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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被迫养成阴暗大魔头 20-25

20-25

    第21章


    “因为, ”季安栀郑重拍他的肩,“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走夜路杀人需要灯。”


    她把坚果灯怼进了江允怀里。


    江允怔然沉默了一瞬, 很快又忽然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永远都会违背他的预期。


    季安栀:?


    季安栀不理解大魔头的笑点,却见他笑着笑着, 又收起了笑。


    季安栀难得反思自己。


    她的话没有虚情假意,师徒情深,没有客套。


    只有实用性。


    多好啊!


    “阿弥陀佛, 多谢师尊。”


    江允将坚果灯收进乾坤袋, 季安栀忽然想到墨镜, 又把墨镜放他面前:“还你。”


    江允伸手接过,指腹轻轻摩挲了几下镜架, 方也收起来。


    空气骤然沉默了, 温暖的隔间中,隐隐蒸腾出淡淡的失落。


    血梳忽然翻转起来, 若隐若现的发丝仿佛发现了什么,如风筝线一般直楞楞往空中冲。


    江允当即接住血梳:“走。”


    季安栀一把把自己的坚果灯抱起来。


    江允一个飞身从窗户跳了下去。


    季安栀被他扯住血线,也飞到了楼下。


    季安栀冷不丁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好像特别在意自己有没有跟上。


    难道……


    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合格教师的模样!


    也是, 如她这般能教出一个“尊师重道”的大魔头的老师, 千年难遇, 难道她当真在为人师表上颇有天分。


    可惜,当初就该选师范专业的,国家失去了一个特级教师!


    我为国家感到惋惜!


    江允回过头,忽见季安栀一脸欣慰地望着他:“不要急,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江允:?


    些微莫名其妙……


    二人逆着人流,追到一府邸门口。


    路边停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一男一女立在马车前互相行礼道别。


    男子身形较为瘦削,背对着二人,身着官服,那女子衣裙华贵,金钗玉珰,二十大几的脸却憔悴不堪,已有明显的皱纹。


    “长公主府?”季安栀扒拉着江允的头,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想看得更清楚,“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长公主尚未在苏府旁建府,所以这是真正的长公主府,那门口的女子,定是长公主,那男子便是苏状元郎。”


    江允默默拂开她的爪子。


    苏状元行礼后上了马车,长公主便抱着精致的手炉,立在门前,面露担忧地目送苏状元离去。


    门口的侍卫颇多,似乎在排查有没有偷听者。


    好在有江允在,凡人发现不了她们。


    “奇怪,这么有钱的长公主,马车却如此丑陋不起眼,就像是特意掩人耳目似的。”


    季安栀拍拍江允,“你觉得呢,为师考考你。”


    是真考,还是根本就不知道……


    江允拿起血梳:“苏状元有异。”


    季安栀竖起手指,歘地点燃指尖灵火,往坚果灯里一点。


    棕色的坚果亮起诡异的蓝光。


    “正是夜黑风高夜,走,我们举灯尾随苏状元。”


    江允不想。


    江允先行走了。


    马车穿过中央大街,出了遂城中心地带,越走越远。


    江允脚力不错,灵力加持下,可以跟上马车的速度,季安栀却飘累了。


    主要是她是个灵体,这个灯好大,好重!


    “他是不是故意在绕路,都绕了好些圈了,天都快亮了,如今至少都出三环了,这苏状元是要去郊区抛尸吗?”


    她扯住江允的袈裟:“徒儿,你有没有听过背负以渡的故事,就是一个老师年纪大了,学生因为崇敬他,会背着他渡河。


    常言道,侍师如父……”


    江允:……


    他深吸一口气,又吸。


    他停在房檐上,忽然转过头。


    季安栀紧急刹车,差点穿模。


    一年多未见,季安栀那句“长高了”并非玩笑话,少年人抽条似的,比之前至少高出一个头。


    月光下,他昳丽的面容仍挂着温润的笑。


    季安栀目移:不愧是大魔王,生气了也不忘凹人设。


    未说一语,他只冲她蹲下身:“师尊,请。”


    孝顺!


    季安栀不跟他客气,果断攀上他的肩。


    “师尊,可否将灯放下。”


    “不可,要有节日氛围。”


    之前在沸雪镇,他也不是没背过她,但那时候说是背,更像是季安栀这个女鬼扒拉着人家的肩,从前面看挺唬人,从后面看就像个青蛙。


    但这回,是正儿八经的背。


    小和尚在这隆冬只着三件衣服,金色的海青与赤红的袈裟,乳白色的里衣。


    背极瘦,硌得疼。


    “啧。”


    江允认真跑着,听到声音,耳尖微提:“师尊又怎么了……”


    嘴里忽然背塞进一口肉。


    江允:?


    “师尊……”


    季安栀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口接一口地投喂。


    约会套装,什么美食都有。


    季安栀不断从里面挑出营养价值高的东西,一股脑往他嘴里塞。


    江允干脆不说话了,一口一口吃完。


    吃到最后,忽然大脑放空了一瞬。


    他竟然没考虑这些东西有没有毒。


    竟毫无防备吃了下去。


    今日他味觉尽失,食之无味,也不知她喂了他什么。


    直到被塞不下了,江允忍无可忍别过头,浑身散发出最初的狠戾:“季安栀!”


    喊大名什么的,季安栀根本不怕,反而倒打一耙:“为师至理名言第十二条是什么,你说!”


    江允:……


    他从回忆里她说的众多垃圾话中,扒拉出几句勉强有用的东西,以时间顺序排列,选出了第十二条:“身体健康要排在第一位。”


    “对!”


    江允暗自松了口气。


    “你骨瘦如柴,不吃点东西补充营养怎么行!”


    “师尊,修士金丹期便已辟谷了。”


    啧,对哦。


    季安栀忽然抬起手:“快看,马车停了。”


    拙劣的转移视线的方式。


    二人停在不远处的房顶上,江允将她放下来,拇指轻轻擦了擦嘴角,好多油……


    用了几道净尘咒。


    季安栀将兜帽往前扯,遮住口鼻,掩饰尴尬。


    “你就说好不好吃吧。”


    江允沉默了一息,点头:“尚可。”


    季安栀感觉自己找回了一点排场,又活过来了。


    好吃你还嫌弃什么,死小孩,口嫌体正直。


    底下马车停在了一栋五进大宅院前,上书“李府”。


    季安栀:“最近身边李姓人士的含量是不是太高了。”


    此处已是遂城的边角,但又比其他方位更靠近皇城,住宅都相对较大,且十分安静,有点像现代建在城郊的别墅区,虽然远,但住的都是有钱人。


    明火节,应当家家户户挂一排灯,图个吉利,偏生这条街上的人家,都只零星挂了两个灯笼,颇为敷衍。


    季安栀:“我懂了,这是有钱人安放外室的地方。”


    “外室?”


    “你不懂,就是有的有权有势之人,比如王公贵族,世家大族,在外头有了身份有问题,或者不方便带回去的人,就在偏远的地方安置好,过一段时间有空就过来见个面。”


    “见面?”


    季安栀按住他的头顶,手腕一转,强迫他看马车:“小孩子不要问太多,尤其是你,一辈子也涉及不到这个领域。”


    佛法中,对情之一事探讨甚少,悟心大师也从未提起。


    红尘之事,江允将其归之为“贪欲”的一种。


    沉默中,江允按照自己的思路理解了刚才那番话:“那徒儿便是师尊的外室。”


    季安栀:??????


    江允:“师尊在冥界悉有权有势之人,我于师尊是不方便带回、提及之人,也是身份有问题之人,过一段时间,得了空,你我方能见面。”


    季安栀:真是开了鬼眼,见了鬼了。


    “我不喜欢小屁孩。”


    江允:?


    江允懂了,喜欢,才能叫外室。


    那头苏状元已经下了马车,走进府内。


    “这个死渣男。”季安栀气势汹汹,“走,我们进去看看,你戴上墨镜,免得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场面。”


    季安栀直接穿墙而过,江允扫了一眼门口看似是普通家丁,实则都是练家子的侍卫,用灵力将他们扫晕。


    好大的宅院!


    这苏状元好大的手笔!


    季安栀为长公主感到不值:“你不是有那个什么留声珠,给我一个。”


    江允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留声珠,还没递出去,又重新换了一个。


    季安栀没发现,接过珠子,顺着血梳的发丝指引来到一卧室的窗下。


    鬼生第二次听墙角,就献给这个渣男。


    她偷偷把留声珠用灵力送进去,拉着江允扒蹲在窗户下头。


    屋内的人影投到窗户上,如干柴烈火,乍一碰到就难舍难分。


    季安栀咬牙切齿。


    “苏儿,今日明火节,街上可热闹。”


    “万家灯火,热闹非凡。”


    季安栀:?


    不儿,苏儿?


    季安栀眉头皱了起来。


    “苏儿,朕好想你,快快唤朕一声。”


    朕???


    季安栀整个五官都皱了起来。


    甚至下意识伸手,把江允耳朵死死捂住。


    “苏儿,你唤朕一声郎君吧,你不知道,朕每日在朝堂上见到你,有多痛苦。”


    “陛下……”


    “你若不依,我便干脆将你女扮男装之事公之于众,将你收入后宫。”


    “不要,陛下……”


    哈?!!!


    猝不及防好大一口瓜。


    窗户上的人影愈发黏糊。


    季安栀不客气地把手伸进江允的乾坤袋里,掏墨镜强行给他戴好。


    她用法力在他眼前写道:


    【少儿不宜】


    但江允很想说,师尊,这墨镜挡不了一点。


    眼看着里头越来越激烈,季安栀的手悄悄往前挪,顺带帮他遮住了眼睛,再上一层保险。


    他可不想小魔头被带歪啊!坏人也是有阶层的,魔头和采花贼是一个天一个地!


    然后她偷偷仰起头,就着窗缝,想要往里看个分明。


    虽说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但不妨碍江允知道里面人在做什么。


    男女媾//和,方能传宗接代罢了,与动物无异。


    而贪爱则如箭入眼目,令众生痛苦颠倒,唯有拔出,方能清明。


    江允的神识如密密麻麻的根茎,也如密密麻麻的触须,千丝万缕地飘出来。


    一根一根,一点一点,无形中护住了季安栀的眼睛。


    【师尊亦不宜】


    第22章


    季安栀只觉眼前一黑:这怎么还能拉灯啊?


    屋内忽然传来打翻花瓶的声音, 有人正冲门口而来。


    被发现了!


    季安栀下意识一把拽住江允的后领,使出赚钱的劲儿一提:“跑!”


    屋门被踹开,一男子匆匆裹紧里衣, 发丝凌乱地冲出来, 一脸盛怒:“岂有此理,来人, 有刺客!”


    一袭晚风吹掉了季安栀的兜帽,露出一头银霜般的白发,像化为白练的月光。


    那皇帝与她四目相对, 二人具惊。


    他直直愣在原地, 晃了神, 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来人!来人!”


    甚至自己追了出来。


    季安栀惊魂未定,忙拽着江允飞速逃离。


    她哐哐把500点声望兑换成50系统点数, 疯狂往自己的体质上加。


    双腿像是长了毛变成了飞毛腿, 闪电般冲了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拽着江允一路逃回了苏府。


    季安栀发自内心感叹:“狗仔这行真不是人做的。”


    那头江允几乎是被她扛回来的, 此刻没事人一样掸掸自己的袍子,双手合什:“师尊可知你我为何会暴露?”


    季安栀:“一定是那狗皇帝做贼心虚!”


    江允:……


    “师尊,因为你的灯太大了。”


    季安栀:……


    确实。


    她方才扒拉窗户的时候,坚果灯被她扛在背上,从屋里看过去, 像有一个巨大狮子头精。


    季安栀果断道:“这都不重要。”


    江允:……


    季安栀立刻转移话题:“你方才有没有见到那皇帝的真容。”


    江允难得沉默了。


    他被季安栀一手拎走的时候, 整个人几乎都横飞了起来。


    那皇帝出门后确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但他并不能靠神识识别一个人的长相,更多是识别人的原身、识海,或是灵力。


    凡人身上也有灵力,不过很细微, 那皇帝与其他凡人唯一不同的,不过是多了真龙之气。


    “你没发现?”季安栀激动地揪住他的衣领,后怕地说,“简直就是年轻版的李道长,这不可怕吗?!


    李老道年轻了!”


    江允淡定拂走她的手:“李京岸?”


    “重点是年轻版!像被公司包装过一样,同一张脸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差距,李道长怎能丑成那样?男人不捯饬真是另一个物种,我都要做噩梦了。”


    她死死抓住江允的肩:“答应我,千万别变成李老道那样!”


    江允:……


    他忽然想到什么:“原来如此……阿弥陀佛,看来此事过后,师尊要与我回沸雪镇走一遭,与李京岸当面对质了。”


    “不过,”季安栀秒变严肃脸,“虽然只得一瞥,为师却发现那狗皇帝的身上有很浓重的阴气、死气。”


    江允拿出血梳,血梳上的发丝却断了一样,耷拉在他的手心:“方才我已确定,与血梳有连接之人,是苏状元,或者说,是五百年前的,苏家大小姐。”


    季安栀严肃的觑起眼睛:“好大一口瓜,一口吃不下。


    下次还想吃。”


    江允无话可说。


    季安栀:“那我们可以蹲守苏状元,我俩如今住在苏府,属于‘近水楼台先得月’。”


    江允: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但我们得先弄明白,那苏小姐到底怎么回事儿,鬼的事,只能问鬼了。”


    季安栀掏出丑陋的喇叭,开始对着院子召鬼:“请遂城的鬼听到广播后立刻到苏府的院子里集合,请遂城的鬼听到广播后立刻到苏府的院子里集合,重复一遍……”


    江允攥起佛珠,亦不反对,静静看她表演。


    这一声“广播”声传千里。


    凡间的鬼最多见过一些能看见鬼的能人异士,何曾听过这集体广播。


    刻在骨子里的凑热闹之心登时起来了,说什么也要来看看。


    季安栀原以为来的还是如沸雪镇那样的一年二年鬼,谁知道钻出来的全是一些封//建余孽。


    一个个挺着大肚子,缠着玉腰带,穿金戴银,面色红润,好些个来的时候还左拥右抱,目中无人。


    全是官老爷。


    说什么死后都是平等的,就是废话。


    这群官老爷有儿女稳定的祭拜,死了以后也作威作福,抢人家百姓鬼的祭品,奴役人家百姓鬼。


    好几个小鬼为了混口祭品,做牛做马。


    季安栀瞬间怒火中烧:傻缺领导死了还是傻缺领导,牛马死了还是牛马,还有没有天理了!


    俗话说得好,皇城脚下都是官,那鬼官一个接一个的来,一个比一个派头大。


    一来就开摆:“哪来的小小女鬼,在此大呼小叫,要么给爷爷我磕个头,爷爷我看你长得不错还能放了你,要么,等着给爷爷当暖脚布。”


    暖脚布?你丫有脚嘛你。


    季安栀直接从系统商城里,怒买三根锁链。


    【锁链,普通的铁链,唯一优点是牢固】


    “我哪来的?我是你丫判官祖宗!老凳西!”


    季安栀在人间,对才死几年的鬼算是越级碾压,只是这些官老爷不愧受尽香火,十分耐打。


    季安栀也不怕,耐打没关系,老娘多给你几拳,醒醒你的猪脑!


    她甩出一根手臂粗的铁链,把一群连飘都歪歪扭扭的官老爷鬼全都勒脖子拴住。


    那领头的长得像胖头猪一样的官老爷鬼还不服:“你个贱//婢胡说八道!书上都说冥界索命的是牛头马面!”


    季安栀:“牛头马面,简称牛马,有问题吗?老娘我上辈子牛马,这辈子专收你这种耍官威的猪,好叫你们知道,活着的时候种了当傻缺领导的因,死了就要吞老娘赐的果!”


    江允便立在一旁。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季安栀用起他的灵力,忒不客气。


    大把大把抽。


    她好像很生气。


    江允的神识能感受到疯狂的戾气如大火燎原般蔓延。


    她好像,当真是个恶魂。


    恶贯满盈。


    江允只能边打坐吸收灵力,边感受她上蹿下跳,一会儿一个飞踢,一会儿一个扫堂腿,一会儿一个上勾拳,一会儿甩出锁链抽鬼,把在场所有官老爷鬼都治得服服帖帖。


    半个时辰后,被召唤来的官老爷鬼才全被收拾完,季安栀花完了3条铁链,原本只剩下19声望,但因为这一通“单鬼群殴众鬼”的戏码,足足多了1050声望。


    首都的鬼就是不一样哈,声望给的都多。


    你的声望?老娘的了。


    她撒了一把纸钱,让其他鬼都走。


    等其他鬼一口一句谢谢逃离后,最肥的那个官老爷鬼小眼睛还冲着跑走的鬼瞅,好似她一走,他就要加倍奉还似的。


    她轻笑一声:“你瞅啥?”


    那鬼吓得一个哆嗦:“不敢瞅,不敢瞅!”


    她一脚踩上肥鬼的脸,拽住他的小辫子:“现在你祖宗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懂?!”


    肥鬼吓得双下巴直颤。


    江允趺坐在一旁,默默转动数珠。


    “在座的各位如果能给出更有用的情报,奶奶我也不介意给各位一个为我打工的机会。


    当然,没有工资,纯出卖灵魂,一天十二时辰工作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


    众鬼:???


    “谁回答地最好,最快,最多,谁就能抢到这个光荣的机会,叮叮叮,准备好了吗?!”


    众鬼:“准备好了……”


    “大声点老娘听不见!”


    “准备好了!”


    江允:……


    “第一题,状元郎真身究竟是谁~


    抢答!”


    一个年纪小点的鬼猛地抬头:“我我我,我知道,状元郎是苏旎,祖宗你就放了我吧呜呜呜。”


    季安栀:“你放屁,苏旎五百年前就死了,在冥界都变成老烟鬼了。”


    众鬼:?


    “确是苏旎啊,我的二十世祖奶奶还没投胎的时候,她就躺在棺材里了,和苏家祖堂画像上的一模一样啊!”


    季安栀寻思苏旎死在五百多年前,正常和她同辈的人,都去冥界了,这里人不太清楚也正常。


    她一锁链甩向脚下的死胖子:“第二题,为什么她又活了!”


    死胖子被踩得受不了,忙举手:“我知道,我知道……五年前,苏侍郎尚未致仕,当晚我正在挑选鬼妾……”


    啪!


    季安栀赏了他一个大逼兜。


    “说重点!”


    “啊啊,重点就是当时正是太子殿下的当今圣上,为了皇位半夜来苏府暗会苏尚书时,为讨好苏尚书,说来都来了就顺带参拜一下苏家祖堂,结果对苏旎的画像一见钟情!”


    在场所有鬼都沉默了。


    就连江允推数珠的手都停下了。


    季安栀:“哈?”


    “是真的!本官,不,小的不敢骗您!后来有一天半夜,小的在挑选鬼妾……”


    季安栀揪住他的衣领:“你怎么老挑鬼妾,死都死了,你还要和人家睡//觉啊?”


    那胖子面露羞涩:“我,我邀请她来我的棺材,盖棺躺一块罢了。”


    季安栀“啪”一声拍大腿,冲江允摊手,仿佛在说:听到没,总有人会进入你的棺材,为师的棺材铃声大有可为!


    江允:……


    胖子继续哽咽着说:“小的那晚亲眼所见,太子殿下带了一批暗卫入了苏府祖墓。”


    众鬼:???


    所有鬼都瞪大眼睛看过来。


    胖子:“小的看见太子殿下撬开了苏旎的棺材,里面躺着一具白骨,和一具未腐化的尸体,那尸体,正是现在的苏旎。”


    季安栀仿佛听了一段天书。


    她懂了,狗皇帝有恋尸癖!


    可是按照江允的说法,苏状元的尸体也躺了五百年,五百年未腐败,怎么可能?


    所有鬼抻长了脖子:然后呢!


    胖子:“然后,我就看见金光一闪,太子殿下和苏旎在棺中跳起了舞!”


    江允忽然站了起来。


    季安栀:“你你你,你也要跳舞吗?”


    江允:……


    江允温笑道:“敢问这位施主,后来陛下是不是晕厥了,遂城的莲花也在一夜之中盛开?”


    胖子激动点头:“确实是!那一晚所有的莲花都盛开了,震惊整个遂城。后来太子殿下是被抬出来的,小的实在好奇,就跟了一路,没进皇宫时他就醒了,他还以为那段舞只是他的一场梦。”


    季安栀:“太子醒来还是很感动?”


    江允:?


    胖子一本正经:“太子确实很感动。”


    江允:……


    江允深吸一口气:“阿弥陀佛,贫僧已经知晓了,陛下有根器,他用根器复活了苏旎。”


    众鬼惊呼:复活?!


    季安栀:“徒儿,你脏了。”


    江允:……


    他笑了笑:“师尊嫌弃我吗?”


    还没等季安栀回答,胖子忙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后来返回苏府,那棺材里就空了!正是那晚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复活了她!”


    季安栀也点头:“怪不得当时小魔头你轻轻一拍那棺材板就被掀飞了,原来早就被打开了,不过还是她们家棺材质量不好,大家以后还请告诉后辈们,到沸雪镇购买棺材,耐用又好看,还自带语音哦~”


    众鬼:?


    “对了。”季安栀转头,忽然收笑,将灵力注入锁链,狠狠一勒。


    那胖子只感觉灵魂被一阵大力攥住,仿佛被绞首一般。身死多年后,再一次感到窒息之感。


    “救……救……”


    轰!


    魂魄如萤虫,转瞬即灭。


    方才还能在这里说话的胖鬼,被季安栀用110的灵力,生生绞至魂飞魄散。


    月光下,季安栀银白的长发随意挽着,随风飘扬,徒增了几分森然。


    “答得不错,赏你一死。”


    她转过头,看向瑟瑟发抖的众官老爷,勾唇笑了:“第三题,是选择题,大家听清题干哦~


    季判官为在座官位最高的诸位鬼留了两条后路。


    第一条,永永远远为本判官无偿打工。


    第二条,永世不得超生。


    叮咚~~时间到,谁来抢答~~”——


    作者有话说:恶鬼自有恶鬼磨~


    江允:我信她是恶魂了


    第23章


    江允从前对季安栀的身份有多怀疑, 如今就有多沉默。


    季安栀边大笑边一个一个将那些官老爷勒得魂飞魄散,吓得原来还有点骨气,想要站出来勇敢说不的鬼们, 统统抱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并哭着喊着说要给季安栀打工,打工到天荒地老。


    被搅碎的魂魄残留飞溅到江允苍白的小脸上, 他将其拂开,竖指向天,罩下一层隔音的结界。


    恐惧的阴霾仿佛厚重的乌云笼罩着苏府。


    完了季安栀还转身, 郑重拍拍他的肩:“学到了吗, 作为大恶人, 暂时处理不了的人,我们就可以先留下来, 为己所用。


    这叫可持续发展。”


    她勾唇一笑:“所有鬼听着, 今晚回去以后,写一份未来五年的工作计划上来, 而且还要甲乙两个方案!


    给我把所有的工作都量化,不许糊弄,明不明白!”


    众鬼瑟瑟发抖,山呼“明白”。


    虽然他们根本没听懂什么叫量化。


    江允默念着“量化”二字,觉得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师尊发泄完了?”


    “谁说我在发泄的。”季安栀目移, “我这是在为毁灭世界做贡献, 你不要瞎讲, 我是那种控制情绪能力很差的鬼吗?”


    而且经过刚才的“暴虐”,系统显示世界毁灭率已经提升到94.7%,整整0.2%啊!


    她超高兴好不好。


    一想到虐了这些官老爷鬼,还顺便离美好的退休生活又近了一步, 季安栀根本压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嘿嘿。


    那头江允早在她抽铁链的时候,就察觉到季安栀身上涌泉一样噗噗冒出来的快乐,这种快乐是暗含着阴暗的情绪的,对入邪的江允来说,是最好的养料。


    他不介意放出神识,多攫取一些。


    但她竟如此高兴吗……


    “既如此,日后动手的事,都留给师尊。”


    季安栀笑容一收,忽然严肃:“你说什么呢,一个强大的魔头,必是从小事亲手做起,那些屠杀的快乐,为师当然要留给你。


    为师杀过很多了,已经不稀罕亲自动手了,而你杀得还太少,需要历练。”


    从前江允只觉得季安栀喜欢耍嘴皮子功夫,经此,他倒认为她说的有几分可信。


    毕竟灰飞烟灭是真正的死亡,她杀起鬼来,不见半分心慈手软。


    “师尊活着的时候,杀过人吗。”


    季安栀下意识说:“没有。”


    空气静了一瞬。


    季安栀在内心扼腕:完了,嘴快了,应该说杀过的。


    季安栀想着怎么挽回一个师尊的面子,江允忽然偏过头:“有人来了,很多人。”


    “怎么回事。”


    江允:“你我的身份太显眼了。”


    季安栀:“都怪你,听墙角还要穿袈裟。”


    半字不提自己帽子掉下来,整头白发都被看见的模样。


    江允收起数珠,默念经文。


    季安栀瞪大眼睛:“你要干嘛?”


    江允:“封口,活捉苏状元。”


    季安栀:“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不可。”


    “为何?”


    “因为师尊明日还要在此收那些鬼魂的工作计划,师尊赚钱更重要。”他冲她温温一笑, “不是吗?”


    昳丽的面容在月光下变得愈发透白,连血管都隐隐可见,只是那些血管里的血,都是凝固的,唯有眉心的痣,血一样的红。


    像一片花海中,颜色最艳丽的那朵花。


    颜色最艳的花,会是什么样子?


    季安栀懵了。


    没等季安栀反应,江允已然一道法术打了出去。


    殷红的梵文如折扇一般展开,覆盖住整座苏府,将所有冲进来的人包裹其中。


    彼时已是暗夜,来人均是皇帝身边的暗卫,个个都是北周数一数二的精通轻功的杀手,蜘蛛过境般自四面八方而来,看见江允就出死招。


    季安栀还在懵。


    为什么她赚钱更重要?


    “杀了那个小和尚,活捉白发女!”


    季安栀立马回神了:凭啥换她就要活捉!


    江允挑眉,微微转腕,扇形的梵文如打到岸上的海浪,将杀手们全都包含在内。


    啵啵啵,黑衣暗卫们开血花似的,一个个全在结界里被炸得血肉模糊。


    【警告,警告,毁灭率上升0.1!】


    耶斯!


    季安栀积极掏出静瓶,为毁灭事业添砖加瓦:“吃我一瓶!”


    她用锁链拴住静瓶,朝前一抛,所有挨到静瓶一砸的人,统统都被定住,肉眼可见地瓷化开来。


    邪术就是好用!


    连杀了二十几个人,江允忽然清咳起来。


    “皇帝来了,龙气太近,我的灵力会被压制。”


    别说江允了,这会儿季安栀都觉得一股子龙味儿飘过来了,有点喘不过气。


    再伸长脖子一看。


    好家伙,那狗皇帝一身龙袍,全副武装带着一群士兵来了,所以才比早前在李府光着//身子的时候龙气更浓。


    “徒儿,你想错了。”


    江允蓦地抬起头。


    季安栀唤出系统界面,将新到账的声望拿出1000点,转化成100系统点数,统统点在了灵力上。


    她扯回静瓶,冲他勾起红唇:“对为师来说,明明你毁灭世界的大业更重要,赚钱只是消遣,勉强排在第二罢了。


    为师的心意,你还看不明白吗。”


    江允只觉胸口狠狠凝滞了,仿佛被人凿出了个洞,疼痛蛛网般散射开来,又酸又麻,漫漶四肢百骸。


    “师尊……”


    季安栀一把捞起他:“一会儿别吐我身上!”


    江允眼前的景象猛然颠倒。


    季安栀一把把江允扛起来,直接一个“御瓶起飞”!


    “三十六计,走为上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些为师的谆谆教诲,徒儿你都记住了吗!”


    江允:……


    季安栀第一次御物飞行,又御的是个圆滚滚的静瓶,远远看去就像酒后驾驶,歪歪扭扭,忽上忽下。


    身着浅金色龙袍的男人此时方抵达院子,他抬头望着飞远的二人,面露不满。


    福公公这时候才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噗通献上自己的膝盖:“奴才来迟,奴才该死,奴才参见陛下!!”


    男人紧盯着季安栀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方冷着脸问:“这几日,那女子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一一道来。”


    福公公惶恐:“是!”


    *


    御瓶飞行很难的。


    季安栀勉强坚持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么:“徒儿,这世间最艳丽的花,是七色花啊!


    Lululu,lulu~ Lululu,lulu~lululululululu~


    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


    江允:“师尊,我要吐了……”


    季安栀:?


    “奥,好吧。”


    季安栀210点的法力就像快要烧干的柴油,噗噗噗加速几下,狼狈坠了地。


    二人忙躲进一逼仄的巷子,季安栀放下江允。他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无血色了,就连嘴唇都发白了。


    七色花给她颠褪色了。


    “喂,小魔头,你还好吧?”


    江允蓦地背过头,以手帕捂唇,重重咳了两声。


    妈呀,这是晕瓶了啊。


    季安栀心虚地拍拍他的背:“为师也是第一次飞,新手驾驶员,你懂的。”


    江允又重重咳了两声。


    脸边忽而冰冰的。


    是一杯尚且滋滋冒泡的橙汁。


    季安栀之前给他喝过,很好喝,可惜今日,他的味觉是完全丧失的,就连神识都感受不到,喝橙汁与喝白水无异。


    但江允还是接过,一口一口喝了下去,每一口,都很认真地品尝。


    “如何,好些了吗?小孩子,就是容易晕,多坐几次就不晕啦~”季安栀继续心虚地抚他的背。


    喝完橙汁的江允,用帕子轻轻拭唇:“师尊这是在做什么。”


    “啊?呼噜呼噜背啊,小孩子咳嗽了要吐了不舒服,大人不都是呼噜呼噜背吗?”


    江允薄唇紧抿,忽的又想起方才在院子里,季安栀的那番话。忽然别过脸,把她的手拂下来,却不似从前那般很不耐烦,而是慢慢地,轻轻地拂了下来。


    “多谢师尊,徒儿好多了。”


    季安栀心头忽而一钝。


    不知为何,想到了上大学的时候,死撑着病不告诉父母的自己。


    “妈,我没事儿,我哪有感冒啊,你听错了,我没发烧,我就是涂了腮红才脸红的。”


    她翻了半个白眼:“死小孩,嘴硬。”


    然后从海边度假套装中,拿出一棵新鲜的手剥橙,亲手把橙皮拨开。


    一瓣一瓣,塞进江允嘴里。


    “现在好些了吧。”


    江允别过头,轻轻“嗯”了一声:“多谢师尊。”


    他没把杯子还给季安栀,只是用净尘咒清理干净,默默收进乾坤袋里。


    “阿弥陀佛,明日苏状元定要上朝,我们等天亮即可。”


    “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我提议,扮成凡人,先找个客栈休息,然后明儿一早在官道上堵那个假苏旎。”


    “好。”


    这么好说话?


    季安栀点进系统,翻了一下商城。


    奇迹鬼魂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系统里的物资十分丰富,季安栀买了一套普通的乳色长裙,又买了一瓶染发膏,痛失20声望,如今只剩下30声望了。


    她是鬼,那些衣服不过是一种灵力的体现,只要她一挥,就能实现一秒换装。


    她把头发也染黑了。


    江允则变成了沸雪镇里那公子的模样。


    二人找了一家客栈,以姐弟之名要了一间上房。


    掌柜的看看明显已经及冠的弟弟,又看看小巧瘦削仿佛才二八年华的“姐姐”,勉强给他俩发了钥匙。


    客栈临中央大街,臣子们上朝,马车必然要通过这条街。


    江允靠在窗户边,将神识布散在外。


    季安栀无聊地把自己挂在房梁上,顺便拿着丑陋的喇叭一直在说:“明晚开会地点变更,具体时间听通知哦~”


    一直说一直说。


    边说边晃。


    她极长的黑发坠下来,若是此时小二敲门进来送早膳,定会被吓个半死。


    季安栀晃地越来越起劲。


    头发偶尔会扫到江允的头顶。


    江允的触感也是朦胧的,只是隐约知道,她的发丝扫到他了。


    柔柔的,痒痒的。


    空气太安静,他敛目,想找个话题。


    “师尊,李府中,血梳的发丝已然连上了那女驸马,只需一扯,便能将她粉身碎骨。”


    季安栀:“那皇帝更高兴了,他是个恋尸癖变态。皇室真是一代比一代玩得花,青出于蓝更黄暴。


    该不会,李老道也有皇室血统吧,他难道是……


    恋老癖!”


    江允:……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师尊,今夜的天空是什么样的。”


    季安栀疑惑地探头朝外看:“星罗密布,万里无云。”


    “师尊,我渡化世间以后,天空也许会更好看。”


    季安栀噗嗤笑了:“那当然,待你渡化世间,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江允推佛珠的手,不由加快了速度。


    “师尊,接下来的路,师尊与我一同走。”


    “你说啥呢,我本来就和你一起啊。”


    是啊。


    江允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勾起了这十年里,最温柔的弧度。他很期待,未来的日子。


    “师尊。”他忽然抬手,轻轻撩开她的发丝,“苏状元来了。”


    “哪儿?”季安栀噗通跳下来,扒拉住他的肩膀朝窗户外探。


    江允的嗅觉已经完全恢复,季安栀忽然靠近,扑面而来都是寒气。


    刺冷的,钻进肺腑里。


    鬼是没有气味的。


    江允悄悄捏了捏手腕上的栀子花,出神地想。


    苏状元那破马车果然正缓缓朝这头来。


    季安栀兴奋地搓手:“怎么把她弄过来呢……”


    她忽然想到在苏家祖坟里时,自己往炼炉里投了三颗冥石,当时想的是:赶尸。


    而这个假苏旎,虽然被复活了,但本质上,不也还是个活死人吗。


    她点进系统,果然早就炼化好了。


    【接受祈祷的赶尸铃,摇响这个铃铛,你将收获一具想要的尸体】


    铃铛看上去平平无奇,有一根木头手柄。


    季安栀对着马车摇了摇。


    叮铃铃,叮铃铃。


    每摇一次,她系统面板里,刚恢复的灵力就下降10点。


    不一会儿,假苏旖就从马车后翻了出来,莫名双手摊平,一脸惊恐地往季安栀这处跳。


    假苏旖跳得特别慢,等她跳到二人窗下,季安栀法力都用完了。


    江允一道灵力鞭甩过去,把人一卷,抽了上来。


    那头直到车夫把马车驶到皇城门口,撩开车帘,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这边假苏旖刚进窗户,季安栀立刻飞扑上去把人压住,假苏旎挣脱了铃铛的束缚,大喊救命。


    江允已然布下结界,此间声响都不会为人所知。


    但……


    “师尊,你为何要骑在她身上。”


    季安栀:我只是好奇,想摸一摸暖暖的尸体。


    “咳咳。”季安栀用锁链把人捆成虫,才拍拍手站起来。


    假苏旎忿忿看着二人,尚且惊惧:“你们是何人?胆敢强掳朝廷命官!”


    “姐妹,只要跟我们说实话,我们就放了你。”


    “是你,你是昨日夜里的那个白发女,福公公说你寄住在我府上,是为了帮苏府清除邪物,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别急,你且看这是什么?”季安栀拿出那根苏旖给的簪子。


    假苏旎霎时被定住,目眦尽裂。


    “这是……我姐姐的簪子,不可能,它早已被碾碎了,你是哪里寻得的。”


    “你姐?这么跟你说吧,我是冥界来的季判官,你姐姐业债缠身,我受她所托,为清除她的业债,特来凡间找一个姓郭的男人,你看到的簪子是鬼气的幻化,并非实物,你有什么消息可以给我吗?”


    苏旎不说话了,面色愈发苍白,季安栀蹲下身,温柔地拍拍她的脸:“姐们儿,你说话呀,你吓懵了?”


    江允:……


    “业债……”她忽然恸哭起来,“业债……我也是因此,才侍奉那恶心的帝王的……当年她被定罪后被那男人生生打死,没过多久,我也被安葬在她的棺材里。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又复活了,是那个皇帝,他要我进他的后宫,但……我不想当他的妃子,我想为阿姐平反,我要洗刷她的冤屈,我知道她泉下有知,定充满了恨意。


    我知道这世上只有男子才有话语权,重新拾起书,苦读五年,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可,时间太长了,那些证据,统统都找不到了……


    我好没用,我只想知道,姐姐在地府过得好不好。”


    季安栀:“她没事儿使唤使唤鬼差,抽抽小烟,没你想的那么惨,你连烟都没得抽,还得服侍XP诡异的狗男人。”


    假苏旎的泪瞬间止住:……


    “我……我叫苏旖,驸马只是那皇帝给的一个名头,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你是要为她平反对不对!


    当年,阿姐被京兆府和大理寺抓走,指控她制作邪物,暗害郭家满门,阿姐真的是有苦衷的。”


    季安栀:“郭家满门都死了?”


    苏旖:“是。”


    江允拿出血梳:“这是苏施主做的梳子吗?”


    苏旖眼神闪躲了一瞬:“是……”


    季安栀:“那姐们儿你没法平反啊,你姐罪状属实啊。”


    谁知苏旖瞬间破防:“我姐姐没有!没有!”


    边喊叫着还边张开血盆大口要咬人。


    季安栀转头,严肃脸看江允:“看到没,毒唯,饭圈就是如此可怕。”


    江允:……


    季安栀又问苏旖:“你是怎么做到五百年尸体都不腐烂的?”


    苏旖一噎:“我……我不是真的人。”


    季安栀:?


    苏旖:“我是郭家大少爷,刻的木头人。”


    季安栀:“奥,所以皇帝每天找你,都只是和你在床上玩123木头人?”


    江允:?


    苏旖:“……非也,陛下是当真宠幸我。”


    季安栀:“然后抱着你说恨你是个木头?”


    江允捏了捏眉心,扯住血线,打断了季安栀发散地有点过分了的思绪:“师尊,我有些眉目了。”


    季安栀微笑:“请讲。”


    “那位姓郭的少爷,想必便是如今蓬莱山掌门人,郭千。传闻蓬莱掌门有惊艳绝伦的机关妙术与炼化之术,可予死物生命,做出栩栩如生的假人仙兵。”


    季安栀:“哈??????”


    坏了,对手是少年宫机器人争霸赛冠军!


    江允:“阿弥陀佛,而你之所以能一直活着,是因为皇帝用缝尸邪术,利用他人的皮囊,为你缝补人皮躯壳,而苏府每周发现的尸体,便是做此用,所以福公公不愿意我等破案。”


    “你猜对了……”苏旖轻笑,看向季安栀,“而且那皇帝是确确实实的多情人,喜好异于常人,昨夜,他被你的白发所慑,看出你并非活人,已经下令全城捉拿你。”


    神金啊!


    季安栀想到之前在李府,狗皇帝看她的眼神,登时毛骨悚然。


    季安栀不害怕,只是被恶心到了。


    她下意识拽住江允的小臂.


    出乎意料的,江允没有拂开她,反而抬起来,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师尊,别怕,有我在。”——


    作者有话说:《实习记录之魔头是怎样炼成的》


    第十三条,作为大恶人,暂时处理不了的人,我们就可以先留下来,为己所用,此谓可持续发展。


    第十四条,一个强大的魔头,必是从小事亲手做起。


    第十五条,三十六计,走为上记。


    第十六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第24章


    季安栀不怕, 季安栀只是犯恶心,并在心里痛Yue。


    但她还是回握住江允,下意识把他护在身后:“纯洁的小孩不要听肮脏大人的腌臜事。”


    人的欲望, 确实很脏。


    权利愈大, 欲望愈脏。


    只是一想到那皇帝把注意打到她头上,他便愈发不快。


    江允温温笑着, 语调里的寒意若隆冬时节屋檐上的冰锥:“不如让徒儿召唤阴兵,阴兵杀天子,与你我无关, 也不会受天道惩治。”


    不要啊!


    召到熟人多社死啊!


    季安栀一想到他一声召唤, 听松和薛老秘等员工悉数飘了上来, 眨巴大眼睛看她养孩子,季安栀就头皮发麻。


    英明不再!


    “咳咳, 为师认为, 阴兵不可随意召唤,且召阴兵需要用你的血, 你平时补铁又少,万一贫血了怎么办!”


    “师尊以为如何?”


    “我们直取根器,不要管那狗皇帝了。”


    狗皇帝是凡人,拿到根器会放在哪呢?


    小魔头是金莲身,根器离不开灵气孕养, 比如小兔狲, 就把根器养在自己的丹田内。


    那狗皇帝要时不时用根器, 又没法子养着根器,根器落入凡间,在哪里能存活呢。


    只能在同根之物中存活。


    “我知道了!”季安栀拽住苏旖,“肥鬼曾言, 五年前你复活时,全遂城的莲花都开了,御花园是不是就有一片一年四季都开着花的莲花池。”


    苏旖一愣:“确实如此……那是御花园有名的盛景。”


    “徒儿,你的根器就被狗皇帝藏在莲花池中,我们不如设法进入御花园。”季安栀扭头冲苏旖嘿嘿一笑,“当然,要苏状元为我们带路打掩护。”


    苏旖刚想拒绝,江允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苏施主业债未除,只因此间事未了,若我等杀了郭千,便可消弭苏施主的业债。若苏小施主愿意协助我等,此役结束,我等必去一趟蓬莱山。”


    苏旖双眼放光:“当真?你们当真可以杀了郭千?”


    季安栀:“蓬莱山是修仙门派,大能云集,要不徒儿你先去,为师为你断后,若你被抓了,为师‘带头跑’,保存我方有生力量。”


    江允:……


    “我怎知你们不是在打配合欺骗我?”苏旖忽然又恶狠狠地瞪着二人。


    “你等着。”季安栀拿出《实习记录之魔头是怎样炼成的》,撕下一张纸叠两次,闷头刷刷刷写了什么,拿给苏旖。


    苏旖一看:季氏集团VIP黑卡。


    苏旖:?


    “持此黑卡,你可以免费去沸雪镇领取一个通信设备,那是个通灵之物,可以与冥界的老祖宗联系,有了那个,你就可以和苏旎聊天了。”


    江允:……


    这东西不是前几日煲传声粥的时候才同李老道说过么,他应该没那么快能做出来吧。


    季安栀还在声情并茂地画饼:“我管它叫‘冥chat’!想象一下,你每天给你姐发一句‘在吗’,‘吃了吗’,‘你那边天气好吗’,‘洗好了吗’,多美好啊!”


    苏旖惊讶地张大嘴巴,虽然不理解为什么要问“在吗?”,但能和阿姐沟通,好像很幸福!


    “再想象一下,今日阳间阳春三月,百花盛开,你美美哒请来宫廷画师,为你画了一副美丽的画像,你通过‘冥chat’精准烧给了你姐,并对你姐说‘岁月静好,活着真好’的日子!”


    苏旖想想就觉得要落泪了。


    “阿姐定念我念得紧,若能与阿姐建立联系,我死而无憾!”


    季安栀回头,冲江允眨眨眼:毒唯,拿捏~


    江允:……


    “好,我帮助你们。”苏旖道,“但你必须现在就让我和阿姐沟通一次,我才真的相信你。”


    “没问题,”季安栀回头冲江允说,“徒儿,你先放为师回去,准备好笔墨纸砚,为师一会儿用仙笔联系你。”


    江允摩挲了几下手心,有些犹豫:“冥界与凡间的时间似乎有差。”


    “为师保证一会儿就回来。”


    “好。”


    季安栀:“那个苏旖,你有什么话要对你阿姐说,我让你阿姐给你回句话。”


    苏旖紧张地舔了舔唇:“请你告诉我阿姐,我理解阿姐!当初郭家全家都在吸我阿姐的血!要不是有我阿姐,要不是那郭千倒贴,郭家早就败了!希望以后阿姐独美!


    呜呜呜,阿姐现在只有我了,我一定会保护这世上最好的阿姐,为阿姐对抗全世界!”


    季安栀&江允:……


    季安栀:“快放我走,味儿好冲。”


    江允断掉与季安栀的连接。


    季安栀“啵”的一声钻到了地下。


    乍一断开,小小的客房内,竟落针可闻。


    江允只觉得周身过于安静了。


    手心的麻痒,也在一瞬间消失,链接也一同消失。


    所有与她有关的一切,都瞬间离开了。


    江允抿了抿唇,只觉得这沉寂,有些震耳欲聋。


    苏旖眼睁睁等着,也不说话,就憋着一口气似的。


    江允趺坐下来,想念一段经,却不知怎么的,数珠端在手里,未能前进一颗。


    怎的,还没回音。


    过了多久了。


    江允想到,他的灵力被遂城的龙气镇压,不能频繁召唤,最多只能再召唤她一次。


    传声珠是不能跨界的,他为她炼的那颗也不能。


    江允突然意识到,除了祭奠以外,他一旦放走季安栀,就无法获得她的消息,除非她主动用笔联系他。


    虽然从前,他都懒得联系她。


    但现在乍然想到这个结果,他忽然有些冷,还有些闷,有些茫然。


    好像所有的空气,都被压缩了似的,吸进去,肺腑之间都压得酸疼。


    就在这时,江允随身携带的卷轴终于有了灵力的波动。


    他忙打开。


    苏旖在地上毛毛虫一样扭着凑了上来。


    那一众属于季安栀的“短信”后,一行不属于她的字迹一个字一个字显现。


    江允皱起眉,只觉分外碍眼。


    苏旖惊呼:“是阿姐的字迹!”


    【本来被封印就烦,


    叽里呱啦说什么听不懂的东西,


    滚】


    苏旖大哭:“真的是阿姐!阿姐回复我了,阿姐果然是在意我的!呜呜呜!”


    江允:……


    江允深刻理解了“毒唯”的含义。


    苏旖:“我答应你们,给你们开路,一会儿你们跟我同坐一辆马车,我带你们入宫。”


    好在她提前了不少时间出发,现在再走,也来得及。


    江允:“可。”


    他为苏旖松了绑。


    苏旖珍重地把季安栀给的VIP黑卡放在怀中收好,擦擦泪,向客栈老板租了一辆新马车。


    出门前,江允将那段苏旎写的回复撕下来,给了苏旖,苏旖感谢地泣涕涟涟。


    二人进了马车。


    江允与苏旖各坐一边。


    他背对着窗,只顾着用灵力把卷轴后面的纸张修成新的。


    只是越修,越烦,耐心越浅。


    为何师尊不给他来新的消息。


    师尊是不想回来了吗。


    冥界过了多久了。


    她见了谁,又说了什么,在做什么。


    她是冥王,在冥界是否有别的崇拜者。


    纷乱的思绪一拥而上,越烦,江允反而面色沉静,眉头舒展,不显于人前。


    然而马车行径间,他却一直没有收起卷轴,只是抿着唇,盯着卷轴空白的部分,却迟迟没能看到新的字浮现。


    苏旖本在整理凌乱的官服,却见马车另一边的角落里,江允一身袈裟,眉目昳丽,神情悲悯,如佛身现世,周身却散发出骇人戾气。


    她本能地朝马车边挪了挪,连调整官帽的手都在发颤。


    进宫门前,卷轴终于动了。


    江允的神识像自己生了灵智,忙贴近卷轴,感受上面的墨迹。


    【润生~召我过去~】


    苏旖就见那小和尚云销雨霁,整个人舒展温润,好似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判若两人。


    苏旖想到季安栀说她的词,默默别过头:啧,毒唯。


    江允当即划破手心,在提前布好血阵的马车内召唤季安栀。


    不一会儿,季安栀就从马车底钻了出来:“哟,小苏同学,你答应啦。”


    苏旖点点头,瞬觉整个马车的气氛都轻松了,长呼一口气。


    仿佛得到了救赎!


    那头江允收起卷轴,忽然说:“师尊去了很久,还以为师尊不想回来了。”


    季安栀:?


    霍,死小孩,内涵她?她又不是去了一个多世纪。


    “我在冥界与苏大小姐说明了来龙去脉,告诉她郭千一事可能要再等等,她答应后我便立刻给你传消息了啊,小坚果,冥界和凡间的时间是一比七哦。”


    “嗯,”江允推了几下数珠,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算得她在冥界待了不到半盏茶,便觉心里忽的好受些了,温笑道,“徒儿只是问问,并非催促师尊。”


    苏旖默默瘪嘴:只是问问~


    江允只需幻化成宫里一个小太监的模样,他将苏旖给的宫女服烧给季安栀。


    季安栀:“哪来的宫女服。”


    苏旖咳了一声:“陛下命我每次去见他,要穿不同的衣物。”


    季安栀:懂了,cosplay,玩得好花。


    苏旖:“不过你放心,这是一套新衣。”


    “新衣服好啊,”季安栀高高兴兴穿起来,“穿我的,穿我的新衣,希望每一天有不同的惊喜~”


    江允:……


    季安栀乐呵地把头发染黑,换上宫女服,只是这发髻过于凌乱,不像是宫女,容易露馅。


    “师尊且转过身。”


    季安栀照做。


    江允抬手轻轻搭在她背后,神识散开来,触须一般,密密麻麻的飞向季安栀。


    每一根神识的触须,都将一根根如瀑青丝,紧紧缠住,再有序地挽好。


    外人看来,就像季安栀的头发自己在动似的。


    修仙者大多不愿意让神识接触鬼魂,冷气森森,容易伤到神识。


    他浑然不觉,只默默为她挽发。


    最后,再摘取沿途路上的花枝,当祭品用灵火烧给季安栀,用那花枝替代簪子,固定好发髻。


    “师尊,好了。”


    “哇,”季安栀摸摸头发,觉得自己焕然一新,“不愧是你,江托尼,但我觉得还不够蓬松,能不能给我做个高颅顶,帮我把后面吹得有层次一点。”


    江允:……


    “不能。”


    季安栀:“好吧,那我可就不在你这儿办卡了。”


    江允揉揉跳痛的额角,不理会她。


    他默默收回神识,将神识一缕一缕,藏进识海。


    也悄悄藏起了她发丝上的鬼气。


    马车很快进了宫门。


    每每下朝,皇帝都会单独召见苏旖。


    皇宫内,所有的阵法都会大打折扣,比如让人隐身隔绝声音的阵法,便只能降低人的存在感。季安栀二人只能在宫墙的边角,用结界把自己罩起来,默默等候。


    季安栀等得腿麻了,一会儿像个该溜子蹲在宫墙下,一会儿把自己挂在宫墙上,一会儿躺在宫墙上。


    半死不活。


    江允:……


    “师尊,上面有太阳,龙气重,阳气也重。”


    “确实,我感觉有点蛰得疼,徒儿分我点阳气吧,你的心头血好像要顶不住了。”


    江允抿抿唇:“师尊不是说阳气有异味。”


    “你的没有啊,你的是莲花香,香喷喷的,像喷了香水一样。”


    江允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了捏袍角。


    须臾,他将手心的伤割得更深些,露出一些血,抬起手。


    季安栀伸手牵住。


    有了江允源源不断的阳气支撑,太阳也不蛰了,照得整只鬼暖融融的。


    季安栀一不小心,就这样牵着江允睡了过去。


    鬼不会睡着,但她就是这样闭着眼睛,感受安详。


    江允怕她被太阳晒化了,神识一圈一圈裹住她,为她竖起屏障。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那头才下朝,一老太监噔噔噔跑过去,把苏旖单独请了出去。


    苏旖知道,今天陛下请她,并非要与她亲密,而是昨夜他失手,如今心里憋着气,想要从她这里询问白发女鬼的消息。


    苏旖:“我知道了,但我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公公先去吧,我一会儿就到。”


    “这……”公公也知道苏旖是个女儿身,不便跟随,只好应下。


    一炷香后,江允和季安栀跟着落单的苏旖,进了御花园。


    所谓御花园,不过就是皇帝家里的后花园罢了,季安栀本来还挺好奇,逛了两圈就没意思了。


    “我以前逛的公园里还有大爷吹萨克斯抖空竹走钢丝,或是聚众大骂政//府//无能,这儿啥也没有,没意思。”


    苏旖:那都是什么样的大爷啊……


    三人直奔御花园的莲花池。


    江允:“确实在此,师尊退后。”


    “得嘞。”季安栀拉着苏旖乖乖退到一边。


    微风停滞,霎时间,江允体内的灵力悉数迸发。


    原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如今更加灰暗,仿佛日食来临,光芒尽散。


    风围绕着莲花池,一圈一圈,吹得人目不能视。


    季安栀毅然决然抬手……护住了自己的发型:“头可断,发型不可乱!”


    苏旖:……


    江允立在湖边,袈裟如云霞,海青如金阳。


    他祭出金钵,泼天红光如一轮邪月,刹那间笼罩整个御花园。


    他眉头一紧,季安栀也警惕地站直身子,掏出静瓶:“不对劲!”


    整座御花园,竟然动了起来!


    御花园很大,花草树木成千上万。


    那些个植物忽然拔地而起,木系灵力如雪崩从天山上冲下来,将三人淹没。


    再回过神时,园内早已天降仙兵,层层列阵,将三人团团围住。


    季安栀脑内大雾:“我们中计了!狡诈的修仙界!”


    江允怒极反笑,红色的天光倒影出他瞬间狠厉的面庞,苍白的皮肤映着嗜血的红,宛如罗刹:“原来,是蓬莱山的手笔。”


    修仙界不会对邪种坐视不管的,最顶尖的三大门派都暗中埋下了针对江允的陷阱。


    玉佛门在两界上千座佛寺周围布下天罗地网的超度阵法,玄阳剑宗弟子则倾巢而出,满世界追踪邪种的痕迹,蓬莱山默不作声,江允至今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术法。


    原来,他们早就在根器所在之处,布下此等埋伏。


    这些仙兵并非活物,确是出自郭千的手笔。


    仙兵越来越多,仿佛植入程序的机器,“刷”的一声,瞬间亮出兵器,全都冲着江允。


    季安栀在角落里反而被挤得前胸贴后背的。


    挤什么啊,又不是元宵节灯会!


    她拽起一个仙兵,理直气壮地破口大骂:“你把老娘粉底都蹭掉了,你知道老娘这一脸多少钱吗!”


    众仙兵纷纷转头看向她:?


    季安栀:“江允,趁现在!”


    只见通天的红光雷电般骤然一闪,整个御花园瞬间震动起来。


    江允趁机直直入了莲花池。


    众仙兵纷纷跟上。


    一时间,水溢三尺。


    御花园门口,狗皇帝带着一群人马匆匆而来:“呵,朕早就料到你们会来此!”


    说罢,便贪婪地看向御花园中,被挤到边缘的季安栀。


    那仙兵里三层外三层,上下还叠着,下饺子似的纷纷往池子里冲,形成一道小蝇也难飞入的人墙,且自带阵法,季安栀一个魂体根本穿不过去,被阵法挡在了外头。


    “该死的!”


    那头皇帝大笑:“若你选择来我身边,我便放了你那小徒弟。”


    季安栀:“傻//逼。”


    “你!”


    “别急,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季安栀打开静瓶,将210点法力全部投入其中,“123,木头人~”


    静瓶升空,空气中突然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血气凝成血珠,一息后,天上下起了血雨。


    天地骤然寂静,御花园外的凡人士兵和皇帝控制不住的生出想要变“礼貌”的感觉。


    皇帝面色苍白,身旁士兵却礼貌行礼:“陛下,我们是不是要恭敬地进去,请二位出来。”


    请什么请!


    皇帝一开口,就想要礼貌地说一句“还请二位快快出来”,好在他忍住了。


    他瞪大眼睛。


    静瓶一出,所有人都要静下来,好好说话!


    密密麻麻的仙兵也因这血雨迟疑了一瞬,但仙兵来自郭千,郭千的法力远远高于早前的李昇杉等人,季安栀210的法力,并不能硬控他们太久。


    但对江允来说,这一会儿,就够了。


    大地很快再次震动。


    莲花池的池水骤然翻涌,掀起山脉一般的巨浪,众多仙兵从池内被掀翻,人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一片金莲叶直冲云霄。


    靠季安栀硬控的这短短一瞬,江允从千万仙兵中飞身而出,金钵盖叶。


    密密麻麻的仙兵很快反应过来,如蜂群追了上去,黑乌乌遮天蔽日。


    季安栀知道,只要江允拿到,就赢了。


    轰隆。


    天空传来雷鸣的轰响。


    金光炸开如花,所有的木头仙兵都被这灵力冲击地溃散,纷纷从天上落下,下落途中甚至变回了原型。


    皇帝抬头瞪大眼睛,目眦尽裂,眼眶鲜红。


    竟连蓬莱山的仙人,都耐他不了!


    季安栀兴奋回头:“送你的建材,不用谢。”


    然而仍有数不清的仙兵从御花园各处冒出来。


    江允祭出四钴十二环金禅杖,只一个横扫,邪光大盛,将众兵自空中扫落。


    季安栀长叹口气,严肃地看向动弹不得的皇帝,忽然嘚瑟地唱了起来: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师尊!”


    季安栀忙收起嘚瑟脸:“奥,不好意思,一起跑,我御瓶。”


    江允自空中俯冲下来,一手攥住季安栀的肩膀,一手一掌打向御花园外。


    “师尊,闭眼!”


    季安栀忙闭上眼。


    整个人仿佛被空气扭曲了一瞬。


    几息后,周边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她再睁眼,二人竟逃离了皇宫,出现在在一风雪交加的小破庙中。


    是传送阵,江允进入遂城前,在很远的城郊布下的。


    江允坠落在地,滚到了佛像前,狠狠撞上桌案,吐出一口鲜血。


    【警告,皇帝暴毙,宫廷大乱,毁灭率上升3%!】


    【警告,大魔头心性不稳,毁灭率上升0.5%!】


    【警告,当前世界毁灭率高达98.3%!】


    季安栀忙扑过去:“小魔头!”


    她捧起魔头苍白的小脸:“小魔头,小魔头!”


    她不停地喊着他。


    江允勉强睁开眼:“师尊,是想要……给我种心魔吗……”


    啧,被发现了。


    还以为趁这个机会多说几句话,能增加给江允种心魔的概率,增加毁灭率呢。


    季安栀心虚地嘿嘿一笑,生怕江允反手把她魂飞魄散:“哎呀,心魔好啊,对大魔头来说,心魔就是多一个魔,是好事啊!


    不过为师还是要夸你,你毁灭世界的心性真是坚定啊!”


    她冲她竖大拇指,想蒙混过关。


    江允忽然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吓得季安栀一颤。


    他的血汩汩流下,全部渗入了她的鬼体,成为她在凡间逗留的养料。


    季安栀看得心惊肉跳:“小魔头,你怎么伤这么重,还不快止血?!”


    “师尊……”他张张嘴,血不断地从他口中涌出来,他却仍不撒手,一字一句艰难道,“师尊……


    这次先别走……多陪我一段时日……


    好不好……


    好不好……”


    第25章


    “好, 我不走。”季安栀全全接受他的血,安抚似的,指腹柔柔的拂过他的手背, 一下又一下。


    江允无神的双眸似乎正穿过她的身体, 凝视她的灵魂,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即便近日他已经开始习惯性相信她, 但这句话,他依旧用血痕分辨了一遍又一遍。


    怕她骗他。


    怕她不过是敷衍他。


    他的双耳流出汩汩的血,浸了一地。


    终究, 他确认她说的是真的, 方慢慢合眼睡了过去。


    每一次拿回根器便是如此, 离体过久的根器需要与体内的灵力重新融合、冲撞、再融合,拿回的根器越多, 灵力越高, 融合的速度越慢,越生死攸关。


    江允浑身火烧似的疼, 像整个人掉进岩浆里似的,每一寸神经都被一刀一刀切开,又一针一针缝上。


    识海里的红莲在火舌里裂开、翻涌、再粘合。


    但这些痛苦难熬的时间里,总有一缕淡淡的栀子花香,神奇地安抚这一切。


    季安栀眼见他苍白的面庞渐渐消瘦, 皮肤退化, 最终变回万窟之貌, 露出本相。


    季安栀已经习惯了,都不会再惊讶了。


    她小心翼翼把他放平,用蒲团当他的枕头,再把庙内屋顶的帆幢拆下来。


    早知道学个净尘咒。


    这么脏没法用, 季安栀只好用鬼体自带的阴气,慢慢把灰尘捋下去,抖了好几遍,才为他盖上。


    盖了一层不够,又给他盖了第二层。


    外头下着大雪,季安栀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


    然后果断掏出传声珠。


    “喂喂喂,李老道,我突然有了个新想法,你说我们做个遗像大头贴怎么样,把死者的遗像印成有灵力的纸,可以贴在自己喜欢的家具上……


    为什么?因为好看啊,你不想把你死去的爹贴在你的衣柜上吗?


    什么,你说没那么多起始资金?


    这还不容易,杀点当官的不就马上就有钱了?”


    李老道:……


    “奥,顺带一提,我们见到了北周的皇帝,他好像疯了,不过他已经死了。”


    李老道:这么重要的事竟然只是顺带一提吗?!


    之后的几天,季安栀每天都边煲传声粥边指挥李老道做这做那,双手也不闲着,用江允的帕子,为他一遍又一遍擦拭双耳流出的血。


    江允的耳朵在缓慢地生长,偶尔一点小声响,都会叫他灵力紊乱。


    季安栀“贴心”地为他脱敏。


    提前感受聒噪,才能享受安宁!


    然而江允烧的太厉害了,季安栀从疫情防护套装里拿出一根温度计,往他耳朵后头一量。


    直接爆表了!


    “好家伙,这是五分熟了啊。”


    季安栀赶忙从外头捧了一捧冰,放在他的额头上。


    又沾湿了帕子,为他细细擦汗。


    顺便帮他把数珠也擦一擦,擦完了再一圈一圈戴好。


    一根红绳串起一百零八佛珠,象征断除一百八烦恼。


    这串佛珠的母珠是一颗舍利子,季安栀猜测是悟心大师的舍利,子珠是一颗黄玉佛珠,不知出处,季安栀闲着无聊,一颗一颗数过去,发现只有一百零七颗。


    哦,好像被她点蜡烛的那晚,江允气得捏碎了一颗。


    哈哈。


    季安栀忙把他戴佛珠的手掖进帆布里。


    “不好意思啊,小坚果,回头有机会还你一颗。”


    然后拿出他随身携带的卷轴,在上面写上。


    测温一次,10亿冥币。


    擦拭一次,100亿冥币。


    降温一次,100亿冥币。


    天下哪有白送的护理?


    季安栀记录好这些,美滋滋再收起来,贴心地把卷轴揣回原处。


    没过多久,季安栀的头发又变回了白色,也换回了死时穿的那套黑白色的裙子。


    陪护的日子渐渐无聊起来。


    季安栀很少有时间可以这样安静地待着。


    仿佛隔绝了一切,没有任务,没有系统,没有杂乱的前世今生,只有她和江允。


    废话多如她,也难得静了下来。


    暴风雪不断得下,早晚天上地下都是一个颜色,季安栀不知道过了多久。


    期间还在屋子里看完了新员工们的工作计划。


    “太烂了,都不够量化,拿回去重写~”


    “你这只有甲计划,没有乙计划啊。”


    “什么,就这你还想要拿100%的绩效,你想什么呢,工资和绩效比3:7,每个月绩效都只支付80%好吧,为啥?因为你们是领导啊,领导只能拿80%的绩效你不知道吗~”


    鬼们都是哭着离开的。


    又过了几天。


    季安栀闲不下来,她开始无聊了。


    她开始翻箱倒柜。


    庙很小,不过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子,占地面积不到三十平,光是佛像就占了三分之一。


    也不知是什么佛,不像是季安栀认识的菠萝头,她抬眼看佛像时,佛像也正微微低头,慈悲为怀地望着她。


    她在佛像脚下找到一杆鸡毛掸子。


    人闲到极致,就开始乱忙。


    季安栀开始给庙做大扫除,先清扫地板,在掸掸窗户上的灰尘,再将佛像从头到脚,打扫地一尘不染。


    期间把江允挪过来挪过去,中途扫地时,还把他横着晾在佛像头上。


    最后,季安栀绕到佛像后面,准备把佛像的腚擦擦。


    哐当!


    一个黄橙橙的东西掉了下来。


    “啥呀。”


    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铜镜。


    能照出季安栀苍白的面容。


    “谁这么没素质,乱扔垃圾,不知道要垃圾分类吗!”


    季安栀反手把铜镜丢进了她刚造的可回收垃圾箱。


    等等。


    季安栀一愣。


    普通的铜镜,是照不到鬼的啊。


    等她反应过来,铜镜上忽然冒出一串梵文,绳索一般飞出来,将她包围,下一瞬,季安栀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无限变大。


    发生什么了?!


    等她回过神来,铜镜都变得比她还大了。


    哈????


    完了,她成爱丽丝了!


    “啾啾啾!”


    季安栀捂住自己的嘴,又看看自己的翅膀。


    怎么回事!她长羽毛了!


    她退化了!她变成鸟人了!


    她发现她不会飘,也不会走了,只会跳了。


    她跳到铜镜上,低头一看。


    她成了一只小白鸟!!


    圆圆的头胖胖的身子,没脖子,红眼睛,草莓大福一样!


    啊啊啊啊!


    那没事了,鸟总比鸟人好。


    “啾啾!啾啾!”


    她喊着江允的名字,疯狂用鸟头顶江允的脖子,试图把他叫醒,甚至用脚丫子踩在他的脸上,试图把他踹醒。


    然而小魔头就像死了一样。


    而且浑身发烫,季安栀感觉自己踩在油锅上。


    她赶忙飞到蒲团旁边,用脚丫子疯狂传输灵力。


    传声珠不仅可以传声,投入的灵力到位,也可以打视频电话。


    李老道直接拒接。


    可恶的小老头,肯定又在摸鱼!


    季安栀换了个人打,打给她的二弟子。


    很快就接通了。


    兔狲冲着传音珠甜甜一“喵”。


    季安栀手舞足蹈,展开双翅,试图求救:“啾啾啾!啾啾啾啾!”


    兔狲:?


    兔狲一个爪印糊在鸟脸上,双眼放光:鸟,想吃。


    废物吃货喵,整天不是吃就是晒太阳睡觉!


    季安栀怒挂电话,一脚踹飞传音珠,又乖乖跳过去抱起来吹吹灰收好。


    外头风雪越来越大,季安栀原本是鬼体,不觉得如何冷,如今却冷得厉害。


    她这层薄薄的白羽是用来飞的,没有一丁点保暖的作用。


    佛欺负鬼,没天理。


    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只好往江允身边靠。


    人形暖炉终于有了用处,正好给她取暖。


    她恨江允没头发,又恨他头太烫,只好往帆布里钻,找一个温度恰好的位置,最后躲进他的袖子里。


    他有一个袖子香香的,季安栀踅摸过去,藏进他的手心。


    该死,她该不会变成了一只手养鸟吧,怎么窝在别人手心里安全感爆炸了。


    季安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蹲下来,整只鸟都快活了。


    探头一瞧,原来江允还戴着她送给他的栀子花手环,怪不得那么香。


    明明之前送他的时候,那么嫌弃。


    呵,小孩子,抵抗不了奖励花花。


    季安栀腹诽着,想着以后再搞点奖励贴纸送给他,给他脑门上多贴几个小星星。


    想着想着就闭上眼睛,朦朦胧胧睡了起来,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又不知过了多久,季安栀被吵醒了。


    她睁开疲惫地生出了五层眼皮的鸟眼,从帆布里钻出来,飞到破烂飘摇的窗户边瞅。


    外头雪小了许多,隐约可见好多官兵们气势汹汹分散着往四处跑,各个手里都拿着铲子,是遂城的士兵查到这里来了!


    小坚果快醒醒。


    季安栀又是踩踏又是啄的。


    江允经过这几日的休息,面貌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他轰然睁开无神的双眼,感受到了杀气。


    但根器尚未融合好,只是轻微的挪动,都叫他被车裂一般,四肢百骸痛苦万分。


    “找,凡是看到的坟头,都给我拆!”


    外头传来士兵的喊声。


    季安栀啧啧摇头。


    这样大肆拆坟,会引起鬼魂的不满,遂城夜里头有的闹了。


    【看到了吗徒儿,狗皇帝这样的人,到死也追不到女孩子。】


    江允感受到灵力字,眉头紧蹙:“师尊,你在何处?”


    【我在这儿!你往下探,在你手边!】


    江允试着用神识摸过去,果然碰到毛茸茸,白花花的一小团。


    早前他的神识触碰季安栀时,便觉得毛茸茸的,如今乍一碰到,并不觉奇怪,只是再探过去,怎的……变这么小了……


    “师尊?”


    【来不及惊讶了,快走,他们要追过来了!】


    季安栀急得上蹿下跳,啾啾啾啾。


    江允通过血线的链接,确定这只小鸟就是季安栀。


    他也来不及疑惑,只能一把将它捞入怀中。


    【等等,镜子,镜子!】


    江允把那铜镜也收好,变换成一个普通砍柴人的形象,跌跌撞撞往寺外去。


    季安栀被他护在手心里,一出寺庙,狂风暴雪,把她头顶的毛都吹地竖起来了。


    冷死鸟了。


    她瑟瑟发抖,直往江允手心里钻。


    江允将它护在袖子里,揣在外衫之下。


    隔着中衣感受到他炙热的温度,季安栀总算暖和了些。


    她探出头来,指挥江允。


    【右后方有人,快往反方向走】


    【前面有山崖,别掉下去了!】


    “咳咳!”寒气钻入肺腑,江允重重咳嗽了几声,胸腔的剧烈起伏把还在他怀里的季安栀震得发麻。


    她忙展开翅膀,帮他顺气。


    顺带从疫情防护套装里掏出一瓶咳嗽药,抬翅膀就怼进他嘴里。


    【快喝,我怕你肺炎。】


    江允咕嘟咕嘟喝下去,强势地把她的翅膀塞回去。


    “咳咳,师尊藏好,冷。”


    【我不冷,你慢点跑】


    “嗯。”


    江允护住她,冒着风雪往山下走。


    即便身受重伤,江允行路依旧很快,眨眼就就甩掉了官兵,一路向南,穿过了一座山。


    等风雪越来越小,季安栀又探出头来,发现江允的双脚都走烂了。


    【小坚果,你也不是铁打的,快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不可,这里有下了阵法的寺庙,劳烦师尊再忍忍。”


    阿这……


    季安栀忧心忡忡,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江允当真是在被修仙界追杀。


    况且她有什么不能忍的。


    她缩进他怀里,有些不高兴地把自己蜷成一个白球,随着江允步伐的颠簸,小脑袋一弹一弹的。


    江允像提着一口气,仍是不停,一路逃到山脚。


    他轰然推开一荒废小院的大门,变回和尚模样,刚走进去几步,就噗通跌倒在地。


    “啾啾啾!”小坚果!


    江允鼻腔里的呼吸都带着血气。


    季安栀钻出来,用粉红的喙衔住他的衣领,使出吃奶的劲把他往屋子里拖。


    什么消炎药、退烧药,季安栀从疫情防护套装里拿出来,纷纷给他安排上,往他嘴里怼。


    除此之外,江允发烧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外伤,一大堆伤口,愈合撕裂又愈合。


    系统商城里没有治疗外伤的药,只能想办法先去凡人那儿弄些伤药来,让江允的恢复地更快些。


    季安栀想到了一个办法,找了个角落,刻苦练习了整整一日。


    第二天,果断衔着他的乾坤袋,飞出了屋子。


    生活不易,小鸟卖艺。


    她背着乾坤袋,找到一个村子,正好在方圆一公里的范围内。


    然后开唱。


    “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飞却飞也飞不高~”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虽然五音不全,但还是吸引了众多村民的围观。


    “快来看,这有一只会唱歌的小鸟!”


    “哈哈哈哈,这鸟怎的这样肥。”


    不仅如此,季安栀还要表演:


    “四两拨千斤”——指凭一鸟之力,撼动石块。


    “胸口碎大石”——用灵力震碎石头。


    “灵鸟之舞”——现场跳全国中小学广播体操。


    季安栀摇头晃脑表演完,还要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卖艺不易,白嫖可耻~上供金银,财源滚滚来~”


    “哎呀,这是仙鸟啊,会说话,还会卖艺。”


    “通体透白,也不知是哪位神仙的小鸟落入凡尘。”


    “我听说,仙人坐下有仙鹤,难道这就是仙鹤小时候的模样?”


    好些个村民七嘴八舌,最后纷纷献上自己的铜板,并双手合十朝季安栀拜了几拜。


    季安栀展翅接受大家的朝拜。


    季安栀数了数,觉得够了,离开前,还“tui”了一个村民一口:“你才肥,你全家都肥。”


    村民:?


    她哼哧哼哧飞到药店买上好的金疮药,老板欺负她,她就啄他的手。


    千里之堤毁于一啄,眼看整个药店都要被啄烂了,那老板终于愿意卖给她。


    等季安栀回到破屋,江允正坐在床沿边,似乎在等她。


    “师尊,你去哪了。”


    他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神识却紧紧跟着她,所有的神经仿佛都紧张起来,每一根分叉都在判断她接下来的话是真是假。


    季安栀:欧,她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徒儿啊。


    季安栀喘着气飞回来,半死不活大字摊在床上。


    “卖艺,给你挣点买药钱。”


    卖艺?


    买药?


    对江允来说,都是很陌生的词汇。


    他喉间微滚,接过乾坤袋,拿出里面瓶瓶罐罐的金疮药。


    苍白的指腹一寸一寸,摸索着这些冰冷的罐子,好似里面装的是千年难遇的长生不老药一般。


    也不知为何,心头温温热。


    “我还以为,师尊走了。”


    “我能去哪?”


    季安栀转念又想,我走没走,你能不知道吗,呵,小魔头。


    江允当然知道她没走。


    他怕她走。


    他说给她听,想让她别走。


    想让她亲口说她不走。


    想无数遍听她说她不走。


    季安栀浑然不觉。


    她兀自拖来一盆水,很有仪式感地用七步洗手法仔细清理翅膀,然后挥翅示意他快坐好来。


    江允乖乖照做,无神的眸子盯着她。


    她把金疮药在桌上排排放好,用喙一个一个撬开盖子,然后用灵力把那些药粉全都引出来,让药粉和自己的灵力充分混合,增加药效。


    然后九十度歪头看他。


    “脱啊。”


    江允迟疑了好久。


    “师尊,我的身子,是万窟之貌。”


    “为师不嫌弃你,快脱吧。”


    江允抿抿唇,方默默褪下上衣。


    等将最里头的里衣褪下,他不自然地收回手,藏起了栀子花手环。


    灵力都用来融合根器了,就算要做样子,也只能把露在外头的脸、手、脖子,幻化成能看的样子,其他地方依旧是万窟之貌。


    季安栀一时僵在原地,即便习惯了,可真要在他清醒的时候面对时,根本不知道如何下翅。


    她只能勉强把这些混了灵力的药粉当成身体乳,涂满他的上半身,如果那还算是身子的话。


    “师尊放心,徒儿今日,触觉暂失,并不觉痛。”


    季安栀:……


    江允还在说:“那铜镜,应为佛家法器,能照出万妖原型,鬼魂也不例外,师尊不必忧心,待铜镜法力失效,师尊自然会变回去。”


    平日里垃圾话连篇,眼下季安栀一个啾也不回,闷头帮他把全身上下都涂满了。


    江允攥着手腕的手,愈发紧。


    “好了,你快躺下。”


    他依次一层一层,慢条斯理穿好里衣、海青、袈裟,乖乖侧躺下来。


    空气很安静,不知道说什么,却又觉得该说什么。


    不一会儿,季安栀扑闪着翅膀,飞到他面前,站在他手边,展开翅膀,帮他合上双眼,又轻轻拍打他的肩膀。


    轻轻地,一下又一下。


    季安栀轻声哼一些晚安歌。


    虽然用鸟喙唱歌说话很困难,但经过一整天的练习,季安栀已经完全掌握了,除了音调不太对以外,还是能唱的很悦耳的。


    江允这才意识到,季安栀在哄他。


    哄他睡觉。


    “睡吧,我小时候生病睡不着,妈妈都给我唱歌,好像听了歌就不痛了。”


    “嗯,多谢师尊。”


    季安栀坐下来,继续轻轻地哼。


    须臾,她方蹑翅蹑脚离开,小心翼翼收拾药瓶。


    江允侧躺着,肩膀渐渐收缩,整个人也慢慢地蜷缩起来。


    他悄悄把脸埋在手心里。


    神识却一根一根,泉涌似的脱离识海。


    那些根茎顺着床板,落地,爬行,生长,最终一圈一圈,缠绕着小小的白鸟,汲取她鬼魂刺骨的阴气,不觉疼,不觉冻,只是贪婪地吸取着。


    仿佛那是这世上最好的养料。


    师尊……


    师尊……


    师尊……——


    作者有话说:原身是红眼睛的白文鸟妖


    所以封面的女主也是白发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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