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曲儿没敢多犹豫,转身去倒了盏温清水回来,小心地将他半扶起来,把杯沿轻贴在他唇边。
他没醒,却像是凭着本能,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两下,费力地吞咽着。
几口水滑入喉咙,他紧绷的眉眼似乎稍松弛了些,可依旧是昏昏沉沉、没半点要清醒的迹象。
望着他烧得神志不清的样子,温曲儿心知不能再耽搁,凭着原主的记忆,决定去镇上寻大夫。
原主的记忆里,去镇上的路途不算近,可眼下这情况,只能自己跑一趟请大夫。
温曲儿匆匆锁好院门,一路紧赶慢赶,总算看到镇口的牌坊。
镇上来来往往的人颇多,有挑着担子的商贩,有嬉笑打闹的孩童,还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她无暇理会这热闹景象,径直朝着记忆中大夫的医馆奔去,终是在镇里的一条小巷中寻到医馆。
顾不上喘息,她急忙迈进医馆,堂内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正端坐案前,捻着胡须翻看医书。
温曲儿焦急上前:“大夫,请您跟我走一趟,家里有人病重。”
老大夫闻声抬头,瞧见她满脸着急模样,沉稳开口:“姑娘莫急,你且先讲讲病人的具体状况。”
温曲儿忙定神,将苏玄染高热不退且咳嗽不止的症状,一五一十给老大夫述一遍。
老大夫待她说完,起身收拾起药箱来,神色凝重:“此症候拖延不得,且带我前去。”
一踏进苏家院门,老大夫径直步入房里,在床沿落座,伸手搭在苏玄染手腕上,为其诊脉。
老大夫时而双眉紧蹙,时而又轻轻摇头,神情间透着凝重,这般情形让温曲儿本就悬着的心愈发揪紧。
诊完脉,老大夫收回手,沉声道:“郎君的病情着实不轻,需得耗费较长时日,慢慢加以调养方可,急不得。”
他打开随身的药箱:“我先抓几副药,先把这高热褪了,定要按时按量煎服,再瞧瞧情况。”
温曲儿连忙应道:“多谢大夫,我记下了。”
送走老大夫,她攥着药包快步到厨房,引火、注水,片刻不敢耽搁地忙起熬药的活计。
待药熬好,她端起药碗,来到苏玄染床前,凑近他耳畔,轻声唤道:“苏玄染,快醒醒,起来喝药。”
见他沉睡着毫无反应,温曲儿眉心微蹙,在榻上落座,伸手轻托住他的后颈。
指尖刚触,一股灼人的热浪便顺着掌心袭来,烫得她心头猛地一颤,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肩膀,作势要将人半扶起来。
可就在这动作的瞬间,苏玄染似是从昏睡中被惊扰,微微一震,眉头轻蹙,紧闭的双眸掀开条细缝。
那双往日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蒙着层病气的迷离,残存的清明混着虚弱,倒添了几分易碎美感,只是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烧得混沌的脑子里,下意识想往后躲,本能想避开这触碰,可身子软得不听话。
不过微微偏了偏头,便没了气力,冷汗浸软的碎发贴在颊边,泛着潮红的脸却依旧绷着。
温曲儿见着他这副“连躲都没力,却仍要拒人”的模样,心里泛起点涩:原主到底攒了多少隔阂,才让他病成这样都不肯松半分防备。
她压下心中情绪,声音放得更柔:“苏玄染,还是我来帮你吧。”
话音落下,对上的却是一双蒙着薄雾的眸子,往日清冷的眸光,此刻被高热蒸得涣散,偏还固执地凝着一层客气的疏离,像道碰不得的薄冰。
见他如此倔强,温曲儿嘴角扯出一抹无奈苦笑。
瞧他那眼神发怔的模样,显然烧得迷糊,多说也无用。
她不再多言,再次伸出手去,这一回,动作比之前更加轻柔几分,托住他的后颈和肩膀,一点一点将他半扶起来。
苏玄染这次不再挣扎,可绷直的脖颈与僵硬的肌肉,皆表明他潜意识里对这份亲近的抵触。
他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艰难滚了滚,没应声,只微微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身子却勉力跟着她的动作起身。
这短短片刻的折腾,似耗尽了他全部气力,刚靠住床头,瞬间闭上双眸,又恢复到之前毫无生气的模样。
温曲儿扶稳他,舀了半勺药汁,将瓷勺轻轻递到他唇边:“来,张嘴,喝了药就能好起来。”
苏玄染却不为所动,双唇紧闭,眉头紧蹙,整个身子依然紧绷着,高热泛出潮红,却掩不住周身那股淡淡的寒意。
心底暗叹一声,她仍耐着性子细劝,语气软得近乎哄诱:“苏玄染,乖啦,听话哦,喝了药,病才能好呢。”
涣散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她脸上,冷冽里掺着病中的混沌,仅那么一眼,便带着分明的距离感,却还是启了唇。
温曲儿忙将盛着药汁的勺子凑近他嘴边,小心倾斜着勺子,黑褐色药汁缓缓流入他口中,喉结微动,似是在努力咽下苦涩的药汤。
一勺缓着一勺,慢慢将药悉数喂下。
一碗药喂完,苏玄染额角沁出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滚,连脖颈处都浸出了薄汗,分明没怎么动,却像耗了极大的劲。
温曲儿忙拿帕子拭他鬓角的汗,巾帕刚碰到肌肤,他肩颈便极轻地僵了下,眼睫颤了颤,却没像之前那样偏头避开,只将原本微睁的眼又闭得紧了些。
她没耽搁,顺势擦净他嘴角的药渍,才小心将人放平,细致掖好被角,轻手轻脚走出房门
这一番折腾下来,大半天的光阴已然消逝。
此时只觉周身汗津津,黏腻之感甚是难受,原主之前也不知躺了几日,更是许久未曾沐浴。
这般思量着,她走走向厨房,火苗窜起的噼啪声中,水便热好。
拎起桶热水,脚步下意识放轻,怕吵着隔壁养病的人,轻缓推开自己房门,准备好好梳洗一番。
她望着身上所穿的漂亮衣裳,这衣物虽说好看,可干起活来却是极不便利。
抬手取下发间精致簪子,耳畔坠饰,颈间项链,以及腕上的手镯,这些皆是原主用苏家物件换来,样式精美,却在劳作时显得累赘。
打开衣柜,里面衣衫倒堆得满,只是大多款式简朴,面料普通,有些还显得颇为老旧,她随意翻找一番,从中挑出一套。
跨入浴桶,温热的水汽裹住周身,她下意识开始检查身体状况。
所幸天气尚寒,身上穿的衣服颇为厚实,这一摔下山去,也就手脚部位留了少许痕迹,倒无大碍。
指尖抚过后脑勺,轻轻一按便传来钝痛,想来定是此处受了重创。
沐浴完毕,换上简单衣裳,衣衫略显宽松,布料也稍显粗糙,可穿在身上却行动自如,终是长长舒了一气,顿感浑身舒畅。
把换下的衣物洗净,她又记挂起苏玄染的病情,脚步放得极轻,悄声溜进厢房。
榻上的人安安静静睡着,呼吸比方才匀了些,冷峻的眉骨在昏光里舒展开,虚弱的面容在沉睡中显得柔了几分,倒少了大半拒人千里的冷意。
想来先前喂下的药已发挥效用,温曲儿见状,心下稍安,悄然退出房间。
行至厨房,她着手准备熬粥事宜,陶锅内的米粒在沸水中沉沉浮浮,渐渐熬成浓稠的米浆,满屋都飘着清甜的米香。
先盛了一碗自己喝,温热的米粥滑进喉咙,米香裹着柴火的焦暖,驱散了些许早春的寒意。
天色渐暗,她端起另一碗温粥,推开苏玄染的房门,俯身凑近他耳畔,轻声唤道:“苏玄染,醒醒,起来喝点粥。”
苏玄染在朦胧的呼唤中转醒,刚睁开的眼还蒙着层薄雾,迷茫了好一会儿,神志才慢慢回笼。
只是起身时格外费劲,胳膊撑着榻沿轻颤,动作极慢,才勉强坐直身子。
温曲儿见他这副连抬臂都费劲的模样,忙拿起碗边的勺子,刚要递过去,就见他轻轻偏开了头。
他声音虚得发飘,却没半分松动:“多谢,我自己来。”
“唔,这小子,都病成这样了还犟……”
温曲儿心中不禁暗自腹诽一句,神情里透着点无奈,又夹杂着几分对他这份倔强的怜惜。
她没再坚持,把碗递过去时,语气放得软乎乎的,像哄着闹别扭的小孩:“好吧,那你慢些喝,小心别呛着。”
苏玄染指尖刚碰到碗沿,闻言动作一顿,眼睫垂了垂,没应声,只沉默着接了过来。
他撑着身子坐得更直些,手微微发颤,勺子送到嘴边的动作极慢,每咽一口都要顿一下,喉结动得发轻,瞧着格外吃力。
先前他的手一直隐于袖笼或被子下,温曲儿并未留意,此刻他伸手接过碗,她目光扫过,呼吸猛地顿住。
那手莹白修长、骨节明晰,却伤痕交错,布满青紫瘀痕。
白皙手背上,几道细长划伤格外刺眼,伤口泛红,周边青紫的皮肤肿起,部分地方带着血痂,特别是右手掌心处,擦伤更为严重,粗糙的创面青红紫交杂,触目惊心。
温曲儿的眼神瞬间凝住,眸底笼上一层怔忪。
那些伤口在眼前晃着,零碎的、没抓牢的画面在脑子里闪得飞快,她下意识皱紧眉,想看得清些。
3、浅汗浸青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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