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303文学
首页小可怜假少爷抱上大腿后 30-35

30-35

    第31章 第 31 章 【二更】什么样的三角梅……


    第31章


    “裴知璋?”


    叶时鸣两指托腮, 并不是很有坐相地半瘫在沙发里,手里捏着一张三人全家福。


    完全等比例长大的一张脸,他从照片上移开眼, 盯着对面看报表的顾雁山:“这不是凌家那小少爷吗?”


    顾雁山并未从报表中抬眼, 倒是一旁的阿坤接了话。


    他应了一句是。


    叶时鸣看着照片细细品味。


    他甚至没看桌上阿坤新给郁燃准备的关于他父亲裴宴安的资料, 几乎是瞬间就从这个截然不同的名字里琢磨过味儿来。


    “这个凌家不干净啊。”叶时鸣叼上雪茄,头仰靠在沙发靠背上,看着阿坤, “你没顺便查查他们的发家史?”


    “查了。”阿坤说,“确实不干净。”


    叶时鸣扫向顾雁山:“没告诉人小孩儿?”


    顾雁山:“不需要。”


    叶时鸣:“?”


    顾雁山抬了下眼:“你觉得他不知道?”


    叶时鸣一寻思也是,郁燃聪明,又会利用时机,既然有心让阿坤帮忙查这些, 就代表他肯定知道更多他们作为外人不知道的事。


    可他才十八岁啊, 原本在象牙塔里被保护着长大的人,有可能短时间内就心机手段样样具备吗?


    他略有咋舌:“他之前说的那个梦,不会是真的吧?”


    本来叶时鸣是不信的, 他觉得就是郁燃编排来吸引顾雁山的一个手段,但现在却隐隐有点不得不信了。


    顾雁山丢下手里的集团报表,往杯里倒了半杯的威士忌。


    三指捏着杯口轻晃杯身, 冰块裹着酒液撞在杯壁上, 发出清冽的碰撞声。


    顾雁山轻轻笑了下, 没搭理他。


    叶时鸣盯着照片上男人的脸来来回回地看, 突然一拍大腿坐直了:“这个裴宴安, 我好像还真有点印象。”


    顾雁山掀起眼皮。


    阿坤也看向叶时鸣。


    叶时鸣对顾雁山道:“就是你刚被顾家接回来不久,啥时候来着……十五六年前吧,那会儿你还没造反, 有一次跟着顾家那死老头和顾煦……”


    顾雁山的生父在顾家排行老三,因为年轻时候忤逆家族为他准备的联姻和一个从意大利来的女孩私定终身,被家主从顾家除名。


    当时顾家家主顾锡明钦定的继承人,算起来也是顾雁山的堂哥,豪门内斗纠缠到孙子这一辈,顾家直系人丁凋零只剩下顾煦这么一根独苗。


    这时候顾锡明想起了那个被他驱逐的三儿子,以及他和外国女人生下的野杂种,费了点劲跑去西西里,把顾雁山从狼窝里带了回来。


    但他带回顾雁山的初衷并不是让他来和顾煦争夺家产,而是要让顾雁山当顾煦的狗,不仅要替顾煦扫清身边的障碍,还要去做所有顾煦不好亲自做的,见不得光的事。


    阿坤是从西西里跟着顾雁山一起回来的,叶时鸣也差不多是前后脚来到顾雁山的身边。


    他们三个人,当时包揽了顾家许多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见到裴宴安时,具体在做什么,因为年代久远叶时鸣也记不太清了,总之他记得这个长相帅气的男人。


    出身不错,家里虽然说不上多富贵,但可以提供年轻人创业的资本。


    他年轻创业,选了个在当时无人问津的冷门行业,跟在老板们身后拉投资;穿着西装,笑容和煦,即使态度放得很低也没有给人低声下气,伏低做小的谄媚感。


    他意气风发,即使被泼冷水,也对自己的项目,自己看好的行业未来前景信心十足。


    叶时鸣在角落里抽烟,五块钱一包的大前门又硬又涩,他抽得骂骂咧咧,却不小心撞见吃了不少酒的男人跌跌撞撞从会所大门走出来。


    还是被顾雁山拎着胳膊,才避免一个倒栽倒在地上。


    他手里拿着项目书,大骂那些投资人没眼光,撒酒疯似的就差直接把项目上怼到顾雁山脸上。


    倒是顾雁山还有闲情,一边摊手问叶时鸣要烟,慢条斯理点燃衔在齿间,当真借着街边路灯看了起来。


    说起来这一幕还是挺荒谬的,成年男人商场失意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两个未成年叼着烟在那儿琢磨他这个被无数资深投资人驳回的项目。


    反正叶时鸣那会儿看不懂。


    顾雁山看没看懂,叶时鸣不知道,他就知道顾雁山夹着烟蹲在裴宴安面前,问他需要多少钱。


    叶时鸣觉得顾雁山疯了,裴宴安也觉得顾雁山疯了。


    他这个投资之所以处处碰壁的原因之一,也是前期投入非比一般。


    近二十年前的上千万,就算对顾家来说九牛一毛,但对当时的顾雁山来说,却不是个小数目。


    裴宴安自然不会信,以为只是好心人安慰自己,还拍拍顾雁山的肩膀以示感谢。


    顾雁山却给裴宴安留了个地址,让他等得了的话,一个月后去找他。


    那也是叶时鸣第一次看见顾雁山露出獠牙,他说顾锡明屁股下面那把椅子,也该换人坐了。


    那一天,顾雁山刚刚十七岁。


    因为暴露血性的顾雁山给叶时鸣的印象太深,所以连带着这一场景里的npc,都被叶时鸣深深记住。


    叶时鸣还记得,一个月后,顾雁山当真带着钱去了约好的地方。


    他问顾雁山:“这算起来也是你第一个投资的项目吧,就没点印象?”


    顾雁山摊手,时间太远,他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但如果他真投过,也可以算是他发家史的一环,他不可能没有印象,毕竟他最开始成立的公司,全部都是他后续撬动顾家的杠杆。


    包括当时跟着他一起过来的人,活下来的,全都在顾氏有着不低的地位。


    所以真要追溯的话,那裴宴安应该并没有把顾雁山的话当真,也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


    他应该后续从别人那里获得了投资,不仅维持了公司发展,还真在短短一两年内,打了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投资人的脸。


    成为了业内的香饽饽,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而他的成功,恰好就引来了他的好友兼合伙人的嫉妒。


    叶时鸣翻着裴宴安的资料,突然感叹:“没想到凌叶这小孩儿,这么快连阿坤都俘虏了。”


    他脸上带笑,话有揶揄,看似在调侃阿坤,实则在挤兑顾雁山。


    谁都知道阿坤只听顾雁山一个人的话,没他点头,天上下刀子,他也不可能因为郁燃卖惨而动起恻隐之心。


    顾雁山挑眉:“这还真是阿坤自己的想法。”


    叶时鸣诧异。


    阿坤也不藏着,直言:“每次看到小凌先生,我总会想到我弟弟。”


    阿坤弟弟死的时候,和郁燃一般大。


    半大的少年,喉管里的血根本止不住,费劲抓着阿坤衣袖,语不成调地说哥,好疼,救救我。


    叶时鸣沉默下来,反手拍了拍阿坤肩膀-


    骤雨一夜未停。


    郁燃起床时,天边乌云依旧压得很低,电视里早间新闻播报着鹏城台风还将持续多久。


    郁燃就着女主播的横平竖直的声音当背景音,进了厨房。


    露台上的花前两天全被他冒雨搬进了雨棚下,除了那株扎根在墙角的三角梅。


    艳丽的颜色在风雨里飘摇,郁燃看了会儿,放下手里的菜刀,打着伞下了楼。


    他很快回来,怀里多了一捆五金店买来的橡胶布。


    郁燃从屋里搬出凳子,穿着拖鞋踩进雨里,想要给三角梅搭个临时的雨棚。


    三角梅喜阳不耐水,下这两天雨已经打落了不少花,而这雨,还会一直下到中旬。


    不控水防雨,很快就烂了。


    这株三角梅生命力特别旺盛,无人照拂也能挺过寒冬,开满半扇墙,郁燃不希望它烂在这场有终点的雨里。


    但他一个人,身高有限,雨里视线也有些受阻,墙体又滑,即使垫着脚使劲往上,丢到房顶上的橡胶布也很快滑下来。


    反复好几次,他的脸已经被雨湿透,原本罩在头上的雨衣帽子早已滑落至脑后。


    雨打在脸上,涩得眼睛又酸又疼,根本看不清。


    郁燃眯着眼睛,越是失败,反而越像是跟对方杠上了。


    他低头寻找着砖头。


    就在这时,他终于听见了屋外有人敲门。


    郁燃小心从餐椅上下来,浑身淌着水走进屋里,下意识走到门边,突然后知后觉谁会敲他家的门。


    云瑞华、凌谦等人挨个在他心里过了一遍,都被一一否决。


    云瑞华压根不知道他在外租了房子,而凌谦,以他的自负来说,他根本不会去想郁燃会骗他。


    而且昨天凌家那么一闹,他觉得后者现在应该正在为温茹雅的去留烦恼。


    继续留在家里,如果再碰到昨天的情况,谁知道失控之下的温茹雅会不会说出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出来。


    郁燃希望凌谦把温茹雅送出凌家,送去疗养院。


    或者说,在温茹雅昨天出现在他房门口那一刻,郁燃就给她安排好了这条路,她必须离开凌家。


    凌谦想要藏住秘密,就只能将她送走。


    而这件事,他不会假手于人。


    既然也不是凌谦,那会是谁?


    叩叩叩。


    门再次被礼貌叩响,以及熟悉的声音:“小凌先生,您在家吗?”


    是阿坤。


    郁燃打开门。


    阿坤等了许久的阿坤见状一愣:“小凌先生,您这是……?”


    郁燃穿着雨衣,但和落汤鸡没有什么区别,他尴尬一笑,坦言道:“我想给院子里的三角梅搭个雨棚,但是个子不够,半天没弄好。”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郁燃说,“我刚才没听见。”


    “没事,也没有等多久。”阿坤把资料递给他,“您要的东西。”


    阿坤的效率向来很高。


    郁燃道谢接过,又盯着门框那么高的阿坤多看了几秒:“阿坤先生,能麻烦您帮下忙吗?”-


    安静的车内响起一阵悠扬的古典乐。


    顾雁山的食指跟着节奏点了点,睁开眼睛,接通电话。


    “先生,”阿坤在电话那头道,“我要帮小凌先生搭个雨棚,要晚一点下去。”


    “搭雨棚?”


    “是,小凌先生说三角梅淋不得雨,我顺手帮下忙。”


    挂断电话,顾雁山思忖两秒,打开车门,抽出伞孔内弹出的雨伞,按下按钮撑开伞,矮身下身。


    雨水噼啪击打伞面,很快便汇集成柱顺着伞面滚下。


    顾雁山进到小区,找到郁燃居住的单元楼,收了伞拾阶而上。


    露台上,郁燃身上的雨衣在他的坚持之下披在了阿坤身上,堪堪到他大腿那么长,旁边郁燃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任由雨水浇灌在身上。


    阿坤很高,比顾雁山还高一些,站在椅子上,轻易就将橡胶布甩到了房顶。


    他按着防止雨布下滑,对郁燃摊开右手。


    郁燃将半块砖头放在他掌心。


    阿坤将钻头压上去,从椅子上下来,准备换到另一边。


    两人同时听到了有人敲门。


    郁燃:“阿坤先生,您稍等我一下。”


    阿坤:“你去开门吧,我一个人也行。”


    郁燃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访客。


    老房子也没有猫眼,防盗门外是一扇铁门,郁燃打开内门,看到屋外的人愣了下。


    “顾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有点好奇,什么样的三角梅这么娇嫩。”顾雁山隔着铁门同他对视,伞尖的水在他脚边汇成一小滩,“怎么,使唤了我的人,不请我进去坐坐?”——


    作者有话说:想不到吧,我也没想到,有感觉赶紧写了,希望明天也能如此丝滑拜托拜托


    第32章 第 32 章 他看不透顾雁山。


    第32章


    什么样的三角梅如此娇嫩。


    郁燃很快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 顾雁山以为他是故意的。


    故意用奇怪的理由将阿坤留下,旨在吸引顾雁山的注意。


    郁燃轻轻抿唇,并未解释什么, 垂眼打开外门。


    “不用换鞋, ”郁燃请他进来, “我家有点小,您别介意。”


    顾雁山迈步进屋,斜靠在门口的伞浸湿了屋内的脚垫。


    无人在意这点细节。


    这套房子是个小套一, 郁燃平时自己一个人住时刚刚好,阿坤刚虽然也从屋里走过,但并未过多逗留,直接越过客厅去了后面露台,郁燃当时没有注意, 此刻和顾雁山两人站在客厅, 才突然发现这十平米客厅的狭小。


    他不合时宜地走了神,心想要是等下阿坤从外面进来,这客厅都装不下了。


    郁燃问道:“顾先生喝点什么?家里有茶。”


    绿瞳轻轻在他身上一扫, 顾雁山淡声道:“不用了,带我去看看你的三角梅。”


    郁燃将他领去露台。


    他走在前面,却能明显感觉到身后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郁燃没回头, 只在要迈出厨房时, 提醒顾雁山:“顾先生小心台阶。”


    他在外面淋了雨, 浑身都湿透了。


    郁燃天生的色素淡, 不仅是肤色和瞳色, 包括发色,甚至还没有顾雁山这个混血黑,是天然的栗棕色, 放在阳光下很明显,但湿了水后倒不太看得出本来的颜色。


    湿发柔顺地贴在他后颈,甚至能清晰看到皮肤上蜿蜒的水痕,顺着颈后的颈椎棘突,滑进衣领里。


    湿衣服同样贴在身上,背后形状漂亮的蝴蝶骨,细韧单薄但不算柔软的腰,圆润饱满的臀,以及笔直修长的腿,皆尽收眼底。


    顾雁山收回眼,在郁燃的提醒下抬脚迈过台阶,踏上露台。


    雨棚下方寸小天地是仅有的干燥,靠墙一侧摆满了花,但在这阴沉的天气下,这些鲜艳的色彩也稍显暗淡。


    阿坤将橡胶布两角都结实压在房檐上,多余的布料顺势垂落,他在雨里叫郁燃:“小凌先生,这样可以吗?”


    “顾先生……”


    “不用管我。”顾雁山随处找了个位置坐下。


    郁燃几步奔进雨里,接住橡胶布另外一端。


    两人一阵忙碌,随着他将盖住墙面的橡胶布揭开,那些几乎爬满整面墙的玫红跃进顾雁山眼中,沾了水的花娇艳无比,艳丽得有些突兀。


    郁燃偶尔回首,隔着雨幕都能看到顾雁山姿势闲散地坐着,漫不经心的动作透着慵懒和优雅的高贵感。


    即使看不清顾雁山脸上的表情,他也隐约觉得,他一定是那副常有的似笑非笑。


    雨水哗哗打在棚面,三角梅在风里轻颤。


    郁燃那张小脸被雨浇得有些模糊,他睁不开眼,却笑得很开心,双眼弯成月牙似的咧着一口小白牙:“麻烦阿坤先生了,谢谢您。”


    阿坤回以微笑。


    两人前后脚走回雨棚下。


    “先生。”


    阿坤在距离顾雁山稍远的地方脱下身上的雨衣,避免雨水弄到他身上。


    顾雁山扫了眼他半湿的裤腿,从椅子上起身。


    “你家这株三角梅,确实开得很好。”他对郁燃道。


    郁燃:“……谢谢。”


    阿坤将雨衣叠好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对郁燃道:“小凌先生,那我和先生就先走了。”


    郁燃有点不好意思:“阿坤先生,我煮个姜汤您喝了再走吧?头发也吹一下。”


    “不用麻烦了。”阿坤道,“不碍事的。”


    郁燃犹豫了一下,看向顾雁山。


    触及到他视线,顾雁山微微挑眉,复而看向阿坤。


    阿坤失笑:“小凌先生我没关系的,倒是你赶紧洗澡换个衣服,别感冒了。”


    顾雁山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郁燃只能跟在后面,将两人送到门口,他还想往楼下送,阿坤又道:“不用送了小凌先生。”


    他拿着伞跟在顾雁山身后。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逼仄的楼道甚至无法并肩。


    顾雁山走在前面,正欲下楼,又突然驻足,回头对郁燃道:“明天下午来一趟马场。”


    郁燃:“明天下午我有工作,可以换个时间吗?”


    闻言顾雁山同他对视片刻,并未回应。


    阿坤对郁燃点了下头,跟着顾雁山一道离开。


    郁燃没有立刻回到屋内,他垂眸站在楼道口,听着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也跟着拾阶而下,站在楼层中间的转角处,隔着半人高的围墙往下望去。


    阿坤撑伞同顾雁山一同走出单元楼,他微微落后顾雁山半步,黑伞往顾雁山的方向倾斜。


    两人一同离开了小区。


    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郁燃也依旧保持着远眺的姿势没有动。


    他看不透顾雁山。


    事情确实都在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顾雁山好似也对他有所兴趣,但每次和顾雁山接触,他都无法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分析出什么。


    他不知道顾雁山对自己是否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有兴趣。


    之前那么大费周章也没有打动他,今天却因为一株“三角梅”兴致盎然。


    他什么样的花和颜色没见过,一株三角梅而已……


    郁燃半敛下眼,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神色,他独自站了片刻,转身回了家。


    换下身上的湿衣服,郁燃洗了澡吹干了头发,给自己煮了碗姜汤。


    等待锅里水滚时,他拨通了高尔夫球场经理的电话:“不好意思经理,我明天想请个假。”——


    作者有话说:短短的or2 下章努力中……


    第33章 第 33 章 “分心猎物就逃了。”……


    第33章


    第二天中午用过午饭后, 郁燃前往京郊的俱乐部。


    俱乐部经理将他送到马场,又是马场经理亲自来接,说是顾先生交代过了, 直接将他带去了更衣室。


    昨天那场大雨一直下到今早才逐渐减小, 到这会儿也有了渐停的趋势, 但草湿路滑并不适合骑马,郁燃不明白顾雁山叫他来此的目的。


    不过他对一次安排都没有发出质疑,安静地接过经理递来的衣服进了更衣室。


    空旷的更衣室内萦绕着阵阵幽香, 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郁燃将自己脱下来的衣服叠好放在一旁,抖开俱乐部为他准备的衣服时愣了下。


    不是马术装。


    是猎装的衬衫和夹克。


    郁燃翻出衣服的尺码看了眼,垂眸依次换上。


    竹节一样细白的手指勾着红棕色的鞋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郁燃面色无波, 心里却不由仔细思考着。


    从他来到俱乐部开始, 每一个环节,都透着顾雁山对他今天一定会来的笃定。


    包括他身上的猎装和脚上的短靴,不大不小, 全部都是他的码子。


    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京市并没有合法猎场,包括周边的几个城市。


    八月底立了秋, 九月也连连降雨, 但整体气温并没有下降太多, 天气湿热, 而顾雁山给他准备的猎装是三件, 黑色速干半高领修身打底,浅蓝色衬衫,以及薄绒的咖色夹克, 更适用于十几度的天气。


    国外的猎场太远,而国内的猎场……虽然郁燃不太熟悉,但按温度来推测的话,大概率是偏向于温度较低的高原?


    高原猎场吗?


    但顾雁山为什么要带他去?


    郁燃没有穿外套,他将夹克搭在臂弯,推开更衣室门走出去。


    “小凌先生。”阿坤站在外面。


    郁燃并不意外,礼貌笑着:“阿坤先生。”


    阿坤问:“衣服合适吗?”


    郁燃点头。


    阿坤道:“那就好,先生特意让按照你的尺码准备的。”


    郁燃抿唇笑了下。


    “先生在马厩,”阿坤四指并拢指了个方向,在前领路,“这边请。”


    郁燃跟在他身后。


    阿坤也穿着猎装,衣服明显不像他身上的那么新,常年使用痕迹明显,包括他随意掖在腰部衣兜里露出半截的皮质手套,虎口处也带着明显的磨损。


    他经常跟着顾雁山去打猎。


    郁燃很快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马厩灯火通明,过道又宽又干净,随着两人的走过,两侧门后的马儿偶尔会从栅栏后探出脑袋,湿圆的眼睛跟随着二人。


    一路走过,不时有马儿的轻声嘶鸣。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顾雁山那带着颗粒感的含笑声线,如同郁燃曾经听过很多次的那样钻进他耳朵里:“莉莉安,你冷静点。”


    马厩前,刚将门打开一条缝,纯黑的阿哈尔捷金马便迫不及待顶开门钻出来,围着顾雁山打转。


    男人身上的猎装是黑色皮夹克,腰带随意在腰间打着结,宽肩窄腰长腿,衬得他的倒三角身材更加优越。


    他表情纵容又无奈,任由莉莉安将鼻息喷在他脸上,然后在对方要伸出舌头前,将马头推开。


    一人一马关系极好,莉莉安直往顾雁山怀里拱,想要翻出她爱吃的苹果。


    “先生。”阿坤带着郁燃驻足在顾雁山跟前。


    郁燃道:“顾先生。”


    顾雁山转头,脸上笑意未退,目光停留在郁燃身上,将他上下扫视了两秒,侧目对阿坤道:“拿条方巾过来。”


    阿坤应了声,转身离开,马厩只剩下他们两人。


    莉莉安仍不停掏着顾雁山口袋。


    “你看看有没有?”顾雁山拍拍空荡的衣兜,同莉莉安对话,就好像对方能听懂似的。


    很快身后传来脚步声,马场侍者端着胡萝卜和苹果上前,停在郁燃身侧。


    莉莉安突然有点躁动。


    顾雁山安抚着它,对郁燃伸出手:“递给我一下。”


    郁燃径直越过胡萝卜,拿了半块苹果递给顾雁山。


    顾雁山复而将苹果喂给莉莉安,吃到喜欢的食物,莉莉安开心了许多,但仍然有些烦躁,马尾不停在身后甩动。


    侍者一直没有上前,顾雁山每一伸手,郁燃就将苹果放进他掌心,直到莉莉安把给她准备的苹果尽数吃完。


    顾雁山仍将手伸向郁燃,郁燃看着一根没动的胡萝卜,犹豫了。


    没有等到胡萝卜的顾雁山看他一眼,对侍者抬了下下巴,后者安静离开。


    随着他越走越远,躁动的莉莉安逐渐安静下来,又开始拿脑袋往顾雁山肩头贴。


    顾雁山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莉莉安确实不喜欢胡萝卜。”


    郁燃半垂着眼。


    胡萝卜是马儿最喜欢的食物之一,没有马会不喜欢胡萝卜。


    除了莉莉安。


    这位小姐任性挑食,是马群中的异类,她甚至非常讨厌胡萝卜。


    讨厌到一根胡萝卜,足以让她失控。


    很少有人知道这点,或者说莉莉安专属的驯马师以及和她关系亲密的顾雁山外,至少郁燃不应该知道。


    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顾雁山递过哪怕一小根的胡萝卜。


    顾雁山在试探他?


    试探他什么,是追究上次马群受惊的原因,还是别的?


    郁燃没接话。


    但他的思绪却没有停下来,片刻后他突然道:“我知道。”


    顾雁山侧目,眉梢微挑:“哦?”


    “您知道的,”郁燃直视顾雁山的眼睛,“那个梦。”


    饶有兴致般,顾雁山唇边笑意更甚:“梦里还有莉莉安?”


    “是。”郁燃道,“梦里凌谦常带我来马场,我在这里遇到过您很多次,我知道她讨厌胡萝卜。”


    “是吗?”顾雁山又问,“那在你梦里,我是什么样的?”


    郁燃沉默一瞬:“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梦里我瞎了。”


    二者对视,气氛安静片刻,顾雁山突然就笑了,轻轻歪了下头,目光越过郁燃落在他身后。


    郁燃听到阿坤的声音:“先生。”


    他带着侍者,后者托盘里整齐摆放着好几条不同颜色的方巾。


    顾雁山一一扫过,选中了一条海蓝色波点的。


    他拿起方巾,对郁燃道:“过来。”


    郁燃不明所以上前,直到顾雁山伸手,解开他系到顶的衬衫纽扣,将方巾系到他脖子上。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郁燃鼻腔内全是顾雁山身上的沉香香气,醇厚的木调中带着焦甜的润气,又透着沉香独有的凉韵。


    层次丰富又耐人寻味的沉香香味,和顾雁山这个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郁燃乖乖站着,任由顾雁山勾着方巾打结。


    温热的指背偶尔羽毛似的轻扫过他喉结,一触即离。


    顾雁山放下手,再细细打量了郁燃一圈,满意点头:“走吧。”


    一行人离开马厩,沿着长廊走出去,打老远,郁燃便看见了停在草原上的直升机。


    “你可以带上你的小马。”


    郁燃顿了顿:“我没有马。”


    他知道顾雁山在说Sally:“那不是我的马。”


    顾雁山没说什么,转而问:“打过猎吗?”


    郁燃摇头。


    “高原去过吗?”顾雁山又问。


    郁燃依旧摇头。


    他跟着顾雁山上了直升机,阿坤最后,不是进客舱,而是拉开了驾驶舱门。


    郁燃略微震惊:“阿坤先生还会开飞机?”


    “当然,”顾雁山说,“他什么都会开。”


    郁燃看向顾雁山,有点好奇:“那您呢?”


    顾雁山坦然:“我自然不会。”


    直升机并不是直奔猎场,而去了顾雁山的私人机场,一行人转乘了更舒适的公务机,在两个小时候后落地海拔三千米的高原猎场。


    在飞机上,郁燃提前吃了预防高反的药。


    这个猎场非常大,有上万公顷,场内海拔三千米至五千米不等,每年对外开放两次,他们来在正式对外开放前,除他们外并未接待其他狩猎者。


    顾及郁燃第一次来,顾雁山并没有往高海拔的地方去。


    不知道是提前吃了预防的药还是身体体质适应良好,郁燃并没有出现什么高原反应。


    一下飞机,顾雁山便翻身上马。


    区别于黑云压空风雨欲来的京市,这里绿草白云,非常怡人,阳光下莉莉安乌黑的背光金光熠熠。


    顾雁山高坐马上,只对郁燃撂下一句:“跟着阿坤。”


    语毕双腿轻夹马腹,缰绳一抖,阿哈尔捷金马便如离弦之箭一样奔驰而出。


    大概是这些天连绵的雨把她憋坏了,莉莉安撒欢似的在草原上奔腾,顾雁山的身体随着越来越快的速度而压低。


    郁燃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让他带上自己的小马。


    看到这一幕,郁燃确实有点心痒。


    阿坤替他拉开越野车门,见他仍望着已经消失在天际线的一人一马,贴心道:“小凌先生想骑马的话,我也可以陪你。”


    郁燃摇摇头,转身上了车。


    猎场内有许多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并不在允许狩猎的范围内,他们的狩猎对象,主要是特定区域内人工繁育的动物,包括马鹿、野猪等等。


    山路颠簸,越野车摇摇晃晃,阿坤带他前往狩猎点,路上不时给郁燃介绍着偶然出现的某些动物。


    两人到时,顾雁山早就到了。


    虽没有看到他的人,但郁燃看到了在接待点附近吃草的莉莉安。


    “小凌先生在这里等我一下,”阿坤说,“我去拿枪。”


    他下车离开,又很快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位猎导。


    阿坤给郁燃介绍:“小凌先生,之后他会全程指导你狩猎。”


    “您好。”郁燃同猎导打招呼,问阿坤,“那您呢,我……我不和您一起吗?”


    “我不太放心先生一个人,”阿坤调头驶离接待点,往狩猎点深处去,闻言安抚道:“你放心,这位猎导经验丰富,非常专业。”


    郁燃说:“阿坤先生,您和顾先生感情好像很好。”


    他能感受到阿坤和顾雁山之间,明显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


    二者之间羁绊很深。


    阿坤笑了笑:“先生对我很重要。”


    阿坤不是外放的人,也没有往深了给郁燃多说什么,点到为止的一句话,郁燃点头。


    他在想,在所有人眼里,顾雁山应该都是无所不能的。


    一个坐在权力之巅的强者,众人对他又畏又惧。


    再想想外界的流言谈之变色的流言,什么十八岁单枪匹马掀翻顾氏从中夺权,将顾雁山的形象渲染成嗜血的狼。


    但阿坤不一样,他竟然连顾雁山一个人,都不放心。


    话里浓浓的担心,让他像个母亲,不管孩子多高大多强健,在她们眼里也只是个易磕碰受伤的baby。


    这让郁燃对顾雁山产生了几分好奇。


    他难以理解,顾雁山那样的一个人,阿坤对他的呵护和保护欲从何而来。


    “阿坤先生,”郁燃好奇道,“冒昧问一下,您今年多少岁?”


    阿坤:“三十七。”


    如果年轻时候荒唐一点,他甚至可以生下像郁燃这么大的孩子。


    阿坤比顾雁山大五岁。


    但郁燃并不觉得他的爱护,完全出自于年长。


    随着向狩猎点中心靠近,郁燃看到了另外一辆停在那里的越野,应该也是前脚刚到,除了叶时鸣外,郁燃还看到了凌谦。


    凌谦……


    郁燃不由看向正在检查猎枪的顾雁山。


    他带他过来,是因为凌谦?


    因为郁燃想利用他的身份,所以他随手给了郁燃方便?


    阿坤将车停下,那边三人听到动静都看了过来。


    郁燃开门下车,前一秒还在和叶时鸣说话的凌谦蓦地愣住。


    郁燃穿着猎装,衬衫松着两颗纽扣,系在颈间的方巾遮住了大半内里打底的紧身黑T,却刚好露出了他小巧的喉结。外面的棕色的短夹克刚刚护住腰,衬得那双踩着短靴的腿更长。


    英伦风味很足,明显不是郁燃往常会穿的风格。


    不管是卡在颈间,只露出一截小边的紧身黑T,还是海蓝色波点点缀的方巾,以及最外大面积的棕,都非常衬郁燃的肤色。


    他白得透明,发色在光下都更显轻盈。


    叶时鸣都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小朋友,以后都这样穿。”


    准确来说,这也算是叶时鸣第一次见郁燃穿便装。


    可比那些球童或者侍者制服适合他多了。


    郁燃看向顾雁山:“这是顾先生准备的。”


    “我知道啊,”叶时鸣说,“这风格老顾的味儿太浓了。”


    郁燃笑着垂下眼,看起来有些赧然似的。


    他转首对凌谦笑起来:“大哥。”


    凌谦看到他那一刻如何百转千回郁燃不得而知,因为他已经很快速地调整好了表情,虽然对他的出现有些意外,但仍然柔和。


    “小叶。”他正欲朝郁燃走过去,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顾雁山突然出声:“过来。”


    凌谦脚步一顿,郁燃越过他走到顾雁山身边。


    桌上摆着几把不同型号的猎枪,顾雁山一边戴着手套,一边问他:“玩过吗?”


    郁燃摇头。


    “想不想学学?”


    郁燃:“可以吗?”


    顾雁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似的:“这有什么不可以。”


    他替郁燃挑了一把体型较小的枪,从枪支结构开始教他。


    凌谦在旁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像个彻底的局外人。


    他脸色不佳,偏偏叶时鸣还跟毫无察觉似的,拿胳膊肘怼怼他:“我们就不跟他们墨迹了,走吧凌总,给我露两手?”


    凌谦勉强笑了下:“顾董不跟我们一起吗?”


    叶时鸣摊手:“你觉得呢?”


    凌谦又说:“公司这边我还有些事情没向他汇报。”


    叶时鸣看破不说破:“直接向我汇报就行了。”


    自从顾氏入资后,凌氏的情况,凌谦都是直接汇报给叶时鸣,但他不满足于此,相比于叶时鸣他肯定更想接触上顾雁山本人。


    他拿到顾雁山和叶时鸣相约狩猎的消息,以汇报工作为借口,让叶时鸣带上他一起。


    他其实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没想到意外的顺利,如果郁燃没出现的话。


    叶时鸣话说成这样,他也没别的理由,只能接过他递来的猎枪,但仍不甘心:“这个型号的枪我用不惯,我换一把。”


    他走向两人,但那边不管是他精心呵护的弟弟,还是他费尽心思想要接近的顾雁山,谁都没对他表现出任何一点在意。


    事情脱离计划和掌控让凌谦心里又烦又躁,他面无表情地换了把枪,转身对叶时鸣:“走吧,叶总。”


    两人驱车离开,郁燃的食指扣在扳机处,对面十几米距离是阿坤刚让人放置过去的射击靶。


    “枪托顶稳肩窝,开枪时往前顶肩,和后坐力形成对抗。”


    顾雁山站在郁燃身后,以一个近乎将郁燃搂在怀里的姿势,握住他的手拖着枪,瞄准靶心。


    他提醒郁燃:“专心。”


    “分心猎物就逃了。”


    顾雁山说——


    作者有话说:国内有合法狩猎场,但狩猎需要相关部门的审批,也需要提前申请,而且只允许狩猎人工繁育的动物,监管很严,还必须要狩猎证等等。


    百度的发现合法狩猎都是非娱乐制的,基本都是出于生态保护的目的。


    总而言之就是,文里没有任何一只野生动物受到伤害_(:з」∠)_


    第34章 第 34 章 喜欢看猎物走进我精心准……


    第34章


    郁燃不知道顾雁山是否意有所指, 毕竟他面前只有一扇固定的射击靶。


    他稳了稳神,食指随着指背上顾雁山的力道往下压,砰——


    即使他用力顶肩, 但猎枪的后坐力仍让他肩头一抖, 郁燃往身后压住他后背的人怀里狠狠撞了下。


    顾雁山垂眸看他:“肩膀没压稳。”


    郁燃打出去的那枚子弹, 别说靶心,直接擦着靶身飞了出去。


    “腿分开,重心放在脚趾, ”顾雁山左右拨了下他的脚,压着郁燃微微前倾,空闲的左手在他腹部按了下,“核心收紧,肩膀往前推。”


    这一次, 枪托似乎都要压进郁燃身体里, 顶得他肩窝发疼。


    郁燃调整好呼吸,屏息盯着前方靶心,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一枪又一枪, 子弹都稳稳射穿射击靶。


    靶子很快千疮百孔。


    郁燃肩膀被枪震得发麻,但他再也没有出现身体失衡后仰的情况。


    顾雁山这才松开他。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靶子,轻笑一下:“还得练。”


    没有一枚子弹射中了靶心。


    郁燃抿了抿嘴, 垂头开始换弹夹。


    这次顾雁山没再手把手地站在身后帮他托着枪, 他自己拿起一把猎枪, 阿坤见状, 又让刚给郁燃换了新靶子的人再在旁边加了块靶子。


    很难说顾雁山不是故意的, 带着一些恶趣味,逗猫似的,郁燃开一枪, 他跟着开一枪。


    一发弹夹打空,郁燃的靶子乱七八糟,而顾雁山的靶子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孔。


    对上郁燃的目光,他挑眉歪了歪头。


    郁燃没说话,又换了新的弹夹。


    顾雁山倒是没再陪着他玩了,拿着枪准备上车,阿坤跟过去。两人说了些什么,大致也是要跟他一起的话,两人上车,离开,最后基地只剩下郁燃以及阿坤替他安排的猎导。


    郁燃练枪时,猎导不时指点他一下,又一连打了许多枪,郁燃才大概学会了控制准头,勉强摸到一点射击的边。


    放下枪,郁燃按着发麻的肩头,转了转胳膊,坐在一旁的露营椅上休息。


    猎导给他递来一瓶水,叉腰站在旁边:“对于第一次射击就在野外,各方面干扰都很多的情况下,你已经算很不错了。”


    猎导是个外国人,但是普通话很标准,郁燃观察到他兴许受过伤,走路的时候腿是跛的。


    他的体型和阿坤类似,虽然相处起来还算不错,但身上总带着点肃杀气,再联想到顾雁山那些传闻,郁燃很难不怀疑他曾经的职业。


    但这些和郁燃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接过水,道了声谢。


    他们来的时候本来已是下午,郁燃没练多久,天色便慢慢暗了下来,偶尔他会听见几声远处传来的枪鸣,但始终不见有人回来。


    郁燃问猎导:“天黑了,他们还不回来吗?”


    猎导笑了下:“叶总可能快回来吧。”


    没提顾雁山。


    郁燃默默喝了口水。


    没提顾雁山,因为知道他狩猎的偏好和习惯……顾雁山喜欢晚上狩猎吗?


    是晚上猎物降低了警惕,还是暗淡的夜色让狩猎这件本就惊心动魄的事,更为惊险刺激?


    如他所言,叶时鸣确实很快回来了。


    但他是一个人回来的。


    看到郁燃也不算意外,两指并拢在额边一滑,吊儿郎当地打着招呼:“哟!”


    “叶总。”郁燃点头回应,又问,“我大哥呢?”


    话是这样问,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凌谦没和叶时鸣一起,大概率是有比他更重要的人。


    果不其然,他听到叶时鸣说:“遇上阿坤和老顾,跟着去夜猎去了。”


    凌谦不会放过一切接近顾雁山的机会,郁燃知道他。


    砰。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枪响,郁燃循声望去,只看见夜幕下影影绰绰的树影。


    但郁燃现在可以确认,凌谦已经没机会了。


    想比他,顾雁山对自己更感兴趣。


    “走,小凌叶。”叶时鸣挂在越野车窗上,手里拎着他今天下午的战利品,示意郁燃上车,“回营地去请你吃烤兔。”


    郁燃上车,车厢里隐约有点血腥气。


    叶时鸣替他抱不平:“老顾带你过来,居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太没良心了。”


    他话里的谴责情真意切,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看不惯顾雁山这样不负责任的做派。


    郁燃笑笑:“打枪也挺好玩的。”


    叶时鸣问:“打得怎么样?”


    郁燃:“一般吧。”


    “我就不觉得打靶好玩儿,”叶时鸣啧了下,“动都不动一下,你也能打半天,也不嫌无聊。老顾不带你玩我带你玩,明天带你去追小兔子怎么样?”


    郁燃略显抗拒:“不了吧。”


    叶时鸣把兔子丢给工作人员,勾着郁燃的脖子往营地深处的住宿区走,笑眯眯地指着他:“你不会在害怕吧?”


    “确实下不去手。”郁燃诚实道。


    叶时鸣突然笑出声,反手拍了他一下:“还下不去手,你能射中再说吧,小鬼!”


    郁燃:“……”


    “你自己随便找个帐篷,我去洗个澡,一会儿外面见。”


    前不久才言之凿凿斥责顾雁山把郁燃一个人丢下的叶时鸣,说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郁燃看着那一个个精致的帐篷酒店,就近找了一个,掀开门进去。


    高原帐篷酒店,内里装潢媲美星级酒店,还有浴缸。郁燃掀开浴缸正对的窗户,藏蓝的穹顶下,繁星闪烁,汇成一条漂亮的银河横跨天空。


    远处高山连绵起伏,夜色藏不住山顶未化的雪。


    郁燃看得有些发愣。


    他下意识摸了下眼睛。


    郁燃盯着外面难言的景色看了许久才放下窗帘,他脱下身上顾雁山准备的猎装,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郁燃没洗澡,他担心高反。


    猎场除了他们并没有接待别的旅客,整片帐篷基本都是空的,郁燃离开房间,往外走,很快闻到了夜风送过来的炭火味。


    灯光下人影晃动,郁燃走过去。叶时鸣的兔子已经处理好了,光秃秃地趴在烤架上,他也换了身便装,站在篝火旁摇着烤架,刷了油的兔肉烤得滋滋响。


    看到郁燃,他说:“就穿这么点?”


    郁燃指了指他面前那团篝火。


    高原夜里的温度挺低的,但坐在火旁,就不觉得了。


    郁燃看着燃烧的火苗,有一搭没一搭和叶时鸣聊着天,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叶时鸣在说,郁燃很少主动说什么,但如果叶时鸣问,他都会回答。


    中途叶时鸣捏着兰花指撕下一块兔肉,嘶呼嘶呼地吹着,问他要不要尝尝。


    郁燃摇了下头,突然将头转向另一侧。


    叶时鸣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将兔肉塞进自己嘴里:“怎么了?”


    郁燃说:“顾先生他们回来了。”


    远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叶时鸣刚要问他怎么知道,便见车灯劈开夜色,由远及近,而后才是嗡鸣的引擎声。


    叶时鸣不由多看了郁燃一眼。


    郁燃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他们过来,郁燃就听出是两辆车,走进发现越野后还跟着一辆皮卡。


    猎场工作人员同时上前,从皮卡上拖下一头野猪,獠牙粗长的成年野猪小山似的,被从卡车上推下来时,咚的一声砸下,地上的尘土都扬起些许。


    顾雁山从越野上下来,看了眼郁燃。


    “怎么不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他随口问。


    他一脸轻松,即使猎到那头那样庞大的猎物,表情仍然稀松平常,既没有狩猎成功的喜悦,也没有成绩斐然的得意。


    郁燃倒是一时卡了壳,因为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所以没做好提前应对的准备,一时又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应对。


    不过顾雁山也就随口一问。


    两人并肩站着,他摘下手套丢给阿坤。


    好几个人一起,才把那头野猪抬走。


    皮卡司机下车,郁燃才发现是凌谦。


    他没有看往这边走来的凌谦,转头问顾雁山:“顾先生一般怎么处理猎物?”


    两人往叶时鸣的方向走去,顾雁山垂眸:“你觉得呢?”


    郁燃想了想,看到叶时鸣烤架上的兔子,道:“吃?”


    “也可以,你想吃哪个部位,怎么吃,告诉阿坤。”


    郁燃:“您不吃吗?”


    “我只享受狩猎的过程。”顾雁山说,“我又不是叶时鸣,对吃不感兴趣。”


    叶时鸣:“我都听到了。”


    顾雁山眉头微挑,表情略带挑衅:“某些只猎到兔子的人,听到又怎么样?”


    叶时鸣磨牙:“你以为兔子很好打吗!猎兔也要技巧的好吗!”


    他把郁燃拉过去,就像拉人战队似的,对郁燃道:“兔子非常警觉,逃跑速度也很快,猎兔的枪术非常重要!它目标那么小,不像野猪那么大一个,随便打打都能中!”


    郁燃半信半疑,眼神瞟向顾雁山。


    叶时鸣:“你看他干什么!”


    阿坤在旁笑着将他忘记的烤架翻了个面。


    四人站在一起氛围很好,更显得今天一无所获的凌谦像个插不上话的小丑。


    他跟着顾雁山夜猎,但他丝毫没有夜猎的经验,既帮不上忙,也自知不能在他们专注追踪猎物和在丛林中潜行时打扰。


    最终沦为背枪开车的打杂。


    凌谦有野心,也能屈能伸,他知道在顾雁山面前他什么都不是,并不觉得给他打下手有什么不好,甚至认为这是难得的机会。


    如果,郁燃没有轻易融入其中的话。


    叶时鸣对他的亲昵,顾雁山对他的特别照顾,在他看来都特别刺眼。


    凌谦既觉得郁燃站在顾雁山身边刺眼,又觉得顾雁山站在郁燃身边刺眼。


    他原本自洽的情绪,在看到二者并肩时只剩下烦躁。


    一种不知道怎么讲的,好像“输了”的烦躁。


    他没有上前搭话试图融入,可能是因为他不想显得太难看,也可能是他不想输得太难看。


    虽然他不知道他在和谁比。


    凌谦讨厌失控。他站在距离四人几步远的地方,低头衔上烟,咔哒点燃打火机,拢着手挡住凛人的夜风往烟头送。


    郁燃耳朵动了动,没回头。


    夜深,众人各自回了房间。


    夜风烈烈,在帐篷上撞出形状。


    郁燃以为自己对高原适应良好,但躺在床上半晌也睡不着后,他意识到自己或许有点轻微的高反。


    他没再尝试入睡,打开灯坐到桌前,翻开包里的书开始学习,顺便等人。


    刷了两个章节的题,他等的人来了。


    帐篷上映着对方的声音,凌谦在外问:“小叶,还没睡?”


    郁燃放下笔,拉开拉链,有些意外:“大哥,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他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凌谦说:“有点高反,睡不着。”


    郁燃点头:“我也是,所以我起来刷会儿题。”


    语毕,他就不再说话了。


    凌谦能感觉到郁燃和他越来越远了,这是让他烦躁的一点,他不高兴郁燃能够和顾雁山亲近,却和他这个本该密不可分的哥哥生疏。


    “小叶,”他盯着郁燃看了许久,才问:“你和顾……董,是什么关系?”


    这话像极了他掩耳盗铃的挣扎。


    郁燃没有直接回答:“大哥觉得呢?”


    凌谦皱起眉,他不喜欢郁燃这样。


    他应该是乖巧的听话的,凌谦问,他就答,而不是这样展露出他的无法掌控。


    他甚至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那个他不想承认的答案。


    过了许久他才道:“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年龄、阅历、社会地位,你真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吗?”


    语重心长的语气,像极了一位全然为孩子考虑的家长。


    郁燃没说话,凌谦又说:“你听大哥的,你年纪小被他这样的人吸引在所难免,但是最终对你来说,都是飞蛾扑火。”


    他甚至将双手按在郁燃肩头,说到最后手上用力,捏得郁燃今天被枪托震过数次的肩膀,极其疼。


    郁燃依旧没说话。


    凌谦:“小叶,大哥都是为你好。”


    半晌,郁燃轻轻歪了下头,表情有些茫然:“大哥,我和顾先生走得近不好吗?”


    他语气很轻,听着有点不谙世事的天真:“那是顾先生呀?”


    那是凌谦费尽心思,用尽手段,日思夜想,也想攀附上的顾雁山呀!


    不管顾雁山对他是否真心,但他和顾雁山走得近,对凌谦,对凌家来说,不应该是好事吗?


    换成别家的孩子有这个机会,人家高兴都来不及,珍惜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劝阻他呢?


    凌谦呼吸一紧,似乎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站在郁燃帐篷外,帐篷里有暖气,但外面很冷。郁燃拉了拉外套衣领,把脖子缩进毛领里:“好冷。”


    郁燃吸了口气,对凌谦道:“大哥,我有点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对了,”他转身正欲进帐篷,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凌谦,“妈妈好些了吗?”


    凌谦一直看着他,闻言心中燥意更甚,蹙眉道:“挺好的。”


    语气硬邦邦的,郁燃全无察觉地点点头:“过几天我回家看看她。大哥晚安。”


    郁燃进了屋,没多久就关了灯。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夜里,风声十分明显。


    他听见帐外不远处,打火机的咔哒声从未断过。


    凌谦今晚自然是不好过的。


    他讨厌一切失控。


    但当下的一切,都出现了计划外的偏颇。


    不管是郁燃,顾雁山,还是温茹雅,包括他自己。


    各方的关系,其中利害,烦躁的情绪犹如蛛网,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为什么是顾雁山,为什么偏偏就是顾雁山!


    但凡不是顾雁山,他都不会如当下这样无从下手-


    第二天,凌谦面色疲惫。


    叶时鸣问他,凌谦只能说:“高反,不太舒服。”


    郁燃在旁默不作声地用着早餐,他意识到,凌谦比他想象的更弱小。


    上辈子,在郁燃的记忆里,凌谦太威严了,所以他好像潜意识里,将他渲染得很可怕。


    但他发现凌谦其实,不是那样的,或者说当他和凌谦差距悬殊时,他不管怎么做也反抗不了他的时候,他确实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实际上凌谦所有的意气风发盛气凌人,都建立于他高人一等的基础上。


    一旦面对顾雁山,他就变得束手无策起来。


    他想要的太多,既想要顾雁山,又想要郁燃。


    他贪心,所以难以做下将郁燃用作讨好顾雁山筹码的决心。


    他畏惧顾雁山,又无法放任自己对其宣战,将郁燃从他手里抢走。


    什么都想要,反而举棋不定,太弱小了。


    郁燃想,如果是他,至少要做好眼前的事,不会在顾雁山面前露出这样的疲态。


    因为他这样说,叶时鸣会很贴心道:“那你要不就在酒店休息?实在难受也可以先回去。”


    凌谦:“……我还可以。”


    叶时鸣:“高反可开不得玩笑,还是别逞强了。”


    顾雁山和阿坤都没来,餐厅里只有他们三人。


    带着高帽的厨师站在一旁片火腿,郁燃搭配着面包,火腿的咸鲜与刚烘焙出的麦香气交缠,他轻轻眯眼,好吃。


    叶时鸣话说成这样,凌谦再坚持就有些奇怪了,他不得意只能留下。


    再出发时,叶时鸣还让他好好休息,安抚他下午就回去了。


    莉莉安在草原上和牧民的马群一起吃草。


    郁燃站在车旁看,顾雁山走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了两眼,摘下皮手套,将两指放在口中一吹。


    莉莉安闻声抬头,踢嗒踢嗒得跑了过来。


    跑至跟前,莉莉安亲昵地拿头蹭了蹭顾雁山。


    顾雁山叫人拿来马鞍,他也没说话,只是握着缰绳对郁燃偏了下头。


    郁燃有点意外,但他也只是沉默了一下下,便从顾雁山手里接过缰绳,一脚踩上脚蹬,一脚蹬地借力一跃,轻巧地落在马背上。


    莉莉安虽然是很有自己脾气的小马,但她作为几连冠的赛马,并不是电视里那种除了自己主人谁也不认的烈马,相反,对于骑手来说,她相当温顺。


    郁燃俯身抚摸着她修长的脖子。


    顾雁山上了越野车,阿坤和叶时鸣都在车上,他们先行出发。


    郁燃让莉莉安习惯了自己,才注视着前方的车屁股,缰绳一抖,双腿夹紧马肚:“驾。”


    纯黑的阿哈尔捷金,踏草而出,很快便追上了前方的越野在郁燃的控速下和越野并肩其驱。


    郁燃骑马的姿势很漂亮,身体微拱,随着马奔跑而起伏。风将额发全部拂至脑后,露出他饱满光洁的额头,阳光从侧面打下来,让他不得不半眯着眼睛,他非常享受这一刻的自由。


    叶时鸣撑在车窗看了会儿,感叹着:“年轻就是好啊,看着还怪赏心悦目的。”


    顾雁山坐在后座,同样侧目看着窗外。


    蓝天碧草,奔驰的骏马上的漂亮少年人,确实是难得的一幕景色。


    察觉到他的目光似的,马上的少年望过来,四目相对,郁燃露出一个张扬的笑来,“驾”了一声,马儿提速,将越野甩下。


    顾雁山望着奔至前方的一人一马,笑了下。


    一直到目的地,郁燃脱了外套,额头带着细汗,他双眼发亮地对顾雁山道谢:“顾先生,谢谢您。”


    顾雁山把马丢给专人照顾,把郁燃拎上了车。


    这一次,是要带他去猎活物。


    山路颠簸,郁燃不时会撞到顾雁山身上,他问顾雁山:“顾先生,可以问个问题吗?”


    顾雁山示意他问。


    郁燃说:“对您来说,狩猎的乐趣在哪里?”


    顾雁山:“你觉得呢?”


    郁燃摇头。


    顾雁山看他半晌,笑了:“我狩猎的乐趣在于猎物挣扎求生。”


    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郁燃寒毛直立,浑身紧绷进入一种戒备的状态。


    但很快,顾雁山移走了目光,好像那一瞬间被狼盯上一样的危险,只是郁燃的错觉。


    郁燃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哑声道:“那我,应该喜欢看猎物,一步步走进我精心准备的陷阱里。”


    “哦?”顾雁山眉梢轻跳,意有所指,“那你的陷阱,准备得怎么样了?”


    郁燃:“托您的福。”——


    作者有话说:报意思这章隔了很久,其实早两天就写完了,但我本来想说攒个粗长的结果后面一直没卡出来……or2跪下挨骂


    第35章 第 35 章 “你的猎物。”


    第35章


    如果说顾雁山的话只是让郁燃感受到危险, 那么亲眼目睹了他的狩猎方式,郁燃才真正认识到顾雁山骨子里的嗜血性。


    在海拔三千米的高原,面对警惕性极高的猎物, 就连郁燃这个门外汉都知道应该做好隐匿, 然后趁其不备。


    而顾雁山的狩猎方式, 是在锁定好猎物后,便将行走在陡峭岩壁上的猎物驱赶至平地,相比于近乎垂直的峭壁, 在平地上,它们的奔跑速度更急更快。


    追击在后的越野像一只庞大的野兽,轮胎碾过碎石时,郁燃的身体随着颠簸腾空,他必须抓稳头顶的扶手才不至于被从大开的车窗甩出去。


    而身侧的顾雁山, 架着枪望着窗外, 专注力强到惊人。


    枪口随着被他们从猎群中驱赶落单的猎物移动,在这样激烈的追逐中,郁燃甚至还来不及想他能否射中, 便听砰的一声——


    顾雁山开枪了。


    压着枪托的肩膀纹丝不动。


    窗外的猎物在枪响之后仍在奔跑,它速度丝毫未变,强健的四肢蹬地时扬起碎砂, 然后在某一个瞬间, 突然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那般, 轰然倒下。


    它倒下的那一瞬, 郁燃的心脏也好像被狠击了一枪, 跟着空了一拍。


    越野并没有停下,顾雁山很快开始了第二场追逐。


    狩猎的结果顾雁山毫不在意,他纯粹享受的是将猎物逼入绝境过程中, 肾上腺素的狂欢。


    这算不上虐杀,因为每一次顾雁山都是一枪毙命,但就连真正的猛兽,也不会在饱食后将戏谑猎物作为消遣。


    这才是顾雁山真正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郁燃没再往顾雁山那边看,而是转头望向了另一侧。


    他握紧膝上的枪,指尖发凉。


    叶时鸣倒是顾雁山的狩猎方式见怪不怪,狩猎时是要隐匿还是追逐,全看顾雁山的心情,他跟着在车上坐了会儿,转头问郁燃:“是不是很无聊,一会儿咱俩换个车,我带你去猎兔子。”


    顾雁山闻言看向郁燃:“无聊?”


    他盯着郁燃看了会儿,突然笑了下,眉头微抬:“吓到了?”


    郁燃喉头轻轻一滚,沉默片刻道:“还好。”


    两相对视半晌,顾雁山未置可否,收了枪:“阿坤。”


    阿坤闻言并未回头,只是抬眼看向后视镜,视线先落在顾雁山身上,又扫了眼他旁边的郁燃,换挡减速,掉了个头。


    很快,车驶出刚才那片狩猎区,到了另外一处。


    叶时鸣看清地方,噌的一下坐起来,动作非常夸张地在顾雁山和阿坤之间扫来扫去:“不是,你俩到底是用什么交流的,脑电波吗?”


    郁燃听着不明所以,直到跟着顾雁山走了一段,在稀疏的矮灌木丛旁,看到野兔时,突然明白过来。


    顾雁山带他来猎兔子了。


    但郁燃一只都没猎到,他打静物都勉强的射击水平,不足以支持他和动作迅速的野兔抗衡。


    顾雁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


    不催促不指导不帮忙,耐心十足。


    郁燃耗时许久,猎物跑丢了一只又一只,也没说结束。


    就连叶时鸣都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回车上补觉去了。


    拨开灌木,郁燃视野里出现了一只灰兔,这已经不知道是郁燃今天锁定的第多少只猎物了。


    枪管悄无声息地探出,灰兔耳朵一竖,半站起身,不等郁燃开枪便后脚一蹬,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没跑几步,对面一声枪响,野兔动作一滞,后腿被击中。


    顾雁山从对面丛林走出来,弯腰抓着兔耳将失去行动力的兔子拎起来,随后眼皮一撩,看向对面走出灌木丛的郁燃,绿瞳带笑:“你的猎物?”


    郁燃站着:“我没追上。”


    顾雁山看着那只仍然在蹬腿的兔子,笑得意味深长:“也是,本来不用受伤的,偏偏要往我的狩猎范围里跑。”


    郁燃:“嗯。”


    顾雁山看了眼时间:“还玩吗?”


    郁燃摇头。


    他追了两三个小时的兔子,已经累了。


    回到车上,叶时鸣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顾雁山手里的兔子:“这小朋友可以啊,有点天赋嘛。”


    顾雁山没纠正他,在阿坤上前时把兔子递给了他。


    郁燃跟在后面上了车。


    他们没回酒店,在营地单独把叶时鸣丢了下去,直接去了昨天来时的机场。


    顾雁山的私人飞机还停在那里,郁燃留在酒店的东西,早就送了过来。


    郁燃跟在顾雁山身后登机,在他书包旁,看到了关在笼子里的灰兔。


    就是刚才顾雁山打中的那只。


    它后腿的伤已经包扎好,缩在笼子角落,眼神警惕地盯着郁燃。


    郁燃顿了顿,看向顾雁山:“顾先生?”


    顾雁山头也没抬地阅读着文件:“你的猎物。”


    郁燃沉默地坐下,没再说话。


    片刻后,他轻轻勾起唇角,转头看向窗外远处延绵的草原和高山。


    这只兔子,确实是他的猎物。


    察觉到他的意图,愿意陪他玩游戏的顾雁山,也是。


    现在只等到叶时鸣一个人回去的凌谦,应该不太好受吧?


    也不知道他这位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在顾雁山和他之间,做出选择——


    作者有话说:(跪下)对不起又久又短,卡复仇线了(抓狂)(抓狂)(抓狂)


同类推荐: 绿茶女配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综英美]七分之一的韦恩小姐阳间恋爱指北[综英美]幼驯染好像黑化了怎么办死对头为我生崽了[娱乐圈][综英美]韦恩,但隐姓埋名家养辅助投喂指南[电竞][足球]执教从瑞超开始