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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第71章 铃兰


    贺欲燃算着时间提早定了两张电影票,七点开场,吃完饭六点半不到,开车到电影院也就十几分钟,时间刚刚好。


    两个人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在检票入场了,贺欲燃靠边停好车,去旁边的售票机处取票。


    “什么片子?”江逾白在他身后问。


    贺欲燃还真不太记得名字,看了一眼电影票:“爱情片,新上映的,邹琪悦说挺好看的。”


    他顿了顿,看向江逾白的脸:“不喜欢吗?可以换,来得及。”


    江逾白懵了一秒,摇摇头:“没有,只是问问。”


    贺欲燃松了口气:“那就行。对了,刚才那家日料,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江逾白点点头肯定,但想想付钱时四位数的价格,还是有点肉疼:“不过,太贵了,樱花路那几家其实也是一样的。”


    贺欲燃笑了,往他脸上刮了一下:“好吃就行,在乎什么价钱。”


    今早接到江逾白的消息他就开始准备,先是挑餐厅,算完时间发现还有很多富余,又着急忙慌的给邹琪悦打电话,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电影,打算带他去看。


    邹琪悦八卦的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求人办事,贺欲燃也不好意思含糊,就随口应了,但没说是谁。邹琪悦砸砸嘴打趣他,说从没见过他跟哪一个约会还特意给朋友打电话做功课的。


    说来贺欲燃自己都觉得奇怪,他还从没因为跟谁出去约会提大早就开始筹备的。


    其实谈恋爱约会最常见的也就老三样,吃饭,电影,逛街,他谈的恋爱不多,但也不少,对于这些流程早就习惯的快腻了,明明是手到擒来的事,但今天却格外的手忙脚乱,生怕江逾白有一点不满意,像个初到情场的毛头小子。


    入口处旁边有卖爆米花和饮料的,贺欲燃停下来,朝摊位扬了扬下巴:“要不要吃?”


    江逾白其实不太爱吃甜食,但他又怕贺欲燃想吃,于是点了头:“可以,小份吧,我吃的很饱。”


    耽误了几分钟进场,里面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大屏幕闪动着片头广告,电影还有几分钟就要正式开始了。


    贺欲燃眯着眼睛一排一排数,他买的时间有一点晚了,只剩后面有座位,影院很大,从前门走到后排还需要挺长一段时间。


    找到座位的大概位置,他拉了一下旁边的江逾白:“13排0405,往里面走。”


    “好。”江逾白应答。


    越往里面走越黑,屏幕的光亮并不能起到什么太大作用,面前的一切也都只是个模糊的轮廓,根本分辨不清方向。


    贺欲燃想搭一下旁边的墙壁,有东西支撑着就能增强不少方向感,手刚伸出去一点,却忽然被另一只手拦下了。


    江逾白攥着他的手,往自己的兜里带了一下,让他离自己更近一些。


    猝不及防的十指相扣,贺欲燃愣了一下,一时忘了迈步子。


    “台阶。”


    窃窃私语的灰暗影院,江逾白的声音放的很低,宽大温热的手掌将他的手攥至掌心,一步一步的带他迈上台阶。


    贺欲燃开始跟着他的节奏往上走,偶尔会绊到楼梯边,江逾白使劲往上一提,他又稳稳的站住了脚。


    他看不到江逾白的身形,面前的一切也都只是漫无目的的黑,他还是总会弄不清自己现在在往什么方向走,但至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担心,因为无论如何,江逾白都不会让他摔倒。


    一直到他稳稳落入座位,江逾白才把手松开。


    电影放了快半小时,前面的几对情侣就亲了半小时,贺欲燃正好在他们斜后方,都不用仔细看,听都能听出来。


    其实这种爱情片无聊的很,很少有人会认真看,基本都是小情侣来这里亲亲我我,当然,他也不是没干过。


    所以至于自己为什么买爱情片,一边确实是因为邹琪悦说好看,另一边到底为了什么,其实贺欲燃也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咳了两声,转头看了一眼江逾白。


    发现他手捧着爆米花,全神贯注的看着大屏幕,反射出的光在他脸上闪了又闪,他往自己嘴里塞了颗爆米花,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注视。


    贺欲燃“啧”了一声。


    后排座位很高,能看到前排观众的头顶,各个都是紧挨在一起的,斜前方那几对更是,都亲出声音了。


    好像整场电影,只有江逾白在关心男女主为什么分手。


    “诶。”贺欲燃不甘心似的,碰了一下江逾白的手肘。


    江逾白靠了过来:“嗯?”


    “你看你前边那几对情侣。”贺欲燃压低了声音,装刚看见一样震惊道:“从电影开始就在亲,好像已经亲了快四十分钟了。”


    贺欲燃等待着身边人的回应,但某人只是轻轻撇了他一眼,来了句:“是吗?没注意。”


    “……”


    你当然没注意!


    贺欲燃当场吃瘪,感觉嘴里被谁塞了一坨似的,脸色黑的难看。


    江逾白没再分给他一眼,又老老实实的靠回去吃他的爆米花。


    贺欲燃愤愤的看了一眼那桶独受宠爱的爆米花,强颜欢笑道:“电影那么好看吗?”


    “挺好看的。”江逾白如实回答,然后转头看看他:“你觉得无聊吗?现在走也可以。”


    “……”我觉得你挺无聊的。


    刚开始只想意思意思就行了,但死木头不开窍,胜负欲直接给他逼起来了。


    他今天还非亲到这个嘴不可。


    贺欲燃挠挠头,手指在身侧徘徊了一会儿,然后向江逾白探过去。


    江逾白的手处于很放松的状态,微张着放在大腿处,非常好牵,贺欲燃缓慢的伸过去,只剩毫厘之分时,某人忽然抬手,抓起了旁边的爆米花,往自己嘴里送。


    “……”


    贺欲燃的手悬停,抓空,收回来,捂住了眼睛。


    “怎么了?”江逾白忽然问。


    “没有,就是……”贺欲燃扶了扶太阳穴,满脸愁容:“有点困了。”


    我还不信了。


    他压根没打算等江逾白回答,头一歪,顺其自然的靠到他肩膀,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看不出一点破绽。


    余光里,江逾白往嘴里送爆米花的动作停住了,贺欲燃眯着眼睛装困,又往近凑了点。


    场内忽然响起抒情乐,大荧幕里男女主深情告白,随着副歌进入,男主扣着女主的头吻了下去。


    暧昧的慢镜头一遍一遍循环,气氛到位,暗处的小情侣全都依偎在一起,忘我的亲吻着对方。


    贺欲燃恰到好处的抬了头,装作不经意间撞上他的眼神,两个人的脸离的很近,他稍微收紧呼吸,惊错的目光顺着他的眼角一路往下,鼻尖,嘴唇,顿住,再点到为止的往后退一点点,最后把目光一寸一寸的收回来。


    他没有说任何话,也没做出暧昧的举动,甚至连呼吸都算平稳,可眼神就如同挂了饵的钩,在人心口处来回的荡,半遮半掩的引。\\诱。


    电影转场,微光在江逾白脸上划过,他没动,喉结上下滚了滚,最后追着凑了上来。


    贺欲燃顺着他的节奏往椅背上靠,方便他歪头吻过来。


    呼吸越来越近,面前的光被挡住,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燃哥,帮我拿一下橙汁。”


    贺欲燃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就看到本该在下一秒亲上来的江逾白,在费力的够他扶手处放着的橙汁。


    “……”


    所以他刚才是在干什么,以为江逾白要吻上来是吗?


    他僵住了,这种时候他只能希望江逾白压根没发现。


    因为这比小时候在幼儿园当众尿裤子还丢人。


    然后他伸手,帮江逾白拿过了他要的橙汁。


    “谢谢燃哥。”


    江逾白忽然笑了,眉尾往上一扬,是那种很满足的,某种目的被达到的笑容,轻佻又天真。


    “……”


    妈的故意的。


    贺欲燃没有再和他争论,因为根本不太重要。


    于是他伸手扣住江逾白的脖子,狠狠往下一按,有些暴躁的亲了上去。


    撬开牙关时,江逾白嘴里不知什么时候含了一口橙汁,猝不及防的往他嘴里渡过去,贺欲燃完全没料到,直接被呛了一下,开始往后退。


    但江逾白哪里会让他有余地,捏着他的肩膀往前拉,舌尖兜住他唇边淌出来的橙汁往他嘴里送。


    贺欲燃眼睛微眯,喉咙被橙汁和他的气息完全堵住,不能发声。


    江逾白轻轻哼笑,近乎蛊惑的声音响起:“你非要亲……”


    他松了嘴,贺欲燃终于得空喘气,开始剧烈的咳嗽。


    “你特么……故意的。”


    他眼眶发红,不知是憋的太久,还是被亲的太狠了。


    纸巾在他唇边蹭了几下,江逾白略带抱歉的笑了:“我真不知道你要亲上来。”


    还撒谎。


    这种想征服他的想法从未如此强烈过,他掐过江逾白的脖子,继续了这个吻。


    在之后他们一直亲到电影结束,累了就停下来,某个情节转换时去亲,眼神对上的时候又去亲,到最后嘴唇都已经麻到没知觉,贺欲燃还是觉得不够。


    电影终于进入尾声,江逾白轻吻了一下他的鼻尖:“你报复我啊?”


    “不是你自己在车上说的。”贺欲燃冷哼:“剩下的,找时间补上。”


    江逾白很想笑:“是不是补太多了?”


    贺欲燃蔑视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那以后不亲了。”


    手腕被猛地握住,江逾白瞬间收了笑容,眉头拧了几分:“不行。”


    扳回一局。贺欲燃眼中的迷离渐渐散去,蒙上一层危险:“下次再故意搞我,说到做到。”


    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某人攥的更紧了,江逾白盯着他,黑亮的眼睛无辜的眨巴半天,最后凑过去,讨好的在他唇上啄了好几口。


    电影看完还不到九点,江逾白还不想回去,磨着贺欲燃陪他散步。


    贺欲燃只好把车停回酒吧门口,打算步行送他回家。从酒吧到御景园也就三四十分钟的路程,上海的冬天一直都不算太冷,两个人穿的厚,一时半会儿冻不透。


    樱花路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车了,贺欲燃牵着他的手,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快一月中旬了,是不是要考试了?”


    “嗯,下周五。”江逾白点点头,又说:“所以会很忙了。”


    不考试的情况下每天都是九点半放学,这个时间是贺欲燃最忙的时候,他回去还要做作业,所以两个人短时间内都见不到了。


    贺欲燃笑起来,勾着他的小指头轻轻的晃:“好好复习,考完试那天我去接你。”


    江逾白回过头看他,抿着嘴唇笑:“想吃绝味的炖排骨。”


    “好。”贺欲燃顺着他:“带你去吃。”


    “喵呜——”


    柔软的触感环绕上脚踝,江逾白低下头,看到一只脏兮兮的三花猫,正围着他的腿来回蹭。


    “哇,小白。”贺欲燃已经蹲了下来,试探的碰了碰小猫的头:“你吸猫体质啊。”


    三花猫很亲人,察觉到他没恶意,在他手心蹭了好几下。


    江逾白也蹲下来,摸了摸三花的后背,毛很柔软,但是已经有不少处打结了:“流浪的吧?”


    “应该是。”贺欲燃挠了挠三花的下巴,它舒服的呼噜呼噜叫起来,开始往他手里倒,冲他翻起了肚皮。


    “这么会撒娇啊?”贺欲燃无奈的笑了,撸着小猫白花花的小肚子:“是不是总这么要吃的啊?嗯?是不是?”


    “应该是饿了。”


    三花完全黏着贺欲燃,江逾白手痒也只能摸摸尾巴和爪子。


    贺欲燃抬起头张望了一下:“附近好像有商店,我去给他买点吃的。”


    他说完,挠着三花的小肚子,稀罕的不得了:“毕竟遇见了就是缘分嘛,是不是呀?”


    “喵呜喵呜!”三花猫又在他手心里蹭蹭。


    江逾白笑起来:“你才是吸猫体质。”


    “当然,我很招小动物喜欢的。”贺欲燃眼睛弯的很狡洁:“兜里有水吗,给它喂点,我买吃的去。”


    江逾白刚想起来书包里确实还有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好,你去吧。”


    贺欲燃又恋恋不舍的在三花肚子上挠了几下,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附近是一条商业街,前面就是正德一中,所以各种各样的店都有,综合便利店旁边,是一家花店,快打烊了,老板娘正在往屋里收货。


    三花猫收了江逾白的好处,一边喝着水,一边弓着身子乖乖的让他撸。


    “你少喝点,待会儿吃不下了。”江逾白笑的很无奈。


    “江逾白。”


    他转过身,目光精准的聚焦到远处的路灯下。


    贺欲燃站在不远处的台阶,白织光晕笼罩下来,他的笑容被衬的明亮,而一同被打亮的,还有他手里那捧纯白的铃兰花。


    “你……”江逾白舌头发硬,找不到准确的发音。


    贺欲燃已经朝他走过来,一步,两步,最后变成小跑,来到他面前。


    他发丝飞扬,刚跑过,鼻尖还有些红,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有着和月光相称的剔透。


    江逾白怔愣在原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不是给小猫买东西……怎么……”


    贺欲燃一只手掏出给小猫的肉饼,另一只手则是捧着花束往前递了一下。


    他眨眨眼,无尽的笑意蔓延开:“小猫有,小狗当然也有啊。”


    江逾白呼吸一滞,双手不相信一般接过那捧属于自己的铃兰花,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沁人心脾的花香一瞬间充斥进他的感官,他痴迷的笑起来:“好漂亮。”


    “本来想挑个更好看的给你,但是花店快关门了,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看的款式。”贺欲燃笑着许下约定:“下次送你束更好看的。”


    江逾白视如珍宝的捧着手里的花,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


    贺欲燃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问他:“你喜欢什么花,以后见面就送你。”


    江逾白其实不喜欢花,也算不上不喜欢,就是没什么兴趣,甚至走在路上也不会多看一眼。


    但当他看到贺欲燃捧着花跑过来的时候,他觉得世界被定格了,放慢了千倍速的心跳在耳边鼓胀,好像周围所有的霓虹灯都不再璀璨,只剩下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刹。


    “铃兰。”江逾白说。


    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品种的花,但贺欲燃第一次送他的花就是铃兰。


    江逾白又强调:“我喜欢铃兰花。”


    他爱他,所以,也连同他手里的铃兰花——


    作者有话说:江逾白:我就这样钓钓钓钓钓……


    ——


    因为把今天记成周五然后就这样……更新了……?


    我也是服我自己了,那周六就不更了哈[笑哭][笑哭]


    第72章 喜欢你


    贺欲燃也笑了:“好,那下次给你买束更大的。”


    江逾白从来不会觉得贺欲燃在说好听的话,他说,那他就信。


    “好。”


    “喵呜!”


    直到三花猫着急的叫了一声,贺欲燃才反应过来手里还有个鸡肉饼。


    “哦哟哟,买了买了,等着急啦?”贺欲燃剥开包装纸,笑着凑到三花猫的嘴边:“吃吧吃吧,不够吃再去买。”


    三花猫嗅嗅味道,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周围三所学校,应该是每天都有学生喂它,所以对陌生人给的东西没什么提防性。


    这只猫不怎么护食,即使是在吃饭也让摸,贺欲燃挠挠它的下巴,看着它嘴里只剩半块的鸡肉饼,惊奇道:“你看,他吃的好快。”


    江逾白把花放在地上,夜里风大,他又小心翼翼的拢了拢花瓣,转过头问他:“你喜欢猫吗?”


    贺欲燃点了点头,冲他笑:“猫狗我都喜欢。”


    三花猫伸了个懒腰,探着小脑袋又去舔他的手指。


    “它很喜欢你。”江逾白说。


    贺欲燃也不嫌它,干脆把手张开让它舔,搓搓它的脑袋:“真的吗?你真喜欢我呀?”


    小猫听不懂人类讲话,但是它知道人类很喜欢它,所以它甩甩毛,又往他手心里钻了钻,舒舒服服的开始打呼噜。


    “你看,它回应我了。”


    贺欲燃抬起头,惊喜的看向江逾白。


    他眼里是遮不住的喜悦,江逾白没见过他对什么东西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印象里他对很多东西都只是淡淡的,哪怕喜欢也只是点到为止。


    就像是小朋友得到了自己珍爱的礼物,双眼里不停的闪烁着,冲刷了那份属于大人的成熟和内敛。


    恍惚间,江逾白觉得自己又回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场烟花映进他的瞳孔,他的眼睛弯的和现在一样漂亮。


    江逾白抿唇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嗯。”


    分享得到回应,贺欲燃又歪着头冲他笑。


    “你以前有见过它吗?”


    江逾白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但好像听祁朝念说过,这边有只三花猫很亲人。”


    贺欲燃又问:“那说明它一直在这周边了,你从没碰见过?”


    江逾白垂下眼睛,点点头:“嗯。”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没什么时间逛这边,都是上下学路过。”


    这条街开的都是一些网红打卡的餐厅商店,每次放学都挤满了人,大家都是成群结队一起来,江逾白挤不进去,单单一个人,也总是显得的吝啬。


    没时间逛,也没人陪他来,所以他没留意过这里的花店,也从来没有见到过小猫出没。


    “那你想逛逛吗?”贺欲燃浓眉轻佻,露出笑意。


    江逾白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想。”


    其实他对这条街没什么执念,上下学路过,就算有时间,里面的东西他也未必有闲钱买。


    但是贺欲燃问了,他就觉得和他一起总会不一样。


    就像今天跟他一起在这里散步,明明是第一千万次走这条路,但却碰上了一只三花猫。


    “那就下周你考完试吧,我们一起来这边走走。”


    贺欲燃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有没有空,只是听到他说想,就定下了时间。


    江逾白低了低头,还是有些顾虑:“下周,好像就临近年假了,你会不会很忙?”


    “再紧,逛个街的时间还是有的吧。”贺欲燃看着他踌躇的表情,笑的有些无奈:“你不要总担心我忙不忙,想陪你的时候,总会有时间的。”


    他低下头看猫,也有人低着头看他。


    他头发更长了,很多时候都是抵挽着,垂下头时,两边的鬓发从耳后轻轻滑落,坠至下颌,小猫乖乖的趴在他掌心,享受着他手心的温度。


    江逾白伸出手,贺欲燃以为他也要摸小猫,便往旁边挪了一点。


    但那只手却向他伸了过来,挑起了他耳鬓垂下来的那缕长发,在手心摩挲了一下。贺欲燃略微偏头,就看到江逾白闭上眼,在他发梢轻轻的落下一吻。


    身边没有任何人经过,这个时间,整个城市好像都安静下来,只剩远处彻夜明亮的路灯在闪烁。


    “喜欢你。”


    江逾白说,他睨着眼睛,靠过来一点,声声细语:“燃哥,喜欢你。”


    即使昨晚已经激烈的拥吻过,他们也曾在很多个黑夜里坦诚的表露过自己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但听到他这样直白细腻的告白,是第一次。


    “干什么……”不知怎的,明明我爱你都说过了,但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呢喃心意的时候,贺欲燃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小猫还看着呢。”


    小猫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俩,歪歪头,好奇的想凑近,却又被江逾白伸手捂住眼睛。


    “喵呜喵呜!”


    “不给看。”江逾白又小气来,笑着在他脸上啄了一口。


    “燃哥,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贺欲燃忽然觉得他好玩:“买束花就开心了?”


    江逾白看着他的眼睛,笑着摇摇头:“不只是。”


    遇见贺欲燃之后,他开始发现身边有趣的事,就像以前他从没觉得过这条路有何特别,但在今天知道了这里有家花店,花店旁边还有一只三花猫,他和燃哥一起喂了它。


    是贺欲燃改写了这条路对他的意义,正如他枯冬一般死寂的生命,因为他的到来春色如许,遍地生花。


    陪三花玩了将近一个小时,到江逾白家门口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


    江纪伟没回家,所以江逾白又缠着他在门口亲了好久。


    “进去呆一会儿。”江逾白拉拉他的手,央求道。


    贺欲燃笑着捏捏他的手骨节:“你功课不是还没做完?”


    江逾白纠结的眨眨眼:“不耽误。”


    贺欲燃不说话了,就这么抬头看他,嘴角笑意似有似无。深夜空气更冷了一些,两个人的温度都来源于对方的怀抱,江逾白被他盯了一会儿,就又低头想亲下去。


    唇间还剩几厘之分时,贺欲燃捂住了他的嘴。


    他被强行打断“嗯?”


    “真不耽误吗?”贺欲燃趁机捏捏他的脸:“我坐你旁边,真不耽误吗?”


    江逾白顿了一下,不动了。


    “好了,回去吧,我到了店里给你打视频,你做作业,我工作。”贺欲燃看出他的小情绪,哄着他说:“你考完试我去接你,好不好?”


    “嗯。”江逾白低下头,尾音渐渐低了下去。


    “只是想,寒假紧接着我就要兼职,可能没什么时间找你。”


    江逾白倒也不是非要缠着他,只是想到今天晚上分开之后,再见面就要好几天,上一次两周没见面,他想他想的快要疯了,但那时候还没在一起,无论如何他都能遏制住。但在一起了就不一样了,不见面的日子要比之前煎熬一万遍。


    贺欲燃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撩开了他的刘海:“江逾白。”


    “嗯?”


    “寒假把你咖啡馆的工作辞了吧。”贺欲燃认真的说:“来我这。”


    江逾白恍惚的站在那,愣愣的等着他的下文。


    “柯漾,昨天不是也说了吗?你学东西快,他也挺想让你过来的,反正我们正常寒假也要聘短期工。”贺欲燃想了想,又补充道:“每个月满勤一万二,比你在咖啡馆工作挣得多,就是晚上累一点,一放假你就能过来,考虑一下?”


    他其实早就想过,江逾白在外面兼职,有太多人看他年纪小欺负他,而且咖啡馆工资也不是很高,他来自己这里,他能照顾到他不说,两个人也能天天见面,这是最好的打算。


    “燃哥。”江逾白听到他的诚邀并没表现出开心,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我,不是不想去,只是店里其他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会不会觉得你……”


    “觉得我什么啊?”贺欲燃早就看出了他的犹豫,笑着在他头上捋了一下:“我是老板,他们有什么权利觉的我什么?”


    “再说,我又不是让你去酒吧当闲人的,你得好好干才能拿工资啊,你要是因为你男朋友是酒吧老板就白拿钱,柯漾他们几个可是会把我跟你一起轰出去的。”


    有的话他不会明说,但江逾白肯定直到他在回应自己的顾虑。


    贺欲燃确实想过直接拿钱给他,免得他总是在学校吃不饱穿不暖,以前碍于身份,只能小来小去的对他好,现在自己是他爱人了,更有理由给他做这些。


    但他知道江逾白不会要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即使是爱人也一样受用。


    他当然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利或是金钱让爱人在这条成长的路上走的轻松些,但不能截了这条路把东西直接送到他手里。


    江逾白需要他的爱,但并不需要他的可怜。


    “这么严格。”江逾白终于笑了,低头在他额头蹭了蹭,像小狗似的:“那万一我表现不好你把我辞了,我还能和你谈恋爱么?”


    他又开始不着调,贺欲燃噗嗤一声乐了:“不会啊,老板是老板,男朋友是男朋友,又不冲突。”


    知道江逾白在顾虑什么,所以贺欲燃又强调了一次,他对他的好,江逾白可以白拿,但也同样拥有选择方式的权利。


    贺欲燃在他眉间落下一吻,哄骗着说:“好了,我得回去了,柯漾他们还等我呢,记得回去把功课做了。”


    江逾白睁开眼睛,留恋的目光从他眼尾一路仔仔细细的滑到嘴角:“早点回去,别太累了。”


    “嗯,你也是,考试加油。”贺欲燃拍拍他的手背。


    这句话过后,江逾白又磨蹭了一会儿才把手松开往大门走。


    贺欲燃全身都快冻透了,上海冬天不冷,但风凉,他有时候真想骂自己,跟着江逾白做了多少蠢事了。


    大冬天在外面有车不开非要散步回来,还硬冻着在外面墨迹了这么久。


    但看到江逾白三步一回头,他又忍不住跟他挥手,他从门外到门里一共回了四次头,贺欲燃每一次都在,每一次都挥了手。


    江逾白的身影没入关门声中,楼上的灯亮了,贺欲燃看着那个小小的窗口,还是没走。


    他在心里默念着,1,2,3。


    人影从玻璃窗上映出来,江逾白趴到窗口看他,太黑了,两个人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是望着夜里对方模糊的轮廓,都傻傻的笑起来。


    就知道,这个傻帽——


    作者有话说:江逾白的日记。


    爱让人像小孩。


    第73章 我和你


    江逾白期末考试结束之后,第二天就马不停蹄跑到清吧上班了。


    王康笑贺欲燃:“真把人家墙角挖来了,给加多少钱啊?”


    贺欲燃跟江逾白匆匆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


    只有旁边的柯漾插了句嘴:“怕不是钱的问题哦~”


    的确,江逾白完完全全是冲着老板人来的。


    但这一点以王康那个脑子可能至死都领会不到了。


    下午贺锦佑放学,贺欲燃跟柯漾交接了下工作去校门口接,正德一中放假比八中还要晚一些,哪怕是高二也只有二十几天的假期。


    贺锦佑刚上车,就是一个仰天长叹。


    贺欲燃就看出他脸色不是很好:“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贺锦佑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爸今早给我打电话,说下午来接我。”


    贺欲燃挑了挑眉。


    自上次大吵一架之后,这些天贺锦佑一直赌气没回过家,要么去贺欲燃家里住几天,要么去清吧地下室住几天,有时候贺欲燃太忙,他又屁颠屁颠跟着柯漾回家,总之说什么都不回去。


    贺军也一次没来催过,只有郑淑华偶尔会打几个电话问问贺锦佑的情况。


    他们爷俩赌气,贺欲燃这个当哥的受罪,这小半个月又当专车司机又当辅导老师的,他都快被折磨疯了。


    “挺好的,早接回去我也省心。”贺欲燃看起来相当平静。


    “你说什么啊?”贺锦佑倒是跳起来了:“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啊?你这么烦我?”


    贺欲燃点头:“微厌,不多,百分之四十。”


    “……”贺锦佑。


    都说长兄如父,也不是不无道理,毕竟他哥讨人厌起来跟他爸是最像的。


    求人无果,贺锦佑只好另谋出路:“啊啊啊!这样,你把我停在附近网吧,我爸要是来了你就说我不在,他要是问我去哪了你就说不知道!”


    手机弹起消息通知,贺欲燃点开看了一眼。


    爸:〈我到清吧门口了。〉


    “啊哦~”贺欲燃把手机屏幕递过去,惋惜的挤挤眉毛:“可能不行了呢。”


    贺欲燃算不上意外,因为他知道,贺军要真想让贺锦佑回去,其实有太多种方法了,这些天都不动声色任他胡闹,也只是想让双方冷静一下,迟早都是要收网的。


    他生拉硬拽着贺锦佑打开清吧门的时候,贺军和郑淑华正坐在吧台,抬头笑着跟谁说话。


    贺欲燃呼吸一空,对面的人是江逾白。


    “真不错,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打工,要我说小孩子就是要吃点苦才好,这样才懂得幸福的来之不易。”贺军仔细的打量着江逾白,眼中亮着些许欣赏的目光。


    江逾白听到这话下意识皱眉,但还是很快调整好情绪:“谢谢叔叔夸奖。”


    贺欲燃:“……”


    纵使知道只是普通聊天,贺军用八百个脑袋想也不可能想到他俩会是一对。


    但这个画面就是说不上来的诡异。


    “爸,妈,干嘛呢。”他走过去,横拦在江逾白和他们中间。


    贺军一见到他,脸色暗了不仅仅是一个度:“你弟弟呢?”


    贺欲燃朝门口扭扭捏捏不愿意进门的某个叛逆少年扬了扬下巴:“那儿。”


    郑淑华看到贺锦佑,满眼都是心疼,朝他儿子走过去:“哎呦宝贝乖乖妈看看,有没有瘦?”


    贺锦佑有点尴尬,抽手躲了一下:“哎呀没有没有,别弄我。”


    贺欲燃转圈看了一下,发现吧台就江逾白一个,皱眉问:“柯漾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


    江逾白眨了下眼,朝后厨方向指了指。


    贺欲燃看过去,正好跟做贼一样的柯漾对上眼。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把掀开帘子:“干什么呢?怎么就留小白一个人在吧台迎客。”


    “哎呀你小点声!”柯漾瞪着眼珠子说:“你爸也能算客吗?没吓死我,他要是知道这清吧是我跟你一起开的,回去不知道要怎么埋汰我,又说是我教唆你这么干的。”


    回想起贺军高中时给他的印象,柯漾打了个寒颤:“万一一生气又冲到我家,冲着我那年迈的老妈说,让你家孩子离我家孩子远点儿~我妈都得跟他打起来。”


    贺欲燃想骂他,但又觉得他还有点可怜:“你是不是有病柯漾?都特么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你现在这么怵他干嘛。”


    “有病有病,哎呀你别管我了我躲一会儿,你去,你赶紧出去!”柯漾摆摆手,把他往出推。


    其实说实话确实很尴尬,贺军要是知道以前带自己儿子逃课打架去网吧的“坏孩子”还跟自己儿子开了家清吧,指不定又得气成什么样。


    他出了门,发现郑淑华正牵着贺锦佑的手不知再说些什么,贺锦佑掉了眼泪,一直不停的点头回应,看来谈和还算成功。


    贺军不在娘俩身边,贺欲燃也猜的到,这种时候贺军一定也拉不下来脸求和,果不其然,一转头,他看到贺军坐在清吧的卡座上抽烟。


    他走到哪还是习惯一身精致的定制西装,跟小时候记忆里的一样,受人尊敬的银行行长,不论坐到哪里身边都有一群人簇拥,有气场,威严,也强大。


    其实他小时候当贺军视为过榜样,常常躺在郑淑华怀里说以后想成为爸爸那样的人。


    但后来他又说,我一定,不要变得跟父亲一样。


    贺欲燃望的有些出神,因为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自己的父亲。


    和记忆里唯一不同的,是贺军半头的白发,肩膀也不曾像以前宽大,坐在与他气质不相符的酒吧里时,总显得有些拘束。


    算起来,这是他开清吧一年半,贺军第一次来。


    江逾白似乎看出他的出神,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过去吧,吧台我来。”


    贺欲燃顿住,转头愣愣的笑了笑:“好。”


    “喝点什么吗?”贺欲燃端着水壶坐过去,问他。


    贺军似乎没想过他会主动过来找自己说话,脸色说不上是尴尬还是惊喜,却还是嘴硬的往里挪了挪:“哦,不喝,你店里的东西,都不健康。”


    是他爸能说出来的话。


    “健康的东西也未必好喝啊。”贺欲燃权当他开玩笑了,把刚泡好的龙井推到他手边:“给。”


    贺军皱了皱眉:“你店里还有茶?”


    “闲下来我会喝,不卖的。”贺欲燃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热腾腾的茶香铺开,贺欲燃抿了一小口。


    “你还会喝茶呢?”好话不得好说,贺军说什么嘴里都带着揶揄,听的人不舒服。


    贺欲燃也不恼,反而乐了:“装呗,你不是也不爱喝,但出去应酬总要装一下吧。”


    贺军:“……”


    “怎么样啊,规模还算可以吗?”贺欲燃笑出来,自然轻松的模样让贺军有些不适应。


    但这对父子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个拉不下来脸去道歉,一个早已习惯像,等伤口愈合,日子也还要过,父子也还是父子,一笑了之便算了,也只能算了。


    贺军松了一口气似的:“还行,花多少?”


    贺欲燃说:“没多少,跟朋友合伙,总共我出了六百万。”


    贺军愣了一下,问:“哪来的这么多钱?”


    贺欲燃笑了,平静的喝了口茶:“有一半是攒的。”


    “……”这数目,看来是很早就有打算了,贺军冷哼:“那一半呢?跑车卖的钱?”


    “嗯。”贺欲燃点点头。


    清吧开了一年半了,这也算是贺欲燃的一番事业心血,但这个当爸的却从来没有问过哪怕一次,今天是一回。


    气氛沉默了片刻,贺欲燃也早已习惯了这份尴尬,以往过年回家,如若客厅里就剩他跟他爸两个人,其实都聊不上第三句,今天还算好的。


    贺欲燃忽然问:“我弟的事,还有商量吗?”


    贺军抬头看他:“你觉得我会同意?”


    贺欲燃盯着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看起来只是比自己老了几十岁的眼睛。


    他笑了笑:“会吧。”


    贺军有些怔愣。


    “你今天能来接他,不就是考虑好了吗?”贺欲燃的笑容礼貌到了疏离,更有种与外人谈判的伶俐:“其实比起你希望他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更希望你们父子俩,最后不要变成我和你的这幅局面。”


    他甚至都不太愿意把自己和父亲归位“我们”,而是我和你。


    贺军牙颤,手中捏着的茶杯被他攥紧又放下,像一位苦守空城的老战士,执念了一辈子,最后却还是不懈余力的败下。


    “我去那边劝劝,放心,他会回去的。”贺欲燃又笑:“他比我要舍不得你。”


    他没有再等贺军说些什么,因为沉默,都是贺欲燃这些年流干了千万滴眼泪,才换来的一丝丝动摇和歉意。


    贺欲燃不敢再奢求太多,更何况也不再富有意义。


    贺锦佑哭了半天才缓解好情绪,跟郑淑华说了很多,说了自己的想法,也说了那天在手机里跟贺欲燃同样说过的话。


    不过他还是有些后怕,毕竟贺军曾这样骗过贺欲燃回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拉着贺欲燃的胳膊不肯撒手。


    “万一他们说能商量,到最后又把我关屋子里怎么办?”


    贺欲燃有时候也觉得贺锦佑还没长大,但有时候又觉得他比自己要勇敢很多。


    十七八岁的年纪,果然是想当孩子就是孩子,想当大人,也不缺少勇气。


    “不会,爸都跟我说了,只要你能保证学业的情况下,不算问题。”他拍拍贺锦佑的手,有些哭笑不得。


    贺锦佑半信半疑,眉毛皱的一高一低:“真的?真同意?”


    贺欲燃无奈了,往他脖子上掐了两下:“你别只顾着你想听的啊,不能耽误学业,这才是重点。”


    “完成梦想是要付出很多代价的,特别是你这个年纪,要比别人累很多,你能做到吗?”


    贺锦佑乐开花了:“能!”


    贺欲燃笑着往旁边暗戳戳瞥了一眼:“你这话别跟我说。”


    接收到指令,贺锦佑又转头对着贺军,真诚的呲牙笑起来:“爸,我能我能!”


    贺军清清嗓子:“我说能商量,也没说同不同意呢,上车回家。”


    能商量,其实就已经算是松口,毕竟贺军是从来不会说好话的,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当儿子的当妻子的都靠翻译。


    郑淑华拉拉贺锦佑的手,眨眨眼:“好了,妈听到了,妈信你,走。”


    “好!”


    郑淑华拍拍贺欲燃的肩膀:“欲燃啊,工作别太累,妈先走了,有空回家吃饭听到没?”


    贺欲燃笑着点点头:“知道,快回去吧,都到饭点了,我这可不留人吃饭。”


    “你看你,就会贫嘴。”郑淑华亲昵的摸摸贺欲燃的脸,转身上了车。


    司机已经发动了引擎,等贺军上来就准备走了。


    贺军办事一直都利索,现在却不紧不慢起来,掐灭烟头,回头瞄了一眼贺欲燃:“江边那天……”


    “少抽点烟。”贺欲燃说,他拍拍贺军的肩膀,挥手:“回去了。”


    戛然而止的话,贺欲燃其实是不敢听。


    如果他爸真在那句话之后冒出一句对不起,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接。


    就像是二十年苦苦哀求的一件珍宝,忽然在平常的一天降临,任谁都会手足无措吧。


    所以干脆就不要了,反正这句对不起,跟小时候想听的那句早就不一样了。


    “走了?”江逾白在他进门之后出声。


    贺欲燃点点头:“走了,告诉柯漾不用苟着了。”


    江逾白笑了笑:“他跑到酒窖清库存了。”


    贺欲燃翻了个白眼:“这清吧就是没有地下通道,要不这会儿功夫他都出上海了。”


    他伸了个懒腰,拐进了吧台,有种孙悟空被压了五百年终于解脱的轻快。


    “叮——”


    是贺锦佑发来的消息,一句话好几个叹号,看来是好事。


    贺锦佑:〈爸说过段时间就带我去俱乐部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就签合同!!!〉


    贺欲燃噗嗤一声笑了,发了个很土的恭喜恭喜表情包。


    贺锦佑:〈好土,好敷衍。〉


    cx330:〈出名了别忘本,帮清吧做做宣传。〉


    贺锦佑:〈大拇指向下表情包〉


    江逾白瞄了一眼:“同意了?”


    贺欲燃点点头,情不自禁替他开心:“嗯,也挺好的,这个年纪出去追追梦想,是输是赢都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他看着贺锦佑头像上总决赛的奖杯,笑了笑:“其实想想,他比我厉害,我这个哥哥都没做到的事,弟弟做的比我棒很多。”


    江逾白盯着他隐在阴影中的侧脸,四下无人,他攀上贺欲燃的肩膀,在他耳侧落下一吻。


    “哥哥也很棒。”他声音很轻,却在贺欲燃心尖烙印下一块滚烫:“很棒很棒。”


    他小时候曾渴望过很多次,在家里听到大人们夸完弟弟之后,转过头能对他说一句:哥哥也很棒。


    但没有过,他也明白,这个家里有些东西,只会属于弟弟一个人。


    他转过头,也在江逾白脸颊落下一个青涩又暧昧的吻:“哥哥收到了。”


    江逾白笑了笑,柔声呢喃:“你累了,歇会儿吧,我来。”


    贺欲燃小猫似的往他下巴上蹭蹭,眼里亮晶晶的:“亲一口就不累了。”


    江逾白犹豫了一会儿,低头吻下去。


    “哎呦我草——”


    非礼勿视,柯漾想喊又怕打扰人家,捂住眼睛,麻溜想跑,结果一回头就撞墙。


    “哎呦我草啊——”


    这下俩人听见了,双双回头看过去。


    但柯漾已经捂着眼睛躺地下了。


    这一整天的颠沛流离,全都是姓贺的带来的,好命苦,姓贺的都有病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存稿你懂点事自己写行吗[化了]


    第74章 钓我很爽?


    江逾白学东西特别快,几天之内清吧爆款的几种酒品就都手熟了,虽然复杂的酒品还是要贺欲燃和柯漾亲力亲为,但为此他俩都表示,人就是要知足常乐,总归比去年冬天俩人忙成狗要好太多,有的时候店里赶上人不算太多,还能靠在休息区小睡一会儿。


    贺欲燃原本觉是很浅的,但在清吧工作这么久,时常伴随着这些噪音睡觉,锻炼出来不少。


    半梦半醒时,他清楚听见手机在口袋震动了两声,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翻开手机,是方晏如几分钟前发的消息。


    今夜栖兰若:〈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今夜栖兰若:〈我还有十分钟到达战场请你做好准备!!〉


    贺欲燃没懂这神经大条的女人要干嘛,下一条又弹了过来。


    〈我带了新年礼物哦哦哦——〉


    说话怎么跟贺锦佑一个样,喜欢带很多叹号,结尾还喜欢说叠词表现心情,想起自己那个叛逆弟弟,贺欲燃忍俊不禁。


    “累了吧?歇会儿我来?”是柯漾的声音,他从另一边休息区伸了个懒腰过来,跟江逾白低头说了几句。


    江逾白点点头,在洗手池洗了个手,踱步向贺欲燃这边走过来。


    “还累不累?”江逾白弯腰问他,坐在他旁边。


    贺欲燃刚睡醒,脑袋昏沉,挪过去跟他靠在一块儿,声音还发哑:“累,睡的好累。”


    刚睡醒惺忪的状态,说话就像是在撒娇,江逾白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廓:“今天别上了,后半夜我来。”


    贺欲燃用鼻音婉转的“嗯”了一声表达拒绝。


    江逾白逗他:“心疼我?”


    贺欲燃坦然闭上眼:“不想付加班费。”


    江逾白:“……”


    下一秒,贺欲燃咯咯笑起来,肩膀剧烈起伏着,看来是憋了很久。


    员工休息区没有监控,吧台刚好背对着这里,柯漾正认真低头调试着杯里的酒。


    贺欲燃笑够了,想去看看江逾白那精彩的表情,四目相对,江逾白却只是看着他,一秒,两秒……


    第三秒,江逾白滚了下喉结,毛茸茸的睫毛触碰上他的侧脸,一个轻慢的吻落在他唇间。


    贺欲燃笑着看他,明知故问:“想干嘛?”


    江逾白眼里晦涩不明,呼吸重了几分:“亲你。”


    贺欲燃好笑:“哦,亲完了,把手拿开。”他拍了拍江逾白不知何时落到他腰间的手。


    亲和接吻当然是两种意思,江逾白垂下眼角,像是被拒绝后隐忍的不甘。


    贺欲燃又问他:“你再说一遍想干嘛?”


    想要抓住机会就要付出代价,江逾白顿了顿,方寸空间里,暧昧气氛悄然升温,他哑声说出正确答案:“想跟你接吻。”


    贺欲燃不说话,单手楼住他的脖子,上前亲了他一口,舌尖有意无意扫过他的唇,又在江逾白俯身继续时,不解风情的抽离。


    “随时有人来,这里不适合搞地下情。”贺欲燃在他脖子上捏捏,柔声哄道:“待会再说,好不好?”


    他连哄带骗的语气像是揉进了不知多少蜜糖,化在耳朵里软绵绵的,让人生不起要拒绝的勇气。


    纵使知道他说的在理,但江逾白当然知道他真正目的是什么。


    江逾白在他腰间的手搂的更紧,沉声问:“钓着我很爽吗?”


    贺欲燃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两声,说不上是戏谑还是调情:“你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特爽。”


    江逾白:“……”


    “乖乖,不闹了,下班补给你。”贺欲燃亲亲他快要冷到零下的脸,不知道亲了几下,腰间那双手才不甘又无奈的松开,他听到一声叹气。


    贺欲燃很想说,你敢说没在一起之前,你没钓过我?


    切,出来混总是要还,小子你还得练。


    方晏如来的是时候,俩人前脚刚拉扯完,她就后脚迈进了屋。


    江逾白见到她人的时候,还真想了一下,得亏刚才没继续亲下去。


    方晏如还同以前的打扮,性感漂亮的包臀裙,每天要早起卷烫的大波浪,带着墨镜的脸洋溢着自信明媚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呀,男朋友也在呀,那巧了!”她自来熟的挥挥手:“好久不见呀弟弟!”


    江逾白礼貌笑笑。


    贺欲燃贴心替她拉开休息区的门,示意她进去:“好久不见,最近很忙吧,看你的账号,一直都在巡演。”


    “对呀对呀,唉,这火了之后来钱是快,但也累啊。”方晏如说着还锤了锤自己的肩膀,由于长时间挂吉他贝斯表演,两边肩膀高低有些不同。


    贺欲燃皱了皱眉,有点于心不忍:“过年有假期吗?”


    方晏如歪了歪嘴:“我们这行没什么固定假期,有主办方联系我们就得去,平常没业务的时候也得在家搞直播,有时候还要团建,没什么自由。”


    贺欲燃点了点头,唏嘘道:“是啊,现在干什么都不太容易,网红,歌手也一样,表面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其实各有各的累法。”


    对此方晏如表示深深的赞同,哭丧着脸诉苦:“就是说啊,我直播间还有不少小黑粉天天说我这叫卖艺乞讨,他妈的就算是卖艺乞讨老娘也是有本事。”


    各种行业圈混深了水都浑,其实这也是贺欲燃不想让贺锦佑打职业的原因之一,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不是谁都有压力承受的住的。


    他不知道安慰什么,只好缓解下气氛:“你唱歌那么好听,天生吃这碗饭,管他们那些菜还凑不上四个的说什么。”


    方晏如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在骂人,又无奈又无语的笑出来:“你的嘴啊,开个班儿吧。”


    贺欲燃也不知道想哪去了,回头神经兮兮的问江逾白:“你要不要报名?”


    江逾白笑了笑:“我当你助教。”


    贺欲燃眉毛一挑:“可以啊,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突如其来的语言攻击,江逾白笑着接过,没反驳。


    方晏如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起身从包里翻出两张票:“聊嗨了都忘了今天来干嘛的,哝,新年礼物!你俩一人一张。”


    “新年特典,light音乐节。”贺欲燃念出那张花哨vip票上标红的几个大字:“音乐节?”


    方晏如点点头,把另一张递到江逾白手里:“一定要来哦,我们可是准备了好多好多超燃超炸的节目!”


    她手舞足蹈比划的相当激动,贺欲燃挺喜欢她的性格,因为跟自己的弟弟真的很像。


    “好,有空的话一定去。”


    “有空,必须有空!没空硬挤!”方晏如再次强调,一副不来就把你刀了的架势:“记住了,你们俩,下个月十号晚七点,第一排五六号座不能是别人!”


    贺欲燃哭笑不得:“好好好,我请假去请假去。”


    “下个月十号?”江逾白有些意外,惊呼出声。


    方晏如点头:“昂,咋啦,你有事去不了?”


    贺欲燃皱了皱眉:“怎么了?”


    江逾白顿了顿,摇摇头:“能去,没什么。”


    方晏如没多问,换了话题:“哦,诶,你们酒吧有没有上什么新品啊?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时间过来,之前那杯特别火爆的spoil还做吗?”


    贺欲燃推开门:“在做的,新品也有上,但是都是果酒,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果酒好啊,果酒酸酸甜甜的多好喝,我日子都过得这么苦了,喝酒可不想再喝那些又苦又涩的了。”方晏如垮着脸说。


    “你这丧气话怎么张口就来。”贺欲燃笑骂她:“也不怕一语成谶。”


    方晏如大手一挥:“无所谓,我是唯物主义不搞那些有的没的。”


    贺欲燃笑着跟江逾白对视了一眼,心说她平时跟直播简直判若两人,粉丝对她的挖掘甚至不到百分之十。


    “柯漾,调一杯spoil。”


    柯漾扭头看他:“送哪号桌?”


    贺欲燃刚想开口,方晏如就哒哒哒踩着高跟鞋跑过去了:“不用不用,直接给我就行。”


    柯漾定睛一看,傻住了:“诶我靠,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最近网上贼火的……那个那个……”


    方晏如故作害羞:“哎呀,也没有那么火……”


    “方……如晏!”柯漾一拍桌子:“是你吧?!”


    方晏如:“……”


    “噗——”贺欲燃没憋住。


    “哎呦你可火了,翻唱的那首英文歌都火出圈了,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不是,你认错了。”


    柯漾对自己深信不疑:“安?不可能!就是你!我还看过你直播……”


    “说了不是就不是!”方晏如粗暴的接过那杯spoil:“亏我还觉得长的挺帅呢,切。”


    贺欲燃在一边都要笑疯了:“我现在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听哪个?”


    方晏如摸不着头脑:“好消息?”


    “好消息被认出来了,坏消息,还要听吗?”


    方晏如果断捂住耳朵:“不准说啊啊啊!”


    “投稿给营销号会火吧?”贺欲燃偏偏脑袋,对江逾白说。


    江逾白点点头:“可能。”


    贺欲燃又问:“诶,你说这要是火了,营销号不得给我稿费?”


    江逾白又点点头:“会吧。”


    “嗯。”贺欲燃摸摸下巴:“回头考虑一下。”


    “你的嘴!”方晏如咬牙切齿:“会让你失去我这个美丽大方善良可爱多才多艺的朋友的!”


    贺欲燃认怂似的笑笑:“好吧,对不起,我美丽大方善良可爱多才多艺的朋友。”


    “……”方晏如闷头干了半杯酒,头也不回的迈回了休息室。


    “你好恶毒。”江逾白叹息道。


    贺欲燃平静脸:“小巫见大巫,你的嘴也没让人舒服过,咱俩谁也别说谁。”


    “是么?”江逾白的手在监控死角下捏住他的腰,一吐一吸落在他耳畔。


    “亲着不舒服么?”


    贺欲燃:“……”


    ——


    两个人陪着方晏如闲聊了一会儿,她喝的算不上醉,但莫名兴奋起来,对着他俩说了不少圈内的黑料,最后都是贺欲燃强硬堵住她的嘴,才没让她犯下弥天大错。


    “我跟你俩讲,这班儿我上的是真憋屈!”方晏如捶捶自己的胸口,又拍拍他俩肩膀:“主办方他爹的前两天跟我说,我们队上三首歌就够了,结果后面排完节目单才发现少六分钟的时长,让我们乐队补上去,凭啥啊我就问?凭啥让我们补啊?”


    贺欲燃哄道:“好好好,主办方不是人,你别激动。”


    “他妈的我们老板也不是人!这么大事儿理都不理,告诉我们说,那就唱呗,不想赚钱吗?”


    方晏如大力一拍桌子:“操!爸了个根的!明年老娘就解约单干!”


    江逾白起身:“解酒药在前台吗?”


    贺欲燃点头:“你问下柯漾,再倒杯蜂蜜水吧。”


    江逾白:“好。”


    “你俩对我真好……比我妈都好,我妈都没给我冲过蜂蜜水……”方晏如喝的小脸红扑扑的,傻笑道:“好开心,想唱歌……”


    “啊?”贺欲燃懵逼眨眼。


    方晏如说着就站起来,迷迷糊糊问:“你们清吧能驻唱吗?我免费给你驻唱!”


    “不是我求你了大妹子,你喝成这样怎么唱?你先歇会儿,歇会儿再说。”贺欲燃一个人都要扶不住她了。


    “不行!我吃了解酒药就没这感觉了!我他妈现在……我感觉灵感爆发!”方晏如哈哈大笑:“我能写十首单曲!十首!哈哈哈哈哈!”


    贺欲燃仰天长叹,他突然理解为什么李白喜欢喝酒了。


    “解酒药,蜂蜜水柯漾哥去倒了,待会儿送过来。”江逾白把手中的解酒药和温水递过来。


    “把药吃了。”贺欲燃把药片给她:“酒量不好就少喝酒,你一个女生自己在外面这么喝不安全。”


    方晏如觉得好笑,指了指自己:“我啊?我喝了酒,是我不安全,还是别人不安全还不一定呢。”


    贺欲燃忽然想起她俩第一次见面:“……”


    “我真想唱歌我没骗你!”方晏如把药吃了:“我,这人一憋屈,不唱歌发泄就难受,你们店里有没有,吉他啊,贝斯什么的,不行纯伴奏也行,我来两首过过瘾。”


    贺欲燃拗不过她,站起身对江逾白说:“你看着她,我去地下室拿吉他给她。”


    “真有啊?”方晏如眨巴着大眼睛:“你们店里谁会唱歌呀?”


    “是你吗?”她问贺欲燃,贺欲燃不搭理,她又抠根问底江逾白:“那是你吧?”


    江逾白摇摇头:“我唱歌跑调。”


    方晏如:“……”


    长的不像啊……——


    作者有话说:真的很喜欢方晏如的性格,印象里有个小姨就是这样的,漂亮洒脱,唱歌也好听,写完之后才发觉像谁哈哈哈。


    第75章 晴天


    几年的表演功底,方晏如对这种小场子简直是手到擒来,即使喝的已经半醉,但对于演唱依然保持着那份从容。


    她挂好那把吉他,随着音乐的循序渐进,唱出第一句歌词:“总有一些话,来不及说了,总有一个人,是心口的朱砂。”


    即使贺欲燃已经听过她唱很多次歌,但每一次开口还是都能惊艳到他。


    她开口即是巅峰,一瞬间,大家都短暂停止了聊天,全神贯注的望过来。


    “我去这不是,这不是那个网红歌手方晏如?”


    “对对对是她,不是,她怎么来酒吧驻唱啊?”


    “老板是她朋友吧,你看老板长那么帅,一看也不是简单人啊。”


    清吧平时没有驻唱,一直都是机放音乐,所以忽然有人站在上面唱歌,不少人都没反应过来,陶醉的听了半天才拿出手机拍。


    柯漾在下面瞠目结舌,激动的拍手:“卧槽燃哥,你也没说你还认识这号人物呢?爆火歌手在咱店里演唱啊,太他妈攒劲了!”


    他笑着挖苦柯漾:“不敢告诉你,怕你缠着我跟人家要签名。”


    柯漾脸垮了一半,气急败坏的挤开他:“你会不会说话,边儿去,我站这儿听,这儿听的清楚。”


    贺欲燃笑着让出自己的位置,转身往吧台后面看了一眼,发现不少员工听到歌声都一个个探出了脑袋,更是认出台上的人是方晏如后,掏出了手机狂拍。


    一个员工不小心跟他对视,心虚的收了手机:“走走走燃哥看过来了,干活儿干活儿。”


    其他员工听他提醒,也都纷纷恋恋不舍的往后退。


    “啧,我有那么不解风情吗?”贺欲燃无奈又好笑,招呼他们过来:“来这儿听,这会儿没人点酒,都忙着听曲儿呢。”


    听他这么说,员工们才喜笑颜开,掏出手机往前面挤过去。


    一个小姑娘更是追星成功:“谢谢老板啊啊我最喜欢她了呜呜呜!”


    “是吗?那你今晚加个班,我给你要张签名?”贺欲燃挑挑眉。


    女孩倒觉得稳赚不亏:“啊啊啊啊加班!加几个小时都行!爱死你了老板!”


    贺欲燃笑着摇摇头:“逗你玩儿的,等她下台,你可以去问问她。”


    “真的吗?啊啊啊啊太好啦!”


    方晏如坐在转椅上,随意的翘着腿和大家打招呼,喝过酒的脸白里透红,看上去特别可人。


    王康拍了第不知道几个视频,忽然惊奇道:“驻唱话筒多久没用了,音效竟然还那么好。”


    江逾白回头问了句:“以前可以用?我一直以为是装饰。”


    王康:“怎么可能啊,哪有大型清吧没驻唱的,以前刚开起来的时候,没什么客人,白天我和柯漾去街上发传单,邹琪悦忙着招聘,燃哥白天研究酒,晚上就站在这唱歌。”


    他看着手机里正在和大家互动的方晏如,四周欢呼声将她簇拥,突然有些恍惚:“当时一唱就是五六个小时,还要跟大家互动,煽动气氛,但台下很多时候都没几个人理他。”


    江逾白抬头,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的贺欲燃,他正十分捧场的给方晏如鼓掌,双手放到嘴边呐喊,替她热场。


    即使他知道,台下不可能会有人不去回应名声赫赫的方晏如,她也从来不缺少热情的观众,但那或许已经成为了贺欲燃的一种潜意识,有人在自己面前表演,他就会给予鼓励。


    “如果爱忘了,泪不想落下——”


    “哪些幸福啊,让她替我到达——”


    音乐还在继续,头顶昏暗柔和的淡蓝色灯光萦绕整场。


    “没人回应很尴尬吧。”江逾白说。


    王康笑的有点难看,摸了摸脑袋:“害,为了这个清吧他付出的何止这些。最卖命的时候,燃哥嗓子哑的都快说不出话了,想一想,熬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纵使贺欲燃的身价背景给予了他能在上海拥有一家清吧的能力,可二十刚出头,毫无人脉甚至得不到父母一分支持的他,一点一点把这里造就成如今的样子,说不苦不痛怎么能是假的。


    贺军常说他不能吃苦,只是他不愿意吃没用的苦。


    贺欲燃如果在自己选的人生路上尝到了苦头,那么,也一定能在这条路上翻天覆地。


    “后来不唱了吗?”江逾白问。


    王康回答:“也没啥时间了,后面清吧生意好起来了就不需要这些虚的了,而且柯漾一个人忙不来。也是好事,他在上面又苦又累,我看着也难受。”


    那把吉他挂在地下室很久都没有碰的痕迹,上次见他给自己弹曲子的时候,头顶灯光落下,他看到上面积了一层灰。


    而那天在车里,贺欲燃给他看自己大学时期表演的视频时,那把吉他明明亮的不得了。


    “嗯。”江逾白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方晏如一首结束,清了清嗓子:“那么这首歌就唱完啦,哈哈,大家可能比较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当然了大家不用惊讶,我这人平常就是喜欢乱窜哈。”


    台下的人被她逗笑,贺欲燃也没忍住。


    方晏如能火起来的原因不只是她唱歌好听,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大方可爱的性格,和外貌总是有种反差。


    下面有不少她的粉丝,扒着台沿和她聊天。


    方晏如耐心的弯腰听:“这个吉他吗?哈哈哈,当然不是我的啦,是我和朋友借的,哦对,大家左方45度角那位长发帅哥,就是我的好盆友哦~是不是好帅?”


    众人纷纷回头,一道道目光集聚到贺欲燃脸上。


    贺欲燃真没想到她能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扯,一时间晃了神。


    “帅不帅各位?”方晏如不嫌事儿大,还在拱火。


    听她问了两遍,更何况贺欲燃站在那里确实太吸睛,一时间,清吧里欢呼声浪潮般汹涌。


    “帅——”


    “那就是老板吧?卧槽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前几次来他都不在前台!”


    “啊啊啊好帅妈的,能拍吗?好想拍!”


    贺欲燃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断点头表示感谢,但根本没用,场内不少小女生已经被他抓住眼球,离不开半分了。


    王康搂着江逾白,咯咯笑着凑过来:“诶我说真的,燃哥,你也上去来一首呗,多长时间没听你唱歌了,有点儿想了。”


    贺欲燃给了一个白眼:“你还整天说想死呢,怎么不去。”


    王康:“……”


    半天,他憋出一句:“操。”


    江逾白抿着笑不说话。


    柯漾嫌弃的拍拍王康的肩膀,示意他一边儿去:“起来吧你,燃哥嫌你脑子不好使不爱搭理你。”


    王康眉毛横飞:“我去你妈的柯漾,你又不给我发工资我惯着你?”


    “哦哦哦错了错了王哥。”柯漾双手合十,贼兮兮的笑了两声:“燃哥,来一首呗,你以前在上面一唱就是小半天,有时候还挺怀念的,带哥几个重返一下青春。”


    “你也找死。”贺欲燃咬牙切齿。


    谁知这招压根儿不好使了,柯漾扯起嘴角,笑的看不出好坏,他抬头,双手一举:“诶!各位!想不想听这位帅哥儿老板唱歌儿啊?”


    贺欲燃:“???”


    本来这些人的目光就锁定了贺欲燃,这下更是刹不住闸了。


    “想————”


    “真特么上我这找死来了是吧柯漾?”贺欲燃想伸手抓柯漾,帮他提前完成下辈子是江浙沪大少爷的志愿。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王康直接绕到了场内,抢过方晏如的话筒:“我们清吧老板人帅唱歌还特好听,大家欢呼声再高一点!”


    “来一首来一首!”


    “呜呼呜呼——”


    贺欲燃还忙着抓躲在江逾白身后的柯漾,这波调虎离山属实是一点没想到。


    “王康!”贺欲燃不敢声张,对着台前得意的眉毛横飞的某人一字一句:“你给老子等着。”


    王康做作捂嘴:“哦,帅哥老板说,声音还不够大!”


    方晏如笑的前仰后合:“这样,今晚每桌卡座一箱啤酒,我来买单,大家欢呼声再高一点好不好?!”


    “好————”


    “这波营销,牛逼!”柯漾笑拉了:“这每桌要是一箱啤酒今晚不得赚翻了,去吧,就当是为了我们,为了酒吧的未来!”


    贺欲燃想骂人,一回头,又看到他身后一群员工的星星眼。


    柯漾两根手指贴在额头,摆出一副油腻耍帅姿势:“你记住,我身后,永远不是空无一人。”


    “……”


    观众都喝了酒,气氛到了都有些受不住激动的情绪,一时半会儿喊个不停,酒吧驻唱都给开成演唱会了。


    贺欲燃扶着额头不知道怎么办,抬头求助了一眼江逾白:“怎么办。”


    他很多时候都能找到解决办法,不论什么事。


    江逾白又笑了,眸子里的笑意一闪一闪:“其实我也挺想听的。”


    贺欲燃:“??”


    最终,他被数十人的呐喊声,一群“好铁子”,外加一个男朋友的背刺,推上了台。


    他架好话筒,背好那把太久都没碰过的吉他,抬头,学着以往的样子随意把两条修长的腿轻微弯曲在身前,有些忐忑的面对台下的人群。


    场内一片安静,大家都面向前方,静静的等待他的第一步动作。


    头顶炫彩的灯光将他锁定在舞台中央,吉他第一声弦音递进。


    是周杰伦的《晴天》。


    其实他是害怕的,想到以前那些从未得到过回应的独奏,习惯性的闭上眼。


    “呜——”


    第一声欢呼,来自于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他在渲染开来的欢呼声音中抬起头,灯光交错,他准确无误的对上了江逾白的眼睛。


    其实他并不眼尖,只是人感知到情绪时,总会把第一眼递给自己喜欢的人。


    江逾白的双手还放在唇边,因为不擅长呼喊,局促的有些尴尬,但又因为下一秒与他对视,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羞涩又收敛。


    十七八岁的人,再冷的性格也是少年。


    贺欲燃忍不住也笑,灯光缠绕住他的发丝,染上一层热烈的金黄。


    就像晴天,江逾白眼里,永远不会下雨的晴天。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和那晚一样干净磁沉的声音,不同的是他此刻站在舞台上,被所有人瞩目。


    方晏如直接被惊讶的说不出话,张着嘴吧半天才反应过来。


    “卧槽啊啊啊啊!这么好听!!我就说他会唱歌!”她跳起来拍江逾白的肩。


    鼓掌声此起彼伏,始终没有停过。


    “呜呼!燃哥!!!”王康手舞足蹈的替他呐喊助威。


    柯漾更是被他帅到五体投地,夸没词了直接冒出一句:“啊啊啊啊好帅!我要给你生猴子!!”


    说完,他感觉脊背发凉,回头就对上江逾白直射过来的目光,他尬笑,在嘴边拉了拉链。


    方晏如忘我的听着,不由自主的掏出手机拍下这一幕。


    节奏跌宕,随着贺欲燃扫弦动作越来越快,副歌部分悠扬递进。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贺欲燃笑的张扬,恍惚间,江逾白似乎看到了那天视频里,肆意的红发少年。


    纵使他身上已然没有了那些酷炫的金属装饰,宣告青春与叛逆的红色短发,也变成了垂落肩下温柔的长发,但好像只要他是在开心的笑,江逾白就觉得,他明明和以前一样耀眼。


    台下的观众不由自主开始跟唱,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和双手跟着节奏摇晃,远处看,就像是随风摇摆的狗尾巴草。


    最后一个副歌结束。贺欲燃放下了手中的吉他,双手扶住话筒,眸光穿越人群掉落进江逾白的眼瞳。


    “晴天,送给你。”


    他没有说“送给大家”,而台下的大家也确实不知道他说的“你”到底是谁,只是回头去找时,贺欲燃已经背着吉他下了台。


    “诶哟诶呦,送给谁呀送给谁呀?”方晏如一脸娇笑,藏不住的八卦。


    贺欲燃挤挤眼睛:“送给我男朋友。”


    “男朋友”笑笑:“好听。”


    “啊?!”王康炸了:“你你你俩,你俩啥时候的事儿啊?你俩你——啊?”


    他又回头晃柯漾的胳膊:“啊啊啊啥时候的事儿!!”


    柯漾翻了个白眼:“指着你这个脑子反应过来,人俩孩子都能叫你叔了。”


    “不儿!合着就我不知道!”王康叫苦连天,还不忘算辈分:“那不对啊,得看他俩谁生吧,要是燃哥生,我属于娘家人,得叫舅啊?”


    江逾白:“噗。”


    贺欲燃一巴掌过去:“去你的!”——


    作者有话说:存稿来来存稿来来来稿来……(魔怔)


    第76章 1545


    热闹一场过后,方晏如扒着贺欲燃的肩膀,给他看自己刚刚录的视频:“怎么样,我这拍照技术,牛逼不?”


    贺欲燃发现她角度发的确实不错,可能是因为从事这方面专业,所以对氛围感有很好的把控。


    “可以啊,挺好看的。”他满意的点点头,又说:“就是你这尖叫声,有点毁形象。”


    方晏如“啊?”了一声,把话筒凑自己耳朵旁边听了听:“卧槽?我挺收敛了呀,一直压着嗓子呢,真服了,都怪这手机收音太好。”


    贺欲燃看她占了一身歪理,无奈的笑笑:“不过没事,喊的挺好听的,百灵鸟儿似的。”


    方晏如:“……”


    “诶弟弟,你看,我把你男朋友拍的帅不帅?”她又去江逾白那儿讨夸。


    江逾白抿着唇笑笑:“好看,发我一份。”


    “诶你俩说,我以后要是不唱歌了,去开个摄影馆行不行?”她说着,两手比成一个相框往他俩面前晃了晃:“或者我去当代拍也行,代拍好赚钱的!”


    贺欲燃真佩服她的松弛感:“你火成这样去当代拍,会上热搜的。”


    词条还会是,当红歌手方某某私底下竟是疯狂私生饭……


    “确实……”方晏如挠挠脑袋,那一头精致的波浪卷已经被她疯的蓬起来,早就没了什么形象:“对了,欲燃,我刚才给你拍的那个视频,可以发我的平台账号吗?”


    贺欲燃皱眉:“为什么?”


    “好听呀!”方晏如叉着腰,嘻嘻笑道:“我特别喜欢,想发到账号里留念一下,你放心我发小号,绝对不会被太多人看见的!”


    她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发誓。


    贺欲燃看她一脸坚定,也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你随便吧。”他耸耸肩,提醒道:“你在我这疯挺久了吧?是不是该回去了?”


    方晏如挥挥手:“不着急,回去也是被按着排练,这两天嗓子疼死了。”


    “那你刚才还跑上去疯?”贺欲燃好笑道。


    “你不懂,想唱歌和被逼着唱歌是两种感觉。”方晏如哀怨道:“唉,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更难受,音乐会最后六分钟的时长我们还不知道怎么补,而且队里另一位主唱和公司闹了点矛盾今年活动都没怎么上,有一首翻唱歌曲我这嗓子还不适合,在想着要不要把人家请回来呢。”


    江逾白在旁边问了句:“邀请别人不行?”


    “想过啊,但是我们能攀的上的关系,没有谁能适合这首歌。”方晏如说道:“这首歌本身就是公司看热度逼我们唱的,主办方不管我们队内的事儿,我就算唱不了也得自己想办法。”


    贺欲燃微微点头,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再找找,总有合适的。”


    他这一接话,方晏如如雷贯耳,猛的一抬头,抓住了贺欲燃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贺欲燃一愣:“怎么了?”


    方晏如如同捏住了自己后半生的救命稻草:“哥,你你你,你有没有兴趣上台表演!”


    “什么?”贺欲燃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嗓子超级合适啊,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卧槽!”方晏如压根不管他脸色已然铁青:“我今天真他妈来对了!啊啊啊皇天不负有心人,我……”


    “诶诶不是等会儿?”贺欲燃反应算快,立马抽回自己的胳膊,划清界限:“什么不负有心人,我说答应了吗?扯不扯啊,谁认识我啊让我去表演,再说我又不是专业的。”


    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合理怀疑方晏如酒还没完全醒。


    方晏如拍案而起:“谁是专业的,我是专业的吗?你又不进娱乐圈谁在乎你专不专业的,好听就行了呀,老娘声乐都没学过,纯是靠天赋!”


    贺欲燃咧嘴,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给自己夸了一遍……


    “哎呀跑偏了,说你呢,真的,我回头把歌发给你你听听,简直,你到时候背着吉他或者贝斯往那一站……”八字没一撇,方晏如想象力倒是先跟上了:“我去!下面绝对被你帅死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贺欲燃:“耍酒疯,小白给她扔出去。”


    江逾白点头:“好。”


    “我没有耍酒疯我说真的!你刚才的表演多好啊,天生镜头脸啊!”方晏如见劝他劝不动,又看向江逾白:“弟弟,你看过我们乐队去年的巡演吗?我们队男主唱翻唱那首听过没?”


    江逾白认真思索了一下:“有点印象吧。”


    方晏如开始舞动军心:“对吧,那你说,他适不适合!”


    贺欲燃暗暗给江逾白使眼色。


    但江逾白公事公办,平静的看着他横飞的眉毛:“适合。”


    贺欲燃:“……”


    “你看看!!”方晏如一拍手:“你男朋友都……诶你别推我呀!我还没说走呢诶!”


    贺欲燃懒得跟她扯:“你说的那个我没什么兴趣,回去醒醒酒,别乱说胡话。”


    门外,被扫地出门的方晏如狼狈的紧了紧自己的大衣,指着他,冷的牙直打颤:“贺欲燃,我不会死心的,等着我微信轰炸你吧。”


    “……”贺欲燃。


    方晏如“哼”了一声,转身烂了辆出租车,刚迈出两步,高跟鞋一滑,她“卧槽”一声,勉强稳住了身子。


    贺欲燃扶额:“要不要我们送你?”


    方晏如回头潇洒比了个中指:“用不着,老娘现在清醒的可怕。”说着,歪歪扭扭的上了出租车。


    贺欲燃:“……可怕是可怕,清醒,没看出来。”


    江逾白笑了笑,忽然问他:“你要考虑一下吗?”


    “考虑个屁考虑。”贺欲燃冷道,看着出租车完全没了踪影,他才回头掐起江逾白的脸:“你胳膊肘往外拐啊是不是,老子刚给你使眼神你没看到?还说适合,你知道什么歌儿吗就适合。”


    自己的脸被他又扯又捏,江逾白没喊疼,只是把自己的手搓热,覆上他的手背,闷闷的朝他笑:“知道,真的很适合,那首歌我还挺喜欢的,晚点发你听听。”


    贺欲燃脸黑,一巴掌挨在他手背:“去,滚。”


    果不其然,快下班的时候,他收到了来自于方晏如二十几条的微信轰炸。


    贺欲燃崩溃了,这女人还真是说到做到。


    他忽略了方晏如的十几条彩虹屁吹捧和语言恐吓,找到了几条关键信息。


    今夜栖兰若:〈转发音乐〉


    今夜栖兰若:〈我今天晚上把你的视频给我几个队友看了,我跟你讲,他们求着我让你上,你现在已经背负了五个人的众望了,看着办吧你。〉


    贺欲燃翻了个白眼,回复道:〈别扯了,我之前也就在酒吧驻唱过,没什么表演经验,上去给你们丢脸怎么办。〉


    很快,方晏如就发来了一张他在大一晚会时表演的照片,不知道被转了几手,图片都包浆了,但还是能让贺欲燃胆寒而栗。


    cx330〈你特么调查我呢?神经病吧哪儿来的?〉


    今夜栖兰若:〈(坏笑表情包)我把你视频发小号去啦,有你们同校的妹子认出你了,在评论区发的。〉


    “……”


    人在互联网上果然没有隐私。


    cx330:〈我收回意愿。视频删了。〉


    几秒后,方晏如直接发了个语音过来,表示自己的愤怒:“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都答应我了还让我删,我不,有这种帅哥朋友不得炫耀炫耀,再说了,也当给你们清吧做做宣传呀,评论区有好多问地址的。”


    贺欲燃:“……”


    他把手机关了,又想起什么打开,把方晏如消息免打扰。


    忙到一点多左右,做完清吧的收尾工作后,贺欲燃送江逾白回家,扣好安全带,江逾白忽然开口问他:“她没再找你吗?”


    贺欲燃叹了口气:“找了,现在还时不时发微信炸我,不打算回了,当她耍酒疯。”


    江逾白挑眉,伸手拿过他的手机:“我看看?”


    他没有随便翻,而是认认真真的看完了方晏如说的话,没忍住笑了笑。


    贺欲燃在旁边出声:“就说了吧,是不是很神经。”


    “没啊。”江逾白笑着摇头,把手机还给他:“说的挺对的,那首歌确实适合你。”


    就不该问。


    贺欲燃语塞:“说得好像你真听过一样。”


    江逾白无奈,打开手机的音乐app,翻到主页递到他跟前:“循环1545次算不算听过?”


    贺欲燃有点震惊,转头瞥了一眼江逾白的手机,页面里的歌按照收听次数排序,最顶部第三首曲子,就是方晏如给他发过来那首。


    “这么喜欢听?”贺欲燃噗嗤一声笑了:“那我大概猜出来是什么样的歌了。”


    江逾白预判他:“不是情歌。”


    贺欲燃挑挑眉:“是吗?看这个名字挺像的。”


    江逾白低头盯了会儿屏幕,才说:“低谷期的时候听感觉很舒服,比起舒缓心情,它更会带给人力量。”


    江逾白歌单里的每一首歌,都对他有独特的意义,有的舒缓心情,有的歌是用来发泄,麻木,或许是寻求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贺欲燃有些沉默,心脏隐约的一阵酥麻,不是疼,但堵的难受。


    “上次听……是什么时候?”贺欲燃问。


    空气安静片刻,他听到江逾白声音低沉的回答:“我没具体的记过,但和你见面之后,没有再听。”


    “……”


    凌晨一点的上海还是灯火通明,只是街道上的车少了些许,安静的出奇,贺欲燃靠路边停好车,俯身凑过去跟他接吻。


    贺欲燃不敢动作太大,免得车身摇晃起来,路人还以为什么。


    江逾白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按住后脑,指腹微微挤进他发间,温柔的回应着。


    直到狭小空间里的空气被两个人急促的呼吸抽干,额头早已一层细汗,贺欲燃环在对方脖子上的手绕过去按下车窗,两个人才得空喘息。


    江逾白很喜欢蹭他的鼻尖,睫毛,脖子,每一次激烈的吻过后他都要这样,贪婪的吸干暧昧后的余温。


    贺欲燃调整呼吸,嗓子有些发颤:“那时候,方晏如把票递过来,你听到十号很震惊,为什么?那天是不是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但江逾白很少会对什么东西表现出惊奇,要么和贺欲燃有关,要么很重要。


    江逾白顿了顿,抬头吻他的唇角:“没有,没事。”


    贺欲燃又把窗开大了些,风溜进来,吹散了些许燥热,他声音绵延:“告诉我。”


    江逾白无法拒绝,伸手在他眼尾上蹭了下:“是我生日。”


    他能感觉到贺欲燃的眉毛皱了起来,连同眼尾的皮肤都颤了颤。


    “都快一月末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声音听不出愤怒,但有不满。


    江逾白摸摸他的脸:“我也不怎么记,想起来的时候很少,刚才她在,我没法跟你说。”


    “那你就打算瞒我?一直到你过生日那天,我什么都没准备?”贺欲燃把他推开。


    “没有。”江逾白忍不住笑了:“我没怎么过过生日,要是忽然有人给我过,我还会不适应。”


    “我给你一次你就适应了。”贺欲燃平复了一会儿心情,重新发动引擎:“有喜欢的礼物吗?”


    江逾白想了想,说:“那,你陪我去看音乐节吧。”


    贺欲燃:“……”


    他苦口婆心道:“你这样什么都不图会被人骗的。”


    江逾白腔调带笑,略有认真:“那你会骗我吗?”


    “会。”贺欲燃眯着眼睛笑:“我这人最喜欢骗人感情,你小心点。”——


    作者有话说:江逾白的日记。


    喜欢被你骗。


    第77章 维奥特


    送完江逾白回去到家,差不多快凌晨两点。贺欲燃匆匆忙洗了个热水澡躺下,临睡前打开微信瞄了一眼,发现被他消息免打扰的方晏如几分钟前还给他发了消息。


    贺欲燃倍感无奈,点开随便划了划,大多都是方晏如分享过来的,他视频底下评论区的截图,没想到刚发上去不到两个小时这视频都快三十万的点赞了。


    [aaa:这个好帅啊晏如姐姐,能不能给她薅到音乐节给我们唱两首]


    [月色:这是我们学校财务系的大帅哥啊,就在我隔壁班,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他大一时候的表演视频我还有呢,那时候他红色狼尾超级帅!]


    下面一长条的回复,大多都是求视频的。


    贺欲燃往下滑了滑,突然翻到一条评论。


    [梧桐荫:谈不到祝弯掉,谢谢。]


    贺欲燃:“……”


    他再滑。


    [圆圆子:弯的吧,长的就很基。]  ??


    [。回复:为啥呀,这咋看出来的?]


    [圆圆子回复:我有gay达吧可能,高中我班有个学神长得也特别帅,好多小姑娘喜欢,但我就觉得他长的基,后来真跟我一个男性朋友谈了,现在还好着呢,四五年了。]


    贺欲燃:“……”


    还是作者赞过。


    他长按这两张照片,回复方晏如:〈你赞个屁?〉


    几秒后,方晏如发了六条语音,其中五条都在笑,最后一条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你知道我看着这俩评论笑了多长时间吗,说真的,你看大家都这么喜欢你,要不要真考虑考虑上台呀~”


    贺欲燃感慨她还真是锲而不舍,他没再回复,而是上滑到方晏如分享过来的那首歌,戴上耳机听了一遍。


    关上灯后,屋子里是半暗的状态,屏幕微微亮着,他边听边划看着这首歌的歌词。


    凌晨三点,歌曲在他耳朵里不知循环了几遍,摘下耳机的时候甚至有些胀痛,困意渐渐涌上来,他把这首歌塞进自己的歌单,点开方晏如的微信,问了句:〈明天上午有空么?〉


    他又退回音乐软件,斟酌良久,把歌单的名字改成了:1545


    又在马上要睡过去的前一秒,切到江逾白的微信:〈我明天上午回家办点事,这几天上午可能都过不去了,帮我跟柯漾他们说一声。〉


    江逾白:〈好,早点休息〉


    ——


    “柯漾哥跟我说了,你今天上午又不来,家里的事还没办完?”


    贺欲燃刚接到电话,听到的就是江逾白0帧起手的一句试探。


    他抬手示意旁边的人噤声,嘿嘿笑着回答:“这几天都忙到凌晨一两点钟,太熬人了,我在家休息一下,下午就过去。”


    电话里有长达十秒钟的沉默,贺欲燃听着江逾白均匀平稳的呼吸,良久才问:“不舒服么?我现在去你家找你。”


    贺欲燃心一惊:“别啊,来找我干嘛?你在店里帮帮柯漾,免得到时候人一多他忙不过来。”


    是很假的借口,连他自己都能反应过来,但他现在天天在江逾白眼皮子底下,什么借口其实都瞒不多久,只能祈祷在他彻底生气之前,把一切都办妥。


    对面又沉默起来,片刻后,贺欲燃听到电话里江逾白沉声道:“贺欲燃。”


    “……”


    江逾白平时从来不会叫他的名字,贺欲燃佯装镇定的“啊”了一声,但其实尾音又虚又颤。


    他还是最不适合撒谎了吧。


    “没事。”江逾白又说:“好好休息。”


    贺欲燃还想说点什么找补,但电话挂了,是江逾白主动挂的。


    “怎么样?是不是瞒不住了?”方晏如全程大气都不敢喘,听到他电话挂了,匆匆忙忙的凑过来询问。


    “何止。”贺欲燃两眼一黑:“他已经生气了。”


    “啊?”方晏如不了解江逾白的性格,但凭贺欲燃快要窒息的表情,也能差不多猜出后果:“要不别瞒了?”


    贺欲燃睁开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感觉进退都不是,心一横:“都瞒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差这几天,能多久是多久吧。”


    其实江逾白早就发现他的反常了,上午的时候要么迟到,要么就不来,甚至有的时候班上到一半,接到方晏如的电话匆匆忙忙的就走了,柯漾跟王康两个人拦都拦不住。


    江逾白有时候会发微信问他,他要么说是忙着贺锦佑跟俱乐部签合同的事情,要么说是去跑厂家给酒品采样。


    能编的理由全遍了一通,虽说没重样过,但每一次江逾白给予的回复,其实都有怀疑,只是又没有充分的理由质问。


    方晏如点点头,站起身插好手边的电源:“那好吧,我让他们赶紧准备下,趁早结束你快一点回去。这两天你六七点钟就过来,忙到下午饭都混不上一口又赶回去,看你都累。”


    贺欲燃笑了笑没回答,盯着江逾白的聊天框有些出神。这种程度,还真不知道回头要怎么磕头谢罪。


    “叮——”


    初夏:〈图片〉


    初夏:〈妈的晦气,今天朋友组的局,结果我一来发现李靖宇也在!(呕吐)〉


    贺欲燃点开那张模糊的图片放大,是楚夏偷拍的,离得有点远,但还是能看出是李靖宇本人。


    他拧着眉毛回复:〈什么时候结束?早点回去。〉


    初夏:〈不知道要多久呢,我朋友叫了好多商业大佬过来,大家玩的挺嗨的,我也不太好意思先走。〉


    贺欲燃有点生气,他规劝过楚夏很多次,不要总混这种娱乐场所的交际圈,都是一些执垮子弟,到最后还可能惹祸上身。


    但楚夏不爱听,说了几次还会吵架,次数一多,贺欲燃也懒得管了,只是让他感觉到不对就联系他,起码保证真有什么事他能尽快到场。


    但今天情况特殊,李靖宇不可能不认识他,更何况圈子里都传他睚眦必报,喜欢玩阴的。


    贺欲燃没忍住多叮嘱了几嘴:〈能钻空子就赶紧走,避开点他,有事立马给我打电话。〉


    果不其然,楚夏只回复了个:〈没事,我朋友都在,更何况边儿上这么多人,他又不敢跟我怎么样。〉


    “欲燃,你好了吗?”方晏如开门探头进来:“大家都在大厅。”


    “啊,好,来了。”贺欲燃还是不放心,边走边给楚夏发消息。


    cx330:〈随你,位置发我。〉


    楚夏忍不住吐槽了句:〈老妈子。〉然后乖乖把位置分享了过来。


    结束之后,贺欲燃驱车回酒吧,这段路他都忙着想该怎么圆谎,想了一堆又pass了一堆,怎么着都觉得不合适,正想着要不就直接坦白算了,但又觉得功亏一篑很可惜。


    手边的电话又响了,他瞥到备注是楚夏,还没等接起来,又挂掉了。


    他纳着闷,还是拨了一遍过去,但这次响了很久都没人没接。


    他想起刚才和楚夏的聊天内容,莫名觉得不安起来,就算是按错了,手机也不可能不在身边,打了这么久都没听到,还是说音乐声太大了没注意?


    他刚放下手机,楚夏的电话就弹了进来,他放到耳边接听:“喂?小夏?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嘈杂震耳的音乐,还有不少人在一齐欢呼,他分辨出是在酒吧,但楚夏不说话太奇怪了,他继续问:“楚夏?按错了吗?怎么不讲话?”


    话还没说完,音乐声戛然而止,电话挂了。


    他靠路边停好车,来回拨了三次电话,前两次都没接,最后一次他听到的是对方已关机。


    贺欲燃基本能确定,楚夏是出事了。


    他比想象中要淡定,好像早就料到了,或者说,庆幸自己早就料到了。


    他把车速提到一百迈,根据楚夏的地址飞快的追过去。


    刚才的电话那么急,一看就是楚夏意识到出事就给他打了过来,可能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李靖宇抓不到贺欲燃人,想要收拾他需要把柄和理由,但贺欲燃又不进商业圈,背后还有个实力不错的爸,想弄他是个难办的事。


    但楚夏不一样,他整天在这些圈子里游荡,想要解恨,从他下手太容易了。


    贺欲燃停好车,一路小跑进了ktv店门,气还没喘足:“你好,我请问一下,702房间的那波人是走了吗?”


    服务生看他一脸风尘仆仆,有些愣神:“哦……李公子他们吗,已经离开了。”


    贺欲燃怕这周围的人也被收买,只好换上一副笑脸:“哦,我是李公子朋友,但来晚了没赶上,请问你知道他们往哪儿走了吗?”


    服务生看起来没怀疑,挠了挠头往前面指了一下:“应该是对面的酒店,我不太清楚,您可以自己联系一下问问。”


    就知道会是这样。


    贺欲燃捏紧了拳头,笑的有些难看:“好的,谢谢。”


    “不客气。”


    他冲进酒店,拦住吧台的服务生,打开相册把楚夏的照片递了过去:“你好,请问一下,刚才有没有看到这个男生进来?他意识不清醒,应该是被别人带着进来的,他在哪号房?”


    服务生看看照片,像是被噎住了似的,和旁边的另一个服务生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贺欲燃心急如焚:“你们再看一眼,真的没有来过吗?就,大概这么高,到我下巴这里这样子,黄色的头发。”


    “这……”服务生欲言又止,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抱歉,先生,没……没见过。”


    贺欲燃眯着眼睛打量她,声音一下子就高了:“你见过对不对!哪间房,告诉我!”


    见他情绪激动,两个服务生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对不起先生我,我帮不了你,我……我真的不知道。”


    被收买了,贺欲燃猜到了。


    “您好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在这里闹事。”一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酒店管理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贺欲燃挣开:“松手,谁让你碰我的?你们酒店收李靖宇脏钱了是吧?”


    中年管理员遣散了那几位被吓坏的服务生,转脸对贺欲燃警告道:“不好意思先生,您的诉求我们没办法受理,请您离开。”


    贺欲燃笑的讥讽:“给你们钱就他妈是大爷了是吧?他在里边儿干什么勾当你知不知道?!出事了你负责吗?!”


    这从始至终就是个圈套,恐怕今天就连约楚夏出来吃饭的那些朋友,也都被收买的差不多了。


    中年管理员不再跟他废话,朝身后的几个安保人员招了招手,准备来硬的:“你们几个,送先生出去。”


    “别他妈动我!”贺欲燃厉声喊道,他掏出手机翻到电话簿,直直摔到中年管理员面前,指着上面的备注:“认得出来吗?”


    中间管理员神情有几分难看,反复确认了两遍,才抬起头,故作镇定的回答:“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认得吗?”


    贺欲燃按下拨通键,似笑非笑的盯着管理员已经有些发白的脸:“我打过去,你要是还不认识,我自己滚出去。”


    电话嘟嘟两声,通了。


    “呼……”男人低沉的呼吸,似乎是剧烈运动后还没缓过来,语气带着不耐烦:“有事?”


    “在他妈你家酒店出事了算不算有事儿?!”


    贺欲燃出口就是一句呵斥,显然已经有些不能理智,他很少会跟别人这样讲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并没有生气,而是调整了下呼吸,又问:“你在维奥特?”


    “是啊,苏大总裁。”贺欲燃冷笑,将手机翻转,凑近到管理员眼前:“你要不要听听你们家管理员的声音?”


    “或者说,听他说说,这酒店上上下下,是怎么背着你被李靖宇收买的?”贺欲燃笑着,眸底的愤怒被大厅明晃晃的灯光挑亮,犹如熊熊烈火。


    管理员下意识后退,缓了很久,抬手制止了身后的安保人员。


    而后,屏幕灭了,暗黑的屏幕倒映出管理员慌张的脸,他听到苏瑾宁隐忍愤怒的声音,阴鸷而沙哑:“十分钟。”


    电梯停在25层,明明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但贺欲燃总觉得异常的漫长。


    门口还有几个安保守着,见到贺欲极有目的性的冲过来,伸手就要拦。


    “让开!”贺欲燃大力推开,扯过其中一个安保人员按到墙上:“把门打开,别让我说二遍。”


    安保看他要把这夷为平地的架势,顿时懵了,对上身后管理员的眼神。


    管理员汗颜:“给这位先生开门。”


    “滴”,是门从外面被打开的声音。


    其中一个男人刚从卫生间出来,探脑袋问了句:“谁啊?”


    李靖宇松开楚夏解一半的衬衫纽扣,极为不耐烦的往后看了一眼:“不知道敲……”


    “嘭——”


    门被踹开了,贺欲燃就站在昏暗的走廊,与他四目相对,英伦大衣的领子混乱中高高竖起,身边前前后后站着几名身着黑衣的安保。


    屋子里有三个男人,楚夏已经陷入昏迷,躺在床上,但衣服没脱。


    “贺欲燃?”李靖宇大为震惊。


    “你怎么来了?”他大声问:“后面的那几个安保!愣着干什么呢?谁让他进来的!”


    贺欲燃身后的人没作为,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


    继而,贺欲燃动了,李靖宇瞪着眼睛,看他手起手落,抡起门边几十斤重的檀木椅砸过来。


    他速度太快,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开门前就想好了要这么做,甚至连砸的地方都选好了。


    李靖宇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记重锤后,捂着血流不止的额头栽了下去。


    剩下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两眼,才明白怎么回事。


    “我草你妈的——”


    其中一个已经半裸上身的男人握着拳头冲过来,贺欲燃先他一步后撤步躲开,男人块头太大,身手没有他敏捷,贺欲燃反手揪住男人的脖子狠狠往墙上一按。


    对贺欲燃来说,打架的时候手边有什么,什么就可以趁手。


    他抓起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狠狠朝着男人的鼻梁砸去,大股鲜血瞬间从男人鼻腔涌出。


    “啊——啊!”男人痛苦呻吟了两声,栽头倒下去。


    另一个男人大气不敢喘,手忙脚乱的想跑,刚抬起头,就对上贺欲燃直射过来的目光。


    他大喘着气站起身,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手腕一松。


    “咣啷——”那已经被砸锁屏的遥控器,滚了两圈掉到男人脚边。


    男人瞬间腿软,跌坐下来求饶:“别……我,我没动手!我就是在旁边负责录视频的……我没想动他!”


    他们甚至还想录视频。


    是羞辱楚夏,还是威胁楚夏,或者是用这些来逼贺欲燃出手,当然,这些也或许并存。


    贺欲燃扭头看了看已经不省人事的楚夏,他感觉到脸上有血,粘稠的糊在眼皮上,伸手一抹,鲜血顺着他眼尾的弧度晕染开一片,眸底空洞的冷意都被嵌上恐怖的赤红,如同吃人嚼骨的狐化妖孽。


    “滚。”


    男人抓起地上散落的拍摄设备,一步三踉跄的跑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朋友看完这一章之后跟我说。


    “深刻领会到了贺欲燃作为一个1的魅力,太A了,怎么做到跟谁都这么有cp感!”


    第78章 哎呦喂


    苏瑾宁派的人到的时候,看到贺欲燃横抱着楚夏从维奥特的大门走出来,身边还有几位安保护送。


    “苏总,人接到了,嗯,他们没什么大碍。”司机听着苏瑾宁在电话那头交代,朝后座的几个保镖挥了挥手:“好的,我已经让他们进去处理了。”


    不知道李靖宇这帮人到底给楚夏下了多少药,昏的特别死,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反应。


    “贺先生,您和您的朋友没受伤吧?”前排的司机转头关心道。


    贺欲燃眼皮没抬,托着楚夏的头,让他躺在自己臂弯:“没有,今天的事情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司机恭维的笑了笑:“贺先生不必担心,出了这档子事,苏总和沈总都很生气,肯定是要内部整顿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您要是需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叫酒店的管理员过来向你道歉。”


    道歉贺欲燃倒是不需要,也懒得跟这些胆大包天见钱眼开的走狗废话。


    “这倒是用不着,他们收了脏钱而已,跟我没关系,主使又不是他们。”贺欲燃的话很有指向性。


    司机听出含义,礼貌的点点头:“好的明白。另外,苏总和沈总考虑到两位现在的情况不方便,邀请两位去他们那里休息,已经安排好了医生过来检查您朋友的身体情况。”


    苏瑾宁竟然跟他想一块儿去了,正好,省着自己开口。


    贺欲燃点头:“好,麻烦你们了。”


    司机载着他们过去的时候,医生已经在客厅等候了,贺欲燃省去了无用的寒暄,沈墨羽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后,他就抱着楚夏进去了。


    检查过程还算简单,这种专门为富家子弟服务的私人医生都非常专业,嘴巴也严实。


    医生关好仪器,帮楚夏盖好被子,站起身:“没什么大碍,不用过度紧张,药量没有过多,只是因为您朋友体质问题,这种特效药在他身上持续的时间比较长而已。”


    “那这种药,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之类的?或者是副作用?”贺欲燃语速很快,难掩的担心。


    医生安抚道:“大概率是不会的,您说的那种药在我国是被禁止的,不可能会流通到市面,如果您实在不放心,后续也可以到医院复查一下。”


    听医生游刃有余的解答,贺欲燃也稍微放心一些,他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好,谢谢。”


    “应该的。”医生不打算做多余的停留,拎起地上的设备,对苏瑾宁和沈墨羽恭维的点了点头:“苏总,沈总,那我就先走了。”


    苏瑾宁点头,笑道:“我送送您吧。”


    “苏总客气了。”


    说着,两个人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贺欲燃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楚夏,不忍的闭了闭眼,一天的奔波和压力终于让他不堪重负,撑着床沿弯下腰来。


    沈墨羽倒了杯温水,递到他眼前去:“喝点水。”


    贺欲燃听到沈墨羽的声音,缓慢的支撑起来,疲惫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却还是扯着干裂的嘴唇冲他笑了:“还是你心疼我。”


    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沈墨羽无奈,看他一口喝见底,又帮忙续了一杯:“你跟李靖宇什么过节?”


    贺欲燃瘫坐在旁边的沙发,有气无力的捂住了脸:“不好说,很复杂。”


    “那就复杂的说说。”沈墨羽在他对面坐下来,兴许是接到他的电话刚起,身上的藏青色睡袍还没脱,肩宽窄腰,前襟敞开小片光滑,半截纤细却依然看得出肌肉条理的小腿藏在睡袍下,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这种类型的男人,典型的越成熟越有味道。


    贺欲燃忽然扯着嘴角笑了,答非所问:“你好帅啊哥哥。”


    “……”


    “他不会去太久的。”沈墨羽好心提醒,抿了口水:“说正事。”


    贺欲燃“哦”了一声,无趣的转着手里的车钥匙:“以前追过我,没答应,那时候他应该就对我不爽了。后来饭局遇上,我因为他调戏小白跟他动的手,那时候整个屋子都是他的人,我就用他们公司账目的问题威胁了他几嘴,对,当时楚夏也在场。”


    跟自己猜的原因差不多,沈墨羽搁下手里的水杯,抬头看他:“你们不分一块儿蛋糕,所以不好对你下手,就从你朋友下手了。”


    “对啊,不然我要是混进你们这商业圈,他们能想八百个招搞我。”贺欲燃又补充:“李靖宇出了名的小肚鸡肠,谁得罪了他,千倍万倍的报复回去,今天这事他没得逞,后面可能还会有动作。”


    沈墨羽淡定的点了点头:“嗯,你小心点他,要是出了事就给我打电话。”


    贺欲燃心里也不免担心:“嗯,没记错的话,你们是不是还跟他们公司有合作?”


    “有,但不完全,准确来说,我们和他父亲关系不错,所以他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收买我们手底下的人帮他擦屁股。”


    沈墨羽说:“估计也是卖了我们和他父亲的交情,以为闹不到我们这。我们最近忙着分公司的选址,疏忽了对酒店的管理,发生这种事,真的很抱歉,欲燃。”


    贺欲燃笑着摇摇头:“跟你们没关系,道什么歉,就希望你们趁早和他断了来往,这种耍阴招的人,保不齐会捅什么篓子出来。”


    苏瑾宁这时候恰好开门进来,沈墨羽抬起头问:“怎么这么久?”


    苏瑾宁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和棉签,朝贺欲燃抬了抬下巴:“跟医生拿了些消毒的,你小迷弟眼睛受伤了。”


    沈墨羽这才往贺欲燃头上看去,由于刘海的遮挡,所以很难发现他眼尾的血迹。


    他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我都没注意,欲燃,你眼睛没事吧?”


    “哦,这个啊。”贺欲燃伸手粗暴的抹干净,嘿嘿一笑:“这是别人的血。”


    “……”苏瑾宁眉毛皱的一高一低,手里端着消毒水,说不上是怀疑还是尴尬:“那三个男的比你壮一圈,你揍他们一点伤没受?”


    贺欲燃抱胸:“我身手好,没办法。”


    苏瑾宁冷笑:“我看是内伤,脑子不太好使了。”


    “我脑子一直都不太好使,谢谢啊。”贺欲燃咯咯笑,一副欠揍的样:“但是看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没工夫跟你扯这些。”苏瑾宁翻白眼。


    他坐到沈墨羽旁边,拿起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倒水,又顺手给沈墨羽续了一杯:“问他了么,到底怎么回事?”


    “晚点跟你讲吧,总之他们过节不浅。”沈墨羽顿了顿,又问:“李靖宇买咱们地皮的合同过几天就要签了,你怎么想的。”


    苏瑾宁喝了口水,舒服的往沙发里靠下,随意道:“不签,能怎么想,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收买我的人给他铺张烂摊子,还闹到我这,就凭这个,我也不可能继续跟他合作。”


    “嗯,酒店那边我明天下午亲自过去一趟。”沈墨羽说。


    贺欲燃撑着脑袋看他俩,忽地发现他俩认真谈工作的时候真的很般配,他笑了笑,耍皮的问:“难道不是因为他动了你们的好朋友我吗?”


    苏瑾宁好想一巴掌过去,亏他接到贺欲燃电话的时候还挺担心的,现在想想,他就应该当做炸骗挂了。


    他冰冷的反问:“谁跟你是朋友?”


    “你呀。”贺欲燃指着他,眼里轻佻的笑意藏都不藏:“你自己说的呀,墨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苏瑾宁回忆起来第一次见面:“……”


    贺欲燃看他扣紧了手中的杯子,更来劲儿了,歪头笑着问:“咱俩不好了吗?”


    “滚。”


    苏瑾宁鄙夷他:“那时候我拿你当人,现在看来我认知有误。”


    “是吗?那你眼神挺差劲的。”


    沈墨羽都懒得管了,一人给一个白眼,淡定的喝了口水,无意间瞥到床上的楚夏,小指似乎缩了两下。


    他站起身,碰了碰挡路的苏瑾宁:“好像醒了。”


    贺欲燃一听,瞬间收了笑容从沙发上弹起来,跑过去查看楚夏的情况。


    “嘶……”楚夏艰难的动了动脖子。


    贺欲燃拍了拍楚夏的脸,焦急的问:“小夏?小夏?能听到我说话吗?”


    睁开眼,楚夏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在贺欲燃脸上,他不确定的喊出声:“欲燃?”


    贺欲燃稍微松了口气,疯狂点头回应:“是我是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我……”楚夏使足了劲儿抬头,环视了一圈,噎了半天,三个人都等着他开口,生怕真憋出什么后遗症。


    结果楚夏挠挠头:“我草?这特么给老子干哪儿来了?”


    三人:“……”


    沈墨羽摸了下鼻子,拽着苏瑾宁出去了。


    贺欲燃仰天长叹,叉着腰:“你死了,这是天堂。”


    楚夏问:“哦,你是上帝吗?”


    贺欲燃笑了:“我是你爹。”


    “……”


    楚夏下意识想还嘴,但他知道今天自己是真犯错了,磨蹭了半天,笑嘻嘻的拉起他的手:“对不起嘛,是孩儿不孝。”


    ……


    贺欲燃变脸:“滚你妈的,嬉皮笑脸什么?”


    楚夏又可怜巴巴收回手,低着头小声嘟囔:“我,我本来想钻空子走来着,但是,他们抓着我不让我走,我意识到有事就给你打电话了,但是来不及了,他们给的酒里有问题。”


    贺欲燃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生气,坐下来缓了半天,才抬头看他:“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种局不要总是去,很容易得罪人,而且也容易出事的。”


    “那我没想那么多嘛。”楚夏扭捏的说:“我朋友约了我好久了,他们一定要让我去,我也不好意思一直拒绝人家吧。”


    “朋友?什么算朋友?我跟你这样的才算朋友,我和苏瑾宁,沈墨羽,柯漾他们那样的才算朋友!”贺欲燃对他那副不论自己怎么说,都能找出理由的样子特别火大,没控制住情绪吼了出来:“他们不过跟你吃了几顿饭,介绍过几个男人给你,算个屁朋友?”


    “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几通电话我要是没觉得不对劲,你后果会是什么样?”


    贺欲燃厉声道:“我他妈开门的时候有三个男人!三个!他们甚至要……”


    他想了很久,还是咽下“拍视频”这三个字,不然楚夏听了肯定会后怕。


    “你明不明白楚夏?!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次话?李靖宇是冲你来的吗?不是!是我!要是今天你真他妈出事了……”


    贺欲燃眼眶忍不住的泛红,但他又想往下压,以至于声音颤抖:“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我自己。”


    楚夏愣住了,呆呆的望着面前的人。


    他从没见过贺欲燃跟他发这么大的火,以前自己混迹这些乱七八糟的饭局,有的时候喝的烂醉,贺欲燃也只是语重心长的唠叨几句,然后再给他收拾吐了一地的烂摊子。


    就连自己因为渣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喊着要回去找人家的时候,贺欲燃也只是笑着骂两句,然后温柔的抱抱他。


    楚夏对于贺欲燃的认知,始终是温润细腻,幽默,并且对一切云淡风轻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情绪,有委屈,有愧疚,也有贺欲燃一股脑的跟他说出些的时候,心里面止不住的害怕。


    “对不起……对不起欲燃,我,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他没忍住哭了,上去扯贺欲燃的袖子。


    贺欲燃见他不停掉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身上的被子一眨眼就湿了大片。


    草草草……


    他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胡乱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坐下来捏捏他的肩膀:“我没想骂你,就真的,我太生气了你知道吗?”


    “嗯嗯嗯。”楚夏一个劲儿的点头,眼睛都抹红了,眼泪却根本擦不干净。


    贺欲燃想杀了自己,本身楚夏遭受这件事就是因为他,自己还没来由给人家吼了一顿。


    “行了行了。”他拍拍楚夏的背:“对不起,本身就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其实怪我怪我。”


    “怪你干嘛啊?”楚夏抽泣几声:“本来当时那个局就是我没搞清楚状况,硬要你陪我去的,要不然你也不会得罪他。”


    他说完,也不知道是自责还是难过,又开始哭。


    贺欲燃托起他的脸,看到楚夏眼妆都哭花了,眼影跟眼线晕在一起,熊猫似的,又可怜又好笑。


    “好了好了妆都花了。”他用纸巾帮楚夏蹭蹭眼角,哄小孩儿似的撇撇嘴:“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哎呦喂。”——


    作者有话说:对朋友非常有保护欲的燃宝一枚-


    另外说一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详细见我围脖,所以更新时间上榜的话周一周二周五周六,没榜的话,周二周五周六


    这周有榜正常四更,下周看情况。


    第79章 又不是傻子


    那药劲还没完全过,楚夏哭了没一会儿就喊头疼,贺欲燃忙前忙后给他喂水喂药,把人给哄睡下了。


    “又睡了?”沈墨羽看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问道。


    贺欲燃小心翼翼松开门把手,悄声回答:“睡半天了,药劲太大了他不睡会头痛,我晚点带他回去,就是要麻烦你们俩了。”


    沈墨羽起身给他让了位置:“小事,过来坐吧。”


    贺欲燃坐过去,环顾了一圈:“苏瑾宁呢?”


    “去接电话了吧。”沈墨羽回答。


    贺欲燃猜到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试探的问:“你们和李靖宇的事情,什么时候去处理?”


    沈墨羽斩钉截铁:“明天吧。”


    贺欲燃倒是笑了:“这么快。”


    沈墨羽顿了顿,嘴角稍扬:“不是我拦着,他现在就要开车过去了。”


    其实贺欲燃也猜得到他们俩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李靖宇,不仅仅是因为他收买苏瑾宁和沈墨羽的人力物力,更是因为李靖宇的作法太过于猖狂,不把合作伙伴放在眼里。


    而且如果这件事的结局,只是给手底下的人做做思想工作,开除重点人员那么简单,就没有人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他们作为领导者,自然也会失去威严。


    贺欲燃表示理解,问道:“李靖宇要你们那片地干什么?”


    沈墨羽说:“想做开发,那片地带靠近市中心,随便开点什么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我们毕业之后一直在酬金开展分公司的业务,那片地一直荒着,他高价要收,我们也要用钱,算是合作共赢。”


    大概情况贺欲燃明白了,他惋惜的皱了皱眉:“那这么说,你们不是也失去一个大项目?”


    沈墨羽见他瞎操心,不禁失笑:“多虑了,想要那片地的人排长队等着,卖给谁都是一样,当初选择跟他合作,也是因为苏叔叔跟李靖宇父亲有交情。”


    “哦~”贺欲燃恍然大悟,拉了好长的一个尾音。


    “我爸要是听到你对外还叫他叔叔肯定会骂死我。”


    苏瑾宁神不知鬼不觉推开门,笑盈盈的从卧室里走出来,目光亲昵,落到沈墨羽的侧脸,还有点儿无可奈何。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沈墨羽有点好笑:“对内喊就可以了,对外这样叫会很奇怪。”


    苏瑾宁一摊手:“哪里奇怪,我爸对外都说你是他女婿,哦,有的时候还会说是儿媳妇。”


    “……”沈墨羽真佩服这一家子的松弛感,思来想去又补了句:“一定要这样的话,还是女婿中听。”


    “哦。”苏瑾宁十分认真的点头:“我回头告诉他一声。”


    他好像真当个事办了。


    沈墨羽闭上眼:“也没必要……”


    贺欲燃猝不及防被秀一脸,呢喃了句“我草。”转脸靠到沙发椅背去了。


    “嘶?”突然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他不舒服的往前挪了挪,掀开背后的靠枕,拿起里面的东西时,后面俩人齐声一句。


    “你别动!”


    但已经晚了,贺欲燃怔愣的从“人体,,,润滑”几个大字上移开眼。


    苏瑾宁:“……”


    沈墨羽:“……”


    “所以当时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耐烦的问我“有事么”,搞了半天是我打扰你办事了?”


    贺欲燃呵呵笑了,盯着苏瑾宁青红皂白的脸,他尴尬的一手扣着沙发椅背,皮革已经被他刮出一道长痕。转眼看沈墨羽,他更是头都不好意思抬,埋进臂弯的脸红的都要滴水了。


    说实话,贺欲燃还没看见过他俩这么社死,不知是恶趣味作祟还是出于报复,他眯着眼睛继续问:“哦,我说当时为什么苏瑾宁呼吸那么急呢,我以为刚跑完步,但确实啊,这大下午的你跑什么步啊?”


    当时自己光顾着着急没工夫分析,现在一细想,那分明就是渐入佳境,却不料被人打断压制时的低喘。


    苏瑾宁炸了,明明眼皮都不好意思撩一下,背倒是挺得笔直:“你差不多得了,电话我也接了事情我也办了,你在这挑什么理。”


    “谁说我挑理了?”贺欲燃将手里的东西像转酒杯一样在虎口里转了一圈,笑的明媚:“我只是在复盘啊,有什么不对吗?”


    沈墨羽不语,只是一味的把头往胳膊里埋。


    “拿来给我!”苏瑾宁上前,粗暴的抢过他手里的瓶子,转身往柜门里一塞。


    “我说你俩再着急也不能在沙发吧?”贺欲燃还嫌他俩不够尴尬,双手交叉托着下巴,一脸真诚的眨巴眼睛:“就庆幸这人是我吧,不然万一要是苏叔叔,啧啧啧。”


    苏瑾宁回怼:“我爸才没那么没素质,随便掀人家沙发垫。”


    “行啊我没素质,我不光没素质我眼皮还浅呢。”贺欲燃完全没在破防的,挑着眉问他俩:“什么牌儿的,好用吗?”


    “啧,贺欲燃。”沈墨羽终于受不了,抬头瞪了他一眼。


    贺欲燃也不像是认怂,只是双手合十贱贱的求饶:“不说了不说了,对不起,我这不是没研究过吗,有点儿好奇。”


    苏瑾宁上下打量他一眼:“那你抓紧研究吧,万一马上就用的着了。”


    放在以往,这种调侃对于贺欲燃来说简直就是手到擒来,但他在了解到苏瑾宁话里的意思之后,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江逾白的脸。


    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和江逾白位置的问题,更准确来说都没怎么考虑过那方面的事情。


    以前他和别人谈恋爱,一直都是进攻方,哪怕是跟别人接吻,也一直都是索取和控制的那一个。


    但江逾白不一样,回忆起和他的几次接吻,好像都是自己被吻到呼吸不畅,后脑被他宽大的手掌稳稳托举着,腰也被他牢牢锁住,看似温柔的拥抱,实则是为了断掉他后退的余地。


    明明他接吻也没什么技巧,但每一次被亲到腿软后退的永远都是自己。


    “瞎说吧你,渴死了,不跟你扯。”贺欲燃有点烧脸,语言系统直接被一枪打黑屏。


    他抓起茶几的水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转了话题:“对了,滚球呢?好久没见它了。”


    “楼上睡觉呢。”沈墨羽回答。


    贺欲燃听说小狗在,眼睛都亮了:“我都想它了,前段时间我给它买的玩具有没有给它玩儿?”


    沈墨羽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它年岁大了,玩不动,现在零食吃的也很少了。”


    贺欲燃也蔫了,自从自己家那只飞飞被贺军丢了之后,他就没有再动过养宠物的心思,总觉得自己没能力保护它们,养了也是提心吊胆。


    所以后来他都把滚球当自己毛孩子养,大学的时候更是隔三差五就往苏瑾宁家跑,给滚球带一堆好吃的好玩儿的。


    “你去看看它也行,不过这会儿应该还睡着。”苏瑾宁说。


    “算了吧,别折腾了。”贺欲燃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去看看楚夏情况怎么样,差不多得带她走了。”


    “刚睡下一个小时不到吧。”沈墨羽问。


    “那也得叫醒了,睡太多也不好,而且我下午清吧太忙了,得回去。”说到这,贺欲燃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锁屏干净的只有几条推送通知,江逾白从那通电话之后就再也没给他弹过消息。


    虽然他知道江逾白不是会揪着对象问行程的人,这些天他谎话连篇各种不靠谱的理由,江逾白甚至都没问过他一个字,但今天就是觉得很不安。


    苏瑾宁提议道:“我送你吧,你那辆车不是还在酒店门口停着?”


    贺欲燃这才想起来,锤了下脑袋:“刚才太着急了压根忘了这事儿,你要不把我送回酒店门口吧,我开车送楚夏回去。”


    沈墨羽摆摆手,拍了一下贺欲燃:“多此一举,直接让他送你们吧,车我明早办完事给你开回去,钥匙给我。”


    “也行,那就得麻烦你们了。”贺欲燃摸摸兜,把钥匙递到他手里:“下午来就行,我上午一般人不在。”


    沈墨羽把钥匙放到茶几:“不在?你不是全天都在清吧么?”


    “啊,最近,有点事要办。”贺欲燃心不在焉的回答。


    沈墨羽看出他有心事,但也不好继续往下问:“行吧,今天我就不去了,你们路上小心点。”


    “好。”


    楚夏睡的昏沉,进了车脑袋也迷迷糊糊的往下坠,贺欲燃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回家,临时让苏瑾宁拐了个弯直接送他们回清吧。


    门一开,江逾白的头就抬起来了,反应快的不像是听到声响,更像是等候多时了。


    他站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又看见被贺欲燃搀扶着进来的楚夏。


    “我也不至于连路都不会走吧,你至于吗,真的是。”楚夏骨头软的要命,嘴倒是硬的很。


    “我撒手你必摔,这时候就闭嘴吧,走,进休息室。”贺欲燃对他有一肚子怨气没法撒,抬头朝江逾白招了招手:“帮忙倒杯水,再拿个毯子过来。”


    这时候江逾白也顾不上问东问西,点了个头转身进了后厨。


    “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晕吗?”贺欲燃接过江逾白递过来的那杯水,推到楚夏面前。


    楚夏使不上什么力气,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像是没睡饱似的:“还行吧,不晕了,但就是困,还想睡。”


    贺欲燃摇头:“不能再睡了,忍着点,实在困的话我扶你起来走走。”


    “哦。”楚夏抿了口水,抬眼看到江逾白,有点意外,特意睁大了眼睛打量一番:“他怎么在啊?”


    贺欲燃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现在楚夏虚弱的跟枯树枝一样,他要这时候坦白自己跟曾经的情敌谈恋爱了,估计这人是会一命呜呼的。


    “我来这里兼职的。”


    正愁怎么开口,江逾白先替他回答了。


    贺欲燃只能顺着点头,想着后头在找楚夏解释吧,虽然可能会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


    纵使楚夏还是觉得不对劲,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半天,但实在是没那个力气深想。


    “没想到你俩关系能这么好呢,你还让他来你店里兼职。”楚夏笑了笑,猛灌了口水,抬起眼皮看向江逾白:“你还记得我吗?”


    江逾白点头:“记得。”


    贺欲燃斜了楚夏一眼:“问这个干嘛?见你那么多次了,他又不是傻子。”


    江逾白:“……”


    “我这不是引入主题嘛。”楚夏言之有理地说道:“毕竟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他也应该有知情权啊。”


    他说着,朝江逾白扬了下眉,有一幅有苦难言的模样:“总之你最近出门注意着点吧,免得姓李的不死心,再对你下……”


    “楚夏。”贺欲燃立即出声打断,但话音早就落进了江逾白耳朵。


    正如他所说,江逾白又不是傻子。


    楚夏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怎么。”贺欲燃语调都变低了,听天由命般闭了闭眼:“你休息着吧,别睡就行,我们先出去了。”


    说完,他扯起江逾白的袖子就把人拽出了休息室的门。


    俩人站在吧台中间,却忽然不知道该开口说点什么,当时就只顾着要把江逾白拽出来了,免得楚夏再满嘴跑火车。


    “那个,王康和柯漾呢?”贺欲燃转圈看了看,硬憋出这么一句。


    江逾白给出了回答:“去取货了,待会儿会回来。”


    语速平平,听不出什么异样。贺欲燃抖着胆子回头,对上江逾白的眼睛。


    他似乎想从那双淡入死水的眸底里面翻出些什么,但他不管怎么去深究,那湾湖水似乎都泛不起任何涟漪。


    也对,江逾白生气是看不出来的,他也很少会主动说。


    受不了了,早死晚死都要死。


    “你,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贺欲燃抿了抿嘴唇,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跟小时候犯了错误,主动到父母面前认错时一模一样,都觉得自首或许更体面些。


    江逾白沉默的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却只是微微吐息:“几个人?动手了吗?”


    江逾白不光不傻,他还很聪明。


    贺欲燃噎了一下,如实回答:“三个,动手了。”


    “嗯。”江逾白垂下眼睛,目光将他完完全全扫了一圈后,又问:“有受伤吗?”


    贺欲燃立刻摇头,像是在证明自己没有把祸闯的太彻底似的。


    “没有没有,哝,你看,衣服也没脏啊,哪里都没事。”他还献殷勤的转了一圈,就差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了。


    江逾白看他一脸真挚,紧绷的肩胛稍微松懈下来:“好。”


    贺欲燃像是怕他逃走,拉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带近了一些。


    但江逾白没有再抛出问句,也没有生气的甩开他,只是抬手擦干净贺欲燃眼皮上干涸的血迹。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晚上的班我替你。”


    贺欲燃懵了,攥着他手腕的手紧了紧,干笑道:“你干嘛?”


    见他不甘心松口,江逾白用小指头勾上他的指尖,温声说:“没什么要问的,你没受伤就好,去休息一下,我帮你倒杯水。”


    手松开了,贺欲燃站在原地,看他转身绕进吧台,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


    楚夏的情况好一些了,虽然整个人还是有些萎靡,但好在已经不会嗜睡。


    病好了他就嚷嚷着要回家,原因是贺欲燃没事干就坐在休息室盯着他,就连上厕所都得跟着,让他觉自己现在像被圈养的牲畜。


    终于在他苦苦哀求的第不知道多少次,贺欲燃不情愿的答应了。


    车子还在酒店门口停着,贺欲燃只好打车送他回去,楚夏家离他的住处不过几条街远,顺路很方便。


    “你到家告诉我啊,有事打电话听到了吗?”


    贺欲燃把头钻出窗户,临走还不忘嘱咐:“而且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了,马上给我打电话或者是120,明早我过去看你。”


    楚夏想说,有病我还不知道打120吗?


    但他耳根子都快被他磨出茧子了,只好顺从的点头:“是是是,妈,快走吧妈。”


    “滚,当你妈能被你气死,我走了,快点进去,我看着你进去。”贺欲燃赶他——


    作者有话说:还在休息眼睛中好久没码字了存稿真的要跟不上了焦虑


    第80章 补偿


    楚夏翻了个白眼,刚好和贺欲燃后面的某个人对上视。


    他选择转移贺欲燃的注意力:“你别光总盯着我,你身后那个看起来比我还好骗,怎么说现在人家是你员工,给予人家应当的关心嘛,先走了啊。”


    他兔子似的,一溜烟的功夫就跳进了单元门,快的贺欲燃一个脏字都没来得及骂出口,憋得慌。


    没了楚夏坐在车里嚷嚷,氛围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明明两个人紧挨着肩膀,贺欲燃却总觉得冷。


    他回头瞥了江逾白一眼,半天才问:“你送完我,什么时候回去。”


    操,这话题找的,家门还没进呢,就问人家什么时候走。


    江逾白总是会回答他一切不体面的问题:“安顿好就回去,不然店里会忙不过来。”


    “哦,行……”贺欲燃又觉得自己敷衍,慌忙找补:“其实你不送我也行,来回折腾你。”


    有的时候贺欲燃是真想找大夫看看自己的嘴是怎么回事,除了犯贱和接梗,日常生活经常失灵……


    就比如感到心虚,或者是要哄人认错的时候,嘴皮子一碰就能闯祸。


    这话一出,他感觉到江逾白扭头了,目光打在他侧脸,停留了好半天。


    “你很怕麻烦我么?”江逾白问。


    外面似乎飘雨了,不规章的雨滴落到车窗,砸出淅淅沥沥声音。接近傍晚,天色本就暗沉,贺欲燃转过头,竟有些看不清江逾白的脸,压抑的灰暗让他有些透不过气。


    “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啊,要是实在没话就不要硬聊了吧。


    车子忽然在这时候驶停,贺欲燃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江逾白扯了一下,听到他淡淡的提醒:“到了,下车。”他好像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贺欲燃选择了闭嘴,跟着他下了车。


    一直到进了家门,两个人都一句话没有说,贺欲燃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递给他,站了半天,又坐到他旁边的沙发。


    贺欲燃不敢看他的脸,就盯着自己手里半空的水杯:“今天上午,清吧忙不忙?”


    “还好,照旧。”江逾白回答。


    特别冷淡的回答呢,贺欲燃快要憋出内伤了。


    他感觉到江逾白起身了,放下水杯,转头又问他:“明天上午还过不过来?”


    “……”


    贺欲燃微微抬头,就看到江逾白面无表情的脸。


    他缩了缩肩,心虚的不敢把头完全抬起来,只剩眼睛在极力往上看人,显得很傻:“好像,不太行。”


    江逾白偏头,看起来没什么波澜:“好,那你回来提前给我发信息,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等等……”他紧急叫停面前的人。


    江逾白侧身回头看他。


    这种有苦难言的感觉太难受了,明明根本就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就是不能说出口。


    贺欲燃放下水杯站起来,和他平视:“再坐一会儿吧,我……”


    我什么,我干什么能留住他一会儿……


    贺欲燃灵光乍现:“我头有点儿疼,可能是这两天没睡好。”


    很拙劣的借口,但贺欲燃知道,他肯定会为了这个留下来。


    果然,江逾白转过身,伸手往他脑门上贴了一下:“这里?”


    “不是不是。”贺欲燃抓起他的手,随便往自己的左太阳穴上一按,装出一副痛苦的神情:“偏左一点,这儿,好像是神经痛。”


    江逾白用拇指轻轻的碾了一圈,眉心下陷,露出担心的神色:“家里有药吗?”


    “应该,有吧,好像在我卧室床头柜里。”贺欲燃装模作样的揉了揉,干笑道:“你帮我拿一下?”


    他没听到江逾白回答,只听到一声叹息,然后人就转进了卧室,翻箱倒柜了半天,捏着两片药喝一杯水回来了。


    “吃了吧。”他把东西递到贺欲燃手里。


    贺欲燃看着手里那两片白花花的小药片,没病吃药会吃出病吧。


    “怎么了?”江逾白见他看着药片发呆:“不对吗?”


    “哦对,是这个。”贺欲燃皮笑肉不笑,心一横,直接塞嘴里,眨眼的功夫把药片舔到了舌头底下。


    巨苦……


    贺欲燃很怕苦,但不怎么怕疼,可能是被他爸妈打出来的。小的时候宁可打针也不愿意喝一碗苦汤药。


    他神情很难看,苦味都快沁到心坎儿里了,得赶紧找个理由走开把药吐了。


    “怎么了?严重了?”江逾白板过他的肩膀,手往他太阳穴上探。


    贺欲燃将计就计,扶住了自己的脑袋:“哦对啊,好疼,嘶,刚突然就特别疼。”


    江逾白盯着他手的方位,顿了顿,手指顺着滑了过去:“这?右边么?”


    贺欲燃也顾不上他问的什么了,连连点头:“哦对对对,就这块儿,嘶。”


    他把水杯往江逾白手里塞,强忍着苦药味说:“你帮我再倒杯水吧,见底了。”


    江逾白接过杯子,却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弯腰把水杯搁回了茶几。


    玻璃相互碰撞,发出“哒”的声响,他看到江逾白站直身子,垂下眼看他:“你刚才不是说左边痛吗?”


    他叫他的名字:“贺欲燃?”


    “……”


    来人把他弄失忆!!


    会开车的人反应能力就是强,贺欲燃直接抱住脑袋,声情并茂的喊:“哎呦对啊,刚才是左边啊,怎么跑右边去了……”


    好假。


    “不对不对,现在两边都疼了,啧,好疼。”贺欲燃坐回沙发,心虚的根本都不敢抬头,动作浮夸,真的也跟假的一样了。


    江逾白并没有再温柔的抚摸他的脸,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折腾。


    从左到右,他的头就跟着贺欲燃从左移到右。


    可能是胳膊举酸了,也可能是贺欲燃意识到这场独角戏不太成功。


    他捋了捋凌乱的刘海,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蠢,咽下一口很苦的唾沫,说:“对不起。”


    他不好意思抬头,视线里只剩江逾白的双腿。


    江逾白终于往前挪了两步,在他唇边摊开手掌:“吐出来。”


    “……”


    贺欲燃终于舍得看他,苦的眼泪都下来了,水汪汪的挂在眼眶上:“化了……”


    他又听到江逾白一声叹气,抓起茶几的维C饮料,拧开盖子递过去:“漱口。”


    贺欲燃抓起来猛灌了几口,吐在垃圾桶里。味蕾被苦涩味浸泡太久了,以至于喝甜的都没能缓解。


    江逾白细心的擦干净他嘴角的水渍,又扶着他坐回沙发,无可奈何的问:“有没有好点?”


    贺欲燃缓了半天才点头,忽然感觉自己是真蠢。


    两个人相对而坐,江逾白看了他很久,抬手拨弄了下他的刘海:“我真像楚夏说的,看起来很好骗吗?”


    “……”


    怎么谁的仇都记呢。


    贺欲燃抿了抿嘴唇,摇头。


    “那你为什么骗我呢?”江逾白问。


    贺欲燃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这些天他找借口不来清吧,还是说刚才他装病,但他觉得可能都有。


    “我就想着,让你等会儿再走。”他小声说。


    “为什么让我等会儿再走。”江逾白这个人和他那双眼睛一样。


    你不闻不问的时候,他就是一面平静的湖,任凭风吹草动也很难留下痕迹。但如若你非要投一块石头进去,它就会荡起无数的水花用来回应你,涟漪也会越来越远,越来越大。


    “哄你吧……”贺欲燃实在找不到替换的词语,扭捏的笑了下:“跟你解释。”


    江逾白说:“你可以直接和我讲,你想要和我解释。”


    贺欲燃叹了口气:“我怕你万一,很生气不想听……所以……”


    “所以?”江逾白追逐着他不安的眼神,将他目光的每个落点都稳稳接住:“你又是问无关紧要的问题,又是装病,是在试探我有没有生气么?”


    贺欲燃顿了顿,点了三次头。


    然后他听到了,江逾白特别特别轻的一声气音,他在笑。


    “我确实生气了。”江逾白说:“但你的试探是多余的。”


    贺欲燃又不说话了。


    “因为我不会不管你。”江逾白声音清凌凌的:“也不会不回答你的问题,更不会不理你。”


    听他这样说,贺欲燃把头低下来:“今天的事我不是不想跟你说,是事发突然,接到楚夏电话的时候,他已经被李靖宇搞的不省人事了,我只好先赶过去。”


    “嗯,我知道。”江逾白的手掌往上,蹭过他的睫毛:“你没受伤。”


    贺欲燃点头。


    “事情也处理妥当了。”


    “嗯。”


    江逾白靠坐下来,和他挨在一起:“所以你愿意告诉我就好了。”


    贺欲燃看着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还是生气?”


    “如果有些事情你自己可以处理,告诉我反而会耽误时间,我可以暂时的不知情。”


    江逾白伸手,勾住他袖子上的一颗纽扣,边说边捏在手心转动,给他讲道理似的:“但我不希望事情到了结尾我都毫不知情,或者是从别人嘴里听说。”


    只开了玄关处的灯,客厅有些暗,可见的范围只有不到几米,窗外的雨势大了很多,噼里啪啦抽打着窗玻璃。


    好像世界牢牢地把他们环扣在一方密闭空间,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彼此。


    “我怕你会担心。”贺欲燃顿了顿,又笑着摸了摸鼻子:“这句话有点矫情,但是是真的。”


    “可你骗不了我。”江逾白打断他:“所以我会更担心,就像现在。”


    贺欲燃不知道说什么,好像面对他跟江逾白的一切问题,他都能精明的搞砸。


    越描越黑,越聪明越蠢。


    “对不起。”贺欲燃又说:“这些天并不是家里有事,也没有什么去酒厂采样。”


    江逾白不意外,也没有生气:“嗯。”


    贺欲燃似乎有了说下去的底气:“但我是真的有事,没有骗你,但就是,不能告诉你……”


    江逾白没有说话,半暗的空间里,他看到贺欲燃的眼睛莹润,像是窗外的月光,像是那晚他打开门,这人喝醉了看到自己时的眼神一样。


    “嗯。”他又点头。


    贺欲燃听到他不咸不淡的回应,整个人跟瘪了的气球似的“唰”的一声就没气了。


    “你不信……”他喃喃自语:“好吧,确实没什么信服度。”


    “信。”江逾白说,捏着他袖边的手动了,扣住了他的手掌。


    “事情结束之后,会告诉我吗?”


    贺欲燃抬眼,眨巴了半天,猛地点了好几次的头。


    “会,肯定会。”他声音都高了,似有若无的掺进几分期待。


    江逾白笑了,安慰一样:“那我就不生气了。”


    他听到后抬头,迷茫又愧疚的目光飘忽了很久,最后尽数落到江逾白的眸子里。


    他似乎就这么一直看着自己,看了很久,就像在等他抬头。


    “为什么?”贺欲燃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更准确来说,是最想得到什么答案,因为他想问江逾白的问题太多了。


    为什么和以前碰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为什么自己生气了,难过了,也还是要先关心他。


    为什么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让他感到后怕的恋人。


    江逾白用低声问:“什么?”


    贺欲燃感受着他指尖在自己手心滑动,他问:“为什么明明是我哄你,最后变成你一直在引导我,这不算是你自己哄自己吗?”


    很严丝合缝的问题,贺欲燃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终于能在感情面前,很好的总结完自己想要问出口的话。


    他低头,呆呆的看着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或许,是真的被这双手牵引了。


    “你只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总会担心有些话说出口的时机,但这些你不需要考虑。”


    那只手又握紧了一些。


    “你不说,或者是不会说,我也可以问。”


    贺欲燃指尖回扣,开始回应他。


    掌心的温热被相互传递,江逾白晃晃他的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贺欲燃摇头,又小声询问:“那,我算是哄好了吗?”


    他安静的等待江逾白回应,但这次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


    “还有一点没有好。”江逾白不是赌气,而是在撒娇,有意无意把自己的脸凑过去。


    贺欲燃愣住,反应了半天才恍然大悟,怪嗔的“哎呦……”一声,凑过去在江逾白脸上啄了好几口,声音软下来:“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生气了。”


    他不知道亲了几下,江逾白还是木头一样,不动,也不给回应,贺欲燃都快以为他睡着了,有点尴尬。


    “你干嘛?”贺欲燃捏了捏他的脖颈:“不是说生气也不会不理我吗?你在干什么?”


    江逾白终于肯正脸看他,伸出手,食指往自己嘴唇上点了点。


    贺欲燃:“?”


    江逾白谄媚似的,把眼睛闭上了。


    贺欲燃哈哈大笑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先是轻吻了几下:“小狗尾巴翘的这么高呢。”


    江逾白睁开眼睛,露出藏了许久的笑意,双手环住贺欲燃的腰,轻轻往上一揽,就把人揽到了自己腿上。


    贺欲燃不太适应:“为什么不是你坐在我腿上。”


    “我太重了。”江逾白笑着说,抬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双手覆上他的脸侧,将人拉近:“而且,还没抬头接过吻。”


    “……”


    贺欲燃有一秒怀疑他是说自己矮,但脑子来不及转,就被迫陷入了这个缠绵的吻里。


    江逾白个子要比他高半个头,以往接吻贺欲燃都要抬头,很不公平,自己躲了,江逾白总是能追上来,但他要是躲,自己脚翘再高都够不上。


    所以这也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江逾白做了那个穷追不舍的控制方。


    他乖的太突然,贺欲燃似乎被他的的温顺所蛊惑,他猛地捏住他的肩膀,报复性的将他按住:“勾我?”


    江逾白却笑了,余音未散:“不喜欢这样吗?”


    *


    “咳咳!”


    “燃哥……”他慌忙的抽身,去取旁边的纸巾给贺欲燃擦脸。


    “别擦了,这得洗。”贺欲燃躲了一下,抬头看他。


    江逾白又亲了亲他:“下次不要这样,很脏。”


    贺欲燃看着他那双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眼睛,忽而反应过来,他竟还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


    这种反差感实在是太让他乍舌。


    他觉得自己似乎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不然今晚真的是要出事的。


    他不知道江逾白准没准备好,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


    所以他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亲昵的搂上江逾白的脖子,笑眯眯的问:“那我想要你给我那样弄,你会不会给我弄?”


    江逾白不会对他提出的要求表示拒绝,他顿了顿,重重的点头。


    “噗……”贺欲燃笑了,嗓子有些不舒服,他轻轻咳嗦了两声,掐了掐他的脸:“明天给我买金嗓子含片去吧,估计得当饭吃了。”


    江逾白抿着嘴唇笑了,留恋的往他肩上蹭,柔软的毛发弄的贺欲燃直痒痒。


    “好了好了,赶紧,洗洗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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