再次确认M手上拿着的木牌颜色。


    南林则对阿斯莫德说道：“天黑下来之后还能看清吗？”


    阿斯莫德眯着眼点头，“当然，深渊里常年都是这个亮度。不过那个谁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挑这个时间点进行这种测试？”


    “是故意的。”南林动作一顿，打开了手电，直接照亮了小半片区域。


    南林：“”


    可以，挺有效。


    地面如他预料般地开始变换颜色，他又走去角落，打开加湿器，看了眼倒计时。


    还剩下一分钟。


    周围开始躁动起来，阳光已经没有了多少照明的作用。


    黄昏将要逝去。


    利器没入血肉中的沉闷声响起，南林却连眼神都没有晃动分毫，仍旧专注地调整着加湿器。


    借着夜色，容貌美艳的厉鬼开始争夺活命的机会，四周不断响起拳头砸上骨头的闷响，更多目光却钉在了南林几人身上。


    “我们可以站进来吗？”


    起先，尚且礼貌的询问。


    南林却是头也不抬地陈述事实：“可控区域太小，你们进来也没用。”


    “那就麻烦你们让出位子，可以吗？”


    其次，是不掩野心的示威。


    南林停下了动作，因为阿斯莫德刚才在他耳边说道，“颜色已经一致了。”


    他抬眼，暗金的眼眸矜贵又威严，分明站在背光处，却像是一堵无法逾越、难以窥视的高墙。


    他说道：“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再说一次？”


    那群人偶绝美的容颜逐渐扭曲，口中吐出最为恶毒的话语：“卑劣又可怜的三级人偶”


    “你去死吧——！”


    无数黑影朝南林扑来，这群人偶的战术很简单——以单纯的人数优势压倒南林。


    南林眼中则是露出如有实质的嘲讽，瞳孔已经全数化为了暗金色，手中赫然出现那极具压迫感的长鞭。


    他本就岌岌可危的道德感与同理心被彻底消磨，南林冲上前去，出手的动作干净利落，直奔要害。


    鞭身绞下了人偶的头颅，这是最有效也最一击毙命的方式


    南林侧身躲过袭来的拳脚，翻折出一个近乎不可完成的弧度，又在下一瞬转过手腕，挥鞭横扫。


    长鞭在卸下第一股力之后尽数散去，化为无数匿于夜色的丝线，瞬间穿透了那些人偶的心脏。


    他换上从个人仓库中拿出的匕首，借力一脚踹开袭来的铁管，又在听见耳边传来的风声时蹲身扫腿，顺势将刀尖扎进倒地的人偶后心，钉死在坚硬的地面上。


    闻无伤说得没错，南林的脾气的确不太好。


    他看似收敛了从前那身扎人的冷漠和戾气，实际上却变得更加深沉，将所有的锋芒都深深按进了貌似冷淡的表象下。


    南林的动作极快，前来围攻的人偶悉数倒下，他的呼吸却仍旧平缓，像是经历了一场并不尽兴的热身活动。


    他擦去手套上沾上的血迹，重新返回自己调整好颜色的区域。


    倒计时恰巧归零。


    阿斯莫德从闻无伤的头顶跳去南林肩上，小心地探出爪子，比划着他的侧脸。


    南林下意识地后仰脑袋，躲开阿斯莫德的动作。


    “怎么了？”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阿斯莫德则说，“溅上血了，要擦一擦吗？”


    南林浑不在意地抬手擦过，皮质手套却将血渍蹭得更花。


    听他说道：“没事，还有第三轮。”


    所以不用太在意这些。


    在倒计时结束后，四周才亮起灯来。


    借着亮度，南林粗略地扫了一眼，看见徐青同样一脸厌恶地擦着手上沾染的血迹。


    看来他们的遭遇相差无几。


    “第二轮检测结束。”


    M的声音再次响起，说道，“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锈场上站着的人寥寥无几，无数沾血的尸体倒伏在地上，尚未散去余温。


    “那么，恭喜你们”——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3-09-□□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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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人偶补全工厂：8


    “成功通关第二轮检测。”


    “存活人数：30,死亡人数：30（因自相残杀导致的死亡不计入总人数统计），死亡率：50%.”


    “第三轮检测将会在十五分钟后开启。”


    M的语气懒散又轻佻，而他身后的助理正在飞快地记录着,不时低眉说些什么。


    铁网上的显示屏一闪,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倒计时便开始流动。


    相应地,第二轮的道具开始出现。


    【即将上演的是有关于“人偶”的悲剧,观众就是天使。当演员转圈跑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爬行的东西，它就是这场剧的英雄:蛆虫。】


    【它吃掉了那些演员,然后幕布落下。】


    【结局一：菌种脓孢开始蔓延,虫潮侵占了天鹅湖。】


    【结局二：虫卵倒映为湖面，无数复眼在黑夜中转动。】


    【恭喜玩家南林、玩家闻无伤解锁成就：人偶舞剧（第二幕）：无限繁衍。】


    【道具掉落：卵,鞘翅。】


    【】


    【恭喜玩家南林获得道具：卵。】


    【道具说明：有一定的治疗效果，以及某种不致命的副作用。】


    南林又看着一滩粘腻粘连的东西被塞进自己的仓库，手指有些按捺不住地抽了抽。


    他极力让自己的视线从那滩东西上挪开。


    于是闻无伤就看见南林眼里浅淡的嫌恶，随即不解地朝周围望去。


    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难道他嫌我碍眼了？！


    闻无伤：如果是这样，那也太令人伤心了,足够黯然伤神一晚上。


    夜色里，装甲车上又有人下来，开始清扫场地。


    其中一部分被南林所杀,一部分被徐青操纵的临一解决，剩下真正死于第二轮检测的人偶倒是不多。


    阿斯莫德凑了过来,一人一恶魔的背影竟显得有些猥.琐。


    它询问,“你在想啥？”


    闻无伤：“你不懂。”


    阿斯莫德：“”


    它转身试图告状，却在开口的一瞬间被闻无伤给拽着尾巴提溜了下来。


    闻无伤撑着脸，换了个说法，“累了。”


    阿斯莫德：这人刚才分明一直在摸鱼


    像是发觉了阿斯莫德的想法,闻x无伤当即反驳：“拜托，我很柔弱欸。”


    “哦没看出来。”阿斯莫德将南林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


    闻无伤：“好吧，因为南林不需要帮忙，他现在的个人攻击力说不定比我还高。”


    他想了想，又故作谦虚客套地补了一句，“我上去说不定还会添乱。”


    “这样啊，”阿斯莫德了然，“你说得蛮对。”


    “”


    闻无伤不甘心地询问，“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阿斯莫德闻言，一脸“你在问些什么”，“这还需要问”的表情。


    眼看着这两又要争论起来，南林忽然伸过手来，漫不经心地招了招。


    “嗷嗷嗷——”


    阿斯莫德跳着跑了过去，十分谄媚地蹭了蹭南林的指尖，全然没有刚才对面闻无伤时的狡猾模样。


    南林顺手揉了揉阿斯莫德的脑袋，又扫了一眼闻无伤。


    内心：看样子另一个道具还是在徐青那边。


    “南林，游戏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闻无伤将刚才的事情暂时放在了一边，正色询问。


    南林看向地面，并没有移动视线，只是说，“有仔细观察过昆虫的甲壳吗？尤其是鳞翅目昆虫。”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这个解答过于简略，他又简单地补了一句，“最明显的一个例子：蝴蝶的翅膀。”


    那种像“宝石或金属”“像鲜花或植物的其他部分”的绚丽，会随着温度和光线的变化而变化的颜色，可不就和第二轮检测的变色油墨极其相似？


    南林沉默着，如果闻无伤到现在都还没有理解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没有继续解释的必要了。


    所幸，闻无伤只是呆愣一瞬，变瞬间理解了南林的意思，说道：“一只巨大的虫子？”


    南林摇头，“是一群缩小版的人偶，再加上我们。”


    “啊？”


    闻无伤正打算再次询问，转头却看见南林抿紧了唇，这是他不想说话时的一种下意识反应。


    他见微知著，格外识趣地闭了嘴。


    休息时间过得极快，短短十五分钟，也不足以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南林枯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眸没有聚焦地盯着某一处。


    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尽力稳住自己的精神值。


    在南林的个人界面上，【精神值：32】正在不断闪烁着，远比那高到令人发指的精神力还要引人注目。


    很快，倒计时归零的警报声便再次响起。


    连同M的话语都是一模一样，“第三轮检测稍后开始，请做好准备。”


    “这就，就第三轮检测了？”


    阿斯莫德有些难以置信，它还以为这种检测会很冗长精细，却没有想转眼间就到了第三轮。


    “想什么呢，这只是视力检测，之后还有四轮大型检测。”


    闻无伤凑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添堵。


    南林淡声，“毕竟一轮只有五分钟。”


    要是时间再多一些，第二轮检测的自相残杀都会将死亡率提升至一种可怖的高度。


    “开始了。”


    他最后说道。


    第三轮的视力检测，似乎与前两轮都不太一样。


    唯一没变的，便是那仅有五分钟的倒计时。


    太阳早已完全沉落，几盏灯光不足以照亮整座锈场。就连M也变成了一个朦胧的影子，更遑论看清他手中木牌的颜色。


    更为灾难的是，这次的地面被划分成了几千个仅能容纳两人的小格子，宛如巨大的棋盘格，其中颜色各异，或又相同，却相隔极远。


    “阿斯莫德。”南林沉声。


    “明白！”阿斯莫德当即扇动着翅膀飞了过去，如同隐匿于松树林间的雪鸮，振翅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M所在的高塔堪堪伫立在铁丝围栏之外，却可以俯瞰整个锈场的全貌。


    黑夜中，阿斯莫德隐匿得完美至极。


    南林还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着。


    他能感受到许多目光若有似无的窥探，这片锈场没有任何障碍物作为遮蔽，这些注视便显得如此明显。


    “南林！”


    阿斯莫德兴奋的声音传来。


    “嗯。”南林在心里默默地回了一句。


    “是黑色！纯黑色，就像是，呃，你抬头。”


    阿斯莫德的声音起先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便变成了确定，甚至尾音都在微微上扬。


    南林顺势抬头，朝天上望去。


    众多时刻注意着他的人偶也作出了相应的举动，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窥探行为已经暴露。


    天上的颜色


    人偶工厂的环境算不上好，尤其是在工厂内部，厚重的云翳几乎遮掩了整个天空。


    不是纯黑。


    是一种偏灰色的深蓝色。


    南林了然，低下头开始寻找地面上对应的颜色。


    远处的M自然发觉了锈场上的动静，嘴角勾出一抹意义不明的冷笑，开口道：“看来有老鼠溜过来了。”


    他放下了自己半举着木牌的右手，转身的动作其实很缓慢，却无端地给阿斯莫德带来一种紧急的压迫感。


    阿斯莫德近乎是在M转身的一瞬间便察觉异常，稳住心神，开始悄无声息地折返。


    “想走？”


    M的声音带着嘲讽，只听着便令人遍体生寒。


    可就在他准备出手时，空中却像是有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一闪而过，成功阻挡了他的动作。


    南林仍在低头仔细辨别着颜色，一丝世界线却以速度极快的归来，温顺地缠绕着他自然下垂的指尖。


    他的面上仍旧一片平静，夜里显得皮肤更加莹白，像是从溪泉中洗出的一抹冷玉。


    阿斯莫德紧跟着飞了回来，落回南林的肩膀上，说，“他好像发现我了。”


    “嗯，是发现了。”南林回了一句，目光停留在某一块格子上。


    找到了。


    但变故突生，南林走出不过一步，却察觉周围的环境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万花筒，周围的色彩在一瞬间被搅动，紊乱成脏兮兮的深灰色。


    连同脚下的土地都开始变得迷幻起来。


    南林试图抬脚，却像是被强力胶粘黏，无法迈出一步。


    等待着他动作的人偶都停了动作，凑在一起嘀咕着。


    “你们说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还等着看他的下一步呢。”


    “话说回来，刚才他在抬头看什么？”


    “不知道，不，不对，你们看！”


    地面忽然变得光可鉴人，宛如镜面，南林低头看去，倒影中的自己正站在同一片锈场内，同样投来平静的视线。


    分明没有任何实体怪物的阻碍，但却又寸步难行。


    南林站在原地，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感自脚底开始朝全身蔓延。


    如此同时，围网处倒计时也在不断地减少。


    临一朝南林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古怪，随后他扯了扯徐青的衣袖，说，“他这是怎么回事？”


    徐青伸手，收回了第二轮道具——[鞘翅]，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嘶，你能不能理一理我？”


    “好。”


    “什么？”


    “你不是让我理你吗？”


    “所以，”临一叉腰，“我刚才说的话你压根没有听见？”


    “听见了，”徐青拿回[鞘翅]带回来的颜色，头也不抬的，“只是不想回答。”


    “为什么不想回答？”临一凑近，同样看着徐青手上的颜色。


    谁知徐青将手上的东西一藏，下一秒便扔了出去，说，“那你为什么总在看他？”


    第109章 人偶补全工厂：9


    “啊？”


    临一惊声,一是因为看见徐青扔下了线索，二是因为这人的询问。


    徐青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你怎么把线索给扔了？”临一这次学乖了,知道这人的别扭脾气,主动将话题绕过了南林。


    “我已经记下来了。”徐青似是轻轻哼了一声,临一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听清。


    “哦挺,挺好？”


    看着徐青的眼瞳，临一说道。


    “嗯，”徐青点头,又调开了个人界面。


    上边是通关第一轮检测后他所得到的道具。


    【道具：天鹅翼。】


    【道具说明：使用天鹅翼的玩家将在十五秒内免疫所有副本伤害（仅限于视力检测中使用）。】


    他又抬眸看向临一,两人之间分明什么也没有说，临一却自动抬起了手,仍由那丝线扎进自己的关节。


    这下，他便能算作徐青的[附庸]，会被大部分单人道具默认为徐青的“一部分”，从而纳入生效范围。


    “准备好了？”徐青反问。


    “当然。”临一清楚这个道具的生效时间极短。


    【玩家徐青使用x道具：天鹅翼。】


    灰色的绒毛围绕在二人身边，宛如才破壳不久的小天鹅身上的绒毛。


    而在道具生效的一瞬间,临一便背起徐青，朝他所指明的目的地奔去。


    “你确定是这儿吗？！”


    赶路期间，临一没忍住开口询问。


    “”


    徐青的呼吸重了些许,临一又说，“不是怀疑你判断的意思”


    仍旧没有回答,徐青的手按在临一的肩膀上,一只精巧的木偶鸟忽而朝天空飞去。


    可它却在下一秒便被燃烧了个干净。


    徐青眉头一皱，忽然开口，“右前方，十米,停下。”


    “嗯。”临一正色回答，神经高度紧绷，随时等待着徐青的指令。


    两人赶在[天鹅翼]失效的前一秒，停在了其中一块格子区域。


    临一感觉徐青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肩膀，这是他要下来的意思。


    于是临一顺势松了手，同时询问，“怎么回事？”


    徐青神情凝重，“如果不停下来，你会在道具失效之后瞬间燃烧。”


    临一：“啊？！”


    “火种。”徐青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们刚才前进的路上，那是由深至浅的蓝色，如调色盘般标准排列。


    刚才他放飞的那只鲁班鸟也是在飞出范围后才开始燃烧的，像是一种延迟惩罚机制，而非常见的及时惩处。


    “那我们怎么办，这里被红色包围了，”临一四下里观望，又抬头扫过倒计时，又说，“而且没剩下多少时间”


    “你说什么？红色？”


    听见临一的话语，徐青眼神一凝


    “南林！”


    阿斯莫德疯狂地摇着南林的肩膀，那人却没有给出一点儿反应。


    他像是入定般凝视着自己的倒影。


    这是一种格外奇异的感觉，像是自己的左手牵起了自己的右手，熟悉的体感与温热一同传来。


    他记得这个格子里没有颜色。


    正因为没有颜色，所以最后变成透明了吗？


    难道说，每一块格子的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惩罚效果？


    既然是这样，又怎么才能进入颜色正确的区域？


    南林缓缓蹲下身子，伸手试图触摸“镜面”。


    倒影里的人也和他做出了完全相同的动作。


    闻无伤站在一边，默默注视着南林的全部动作，没有出手制止的意思-


    高塔上，M身后的助理小声地提醒，“工，工厂有规定视力检测的最高死亡率，您”


    “我已经在放水了，你没有看出来吗？”


    闻言，M却不急不忙地反问，言语中竟然还透出丝丝缕缕的无奈，“在我已经放水的情况下，死亡率如果还超过了工厂的最高指标，那就不是我的问题。”


    “这时候，工厂，或者厂长先生，就应该思考，工厂近些年生产人偶的水平是不是有所下降。”


    “毕竟”M忽然摘下口罩，露出苍白脆弱的皮肤，最后一句嘲讽堪称锋利，“总不能让我帮他们作弊吧？”


    助理随着他的靠近而后退，直至后背抵上冰冷的栏杆，才恍然回过神来。


    再次望去，只能看见M离去的背影。


    独行者。


    自负、狂妄，又不切实际。


    他方才在心中念叨完，便又听见M的声音远远传来——


    “劳烦帮我公布检测结果，呵如果还有人能够活下来的话。”-


    锈场内的人自然没有发觉高塔上的变动。


    南林仍旧被困，阿斯莫德扒拉着他伸出的手，嚷嚷道，“南林！你要是再不收手，我就咬你了。我，我咬人可疼了！！！”


    仍旧没有反应，南林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脚下的黑色土地吸引，对外界的感知力变得极低。


    阿斯莫德试探性地张开嘴，比划了几下又收回了尖牙。


    “没用，只能等他自己出来。”


    闻无伤头一次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弯腰将阿斯莫德提了起来，又说，“最多再等一分钟。”


    “你什么意思！”


    阿斯莫德忽然回头，应激的竖瞳缩成了一条极细的细缝。


    “喂喂喂，冷静一点，”闻无伤举起双手，脸上又露出他习惯的笑意，带着懒散，揣着明白装糊涂，“倒计时要结束了。”


    阿斯莫德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倒计时已经逼近一个极其危险的数字。


    【1：12】


    不到两分钟。


    “那你走吧。”


    阿斯莫德重新蹲在南林的肩上，像是一切预言里都会出现的神秘黑猫。


    闻无伤半眯着眼看着它，眼瞳中翻涌着许多情绪，随后他嘻嘻一笑，说道，“嗯，终于要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阿斯莫德便听见了一声轻响。


    像是厚重的玻璃裂了一条缝，又像是冰川外壳缓缓化开南林甩了甩沾血的右手，摘下手套，凝视着上边多出的细碎伤口。


    他似乎有些呆愣，最后潦草地在身上擦了擦血渍。


    【0：32】


    他在出来后就发现自己的感官恢复了正常，垂首看向地面，那是鲜亮刺目的红色。


    【玩家南林使用道具：天鹅喙。】


    类似于鸟类振翅而起的声音响起，再一眨眼，四周纷杂的颜色又变了个彻底。


    好巧不巧，拥有正确颜色的格子就在他们的脚边。


    南林解释了一句，“我们之前看见的颜色是错误的。”


    “你怎么知道？”阿斯莫德顺嘴就问了出来。


    南林揉了揉它的脑袋，又说，“刚才看见了。还有，记得这个检测的主题是什么吗？”


    阿斯莫德张了张嘴，沉默下来。


    主题是“视力”。


    所见即为真实？


    这一点在游戏中并不适用。


    南林在倒影中看见了自己，某一个瞬间他们甚至五感相通，可以通过另一个“自己”，看见“他”所在的世界模样。


    南林发现，里边的“自己”所看见的锈场，和他真正所在的锈场完全不一样。


    而且，如果说道具的刷新需要使用，那么[天鹅喙]为什么会存在？


    所以他怀疑，这片锈场，可能从第三轮测验开始时就被干扰了。


    自己以为下一步踏上的是无色地面，实际上却是色彩浓郁的赭红。


    南林又握了握手，眉眼微垂，看不清喜怒。


    他其实出来得并不轻松，手上的伤口是被另一个“自己”以世界线割出来的，深可见骨，直到现在也无法发力。


    如果他继续沉迷于那更加清晰的世界，可能真的会被另一个“自己”占据身体。


    不过博弈是双向的，期间，南林也成功借用另一个“自己”的眼睛，看见了这座人偶工厂的全貌。


    这是一个环形世界，人偶工厂便处于这个环形世界的[平衡点]上，也就是世界的中心。被无数[核心质]所包裹，免受外层世界的风暴干扰。


    而这个工厂有着无数条面向外层世界的输送管道，里面运输着一批又一批通过检测的“完美人偶成品”。


    “恭，恭喜你们成功通关视力检测第三轮。”


    陌生又带着些许青涩的声音响起，南林望向高塔，发现W早已离开。


    “存活人数：10，死亡人数：20，死亡率：66.7%.”


    “视力检测（测试），综，综合存活人数：10；检测数量：109；最终存活数率为：9.17%；远，远低于，低于往届63%存活率。”


    这个助理都快要哭出来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念完了最终结果，补了一句，“听力检测将会在五个小时后开启，休息期间可以在规定地点进食或睡眠”


    到了最后，南林便不再听这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咬着绷带给自己惨不忍睹的右手包扎，乌黑的眼睫随着动作不时轻颤。


    而在他旁边，阿斯莫德宁愿自己飞着也不愿意落在闻无伤的肩上，这人好笑地逗它，“为什么怄气？总得让我死得明白点？”


    阿斯莫德甩了甩尾巴，它才不想和这个无情无义的人交流，空气会变臭的。


    闻无伤越发觉得这只恶魔有趣，以他对南林的熟悉程度，自然是知道当时的南林没有致命危险，自己的停留反而会给他带来不便。


    用他哥的话来说，就是——不要过多干预南林的事情，他在大部分情况下都不算是个人。


    又比如，闻无伤现在也能大概看出来，南林已经得到了极其重要的线索，现在正闷声谋划着什么具有足够杀伤力的坏事。


    如此种种，都是自己在进来半个月后都没能摸清的存在。


    闻无伤叹了口气，却又瞥见一个熟悉身影。


    “草。”


    他低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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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人偶补全工厂：10


    这一声吸引了南林的注意,只见他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


    闻无伤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才说，“这座人偶工厂里有一只游荡的顶级人偶,游戏说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帮助,但实际上,呃”


    自己该怎么说,那只人偶其实有强烈的雏鸟情结？


    然后自己又是把他救出来后，被他看见的第一个人？


    闻无伤在内心作出决定，如果令善那家伙敢在南林的面前叫自己[妈妈],那么自己明天就能吊死在这座工厂的大门口。


    南林饶有趣味地观察着闻无伤的表情,眼见各种难以启齿的神情从中一闪而过，他眼底的好奇越发浓重。


    闻无伤咬着牙,默默地朝后退了一步，并且侧过身子，企图融进阴影之中。


    他这次是幸运的，那名叫[令善]的人偶似乎没有发觉他的存在，绕过了锈场,脚边急促的朝工厂主厅走去。


    南林能明显地感觉到闻无伤松了一口气。


    他敛着眉眼，眼底划过一丝可惜。


    而在锈场内，M的助理抬手输入指令,随着绿色的通行图标亮起，密不透风的铁网围栏中忽然打开了一个豁口。


    又听他说道,“请有序离开,稍后会有其他检测官带你们去休息。”


    周围又传来了低语声，南林带着阿斯莫德，迈步跟上人流。


    期间他眼尖的看见了从其他锈场中出来的人偶，他们的人数要明显多于自己这一批。


    粗略估计,也至少有两三倍。


    走了有一段路，两侧便出现了许多正在工作的大型机械，轻微的嗡鸣声却像是钻进了他们的耳朵，带来难以言说的烦躁。


    阿斯莫德的满瞳随着时间流逝逐渐收缩成细线，它龇着牙，本能地想咬什么东西。


    南林发觉了它的躁动，脱下另一只手的手套，将食指伸去它的嘴边。


    “咬吧。”


    他说。


    阿斯莫德摇着头，伸出爪子将南林的手给推远，目光游移在闻无伤身上。


    闻无伤见状，痛心疾首道，“我就知道你小子记仇！”


    随后捂着脸伸出手，将阿斯莫德给抱了过来。


    “单以力量来说，它接近成年了。”


    南林又补上一句。


    闻无伤头也不抬的，“你是打算把它送回深渊？”


    “”南林没有搭话，只是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谈话间，几人已经到达了统一休息的主厅。


    南林仰头看去，发觉这地方像极了副本外游戏大厅的缩小版，整体呈现出一个大到有些空旷的椭圆形，自二楼开始便是一间接着一间的房间。


    “看，那些门前挂着毛绒人偶的，就说明里边有人。”


    闻无伤做出了解释，这时，他才终于像一个已经在这个副本呆了半个月的顶级玩家。


    南林抬眼看去，果不其然，许多房间的门口都挂有一个简陋的人偶娃娃。


    它们的眼睛宛如孩童画出的“×”形涂鸦，嘴角无一例外地朝下撇，有些娃娃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水。


    但更令南林在意的，则是它们的数量。


    一些房间门口仅挂有一只人偶娃娃，但另外一些则挂着两个，甚至更多。


    他开口询问，却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这些人偶娃娃的数量代表着房间内的人数？”


    “是的。”


    闻无伤不断点头，又说，“那些人偶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房间里的人在做些什么，也算是工厂的一种监控手段。”


    南林忽然看向某一间房门外，三只打架的人偶娃娃，陷入了沉思。


    “就是这些，各位，作为你们下一轮的检测官，我们五个小时后再见。”


    带着他们离开锈场的人说完这最后一句，便扶正礼帽转身离去。


    南林则透过这人的背影，注意到了这里的标牌。


    [海拔：300米，心脏集聚之地。


    污染程度：极低（绝对安全）。


    储存物体：三级以上人偶、羽绒、糖果、巧克力河流、扭蛋机。


    提醒：污染物并未入侵心脏，是一个理想的居住地点。]


    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全貌之前，南林或许不会注目这个标牌上写着的“心脏”两字。


    但是现在。


    心脏


    身处这个环形世界平衡点的人偶工厂，会不会也正在充当着一个“心脏”的角色？


    南林对闻无伤说道，“帮我看好阿斯莫德。”


    因为静默期的存在，南林没有办法随时收回它。


    而这只恶魔现在睡得天昏地暗，勾起它的翅膀，还能看见薄翼上纵横交错的细密血管。


    “知道，大概多久回来？”闻无伤扬眉，“之前视力检测的时候，这只恶魔可还在骂我见死不救。”


    “不知道，可能要一会儿。”南林回答，面上微露笑意。


    闻无伤站在原地，看着这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早在视力检测第三轮的时候，南林便通过另一个“自己”的眼睛，察觉到了这里的蹊跷。


    在这座巨大的、专供尚未通过检测的人偶休息的地底，还有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


    那是另一个“自己”，也尚且看不清楚的地方。


    而越想要藏匿的，往往越代表着真相。


    南林重新戴上黑色皮革手套，背上单肩包，检视四周，将自己的身形全数隐没在阴影之中。


    粗略扫过一眼，明面上没有任何一条能够进入地下的通道。


    他便站在门口，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


    大概过去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一个穿着不同制服、脸上还带着护目镜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是谁？


    直觉驱使着南林跟了上去。


    他跟着那人开始绕路，期间打开了三扇大门，记住了其中长达九位数的密码锁答案，才终于踏进了一处装修风格迥异的长廊之中。


    随着前进，周围的光线变得越发昏暗，恍惚间南林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锈场。


    借着大厅处仅剩的光源，他能看见前边的人拐进了某个转角。


    以那人的行动速度来说


    南林停留在原地，在内心默数了十个数后，才再次跟了上去。


    狭长的走廊逐渐变得宽阔起来，临近末尾的一段路却显得无比黑暗。


    原本完好的管灯像是被什么东西所打碎，玻璃渣掉了一地，一不留神就会踩上好几颗碎屑，在下一次落脚时发出硬质物体划过地面的“咯吱”轻响。


    南林不得不再次放慢脚步。


    抬眼望去，前边那人的身影正好消失，随之传来一声干净利落的关门上锁声。


    他沉下心神，继续顺着长廊走去，在路过一个又一个大门紧闭的房间时，内心的疑惑也变得越发浓郁。


    就像是在深入什么不知名生物的巢穴内部。


    南林虽有不确定，却并没产生什么恐惧感。


    他走到了一个大门敞开的房间前，发现正对着门口的地方，竟然还摆放着一台后壳掉漆的老式电脑，偌大的机身看上去格外笨重。


    他蹙着眉，发觉电脑没有受到实际性的破坏，便试探着按下了开机键。


    显示屏很快便亮了起来，显示着加载界面，而在微弱的蓝光照亮下，南林发现地上还有一个被打翻的座机，旋转缠绕的电话线像是被剪断了。


    他又抬头看了眼显示屏，预估着距离开机还有些时间，便低下头，捻着手上的电话线。


    剥掉外边的绝缘皮，就能看见里边的金属丝，伴随着一股奇特的气味一起散了出来，说不上好闻。


    他捻着金属丝，拿掉下来的漆皮捆在一起，试图修复这截电话线。


    但变故突生，南林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来不及多想，他随手找来一块蒙尘的布料，可能是桌布，又或许是谁人不再穿的衣物，搭在了亮起的显示屏上，人则朝房间更里面躲去。


    虚掩着的门隐隐透出外边微弱的光亮，来人很可能不止一个。


    南林躬身躲进了一个办公桌之下，握紧双手，复又松开。


    但愿他们不会进来。


    可事与愿违，随着“吱呀”的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了。


    压低的对话声随之传来。


    “嗯？这里还没有其他的检测官住进来？”


    格外耳熟的声音，南林几乎是在一瞬间辨认出来。


    是M。


    他居然也在这里，而且他说的那句话


    难道这里是所有检测官x休息的地方？


    “没有，在她离开之后，直到现在都还空着。”


    有人给出了回答。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M的语气仍然令人不适，听他微微停顿后又问，“听说厂长还收留着令善那个傻子？”


    “是，听说总检测官是在半个月前，被一只新人偶给救出来的。”


    “救出来的，呵，我是说他的脑子怎么出了点问题。”


    又是一阵微小的动静传来，南林听见了什么东西被猛然掀开的声音。


    应该是自己盖住显示屏的遮挡物。


    他忽然察觉不对劲，心中弥漫着不安，开始缓缓挪动身子，近乎以一种匍匐的姿态转身。


    “不过您在找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稍显稚嫩的询问声再次传来。


    “在找什么？”


    M故意拉长了语调，南林很难想象，以他那张僵硬又面无表情的脸，会说出这种语调的话来。


    “当然是在找偷偷溜进来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