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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清穿之十皇子的咸鱼日记 19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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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法喀不是嘴上假意推却, 而是真的觉得不能逾矩。


    法喀虽然袭了遏必隆的一等公爵位,可没有封爵的皇子作为皇帝亲子,按规制享有亲王待遇, 无论是份例、地位还是待遇, 一切都比照亲王。论公, 皇子的身份比一等公高。


    虽然法喀对贵妃这个妹妹很有感情,也爱屋及乌地喜爱胤俄这个外甥, 可法喀却知道妹妹已经贵为贵妃,外甥也是皇子,与皇家之人论私, 不合适,有怙恩恃宠的嫌疑。


    眨了眨眼睛, 胤俄没想到法喀这么小心, 笑了笑, 仍旧坚持道:“你是我舅舅,我们私底下亲近些也无妨的。”


    不给法喀继续推却的机会, 胤俄直接转移话题, 说起正事,打乱法喀的节奏:“舅舅, 你帮我寻摸的人手带来了吗?我和九哥要见一见他们, 有些事情要交代下去。”


    法喀脸上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 连连点头道:“带来了,这便带他们来见您。”


    正要派侍从去把人带进来, 法喀动作一顿, 环视了银楼一楼的大堂一圈,迟疑着说:“这里怕是没什么说话的地方。”


    本来胤俄和法喀约好了在钮祜禄氏在前门大街开办的悦来茶馆见面,茶馆二楼有包间, 再不然后院也是钮祜禄氏的地盘,有的是说话的地方。


    但胤俄是第一次出宫,第一次来外城逛前门大街。这里开办的铺子太多,胤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悦来茶馆,就随便找了家带有钮祜禄氏标志的铺子等着法喀来找他。


    偏偏胤俄和九阿哥进的这家店是银楼,虽然这家店是座二层小楼,上下两层加起来面积很大,但到处摆满了货架展示金银首饰,还真没什么说话的地方。


    胤俄想了想,就对法喀说:“舅舅,我今天是第一次出宫,你比我熟悉前门大街的情况,就请你在附近找个说话的地方吧。”


    法喀想也不想地点头应下后,胤俄拽过流连忘返的九阿哥,拉着他离开银楼:“九哥,别看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干呢!”


    再看,那些金银也不会长了脚跑进九阿哥的荷包里。望梅止渴是没有用的,与其眼馋别人的金子,不如想办法挣钱让自己富裕起来。


    虽然恋恋不舍,但九阿哥完全没有反抗,只是在被胤俄拉出门后,他轻吸一口气,精致昳丽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地问:“十弟,我们什么时候能赚到钱啊?”


    在宫里住着,平时吃康熙的喝康熙的,没有花钱的需求,等闲还真不觉得自己有多穷。可一到要花钱的时候,立刻就能察觉到自己的贫穷了。


    要不然,以九阿哥的傲娇性格,也不至于为了大阿哥给的五十两就给大阿哥说两句好话。没法子,人穷志短嘛,九阿哥现在可精穷了,如果说两句好话就能换来真金白银,他都愿意捏着鼻子给三阿哥说两句好话。


    “等我们的生意做起来就能赚到钱了。”胤俄笑着和九阿哥说,“咱们今天出宫来不就是为了这件正事吗。”


    九阿哥眼睛亮了起来,忍不住一阵摩拳擦掌,抬步朝法喀选的店铺大步走过去,矮墩墩的个子硬是走出了气势汹汹的架势,随侍在两侧、生得人高马大,负责护卫胤俄和九阿哥的侍卫都挡不住九阿哥的强大气场。


    法喀带着随身的侍从跟了上来,听到胤俄和九阿哥之间的对话,他的表情有些纠结和犹豫,欲言又止地看着胤俄的背影,不知道要不要出言劝阻。


    在法喀看来,胤俄的年纪太小了,没必要这个时候就急着置办产业。就算胤俄对做生意感兴趣,可他起个头,具体的生意让钮祜禄氏替他出面去办岂不是更轻松,何必自己在外面雇人,从头开始打拼。


    法喀没带胤俄和九阿哥走多远,就在附近找了家离银楼最近的茶馆走了进去,包了二楼几个连在一起的包间,请侍卫们各自去包间喝茶歇脚,法喀才和胤俄、九阿哥进了最大的包间,将他寻摸到的几个人唤了进来。


    法喀一共找了七个人,五男两女,除了生得最高大健壮的那个男子是从蒙古来京城讨生活的,其他六个人都是京城土生土长的旗人,都隶属于正红旗,京里都有亲朋好友,不是孤家寡人,能随时丢下一切跑路。


    寻摸人手时,法喀也是费了心思的,他知道胤俄被分到了正红旗,所以才特意在正红旗寻人。


    胤俄作为正红旗的小旗主,对正红旗的旗人有管辖之权。在正红旗招人,最大程度地减轻了雇员背主的隐患。毕竟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不想连累到亲朋好友,就不敢背叛身为旗主的胤俄。


    即使胤俄年纪还小,分去正红旗后只是因为皇子的身份得了个小旗主的头衔,可他照样有资格参与八旗事务,而且权力还不小,对正红旗的旗人有很大的影响,说是一言能决定正红旗普通旗人的命运也不为过。


    看了眼年龄在二十上下,神情紧张,在包间中排成一列的七个人,胤俄和九阿哥对视一眼,就由胤俄开口说:“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说说你们的名字,出身,分别有什么特长和能力,擅长做什么。”


    站在堂中的七个人互相看看彼此,都有些害怕和畏惧。


    虽然他们七个都已经签了长契,但要是哪里做得不对惹得雇主不高兴,没准就要被打发回去了,签了契约也不能保证什么。毕竟他们的雇主一看就是贵人,只怕拿了契约去衙门打官司也无济于事。


    最后,七个人中唯一的那个蒙古人鼓起勇气最先站了出来:“回贵人,我叫萨日古勒,来自阿巴亥部,是来京城投奔亲戚的……”


    “等等,阿巴亥部?你是阿巴亥部落的牧民?”胤俄不等萨日古勒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道。


    萨日古勒有些懵逼,不知道他的来历有什么问题,还是他出身阿巴亥部犯了贵人的忌讳。


    怕说实话会惹得贵人不喜错失机会,但萨日古勒又实在不敢撒谎,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小的是阿巴亥部的。”


    “这么巧。”胤俄小声嘀咕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有些惊奇,“我以为来京城的蒙古人多是出身漠南蒙古,没想到就招了一个蒙古人,却是阿巴亥部的。”


    阿巴亥部落位处于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的中间,连接着漠南漠北,地理位置极为关键,这些年来朝廷对阿巴亥部多有优待,一是安抚,二也是希望阿巴亥镇住漠北蒙古的异动。


    阿巴亥部落的台吉虽然在大清这边只有一个郡王的爵位,但阿巴亥部落的整体势力不小,部落在草原上很有影响力。论起部落实力,其实比爵位是亲王的科尔沁部落更强大。


    科尔沁部落在漠南蒙古地位尊贵,是因为科尔沁先后出了孝庄太后和如今的皇太后,其实论部落实力,科尔沁是排不上号的。


    只是科尔沁和大清关系密切,年年都有联姻,今年上半年才刚有和硕纯禧公主下嫁。靠着大清的助力,科尔沁才始终在漠南蒙古稳稳占据着老大哥的位置,压过部落实力更强的阿巴亥部落一头。


    胤俄脑海中过了一遍阿巴亥部落的信息,但其实不是很关心阿巴亥部落的实力问题,主要是有点想知道阿巴亥郡王有没有女儿,现在年纪多大,有没有和他差不多大适龄的……


    不过,胤俄虽然有些好奇自己未来福晋的人选,但并没有问出口。


    萨日古勒虽然来自阿巴亥部落,但看他被法喀招来签了长契,没进王爷宗室的府里当差就知道他出身一般,只是阿巴亥部落的普通牧民,怕是对阿巴亥郡王一家的情况不甚了解,胤俄就是问了萨日古勒也回答不上来。


    在胤俄沉吟的时候,站在包间中间的萨日古勒背后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整个人紧张得要命,只觉得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那么难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既怕胤俄不说话,又怕胤俄说话。


    “十弟?”九阿哥可没有那么多顾忌,看胤俄像是走神了,便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胤俄歉意地朝九阿哥笑了下,转头看向萨日古勒,微微颔首道:“你继续说。”


    萨日古勒愣了愣,才结结巴巴地说:“是…啊……好、好的。”


    但太过紧张,萨日古勒一时忘了自己刚才说到哪了。而且萨日古勒是普通牧民出身,来京城之前只会说蒙语,满语、汉语都是进京后学的,不算精通,只会说不会写,而且也只是勉强能和人对话的水平。


    此时脑袋一打结,萨日古勒虽然终于想起来自己刚才说到哪了,但他的语言系统却出了问题,嘴里冒出的是最本能的母语。


    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萨日古勒用蒙语结结巴巴地继续自我介绍道:“我会骑马,箭射得也不错。我还会做奶酪、会烤肉,会烘肉干,会烘奶粉子——嗯,牛奶粉子,我在家的时候负责放牧牛群……”


    三头牛也算牛群吧,算的吧……


    说了一半,萨日古勒似乎觉得这些技能都上不了台面,又转口说:“我对阿巴亥部到京城的路程很熟悉,听说贵人要做蒙古那边的生意,我可以当向导!”


    说到这里,萨日古勒眼睛一亮,又想到自己的一个优点:“我会满语,也会一点汉语,不用另请翻译。”


    “扑哧……”九阿哥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手托着腮歪着头,笑嘻嘻地问萨日古勒,“你没发现吗,你在说蒙语,你觉得你能当翻译吗?”


    第192章


    九阿哥调侃的话是用蒙语说的, 萨日古勒毫无障碍地听懂了,当下一张因风吹日晒变得肤色黝黑、皮肤粗糙的脸涨得通红,垂着脑袋吭吭哧哧地说不出话来。


    胤俄转头看了九阿哥一眼, 同样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九哥, 我觉得萨日古勒挺合适的。他熟悉京城到蒙古的路线, 骑射也不错,既可以胜任向导一职, 还可以兼任押送货物时的护卫。”


    顿了顿,想到之前萨日古勒的自我介绍,胤俄又含笑补充了一句:“还有翻译。虽然他满语、汉语不算精通, 但日常交流显然没有问题,而这就足够了。”


    “我们招蒙古人, 主要任务是和蒙古部落的牧民打交道, 满语、汉语就算差点也无妨。”


    胤俄这番话是用满语说的, 他看了眼努力倾听、但面上仍旧露出迷茫来的萨日古勒,又是一笑:“更何况, 萨日古勒还会做牛奶粉子, 不用去了草原现学,这岂不是又一个优点?”


    请法喀帮忙招人的时候, 胤俄特意说明需要一个蒙古人, 就是因为前往蒙古采购牛奶粉子需要向导。考虑到要和蒙古部落的牧民打交道, 对向导的人选,胤俄倾向于蒙古人, 而不是懂蒙语的满人或者汉人。


    原先, 胤俄对这个蒙古人向导的要求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认得路不是个路痴,熟悉京城往来蒙古的道路。至于对蒙古很熟悉, 能与蒙古牧民友好接触这一点,胤俄觉得只要是土生土长的蒙古人都能做到,就没把这当做筛选条件。


    萨日古勒虽然是法喀挑的,但却意外的合适,而且远远超过胤俄的要求:他能做向导,骑射不错能兼职护卫,通晓满蒙汉三语也能客串一下翻译;最重要的是,他在草原上曾经负责放牧牛群,会做牛奶粉子。


    ——牛的价格远比羊贵,草原上放牧最多的是羊群。普通牧民中养牛的很少,就是养,数量也不会太多。普通牧民资产的大头还是羊,而不是牛。


    虽然萨日古勒看起来不太精明,为人颇有些淳朴老实,身上也没有出挑的、让人眼前一亮的优点,但他属于那种什么都会一点儿的全面型人才,一人身兼数职也完全没有问题,性价比非常高。


    九阿哥听完胤俄的话,想了想就点点头,干脆道:“那就定下他吧。”上下打量了萨日古勒几眼,九阿哥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笑容来,“虽然笨了点,但也勉强算是可堪大用。”


    这回,九阿哥的话萨日古勒倒是听懂了,因为九阿哥就说了两句话,都比较简短,句子没有那么长,即使萨日古勒满语一般,也能听明白话里的意思。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知道自己是真的被录用了,原本还十分紧张的萨日古勒放松下来,黝黑的脸庞上布满了灿烂兴奋的笑容,满脸高兴地连声说:“谢谢,谢谢,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萨日古勒退回队列中站好后,便轮到剩下的六个人,他们四男两女,都是满人,都是隶属于正红旗旗人。不过这六个人都只是普通旗民,并非出身勋贵大族,属于旗民中的劳苦大众。


    四个男子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分别叫燕达、莫俊、特拉和安图拉。他们家里都没什么攀附得上的关系,进不了贵人宅邸当护院、侍卫,也对当兵没兴趣,所以成年后就自己出来打拼讨生活了。


    在被法喀找来之前,燕达四人有走街串巷做小生意的,也有在铺子里给管事跑腿的,还有在酒楼和茶馆当打杂小二的。虽然来路有些杂,但归拢到一处,都算是在做生意,在经商的行当中讨生活。


    虽然燕达四人都不是已经能独当一面的人才,但他们起码对怎么做生意有一定的了解,也懂一些迎来送往的人情礼数,知道怎么招呼客人,不会羞于跟顾客打交道。


    最重要的是,燕达四人都对做生意很感兴趣,并不排斥经商,也想往这个方向钻研。这就很难得了,也能算是他们的一个长处,毕竟兴趣和爱好才是人最大的动力。


    一件事情,发自本心地想去做,和被逼迫着去做,那心情是截然不同的,积极性也天差地别。


    像在尚书房读书,有那么多学富五车、知识渊博的外谙达当他们的老师精心教导他们,身为学霸的三阿哥、四阿哥自然是乐在其中,可对是学渣的胤俄、九阿哥和五阿哥来说,那就是苦不堪言,是天底下最大的折磨。


    剩下两个女子名叫乌林珠、乌希哈,是一对姐妹花。姐姐乌林珠今年二十岁,妹妹乌希哈只有十七岁。


    满人入关后,虽然受汉人影响大行礼教,但男女大防没有汉人那么重,更不禁满人女子出门,满族女子无论是在外当差还是经商,都是很常见的事情,没人会骂她们抛头露面、不安于室。


    乌林珠、乌希哈原先在内城的一家点心铺子里当学徒,一边打下手一边跟着师傅们学手艺。学了两年,如今也算学有所成,虽然称不上白案师傅,但基础打得很好,一般的普通点心都会做。


    乌林珠两人会被法喀招揽来,是因为她们正巧被之前待的点心铺子辞退了。


    带她们的点心师傅没收她们做徒弟,当然不愿意把自己拿手的招牌点心的做法教给她们,便想辞退她们重新招两个打下手的学徒。


    ——学徒几乎不要工钱,和正式工相比,是非常廉价的人力资源。不过学徒大多都是冲着学手艺来的,只要能学到东西,不给工钱也能咬牙接受。


    乌林珠、乌希哈都只会做些普通的点心,工序复杂些的高级点心都不会,但这是因为没人教过她们。如果有详细的点心方子,高难度的高级糕点她们俩也不是不能尝试着自学,毕竟她们基础打得不错。


    胤俄和九阿哥对视一眼,都对法喀找的这六个人挺满意的。燕达四人或做过小生意,或在酒楼茶馆打过杂,乌林珠、乌希哈更是专门在点心铺子里学过手艺,这六人的能力都远远超出他们的要求。


    加上萨日古勒,虽然法喀帮他们招揽的第一批人手才七个人,但他们的生意刚起步,也只打算先做奶糖这项小生意罢了,七个人也勉强够用,能把最初的架子搭起来。


    先把奶糖生意做起来,等盈利了,胤俄和九阿哥也长大了能自由出宫了,并把五阿哥几人拉了过来一起做生意,到时候再慢慢招人,一步步把生意扩大也不迟。


    朝九阿哥点头示意了一下,胤俄转过头看向燕达六人,先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你们也留下。和萨日古勒一样,把签好的长契收好,以后我们就是你们的东家了,每月的工钱会按时发放,干得好了,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九阿哥很有默契地紧接着发言:“我给你们分配一下任务,萨日古勒,你带着燕达和莫俊跑一趟蒙古,负责去蒙古采购牛奶粉子——记住了,只要牛奶粉子,而且要近期刚烘好的,奶粉子越新鲜越好。”


    “特拉,你在内城跑几圈,找一家合适的店面租下来,开铺子的前期准备都交给你了。安图拉,你之前在酒楼当小二,那采购食材的事情交给你,你找几家铺子或者商行,把进货渠道定下来。”


    说到这里,九阿哥又看向乌林珠和乌希哈:“我们开的铺子除了卖糖还卖点心,除了牛奶粉子去蒙古进货以外,其他做点心还需要的原材料都就地采购,需要哪些东西,你们跟安图拉说一下,采购的事情都交给他。”


    九阿哥快刀斩乱麻地把七个人分成两拨,一拨前往蒙古,一拨留在京城,两边的事情一起进行,节约前期准备的时间。


    乌林珠作为姐姐,便大着胆子站出来应了一声。想了想,她又有些迟疑地小声问:“那我和乌希哈呢,租好店面后也没有那么快把铺子开起来。”


    去蒙古的萨日古勒三人不用说,留在京城的特拉、安图拉也有活干,可她们姐妹好像找不到事做,毕竟铺子不会马上开张,牛奶粉子也不会立刻从蒙古运回来,她们两个点心师傅暂时上不了岗。


    “你们就在家等着呗。”九阿哥满不在乎地随口说,“反正工钱照发。当然你们要是闲不住,跟特拉、安图拉一起行动也行,反正京城就你们四个,铺子遇到什么事,就你们四个商量出个章程来。”


    胤俄和九阿哥等闲出不了宫,必然不可能实时遥控奶糖铺子的开办。最多前期提点两句,再借法喀的手传递一些消息,让法喀帮着照拂、监督或者敲打一二。铺子开张以后,具体该怎么办,还得特拉等人自己去琢磨。


    白了九阿哥一眼,让他闭上嘴别再瞎说,胤俄对乌林珠和乌希哈说:“你们要做的事情也不少。点心铺子后院的厨房该怎么布置,要起几座炉子,都得你们帮着设计。还有……”


    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白纸,胤俄想了想,先问道:“你们俩识字吗?”顿了顿,胤俄又补充了一句,“满蒙汉三种文字,识得任一种都行。”


    乌林珠和乌希哈呆了呆,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最后年纪小一些的乌希哈声音小得跟蚊呐似的低声说:“我识得几个满文,会、会写自己的名字。”


    眉头略皱了一下,但很快又舒展开来,胤俄将叠好的白纸重新塞回袖袋里,很平静地说:“那我口述做法吧。等租好店面、建好厨房,你们就试着做一下奶糖。”


    第193章


    这张叠好的白纸上记录的是胤俄提前准备好的奶糖方子, 至于糖衣的方子,不是胤俄不相信乌林珠和乌希哈,是他也只记得糖衣大概的做法, 方子还没彻底完善呢。


    现在就把半成品的方子丢给乌林珠两人, 不知道她们俩要做多少次尝试, 经历多少失败,耗费多少材料才能最终成功做出糖衣来。


    与其等她们慢慢研究, 还不如胤俄自己来呢。好歹胤俄前世有过太多次碎片化阅读,有这方面的知识储备,知道明确的方向, 清楚该朝哪边使力。


    把事情交代下去,把工作安排到位, 又把启动资金(包括七个人接下来的工钱)分别交给带队去蒙古的萨日古勒和留在京城的四人中打头的特拉, 胤俄和九阿哥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们难得出宫一趟, 必不可能把时间都耗费在这件事情上,肯定得在热闹的前门大街逛上几圈, 不然来外城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什么热闹都没瞧见,什么东西都没买。


    至于就这么把一千两银子交给萨日古勒和特拉怕不怕他们卷款走人, 胤俄表示还真的不用操这个心。这七个人都签了长契, 他们没一个是孤家寡人, 除非他们昏了头不管家人,否则干不出这样短视的事。


    就算他们七个中有一个足够狠心, 也有一个足够胆大敢冒得罪皇子, 可他们带着脏银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大清确实不像后世那样监控完善找人方便,但大清官府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胤俄就算不用皇子的身份去请官府帮忙, 单只果毅公府和钮祜禄氏出力,也不难把卷款逃跑的人抓回来。


    不爱喝茶、根本没叫店小二送茶进他们包间的胤俄和九阿哥直接出了包间,在隔壁几个包间歇脚的侍卫们立刻跟了上来,簇拥着他们离开茶楼。


    往茶楼外走去时,胤俄边走边对走在他身侧的法喀说:“舅舅,我和九哥是第一次出宫,还打算在前门大街好好逛一逛,这就先和舅舅告别了。”


    “这次的事情,多谢舅舅了。”这句道谢,胤俄说得真心诚意。


    要不是法喀帮忙,很难出宫的胤俄和九阿哥招不到萨日古勒七个人,想把生意做起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这么短的时间,能在正红旗的旗人中挑出特拉六人,并找到来京城讨生活的萨日古勒,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法喀肯定是费了心思的,这份人情胤俄不得不记下。


    便是九阿哥,也对萨日古勒七个人非常满意,朝法喀投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略略点头后跟着附和道:“确实要谢谢果毅公。”


    法喀连道不敢:“能帮到两位阿哥,是我的荣幸,不敢当两位阿哥的谢。”


    办成这件事对法喀来说不算很麻烦,而且他也不是干白工。


    先不说和两位阿哥搭上关系,卖了人情还赢得他们的好感,光贵妃承诺在他的女儿进宫选秀后会照拂一二,替她们指户好人家这一点,就足以让法喀心甘情愿地替胤俄做成这件事,招揽到萨日古勒等人。


    与法喀分别后,胤俄和九阿哥站在茶馆门口,在人生地不熟的前门大街满脸迷茫地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往哪边走,去哪边逛,也不清楚哪边有好玩的。


    眨了眨眼睛,胤俄摸了摸肚子,突然问九阿哥:“九哥,你饿了吗?已经中午了,要不我们先吃午饭吧。”


    他们从佟府离开后就直奔前门大街,路上都没有停下来用午膳,现在到了中午,太阳也升到了天空最中间,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


    九阿哥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肚子就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代替他做出了回答。脸刷地涨红了,九阿哥觉得颇为羞耻,哼哼哧哧了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走吧,去找地方吃午饭。”


    “不知道五哥去哪了。”走在宽敞平整的街道上,听着路过的行人口中说着的京片子,胤俄笑着对九阿哥说,“五哥刚到外城就饿了,去前门大街四处觅食去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有没有挖掘出几家美食。”


    歪着头想了想,九阿哥实在想不起五阿哥刚才往哪边走了。摇摇头,他一脸无奈地耸耸肩:“谁知道五哥去哪了,只怕我们很难碰到他,只能等回去的时候再会合了。”


    虽然皇子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开来逛起了前门大街,但不用担心他们会走丢,找不到彼此,反正大阿哥的位置是确定的。


    大阿哥早就跟其他皇子们提前说过,他会一直待在那家挂着“南路烧酒”的酒肆里。皇子们若是不想逛街了,想回去了,那直接去那家酒肆跟他会合就行了。


    胤俄“嗯”了一声,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前门大街人太多了,街道两侧全是店铺,想碰到五哥他们还是不容易的,我们就自己逛自己的吧。”


    跟在胤俄和九阿哥身后的侍卫们为他们指了一家酒楼,前往酒楼的路上,胤俄的目光在街道两侧的店铺中贩卖的琳琅满目的商品上梭巡而过,对九阿哥提议道:“九哥,用完午膳后我们到处逛逛,买些宫里没有的新鲜玩意带回去吧。”


    都出来“旅游”了,那当然要带些伴手礼回去。


    胤俄主要是想买些东西送给贵妃。贵妃还没进宫前,可能也上街逛过,可能也像其他勋贵大族的满族姑奶奶那样肆意欢笑过。


    但进宫以后,贵妃常年被困深宫,就是偶尔随驾出巡,只怕也没有机会上街闲逛。虽然内务府提供的用品无一不是千挑万选的精品,但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哪里比得上民间卖的新鲜。


    皇宫,乾清宫。


    午睡了一会儿,醒来后精神百倍的康熙继续批阅上午没有批完的奏折。


    正忙碌着,乾清宫的大总管梁九功突然轻手轻脚地走到康熙身边,躬着腰低着头禀告道:“皇上,太子求见。”


    批阅奏折的朱笔在折子上顿了一下,康熙愣了愣,才语气有些复杂地点头道:“叫太子进来吧。”


    以前,太子来乾清宫是无需禀告的,直接就能进来。


    但自从八月康熙亲征准噶尔后在前线患病,太子前往探望但表现冷漠,父子俩起了冲突闹起了别扭,之后太子再来乾清宫就要和其他人一样提前通禀了。


    虽然康熙和太子已经在八月十五的中秋家宴上和好,这几天相处下来感情升温很快,父子之间又生出些温情,有和好如初的迹象,但到底裂痕未能完全愈合,太子在乾清宫、在紫禁城中的特权都悄无声息地减少了一些。


    “汗阿玛。”太子进来后,先向康熙行了一礼,才说起自己的来意。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重阳节马上要到了,太子来问一问康熙今年打算怎么过重阳节,要不要办宫宴、家宴,要不要大办。


    “不用大办。”康熙沉吟一瞬,就给出了回答。


    今年大清刚出兵征讨了准噶尔部落,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大清消耗的资源也不少。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政治意义,那一般的节日康熙都不打算大办。别说重阳节,就是下个月的颁金节,康熙也不打算大办。


    太子对康熙的回答早有预料,如玉俊秀出尘的脸庞上没有半分情绪波动,神情淡淡的,平平静静地应了一声:“是,汗阿玛。”


    康熙最近与太子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在对太子的恼怒失望消退以后,康熙对太子的爱惜疼宠又浮上心头,忍不住像个普通的老父亲那样关心起太子的生活:“保成,最近入秋了天气转凉,你的身子可还好?”


    关心的话一开口就收不住闸了,康·鳏夫·熙絮絮叨叨地关心起太子的日常起居,事无巨细地问到每一件事,连太子每天用哪些膳食,穿哪些衣服,什么时候入睡,晚上有没有睡不着,做梦多不多都问得清清楚楚。


    不得不说,在元后赫舍里氏去世后,又当爹又当娘把太子拉扯长大的康熙在太子身上倾注了太多感情。


    太子是他最看重最喜爱的儿子,康熙的父爱有九分都给了太子,说太子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也不为过。


    同时,康熙也对太子这个儿子抱有极强的控制欲,太子身边的人全是康熙指派过去的,太子无论做什么,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康熙立刻就会知道。


    太子在康熙面前几乎没有隐私,没有什么能瞒过康熙。


    太子的情商比较低,不太懂得为人处事,几乎把傲慢和骄狂摆到了明面上。


    但不得不说,这不完全是太子天性使然,而是康熙的后天教育导致的,是康熙对太子宠溺无度,将太子惯坏了。


    胤俄曾见到太子的老师跪着给太子上课,这不是太子太过骄横,半点也不尊师重道,而是康熙特意下旨规定的。因为康熙亲自教养太子长大,所以他不接受太子尊重敬仰除他以外的老师。


    太子还和其他皇子不亲近,不把他们当兄弟看,但这也是因为康熙先把太子摆在了众位皇子之上的位置。久而久之,本身还是个少年的太子当然在潜移默化中被改变了观念,打从心底里觉得他跟其他皇子不同。


    太子身边没有多少交好的人,他的老师跪着给他上课,他的侍从全是康熙的人,他的兄弟们与他感情淡薄。


    身为储君,太子身边竟没有几个自己人,没有多少能够交心的人。


    明明一直被康熙捧在手心里,明明是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储君,可太子却远比旁人要孤独得多,因为有康熙在他身周划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那是保护,也是桎梏。


    第194章


    不知康熙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限制着太子的交际圈,让太子与宫中其他人的关系是割裂的、有距离感、难以亲近的。即使是其他皇子,也与太子这个兄弟不亲近。


    除了康熙以外, 太子身边竟没有多少亲近的人。


    太子启蒙之前, 衣食住行全都由鳏夫·康熙一手包办, 除了康熙,太子身边再没有可以交心, 可以正常往来相处的人。


    太子启蒙读书以后,好歹有个索额图凑上来,在对舅公索额图交付信任后, 太子身边总算有了遇到事情可以请教、可以一起商量一起想办法的亲信和谋臣。


    但索额图得到太子的信任、成为太子的亲信后,没有因为跟太子交往过密被康熙责骂, 甚至被康熙鸡蛋里挑骨头似的寻了错处一再贬谪打压, 甚至牵连到整个赫舍里氏。


    随着太子渐渐长大, 作为太子母族的赫舍里氏反而境况低迷,处境越发难堪, 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都大不如从前。整个赫舍里氏, 除了不停被康熙打压再起用再打压的索额图,竟然没有一个族人在朝中担任重职。


    母族渐渐势微, 也是太子渐渐长大, 明白何为权何为势后越发焦躁急切的原因之一。


    ——除了赫舍里氏, 其他满族大姓、勋贵大族并不支持太子,对他这位储君不太感冒。


    康熙当初立嫡子胤礽为太子, 是正值三藩作乱, 需要安抚拉拢南边的汉臣文人。可满人并没有嫡子继承的习俗,对太子只因为是皇后所出便被立为储君这一点,不少王爷宗亲、八旗勋贵是有异议的。


    太子虽然有汉人文臣的支持, 但也不想放弃满族勋贵这个基本盘,所以赫舍里氏的支持他是绝对不能失去的。康熙每一次对赫舍里氏的打压,都等于在削弱支持太子的势力,当然免不了招来太子的埋怨和委屈。


    絮絮叨叨地关心了太子好一会儿,把太子最近衣食住行等起居学习方面的事情全问了一遍,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的康熙端起梁九功奉上来的热茶,啜饮了一口清碧甘冽的太湖碧螺春润润嗓子。


    品着碧螺春,把太子从头到尾都关心了一遍的康熙找不到其他投放父爱的地方,便想着换个话题,要不和太子讨论一下政务,说一说最近朝堂上争论不休的关于征讨准噶尔一战后的赏罚问题。


    正要和太子说起自己的打算,康熙突然想起自己原本的打算是贬谪索额图,到了嘴边的话便不由咽了回去,打哈哈地随口说了句废话:“保成长大了,年纪也不小了……”


    心念电转之下,康熙急中生智,还真的在太子身上找到一个他没关心到的点:“保成,是汗阿玛疏忽了,忘了你年纪也大了,该大婚了,身边也该有伺候的人了。”


    赫舍里皇后去得太早,太子的日常起居全由康熙一人照料,虽然康熙又当爹又当娘地对太子无比用心,可一人总比不上两人想得周全,免不了有疏漏的地方。


    大阿哥大婚好几年了,嫡女都有了两个;三阿哥、四阿哥明年也要大婚了,而太子的婚事到现在还没有定下来,也实在是不能再往后拖了。


    想到太子的婚事,想到太子未来一定会大婚,康熙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不太情愿给太子指婚,让太子迎娶福晋组建小家庭。


    当了多年鳏夫,康熙对悉心教养的太子抱有很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他想太子只跟他这个汗阿玛亲近,不想太子身边有其他亲密的人,也不想太子大婚后有了福晋和子女就分薄掉太子对他这个汗阿玛的感情。


    不过,康熙虽然对太子怀有占有欲和控制欲,但他对打小亲自抚养的太子也是实打实的疼爱,是真心想太子好,为太子考虑。


    指婚的事康熙暂时下定不了决心,一是没有现成的、合适的人选。


    二是太子是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皇太子,他这个储君的婚礼必不能轻慢对待,不能随便照搬一套现成的礼仪规制,要好好考据研究,做到尽善尽美,这才不算委屈了太子。


    太子一时半会儿没法大婚迎娶福晋,可身边总得有伺候的人。在这方面,康熙可不愿意委屈了太子。


    “先从留牌子的秀女中给你指两个侍妾。”轻轻搁下手中的茶盏,康熙一脸慈和地对太子笑着说,“保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和汗阿玛说说,汗阿玛按你的心意给你挑两个。”


    太子垂下头去,目光落在下方,语气很平静地淡淡道:“汗阿玛挑的儿臣都满意,由汗阿玛做主就好。”


    很满意太子的这个回答,康熙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一分,点点头道:“好,那就汗阿玛帮你挑,过两日将人送去你的毓庆宫。”


    “多谢汗阿玛。”道过谢后,太子又沉默了下去。


    康熙对太子十分疼爱,太子也对亲自教养他长大的康熙感情深厚。对康熙,太子有敬仰有濡慕有亲近,从来都将康熙视作最亲近最重要的人。


    小时候,太子与大阿哥争夺康熙的宠爱每次都获胜时,太子也会得意,也会沾沾自喜康熙对他的宠爱看重;可长大以后,太子也想独立,也渴望自由,即使对康熙感情亲厚,偶尔也会觉得康熙的父爱让他感到窒息。


    太子身边的人都是康熙派过来的,身边伺候的宫人全不是自己的心腹,太子做什么康熙立刻就会得到消息,他的一切都在康熙的掌控之下,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


    长大后,太子发现自己处处受限,处处不自由,偶尔也忍不住会想:汗阿玛若是没有那么疼爱他就好了。像其他皇子那样得康熙的关注少一些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他们很自由,人生拥有自主权。


    抿着唇,太子心下暗叹一声:不过,汗阿玛在他大婚的事情上松了口也算是件好事。大阿哥大婚后接连有后代诞下,太子心里压力也不小,不想因为自己没有后代这一点比大阿哥少一份竞争力。


    京城外城,前门大街。


    一家地段极好、装修华贵的两层店铺里,胤俄站在一层大堂中最显眼的一个货架前,仰着头打量货架上摆放整齐、琳琅满目的商品,眼睛不由睁大了一些:“这是……”


    半躬着身跟在胤俄等人身旁的店小二连忙笑得殷勤地搭话道:“小少爷,这是香水,是从广州运来的洋货。这可是稀罕物,不是小的自夸,整个京城就咱们家有的卖,其他地方可都买不到!”


    睫羽微颤,胤俄眨了眨眼睛,明亮清透的杏眸中闪过一缕思索。他半歪着头想了想,却开口问了一个店小二始料未及的问题:“广州送来的洋货除了香水还有哪些?广州的洋人数量……很多吗?”


    没想到胤俄没问香水的价格,也没问香水有多少种味道,反而问了些不搭界的事情,店小二一时有些张口结舌,发愣了一会儿才在侍卫们的提醒下回过神来。


    擦了擦额头的汗,有几分精明的店小二讨喜的脸庞上露出小心的笑容来,赔着笑说:“广州那边送来的洋货不少,我们铺子里还有葡萄酒、西洋镜、珐琅、象牙和紫檀卖,都是走水路从南边运来的。”


    “至于广州那边有没有洋人,有多少洋人,小的实在不知。”店小二脸上布满了热情的笑容小心地应对着,就怕惹恼了这两个身边跟着十来个侍卫、一看就不好惹的小少爷。


    “广州离京城太远了,我们东家虽然跟洋人做生意,可也只关心洋人卖的洋货,没谁去关心那些洋人,只听说他们长得怪模怪样的,金毛蓝眼睛的听着就奇怪,和前几年来京城的那些俄国人一样怪。”


    挑了挑眉,胤俄不禁高看了这名店小二一眼。不愧是在前门大街地段最好的商铺里做工,不仅消息灵通,见识也广。


    前几年确实有一批俄国俘虏来了京城。自康熙二十四年大清与俄国开战后,在雅克萨之战中大清陆陆续续俘虏了一百多名俄国人,那些俄国俘虏押解进京后便被安置在东直门的胡家园胡同。


    去年大清与俄国签订了尼布楚条约,俄国俘虏中有五十多人不愿意返回俄国,就留下在京城扎根定居了。


    那些俄国人还在京城建了个东正教堂,信仰得到满足,日子也过得不错,他们都乐不思蜀,不想再回俄国了,立志抛下从前的一切留在大清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虽然京城传教士的数量依旧不多,而且大多时候都在宫中负责给康熙、皇子们讲课,普通百姓轻易见不到。


    但洋人在京城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玩意儿了。那些俄国人进京后,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不少关注,不少人都去东直门胡家园胡同看过热闹,追着那些洋人看稀罕。


    但看过以后,发现洋人就是长得怪了点,一不吃人二不咬人,也没传出什么惹人注目的传言,渐渐的就没什么人专门去看洋人了,京城的百姓对洋人也早没了最开始的新奇。


    没打听到广州那边洋人的情况,胤俄心里早有准备,倒也不失望,只是抬起头看了眼货架上陈列的品目繁多的香水,侧头对九阿哥说:“九哥,这玩意儿也算新奇,我们买几瓶回去吧。”


    胤俄想给贵妃带几瓶,虽然不知道贵妃用不用得惯,但毕竟是内务府没有的东西,买回去让贵妃瞧个新鲜也好。


    九阿哥的视线从旁边的货架上移过来,看了两眼香水后点点头:“那就买一些吧,买回去送人。”


    第195章


    听到两位小少爷露出要掏钱的口风, 店小二一下子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开口推荐道:“两位少爷,这些香水中卖得最好的是玫瑰香水, 这玫瑰花只有洋人种植, 玫瑰香水也比其他的更稀罕些。”


    长睫微颤, 胤俄眨了眨杏眸:“那拿一瓶玫瑰的吧。”反正是要带回去给贵妃瞧个新鲜,那就买个稀罕些的也好。


    不过一瓶好像有点少, 胤俄看了眼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小瓶子,还想再挑两样。


    但胤俄以前没见贵妃特别喜欢哪种花,他歪头想了想, 就跟干脆地把球抛了出去,对店小二说:“你再介绍几种, 凑个五样各来一瓶。”


    虽然贵妃未必喜欢香水这种洋货, 但胤俄买这个主要也是想让贵妃瞧个新鲜。既然是瞧新鲜、凑热闹, 那干脆就多买几样,说不定就有一种刚好是贵妃喜欢的。


    九阿哥其实连香水是什么都不清楚, 只从名字猜测或许是和香粉差不多的东西。但九阿哥不用香粉, 所以也不懂这些,什么玫瑰香水听得他两眼茫然, 完全无法将名字和实物联系起来。


    不过九阿哥很机灵, 他完全没有自己挑的意思, 指了指胤俄,他跟着说:“我跟他一样。”


    一下子卖出去十瓶, 店小二笑得见牙不见眼, 高声应了一声:“好嘞。两位少爷还请稍候一会儿,小的立刻帮你们把香水包起来。”


    在店里转悠了一圈,九阿哥特意关注了那些从广州运来的洋货:“十弟, 这里好些东西我都没见过,怎么内务府不采购这些东西?”


    “可能汗阿玛不太喜欢吧。”胤俄的目光在大堂里快速梭巡而过,却迟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带着些漫不经心地随口说,“如果汗阿玛喜欢用洋货,内务府自然会采购。”


    别的先不说,至少香水不在内务府的采购名单上。如果专为皇室服务的内务府有从洋人那里采购香水,胤俄没可能没在贵妃那里见过。


    九阿哥“哦”了一声,突然凑到胤俄耳边悄声问:“十弟,我看这些洋货卖得很好,你说我们做这个生意行不行。”


    目前生意处于起步阶段的九阿哥正是好奇心和进取心最是旺盛的时候,他见到什么赚钱的行业都眼热,都想插一脚。


    这未必是因为九阿哥急切地想要盈利、想要赚钱,还因为九阿哥天生就喜欢做生意,对商业活动感兴趣。


    “想做洋货生意,得派商队去广州,甚至是洋人租借的澳门,直接从洋人手里进货才有赚头。”胤俄没给出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反而直接说起了做这门生意首先要解决的难点,“拉起一支商队并不容易。”


    如果他们长大了,已经出宫开府,且有门人投靠过来,那要组建一支商队当然很简单。但可惜的是胤俄和九阿哥现在连亲兵都没有,身边没有能出宫办事的得用人手,萨日古勒那几个还派不上用场。


    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九阿哥拖长嗓音哦了一声,面上不见失望沮丧,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胤俄看个不停:“十弟,我怎么觉得你对洋人特别感兴趣?”


    都没回答洋货生意能不能做,直接就考虑起要怎么做了。九阿哥整天跟胤俄形影不离,对胤俄十分了解,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积极。


    修长的丹凤眼挑了起来,九阿哥精致昳丽的小脸上满是狐疑,他既疑惑又不解地歪头看向胤俄,只觉得摸不着头脑:“宫里的传教士你也见过,之前也没见你对他们很感兴趣啊?”


    “还有……”九阿哥皱起小眉头,一脸不确定地问胤俄,“你刚才是不是咬牙了,就在你提起洋人租借澳门的时候。所以,你不是对洋人感兴趣,你是讨厌洋人?”


    九阿哥和胤俄太熟悉了,也太了解胤俄了。在九阿哥面前,即使胤俄极力想要保持平静,但一些情绪仍是藏不住,根本就瞒不过九阿哥的眼睛。


    没想到九阿哥这么敏锐,胤俄定定地注视了九阿哥好一会儿,终于不再伪装,像是泄气一样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肩膀也垮了下去:“九哥……我不知该怎么说。”


    抹了把脸,胤俄耷拉下脑袋,声音低得轻不可闻:“我是不喜欢洋人,也讨厌他们占着澳门。”


    他怎么告诉九阿哥,后世发生的那些事情。


    就算他说了,只怕九阿哥也很难相信。胤俄连九阿哥都想不到该用什么法子说服,又该如何取信康熙,让康熙相信他的话,相信他不是危言耸听,不是杞人忧天,更不是犯了癔症在胡言乱语?


    不管将来会如何,但现在的大清仍是那个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的天朝上国,仍有着大国的傲慢和自信。


    九阿哥不知道胤俄为什么不喜欢洋人,又为什么讨厌洋人占着澳门,不过九阿哥无条件地站在胤俄这边,闻言就简单粗暴地直接说:“不喜欢那就把洋人从澳门赶走。”


    歪头想了想,九阿哥又说:“我记得澳门是前明租给洋人的,租金是每年五百两。就五百两而已,汗阿玛才不缺这个钱,我们去求汗阿玛,让他下旨把洋人赶走。”


    大抵是对康熙没多少信任,九阿哥又补充了一句:“要是汗阿玛舍不得,那等我们赚到钱,我们每年给汗阿玛五百两,这样他肯定愿意把洋人赶出澳门!”


    虽然现在只有支出没有盈利,还没赚到哪怕一文钱,但九阿哥却信心爆棚,认定他和胤俄迟早能赚到富可敌国的财富。


    “哪有那么简单。”胤俄心底的压抑被九阿哥的话驱散了许多,他哭笑不得地看了眼九阿哥,“洋人可不是大清子民,不是汗阿玛一道圣旨就能驱赶走的。澳门租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那就派大军攻打澳门,强行把那里的洋人赶走。”九阿哥想也不想,给出的解决办法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头疼地抚了抚额,胤俄小声嘀咕道:“那耗费的就更多了。”洋人在澳门经营了百余年,真要暴力驱赶非得开战不可,打仗可从来都是一件烧钱的事。


    而且谁知道这时候的大清水师能不能打啊,要是打输了,那一些事岂不是有可能提前许多年。真要那样,那罪过可就大了,胤俄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法接受。


    发觉自己有“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的倾向,胤俄心底长叹一声,心情仍是无比沉重:实在是对大清没信心啊。


    虽然大清刚打赢了准噶尔,想来八旗军队还没有腐败到打不了仗的地步。可八旗军队和大清水师还剩多少战斗力,胤俄心里实在是没底。


    在这个时代重活一世,在三百多年前,在这个幅员辽阔、地大物博的国家还是天朝上国的时候,要说胤俄没想过改变历史、没想过做些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就胤俄个人而言,他确实不想奋斗上进,只想舒舒服服地当条咸鱼躺平过安稳自在的富贵日子。人都是有惰性的,既然这一世的出身不错,不用努力就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那胤俄又何必去自讨苦吃想着奋斗呢。


    可就这个国家而言,就这片土地而言,胤俄却绝不想看到他们躺平,更不想有什么闭关锁国,以及被暗算后的醉生梦死的“躺平”。


    就在胤俄心情烦躁的时候,店小二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盒子去而复返:“两位少爷,您的香水打包好了。”


    刚才迟迟没在大堂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胤俄见店小二回来了,干脆也不找了,直接开口询问道:“我看你们店里贩卖的洋货种类不少,有西洋镜和自鸣钟吗?”


    顿了顿,胤俄身体微微紧绷起来,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好像有种叫□□的东西,你们店里有卖吗?”


    店小二小心地将装着香水的盒子递到侍卫手里,闻言立刻殷勤地回话道:“这次从广州运来的自鸣钟就三座,早已经卖出去了。现下店里没有现货,得等商队从广州回来才能补货,小少爷要是想买,可以先订购。”


    自鸣钟可不便宜,那玩意儿一般人可买不起,连问都不敢问一句。店小二立刻判断胤俄一行人是不差钱的大贵人,态度越发热情,看胤俄和九阿哥的眼神就像在看行走的金子,眼睛都变得绿油油的了。


    咧开嘴,店小二冲胤俄笑得无比讨好:“西洋镜铺子里有现货,大的小的、各种形状的都有,在二楼呢,小的领两位少爷上去瞧瞧?”


    想起胤俄不止问了自鸣钟和西洋镜,店小二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说的□□,小的没听过呢,也没听从广州回来的管事提起过。”


    店小二有点怀疑是眼前的小少爷不知打哪听来的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但他不敢直言,怕惹恼了有钱的贵人,做不成西洋镜的生意。


    没听过就好!


    胤俄无声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去,面上却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甚在意地随口敷衍道:“大概是我记错了吧。”抬头看了眼通往二楼的楼梯,胤俄立刻转移话题道,“带我们去上面看看西洋镜吧。”


    西洋镜虽然没有自鸣钟那么昂贵,但能摆在二楼,足以说明价格不低,要是能做成这单生意,那他得的赏钱就更多了,店小二立刻把其他的杂事抛到脑后,越发殷勤小意地领着胤俄和九阿哥前去二楼。


    第196章


    上了二楼, 胤俄果然在店小二的引领下看到了许多镜面光滑、晶莹干净,能将人映照得纤毫毕现的西洋镜。


    胤俄对这些西洋镜并不陌生,就算不提前世, 这一世他在宫里也见过许多次, 并不觉得稀奇, 更别说觉得大开眼界。


    不过,这家铺子不仅有自鸣钟卖(虽然没有现货只能订购), 还有这么多西洋镜,足以说明店小二没有撒谎,也没有夸大其词, 这家开在前门大街地段极好的铺子确实很有实力,卖的洋货也是最全的。


    在内务府不曾收购洋货, 不曾与澳门、广州那边的洋人做生意之前, 京城里对广州那边的情形最了解最熟悉的说不定就是这家铺子来往广州的商队, 他们才是与广州那边的洋人接触最多的。


    刚才九阿哥问起能不能做洋货生意,胤俄直接回答做这门生意需要拉起一支商队去广州去澳门直接和洋人做生意, 确实是因为胤俄想打探广州那边的情形, 想了解广州澳门一带的洋人在做哪些生意。


    如果不是皇子无诏不得离京四十里地,胤俄真的想长大后亲自去广州走一趟。有些事情, 他不亲自去看一看, 查一查, 真的是难以心安。


    在胤俄被拘在宫里读书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出不去, 只能在紫禁城里打转, 便可以没心没肺地不去想这些,一心只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胤俄今天出宫了,不再被拘在宫里哪里也去不了, 他呼吸到了外面的空气,来到了外城,在前门大街见到了人来人往的热闹人群,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京片子,看到了远比宫中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这一世,胤俄第一次从保护他也限制他的壳里钻出来,看到了外面嘻嘻囔囔的人、事、物。他不可能装作没有出来过,再像以前那样缩着头不问世事。


    不过,有些事情想做,还需要从长计议,需要慢慢谋划。


    胤俄不是掌权者,也无意参与夺嫡,不想争权夺利,他没有办法直接干预甚至改变这个国家正在施行的政策,不可能举全国之力发起改革。


    但他毕竟是皇子,是权贵中的一员。胤俄可以旁敲侧击,可以用更迂回、更拐弯抹角的方式去影响上位者,去悄然改变历史,让一些事情被扼杀在摇篮里不再发生。


    好在现在时间还早,胤俄也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筹谋。就看看他这只蝴蝶努力振翅,能不能改变一些东西,又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暴吧。


    嗯,第一步,先把生意做大做强,扩张商业版图,建立起一个商业帝国。


    胤俄也想明白了,他既然没法从政治层面打击敌人,那就从经济方面限制敌人,用商业的手段去挤兑洋人与大清开展的贸易活动,暗中监督把控流入大清的洋货。


    在二楼转了两圈,在店小二的积极推销下买了两面造型独特的西洋镜准备带回去送给贵妃,胤俄就没兴趣再逛下去了,拉着九阿哥出了这家地段极高、装修也十分华丽的两层店铺。


    站在大街上,胤俄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外,在人声鼎沸的嘈杂声音之中,他抬头看向九阿哥,笑容明媚阳光,杏眸灿若星辰:“九哥,你还想逛哪些店,我陪你呀!”


    “你的心情好像突然变好了,没有不开心了。”九阿哥愣愣地看了胤俄一会儿,才跟着咧开嘴露出一个笑容来。


    胤俄知道九阿哥在发现他不对劲后一直在担心他,不由心下微暖。


    轻轻“嗯”了一声,胤俄和九阿哥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声音很低地说:“我做了一些决定,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不开心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个地步,又能改变哪些事情,但他也不想着把所有事情都扛起来了,他只求问心无愧,只尽他所能做出最大的努力。


    胤俄和九阿哥回到酒肆时,酒量极好的大阿哥虽然在一人独饮时不知不觉间喝下了整整一壶烧酒,但他只是有些微醺,眼神依旧清明,并没有太多醉意。


    除了大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也在酒肆,他们也早就逛完了,先胤俄和九阿哥一步回来和大阿哥会合,在酒肆等着其他兄弟们过来。


    环视了一眼酒肆大堂,胤俄和九阿哥在七阿哥身边坐了下来,胤俄开口问:“三哥和五哥呢,他们还没有回来?”


    胤俄和九阿哥主要关心的是五阿哥,至于三阿哥,他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是很关心三阿哥去哪了。虽然三格格指婚后三阿哥对胤俄释放出了友好信号,但他们也只是不起争执了,关系倒没有变得有多好。


    七阿哥微微摇头,神色清冷地答道:“三哥在附近的一家书铺里;五哥不清楚,一直没见他回来,也不知道他逛到哪里去了。”


    翻翻白眼,九阿哥颇为无语地嘀咕一声:“五哥的肚子是无底洞吗?逛了那么久、吃了那么久,还没吃撑回来啊。”


    这话与五阿哥一母同胞的九阿哥说得,其他皇子说不得。酒肆里的几个皇子都闭口不言,没接九阿哥的话茬。


    大阿哥将手中酒盏搁下,哈哈一笑说:“不急,还没到宫门关闭的时辰,五弟难得出宫一次,就让他逛个尽兴吧。”


    目光在跟在胤俄和九阿哥的几名侍卫身上转了一圈,见那些侍卫手里大包小包地拿着不少东西,大阿哥不由会心一笑:小九小十果然是第一次出宫,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乱七八糟的东西买了不少。


    没嘲笑胤俄和九阿哥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大阿哥反而有些同情胤俄和九阿哥。


    序齿太过靠后,得到的康熙的关注就少了。


    康熙一年待在京城的时间不多,而且在京的日子也不是一直待在紫禁城里,时常会出宫去郊外狩猎、避暑,在郊外的行宫暂住。


    太子不用说,康熙外出游玩时从没落下过太子。而序齿靠前的皇子也有机会被康熙点名伴驾,但序齿靠后的皇子就没有这份荣幸,可怜见的一直被拘在宫里不得外出,日子还没寻常人家过得热闹。


    胤俄突觉不适,浑身发毛地抖了抖身体。


    抬起头,胤俄一阵左右张望,想找出让自己浑身都觉得不自在的原因。但四处看了半晌,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便带着满肚子的疑惑重新低下头去,怀疑刚才突如其来的不适只是自己的错觉。


    几个皇子又等了一会儿,总算等回来了提着大包小包来酒肆与他们会合的五阿哥。


    五阿哥同样买了不少东西,但和胤俄、九阿哥不同,五阿哥买的不是带回宫去送人的伴手礼,也不是宫里没见过的稀罕物件,又或者民间流行的小玩意,他买的全是吃的,大包小包的包裹里装的全是吃食。


    知道五阿哥买的东西全是吃食后,九阿哥不禁瞠目结舌:“五哥,你买这么多吃的,吃得完吗,不怕放坏了?”很多吃食可保存不了太久,九阿哥就是饭量大,这么多东西,也不可能在放坏前全吃完吧。


    满面红光的五阿哥笑呵呵地说:“这里有一份是我要送给皇玛嬷的。这些民间小吃,皇玛嬷也许也喜欢吃,也许也没吃过,正好尝个新鲜。”


    见五阿哥心里好像有谱,九阿哥就没再多问。其他皇子听五阿哥提起皇太后,也没打算干涉。


    去书铺把一头栽进书堆里翻找古籍、满脸亢奋的三阿哥挖出来,大阿哥就带着其他皇子们打马回宫,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将弟弟们完好无缺地送回宫里。


    从神武门进入紫禁城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挂在西边的天空上欲坠不坠,将西边的天空渲染成了一片瑰丽绚烂的橘红色,晚霞美得宛如仙人所绘,像是一副精心雕琢的传世画作。


    其他皇子出宫一整天,又是迎接佟国纲的灵柩,又是逛前门大街,他们也累了,跟大阿哥寒暄了两句,便都直奔阿哥所各回各家准备休息——


    除了大阿哥,其他皇子明天还得接着去尚书房上学呢。尚书房的规矩是寅时就要开始早读,留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不多了。


    大阿哥早已从尚书房结业,明天当然不用赶着去尚书房。但他今天作为领头者带着弟弟们出宫办差事,又领着弟弟们去逛前门大街,从宫外回来了当然得去跟康熙报备一二,跟康熙回禀一下差事办理的情况。


    大阿哥要去乾清宫,前半程路和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顺路。


    兄弟五人边走边时不时地闲聊一两句,等到了乾清宫,兄弟几人便在乾清宫外分开,大阿哥径直进了乾清宫,三阿哥四人则是拖着疲惫又满足的步伐回乾东五所。


    作为被康熙看重喜爱的长子,大阿哥很快被迎进乾清宫,正准备用晚膳的康熙笑着说:“保清回来了。用过晚膳了吗?没有的话,来陪汗阿玛一起。”


    “谢汗阿玛恩典,儿子正饿了呢。”为了赶在宫门落锁前回来,大阿哥没用晚膳,肚子都要饿得咕咕叫了。此时被康熙邀请,当下也不客气,在康熙对面坐了下来。


    食不言地吃完晚膳,大阿哥才跟康熙回禀起今天出宫去办的差事。


    没提隆科多的摆谱和嚣张,又掩去自己跟鄂伦岱交好的事情,大阿哥只说自己想进佟府给佟国纲上香、但忘了这次还带着弟弟们一起办差的事,低下头颇为羞愧地说:“是儿子大意,请汗阿玛责罚。”


    第197章


    “这怪不得保清。”康熙不仅没有责怪大阿哥, 反而反过来安慰他道,“你以往都是独自办差,这次也是我让你带着弟弟们出门, 你一时没有适应, 有些大意也是正常的。”


    大阿哥没有告状, 没有提起隆科多的事情,康熙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毕竟佟家是他的母族, 隆科多的嚣张跋扈也有不少是他宠出来的。


    不过康熙是个护短的人,他虽然看重母族,但相比之下, 无疑他的儿子们才是更亲近的。康熙要护短也是护他的儿子,而不是被看重几分就眼高于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隆科多。


    但不管是敲打隆科多, 敲打佟家, 这些事康熙都只会私底下去做, 不会告诉大阿哥。


    大阿哥是知道最近康熙和太子闹了点矛盾,感情出现了裂缝的。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又跟康熙说了几句好听的软和话, 加深了一下他们之间的父子之情,这才告辞离开。


    康熙跟太子向来亲密无间, 他们间的父子感情大阿哥一直都看得眼热。每次跟太子争宠都落败更是让大阿哥对太子充满了妒忌, 比起争权夺势, 大阿哥更加嫉恨太子得了康熙那么多关照疼爱。


    难得太子脑袋发昏做了蠢事,大阿哥当然要趁着这个机会, 抓紧时间跟康熙培养感情。康熙对他多一分看重, 对太子不就少一分疼爱吗,此消彼长之下,总有一天, 太子不会再是康熙心目中最特殊的那个儿子。


    并不知道、也并不关心夺嫡时隐在幕后的暗流汹涌,胤俄回到乾西三所后,先对小林子嘱咐了一声,让小林子明天亲自将他从宫外带回来的东西送去永寿宫给贵妃,然后才开始洗漱。


    光溜溜地泡在浴桶里,水气氤氲中,胤俄在热水的抚慰下舒服地喟叹一声,头往后一仰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


    今天在宫外转了一圈,不仅骑了很长时间的马,还逛了半下午,胤俄浑身酸痛,尤其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又沉又麻,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泡了好长时间,直到浴桶里的水快凉了胤俄才结束泡澡,从浴桶里爬出来把身体擦干换上干净的寝衣,一头扎进温软舒适的被褥里,困意便如潮水一般朝着胤俄涌来。


    在被黑沉淹没之前,胤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划过一个念头:要快点把糖衣的制作方法实验出来,他建立商业帝国的第一步,可不能在这个小小难关上折戟沉沙啊。


    重阳节前后的这段日子里,胤俄都很安分,每日除了在尚书房读书,就是回乾西三所关在实验室里忙着实验糖衣的制作方法,大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倒是九阿哥不怎么消停,跟胤俄说了不少最近宫里的八卦,比如太子的毓庆宫里多了两个侍妾,比如前不久刚和好的康熙和太子好像又闹起了矛盾——也不算矛盾,就是父子俩好像有点别扭。


    证据就是最近太子去乾清宫的次数又少了。明明上个月的中秋家宴上跟康熙和好后,太子往乾清宫跑的频繁了许多,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太子又很少去乾清宫了,比从前太子没跟康熙闹过不和时还要少。


    胤俄忙着做实验,哪有闲心关心宫里的事情,关心康熙和太子这对父子又怎么了。


    只是听九阿哥讲八卦的时候,胤俄不走心地想起前世一些不知道是正史还是野史的传闻:康熙这个控制欲爆棚的鳏夫,好像连太子的房中事都一清二楚,连太子每天晚上跟谁过夜都有过问。


    不仅如此,康熙还一直把太子大婚的时间往回延,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都早早大婚,可太子指婚愣是拖到康熙三十二年,大婚则更是拖到了康熙三十四年,那时候太子都年满二十一周岁了。


    更炸裂的是,在太子迎娶太子妃之后,康熙甚至不许太子跟太子妃过夜……


    胤俄只在刷视频,碎片化获取知识时听过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倒是记不太清这些是正史还是野史,是真的还只是以讹传讹。


    不过,康熙对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太子确实控制欲极强,好像还真的怕太子娶了媳妇就忘了老父亲。


    胤俄出宫逛了一圈,回宫后就一头扎进了制作糖衣的实验里,完全忘了佟国纲灵柩回京那天和隆科多起的冲突——胤俄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连康熙都敢惹,更何况是一个隆科多。


    而对那天发生的事,康熙也绝口不提,压根没把胤俄提到乾清宫去责骂,只是担任一等侍卫的隆科多最近很少在御前行走,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乾清宫。


    倒是佟国纲的长子鄂伦岱履行了好多次一等侍卫的职责,在乾清宫值守了许多次。


    有一次胤俄在乾清宫碰见鄂伦岱,在把人认出来后,胤俄突然对鄂伦岱笑了一下,语气很真诚很恳切地说:“鄂伦岱,你要多多保重啊,要跟叔叔堂兄堂弟们处好关系,尤其是隆科多,该让着还是要让着。”


    鄂伦岱:?


    胤俄一副为鄂伦岱考虑的模样,情真意切地说:“佟国纲佟大人去世了,以后佟府当家的就是佟国维佟大人,也难怪你父亲灵柩回京的那天佟府派出隆科多做代表去迎佟国纲大人回家。”


    “如今大军还在塞外未曾班师回朝,等佟国维佟大人回京,鄂伦岱你一定记得请佟国维佟大人帮你上折子承袭佟国纲大人的爵位,可千万不要忘了,也不能一直拖着,不然……”


    轻咳一声,胤俄做出一副失言模样,也不把话说完,只是同情地看着鄂伦岱摇了摇头,叹着气走远了。


    确实还没承袭佟国纲的爵位,但既是一等侍卫也有副都统职位在身、不觉得自己袭爵需要佟国维帮着奏请的鄂伦岱拧起眉头,心里老大一阵不舒服。


    瘪了瘪嘴,性子刚愎又鲁莽的鄂伦岱在乾清宫的范围内也没有压着性子,直接吐槽出声:“挑拨离间这么明显,当我傻的啊?!”


    虽然胤俄的套路很明显,几乎就是明着来完全不带拐弯抹角的,而鄂伦岱也一眼识破,根本没上当,但理智是没有办法完全控制情绪的,鄂伦岱的心情还是恶劣起来,对佟家二房多了几分防备和排斥。


    胤俄就是故意的,故意把挑拨离间的话说得那么明白。


    胤俄不喜欢佟家,尤其讨厌隆科多。虽然与隆科多起过冲突,但不代表胤俄就看得顺眼鄂伦岱,他故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就是想连着鄂伦岱一起恶心。


    不过,鄂伦岱没承袭佟国纲的爵位是有原因的——佟国纲的灵柩虽已回京,但还没出殡呢,康熙真不至于那么着急就把佟国纲的爵位拿给鄂伦岱。


    佟国纲出殡那日,康熙果然是派八阿哥作为皇家代表前去佟府吊唁。同时,让鄂伦岱承袭佟国纲爵位的旨意也是同一天送达佟府。


    在接到袭爵圣旨后,鄂伦岱下意识地看向跪在他身侧的隆科多,眼底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几分得意:不管二房是不是对大房的爵位有想法,这道圣旨一下,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以后再不会起波澜。


    本来神情自若的隆科多被鄂伦岱这么一看,性子本就桀骜、行事十分猖狂的隆科多也心生不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回看鄂伦岱的目光带着几分锐利:刚承爵就这么嚣张,鄂伦岱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刚愎。


    隆科多的“回敬”让鄂伦岱眼神一冷,越发笃定先前袭爵圣旨下来前二房是真的对大房的爵位动了心思,只不过没来得及做小动作,或者偷摸使了暗招没管用罢了,心里对二房的防备不满越发添了几分。


    作为堂兄弟,鄂伦岱和隆科多并不亲近,原本关系只能说是平和,没闹出什么大的矛盾来。


    如今,因为鄂伦岱心里先被胤俄扎了根刺,对二房有了防备和怀疑,再加上鄂伦岱和隆科多一个刚愎一个桀骜,都不是擅长交流、愿意低头的人,堂兄弟两人莫名就针锋相对起来,关系一再恶化。


    宫里,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随手为之的举动激化了鄂伦岱与隆科多之间的矛盾,胤俄从库房里翻出一个盒子交给小林子:“包好送去宁寿宫。”


    这份礼物是送给养在皇太后膝下的九格格的。九格格是德妃所出,跟九阿哥、胤俄同样生在康熙二十二年,九格格比九阿哥小一个多月,比胤俄大大半个月,刚好卡在他们中间出生。


    康熙二十二年确实也是至今为止康熙的儿女出生得最多的一年,那一年依次有皇八女、九阿哥、九格格、胤俄这个十阿哥还有皇十九子胤礻禹一共五个皇子公主出生。


    只可惜当是还是皇贵妃的孝懿皇后所出的皇八女和庶妃郭络罗氏所出的胤礻禹都早早夭折了,没能活下来,那一年出生的皇子公主站住的只有九阿哥、九格格和胤俄。


    关于九格格,胤俄有几分了解,还特意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番九格格未来的经历。


    倒不是因为九格格养在皇太后膝下,而是因为九格格是四阿哥的亲妹妹——四阿哥,算是胤俄的主要关注对象了,虽然胤俄的关注并不明显,但胤俄最不想得罪的人确实是四阿哥。


    九格格出嫁前受封和硕温宪公主,她出嫁两年便薨逝,二十余年后,四阿哥登基后的第一年,即雍正元年便追封亲妹妹为固伦温宪公主,这足以说明四阿哥对九格格的感情。


    除此以外,温宪公主身上还有一个让胤俄记住她的记忆点。那就是,在康熙所有的皇女当中,养在皇太后膝下的温宪公主是唯一一个不曾抚蒙,就近嫁给满人、嫁在京城的公主。


    只是,嫁进素有佟半朝之称的佟家后,温宪公主只活了两年,年仅二十岁便香消玉殒。


    与早逝的温宪公主形成巨大反差的是,现在已经大婚(指婚)的两位公主,其中嫁去科尔沁的纯禧公主一直活到五十七岁,嫁去巴林郡的荣宪公主也活到五十六岁。


    唯独只有不曾抚蒙,嫁在京城,嫁进佟家的温宪公主,出嫁仅仅两年,便在青春正好的年纪香消玉碎。


    “看来佟家不是什么好去处……”目送着小林子离开,胤俄嘴里轻声嘀咕了一句。


    九格格自小养在皇太后膝下,不仅得皇太后喜爱,见康熙的次数也比其他皇女多得多,胤俄去宁寿宫的次数不算少,和五阿哥又一向交好,知道九格格很得康熙宠爱。


    历史上,九格格就嫁在京城,最大的靠山皇太后就近在咫尺,可她却在出嫁两年后香消玉殒,这让胤俄不得不怀疑佟家内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成色。


    说起来,隆科多和李四儿不就是佟家内里很乱的一大铁证吗。


    第198章


    胤俄最终没就九格格的事情发表太多意见, 毕竟九格格现在年岁还小,离她长大,得封公主尊号, 被赐婚下嫁佟家还有十来年的时间, 胤俄就算想做什么, 也不必急于一时。


    相比起并没有十分熟络、危机也并不十分紧急的九格格,胤俄更关心自己的事情。在将制作奶糖的方子交给乌林珠和乌希哈后, 胤俄也开始着手研究糖衣的制作方法。


    糖衣又被称作糯米纸,但它并不是用糯米做成的,大多数糯米纸的原料是小麦、玉米或者番薯等淀粉含量极高的作物。


    制作流程简单来说就是将淀粉作物调成稀浆, 过滤、搅拌后用热水冲调成淀粉糊,之后将淀粉糊均匀涂抹制成薄膜, 烘烤干燥后就变成了薄而透明的糯米纸。


    制作糯米纸的工序中最重要的一道, 就是淀粉稀浆在被冲调成淀粉糊之前要加入磷脂制成磷脂乳液, 只有制成磷脂乳液,淀粉糊涂抹而成的薄膜在干燥后才会变成糯米纸。


    磷脂的提取来源有许多种, 许多动植物体都能提取出磷脂, 无论是蛋黄、肝脏、肾脏还是牛奶,又或者大豆、玉米、海带、洋葱中都含有大量磷脂, 提取难度不高。


    胤俄最后的选择是大豆, 因为大豆毛油中磷脂含量最高, 且大豆是植物,不仅种植容易, 还不挑土地, 相比起从动物肝脏、肾脏中提取磷脂成本更低,性价比更高。


    成功提取出大豆磷脂,胤俄选用番薯作为制作糯米纸的原材料, 他将番薯打成稀浆过滤并搅拌,再按照一百比一或者一百比二的比例加入少许磷脂,过筛制作成淀粉糊,再涂抹制膜,干燥后便得到了糯米纸。


    除了胤俄做实验时打下手的小林子,第一个看到糯米纸成品的人当仁不让的是九阿哥。


    小手里托着一片巴掌大小、呈半透明乳白色的薄膜,九阿哥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十弟,这就是你说的糯米纸。”


    “对,这个就是糯米纸,它也叫糖衣。”胤俄嗯了一声,手里捻着一张比九阿哥手里那片更大一些的糯米纸,“被糖衣包起来的糖就不会粘连在一起了,有糖衣相隔,也不怕糖会黏在包装上。”


    因为胤俄只是做实验,并不打算把实验制作出来的糯米纸投入使用,所以他将淀粉糊涂抹成膜时直接在模具上涂了一大片,没有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制作出来的糯米纸也比较大。


    具体生产时,糯米纸的尺寸要看乌林珠和乌希哈研制出来的牛奶奶糖有多大,糖衣不能太小包不住奶糖,也不能太大需要将奶糖裹上好几圈。


    糯米纸确实无毒,对人体也完全没有危害,吃下后只会在体内酸或酶的催化下发生水解反应最终生成葡萄糖,但糯米纸也完全没有味道,在奶糖外面裹太多层会影响口感,谁愿意在吃糖时先吃好几层没有味道的糖衣啊。


    眨了眨眼睛,修长潋滟的丹凤眼新奇地睁得圆滚滚的,九阿哥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用糯米纸把糖包起来,不就相当于给糖穿了件衣服么。糖衣糖衣,这名字还真是直截了当。”


    一手托着糯米纸,一手用手指轻轻捻了几下,九阿哥感受了一下糯米纸的质地,点点头道:“很光滑,也很干燥。不像糖,即使没有融化摸上去也感觉黏糊糊的,难怪你说有了这个就不怕糖粘连在一起了。”


    “除了防粘连以外,糯米纸还有防潮的作用。”胤俄笑着说,“所以除了做糖衣,糯米纸还能用来保存药丸——当然,因为糯米纸比较薄脆,只是用作内层包装。”


    九阿哥闻言扯了把手里的糯米纸,果然没多用力就将巴掌大的乳白色半透明薄膜撕成了两片:“用点力就扯破了,确实只能做内层包装,外面还要有其他包装。”


    虽然验证了糯米纸功能的局限性,但九阿哥半点不失望,丹凤眼依旧亮晶晶的:“但它还是很有用,在包装内多加一层糯米纸,容易粘连的糖果就能进行长途运输了。”


    胤俄先是附和地点点头,紧跟着微蹙眉头,有些遗憾地摇头道:“可惜我们没法出宫,和宫外也交流不便,现在完全不清楚乌林珠她们有没有研究出制作奶糖的调配比例。”


    “还有萨日古勒,他离京大半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去蒙古收购牛奶粉子的事情顺不顺利。”


    奶糖是胤俄和九阿哥做的第一件生意,他们难免患得患失,对这项生意高度重视,关注颇多。


    他们倒不是怕赔本——一千两银子确实不是小数目,但对胤俄和九阿哥来说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他们平时除了送礼和打赏都用不到银子。


    他们现在住在宫里,平时吃康熙的喝康熙的,日常所有花销都由内务府负责,就算手里没银子,荷包空空荡荡,心里也根本不慌——内务府还能饿死他们不成。


    胤俄和九阿哥害怕的是他们迈出的第一步就失败,他们的第一项生意就折戟沉沙。


    失败还不是最可怕的,最怕的是赔本了还不知道原因,既白白亏了钱,还没法积累经验,下次做生意还有可能再犯,那就不是亏大了,是亏麻了。


    第199章


    手里的糯米纸被撕成了两半, 九阿哥低头看看手中半透明的白色薄纸,舔了舔唇问胤俄:“这能吃吗?”


    “能吃。”胤俄愣了一下才点头说,“糯米纸做的糖衣是能直接吃的。以后用糯米纸做奶糖的内包装, 吃的时候不用特意把糖衣剥下来, 可以连着糖块一起吃, 就是……”


    胤俄的话还没有说完,九阿哥已经将半片糯米纸塞进了嘴里。


    在九阿哥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一片空白后, 嘴角微抽的胤俄缓缓将说到一半的话说完:“……就是糯米纸无色无味,吃下去完全没味道的。”


    要不怎么叫糯米“纸”呢。糯米纸吃起来真的跟白纸一样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是糯米纸由淀粉制作而成, 吃下后很快就会分解成葡萄糖,对人体完全无害, 不像纸张那样难以消化。


    一脸空白的九阿哥坚强地咽下嘴里口感怪怪的、完全没有味道的糯米纸, 沉默片刻后, 九阿哥突然眼睛一亮,若有所思地对胤俄说:“十弟, 这糯米纸完全没有味道是件好事啊!”


    糯米纸制作出来是做糖衣的, 它的作用就是做糖块的内包装。既然只是做包装,那不影响包装里的食品的味道才是关键。


    糖衣完全没有味道, 反而不会喧宾夺主, 更不会与糖块的甜味混杂在一起串了味。


    赞赏地看了眼九阿哥, 胤俄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笑着夸赞道:“九哥, 你真敏锐。确实, 糖衣就是要没味道才好。”


    “哼~那可不。”九阿哥骄矜地微抬下颌,修长的丹凤眼中笑意潋滟,得意洋洋得身后的尾巴早已高高竖起, 正愉悦地来回摆动着,就差甩成螺旋桨了。


    顺着毛又夸赞了九阿哥几句,胤俄将手中的糯米纸丢开,一边收拾实验室,一边与九阿哥说起闲话来:“九哥,马上就是皇玛嬷的寿诞,紧跟着又是颁金节,你准备好要送的寿礼和贺礼了吗?”


    皇太后的生辰在十月三号,康熙一向孝顺嫡母,她的寿诞一定会大办特办、热烈庆祝——不管康熙的孝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登基二十多年里做足了孝子模样,就算是演戏也绝不会中途半途而废。


    满族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颁金节则是在十月十三号,这是满族最重要的节日,每年都要大肆庆祝。


    不过今年的颁金节可能不会大办,今年大清出兵征讨准噶尔虽然获胜,但伤亡损耗亦是不小,康熙极有可能下令一切从简,并不大肆操办今年的颁金节。


    今年三月康熙的万寿节,胤俄和九阿哥送了孝经和佛经做寿礼,敷衍味十足。


    但十月皇太后的寿辰和颁金节,他们就不能再这么糊弄了——因为征讨准噶尔一事,康熙最近的心情不怎么好,在这样重大的节日,他们俩如果再继续敷衍,那就等同于一头撞到了康熙的枪口上,可没好果子给他们吃。


    抓了抓头,九阿哥头疼无比地哀嚎出声:“这个节、那个节怎么那么多啊,一年到头怎么每个月都要送礼,我们还是小阿哥呢,又没大婚又没出宫开府,凭什么要走人情往来,这合适吗?这合理吗?”


    听着九阿哥的抱怨,胤俄手下整理实验器材的动作一顿,也跟着哀叹一声:“如果这些节日都放假的话,那送礼也不是不行。”


    可惜的是,不管是万寿节、颁金节还是皇太后的寿辰,尚书房都不放假。皇子在尚书房一年只有三天法定假日,一天是他们的生辰,一天是生母的生辰,最后一天则是每年的大年三十。


    像万寿节这些节日,虽然举办宫宴时他们作为皇子要前去赴宴,但宴会结束,他们还是要回尚书房继续读书。


    而且真论起来,参加宴会也没有比留在尚书房苦读好到哪里去,宫宴上的膳食全是提前一天做好的预制菜,就不是人吃的,难吃得很,十分倒胃口,赴宴完全可以等同于饿肚子。


    大致收拾好实验室,胤俄一边和九阿哥并肩朝起居室走去,一边提醒九阿哥说:“对了,十月除了给皇玛嬷的寿礼和颁金节的贺礼,别忘了十三和四哥的生辰礼。”


    十三阿哥胤祥的生辰是十月一号,四阿哥的生辰是十月三十号。


    而胤俄的生辰同样在十月,是十月十一号。只是他的生辰就不用提醒九阿哥了,先不说九阿哥自己就记得不会忘记,就是九阿哥哪一年忘了送礼,胤俄也不会在乎,不存在失礼的问题,就不用特意提醒了。


    “他们俩的生辰礼简单。”耸耸肩,九阿哥一脸满不在乎,“十三还没进尚书房,但已经启蒙了,那给他捡两本字帖好了;四哥就更简单了,文房四宝随便选一项,只要没把四哥往年送给我的贺礼送回去就成。”


    他们兄弟之间彼此送礼,主打一个敷衍。虽然不至于把收到的礼物反手送回去,但转手送给其他兄弟却是常有之事。


    这么多年,他们这些兄弟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况,都一样的拮据,大哥不说二哥,谁不知道谁啊,他们又不像大阿哥是长子,更不像太子是储君,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皇子们之间盛行的这项风气,就是三阿哥带起来的,始作俑者就是他。除了大阿哥跟太子,下面的皇子以三阿哥最为年长,有他带头,也难怪后面的弟弟们跟着有样学样。


    再次朝九阿哥比了个大拇指,胤俄赞同地点了点头:“九哥你说得有理,那我也照你说的办。”


    突地想到什么,胤俄睁大了圆润清亮的杏眸,目光灼灼地看向九阿哥,突发奇想地说:“九哥,你说要是乌林珠她们把奶糖做出来了,我们能不能送奶糖当贺礼。”


    胤俄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美滋滋地拨弄起算盘来:“这也算是开拓市场了,他们收到奶糖后如果吃着喜欢,还想再吃,那就得掏银子买了。说不定到最后,连内务府都要收购呢。”


    “好主意!”九阿哥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赞同道。


    对生意的事情,九阿哥一项很上心,他转了转眼睛,坏水从心眼里咕噜噜地冒了出来:“也没必要等宫外做好奶糖送进来,只是送礼、不是大批量售卖,那我们自己在宫里也能做。”


    而且在宫里制作奶糖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能从内务府白嫖到鲜牛乳,不用等萨日古勒将牛奶粉子从蒙古运送到京城。


    在宫里制作奶糖,原材料可以从内务府白嫖,可以蹭康熙的,不用他们自己掏钱,算下来成本近乎于无,又节省了一笔前期宣传奶糖的花销。


    说干就干,胤俄和九阿哥打定主意要为他们的奶糖生意开拓市场后,便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除了糯米纸的关键步骤不能外泄以外,其他的配方都没有保密的必要,胤俄也不在乎制作方法会不会外传:奶糖的做法没有含金量,真正有含金量的是糖纸的制作配方。


    自己做奶糖其实很容易,只是糖块容易粘黏,容易受潮融化放不久而已。没有糖纸不是不能做糖的生意,只是糖块不好储存,糖只能当天做当天卖,且只能小范围贩卖,没法把生意扩大,更别说进行远距离运输。


    从一开始,关于奶糖这项生意,胤俄的打算就是做长线运输。他现在本金太少,所以才选择奶糖作为起步生意,而他的主要目的是打开市场,铺陈运输渠道,为之后的羊毛、脂膏、奶粉还有肉干生意打基础。


    也不用胤俄自己动手,很快乾西三所的小厨房就用鲜牛乳制作出了第一批奶糖。


    而胤俄之前制作的第一批糖纸也派上了用场,在切割成合适的大小后将奶糖一颗颗地分装起来。有了糯米纸做糖纸,就算不在糖纸外面再裹上一层包装,奶糖放在一块也不用担心粘黏。


    因为第一批奶糖的主要作用是宣传,是要当做礼物送去各宫打开市场的,所以胤俄和九阿哥在一番讨论过后,有志一同地认为除了味道,卖相也很重要,还需要在包装上大下苦工。


    为了卖相好看,胤俄和九阿哥还专门在内务府定制了一批大小统一的白瓷罐。


    这批白瓷罐不是什么名窑出产,也没有上什么釉彩、描绘什么图案,不怎么值钱,唯一的优点就是不用胤俄他们自己出钱,有康熙负责买单。


    白瓷罐三寸高,成人巴掌大小,每罐装有三十粒奶糖,卖相看上去挺像一回事的,也能拿得出手。


    成品出来后,看着摆满一桌子的上百瓶包装好的奶糖,喜欢吃甜食、奶糖做出来以后立刻爱上的九阿哥忍痛做下了一个决定:除了单独送礼时送奶糖以外,他们还给宫里的妃嫔皇子公主各送一点。


    和不喜欢甜食,无所谓奶糖送给谁、送多少的胤俄不同,超级爱吃糖的九阿哥是很艰难地才做出这个决定,经历了莫大的挣扎。


    而九阿哥之所以忍痛这么做,为的就是潜移默化地将宫中的主子们变成奶糖的潜在顾客,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钱买,最好是让内务府注意到奶糖这项时兴商品,将奶糖添加进内务府的采购名单,在他们的铺子里砸下大批量的订单。


    胤俄和九阿哥也想明白了,和大清的其他商人相比,他们最大的优势其实不在于他们的商品有多出色,而在于他们特殊的身份和地位。


    简单来说,就是胤俄和九阿哥能走捷径。


    第200章


    大清朝的其他商人想成为皇商, 做内务府的供货商,那是千难万难。不仅需要自家生产的商品质量高,商行还得口碑好、名声大, 这样才能从万千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进入到皇家的视线当中。


    但胤俄和九阿哥不一样, 他们是皇子,是康熙的儿子, 为皇家服务的内务府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我家大门常打开”。


    他们名下的生意想和内务府达成交易真的不难——即使如今的内务府总管凌普是太子的人,在成为皇商这件事情上,胤俄和九阿哥随时能走后门, 相当于开了作弊器。


    十三阿哥的生辰在十月一号,因为日期离得太近、时间太赶, 他没能在生辰那天收到胤俄和九阿哥送到永和宫的山寨版大白兔奶糖, 收到的生辰礼仍是字帖和一支毛笔。


    到底是时间太赶了, 十三阿哥的生辰离得太近,没能在生辰当天收到哥哥们“爱的礼物”、吃到甜滋滋奶香味十足的奶糖——这年头没有添加剂, 每一颗奶糖都是实打实地用足了料。


    不过两天后, 皇太后寿辰那天,在奖金的诱.惑下, 开足马力的宫人们就赶制出了第一批奶糖, 在宁寿宫当天的家宴上, 康熙、众妃嫔还有皇子皇女都品尝了奶糖,见证了胤俄和九阿哥事业启航的第一步。


    皇太后寿辰这天的奶糖胤俄他们是无偿提供的, 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 这只是胤俄先抛出来的饵食。


    等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吃过了奶糖,觉得味道不错比饴糖蜂蜜更好吃更合他们心意,再想品尝就没有免费的可以试吃了, 得内务府先向胤俄、九阿哥开办的铺子采购奶糖,然后再添到各宫的份例里。


    当然,奶糖的制作工艺不高,没准喜欢吃奶糖的各宫主子自己就能使银子让内务府帮他们鼓捣出来。


    但这影响不了什么,糖纸的制作工艺还是有点复杂的。


    没有糖纸,做出来的奶糖无法长时间保存,各宫主子想吃只能现做先吃,既麻烦又费时,相信内务府的聪明人是会算账的,向胤俄他们开的铺子采购才是最划算最省事的,而且还能卖胤俄和九阿哥一个面子,何乐而不为呢。


    八岁登基,十四岁成功亲政后一点一点将权力从辅政大臣手中拿回来,如今大权在握的康熙极为敏锐,是一等一的聪明人精明人。


    以胤俄和九阿哥如今的道行,以他们现在能动用的大猫三两只、小猫四五只的人手,在宫里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瞒住康熙,在康熙的眼皮子保留不了什么秘密。


    康熙很快就知道了胤俄和九阿哥最近的小动作,知道他们鼓捣出了新鲜东西,不仅在宫外招了人手、开了铺子,还试图搭上内务府将那名为奶糖的东西“卖”给内务府,充作贡品献给皇室。


    对此,康熙没说什么,也没责骂胤俄他们,甚至默许了他们的“事业”,不仅暗中大开绿灯,还找机会暗示内务府总管凌普帮胤俄他们补齐了官面手续、走完了皇商选拔的整套流程。


    康熙会这么纵然两个儿子私底下的小动作,一是胤俄和九阿哥年纪还小,有点小爱好,想鼓捣些新鲜玩意,只要不影响学业,没有把事情闹大,那康熙都不会阻止,反倒乐见其成。


    ——康熙并不是完全伪装的慈父,他是真的对自己的孩子抱有一定的感情。虽然最偏心太子,但其他儿女对他来说也不是杂草,在他心底更不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二则是胤俄和九阿哥序齿靠后,他们出生的时候康熙膝下已经有了好几个站住的儿子,已经不稀罕新出生的孩子了,康熙少年时子嗣夭折过多、子女受重视的“时代红利”已经没有了。


    在胤俄他们前面,康熙有七个儿子能派上用场、委以重任,无意识间,康熙对后出生的儿子要求没有那么高,对序齿靠后的皇子不如对年长皇子那般看重,一心期盼着他们成材。


    不管康熙私底下做了多少考量,但对他大开方便之门这件事,胤俄心里还是领情的。别的不说,至少有了康熙背书,内务府总管凌普不敢使绊子,各项手续办得又快又好,让他们省了不少事。


    成功走后门搭上了内务府,胤俄和九阿哥暂时放下了他们的事业,没再紧盯着生意,只传信给宫外的人,让他们按计划慢慢发展就是。从无到有创建一家商行没那么容易,急是急不来的。


    就在胤俄和九阿哥的奶糖生意上了正轨后,进尚书房读书快一年的胤俄也迎来了自己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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